全上古三代文/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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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全上古三代文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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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田常[编辑]

常本姓陈,名恒。陈、田相近,改姓田。汉避孝文讳,追改名常。帝舜之后,陈敬仲六世孙。相齐𥳑公,寻行弑立事,西约晋六卿,南通吴、越之使,遂专齐政。四世至太公和,竟篡齐。

遗令[编辑]

无攻越,越猛虎也。《吕氏春秋‧顺氏》︰“齐庄子请攻越,问于和子,和子曰︰‘先君有遗令云云。’庄子曰︰‘虽猛虎也,而今已死矣。’” 案︰田常与句践同时,知先君是田常也。

齐湣王[编辑]

王名遂,一云名地,田常九世孙,宣王子。称东帝,已而致帝复为王,在位四十年。燕拔临淄,走保莒,为其相楚淖齿所弑。谥曰湣王,亦曰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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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吕氏春秋‧正名》︰“尹文曰︰‘王之令。’”

遗楚王书[编辑]

寡人患楚之不察于尊名也。今秦惠王死,武王立,张仪走魏,樗里疾、公孙衍用,而楚事秦。夫樗里疾善乎韩,而公孙衍善乎魏,楚必事秦。韩、魏恐,必因二人求合于秦,则燕、赵亦宜事秦。四国争事秦,则楚为郡县矣。王何不与寡人并力收韩、魏、燕、赵,与为从而尊周室,以案兵息民,令于天下,莫敢不乐听,则王名成矣。王率诸矦并伐,破秦必矣。王取武关、蜀、汉之地,私吴、越之富,而擅江海之利,韩、魏割上党,西薄函谷,则楚之彊百万也。且王欺于张仪,亡地汉中,兵锉蓝田,天下莫不代王怀怒,今乃欲先事秦,愿大王熟计之。《史记‧楚世家》。

书谢孟尝君[编辑]

寡人不祥,被于宗庙之祟,沈于谄谀之臣,开罪于君,寡人不足为也。愿君顾先王之宗庙,姑反国统万人乎?《战国策》十一︰“孟尝君就国于辥,梁王遣聘,使三反,孟尝君固辞不往也。齐王闻之,书谢孟尝君。”

田文[编辑]

文,齐湣王从昆弟,嗣父婴爵为辥公。好客,与赵胜、魏无忌、黄歇称四公子。奉使之秦,秦欲以为相,寻见囚,亡归相齐。后谢病就封,复见疑,去相魏。及齐襄王即位,去魏归辥。卒,谥曰孟尝君。或云非谥,孟字,尝邑名。

遗秦相穰矦魏冉书[编辑]

吾闻秦欲以吕礼收齐,齐,天下之彊国也,子必轻矣。齐、秦相取以临三晋,吕礼必幷相矣,是子通齐以重吕礼也。若齐免于天下之兵,其仇子必深矣。子不如劝秦王伐齐,齐破,吾请以所得封子。齐破,秦畏晋之彊,秦必重子以取晋。晋国弊于齐而畏秦,晋必重子以取秦,是子破齐以为功,挟晋以为重,是子破齐定封,秦、晋交重子。若齐不破,吕礼复用,子必大穷。《史记‧孟尝君传》。

书门版[编辑]

有能扬文之名,止文之过,私得宝于外者,疾入谏。《战国策》十。

田单[编辑]

单,齐诸田疏属。湣王时,为临淄市掾。燕破齐,走保即墨,即墨城中推为将军,拒守五年,大败燕军,杀其将骑劫,遂复齐。迎襄王于莒,襄王以为相,封都平君,一云安平君。

令城中[编辑]

当有神人为我师。《史记‧田单传》。

鬼谷先生[编辑]

鬼谷先生,不知何许人,或云姓留,名务滋,楚人。隐居颍川阳城之鬼谷,因以自号。有《鬼谷子》三卷。乐壹注《鬼谷子》云︰“苏秦欲神秘其道,故假名鬼谷。” 案︰《汉志》有《苏子》三十一篇,无《鬼谷子》。《唐志》以《鬼谷子》属苏秦,未审信否。今录鬼谷文,列苏秦之前。

遗书责苏秦张仪[编辑]

若二君岂不见河边之树乎?仆御折其枝,波浪荡其根,上无径尺之阴,身被数千之痕,此木岂与天地有仇怨?所居然也。子不见嵩、岱之松柏,华霍之檀桐乎?上枝干于青云,下根通于三泉,千秋万岁,不受斧斤之患,此木岂与天地有骨肉哉?盖所居然也。《蓺文类聚》三十六引袁淑《真隐传》,又见《御览》五百十。

二君足下,功名赫赫,但春到秋,不得久茂。日既将尽,时既将老,君不见河边之树乎?仆驭折其枝,波浪激其根,此木非天下人有仇怨,所居者然也。子不见嵩、岱松、柏,华、霍之树?上叶陵青云,下根通三泉,上有玄狐黑猿,下有豹隐龙潜,千秋万岁,不逢斧斤之患,此木非与天下人有骨血,盖所居然也。今二子好云路之荣,慕长久之功,轻乔松之永延,贵一夕之浮爵,痛焉悲夫二君!痛焉悲夫二君!杜光庭《录异记》。 案︰此校《真隐传》互有删节,而首尾多十馀语,故并录之。

苏秦[编辑]

秦字季子,雒阳轩里人。师事鬼谷先生。游说为约从长,并相六国,赵封为武安君。后从约解,去赵之燕,又之齐为客卿。齐大夫与争宠,刺杀之。

上书说秦惠王[编辑]

大王之国,西有巴、蜀、汉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东有肴、函之固,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万,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形便,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以大王之贤,士民之众,车骑之用,兵法之教,可以并诸矦,吞天下,称帝而治。愿大王少留意,臣请奏其效。

臣固疑大王之不能用也。昔者神农伐补遂,黄帝伐涿鹿而禽蚩尢,尧伐驩兜,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汤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纣,齐桓任战而伯天下。由此观之,恶有不战者乎?古者使车毂击驰,言语相结,天下为一;约从连横,兵革不藏;文士并餝,诸矦乱惑;万端俱起,不可胜理;科条既僃,民多伪态;书策稠浊,百姓不足;上下相愁,民无所聊;明言章理,兵甲愈起;辩言伟服,战攻不息;繁称文辞,天下不治;舌弊耳聋,不见成功;行义约信,天下不亲。于是乃废文任武,厚养死士,缀甲厉兵,效胜于战场。夫徒处而致利,安坐而广地,虽古五帝、三王、五伯,明王贤君,常欲坐而致之,其势不能,故以战续之。宽则两军相攻,迫则杖戟相撞,然后可建大功。是故兵胜于外,义强于内;威立于上,民服于下。今欲幷天下,凌万乘,诎敌国,制海内,子元元,臣诸矦,非兵不可。今之嗣主,忽于至道,皆惽于教,乱于治,迷于言,惑于语,沈于辩,溺于辞。以此论之,王固不能行也。《战国策》三︰“苏秦始将连横,说秦惠王云云。” 案︰下文云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明此二首皆是上书。

为齐上书说赵王[编辑]

臣闻古之贤君,德行非施于海内也,教顺慈爱非布于万民也,祭祀时享非当于鬼神也。甘露降,风雨时至,农夫登,年谷丰盈,众人喜之,而贤主恶之。今足下功力,非数痛加于秦国,而怨毒积恶,非曾深凌于韩也。臣窃外闻大臣及下吏之议,皆言主前专据,以秦为爱赵而憎韩。臣窃以事观之,秦岂得爱赵而憎韩哉?欲亡韩吞两周之地,故以韩为饵,先出声于天下,欲邻国闻而观之也。恐其事不成,故出兵以佯示赵、魏。恐天下之惊觉,故微韩而贰之。恐天下疑己,故出质以为信。声德于与国,而实伐空韩。臣窃观其图之也,议秦以谋,计必出于是。且夫说士之计,皆曰韩亡三川,魏灭晋国,恃韩未穷,而祸及于赵。且物固有势异而患同者,又有势同而患异者。昔者楚人久伐而中山亡。今燕尽韩之河南,距沙丘,而至钜鹿之界三百里;距于捍关,至于榆中千五百里。秦尽韩、魏之上党,则地与国都邦属而挈者七百里。秦以三军强弩坐羊唐之上,即地去邯郸二十里。且秦以三军攻王之上党而危其北,则句注之西,非王之有也。今鲁句注禁常山而守,三百里通于燕之唐、曲吾,此代马胡驹不东,而昆山之玉不出也。此三宝者,又非王之有也。今从于彊秦国之伐齐,臣恐其祸出于是矣。昔者五国之王,尝合横而谋伐赵,参分赵国壤地,著之盘盂,属之仇柞,五国之兵有日矣,韩乃西师以禁秦国,使秦发令素服而听,反温、枳、高平于魏,反三公、什清于赵,此王之明知也。夫韩事赵宜正为上交,今乃以抵罪取伐,臣恐其后事王者之不敢自必也。今王收天下,必以王为得,韩危社稷以事王,天下必重王。然则韩义王以天下就之,下至韩慕王以天下收之,是一世之命,制于王已。臣愿大王深与左右群臣卒计而重谋,先事成虑而熟图之也。《战国策》十八,又见《史记‧赵世家》作“苏厉为齐遗赵王书”,小同大异,今别载于后。

从约[编辑]

秦攻楚,齐、魏各出锐师以佐之,韩绝食道,《史记》作“韩绝其粮道”。赵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韩、魏,则楚绝其后,齐出锐师以佐之,赵涉河、漳,燕守云中。秦攻齐,则楚绝其后,韩守城皋,魏塞午道,赵涉河、漳、博关,燕出锐师以佐之。秦攻燕,则赵守常山,楚军武关,齐涉渤海,韩、魏出锐师以佐之。秦攻赵,则韩军宜阳,楚军武关,魏军河外,齐涉渤海,《史记》作“齐涉清河”。燕出锐师以佐之。诸矦有先背约者,五国共伐之。《战国策》十九,《史记‧苏秦传》。 案︰此说赵王之词,而《苏秦传》下文言“既约六国从亲归赵,赵肃矦封为武安君,乃投从约书于秦”,盖即此文也。故录之。

苏代[编辑]

代,秦弟。初事燕王哙,又事齐湣王。还燕,遇子之之乱,复至齐、至宋,燕昭王召为上卿。或云秦兄弟五人,兄代、厉、辟、鹄,并游说。秦最少,故字季子。案︰秦弟代,代弟厉,《战国策》、《史记‧苏秦传》皆同,唯谯周《古史考》、鱼豢《典略》为异。《索隐》云︰“盖按《苏氏谱》云然也。”

遗燕昭王书[编辑]

夫列在万乘而寄质于齐,名卑而权轻;秦、齐助之伐宋,民劳而实费。破宋,残楚淮北,肥大齐,仇强而国弱也︰此三者,皆国之大败也,而足下行之,将欲以除害,取信于齐也,而齐未加信于足下,而忌燕也愈甚矣。然则足下之事齐也,失所为矣。夫民劳而实费,又无尺寸之功,破宋肥仇而世负其祸矣。足下以宋加淮北,强万乘之国也,而齐幷之,是益一齐也。北夷方七百里,加之以鲁、卫,此所谓强万乘之国也,而齐幷之,是益二齐也。夫一齐之强,而燕犹不能支也,今乃以三齐临燕,其祸必大矣。虽然,臣闻知者之举事也,转祸而为福,因败而成功者也。齐人紫,败素也,而贾十倍;越王句践栖于会稽,而后残吴,霸天下。此皆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者也。今王若欲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乎,则莫如遥伯齐而厚尊之,使使盟于周室,尽焚天下之秦符,约曰︰“夫上计破秦,其次长宾之秦。”秦挟宾客以待破,秦王必患之。秦五世以结诸矦,今为齐下,秦王之志,茍得穷齐,不惮以一国都为功。然而王何不使布衣之人以穷齐之说说秦,谓秦王曰︰“燕、赵破宋肥齐,尊齐为之下者,燕、赵非利之也。弗利而势为之者,何也?以不信秦王也。今王何不使可以信者接收燕、赵?今泾阳君若高陵君先于燕、赵,秦有变,因以为质,则燕、赵信秦矣。秦为西帝,赵为中帝,燕为北帝,立为三帝,而以令诸矦。韩、魏不听,则秦伐之;齐不听,则燕、赵伐之,天下孰敢不听?天下服听,因驱韩、魏以攻齐,曰必反宋地而归楚之淮北。夫反宋地、归楚之淮北,燕、赵之所同利也;并立三帝,燕、赵之所同愿也。夫实得所利,名得所愿,则燕、赵之弃齐也,犹释弊躧。今王之不收燕、赵,则齐伯必成矣。诸矦戴齐而王独弗从也,是国伐也;诸矦戴齐而王从之,是名卑也。王不收燕、赵,名卑而图危;王收燕赵,名尊而国寍。夫去尊寍而就卑危,知者不为也。”秦王闻若说也,必如刺心。然则王何不务使知士以若此言说秦?秦伐齐必矣。夫取秦,上交也;伐齐,正利也;尊上交,务正利,圣王之事也。《战国策》一十九,又见《史记‧苏秦传》。

自齐献书燕王[编辑]

臣之行也,固知将有口事,故献御书而行。曰臣贵于齐,燕大夫将不信臣;臣贱,将轻臣;臣用,将多望于臣;齐有不善,将归罪于臣;天下不攻齐,将曰善为齐谋;天下攻齐,将与齐兼鄮臣。臣之所重,处重卵也。王谓臣曰︰“吾必不听众口与谗言,吾信汝也,犹刬刈者也。上可以得用于齐,次可以得信于下,茍无死,女无不为也,以女自信可也。”与之言曰︰“去燕之齐可也,期于成事而已。”臣受令以任齐,及五年,齐数出兵,未尝谋燕。齐、赵之交,一合一离,燕王不与齐谋赵,则与赵谋齐。齐之信燕也,至于虚北地行其兵。今王信田伐与参、去疾之言,且攻齐,使齐犬马𩧩而不言燕。今王又使庆令臣曰︰“吾欲用所善。”王茍欲用之,则臣请为王事之。王欲醳臣剸任所善,则臣请归醳事。臣茍得见,则盈愿。《战国策》三十。

约燕昭王[编辑]

楚得枳而国亡,齐得宋而国亡,齐、楚不得以有枳、宋事秦者,何也?是则有功者,秦之深仇也。秦取天下,非行义也,暴也。秦之行暴于天下,正告楚曰︰“蜀地之甲,轻舟浮于汶,乘夏水而下江,五日而至郢。汉中之甲,乘舟出于巴,乘夏水而下汉,四日而至五渚。寡人积甲宛,东下随,知者不及谋,勇者不及怒,寡人如射隼矣。王乃待天下之攻函谷,不亦远乎?”楚王为是之故,十七年事秦。秦正告韩曰︰“我起乎少曲,一日而断大行。我起乎宜阳而触平阳,二日而莫不尽繇。我离两周而触郑,五日而国举。”韩氏以为然,故事秦。秦正告魏曰︰“我举安邑,塞女戟,韩氏太原卷。我下枳,道南阳,封冀,包两周,乘夏水,浮轻舟,强弩在前,铦戈在后。决荥口,魏无大梁;决白马之口,魏无济阳;决宿胥之口,魏无虚、顿丘。陆攻则击河内,水攻则灭大梁。”魏氏以为然,故事秦。秦欲攻安邑,恐齐救之,则以宋委于齐,曰︰“宋王无道,为木人以写寡人,射其面。寡人地绝兵远,不能攻也。王茍能破宋有之,寡人如自得之。”已得安邑,塞女戟,因以破宋为齐罪。秦欲攻齐,恐天下救之,则以齐委于天下,曰︰“齐王四与寡人约,四欺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有齐无秦,无齐有秦,必伐之,必亡之!”已得宜阳、少曲,致蔺石,因以破齐为天下罪。秦欲攻魏,重楚,则以南阳委于楚,曰︰“寡人固与韩且绝矣。残均陵,塞𫑡隘,茍利于楚,寡人如自有之。”魏弃与国而合于秦,因以塞𫑡隘为楚罪。兵困于林中,重燕、赵,以胶东委于燕,以济西委于赵。赵得讲于魏,至公子延,因犀首属行而攻赵。兵伤于离石,《史记》作“谯石”。遇败于马陵,而重魏,则以叶、蔡委于魏。已得讲于赵,则劫魏,魏不为割。困则使太后、穰矦为和,羸则兼欺舅与母。适燕者曰︰“以胶东。”适赵者曰︰“以济西。”适魏者曰︰“以叶、蔡。”适楚者曰︰“以塞𫑡隘。”适齐者曰︰“以宋。”此必令其言如循环,用兵如刺绣,母不能制,舅不能约。龙贾之战,岸门之战,封陆之战,高商之战,赵庄之战,秦之所杀三晋之民数百万。今其生者,皆死秦之孤也。西河之外、上雒之地、三川晋国之祸,三晋之半。秦祸如此其大,而燕、赵之秦者,皆以争事秦说其主,此臣之所大患。《战国策》三十︰“秦召燕王,燕王欲往,苏代约燕王,燕昭王不行。”又见《史记‧苏秦传》。

为齐阴遗穰矦书[编辑]

臣闻往来者言曰︰“秦将益赵甲四万以伐齐。”臣窃必之弊邑之王曰︰“秦王明而熟于计,穰矦智而习于事,必不益赵甲四万以伐齐。”是何也?夫三晋之相与也,秦之深仇也,百相背也,百相欺也,不为不信,不为无行。今破齐以肥赵,赵,秦之深仇,不利于秦,此一也。秦之谋者必曰︰“破齐弊晋、楚,而后制晋、楚之胜。”夫齐,罢国也,以天下攻齐,如以千钧之弩决溃痈也,必死,安能弊晋、楚?此二也。秦少出兵,则晋、楚不信也;多出兵,则晋、楚为制于秦,齐恐,不走秦,必走晋、楚,此三也。秦割齐以啖晋、楚,晋、楚案之以兵,秦反受敌,此四也。是晋、楚以秦谋齐,以齐谋秦也。何晋、楚之智,而秦、齐之愚?此五也。故得安邑以善事之,亦必无患矣。秦有安邑,韩氏必无上党矣。取天下之肠胃,与出兵而惧其不反也,孰利?臣故曰︰“秦王明而熟于计,穰矦智而习于事,必不益赵甲四万以伐齐矣。”《史记‧穰矦传》,又《战国策》四,《穰矦传》十馀字稍有脱误。

苏厉[编辑]

厉,代弟,为齐湣王臣。

为齐遗赵王书[编辑]

臣闻古之贤君,其德行非布于海内也,教顺非洽于民人也,祭祀时享非数常于鬼神也,甘露降,时雨至,年谷丰熟,民不疾疫,众人善之,然而贤主图之。今足下之贤行功力,非数加于秦也;怨毒积怒,非素深于齐也。秦、赵与国,以彊征兵于韩,秦诚爱赵乎?其实憎齐乎?物之甚者,贤主察之。秦非爱赵而憎齐也,欲亡韩而吞二周,故以齐餤天下。恐事之不合,故出兵以劫魏、赵。恐天下畏己也,故出质以为信。恐天下亟反也,故征兵于韩以威之。声以德与国,而实伐空韩,臣以秦计为必出于此。夫物固有势异而患同者。楚久伐而中山亡。今齐久伐而韩必亡︰破齐,王与六国分其利也;亡韩,秦独擅之;收二周,西取祭器,秦独私之。赋田计功,王之获利孰与秦多?说士之计曰︰“韩亡三川,魏亡晋国,市朝未变而祸已及矣。”燕尽齐之北地,去沙丘、钜鹿敛三百里,韩之上党去邯郸百里,燕、秦谋王之河山,间三百里而通矣。秦之上郡近挺关,至于榆中者千五百里,秦以三郡攻王之上党,羊肠之西,句注之南,非王有已。逾句注,斩常山而守之,三百里而通于燕,代马胡犬不东下,昆山之玉不出,此三宝者亦非王有已。王久伐齐,从彊秦攻韩,其祸必至于此。愿王熟虑之。且齐之所以伐者,以事王也。天下属行,以谋王也。燕、秦之约成而兵出有日矣。五国三分王之地,齐倍五国之约而殉王之患,西兵以禁彊秦,秦废帝请服,反高平、根柔徐广曰︰“‘根柔’,一作‘㮰柔’,一作‘平柔’。”于魏,反𢀖分、徐广曰︰“一作‘王公’。”先俞于赵。齐之事王,宜为上佼,而今乃抵罪,臣恐天下后事王者之不敢自必也。愿王孰计之也。今王毋与天下攻齐,天下必以王为义。齐抱社稷而厚事王,天下必尽重王义。王以天下善秦,秦暴,王以天下禁之,是一世之名宠制于王也。《史记‧赵世家》︰“赵与韩、魏秦共击齐,齐王败走,燕独深入,取临菑。十六年,秦复与赵数击齐,齐人患之,苏厉为齐遗赵王书,于是赵乃辍秦不击齐。” 案︰《战国策》十八作“苏秦”,彼篇多误,当以《史记》为正。

湻于髡[编辑]

髡,齐人。梁惠王欲以卿相待之,谢去。齐以为列大夫。

十酒说[编辑]

罗襦排门,翠笄窥牖。《御览》七百十八引齐湻于髡《十酒说》。

鲁仲连[编辑]

仲连,齐人。邯郸围解,赵胜、田单欲封之,皆不受,逃隐海上,莫知所终。有《鲁连子》五卷。案︰《汉志》儒家《鲁仲连子》十四篇,《隋志》、《意林》、《旧唐志》皆五卷,《新唐志》一卷,《宋志》五卷,已后不著录。

遗燕将书[编辑]

吾闻之,智者不倍时而弃利,勇士不怯死而灭名,忠臣不先身而后君。今公行一朝之忿,不顾燕王之无臣,非忠也;杀身亡𦕼城,而威不信于齐,非勇也;功废名灭,后世无称,非知也。故知者不再计,勇士不怯死。今死生荣辱,尊卑贵贱,此其一时也。愿公之详计,而无与俗同也。且楚攻南阳,魏攻平陆,齐无南面之心,以为亡南阳之害,不若得济北之利,故定计而坚守之。今秦人下兵,魏不敢东面,横秦之势合,则楚国之形危。且弃南阳,断右壤,存济北,计必为之。今楚、魏交退,燕救不至,齐无天下之规,与𦕼城共据期年之弊,即臣见公之不能得也。齐必决之于𦕼城,公无再计。彼燕国大乱,君臣过计,上下迷惑,栗腹以百万之众,五折于外,万乘之国,被围于赵,壤削主困,为天下戮,公闻之乎?今燕王方寒心独立,大臣不足恃,国弊祸多,民心无所归。今公又以弊𦕼之民,距全齐之兵,期年不解,是墨翟之守也;食人炊骨,士无反北之心,是孙膑、吴起之兵也。能以见于天下矣。故为公计者,不如罢兵休士,全车甲,归报燕王,燕王必喜。士民见公,如见父母,交游攘臂而议于世,功业可明矣。上辅孤主,以制群臣;下养百姓,以资说士。矫国革俗于天下,功名可立也。意者,亦捐燕弃世,东游于齐乎?请裂地定封,富比陶、卫,世世称孤寡,与齐久存,此亦一计也。二者显名厚实也,愿公孰计而审处一也。且吾闻,效小节者不能行大威,恶小耻者不能立荣名。昔管仲射桓公中钩,篡也;遗公子纠而不能死,怯也;束缚桎梏,辱身也。此三行者,乡里不通也,世主不臣也。使管仲终穷抑,幽囚而不出,惭耻而不见,穷年没寿,不免为辱人贱行矣。然而管子并三行之过,据齐国之政,一匡天下,九合诸矦,为伍伯首,名高天下,光照邻国。曹沫为鲁君将,三战三北,而丧地千里,使曹子之足不离陈,计不顾后,出必死而不生,则不免为败军禽将。曹子以败军禽将,非勇也;功废名灭,后世无称,非知也。故去三北之耻,退而与鲁君计也,曹子以为遭。齐桓公有天下,朝诸矦,曹子以一剑之任,劫桓公于坛位之上,颜色不变,而辞气不悖,三战之所丧,一朝而反之,天下震动惊骇,威信吴、楚,传名后世。若此二公者,非不能行小节,死小耻也,以为杀身绝世,功名不立,非知也。故去忿恚之心,而成终身之名;除感忿之耻,而立累世之功。故业与三王争流,名与天壤相敝也。公其图之!《战国策》十三︰“燕将保守𦕼城,田单攻之,岁馀不下。鲁仲连乃书,约之矢以射城中,遗燕将。燕将曰︰‘敬闻命矣。’因罢兵到读而去。”

吾闻之,智者不倍时而弃利,勇士不怯死而灭名,忠臣不先身而后君。今公行一朝之忿,不顾燕王之无臣,非忠也;杀身亡𦕼城,而威不信于齐,非勇也;功败名灭,后世无称焉,非智也。三者,世主不臣,说士不载,故智者不再计,勇士不怯死。今死生荣辱,贵贱尊卑,此时不再至,愿公详而无与俗同。且楚攻齐之南阳,魏攻平陆,而齐无南面之心,以为亡南阳之害小,不如得济北之利大,故定计审处之。今秦人下兵,魏不敢东面,衡秦之势成,楚国之形危;齐弃南阳,断右壤,定济北,计犹且为之也。且夫齐之必决于𦕼城,公勿再计。今楚、魏交退于齐,而燕救不至。以全齐之兵,无天下之规,与𦕼城共据期年之敝,则臣见公之不能得也。且燕国大乱,君臣失计,上下迷惑,栗腹以十万之众五折于外,以万乘之国被围于赵,壤削主困,为天下僇笑。国敝而祸多,民无所归心。今公又以敝聊之民距全齐之兵,是墨翟之守也;食人炊骨,士无反外之心,是孙膑之兵也。能见于天下。虽然,为公计者,不如全车甲以报于燕。车甲全而归燕,燕王必喜;身全而归于国,士民如见父母;交游攘臂而议于世,功业可明。上辅孤主以制群臣,下养百姓以资说士,矫国更俗,功名可立也。亡意亦捐燕弃世,东游于齐乎?裂地定封,富比乎陶、卫,世世称孤,与齐久存,又一计也。此两计者,显名厚实也,愿公详计而审处一焉。且吾闻之,规小节者不能成荣名,恶小耻者不能立大功。昔者管夷吾射桓公中其钩,篡也;遗公子纠不能死,怯也;束缚桎梏,辱也。若此三行者,世主不臣,而乡里不通。乡使管子幽囚而不出,身死而不反于齐,则亦名不免为辱人贱行矣,臧获且羞与之同名矣,况世俗乎!故管子不耻身在缧绁之中,而耻天下之不治;不耻不死公子纠,而耻威之不信于诸矦。故兼三行之过,而为五霸首,名高天下,而光烛邻国。曹子为鲁将,三战三北,而亡地五百里。乡使曹子计不反顾,议不还踵,刎颈而死,则亦名不免为败军禽将矣。曹子弃三北之耻,而退与鲁君计。桓公朝天下,会诸矦,曹子以一剑之任,枝桓公之心于坛坫之上,颜色不变,辞气不悖,三战之所亡,一朝而复之,天下震动,诸矦惊骇,威加吴、越。若此二士者,非不能成小廉而行小节也,以为杀身亡躯,绝世灭后,功名不立,非智也。故去感忿之怨,立终身之名;弃忿悁之节,定累世之功。是以业与三王争流,而名与天壤相弊也。愿公择一而行之。《史记‧鲁仲连传》。《战国策》有删节,亦有多出字句。据下文言“燕将见书,泣三日自杀”,知《史记》此书取之《鲁连子》,非本《战国策》者也。故并载之。

鲁连子[编辑]

齐之辨士田巴,辨于徂丘,议于稷下,毁五帝,罪三王,訾五伯,离坚白,合同异,一日而服千人。有徐劫者,其弟子曰鲁仲连。连谓徐劫曰︰“臣愿得当田子,使之必不复谈,可乎?”徐劫言之巴曰︰“劫弟子年十二耳,然千里之驹也。愿得侍议于前,可乎?”田巴曰︰“可。”鲁连得见,曰︰“臣闻堂上之粪不除,郊草不芸;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何者?急不暇缓也。今楚军南阳,赵伐高唐,燕人十万之众在𦕼城而不去,国亡在日暮耳。先生将柰何?”田巴曰︰“无柰何。”鲁连曰︰“夫危不能为安,亡不能为存,则无为贵学士矣。今臣将罢南阳之师,还高唐之兵,却𦕼城之众,所为贵谈者,其若此。先生之言,有似枭鸣,出声而人皆恶之,愿先生勿复谈也。”田巴曰︰“谨受教。”明日,复见徐劫曰︰“先生之驹,乃飞兔騕袅也,岂特千里哉!”于是杜口,终身不复谈。《史记‧鲁仲连传正义》;《意林》一;《文选》曹植《与杨德祖书》注;《荀子‧彊国篇》注;《御览》三百八十五,四百六十上,九百二十七。

陈无宇谓门客曰︰“昔荆来伐,无一人死,何国之寡士也?”门客对曰︰“君车衣文绣,士不得以为缘;鹅鸭有馀食,士不足菽稗;堂上有酒池,士不得一尝。财者君之所轻,死者士之所重,君不能以所轻与士,欲得士之所重,不亦难乎?”《蓺文类聚》九十一;《意林》一;《文选‧别赋》注,又《广绝交论》注;《御览》九百十九。

一井五缾,泄可立待;一灶五突,烹饪十倍,分理者众也。《蓺文类聚》八十四,《白帖》十一,《御览》一百八十六。

谚曰︰“百足之虫,至断不蹶者,持之者众也。”《文选》曹冏《六代论》注;《意林》一;《御览》九百四十四,又九百四十八。

人心难知于天。天有春夏秋冬以作时,人皆深情厚貌以相欺。《意林》一。

人君所察者三,不可以不知。不知时与不时,譬犹春不耕也;不知行与不行,譬以方为轮也;不知宜与不宜,譬以锦缘荐也;《蓺文类聚》六十九,《意林》一,《御览》七百九。

朝露之蒲,工女不能治;淄渑之沙,计儿不能数。《御览》七十四。

东山有松枞,高十仞而无枝,非忧正室之无柱也。《水经‧汶水注》;《蓺文类聚》八十九;《文选‧七发》注,《齐竟陵文宣王行状》注;《御览》九百五十八。

南方有鸟名为邽,生而食其翼。《御览》九百二十八。

北方有兽名为㹠,生而角当心,俯厉其角,溃心而死。《御览》九百一十三。

市处者,仆妾脍炙而食,市饶也。壅泉沃韭织屦之甿,从兄弟室父往,而不得粗𥼓焉,非爱其仆妾,恶其室父也,此其饶羡之与不足也。《御览》九百七十六。

舜耕历山而交益,陶河滨而交禹。《御览》四百九,《路史‧后纪》十二。

古善渔者宿沙瞿子,使渔于山,则虽十宿沙子,不得一鱼焉。宿沙非暗于渔道也。彼山者,非鱼之所生也。《后汉‧马融传》注;《御览》八百三十三,九百三十五;《事类赋》注二十九;《困学纪闻》十。

宿沙瞿子善煮盐,使煮滔沙,《御览》作“溃沙”。虽十宿沙,不能得也。《北堂书钞》一百四十六,《御览》八百六十五。

契始封商,在太华之阳。《水经‧丹水注》,《路史‧国名纪》三。

伊尹负鼎佩刀,以干汤得意,故尊宰舍。《文选》王裦《圣主得贤臣颂》注、东方朔《非有先生论》注。

共伯名和,好行仁义,诸矦贤之。周厉王无道,国人作难,王奔于彘,诸矦奉和以行天子事,号曰共和元年。十四年,厉王死于彘,共伯使诸矦奉王子靖为宣王,而共伯复归国于卫,得意共山之首。《史记‧周本纪正义》,《庄子‧让王释文》,《太平寰宇记》五十六,《路史‧发挥》二。 案《正义》首云︰“卫州共城县,本周共伯之国也。”是张守节语,混入《鲁连子》,今删。

楚王成章华之台,酌诸矦酒,鲁君先至,楚王悦之,与大曲之弓,不琢之璧,己而悔之。薳启疆见鲁矦,一作“伍举见鲁公”。曰︰“大曲之弓,不琢之璧,楚上宝也,吴及齐救于楚,楚不与,弓三年乃成,射不穷矢,发之血流漂井。今闻在鲁,必求之。”鲁君惧,乃归之。《左传》昭七年疏;《史记‧鲁世家集解》;《北堂书钞》一百二十五;《御览》三百四十七,四百九十七,八百二,八百六。

弦焊相第而增,矢得高焉;专诸刺僚王,阖庐乃成名焉。《御览》三百五十。

齐伐鲁,宋桑羽子谓齐将曰︰“子羔为成大夫,而善养天下士。”《北堂书钞》三十四。

所同食,天下士至。同上。

陆子谓齐湣王曰︰“鲁费之众,臣甲舍于襄贲。”《水经‧沂水注》。

朐剧之人辩。《水经‧巨洋水注》。

孟子,剧之辩者。《太平寰宇记》十八。

孟尝君逐于齐,谭子曰︰“富贵则就,贫贱则去,此物之必至,而理之固然也。愿君勿怨。请以市论,市朝则盈,夕则虚,非朝爱而夕则憎之也,势使然也。”《蓺文类聚》六十五;《文选》张协《杂诗》注,《女史箴》注。

展无所为鲁君使,遗齐襄君鸿,至渑而浴鸿,鸿失,其装在。御者曰︰“鸿之毛物,可使若一,能买鸿耳。”无所曰︰“吾非不能买鸿也。是上隐君,下易币,无所不取。”《初学记》二十。又《御览》九百十六作“上隐君,下蔽罪也”,“无”俱作“毋”。

鲁连先生见孟尝君于杏唐《御览》作“杏堂”。之门,孟尝君曰︰“吾闻先生有势数,可得闻乎?”连曰︰“势数者,若门关,举之而便,则可以一指特中而举之;非便,则两手不起。关非益加重,两手非加罢也,彼所起者非举势也。彼可举,然后举之,所谓势数。”《蓺文类聚》六十三;《御览》百八十三,一百八十四。

秦师围赵邯郸,魏使将军新垣衍入邯郸,令赵尊秦为帝,鲁连辨说罢之。秦军退,平原君欲封之,终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为寿,先生笑曰︰“所贵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人之缔结。即有取,是商贾之事,连不忍为也。”遂策杖去。《蓺文类聚》六十九,八十三;《文选》左思《招隐诗》注;《御览》八百十,八百二十九。

燕伐齐,取七十馀城,唯莒与即墨不下。齐田单以即墨破燕军,杀燕将军骑劫,复齐城,唯𦕼城不下。燕将城守数月。鲁仲连乃为书著之于矢,以射城中,遗燕将。燕将得书,泣三日,乃自杀。《蓺文类聚》六十;《御览》三百五十,又五百九十九;《事类赋》注十三。

弃感忽之耻累世之功《荀子‧议兵篇》注。 案︰此《遗燕将书》也,有脱误。《战国策》、《史记》作“感忿”,而上下“忿”字复见,疑彼亦误。

赐进士出身二品衔广东等处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兼管驿传事务黄冈王毓藻校刊

《全上古三代文》卷八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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