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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经奥论 (四库全书本)/全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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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经奥论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七
  六经奥论      五经縂义类
  提要
  等谨按六经奥论六卷旧本题宋郑樵撰朱彛尊曝书亭集有是书䟦曰成化中旴江危邦辅藏本黎温序而行之云是郑渔仲所著荆川唐氏辑稗编从之今观其书议论与通志略不合樵尝上书自述其著作胪列名目甚悉而是书曽未之及非樵所著审矣后昆山徐氏刻九经解仍题樵名今检书中论诗皆主毛郑已与所著诗辨妄相反又天文辨一条引及樵说称夹漈先生足证不出樵手又论诗一条引晦庵说诗考宋史樵本𫝊卒于绍兴三十二年朱子诗𫝊之成在淳熙四年而晦庵之号则始于淳熙二年皆与樵不相及论书一条并引朱子语录且称朱子之谥则为宋末人所作具有明验不知顾湄校九经解时何未一检也第相传既久所论亦颇有可采故仍录存之缀诸宋人之末而樵之名则从删焉乾隆四十五年十二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六经奥论凡例
  一夹漈先生所著是书目之为六经奥论持发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屋之资考论深有本原惜乎旧本相传错杂纰缪愚故以次定之庶俾读者则无惑矣
  一六经总论如夫子作六经秦人祸六经汉儒传经之类凡诸条目悉列于卷首俾开卷一览皆知其大槩焉
  一六经之论总在于卷端而不离析则为统纪馀列诸经分为卷数则知次第之不紊矣
  一是书正分六卷如易为诸经之首故列于卷之一其馀以次相承定之
  一易书诗三经旧本条目错杂甚多愚敬収归各卷以为一定
  一诸经之图悉依旧本増入各卷之内以便观览一易学举正与先天图数旧本错在于后今并置之于首卷之中
  一书禹贡职方九州同异之辨及禹贡职方山川之名与九州之总图旧本亦错附于末今悉収归二卷之内
  一诗之论辨错杂尤多愚故更考次第始为定卷皆归一类观者详之
  一是书之内注脚随便附入不以句读为拘惟以便其观读










  钦定四库全书
  六经奥论总文
  夫子作六经天生夫子正为六经设
  夫子修六经明礼习乐删诗定书赞易修春秋未尝作六经今谓之作者循习先儒之言以六经成于夫子故谓之作
  天不生尧舜百世无治功天不生夫子万世如长夜尧舜治功显设一时夫子六经照耀万古是以六经未作之前一世生一圣人而不足六经既作之后千万世生一圣人而有馀人皆以夫子为不幸而不知此正千万世之幸使夫子而君之不过尧舜禹汤文武之治效而止耳使夫子而臣之不过稷契皋陶伊周之事业而止耳辙必不环六经必不作也四教必不施也天下之目无见也天下之耳无闻也是天之晦夫子者正所以觉天下也屈夫子者正所以伸天下也或问天不生夫子则将何如曰使天不生夫子则百氏蜂起是已所是非己所非天不随其时而宗之谁敢非之纵有非之者果何所据而为之辞申韩之徒以刑名之法进秦仪之徒以从横之学售诸子百家各出其术以投时君之所好将见十年一变法百年一改教矣自有六经千万世而下执之以为依据而诸子百家之论定故天厚夫子之徳而薄其位纵夫子之能而沮其势此正为六经设虽无一身之智而有天下之义虽无一时之利而有万世之计故在当时贱而鄙夫得以闻道徳之旨顽而互乡得以接神明之容在后世则心广体胖一句有终身未能行忠恕二字有一生用不尽五年方成一个信七年方成一个诚皆取夫子以为准的呜呼夫子一身在万世如见其学术见于六经其言语见于论语其粹然与人相接之声音笑貌动作进退见于乡党之一篇使天下后世时君世主歆慕唐虞三代之治经生学士日与圣人相周旋于数千载之上者皆夫子修六经之功也
  鲁共王献古文此一项得于孔壁者尽系古文藏于秘书至刘歆校书乃出古文论语二十一篇分尧曰下章子张问为一篇有两子张与鲁论同
  古文尚书十六篇
  古文孝经二十一篇庶人分为二曽子敢问分为三又多闺门一章古文左氏春秋
  古文礼五十六篇十七篇与高堂生所传礼同乃仪礼馀三十九篇乃逸礼
  河间献王献书此一项乃献王好古収拾藏之秘府武帝未立学官亦未显于世乐记二十四卷与毛公及诸子言乐者作乐记
  周礼六篇不出屋壁乃李氏献五篇献王足以考工记
  毛诗毛苌为河间博士自谓子夏所传献王虽献于朝未立学官
  孝经今之孝经是献王得颜芝本献之
  礼记一百三十一篇
  古经礼五十六篇出鲁淹中即孔壁注见鲁共王
  刘向校中书此一项即中秘之已藏者而校定之
  孝经参定古文一十八章   易较四家惟费氏与古文同
  得乐记二十三篇    礼并乐共得二百十四篇二戴在内
  刘歆校秘书
  左氏见左氏古文移书切责太常故立官二经得歆之力九经不著仪礼   周礼得而外之姑传于七略案歆传歆欲立左氏春秋毛诗逸礼三十九篇
  古文尚书十六篇皆列学官然所见古文尚书乃张霸伪本不知何缘得入中秘孔传由此大失哀帝校之
  已上朝廷中秘所藏者出于山岩屋壁复入于秘府汉世诸儒莫得而见歆向校书中秘独不列出古文尚书
  六经总论
  六经未作至治成法在乎圣人故天必一世而生一圣人六经既作至治成法在乎六经而圣人不常出矣衣裳宫室之治不立天必生尧舜八卦九章之理未明天必生禹文王礼乐之制作未定天必生周公六经未作于世天必生夫子自羲皇而下凡一制作之未具一事功之未建天必生圣人而辨之自诗书礼乐易象春秋之既作天所生者仅荀扬韩柳之徒耳故退之论道之传至孟子而止亦谓是也天之初意正欲一世而生一圣人以治天下又思一二世圣人不时出无以为三纲五常之主故生一夫子而以成就六经举前人至治之成法而笔之书以为维持千万世之具不意强暴如秦者出而焚之此岂天之本心哉呜呼先王之制可使不行于世不可使不传于世不行于世犹有待也不传于世虽有作者不及见也夫六经之书为之非一人成之非一世自伏羲至于周而后大备六经何负于秦而秦之祸六经如此烈哉究是祸经之由盖原于礼之扞格于人心也秦人七世富强违异周者过半欲尽索其书而弃之遂至于六经俱被其祸欲尽取其未泯于人心者而绝之遂至于诸儒并蒙其惨吁天其愤秦乎奋七世之业以一天下天非不眷秦肆一已之暴以残天下天非实眷秦使天更存秦祚数十年老生尽死屋壁颓坏编之残者日已散简之蠧者日已腐吾之生民伥伥然游于鬼魅之乡而后之人主亦将茫茫然视天下如理乱丝而莫得其绪呜呼天之夺秦之速也其爱惜六经之心乎焚坑之灰冷矣挟书之法禁矣黧师老儒骎骎乎沦没于世矣山岩屋壁之藏几于废坏而无传矣天实惧之扶汉之兴挤秦之亡天意有在也矣先王经籍之传又将収拾于赤帝之子孙矣吁秦不祸六经天未亡秦如此其亟也秦之祸经其自祸邪其经祸邪
  秦始皇三十四年焚书三十七年始皇亡才得二年陈吴兵起秦人只是私意坏经不识六经道理便要焚之所以高祖为泗上亭长不五载而成帝业
  汉世传经之人
  鲁高堂生传士礼一十七篇今仪礼是也后又出于鲁淹中北平侯张苍献春秋左氏传后又出于孔壁皆科斗文字颜芝孝经十八章秦焚书孝经为芝所藏汉初子正出之后河间献于朝乐人窦公年百八十献乐书乃大宗伯大司乐章文帝时献之后周礼出河间武帝时献之
  伏胜口传尚书二十八篇秦帝时胜于屋壁藏书后失其传惟口授二十八篇于晁错
  后苍曲台杂记九篇后氏说数万言号曰曲台记小戴受之今小戴礼是也女子李氏周礼五篇武帝时出于河间失其冬官求以千金不得博士诸生刺经作王制文帝时
  孔安国古文尚书五十八篇上之武帝后承诏作传巫蛊事起不得以闻至东晋始出
  河内女子泰誓一篇说卦一篇宣帝时河间女子得泰誓一篇于壁中或云掘地或云掘老子壁皆张霸伪书时孔壁古文遭巫蛊入中秘不得见故张霸伪书得行于世说卦一篇与虞翻于宝本同异韩康伯分为序卦杂卦二篇亦何疑其是非
  二戴记宣帝时大戴礼删为八十五篇小戴删为四十五篇马融又益以明堂位乐记月令三篇为四十九篇行于世
  费氏古文易即今易书也
  传经之人甚多如诗有齐鲁韩书有欧阳大小夏侯易则有施孟梁丘京氏春秋则有公榖邹夹之学此所以至今行于世 已上乃民间诸侯相传授者
  朝廷立五经博士
  文帝时论语孝经孟子尔雅皆置博士至武帝建元五年始罢传记立五经而已
  汉初书惟有欧阳礼后苍易杨何春秋公羊而已至孝宣复立大小夏侯尚书大小戴礼施孟梁丘易榖梁春秋至元帝时复立京氏易至平帝时复立左氏春秋毛诗逸礼古文尚书皆立官后又废世祖中兴易惟施孟梁丘京氏尚书欧阳大小夏侯诗齐鲁毛韩礼大小戴春秋严颜凡十四博士要之朝廷一项藏之中秘者世莫得见民间所传又不一惟朝廷立之学官天下方得肄习以定决科射䇿说曰汉法六经惟立学官然后开弟子贠设射䇿科今之六经惟二戴礼于宣帝时先立学官然后明堂位月令乐记三篇至马融而后足其书左氏春秋毛诗至平帝时始立后左传又废至和帝乃立周礼新莽已立中兴又废易汉世惟施孟梁丘京氏立于学官民间又有高费二易刘向以此中古易较之惟费氏与中古易同然不得立于学官书惟伏生二十八篇与伪泰誓行于世至东晋得之而后出此西汉未知有古六经之意也惟陈存中汉制参稽六经论发得此意甚出如曰张霸百两篇书后氏曲台礼赵宾小数书易得与孔壁所藏互相错杂而韩婴内外传诗又与齐鲁殊终汉之世不得旌别而淑慝之而隶之学官施孟梁丘易古文费氏未立学官公羊榖梁春秋左氏至平帝立又废至和帝乃立之欧阳大小夏侯书孔传至东晋时始出安国将献以巫蛊难故不显而刘向挍书始得其所谓左氏而好之夫子删定为百王法汉之君臣皆不得见又将何以讲明乎虽表章以后残编断简稍稍益出而当时诸儒不能为之辨明讹以传讹莫或厘正遂至朝纲不立国史失书而舆服有志迄东都而后论定岂六籍误之邪后之君臣锐意复古而不能详考真伪故其所依据者皆非也凡舆服志所载如车舆弁冕之制所谓采周官礼记及尚书以为之裁酌者皆永平以后之事此惓惓于汉者所以不足乎其前之叹也夫周之礼乐庶事备具其详见于周官而汉之博士独不肄习虽有学者亦不甚显则汉固未知有古六经又安知有制度邪故郑斯立批陈存中论云事多意多盖欲阐发出西汉未知有古六经之意用事不得不多读尽六经论䇿何尝见此等议论今不复重述其意但为之图以序其后
  序曰六经厄秦残编断简口授壁藏遗文仅见是以礼籍无传曲台撰述乐书沦没河间采献科斗古文遭难不传泰誓伪书公行射䇿李氏五篇幸存于世考工有记强足周官周礼易托卜筮爻系俱全说卦一篇曷传女子诗因歌颂篇次无阙由庚六义岂得无辞解经比事体制不同笔录口传烦省亦异道之与貌制而为仪委曲三千古人所重或东都而论定或晋室而书显或至于唐而后篇第字义始得其伦理甚矣厄于秦之易而出于汉之难也详而考之汉家宗属有功名教献古文采群书案真伪皆宗属之懿亲也故吾表而出之作为汉儒传授六经图
  易象杨何立博士 宣帝立施孟梁丘 元帝立京氏 光武立施孟梁丘京氏四博士 费
  氏易行于民间刘向挍四家惟费氏与古文同未立学官

  尚书汉初立欧阳 宣帝立大小夏侯 平帝立古文尚书伪本 光武立欧阳大小夏侯三
  博士 孔氏传至东晋始立学官或云齐立

  毛诗汉文帝时齐鲁韩并立学官 毛平帝立光武立齐鲁毛韩四博士 文帝时诸博士
  刺六经作王制则博士立于文帝时矣

  春秋景武立公羊博士 宣帝立榖梁 刘向挍秘书得左氏好之 平帝立左氏又废 光
  武立严颜二博士严颜乃公羊之学 和帝立左氏

  礼记后苍曲台杂记立博士 宣帝立大小戴氏 光武立大小戴二博士
  周礼出民间入秘府 成帝时刘歆挍秘府得而好之 王莽立博士后废 唐有周礼生徒
  而无周礼学官

  仪礼出于高堂生鲁淹中河间王献之晋魏稍行于世
  淮南王著淮南子行于世又聘明易者九人号九师说
  六经古文辨古文之体不一汉儒总谓之科斗非也
  孔子六经孟易 孔书 毛诗 礼 周礼 左氏春秋 论语 孝经
  龙书太昊作 穗书神农古文 垂云黄帝 鸟迹黄帝时苍颉作鸾凤少昊 科斗高辛古文 龟书尧古文 钟鼎夏后氏 薤叶商时务光作 鱼书文王 象形周六书 回鸾书虎书文王时史佚作 塡象坟书周媒氏作此二书
  古文之别十有三而科斗者特水虫也古文之体不一汉儒总谓之科斗今之所谓古文者有上古之文科斗之类是也有中古之文史籕大篆是也有隶古之文孔安国以隶存古是也皆谓之古文易之兴也有施孟梁丘许慎以孟氏得古文之正考之刘向则以三家脱去悔亡无咎之语独取费氏得古文之正今之易行于世费氏易也要之孟氏费氏皆中古之文非上古之文也易以卜筮故秦不焚书之出也以古文孔安国以隶存古写之竹简故曰隶古至明皇不好隶古书改古文之文从今之文谓之古文尚书要之孔氏古文以隶存古亦非上古之文也礼经得于鲁淹中及孔氏学七十馀篇河间王献之刘向挍其书著为别录而其文不同矣礼杂出故文不同至于诗则毛韩二家得古文之正如逶迤郁夷之类噫嘻绿衣之文皆非诸家所能及也春秋惟左氏得古文之正如郭公之阙文仍叔之异文亦皆非诸家所能及也古今之文相揉汉世已然不特今也故许慎说文和帝时用隶书为正皆不合孔氏古文至有以李斯苍颉篇为苍颉之书者有以秦之时虫书为科斗之书者况责之以六经之文乎许慎氏亦不识古文晋太康中盗发魏襄王塜得䇿书十万馀言古文亦有数种其一篇论楚事最为工妙时人多好之
  六经字音辨
  古人制字非直纪事而已亦以齐天下不齐之音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素乎之声此齐人之语也而载于国风之诗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如之声此山西之语也而见于大易之书声音之不齐虽圣贤有所不免而况欲以一音而尽律古今天下之言语乎此六经音辨之所由作也六经之言有出于方言古今不变者赎刑之赎音树赎有两音一犯庙讳一音树北方之音也徐逸音至今河朔人谓赎为树罢音摆部买切吴之音也至今吴人谓罢为摆疡医之祝药云祝音咒郑康成谓祝为注齐言也至今齐人谓祝为注尚书秦之官名也今谓之尚书以尚为常秦音也至今秦人谓尚为常此声音之异虽古今不变也有古文无反切而平仄皆通用者古文字少率多假借音无反切而平仄皆通用如卿云之为庆云咎繇之为皋陶之类字皆平仄不同也有古文不通今多缘字以起义者如公羊说会为最暨为暨暨及犹汲汲之类孟子谓仁者人也礼记谓礼者体也义者宜也如此类甚多盖上世之书无文字可传但口授而已或以竹简写之家藏不过几本此文所以不通乎古也有随方训释取舍不同者土音不同而训诂亦异吴楚伤于轻浅燕赵伤于重浊秦陇则去声为入梁益则平声似去是以熊安生本朔人则多用北音孔颕达取皇熊之说为礼䟽陆徳明本吴人则多从吴音郑康成本齐人则多収齐音若夫楚音以来为黎陆氏之音卫也亦以来为黎楚音以野为汝陆氏之音卫也亦以野为汝则非也故郑注经字有不安有曰当作当为之语有曰读作读如之语而不敢轻改圣贤之字扬雄作方言曰秦晋之逝齐之徂鲁之适均为往之义也齐鲁之允宋卫之洵荆吴淮泗之展均为信之义也如此则六经之文字虽不同音各有异而义归于一故曰古人制字非直纪事而已亦以齐天下不齐之音也
  诸儒著述训释图
  易 费直学 王弼注六十四卦 韩康伯注系辞 邢璹注杂卦 明彖以下乃王弼作书 出于孔壁 孔安国传孔颍达作正义 五经
  诗 鲁毛公学 毛苌传郑康成笺汉末人
  卫宏序东汉人 有郑注无郑笺
  春秋左氏传杜预注晋人
  礼记 戴记小戴司农众 大夫与郑康成集二家说为注注下无名及元谓语皆康成也
  周礼 郑注 杜子春 贾公彦作周礼仪礼正义仪礼亦郑注
  六经注䟽辨郑孔之得失
  注 郑康成用功于六经深矣而后世独取周礼礼记毛诗何也郑尝注书矣而为伪泰誓作注不见古文此所以见废郑尝注易矣以重卦出于神农而学者不之信也大扺郑氏学长于礼而深于经制故先注礼而后笺诗至于训诂又欲以一一求合于周礼此其所以失也如注定之方中騋牝三千则学天子之制十有二闲如注采芑其车三千则举司马法兵车之数如注甫田岁取十千则举井田一成之制如注棫朴六师及之则曰殷末之制未有周礼如此之类则束缚太过不知诗人一时之言不可一一牵合也康成长于礼以礼言诗过矣若夫郑之注周官以泾渭为二水职方氏至笺公刘诗则以芮鞫为水内芮一作汭禹贡有渭汭之文渭涯也注礼记以维申及甫为仲山甫泮宫谓颁教政之宫至笺诗则以甫侯为吕侯非仲山甫頖宫为学宫出于一人而为二说盖由注礼之时未见毛诗笺诗之时注礼已行不可追改笺诗之时方悟注礼之失安知他日不悟笺诗之失乎按郑之说本不同郑氐云尝注坊记得卢君之说未见毛诗及见诗而记之注已行不可改
  䟽 唐贞观中孔颕达奉诏撰五经正义与马嘉运等参议恐止于易于礼记毛诗取郑于尚书取孔传于易取王弼于左氏取杜预自正义作而诸家之学始废独疑周礼仪礼非周公书不为义䟽其后永徽中贾公彦始作仪礼周礼义䟽本朝真宗又诏邢昺挍定周礼仪礼公羊榖梁正义于是九经之义䟽始备仁宗朝欧阳文忠公上言曰自唐太宗诏名儒定九经正义迩年以来著为定论不本正义者为异说然所载既博所择不精多引䜟纬之书以相杂乱异乎正义之名臣欲乞特赐诏诸巨儒学官悉取九经之䟽删去䜟纬之文使经义纯一无所驳杂其用功至多为益最大使欧阳删定正义必有大可观者惜乎其不果行也
  诗书逸篇犹存于春秋之世
  僖二十三年赵衰赋河水则春秋之世其诗犹存今亡矣楚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则春秋之世其书犹存今亡矣曽见洪迈番阳人旧日为三山教时林少颕为书学论讲帝釐下土数语曰知之为知之尧典舜典之所以可言也不知为不知九共槀饫略之可也林公有书解行于世而无此语故吾与表而出之予亦曰知之为知之三百篇之所以为可言也不知为不知由庚华黍略之可也必欲强说则如序诗者曰白华孝子之洁白也华黍时和岁丰宜黍稷也由庚万物各由其道也崇丘万物得极其高大也三百篇之诗未尝以命篇二字取义序诗者何以知其然乎
  读诗易法干第一爻 关雎第一句
  渊乎诗易之为书也有天下难明难象之理焉不可以口舌求训诂尽也且如干之初九第一句曰潜龙勿用是干之初九一事物也其在天地人虫音虺之内天地人虫之外其象如潜龙勿用不可以千万计也皆干之初九爻所统摄也如必曰潜龙然后可以象乾之初九他无预焉未可以语易也诗三百篇第一句曰关关雎鸠后妃之徳也是作诗者一时之兴所见在是不谋而感于心也凡兴者所见在此所得在彼不可以事类推不可以理义求也兴在鸳鸯则鸳鸯在梁可以美后妃也兴在鸤鸠则鸤鸠在桑可以美后妃也兴在黄鸟在桑扈则绵蛮黄鸟交交桑扈皆可以美后妃也如必曰关雎然后可以美后妃他无预焉不可以语诗也故举诗易第一句以明之
  读诗书春秋法鲁颂 秦誓
  唐陆龟蒙曰六经之中有经有史区而别之礼诗易为经书与春秋为史尔史何假必视孟坚子长然后谓之史由是观之温习者事迹彰罕读者事迹晦读之䟽数在辞之高下理必然也试以秦誓鲁颂言之有或问者曰鲁僖公秦穆公之贤孰与齐桓晋文彼必曰不如也诗有鲁颂即春秋所书之僖公也书有秦誓即春秋所书之穆公也二公列在春秋仰视桓文殆不可及至附丽于诗书则盛徳洪业炳炳焉与禹汤文武成康宣扬其光何邪大扺温习者事迹彰罕读者事迹晦读之踈数在辞之高下理必然也鲁之颂秦之誓幸而得见于诗书学者自少小读之入于其耳著于其心其功烈与诗书相表里岂非鲁僖秦穆之幸欤












  六经奥论总文



  钦定四库全书
  六经奥论卷一      宋 郑樵 撰
  易经
  三易
  周礼筮人及太卜并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并不指言何代之易杜子春曰连山伏羲归藏黄帝郑康成又以为夏商周之易或者又从而释之曰夏建寅用人正其书以重艮为首曰连山者象山出云连连不绝也商建丑用地正其书以重坤为首曰归藏者万物莫不归藏于中也周建子用天正其书以重干为首曰周易者周以代名如周礼是也郑氏释三易既无所据之文故孔颕达又祖杜子春之言引世谱等书曰神农一曰连山氏亦曰列山氏黄帝一曰归藏氏于易系已有神农黄帝取益涣噬嗑之文是知连山归藏周易并以代号无可疑者二说未知孰信据今世所用皆祖郑氏唐志有连山十卷司马膺注然案隋儒林传云隋求遗书河间刘光伯遂伪造连山易上送官取赏后人讼之坐除名唐之连山系隋世伪书又隋经籍志云归藏十三卷晋薛贞注长孙无忌等次其书今存者有初经齐毋本蓍三篇文多阙乱惟载卜筮之言不似圣人之言则归藏非古明矣本朝元丰七年毛渐奉使西京得三坟之书于唐氏舍坟书古文各有传而传又隶书山坟谓之连山气坟谓之归藏形坟谓之坤乾其辞诙诡谲怪又非三易之比如此则连山传已久矣今之所谓司马膺刘光伯之文连山与归藏皆不足信尝求之易矣尚有可传者焉盖易之坤卦乃易之归藏之意也所谓坤以藏之是也全卦皆言地道易之艮卦乃昔之连山之遗意也所谓兼山艮是也六爻皆列人象其书虽不存其意可得而推也左传卜筮从归藏连山辞春秋之世尚有用之者今亡之矣
  宓羲先天之易
  有先天之易有后天之易先天之易始于复姤终于剥夬此宓羲之易也后天之易始于乾坤终于既济未济此文王之易也先天之易取乾坤离坎居四正位者取其纯乎干纯乎坤纯乎中虚纯乎中满也反对纯乎一卦也后天之易以坎离震兊居四正位者取其金木水火之正气生民日用一之不可无也尝谓先天者易之道后天者易之书系辞首篇便说天尊地卑乾坤定矣至变化见矣此言天地自然之易次言圣人说卦观象繋辞焉而明吉凶至刚柔者昼夜之象此言后天已然之易其间如说一阴一阳之谓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亦先天也此言八卦之所由生也又说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亦先天也此言八卦生六十四卦又说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无非先天之易也此言八卦之方位复姤之初爻为一阴一阳二爻而为二阴二阳三爻而为四阴四阳四爻而为八阴八阳五爻而为十六阴十六阳六爻而为三十二阴三十二阳此明道先生加倍法也而为六十四爻尽矣分之以天地人躔之以二十八宿行之以元会运世岁日月星辰圣人所以先天也先天得于伏羲历数千载更文王周公孔子不以语人而其图独传于陈希夷先生何也盖未有此易先有此象未有此数先有此理昔者伏羲之作易其示诸人盖特以象云耳而理与数皆不传焉非秘之也圣人以为天地之数后世必有因象而发明之者不可以一人之见遽尽其蕴也是以文王作卦辞以明理周公孔子作爻彖象大传之辞以明理而大衍五十之数参天两地之数五行生成之数亦由是而间见也而理与数之学兴自理数之学兴而伏羲六十四卦见其画未晓其象于是我朝希夷陈先生始发之以示斯世其曰干一兊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只此一十六字邵康节得之于希夷将启手足之日又为图以示人参之繋辞所载则六十四卦宓羲之前已具矣此上系必以先天之易为之首而下繋又序十三卦之制作于其后者此也
  先天之易出于麻衣道人曰伏羲始画八卦重为六十四卦不立文字使天下默观其象而已其言盖本于繋辞曰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麻衣传之希夷希夷传之康节康节为之图以示人大扺孔子于传已发明矣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又曰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所谓两仪者是初重一阴一阳也两仪生四象者是第二重二阴二阳也四象生八卦者是第三重四阴四阳也明道先生见邵康节等先天之数已悟之曰此乃加倍法也
  文王后天之易
  或问文王之易必以离坎震兊居四正而处乾位于西北坤位于西南者何也曰以天地之象言之水火金木天地之正气生民之日用不可无故以坎离震兊居四正位辰极居北而少西天神之所宅也崐崘居西而少南地祇之所舍也故西北为干而西南为坤也摇荡万物莫如风一气自东而南故东南为巽五岳之尊莫如泰岳地形自北而东故东北为艮此皆象之大者若以理而论之乾居西北父道也父道尊严严凝之气盛于西北西北者万物成就肃杀之方也坤位居西南母道也母道养育万物万物之生盛于西南西南者万物长养茂盛之方也坎艮震方位次于干者乾统三男而长男用事也巽离兊方位夹乎坤者坤统三女而长女代母也若以气而论之西北盛阴用事而阴气盛矣非至健莫能与争故阴阳相薄曰战乎干而乾位焉战胜则阳气起故坎险以一阳统众阴而位乎北万物于此时方以用藏受纳为劳故曰劳乎坎艮者止也东北之卦也物来地上将出而止待春之谓也此万物之所以成终成始故曰成言乎艮物之始生动出乎震絜齐乎巽故曰出乎震齐乎巽至南方得明而相见故曰相见乎离坤者地也万物致养乎地故曰致役乎坤兊正秋也万物以成就为说故曰说言乎兊此文王后天之易次序也夫易有体有用有常有变此文王后天之易所以异于先天也

















  未成之卦自上画下







  已成之卦自下画上







  未成之卦自上画下法



  已成之卦自下画上法即加倍法详见河图七八九六之数下












  以阳道主变其数以进为极阴道主化其数以退为极阳以进为极故干为父而得九震长男而得八坎中男而得七艮少男而得六凡成数皆阳主之阴以退为极故坤为母而得一巽长女而得二离中女而得三兊少女而得四凡生数皆阴主之所以五数十数不同也










  乾坤纵而六子横震兊横而八卦纵
  阳五数三男皆奇合父十八数
  阴四数三女皆耦合母十八数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














  若以九数为河图中间含多少义理若以十数为河图但见天地生成五十五数于今予是理一为阳六为阴一阴一阳之理存乎其间一与六合二与七合四与九合三与八合而七八九六之蓍存乎其间戴九履一阳主进阴主退故干数九震数八坎数七艮数六坤数一巽数二离数三兊数四而八卦之位存乎其中无十数而纵横九一三七四六二八皆十数七八少阳少阴皆十五数九六为老阳老阴皆十五数纵横皆十五数也










  九数与位皆合河图位九而数五十有五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之类





  河图洛书辨
  易大传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凤鸟不至河不出图书曰天球河图在东序详此诗文则河图洛书皆天地瑞物不可谓之无明文矣先儒肆为怪诞之说以为丹书绿图者淮南子以为九篇六篇者春秋纬以为洛书本文者班固惟孔安国曰河图者伏羲王天下龙马出河遂以其文画八卦洛书者禹治水时神龟负文而列于背有数至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类刘歆曰宓牺继天而王受河图而画八卦是也至本朝邵康节又曰宓牺之世文字未作故但有图载其位与数又大禹之世既有文字所以至五福六极凡六十五字皆洛书所载以其文字故谓之书至刘牧之又为图以示人但有四十五数五十五数而已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为主此河图四十五数也一与六共宗二与七为朋三与八成友四与九同道五与十相等此洛书五十五数也其图以为得之陈希夷不立文字后世言河图与洛书者皆祖于此其说无以加矣或者好异又曰刘氏图书置之曰数十而方者为河图故大传有五十五数之文加九而圆者为洛书故洪范有天锡九畴之目余谓以图各有文字者非也圣人因河图而画八卦因洛书而叙九畴岂拟规而画圆模矩而作方之谓也彼有是理此有是事即事以存理而已河图洛书皆以五行为主皆以五数居中方伏羲据河图画卦之时不必豫见洛书而其数自与之合大禹据洛书叙九畴之时亦不必追改河图之数而求与之合河图之位合乎先天干一兊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洛书之位合乎后天离南坎北震东兊西乾坤艮巽归于四维河图之数本于五行而以五居中一六为水二七为火三八为术四九为金五十为土洛书之数亦本于五行而以五居中自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至天九地十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图书之位虽有先天后天之不同而其数皆本于天地五十有五之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此天地生成之数寓于河图也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此天地生成之数寓于洛书也但河图异于洛书不用地十之数而十数未尝离于河图纵横之中也六经之中言五行者皆非天地生成之数惟易与洪范言之月令之记四时曰木火土金水者此言五行相生之数而非生成之数如曰其数七八九六亦生成之数但四时所主者五行之数虞书之记六府曰水火金木土榖此言五行相克之数而非生成之数生成之数惟河图洛书备之此所以河图洛书相为经纬八卦九章相为表里者此也如大传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者此以数言之也盖谓河图四十五数洛书五十五数圣人参酌二者之间而为大衍之数五十耳不然夫子何不曰河出图圣人则之必与洛书并言者何哉
  又辨
  或曰天不授宓羲以河图则八卦不可画乎不锡禹以洛书则九畴不可叙乎曰要之河图洛书当如刘牧之引大传曰以为二者皆出于宓羲之世不必言授羲畀姒使后世不见系辞十三卦之文必以六十四卦重于文王使不见洪范天锡之文必以九畴叙于箕子岂知取豫取夬已具于文王未作卦辞之前而司徒司马司空亦已见于舜命九官之际是知图书皆上世所有但使羲则而画之禹法而陈之耳河图七八九六之数此即已成之卦自下画上即加倍法







  河图八卦大衍之数
  天地之数五十有五而河图四十有五虚十而不用何也盖十数虽不用然一与九为十二与八为十三与七为十合居中之五数纵横皆十五是知十数不用之中有至用者存焉河图之数四十五而八卦之数三十六虚九数而不用何也盖九数虽不用然干之与坤其数则九干三坤六震之与巽其数则九震五巽四坎之与离其数则九坎五离四艮之与兊其数则九艮五兊四是知九数不用之中有至用者存焉天地之数五十有五而大衍之数五十虚五数而不用何也盖五数虽不用然天一生水加五数为六故曰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加五数为七故曰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加五数为八故曰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加五数为九故曰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加五数为十故曰地十成之是知五数不用之中有至用者存焉易之为数无往而不合何疑九数之不可为河图十数之不可为洛书哉
  蓍用七八九六之辨
  河图以五为主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纵横皆十五数也总四十五数其数已见于系辞三五十五参伍以变错综其数此其河图之注释也七八者少阴少阳也九六者老阴老阳也河图纵横皆七八十五九六十五已有阴阳老少之别矣故著用七八九六者此也或问乾坤必用九六何也注曰一二三四五天地之生数六七八九十天地之成数也繋辞又分明曰参天两地而倚数用九用六此说尽之九参天也天一天三天五为九六两地也地二地四为六七八九六虽出天地之成数而乾坤又兼备天地之生数参其天两其地不与七八同爻亦用九何也曰老阳数九老阴数六是老阴老阳皆变周易以变为占故爻亦称九六也蓍不用十数而用七八九六何也曰一得五而生六二得五而生七三得五而生八四得五而生九五得五而生十五居中而不用以十数亦不用也九与一二与八三与七四与六皆十数纵横之间无非十数故虚十数而不用此所以蓍用七八九六也朱子曰蓍用九卦用八其言不经甚矣东坡曰七八九六姑以为识耳非其义之所在无乃亦未当焉




  揲蓍法
  三揲皆少 干之象也 九少少少五四四 是为老阳老阳之数三十六三少凡十三数以四十九䇿中除十三馀三十六即四九之数四九三十六是为老阳
  三揲皆多 坤之象也 六多多多九八八 是为老阴老阴之数二十四三多凡二十五数以四十九䇿除二十五馀二十四即四六之数四六二十四是为老阴
  三揲一少二多 震之象也 七少多多五八八 是为少阳少阳之数二十八二多一少凡二十一以四十九䇿除二十一馀二十八即四七之数四七二十八是为少阳
  三揲一多一少一多坎之象也 七多少多九四八 是为少阳少阳之数二十八注震象同
  三揲二多一少 艮之象也 七多多少九八四 是为少阳少阳之数二十八注震象同
  三揲一多二少 巽之象也 八多少少九四四 是为少阴少阴之数三十二一多二少凡十有七以四十九䇿中除十七数馀三十二即四八之数四八三十二是为少阴
  三揲一少一多一少离之象也 八少多少五八四 是为少阴少阴之数三十二注同巽象
  三揲二少一多 兊之象也 八少少多五四八 是为少阴少阴之数三十二注同巽象
  凡揲蓍之法三揲为爻一揲不五则九二揲三揲不四则八八九为多五四为少如此三揲而成一爻十有八变而成卦矣
  旧约卦法此三钱掷分阴阳一掷继三揲而为一爻全无是理
  两背由来拆⚋ □ 双眉本自单⚊□ □浑眉交定位□□□□总背是重安□
  今约法本之先天
  其法以八钱书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字合于两掌之间摇动而混杂之即以一钱上布于床上为内体既定又以八钱摇动而混杂之即以一钱布于床上为外体如第一钱得三第二钱得六即为离下坎上为既济如第一钱得六第二钱得三即为坎下离上为未济准此为法只用二钱卜成一卦然未有变既画为卦体☷☳如得复卦仍以八钱分阴阳而为二一四六七四阳卦也文王后天易二三五八四阴卦也初爻遇阳则以四阳卦卜之初爻遇阴则以四阴卦卜之如此六次则六爻之变尽矣一为老阳八为老阴看四钱之中一八钱在甚爻上则为变一八俱出则有六变俱不出则无变六爻之中有一二出者即有一二变矣其法尤简且妙其数且合先天
  内外体
  口占六三与纸上六三不同口占先六而后三先者为下后者为上即坎下离上为未济揲蓍之法亦然如纸所书六三六在上而三在下上六之体已定即六在上三在下为既济与口占约法不同此亦出于易法未成之卦自上画下已成之卦自下画上可子细辨认
  易经总论
  易之为道何道也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之大者莫如日月故圣人取日月二字而为易而其义则取变易之易也孔颕达曰易一名而含三义易者变易也不易也简易也孔取易纬之言以为䟽胡安定辨其非曰易者专变易之义盖变易之道天人之理也程伊川曰易变易也随时变易以从道也二公有取于变易之义吾夫子已于大传而发明之矣既曰刚柔相推而生变化又曰一阖一辟谓之变又曰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又曰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惟变所适易不可以形拘不可以迹求与阴阳相为变化消息无有终穷故取日月之名变易之义谓之易
  上下经辨正卦 反卦
  孟喜易本分上下经是孟喜以前已题经字或谓文王易卦本分上下经前汉艺文志只曰作上下篇经字为后人所加非因孟喜而然也上经首于乾坤盖天道也父母之道也下经始于咸恒盖人道也夫妇之义也天道莫大于日月故以坎离终焉人道莫贵于水火相济而终以既济未济上经以乾坤坎离包始末下经以震艮巽兊间于其中非他也以所受而推之也见于序卦上经三十而下经三十四者非他也以反对推之也上经三十卦之正者有六如干☰☰如坤䷁如大过䷛如颐䷚如坎䷜如离
  ䷝皆一定而不易也卦之反者二十有四如屯反而蒙需反而讼实以十二卦反而为二十有四也正者六反者十二共十八卦下经三十四卦之正者有二如中孚䷼如小过䷽二卦皆一定不易卦之反者三十有二如咸反而恒遁反大壮实十六卦反而为三十二卦也正者二而反者十六亦十八卦以十八卦之反正而论则上下经实无多少之别矣上下经各十八卦共三十六卦正合八卦之数也大扺六十四卦之中一阴一阳者其卦十有二二阴二阳者其卦二十有四三阴三阳者其卦二十是为反对变卦五十有六乾阳坤阴离二阴坎二阳颐二阳中孚二阴小过二阳大过二阴是为反对不变者凡八卦耳
  卦辞作于文王
  陆徳明曰宓羲因河图而画八卦因而重之为六十四卦文王作卦辞周公作爻辞孔子作十翼三圣不数周公以父统子业也横渠曰父统子业故也宓羲初画八卦之时一卦虽有阴阳之象未必三画以象三才写天地雷风水火山泽之象乃谓之卦初有三画犹以为未足以尽万物变通之理必重为六画而后天下之能事毕矣故曰六爻成卦易纬曰卦者挂也言垂挂物象以示人故谓之卦卦辞亦谓之繋辞言文王系属其文辞于逐卦之下亦谓之繇辞繇者抽也言抽出易中吉凶悔吝之事谓之繇易系曰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又曰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未世周之盛徳邪当文王与纣之事邪盖谓文王遭□里之拘而作卦耳此卦辞文王之明验也
  爻辞作于周公
  周公被流言之变而作爻辞故于三百八十四爻各有辞效天地阴阳君臣人事万物变化之理尽矣爻辞之中如入于穴不速之客来如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如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如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咷搜隐其辞使世人观之其言若出于无心者实皆至理之所寓特圣人不能遽以告人耳此非周公不能作也爻辞亦谓之系辞大传言系辞者五皆指爻辞为系辞谓周公系属其辞于逐爻之下故亦谓之繋辞惟爻辞为周公作故多文王已后事升之六四王用亨于岐山明夷之六五箕子之明夷彖文曰以蒙大难文王以之既济之九五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小过之六五密云不雨自我西郊详此诸文爻辞作于周公无疑矣
  十翼出于夫子
  先儒以上彖下彖上下二篇上象下象大小二象上系下系文多分为二文言说卦序卦杂卦为十翼先后之序后人反先儒之言以上系下系不繋十翼之数而取繇象大小象说卦序卦杂卦分乾坤文言为二加每卦无咎悔吝之辞为十翼亦非也余谓古易系辞为一简彖辞大小象文言系辞说卦序卦杂卦各为一简未可知每卦无咎悔吝之辞又为一简汉易祖于田何田氏之易有上下二篇又有彖象系辞文言说卦等十三篇前汉人易传无章句徒以彖象系辞十篇文言解说上下经不言说卦至刘向校书又以田何施孟梁丘诸易亦脱去无咎悔亡惟费氏经与古文同则知无咎悔亡等语别为一简若以为脱误惟一二卦而已不应六十四卦皆误当是别为一简失其简故也自郑玄传易始以易象彖辞分系诸卦至王弼注经复以文言隶乾坤今观诸卦繇而后彖彖而后象象而后爻爻而后小象此汉儒以彖象系其繇以小象系其爻之序惟于干之一卦存古之意繇而后爻爻而彖象文言此夫子十翼之序也如是则古易十二篇繇辞爻辞合为上下经谓之周易其馀十一篇如彖如大小象文言上下繋说卦序卦杂卦与无咎悔亡之辞谓之十翼明矣其间文言非孔子自作繋辞乃七十二子传易之大传皆出于夫子说卦与序卦杂卦初为一篇汉儒分别之以足十翼之数者如此秦焚书易以卜筮得存惟失说卦一篇河内女子献之韩康伯注乃别为序卦杂卦三篇先儒分彖上下为十翼可见无义理所以启后人之论不可不辨
  彖辞
  彖者统也统论一卦之义或陈卦之徳或论卦之象或说卦之名褚氏云彖者断也庄子曰断一卦之义左氏又以彖辞谓之系辞则夫子彖辞亦谓之繋辞
  象辞
  宓羲之始画八卦也特示人以象而已而理与数皆不系焉故系辞十三卦之制作无非观象于易而为之即离之象而为网罟即涣之象而为舟楫即乾坤之象而为衣裳即大壮之象而为宫室可也至夫子又以天地山泽风雷水火八者尽六十四卦之象夫子取名不一有以气言者泰否也有以理言者损益也有以物者井鼎有以形者噬嗑有取名于画者刚浸长为二阳之临柔浸长为二阴之遁有取名于字者咸感也无心以感天下谓之咸兊悦也说民之道不以言故谓之兊有取爻之动者柔进而履刚故谓之履刚反动于下故谓之复有取二卦之象者如水上火下为既济水上山下为蹇卦之名不一夫子必欲以八者之象而尽之使皆明出地上晋地中生木升山下出泉蒙火在天上大有可也而震坎为屯为解则曰云雷屯雷雨作解震离为雷电丰亦为雷电噬嗑盖为云为雨者屯解也欲明屯者难之未解故谓之云雷欲明解者难之已解故易为雷雨丰取象于明以动噬嗑取义在于颐中有物皆不在于雷电故均谓之雷电不以上下别也以至坎下兊上而为困分明取于泽中有水今曰泽无水困盖非旡水不足见困之义虽以有为无亦可也圣人之言象如斯而已矣何尝泥于一象而不知变哉故颐中有物谓之噬嗑而日中为市亦取之噬嗑飞鸟之象谓之小过而杵臼之制亦取诸小过干为龙而震亦谓之龙坤为马而干亦为马是知不可以一端求一节取也大抵易具万象不特如繋辞所述十三卦制作而已如井田之法取于师封建之法取于比禘祫之礼取于观作乐取于豫宗庙取于涣触而长之易具万象则一卦不止于一象如此可以类推矣
  文言非孔子自作
  欧阳永叔曰文言果夫子自作不应自称子曰其文作于一时又有次第何假子曰以发之则文言非夫子全篇也明矣盖汉之易师择取其文以解卦体至其有所不取又断而不属故以子曰起矣其先言何谓而后言子曰乃易师自问答之言幸而所引得载之于篇其不及引者岂不多邪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亨者嘉之会数句左传成公十六年穆姜之筮已有之夫子于是时犹未生文言奚自而作乃知文言非夫子自作明矣
  左传载易之辞不足信且如崇徳辨惑此必古语故子张问之本仁祖义此亦古语东方朔及武帝皆以三王五帝言之元者善之长此夫子未生之前有此语也故文言亦引之
  繋辞孔门传易之大传
  系者有所系之谓也言其为辞各联属于卦爻之下也易大传言系辞者五皆指爻辞曰系辞如上系曰系辞焉而明吉凶系辞以断其吉凶有二曰系辞焉而命之孔子专指爻辞以为繋辞而今孔子赞易之文为上下系辞也明矣案晋宋以来方有繋辞二卷别为注解义䟽者甚多刘药 李荀之 萧子叔 韩康伯今行于世者惟韩康伯一家之学耳则繋辞之名旧矣汉世诸儒不应何从而失之余谓今称繋辞者盖乾坤之文言六十四卦之彖象三百八十四爻之小象与今系辞说卦是也在易十二篇费直始以文言彖象系辞卦上下经见干翼不专指文辞而言要之周公未作爻辞之前以卦辞为系辞夫子未作十翼之前以爻辞为系辞费直郑玄王弼未传易之前皆以彖象文言为系辞故夫子所谓系辞者指周公之爻辞而言后人所谓系辞者指夫子十翼而言也汉儒释经以彖象系其辞文言系四徳小象系逐爻之下空遗夫子赞易之辞别为上下系二篇实非以爻辞为系辞也何以知之王弼注六十四卦不及康伯之系辞而知之也天禧中范谔昌传希夷学作周易证坠简亦如此说但以文言彖象为周公作则非也今之系辞乃孔门七十二子传易于夫子之言为大传之文则系辞者其古传易之大传欤
  说卦
  说卦者陈说八卦之由及变化所为之象也故曰说卦案隋经籍志秦焚书易以卜筮得存惟失说卦一篇后河内女子得之今韩康伯说卦乃上一篇别为序卦杂卦然杜预之注左传乃以震为东韦昭之注国语又以坎为泉为顺荀爽之集解干有为圆为衣之象坤有为方为裳之象荀爽九家集解又以干之后有四坤之后有八震之后有二巽之后有二离之后有一艮之后有三兊之后有二震为龙与干同又干宝虞翻作骊音龙今之说卦皆无其文则知简编遗者多矣可胜叹哉今之言象者例取必于说卦至说卦之所无则求之变飞伏世应升降反对互体约束之象附会牵合靡所不至不知爻之所言有说卦之所无者泥沙之类是也至于爻之所不言说卦之所不列圣人有取其象而制器者凡十三卦之制作是也大抵卦无非象象无非卦使一卦专一象则皆如井鼎可也六十四象果可以尽天下之变乎故说卦以干为马而卦称龙以坤为牛而卦称马或者求其说而不可得不知易有小成之象有大成之象说卦以干为马以坤为牛小成之象也因以重之稚者壮弱者强乾安得而不称龙坤安得而不称马乎此大成之象也知此则可以论说卦之旨矣
  序卦
  序卦之文盖不协矣有义之苟合者有义之不苟合者是岂圣人之言邪自韩康伯已明其非易之蕴而未明其所以非也不可强为之说
  无咎悔亡
  易画而后有卦重而后有爻动而后有变变者得失之机吉凶之先见者也是以君子贵乎善用六经皆载圣人之道而易著圣人之用何谓用处治处乱宜进宜退处晦处明宜刚宜柔处上处下宜为宜否夫是之谓用自易之始作而观之有吉有凶有悔有吝有可为而不可为自易之既作而观之则六十四卦未有一卦不可为也三百八十四爻未有一爻之不吉也易之爻辞有所谓无咎者夕惕若厉无咎之类是也所以有咎为不惕也夕惕则无咎矣所谓悔者亢龙有悔之类是也所以有悔为其亢也不亢则无悔无悔则吉也有所谓吝者即鹿无虞往吝之类是也所以有吝为其往也不往则无吝矣有所谓凶者师出以律否臧凶之类是也所以有凶为其不律也以律则无凶旡凶则吉矣是谓事虽非吉能从圣人之训则反为吉矣故曰六十四卦未尝一卦不可为也三百八十四爻未有一爻用之不吉也是故君子于易贵乎善用将欲养身则颐不可不知将欲正家则家人不可不知将欲用兵则师不可不知将欲决狱则噬嗑不可不知每事常取法于易则无往不吉焉有凶咎悔吝也哉
  占筮
  苏子曰挟䇿布卦以分阴阳而明吉凶此日者之事非圣人之道也吁周礼有筮人太卜掌三易之法而洪范亦有稽疑是占筮之学其来尚矣特用之者有善未善者耳夫卦之与爻有体本吉者有反而后吉者其相为倚伏而占验不可不知卦之本吉丰泰既济之类是也反之而后吉者否屯未济之类是也爻之本吉者干之飞龙坤之黄裳之类是也反之而后吉者上九亢龙上六龙战于野之类是也知此而后可以言卜筮矣盖尝论之世人颠倒于利欲之场终日戴天履地行不祥之事而无所惮至丘社则敛衽而过之终日言动拟议不出于易而不知畏至露蓍而得繇辞则敬而信之吁以此用心宜乎蓍龟之不验也至哉横渠之言曰易为君子谋不为小人谋此言尽之矣然则将如之何曰今之占验者当察其所占之人当究其所主之事昔者穆姜之得比之随自知其必死于辱卦非不吉也元亨利贞穆姜不足以称之也南蒯得坤之比君子知其不免于咎爻非不吉也黄裳元吉南蒯不足以当之也此其所谓观其所占之人泰之为卦天地气交之卦也而占父者忧之父入土也归妹之卦男女室家之别也而占母者忧之女之终也此所谓当究其所主之事如吉者遽谓之吉凶者便谓之凶此其挟䇿布卦为日者之事非善明理之君子也
  易举正
  唐苏州司马郭京曰有周易举正三卷曽得王辅嗣韩康伯手写注定传授真本比校今世流行本颠倒错谬者凡一百有三节今举其要云坤初六象曰履霜阴始凝也无坚冰二字屯六三象曰即鹿旡虞何以从禽也増一何字师六五曰田有禽利执之旡咎今本之作言字比九五象曰失前禽舍逆取顺也今本误倒其句贲亨不利有攸往今本添一小字刚柔交错天文也今本无刚柔交错一句坎习坎今本习坎上脱一坎字姤九四包失鱼今本作旡鱼蹇九三往蹇来正今本正作反字困初六象曰入于幽谷不明也今本谷字下多幽字鼎象曰圣人烹以享上帝以养圣贤今本多而大烹三字震彖曰不丧匕鬯可以守宗庙社稷以为祭主也今本脱匕鬯一句渐象曰君子以居贤徳善风俗今本无风字丰九四象曰遇其夷主吉志行也今本脱志字中孚彖曰豚鱼吉信及也今本及字下多豚鱼二字小过彖曰柔得中是以可小事也今本脱可字而事下误増吉字六五象曰密云不雨已止也今本止作上字既济彖曰既济亨小小者亨也今本脱一小字繋辞二多誉四多惧注惧近也今本误以近字为正文而注中文脱惧字杂卦曰蒙稚而著今本稚作杂字福州道藏中有此本后见晁公武所进易解多引用之世罕见其书也
  易之遗书
  差若毫厘缪以千里经解以为易司马东方朔并云而易则无之同复于父敬如君所左氏以为易而易则无之正其本万事理杜钦以为易东方朔亦云而易则无之九变复贯知言之选武帝以为易而易则无之案颜师古注司马迁传差若毫厘之言引裴骃曰今易经及彖象系辞并无此语所谓易纬者有之然则诸儒所言无乃亦犹是也汉儒明经即易纬以为经岂不谬哉尝观左氏所载占筮之辞此类甚多窃意其谓易者曰特卜筮之流决其所占者否则连山归藏与今不同故槩以为经汉焦延夀作易林如干之九三则曰道陟多阪胡言连蹇亦犹是也











  六经奥论卷一
<经部,五经总义类,六经奥论>



  钦定四库全书
  六经奥论卷二      宋 郑樵 撰
  书经
  书脱于秦火又有大不幸之幸
  六经脱于秦火可谓不幸之幸如书又有大不幸之幸六经脱于秦火而六经存可谓幸矣惟书脱于秦火复遭巫蛊之难沈没六百七十馀载至于隋之开皇然后五十八篇之书始备又可谓大不幸之幸今六经如诗如易如礼乐如春秋皆遭于秦火及汉兴其书渐出未数世而书大备传授浸广独书一经惟口授二十八篇又有伪书得错杂其间更汉历晋宋齐梁陈至隋唐今之书始得传于世且如诗汉兴始萌芽至毛苌诗便足盖武帝时人礼本出于后苍至二戴出礼便定二戴盖宣帝时人乐献于窦公至河间献王与诸子作乐记乐便定献王亦武帝时人易不经于秦火虽有施孟梁丘京氏之易而民间所知已有费直之易春秋惟公榖独盛左氏传惟刘歆独好之至移书切责太常乞立乐官此二书又定于成哀平之世五经皆出于先汉书五十八篇不得其传汉之射䇿与学官子弟之所讲肄独伏生口传二十八篇伪泰誓一篇后汉杜林贾逵马融郑玄皆为伪书训释而孔氏五十八篇至东晋始出至齐始立学官至隋而后二典之篇第遂定至唐始改古文从今文而今五十八篇之书始得传于世吁书既脱于秦火可谓幸矣又有大不幸之幸于此见之
  今文尚书序
  孔子观书周室得虞夏商周四代之典乃删而取其善者著为百篇及秦焚书其九世孙孔惠与济南伏生名胜济南人为秦博士各藏其本于家秦楚之乱伏生遂失所藏但以口授文帝诏晁错往受之时伏生年已九十馀不能正言使其女传言教晁错齐人言语多与颍川异所以不知者凡十二三略以其意属读而已得二十八篇写以汉世文字号为今文尚书案伏生二十八篇以舜典合于尧典益稷合于皋陶谟盘庚三篇合为一康王之诰合于顾命是为三十二篇伏生所传二十八篇初无泰誓三篇或云宣帝时河内女子有掘老子壁古文泰誓三篇孔颕逹曰张霸之徒伪造泰誓以藏壁中合伏生二十八篇为二十九篇其年月不与序符又与左氏传国语孟子荀卿所引不同汉世相传二十九篇而已伏生之学有欧阳大小夏侯氏章句相传至数万言迄晋永嘉中其学遂绝而孔传始出尚与郑学并行至隋而郑氏微唐贞观诏孔颕达承诏作正义宗孔传而孔传独行
  伏生口授二十八篇
  尧典 舜典合为一 皋陶谟 益稷合为一 大禹谟二篇为一序虞书四篇 禹贡 甘誓夏书二 汤誓 盘庚三篇合为一同一序见古文 高宗肜日 西伯戡黎 微子商书七篇牧誓 洪范 金縢 大诰 康诰 酒诰 梓
  三篇同一序见古文胡五峰吴才老晦庵并云武王书 召诰 洛诰 多士 无逸 君奭 多方 立政 顾命合康王之诰合为一篇同一序见古文 吕刑 文侯之命 费誓 秦誓已上所传之书难晓
  古文尚书序
  案司马迁史记 刘歆校书 班固汉制 马融训诗 贾逵为训 郑康成作注 王肃 赵岐注孟子 杜预注左传韦昭注国语诸儒皆未尝见孔传古文之书所传训
  释皆伏生二十八篇及伪泰誓一篇而已孔传至东晋始列学官所以诸儒皆未尝见古文左传国语孟子荀子礼记所引谓之古文泰誓今无其辞古文尚书出于屋壁乃孔子九世孙孔惠藏其书鲁共王坏孔子旧宅得其书皆科斗文字百篇皆在而半已磨灭虞书亡十一篇商书亡二十二篇周书亡九篇皆科斗书其书时废已久无能识者孔惠之孙定其可考者二十五篇校以伏生之书二十八篇则出舜典益稷盘庚康王之诰増多为三十二篇得五十八篇十三卷三万五千七百字以隶古写之竹简其文以隶存古并序一篇为五十九篇孔安国以序一篇冠篇首故曰五十八篇上于武帝藏于秘府又承诏作传既毕时征和二年会巫蛊事起不得以闻汉儒相传号为古文尚书后世传书惟伏生二十八篇凡学官子弟之所讲肄皆伏生之本也安国虽释古文而未尝献故不立学官汉儒所传孔说者传其与伏生同者三十二篇以应射䇿而已其古文二十五篇有司未尝问则学者不习不习则亡矣汉儒闻孔氏书有五十八篇遂以张霸之徒造伪书二十四篇为古文尚书两汉诸儒所传皆张霸伪本未见真古文尚书东莱云张霸闻孔氏有古文世不传乃折合二十九篇以为数十篇又探左氏传为作序之尾凡百二十篇皆短简文意浅陋泰誓一篇其年月不与序相符王肃曰今文与古文相类又曰泰誓后得非真本经马融书序曰泰誓后得案其文若浅露又曰吾见书传多矣所引泰誓其不在泰誓者尚多据二子亦疑泰誓非真然未有以证之案郑氏书纬曰孔子求书得黄帝玄孙帝魁之书迄秦穆公凡三千二百四十篇断远取近定其可法者百二十为简书十八篇为中𠋫此䜟纬之言张霸乃拟百两篇盖取诸此乃拟汨作九共等篇而郑玄贾逵都不能别今据孔安国传云成帝求能古文者张霸以能为百两篇召至中书挍之非是乃黜其书平当劝上存之后复黜其书是张霸伪本已不传于世矣东汉儒林传杜林传古文同郡贾逵为之训马融作传郑玄注解由是古文尚书遂显于世岂非张霸伪本既黜而复显邪
  以司马迁之搜求遗书尚不及见其全而史记一篇案之古文往往不合以刘歆博洽移书切责太常欲以古文立之学官犹不辨张霸之伪本是以先其筭命又曰立功立事可以永年见于班史之志白鱼入于王舟有火复于王屋流为乌周公曰复哉复哉见于董生之䇿伪泰誓八百诸侯不召自来不期同时不谋同辞见于马融之序马融作今文书序今书皆无其辞虞书之夔夔斋栗夏书之地平天成商书之朕载自亳周书之皇天无亲惟徳是辅黍稷非馨书文具存而韦昭之注国语未有事实赵岐之注孟子杜预之注左传乃指为逸篇赵岐注孟子以为逸书者十有二杜预之注于左传以为逸书者二十有一韦昭之注国语者二十有四以至贾逵马融郑玄王肃辈为伪书作训诂传释凡二十八篇见于经典者诸儒皆谓逸书未见其真古文也古文自后汉已绝至晋中兴江左郑训然后取以教授豫章内史梅赜始得孔传奏之又缺舜典一篇乃取王肃所注伏生尧典从慎徽五典以下见古文杂以今文分为舜典以足之案孔丛子载孔臧与孔安国从弟书曰说者以为尧舜同道弟素常以为杂尧舜典今果如所论梁武帝亦知之矣然未有以质之据孟子言三载四海遏密八音谓之尧典乃今舜典之文则今之所谓舜典者皆昔之尧典而已说者谓梅赜古文谓之汲冢案汲冢乃魏襄王冢魏即梁也襄王与孟子同时谓之古文尚书可也谓之得孔传孔传作于汉武之世不知何以得之若以汲冢只有古文则百篇皆全不应又只有五十八篇案隋经籍志云晋太康元年郡人发魏襄王冢得古所谓竹简书皆科斗其书散乱帝命荀朂和峤撰五十部八十七卷多杂碎怪妄不可训知如周易上下经记多琐语师春一卷鲁晋春秋皆有之无有所谓古文孔传者必后世驾言汲冢以取信于后世所谓掘之地中得之老子壁皆未可信今于梅赜下不曰得之汲冢俟有见于方来一作梅赜奏孔传始立学官亦未可信至齐明帝建武中吴人姚方兴于大桁市得其书以奏比马郑所注多二十八字于是始列学官举朝集议咸以为非及江宁板荡文入中原学者异之隋开皇二年求遗书学士刘光伯遂取此篇列之本䇿今愈谓尧典出于姚氏至唐贞观中孔颕达承诏撰五经正义于书取孔传而马郑王贾诸文字尽废至明皇不喜隶古文天宝三载诏卫包改古文从今文凡尚书古体旧字勒依今文其旧本藏之秘府呜呼古文遭秦而失其半其半存者又隐而不见自汉武征和二年巫蛊事起至隋开皇二年凡六百七十馀年然后五十八篇得传于学者而大备古文既出自开皇二年至唐天宝三载又百六十馀载始改古隶而从今文今之所传五十八篇乃明皇天宝三载所定之本也今学者得见古文之全究其本末岂不幸欤孔壁续出二十五篇十九篇分为二十五篇
  大禹谟虞一 五子之歌 𦙍征夏二 仲虺之诰 汤诰 伊训 太甲三篇 咸有一徳 说命三篇商十泰誓三篇合为一有伪书 武成有伪书 旅獒 微子之
  命 蔡仲之命 周官 君陈 毕命 君牙 冏命避讳作景 已上皆孔壁之书其文易晓书之得其传者皆孔氏之力 定其书者孔子也 藏其书者孔惠也 为书之传者孔安国也 为书䟽者孔颕达也
  今文古文尚书辨
  有伏生所传之书二十八篇有孔壁续出之书五十八篇皆圣人己定之书有坦然而易晓者有艰深聱牙而难晓者如汤誓如汤诰皆成汤时号令如说命高宗肜日均商时语蔡仲康诰周公诰命然后难易显晦判然不同者盖有伏生之书其文难晓有孔壁之书其文易晓如大禹谟𦙍征五子之歌仲虺之诰汤诰伊尹太甲三咸有一徳说命泰誓三武成旅獒微子之命蔡仲之命周官君陈毕命君牙冏命二十五篇皆孔壁续出之文易晓馀乃伏生之书多艰深聱牙不可通伏生之书所以艰深不可通者伏生齐人也齐人之语多艰深难晓如公羊齐人也故春秋语亦艰深如昉于此乎登来之者何休注云齐人语以是知齐语多艰深难晓者或者又云盘诰聱牙自是书之本体典谟训贡范汤誓牧誓等书同出于伏生而明白坦亮如彼岂齐音使然详二说皆是然未有的论后见朱文公语录云典谟之书必是经史官润色来尚书诰命皆分晓亦是当时制诰是朝廷做的文字如盘庚酒诰等篇皆是当时与民说话正如今之榜文晓谕方言俚语随时各自不同后来追录而成此言实为的论
  禹贡地理辨
  验星躔考分野足以知地理乎曰州郡大小沿革不同不足以知地理也探河源穷禹穴足以知地理乎曰疆场广邈足迹难穷不足以知地理也曰穷山经求海志足以知地理乎曰传闻之事常多失实不足以知地理也然则地理终不得而知也曰历代舆图所述先儒多论及之皆不足以为据所可据者禹贡一书耳然禹贡之书实作于虞夏之际而欲尽后世之地理亦难乎参稽矣何者大贤如孟子尝言地理之误矣惟禹贡足以明之博洽如史迁尝言地理之误矣惟禹贡足以辨之扬雄班固皆相忘于误者也亦惟证之以禹贡而已况汉而下诸儒之议论乎何以知之孟子曰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是江有通淮之道矣及考之禹贡则曰沿于江海达于淮泗是江未尝有达淮之理盖吴王夫差掘沟以通于晋而江始有达淮之道孟子盖指夫差所掘之沟以为禹迹也明矣史迁之作河渠书曰厮为二渠复禹旧迹是以二渠出于禹者也及考之禹迹河自龙门至于大陆皆为一流至秦河决魏都始有二流子长之论其误指秦时所决之渠以为禹迹也明矣扬雄生于蜀而作蜀记上记蚕丛鱼凫以为秦之前未通中国故李白谓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而不知禹贡梁州之域如岷嶓沱潜蔡之类皆蜀地之山川则雄之言前此未通中国非也禹贡已开蜀道及秦人用金牛复开班固述河源之经䟽远穷葱岭蒲类海以为潜行地中而出为中国河而不知禹贡止曰导河至积石唐人刘元鼎使吐蕃乃得其源在国中深境而固之言亦非也吁禹贡一书不过数千言尔古今言地理之抵牾莫不于此取质焉则后之言地理者其可舍之而不为依据乎禹贡一书所以不可及者何邪得道之言与材智之言异禹贡之言其深于道乎书出于道非后世地理家比也故州不系于方域而系之山川至后世则有四至八到之说矣山川小者系其州大者条而出之至后世为一山跨数州一水而见数郡矣冀州不言四方所距至后世则京兆扶风与郡县同体矣禹迹所及东至莱牧西至和夷以至皮卉之服无不为之绩叙而已至后世则羁縻州郡皆入中国图籍矣四者之意既已周知而复于终篇不过百言遂能尽九州之田赋土地之所宜道路山川之远近非深于道能之乎
  禹贡职方九州同异辨尔雅吕氏春秋附舜十二州见于禹贡职方冀州
  禹贡冀州不言分域先儒以兖豫雍推之雍之河在冀之西豫之河在冀之南兖之河在冀之东豫曰南河雍曰西河则兖当曰东河矣冀之不言分域者以八州之既辨分域可知谓其在东河之西南河之北西河之东故周职方曰河内曰冀州尔雅吕氏春秋皆云河间曰冀州言其在西河东河之间尔
  兖州
  禹贡兖州之域东南至济西北至河故曰济河惟兖州尔雅春秋吕氏春秋皆云济河之间曰兖州言间则特泥起东西之间耳周职方曰河东曰兖州者盖周无徐州若徐州之岳周以为兖州之镇徐州之大野周以为兖州之薮则周之兖州出于济之东南矣故独于河言之其文不得不异也
  青州
  禹贡青州之域东北至海南与徐以岱为界西与兖以济为界故曰海岱惟青州不言济者以兖州见之也尔雅曰济东曰徐州者尔雅不言青州先儒以为商制商无青州并青于徐故也周礼云正东曰青州者周无徐州则青州之南境当至于淮
  徐州
  禹贡徐州之域东至于海北境之接于青州则以岱南境之接于扬州则以淮故曰海岱及淮惟徐州徐州之西以济为界故尔雅云济东曰徐州而经之不言济者尔雅无青州青兼于徐故也青兼于徐则凡济之东皆徐州也禹贡兼有青徐则岱山之阳济东为徐岱山以北济东为青则言济不足以辨故略之也吕氏春秋曰泗上曰徐州者泗水出陪尾山至下邳入于淮地理志谓其源有四因以为名焉泗之源委皆在徐州非若淮之与扬共济之与兖共也故不韦亦得以为说焉
  扬州
  禹贡扬州之域北至淮东南至海于方为东南故曰淮海惟扬州禹制其域矣周职方曰东南曰扬州周辨其方矣其实一也尔雅曰江南曰扬州则扬州之域北不至淮与禹贡异矣殆商因于夏而致损益者于此与
  荆州
  禹贡荆州之域北至南荆南郡临淮之东北南及衡山之阳于方为南故经曰荆及衡阳惟荆州职方云正南曰荆州吕氏春秋曰南方曰荆尔雅汉南曰荆州则荆州之域出于荆山之北矣
  豫州
  禹贡豫州之域在南河之南南荆之北故曰荆河惟豫州而尔雅曰河南曰豫州志豫州之北境而已吕氏春秋曰河汉之间曰豫州则豫之东南止乎汉东而不及荆山矣
  梁州
  禹贡梁州之域东据华山之南西距黒水故曰华阳黒水惟梁州尔雅职方皆无梁州并梁于雍故也
  雍州
  禹贡雍州之域西至黒水东至于西河于中国为西方故曰黒水西河惟雍州周职方曰正西曰雍州吕氏春秋曰西方曰雍州辞虽少异其实一也周都丰镐王畿不隶九州故雍州道适当正西若都河南都亳则雍州于方为西北不得为正西秦都咸阳亦西周故畿也故周官曰正西吕览以西方为雍州亦因其都之所在也
  有尧之九州舜之十有二州何以起之曰冀北割并部之名燕齐起幽营之号
  有禹贡之九州有职方之九州何以起之曰徐梁入于青雍冀野析于幽并 此其要诀也
  辨禹贡职方山川地名先儒考究未至详辨于后
  
  岱山东岳曰岱畎今兖州
  华山西岳曰太华华阳华阴职方豫
  衡山南岳曰衡阳
  恒山今真定府北岳职方并
  外方中岳今西京曰嵩高出郑毛诗上应井柳星张之精
  太行怀安等州
  太岳坡曰太岳曰岳阳今潞州西太原南东近上党之北
  朱圉今秦州
  熊耳今西京
  桐柏今唐州
  陪尾信阳军罗山县
  西倾今洮州
  鸟鼠同穴今通远军秦渭之间
  终南古文太乙毛苌云周名山终南也今京兆府
  惇物古云华山今京兆府
  三危今沙州
  积石今鄯州龙门县南
  龙门今河中府
  崐崘在吐蕃之西或云在金城临羌县南非也
  雷首今陜州
  厎柱今陜州陜县
  析城今泽州
  王屋今孟州
  嶓冢今陇之三泉等州
  碣石今棣平间
  敷浅原今江州汉豫章历陵县亦有博阳山
  内方今安复二州
  大别今夀州霍丘县
  大伾今孟州
  陶丘今曹州
  壶口今潞州
  今蔡州
  岷山今茂州
  今陇之吴岳是也即职方岳山秦都咸阳以为西岳
  今同州
  今凤翔
  一东一西沂淮二州
  一南一北襄同二州
  峄阳今兖州阳南也如岳阳衡阳之类
  羽畎如岱畎类
  职方山镇
  会稽今越阳之山镇
  沂山今沂州沂水所出青之山镇
  岳山即禹贡之岍
  医无闾在辽东汉曰无虑
  常山即禹贡之北岳
  霍山冀之山镇坡曰太岳是也即太岳山非汉南岳之霍山在庐江潜县禹贡太岳
  
  雷夏今濮州泽
  大野今济之钜野职方同
  彭蠡今南康西涯
  荥阳今郑之荥陂
  菏泽今曹州
  震泽今苏州即太湖是也周曰具区自太湖入于海
  孟猪今南京职方曰望诸
  云梦今安州职方曰云梦唐太宗改为云土梦
  猪野今凉州
  大陆近九河
  三江今江州
  九江今江州别有辨
  九河沧灜之间
  黒水出阴液入海南
  弱水今甘州
  合黎今江州
  流沙今沙州
  逆河今沧灜
  渤海今滨州
  沧浪在鼎州汉阳间乃汉水也汉出荆山东南流为沧浪之水
  南海西南之海
  衡漳冀州二水名
  泗滨今泗州
  海滨
  渭汭今渭州
  南河西河即河之南河之西
  三澨今复州景陵县
  今真定
  今真定
  今武都之三泉
  灉沮濮耀二水会同雷泽之间
  一东一西今濮耀
  今绛州
  今博州
  今沂州
  今淄州
  今密州
  今唐州
  今沂州
  今出河东垣曲县王屋山
  今汉州
  今泾州
  江陵蜀汉中自江出
  自汉出
  今西京
  今西京出商州
  今西京
  今汉阳军
  今耀州
  今澧州音里
  今冀州
  今长安县音风
  职方薮泽
  具区即禹贡震泽
  圃田今东京中牟
  望猪即禹贡孟猪
  云梦即禹贡云梦泽
  弦今龙州或作汧
  杨纡坡曰未闻
  貕养在长广太平御览曰棠州
  大野见禹贡
  昭馀祁今太原府
  
  三江注见前
  江汉
  荥雒
  淮泗
  河泲兖幽
  泾汭乃一水汭者涯也郑以为二水及笺诗又以汭鞫为水内
  即禹贡衡漳
  虖池今代礼记作恶池
  呕夷今蔚州出乎舒
  
  五湖
  颍湛坡曰未闻
  波溠音播诈
  沂沭沂今沂州沭音述乃密州出东莞
  渭洛渭乃渭水洛出怀徳
  卢维当为雷灉禹贡之雷夏灉沮
  菑时菑出莱芜时出般阳
  涞易涞出广昌易出故安肃军
  汾潞汾今汾晋潞州汾水出分阳潞出归徳
  地名及四夷附
  孟津今绛州垣曲县南
  太原今平定军非今太原府
  覃怀今怀州
  东陵今江州
  东原岛夷
  嵎夷
  莱夷
  和夷
  三苗
  西戎
  织皮
  崐崘
  析支汉曰阳支
  渠搜夏州
  禹贡洪范相为用禹顺五行治水
  洪范之数有九而初一曰五行五行之序一曰水且鲧之所治者水也天何以知其汨陈五行而不畀洪范九畴禹之所治者水也天何以遽锡之洪范九畴彝伦攸叙而不曰五行之何如盖九畴之纲领在于五行五行之纲领在于水请以禹贡明之五行之序一曰水禹之治水自冀州始冀为帝都在北方属水故冀在先冀州之水既治水生木木属东方故次兖次青次徐皆东方也兖青徐之水既治木生火火属南方故次扬次荆皆南方也扬荆之水既治火生土土属中央故次豫豫居天下之中也豫州之水既治土生金金属西方故终之以梁雍焉今以天下之势观之豫立天下之中与徐兖接境自兖徐既治之后何不先次豫而必先次扬次荆何也盖禹顺五行相生之序如此观禹治水之先后五行已得其序则九畴可知故天锡之者以此鲧之治水不依五行次第故箕子于鲧湮洪水之下先占一句汨陈五行五行汨陈则九畴可知天之不畀以此可见禹贡洪范之书相为用者或曰九畴之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非水木火土金也曰九畴乃天地生成之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此乃五行相生之数生成之数其体也相生之数其用也体用兼备此禹所以善用五行也正如大易言天地之数五十五至于用则为五十虚一为大衍以揲蓍也














  洪范与禹贡尧典相类
  洪范之序九畴正如尧典之记四时禹贡之记九州洪范居中不言所施之目以八畴环八方而图之则皇极隐然而居中矣尧典于三方皆曰旸曰昧曰幽都而南方独不言者取圣人南面向明之意不可与三方同也禹贡八州所言皆距而冀州为帝都独不言者以京师不可与州郡同体环八方所距而知冀州之域居中矣尧典禹贡洪范之书同出于虞夏之

  世书之体意亦相类后世则不然月令之记四时职方氏之记九州混为一体都无区别岂惟月令之记四时不如尧典至记日夜分亦不及尧典尧典以日中宵中四字记之自有春秋之别月令则两言日夜分而不知孰为春孰为秋岂惟职方氏之记不如禹贡至记里数亦不如禹贡禹贡以一面记之职方以四面记之则知古人之志不可及古人之文亦非后世所可及
  洪范之数出于洛书
  或曰先儒相传以洪范出于洛书洛书之为物果如后世所谓一六画北二七画南者乎则其数有位而无文禹安知一为五行二为五事也果如先儒所传自五行至向用五福威用六极者乎则其书有记而无目禹安知五事为听视言貌思八政为食货祀司徒司空司寇宾师也若以终篇出于洛书则上天之言不应如是繁悉也今九畴之中所谓卜筮者伏羲已兆之所谓历数者黄帝已推之所谓司徒司空者尧舜已官之无待洛书而后禹知之则洪范不本于洛书者审矣予谓不然洛书之示人如数尔圣人用其数分为九类故曰天锡洪范九畴者以此何谓数天地之数五十五数著之洛书圣人因而叙之为九畴亦五十五数五行五事十数也八政五纪二十三数也皇极三徳二十有七数也稽疑卜用五占用二三十有四数也庶徴休验五咎验五四十有四数也五福六极五十有五数也圣人知其数而不知其纪目惟禹能知之此所以因洛书而叙九畴不可谓无是事也若以为无则并与河图而画八卦皆谓之无可乎












  洛书之文
  天地之数五十五河图不用十数者九与一三与七二与八四与六皆十数纵横之间无非十数所以虚十数而不用以四隅四正之十合乎中央之土所以纵横皆十五数四正皆奇四隅皆耦者所谓独阴不生独阳不成必一奇一耦而造化生也











  五十立数其说虽似牵强然亦可用






  书序
  书序出于史官之所题正如诗之上序出于当时太史所题诗书之序同出一处不与本篇相联故逸书之名可得而见者若各冠其篇首则亡矣书序之体不一百篇之不可作者三禹贡以发首言禹未言贡故不言作禹贡微子作诰故不言作微子之诰仲虺之诰故不言作仲虺之诰百篇无序者四咎单作明居伊尹作咸有一徳周公作立政作无逸无可序述故云作而不序其所由三篇合为一序者六若太甲盘庚说命泰誓大禹谟皋陶谟益稷三篇康诰酒诰梓材三篇皆一序皆不可不知也若扬雄曰昔之书序以百篇而酒诰之篇俄空焉今亡矣由是观之酒诰之序不空也扬雄之言失之矣学者不可不知也
  书疑
  六经之书有亡失于夫子之先有亡失于秦火之后者夏五郭公甲戌己丑此春秋之阙文也南陔以下诗亡其六此诗之阙文也此其亡失于夫子之前也周礼六典失于冬官尚书百篇止存其半此其亡失于秦火之后也礼之失于冬官汉儒已足之考工记未甚害也书不惟失其二十四篇而五十八篇之中多有讹舛遗逸不能无疑者详而考之有脱简者有脱文者有错文者有传写而误者有口传之讹者有经序异文者有篇第误称者有伪书之误真者有逸书之间见者又有出于后人之轻改者诸如此类不可殚举刘向以中古文挍欧阳夏侯经文酒诰脱简一召诰脱简二率简二十五字者脱亦有二十五字简二十二字脱亦二十二字此脱简也夔曰于予击石之辞在益稷之末而重见于舜典命官之际康诰三篇有孟侯朕其弟小子封之言实武王之书而云周公作诰以封康叔胡五峰吴才老晦庵并云又曰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洛林少颕云此断简也舜典一篇古文犹阙此阙文也武成一篇先后失次此错文也汉王嘉曰亡敖逸欲有国今文转写敖作教恤刑惟恤尧典今文曰口传以恤为谧司马贞曰今作谧也恤谧相近伏生口传之讹此传写口传之讹也泰誓序述武王伐殷在于十有一年正经则曰十有三年孟子以四海遏密八音为尧典之文今其书出于舜典左传以大禹谟皋陶谟益稷皆谓之夏书今其书为虞书若以尧典为虞氏所修谓之虞书则舜典以下皆当为夏书不若先秦古书孟氏左氏之文可信此经序之异文篇第之误称者张霸伪书立之学官以之射䇿左氏述子鱼之言有康诰又有唐诰今独无唐诰此伪书之乱真逸书之间见者其他如高宗享国五十九年无逸蔡邕石本为百年无偏无僻明皇以不叶韵改为陂禹贡云梦太宗得古文改云土梦此皆出后人之轻改者六经之文惟书出于口传孔壁其亡失者几半而半存者又如此讹戾何也盖当文帝使晁错往受之时伏生已老不能正言乃使其女传言教晁错齐人语多与颍川异所不知者凡十二三略以其意属读而已而孔传之书至东晋始出不无残阙讹谬者错杂其间学者当玩其辞取其意阙其疑可也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史之有阙书之不可信在夫子孟子之时已然矣况后世乎酒诰一篇扬雄叹其俄空禹谟等作杜预称其遗逸此又不当疑而疑者也盖百篇无序者四康诰酒诰梓材同为一序则酒诰之序不俄空也晋世古文之书未显杜预所及见者张霸伪本安得不以二十五篇之书谓之逸乎凡此又皆不必疑者
  武成辨乃杂识武王政事之书
  汉律历志引武成篇自翼日癸巳以下有二月既死魄越五日甲子咸刘商四月既旁死魄越六日庚戌燎于周庙翼日辛亥祀天于位越五日乙卯乃以庶邦祀于周庙与今武成全篇不同孔颕逹谓焚书之后有人伪书云武成之际又亡其篇故郑康成亦云武成逸书也孟子尝曰吾于武成取二三䇿而已当孟子时武成亦不可尽信况后之伪书者乎本朝王安石疑伏生昏耄乱其伦次因而删正之林少颕又谓此不必疑乃古书之体尔仲虺之诰全载仲虺之言汤诰全载汤之训伊训全载伊尹之语至如太甲盘庚之类皆出一人之旨此其大凡也若尧典则杂记尧用人之言至于称尧之徳自乃命羲和以下盖史官之辞耳舜典是史官述舜之为政及命官等事禹贡顾命并是史官记当时之制此又自一体也武成者武王伐纣之功已成识其政事之书皆史官记武王征伐及其归商所行之事此与尧典舜典顾命之书体同世儒疑之者以所记之日有差故也翼日癸巳武王自周伐商不当即继以四月哉生魄既曰生魄为四月之十六日不当继以既戊午反是正月二十八日既先偃武修文不宜始记祷神与受会于牧野既云祀于周庙命庶邦冢君不宜始记式闾封墓散财发粟所以颠倒断绝予谓不然武王既胜商归丰史官杂记其事首曰惟一月壬辰旁死魄越翼日癸巳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商此则记其始往伐商之时也继以四月哉生明王来自商至于丰乃偃武修文以下此则记其克商还周之时也既述其往又记其归此则记其政事之总目也即其载命冢君百官之辞告皇天后土所过山川之言至无作神羞此则述武王征伐之时有此言尔述武王之言已尽乃曰既戊午师逾孟津此史官卒言其胜商之事耳至下封墓式闾散财发粟皆谓天下已定行之虽若不相伦续盖皆杂记其政事无害作史之体武王伐纣之书有五泰誓三牧誓一皆全载武王誓众之辞至武成乃史官杂识其征伐及其归周所行之政事耳此与尧典舜典顾命之书体同先儒疑其错简非也君牙 伯冏 吕刑后世不可信韩愈一碑之失
  夫子定书自周成康后独存穆王作君牙伯冏吕刑三书欲知穆王用人与其训刑之意如是明审可知穆王之为人不坠文武成康之风烈矣韩退之作徐偃王庙碑乃曰偃王君国子民待四方一出于仁义时穆王无道意不在天下得八龙骑之西宴王母于瑶池忘归诸侯贽于徐庭者三十六国如退之说则夫子所取三篇可以无传夫乘八骏觞王母出于列御冦谓西极之仙人与穆王同游以至于瑶池此特御冦驾言以神仙人之术大槩诡怪如此后左氏不之察因曰穆王周行天下将皆有车辙马迹焉妄者又作穆天子传以广孟浪之说此退之取以为据也退之名为信吾道排异端者也而反溺于异端不已陋乎信一怪诞之说而戾夫定书之旨致徐偃之伪名诬周王之大恶退之一碑之失万世不能赎也今观穆王三篇其命君牙为大司徒则自谓守文武成康之遗绪其心忧危若蹈虎尾涉春冰必赖股肱心膂而为之辅翼也其命伯冏为太仆正则自谓怵惕惟厉中夜以兴思免厥愆至有仆臣谀厥后自圣之言非惟见任君牙伯冏之得人且知其饬躬畏咎也其命吕侯以刑也则历告以谨刑罚恤非辜虽当耆年而其心未尝不在民反谓之不在天下何邪使穆王作三书皆无实之言所任之人亦不当则夫子不取之也今世儒于命伯冏为太仆正则曰穆王好马故也读吕刑穆王享国百年耄荒则曰王老而荒怠好游故也故列子之说传于左氏以及于韩子信韩子之说必至此也据书曰王享国百年耄言时已老矣而犹荒度作吕刑以诘四方正知王之不忘也荒度之义与荒度土功同若果耄且荒何暇训夏赎刑乎
  秦誓知悔过而不能改过
  有过而能知之知过而能改之圣人之徒也秦穆公丧师而自誓吾见其能知过矣未见其能改过也殽之败全师而没以辱其三帅穆公知过之在已悔而作誓诚有悔过之言矣而非诚有改过之心也殽败之后僖三十二不逾年而三帅还自三帅既还之后逾二年而复举伐晋之师又败于彭衙文二如是可以已矣自彭衙之败逾年而又伐晋以至济河焚舟幸王官一捷想其愤愤之心未尝不在于殽之一役前日自誓之言何如哉圣人序书录其言于典诰之末所以讥穆公不能改过以示戒于来世也且春秋焚舟之举直书曰秦人伐晋贬而称人以称人之意则知圣人所以定书也
  读书当观其意
  典谟训诰誓命孔安国以为书之六体由今观之有一篇备数篇之体如大禹谟曰禹乃会群后誓师则是谟亦有誓也说命曰王庸作书以诰则是命亦有诰也以至益稷洪范本谟而不言谟旅獒无逸本训而不言训盘庚梓材本诰不言诰也𦙍征不言誓君陈君牙不言命如诗之风雅颂然此可以论书之文不可论书之旨大扺五十八篇之中圣人取予之意各有所主有取于治乱兴废之所由者如典谟训诰汤誓之类是也有世不得以为治君不足以为贤而有取其言以传远者如五子之歌君牙冏命之类是也有取其事者𦙍征是也有取其意者吕刑是也有特记其时者文侯之命是也有以示戒劝者费秦誓是也大扺上古之世风俗淳厚初未有奇杰可录之事故史官所存不过君臣之间忠言嘉谟与夫国家兴亡大致而已其他世次年月官秩名氏以为无益于治皆所不取焉使后世之君读其书想其人有生而知之安而行之则为尧舜禹汤文武矣有学而知之利而行之则为启中宗高宗成康矣有困而知之勉强而行之则为太甲穆王矣困而不知反以极于危亡则为太康桀纣矣其所示劝谕告戒之言与三百篇之美刺二百四十二年之褒贬者无以异也唐李翺曰其读春秋也若未尝有诗其读诗也若未尝有易其读易也若未尝有书其知六经也哉













  六经奥论卷二
<经部,五经总义类,六经奥论>



  钦定四库全书
  六经奥论卷三      宋 郑樵 撰
  诗经
  今惟毛公传出于齐者曰辕固 出于鲁者曰申公出于燕者曰韩婴 出于赵者曰毛公毛公作训释也注也传注二字见三礼毛公之注谓之传故曰毛氏传孔氏传易大传是也
  四家之诗出于齐鲁燕赵出于齐者曰辕固出于鲁者曰申公出于燕者曰韩婴出于赵者曰毛公土音不同训诂亦异故孔颖达曰三家之诗字与毛公异者动以百数及证之他书三家之学非徒字异亦并与文义俱异矣以关雎为讽康王之诗以燕燕于飞为定姜送归妇之诗以硕人为傅母戒哀姜之诗以采采芣苢为蔡女不弃恶夫之诗诸如此类不可殚举至武帝时毛诗始出自以源流出于子夏其书贯穿先秦古书惟河间献王好古博见异书深知其精时齐鲁韩三家皆列于学官独毛氏不得立中兴后谢曼卿卫宏贾逵马融郑众康成之徒皆宗毛公学者翕然称之今观其书所释鸱鸮与金縢合释北山烝民与孟子合释昊天有成命与国语合释硕人清人皇矣黄鸟与左氏合而序由庚六篇与仪礼合当毛公之时左氏传未出孟子国语仪礼未甚行而毛氏之说先与之合不谓之源流子夏可乎汉兴三家盛行毛最后出世人未知毛氏之密其说多从齐鲁韩氏迨至魏晋有左氏国语孟子诸书证之然后学者舍三家而从毛氏故齐诗亡于魏鲁诗亡于西晋韩诗虽存无传之者五十篇今但存其外传十篇而已从韩氏之说则二南商颂皆非治世音以二南作于周衰以商颂作于宋襄公之世从毛氏之说则礼记左氏无往而不合此所以毛诗独存于世也
  二南辨
  二南六州汉志扶风雍县东北有周城西南有召城二南之诗得于周南系之周南得于召南系之召南本于所得之地而系之耳盖歌则从二南之声二南皆出于文王之化言王者之化自北而南东北一区尚染时恶惟西南皆从文王之化周召二公未尝与其间二南之诗后世取于乐章用之为燕乐为郷乐为射乐为房中之乐所以彰文王之德美也故曰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南之为义盖如是也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周召南之为义盖如是也周世未有乐名南者维鼓钟之诗曰以雅以南陆希声刘炫释鼓钟亦知雅南之南为二南微出已意曰南如周南之南以籥不僭左氏载季札观乐见舞象箾南籥者杜预释左氏亦知南籥为文王之乐不敢正指为南箾者详而考之南籥二南之籥也雅也象舞颂之维清也箾之舞象籥之奏南其在当时见古乐如此而文王世子又有所谓胥鼓南郑注谓南夷之乐岂有教世子而用夷之乐则南之为乐古矣二南之诗虽大槩美诗亦有刺诗不徒西周之时而东周亦然与十三国风无异也若以周衰之时此齐鲁韩之学也而周之盛时无一篇可取所谓尽周衰之文耳此三家之学不如毛氏之密也
  关雎辨为作之义皆乐之声
  齐鲁韩三家之诗皆以关雎为康王政衰之诗扬雄曰周康之时关雎作于上杨赐曰康王晏起关雎见几而作太史公曰周道阙诗人本之衽席而关雎作范晔有曰康后晚朝关雎作讽薛氏章句谓关雎咏淑女以刺时详诸上文皆谓作于周衰之文而不知麟趾乃关雎之应也序亦言衰世之公子季札观歌小雅曰其周德之衰乎太史公曰仁义陵迟鹿鸣刺焉如此则麟趾小雅鹿鸣诸诗皆非治世音无疑矣曰非也盖诗者乐也古人以声诗奏之乐后世有不能法祖怠于政者则取是诗而奏之以申警讽故曰作作之为义如始作翕如之作非谓其诗始作于衰世也孔子言诗皆取诗之声不曾说诗之义如何如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夫子喜鲁太师之乐音节中度故曰乐矣而不及于淫哀矣而不及于伤皆从乐奏中言之非以序别其关雎之文义又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皆乐之声也非谓关雎之义如此序诗者取以为关雎之义则非矣大抵古人学诗最要理会诗之声夫子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为之为义亦作之意既谓之作则翕纯皦绎有声有器非但歌咏而为周南召南之为正如三年不为乐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之为谓之为谓之作者皆乐之声也
  国风辨歌诗则各从其国之声
  诗者声诗也出于情性古者三百篇之诗皆可歌歌则各从其国之声周召王豳之诗同出于周而分为四国之声邶鄘卫之诗同出于卫而分为三国之声盖采诗之时得之周南者系之周南得之召南者系之召南得之王城与豳者系之王城与豳得之邶鄘卫者系之邶鄘卫盖歌则各从其国之声何彼秾矣之诗何以不列于王风盖为诗之时则东周也采诗之地则召南也故列之召南黍离之诗何以不列之于二南盖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之地闵其坏而思其旧其诗虽作于西周其人则东周也故列之王风平王何以不曰雅以其地则东周也幽厉何以不曰风以其地则成周也如此则木瓜虽美齐而在卫猗嗟虽刺鲁而在齐泉水载驰等诗皆卫诗而在邶鄘召穆之民劳卫武之宾之初筵不附其国而在二雅皆以声别也夫风之诗出于土风而雅之诗则出于朝廷大夫尔文王之诗见于风者二南是也成王之诗见于风者豳风是也平王之诗见于风者王风是也雅颂之音与天下同列国之音随风土而异若谓降黍离而为国风则豳诗亦可降邪大抵诗有三百篇皆以声别古人采诗之时随其国而系之圣人无容心于其间也至于称其国之名号亦然如三监之地自康叔得国已统于卫今其诗之在顷襄文武者亦分而为三不专曰卫唐叔封唐在燮父时已为晋矣至春秋时实有其诗今其目乃为唐七月以后多为周公作刺朝廷之不知今其诗乃皆为豳豳大夫为之在盘庚时商已为殷故颂其殷武今其颂乃皆为商得于其地系于其国云耳圣人何容心哉尝观夫子之论诗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夫谓雅颂各得其所可也而谓乐正者何哉盖乐者郷乐也郷乐即风诗也十五国风之中惟邶鄘卫其国相近其声相似不比周召王豳犹有隔绝也夫子平时见鲁太师所传三国之声时有异同及其环辙之时见卫人所歌之声从而正之故郷乐曰正而雅颂但曰得所其意如此所以诗有十五此国风之别也
  风有正变辨
  风有正变仲尼未尝言而他经不载焉独出于诗序若以美者为正刺者为变则邶鄘卫之诗谓之变风可也缁衣之美武公驷铁小戎之美襄公亦可谓之变乎必不得已从先儒正变之说则当如榖梁之书所谓变之正也榖梁之春秋书筑王姬之馆于外书春秋盟于首戴皆曰变之正也盖言事虽变常而终合乎正也河广之诗曰谁谓河广一苇杭之其欲往之心如是其锐也然有舍之而不往者大车之诗曰榖则异室死则同穴其男女之情如是其至也然有畏之而不敢者氓之诗曰以尔车来以我贿迁其淫泆之行如是其丑也然有反之而自悔者此所谓变之正也序谓变风出乎情性止乎礼义此言得之然诗之必存变风何也见夫王泽虽衰人犹能以礼义自防也见中人之性能以礼义自闲虽有时而不善终蹈乎善也见其用心之谬行已之乖倘返而为善则圣人亦录之而不弃也先儒所谓风之正变如是而已雅之正变如是而已
  雅非有正变辨有小大无正变
  二雅之作皆纪朝廷之事无有区别而所谓大小者序者曰政有大小故谓之大雅小雅然则小雅以蓼萧为泽及四海以湛露为燕诸侯以六月采芑为北伐南征皆谓政之小者如此不知常武之征伐何以大于六月卷阿之求贤何以大于鹿鸣乎或者又曰小雅犹言其诗典正未至浑厚大醇者也此言犹未是盖小雅大雅者特随其音而写之律耳律有小吕大吕则歌大雅小雅宜其有别也春秋襄公二十九年吴季札观周乐歌大雅小雅是雅有小大已见于夫子未删之前无可疑者然无所谓正变者正变之言不出于夫子而出于序未可信也小雅节南山之刺大雅民劳之刺谓之变雅可也鸿雁庭燎之美宣王也崧高烝民之美宣王亦可谓之变乎盖诗之次第皆以后先为序文武成康其诗最在前故二雅首之厉王继成王之后宣王继厉王之后幽王继宣王之后故二雅皆顺其序国风亦然则无有正变之说断断乎不可易也诗之风雅颂亦然诗之六义未尝有先后之别
  豳风辨邠风诗备论风雅之体
  周召邶鄘卫王郑洛邑齐豳秦魏唐陈桧曹此夫子未删之前季札观乐之次第周召邶鄘卫王郑齐魏唐秦陈桧曹豳此今诗之次第自周召至桧曹此夫子未删之前季札观周乐国风之次第也自周召至于邠此今诗国风之次第十五国风初无增损或谓夫子离卫降王进郑退齐入魏与秦以一己之私揣摩圣人之意无是理也然圣人必以豳之风置之桧曹之下者何也盖习乱者必思治伤今者必思古桧终于匪风思周道也曹终于下泉思治也天下后世苟有下泉之思治匪风之思周道则陈淫桧乱之治一变而复见豳风之正圣人序诗所以寓其变于十五国风之末者此也邠风邠雅邠颂圣人以邠诗列于风雅之间谓其不纯风而可以雅骎骎乎移风而即于雅也所以系风之末居雅之前者此也或谓七月鸱鸮之诗其言则雅其体则风虽非妇人女子之言实妇人女子之体也故列之风雅颂之间圣人有深意也齐鲁韩三家之诗皆无七月篇或谓邠风七篇自鸱鸮以下六篇皆非邠事独七月一篇岂足以当一国之事周礼有邠雅颂岂不为有邠诗而今亡之乎故齐鲁韩三家之诗皆无七月篇然则邠诗有亡者不可得而知之也周召王邠之风同出于周而分于东西
  风雅颂辨风雅颂兼备六义
  风雅颂诗之体也赋兴比诗之言也六义之序一曰风二曰雅三曰颂其后先次第圣人初无加损也三者之体正如今人作诗有律有吕有歌行是也风者出于土风大槩小夫贱隶妇人女子之言其意虽远其言浅近重复故谓之风雅出于朝廷士大夫其言纯厚典则其体抑扬顿挫非复小夫贱隶妇人女子能道者故曰雅颂者初无讽诵惟以铺张勲德而已其辞严其声有节不敢琐语䙝言以示有所尊故曰颂唐之平淮夷颂汉之圣主得贤臣颂效其体也然所谓风雅颂者不必自关雎以下方谓之风不必自鹿鸣以下方谓之小雅不必自文王以下方谓之大雅不必自清庙以下方谓之颂程氏曰诗之六体随篇求之有兼备者有偏得其三者风之为言有讽谕之意三百篇之中如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之类皆可谓之风雅者正言其事三百篇之中如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之类皆可谓之雅颂者称美之辞如于嗟麟兮于嗟乎驺虞之类皆可谓之颂故不必泥风雅颂之名以求其义也亦犹赋诗而备比兴之义焉
  颂辨颂者上下通用以美其君之功德
  陈休齐云颂者序其事美其形容以告于神明是其诗专用于郊庙盖鬼神之事战国以下失之矣管仲有国颂屈原有橘颂秦人刻石颂功德汉有圣主得贤臣颂唐有磨崖中兴颂以鬼神之事加之生人其弊如此余谓此说不然盖颂者美其君之功德而已何以告神明乎既以敬之为戒成王小毖为求助与夫振鹭臣工闵予小子皆非告神明而作也不惟天子用之诸侯而臣子祝颂其君者亦得用故僖公亦有颂后世扬雄之颂充国陆机之颂汉功臣韩愈之颂伯夷郑颂子产之不毁郷校盖有是焉礼记载美哉轮焉美哉奂焉君子称其善颂善祷亦犹是也凭诗之言而疑后世作颂之过非的论也
  商鲁颂辨
  鲁颂是僖公已殁之后序中明言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是颂颂有四篇皆史克作明矣閟宫曰新庙奕奕奚斯所作盖奚斯作新庙耳非作颂也而汉班固西都赋序其误自孟坚始王延寿等灵光殿赋云奚斯颂僖歌其路寝反谓鲁颂是奚斯所作商颂明言正考父得商颂十二篇于周之太师而太史公曰宋襄修行仁义其大夫正考父美之而作商颂此盖出于韩诗以商颂出于春秋之世故为是说尔史记宋世家当汉之时诗之序未出宜乎言诗者之抵牾也二颂之作当以序为正
  逸诗辨诗有笙奏金奏丝奏
  狸首礼记射礼诸侯以狸首为节其下文云曾孙侯氏四正具举大夫君子凡以庶士小大莫处御子君所以燕以射则燕则誉郑氏以为狸首之诗驺虞狸首采蘩采𬞟古之乐节也日用之间不可阙今狸首亡逸诗自逸非夫子逸之也观狸首诗可见矣
  骊驹前汉王式传曰客歌骊驹注以为逸诗见大戴礼记客欲去歌之
  祈招昭十二年楚灵王盘于游畋之乐子革托于祭公谋父作祈招之诗以止王心其诗曰祈招之
  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玊式如金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

  麦秀史记箕子过故殷墟而伤之作麦秀之诗以歌咏之其诗曰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兮彼狡童
  兮不与我好兮

  河水僖二十三年晋文公在秦秦伯享之公赋河水杜注以为逸诗义取河水朝宗于海则春秋之
  世其诗犹存今无之矣

  新宫燕礼升歌鹿鸣下管新宫商汾水曰管与笙类也先皆有声而已故新宫辞亦亡昭二十五年宋公享昭子赋新宫谓之赋则有辞矣后汉明帝亦取焉必见其辞故得之以播歌咏盖未有有诗而无辞者周礼祈年吹豳雅于管籥之类必得有辞
  采齐古之人君行以肆夏步以采齐汉制宗庙乐入庙门奏永至以为行步之节犹古采齐肆夏也肆夏左传金奏肆夏之三谓三章国语云一名樊君出入奏
  王夏王出入奏王夏亦金奏
  三夏国语云樊遏渠谓之三夏盖击钟而奏此三曲为金奏故诗亦亡
  九夏周礼锺师之职奏九夏王夏王出入奏肆夏尸出入奏亦名樊昭夏牲出入奏一名遏纳夏一名渠章夏 齐夏 族夏 祴夏 骜夏皆金奏
  郑康成谓九夏皆诗篇名颂之类今亡是以颂不能具焉
  诸儒逸诗辨
  论语云素以为绚兮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举硕人之诗而素以为绚兮之句不存阅唐棣之诗而偏其反而之语不载则诗之章句逸者多矣如韩诗雨无其极伤我稼穑今亦不见于诗雨无正篇无其辞齐鲁韩诗并无七月篇
  亡诗六篇
  鱼丽之后亡其三南陔白华华黍也南山有台南有嘉鱼之后亡其三由庚崇丘由仪也六篇之诗同在一处不应中闲南有嘉鱼南山有台二诗独能存也案仪礼郷饮酒及燕礼笙入于县音玄中奏南陔白华华黍又曰闲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此六诗皆主于笙奏之商份曰所谓亡其辞者今论语亡字皆读为无字谓此六诗以笙奏之虽有其声举无辞句不若鱼丽南有嘉鱼南山有台于歌奏之歌人声也故有辞尔此歌与笙之异也或曰三歌上乃文武诗下三笙诗乃成王诗未可知辨曰古者有堂下堂上之乐歌主人声堂上乐也笙镛以间堂下乐也谓之笙镛乃间歌之声皆有义而无其辞束广微之补亡六诗皮日休补肆夏不知六亡诗乃笙诗肆夏乃金奏初无辞之可传也
  乐章图
  歌诗 鱼丽 南有嘉鱼 南山有台此三诗郷饮酒礼燕礼皆用之郷饮酒礼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燕礼则升歌鹿鸣已上六诗皆小雅
  合乐诗 关雎 葛覃 卷耳 鹊巢 采𬞟 已上皆二南为合乐诗夫子所谓人而不为周南召南者以此
  射乐 即乐节古者诸侯之射也必先行燕礼卿大夫射必先行郷饮酒礼驺虞狸首采𬞟大夫采蘩周礼乐师凡射王以驺虞侯以狸首为节大夫以采𬞟士以采蘩为节今召南诗中有采蘩采𬞟驺虞三诗而狸首独亡已上三诗皆召南
  笙诗 郷饮酒燕射用之又云升歌三终笙入三终间歌三终合乐三终南陔由庚间笙崇丘间笙由仪间笙皆小雅逸诗为六笙歌
  管奏 管与笙一类皆竹吹之独燕礼升歌取鹿鸣下管新宫自春秋至后汉犹存今亡注见逸诗
  金奏 肆夏 三夏 王夏 九夏皆金奏即颂诗之类见逸诗丝奏 三百篇中之诗皆可被之弦歌故琴中有鹊巢操驺虞伐檀操白驹操皆今诗文又古人谓之雅琴颂琴古之雅颂即今之琴操琴古禁也将以禁人之邪心故以歌乎诗如文中子归而援琴鼓荡荡之什乃知声至隋末犹存
  房中之乐 二南诗用之为房中之乐周有房中乐汉有房中祠乐唐山夫人作 高祖乐用楚声故房中乐楚声也
  两君相见之乐 左氏传襄公四年 文王 大明
  
  辨曰春秋战国以来诸侯卿大夫士赋诗道志者凡诗雅杂取无择至考其入乐则自邶鄘至豳无一诗在数或曰周礼篇章吹豳诗豳雅豳颂则豳疑于入乐矣然听吹雅颂而无豳风非今七月等语此欧阳文忠公疑其别有豳诗于今不存也
  删诗辨夫子未尝删诗
  司马迁云古者诗三千馀篇夫子取其可施于礼义者三百篇孔颖达曰案书传所引之诗见在者多亡逸者少则夫子所录不容十分去九夫诗上自商颂祀成汤下至株林刺陈灵公上下千馀年而诗才三百五篇有更十君而取一篇者皆商周人所作夫子并得之于鲁太师编而录之非有意于删也夫翘翘车乘招我以弓岂不欲往畏我友朋如斯等语亦不俚也胡为而删之乎墙有茨桑中等语至俚又胡为而不删之乎则知删诗之说与春秋始隐终获麟之事皆汉儒倡之也大抵得其郷声则存不得其声则不存也周之列国如滕薛如许蔡如邾莒等国夫岂无诗但鲁人不识其音则不得其详季札聘鲁鲁人以雅颂之外所得十五国风尽歌之及观今三百篇于季札所观与鲁人所存无加损也若夫夫子有意删诗则当环辙之时必大搜而备索之奚止十五国乎然圣人不欲强备者何也盖以天下情性美刺讽咏亦不过是也删诗之说非夫子本意汉儒孔安国倡之文中子极笔载之善乎邵康节诗曰自从删后更无诗康节之诗非谓夫子果删诗也盖谓天下情性不出乎此求之三百篇之中足矣不必外有所求也
  诗序辨序作于卫宏
  汉兴四家之诗毛诗未有序惟韩诗以序传于世齐诗无序鲁诗之序有无未可知诗之序大槩与今序异韩诗得序而益明汉儒多宗之如司马迁扬雄范晔之徒皆以二南作于周衰之时此韩学也毛诗至卫宏为之序郑玄为之注而毛氏之学盛行又非韩所敢望也或者谓大序即关雎序作于子夏王肃郑玄萧统皆云小序作于毛公此说非也序有郑注而无郑笺其不作于子夏明矣毛公于诗第为之传其不作序又明矣又谓大序作于圣人小序作于卫宏谓小序作于卫宏是也谓大序作于圣人非也命篇大序盖出于当时采诗太史之所题而题下之序则卫宏从谢曼卿受师说而为之也案后汉儒林传云卫宏字敬仲从谢曼卿学毛诗因作毛诗序善得风雅之旨于今传于世盖尝谓诗之大序非一世一人之所能为采诗之官本其得于何地审其出于何人究其主于何事且有实状然后致之太师上之国史是以取发端之二字以命题故谓大序是当时采诗太史之所题诗之下序序所作为之意其辞显者其序简其辞隐者其序备其善恶之微者序必明著其迹而不可以言殚者则亦阙其目而已故谓下序是宏诵师说而为之或者又曰序之之辞委曲明白非宏所能为曰使宏凿空为之虽孔子亦不能使宏诵师说为之则虽宏有馀矣意者毛氏之诗历代讲师之说至宏而悉加诠次焉今观宏之序有专取诸书之文至数句者有杂取诸家之说而辞不坚决者有委曲宛转附经以成其义者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其文全出于乐记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其文全出于金縢自微子至于戴公其间礼乐废坏其文全出于国语古者长民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其文全出于公孙尼子则诗序之作实在于数书既传之后明矣此所谓取诸书之文有至数句者此也关雎之序既曰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意亦足矣又曰风风也风以动之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又曰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载驰之诗既曰许穆夫人闵其宗国颠覆而作又曰卫懿公为狄所灭丝衣之诗既曰绎宾尸矣又曰灵星之尸也此盖众说并传卫氏得有美辞美意并录而不忍弃之此所谓杂诸家之说而辞不坚决者也驺虞之诗先言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而后继之蒐田以时仁如驺虞则王道成行苇之诗先言国家忠厚仁及草木然后继之以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耉养老乞言此所谓委曲宛转附经以成其义者此也惟宏序作于东汉故汉世文字未有引诗序者惟黄初四年有曹共公远君子近小人之语盖魏后于汉而宏之序至是而始行也使其果知诗序出于卫宏则风雅正变之说二南分系之说羔羊蟋蟀之说或郁而不畅或巧而不合如荡以荡荡上帝发语而曰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召旻以旻天疾威发语而曰闵天下无如召公之为臣雨无正乃大夫刺幽王也而曰众多如雨非所以为正也牵合为文而取讥于世此不可不辨也
  诗笺辨笺中改毛诗字皆有据永叔未之知
  张华博物志云圣人制作谓之经贤者著述谓之传孔毛左氏郑氏注毛诗而曰笺不解此意孔颕达云笺表也识也郑氏以毛诗悉备遵畅厥旨所以表明毛意纪识其事故特称笺馀注无所遵奉故谓之注欧阳永叔深排郑学以为多喜改字永叔未深考耳汉时四诗并作文字各有不同虽三家不如毛诗之密然不可谓无所长也郑氏笺诗传意有不同者以已说易之经文有不安者以三家易之证之他书则可知矣吉蠲为饎郑氏以蠲为圭吉圭为饎则韩诗之言也素衣朱襮郑氏以襮为绡素衣朱绡则齐诗之言也其畊泽泽郑氏以泽为释其畊释释亦尔雅之言也舟人之子郑氏以舟为当作周周人之子则朱育集字之言也艳妻扇方处郑氏以艳为阎阎妻扇方处则汉杜钦之传之言也当郑氏笺诗三家俱存故郑氏虽解释经文不明言改字之由亦以学者既习诗则三家之诗不容不知也后世三家既亡学者惟见其改字而不见诗学之所由异此郑氏之所以获讥也则郑于经不谓之注而谓之笺笺之为言魏晋间所以致辞于皇太子诸王者也郑尝以君师之礼待毛公而不擅改圣人之经明矣观其注礼记玉藻杂记颠倒不伦之处郑虽理之使条贯亦不敢易其先后姑于注下发明而已则其改字不出臆见愈可信矣古诗云读书不到康成处不敢高声论圣贤吾于郑氏诗笺见之矣
  读诗法
  诗三百篇皆可歌可诵可舞可弦太师世传其业以教国子自成童至既冠皆往习焉诵之则习其文歌之则识其声舞之则见其容弦之则寓其意春秋以下列国君臣朝聘燕享赋诗见志微寓规讽鲜有不能答者以诗之学素明也后之弦歌与舞者皆废直诵其文而已且不能言其义故论者多失诗之意夫文章之体有二有史传之文有歌咏之文史传之文以实录为主秋豪之善不私假人歌咏之文扬其善而隐其恶大其美而张其功后世欲求歌咏之文太过直以史视之则非矣孝经十八章其及于诗者十中庸孟子所以善言诗者以其无汉儒之说乱之也盖尝论之善观诗者当推诗外之意如孔子子思善论诗者当达诗中之理如子贡子夏善学诗者当取一二言为立身之本如南容子路善引诗者不必分别所作之人所采之诗如诸经所举之诗可也绵蛮黄鸟止于丘隅绵蛮不过喻小臣之择卿大夫有仁者依之夫子推而至于为人君止于仁与国人交止于信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旱麓不过喻恶人远去而民之喜得其所子思推之上察乎天下察乎地观诗如此尚何疑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淇澳而子贡能达之于贫富之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硕人而子夏能悟于礼后之说论诗若此尚何尤乎南容三复不过白圭子路终身所诵不过不忮不求雄雉学诗至此奚以多为维岳降神生甫及申崧高宣王诗也夫子以为文武之德夙夜匪懈以事一人仲山甫诗也左氏以为孟明之功小宛幽之诗也祭父以为文王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僖公诗也孟子以为周公矢其文德洽此四国江汉记礼者以为天王之事明明天子令闻不已江汉记礼者同上孔子闲居以为三代之君引诗若此奚必分别所作之人所采之诗乎达是诗然后可以言诗也不然周馀黎民靡有孑遗信其为孑遗矣崧高维岳峻极于天信其为极矣必欲以实迹验之则不可以言诗善乎孟子之言诗可谓长于诗者诗曰民之秉彛好是懿德孟子从而释之曰民之秉彛也故好是懿德而已未尝费辞而理自明故横渠有诗曰置心平易始知诗杨中立见之曰知此诗者可以读三百篇矣信哉言乎
  诗有美刺
  诗有美刺美诗作于文武成康之世歌咏太平而不显作者之名而况刺诗当王室衰微诸侯横恣讥诃丑乱之迹暴扬帷幄之私则隐晦姓名宜愈甚矣是以作诗者不明著其人亦不直指其事惟节南山刺幽王也则曰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巷伯寺人伤谗而作也则曰寺人孟子作为此诗祈父诗曰祈父予王之爪牙烝民诗曰吉甫作诵穆如清风如此则明著其所作之人其他诸诗有美刺者不可以言语求必将观其意可矣故其讥刺是人也不言其所为之恶而言其爵位之尊服饰之美而民疾之以见其不堪也君子偕老副笄六珈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是也其颂美是人也不言其所为之善而言其冠佩之华容貌之盛而民安之以见其无愧也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是也后世惟孟子言齐王鼓乐田猎深识此意观其言曰百姓闻王钟鼓管籥之音车马羽毛之美其讥之则曰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乐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其美之则曰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田猎也正得此意孟子长于诗故其言自与诗合
  毛郑之失
  何彼秾矣之诗平王以后之诗也注以为武王之诗而谓平王为平正之王齐侯为齐一之侯案春秋庄公元年书王姬归于齐乃桓王女平王孙下嫁于齐襄公故诗曰齐侯之子平王之孙断无疑周颂作于康王成王之世故称成王成康今毛郑以颂皆成王时作不应得称成王康王故于昊天有成命云成王不敢康为成此王功不自安逸执竞之不显成康谓成大功而安之噫嘻之成王谓成是王事惟以召南为文武之诗故不得不以平王为平正之王惟以周颂为成王时作故不得不以成王为成此王功也殊不知诗中此类甚多召南中有康王以后之诗有平王以后之诗不特文武时也甘棠行露之美召公既没之后在康王世也何彼秾矣作于平王已后亦犹是也不必谓武王诗大雅中大明之维此文王思齐之文王之母皇矣之比于文王灵台之王在灵沼绵之文王蹶厥生皆后世诗人追咏之辞何尝作于文王之世周颂之美成王亦犹是也不必谓成王时作也郑解经不能无失孰有大于此者故特举一二言之
  诗亡然后春秋作
  胡文定公曰邶鄘以下多春秋诗而谓诗亡然后春秋作何也黍离降而为国风天子无复有雅而王者之诗亡矣春秋始隐公适当诗亡之后谓诗亡者雅诗亡也予谓不然春秋作于获麟之时乃哀公十四年矣诗亡于陈灵公乃孔子未生之前故曰诗亡然后春秋作谓美刺之诗亡而褒贬之书作矣非有定义也
  秦以诗废而亡
  陈君举曰春秋之衰以礼废秦之亡以诗废尝观之诗刑政之苛赋役之重天子诸侯朝廷之严而后妃夫妇衽席之秘圣人为诗而使天下匹夫匹妇之微皆得以言其上宜若启天下轻君之心然亟谏而不悟显戮而不戾相与携持去之而不忍是故汤武之兴其民急而不敢去周之衰其民哀而不敢叛盖其抑郁之气纾而无聊之意不蓄也呜呼诗不敢作天下之怨极矣卒不能胜共起而亡秦秦亡而后快于是始有匹夫匹妇存亡天下之权呜呼春秋之衰以礼废秦之亡以诗废吾固知公卿大夫之祸速而小民之祸迟而大而诗者正所以维持君臣之道其功用深矣
  解经不可牵强
  横渠张先生曰置心平易始知诗余谓读六经之书皆然如书曰刑故无小宥过无大诸家解用十数句解不尽曾见作者说曰刑故无刑小宥过无宥大只添二字而辞意明白不用解经而理自明孟子谓民之秉彛句亦如此见读诗法




  六经奥论卷三
<经部,五经总义类,六经奥论>



  钦定四库全书
  六经奥论卷四     宋 郑樵 撰
  春秋经
  春秋总辨有已经未经夫子笔削之春秋
  春秋者鲁史记之名也有未经夫子笔削之春秋西周四百年事有已经夫子笔削之春秋东迁后二百四十二年事孔颖达曰春秋之名无所经见惟昭二年韩起来聘见鲁春秋晋语司马侯对悼公云羊舌𦙝习于春秋以其善行以其恶戒悼公使之傅其太子此一句出琐语楚语申叔时论傅太子之法亦云教之以春秋由此观之是周之典礼不存惟鲁春秋为列国所重皆在夫子未修之前旧有春秋之目则韩起之所见与叔向叔时之所学者乃周公伯禽以来上自天子下至列国礼乐征伐等事无不备载皆周之盛时为王之典章此杜预所谓周之旧典礼经是也今汲冢琐语亦有鲁春秋记鲁献公十七年事诸如此类皆夫子未生之前未经笔削之春秋也西东周六百年事孟子云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又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诸如此类皆鲁史记东迁已后事已经夫子笔削之春秋也自平王四十九年始或谓春秋之名取赏以春夏刑以秋冬或谓一褒一贬若春若秋或谓春获麟秋成书公羊正义解获麟云谓之春秋皆非也惟杜预所谓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此说得之汲冢琐语记夫子时事自为夏殷春秋见史通墨子曰吾见百国春秋以至晏子虞卿吕不韦陆贾著书皆曰春秋盖当时述作之流于正史外各记其书皆取春秋以名之然观其篇第本无年月与错举春秋以为所记之名则异矣或曰春秋之名如此而圣人作经之意则何如曰圣人之意其有忧乎古者诸侯之国各自有史书成而献于王王命内史掌之以别其同异考其虚实而知其美恶周自东迁以来威令不振诸侯无所禀畏而史官有虚美隐恶者百世之下众史并作予夺不同如董狐书赵盾之罪出于史臣之私郑史书薫隧之盟屈于权臣之势善善恶恶不足以惩劝圣人因鲁史记以闲见其事笔而为经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约于一万八千言之间使后世因列国之史断以圣人之经则史之不实者即经以传其实经之所不载者即史以知其详此则圣人之意而左氏取之以为传也吁春秋一经造端乎鲁及其至也为周造端乎一国及其至也为天下造端乎一时及其至也为万世吾于此见之
  始隐辨始隐实为东周四百始年
  案平王在位五十一年东迁之初乃为鲁孝公末年越明年而惠公立立四十七年而隐公立岁在已未时平王在位已四十九年矣是平王东迁王道绝者四十九年春秋何不始孝惠而始隐公此夫子不忍遽绝之意也不忍遽绝之则有所待也东迁之初流风善政犹有存者郑武公入为司徒善于其职则犹用贤也晋侯捍王于艰锡之秬鬯则犹有诰命也王曰其归视尔师则诸侯犹来朝也义和谥为文侯则列国犹有请也及平王在位日久不能自强于政治弃其九族葛藟有终远兄弟之刺不抚其民周人有束薪蒲楚之讥至其末年失道滋甚乃以天子之尊下赗诸侯之妾于是三纲沦九法斁人望绝矣春秋于此有不得已而始于隐也或曰始于平王者以平王之不君始于隐公者以隐公之不臣隐公以庶篡桓桓又以弟弑兄天子不能诛方伯不能讨天下岂复有君臣之道乎或曰春秋始隐贤其逊国果如是说则隐不当称公矣且隐公生不复辟死不成摄况贤其逊国乎然则春秋始隐之意果何如哉尝即春秋之始年而观之夫子名虽始隐而意在周昔扬子云作太玄张平子曰汉其后得二百岁乎作者见之矣其后果二百岁而魏兴春秋始隐亦犹是也文武都丰镐为西周平王都洛为东周西周之政书有诰命存诗有雅颂作盛德大业炳如也惟东周以来赏罚纪纲荡不可考圣人欲为之书则东迁周事也夫子陪臣有不当为乃托鲁以名其书耳案武王克商岁在己卯隐公即位岁在己未其相去盖四百一年也周家之兴历年八百夫子以西周以前四百年事托之诗书东周以后四百年事托之春秋而隐公元年实为后四百年始事此春秋所以不得不始隐也名虽始隐而意在周故虽未尝尽录平王之事而实承平王末年虽未尝起东迁之始而实具东迁之本末则亦圣人以此示其期耳然则春秋始隐之意在周而不在鲁明矣史记以隐善逊故始隐其作史记以太伯为世家之首伯夷为列传之首取其善逊则失矣
  终获麟辨春秋不害为感麟而作
  终获麟者服虔曰麟中央土之兽土为信信乃孔子之史修其母致其子何休又本之公羊曰孔子案图录知康圣刘季当代周薪薪乃庶人燃火之象火为赤帝故麟为薪者所获左氏无心于刘氏为尧后引之却是西狩者从东至西东卯西金为汉姓其言诡谲如此固不足信或谓春秋成而麟至鲁胡安国以为文成而麟至不可谓妖妄而进评金縢之书启而天反风罪已之言发而星退舍箫韶九成凤仪于庭鲁史成经麟出于野此理之常不可谓无然其言亦未尽或者又谓春秋感麟而作以问于伊川伊川以为夫子之意盖亦有素因此一事而作故亦因此一事而终其书春秋不害为获麟而作然麟不世出春秋岂不作因图书而画卦使图书不出八卦亦须作惟此言得之或者又曰春秋绝笔于获麟谓仲尼伤已之不遇而绝笔也不知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夫子之叹久矣岂至是而后知之邪左氏谓圣人之意初不在此故续经至夫子卒使夫子果因获麟而绝笔为一经之主意左氏于三家闻见最优岂不知此况敢续经乎大抵终于获麟此史家之常事圣人初无意也麟获于哀公十四年春秋成于是年之九月越二年而孔子卒凡史家纪录时事必阙其近数年俟他日裒集所未闻而载之非如后世日历之所记也不幸夫子遽卒而以麟为春秋之祥以获麟为夫子之衰可乎大抵汉世经师推寻圣人太过适以启天下之疑不知圣人初无意于此也或者又强为之说曰不书地不使麟以地得也不书公不使麟以公得也呜呼以是而论春秋岂真知春秋也哉如史记谓终于获麟则非矣
  正朔总论
  或问三代之建子丑寅何也曰古今之历皆建寅其朔建子丑者商周二代耳然则汤武何以独异之也曰殷周之所以异其建者上以明历数之归已下以示诸侯之从违也汤武革命而有天下三千国之多八百国之众其从我也吾不得而知之其违我也吾不得而知之独以正朔之异尚以承天命之归己以示人心之从违是故服则纉禹政则反商独于正朔微有更易尔初非各出其术以求异也然则何以谓古之历皆建寅也曰三皇之事吾不得而详五帝以来岂无可传之政孟春正月朔旦立春会于天历之营室是颛帝之历已建寅矣析因夷隩始以仲春终以仲冬是尧帝之历又建寅矣舜之正月元日禹之正月朔旦则无非建寅矣尝观豳风七月之诗述公刘后稷之事实当虞夏之际其劝相农事亦准七月流火之候此古历建寅之明验也至汤建丑以首事复建子以起数而历元亦不以立春为节更以十一月朔旦冬至为元周人因之而正朔与历若与夏异矣然商书曰元祀十有二月周礼曰正岁十有一月虽建子丑以命月而占星定历修祠举事仍案夏时皆不自用其制秦汉之建亥亦犹是也朝贺典礼皆首十月至于太初首用夏正迄于今而不能易也新莽尝建丑矣曹魏明帝亦尝建丑矣未几而复建寅唐肃宗亦尝建子矣未几而复建寅岂汤武能易之后人独不可得而易之邪以汤武易之为是邪胡为不能以传远以汤武易之为非邪胡为亦可行之一代而遂止也盖尝论之编年始于春秋改元始于秦惠文君纪年始于汉之武帝自武帝立年号以纪元改秦正而用夏吾知千万世而下汤武复兴不能易也何者汉非用夏也盖用古历也殷周未有改元之法此子丑之所由建武帝易之而为年号有年号以明历数之归己以示天下之从违虽易代之法不过如此又何必复建子建丑以为赘乎此新莽曹魏唐肃宗所以随改而随废也吁孰谓武帝之智犹有殷周之所不逮者哉此正武帝改年号之意汤武用之不甚明白却创造子丑
  六经正朔图
  夏正 寅正月尧舜禹皆以建寅为正
  周易 兊正秋也 临二阳至于八月有凶七日来
  一阳
  书  以殷仲春以正仲夏正月上日正月
  朔旦
  诗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十月涤场七月诗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大东诗六月北伐六月诗十月之交正月繁霜注以夏四月八月非也二诗同出小雅何以独用周正
  春秋 以夏正纪月巡守烝享用夏正传曰其九
  月十月之交乎秋大熟未获
  礼记 月令季秋九月待来岁之宜
  周礼 凌人正岁十有二月斩冰 正岁简稼器修稼政上春献种中春始蚕 仲春以木铎修火禁司烜氏以为周正则不合时仲冬斩阳木仲夏斩阴木山虞夏颁秋刷凌人春蒐秋狝大司马皆夏正龟人筮人经文曰上春郑司农注亦曰夏正何他职皆用夏正而此职用周正乎
  汉武帝太初元年始用夏正
  殷正 丑十二月
  书  元祀十有二月乙丑 三祀十有二月朔新莽初始元年十一月改汉正以其年
  十二月朔为始建国元年正月之朔以鸡鸣为候则改寅用丑矣至光武复建寅三国魏明帝以黄龙见为得地统正当建丑遂以青龙五年三月为景初元年四月是又改寅用丑矣至正始复改建寅 魏文帝亦欲改正朔以辛毗谏而止
  周正 子十一月
  孟子 七八月之间旱注为周正十一月 十二月亦
  可为夏正
  书  一月戊午泰誓一月壬辰武成四月哉生明
  武成惟十有三年春建子为春
  春秋 春无水 秋无麦 十月陨霜杀菽皆周正也以周正纪事以夏时冠周月先书春后书王正月秋大熟未获夏正巡守烝享用夏正传云十月之交
  诗  一之日二之日阳生于日故曰日此取七日来复之义也曰为改岁入此室处用周正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乃夏正
  周礼 周礼孟春季春中夏中秋中冬如山虞仲冬斩阳木皆周正也一作夏正有辨以为春夏秋冬皆一夏正而四时未尝改岂有周礼不改四时夫子作春秋从而改之乎正月之吉始和太宰岁终十月亥正岁小宰内宰
  岁终十二月丑 唐肃宗上元二年十一月以建子月为岁首不以数纪月至明年建正月复称四月
  秦正 亥冬十月月令季秋为来岁受朔日
  汉书 秦自始皇二十六年迄汉高文景武之元年朝贺典礼皆首十月汉仍秦建亥至太初元年始用夏正首书正月凡史书冬十月为岁首后九月为归馀者皆秦法也
  月令 有二来岁之文 季秋九月为来岁亥十月受朔日则举秦建亥为岁首 季冬待来岁之宜则明夏岁得四时之正
  七月诗 有改岁卒岁之语七月于一之日二之日之下曰无衣无褐何以卒岁则用夏正也矣又于九月十月蟋蟀之下曰曰为改岁入此室处又用周正也周礼既记子以为正月复杓寅为正岁七月作于周虽述夏正终不忘周月令作于秦虽言夏正终不忘秦亦文人著述之大意也
  左氏 左氏记春秋犹班固之记汉 周本建子巡守烝享皆用夏与前代无异但首事以建子之月左氏以春秋书春王正月以为周正建子之月则非也汉用秦正朔朝贺典礼皆首冬十月班固误记秦七月五星聚东井以为夏十月则非矣
  晦庵取孟子尚书之文以为据又疑诗中月数不改曰某向者疑其并行若尚有疑则不若阙之为愈不必强为之说可知胸中亦无的论矣观当时必有两等语一等以夏月记之一等从当时便称如七月周人之诗纯用夏正又十月下云曰为改岁入此室处亥月也乃周正秦人月令之书纯用夏正又云季秋为来岁受朔日乃秦正
  春秋用夏正辨春秋书时日月皆用夏正
  春秋书元年春王正月用夏正也左氏以为周正建子非也使周法果以十一月为春与夏正异则书法当曰元年春正月其言岂不甚顺不应以王之一字间于周时周月之中一不可也使圣人因周之建子以纪时月则书法当曰元年冬十有一月十一月既书冬岁终云十月又当书冬一年而书两冬今既不然书冬尽十二月则用夏明矣二不可也使圣人书春而实冬书秋而实夏夫子平时志在春秋而又告颜子以行夏之时不应作经名曰春秋而实冬夏可乎三不可也使周变子丑寅以为春又变其月数以为春正二三月夫子删诗之时邠风小雅之诗皆当代辞人所作如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四月维夏六月徂暑皆夏月也如曰春日载阳春日迟迟秋日凄凄冬日烈烈皆夏时也周人尚不以周月而变夏时夫子独变之于春秋可乎夫子删诗用夏正不应作春秋又用周正四不可也古今议者皆曰日南至秋无麦冬无冰十月陨霜杀菽此皆周正之明验若以为僖五年春正月日南至为周建子之证则昭二十年春二月日南至亦当以为周建丑十二月可乎况此皆传文非经文也春秋之失闰可知矣若以庄七年秋无麦为周时之证秋大水无麦则庄二十八年冬大无禾麦亦可指之以为麦熟于冬乎况此皆经文非传文也圣人伤时之意可知矣又谓襄二十八年春书无冰定元年十月陨霜杀菽若斗建寅卯辰冰不坚凝月次在亥霜能杀菽何足为异盖春无冰者谓开冰之时无冰非蔵冰之时无冰月令仲春开冰先荐寝庙于凌人验之十月降霜不为异以其杀菽则为异反复数处春秋用夏正无疑矣胡安国曰春秋以周正纪事以夏时冠周月如巡守烝享皆用夏正举商秦二事以明之曰前乎周者以丑为正其书始即位曰惟元祀十有二月则知月不易也后乎周者以亥为正其书始建国曰元年冬十月则知时不易也以二事观之则知周之建子非春亦明矣如此则经春秋大熟未获传曰其九月十月之交乎皆夏正无疑古书皆用夏正不韦月令书纪年皆用夏正
  六经皆用夏正辨
  正月之吉始和此夏之正月也何必谓周建子之月惟十有三年春此夏之春也何必谓周时之春隐元年春王正月则亦夏时夏月矣何必谓周建子之月六经之书皆案文读则可不必强为之说礼曰周礼易曰周易诗曰周诗皆用夏正何独于春秋而疑之乎
  周易用夏正辨
  易兑言正秋也临卦曰至于八月有凶盖临十二月卦二阳方长观卦曰八月乃二阳渐消之时故曰有凶复卦曰七日来复日者阳也六阳尽于干至于一月则七阳复生矣故曰来复则易周易也用夏正亦无疑矣
  周礼用夏正辨
  周礼正月正岁说者皆以正月为周正月正岁为夏正月而不知周礼无改正之文太宰云正月之吉始和布治于邦国都鄙乃县治象之法于象魏使万民观治象挟日而敛之小宰云正岁率治官之属以观治象之法谓之正月之吉者正月朔日也谓之正岁者正岁之中非必朔日也太宰既埀治象使民观之十日而敛之小宰于未敛之前帅官属而观故云正岁不云正月吉日其实正岁正月皆夏正也郑氏谓正月之吉悬治象正岁又埀治象魏据周礼无正岁埀治象之文况既挟日而敛之又何所观乎郑氏委曲其辞以合周改正之说正如班固书汉元年十月五星聚东井不知实秦十月非夏十月也凡此则周礼中所谓上春中春中夏中秋者皆夏正也郑氏不知强为之说以此知周礼亦用夏正无疑矣
  诗用夏正辨已见于春秋用夏正辨中了因旧史以修春秋
  春秋之作本鲁史之旧也编年之法日月详略皆鲁史之旧体圣人特因事约文加之以笔削而已褒贬自著或者求春秋之旨过高则谓夫子以匹夫专天子之事其言为不徴故当时高弟以文学称如子游子夏不能措一辞经书闰月不告朔犹朝于庙此圣人爱礼之意也如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是子贡之智未可以言春秋也经书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聩于戚此圣人正名之意也如子路曰子之迂也奚其正是子路之智未可以言春秋也或以为圣人之言晦而难知婉而莫测殊不知述而不作乃圣人之本心事鲁史也文亦鲁史也夫子特因事约文加之笔削而已夫子曰多闻阙疑又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夫疑曰阙疑文曰阙文则不敢以私意增损明矣经有书年而不书事若元年王正月之类有书时而不书月若秋卫人入邢之类有书月而不书日如五月莒人入向之类以至致夫人而不书其姓僖八年夫人姜氏晋魏曼多仲何忌之不书其名哀七年一因旧史之文而已如史䇿阙文时月失次皆存而不正大抵圣人于前世事非能体知而心达也亦质诸旧史而已旧史之文可则修之疑则阙之如斯而已其他以有赴告则书无赴告则不书即其旧文而因之则如获君曰止诛臣曰刺杀其大夫昭十二曰执我行人赵盾弑其君出于董狐郑弃其师出于汲冢出史通古史全文一之类是也易其旧而修之则如公羊所论星陨如雨庄七年榖梁所谓五石六鹢之类是也疑则阙之则如甲戌己丑之继书桓五年丙戌丙戌之累书桓十二年夏五之阙其月郭公之阙其人庄二十四之类是也故曰圣人因鲁史记以修春秋未敢言作也述而不作此圣人之本心岂虚言哉
  例非春秋之法
  春秋之法重事而轻人详内而略外无有所谓例也朝觐会盟礼乐之本也侵袭围入征伐之举也鲁与邻国有相交之义则悉书之外此则弗书也君在则书君而臣不列焉卿在则书卿而大夫不列焉卿不在而大夫将事然后大夫得书焉盟所以纪信裂𦈡因盟莒而得书聘所以讲礼公子札因聘鲁而得书乞师大事也故栾黡得书城杞大役也故高止得书以至荀林父之败狄士鞅之会吴又以赴告而与鲁共事得书焉则春秋之书因事以见人而非因人以见事书于鲁国则详季子叔𦙝之卒延廏郎囿之役是也于他国则略晏平仲之善交叔向之遗直封洫刑书之在郑反坫塞门之在齐是也春秋重事而轻人详内而略外岂不然哉乌有所谓例邪若以麟经在于片辞名字官爵各有荣辱则皆如邾仪父书字以褒之通大国以息民卫侯毁书名以贬之僖二十五年灭同姓而伤恩可也今则祭一也有曰公曰叔曰伯之不同随其功过而笔削之杞一也有书侯书伯书子之不同随其善恶褒贬之滕称侯矣而复称子滕自隐公为侯桓公以来为子盖王黜不以侯书之薛称侯矣而复称伯薛自隐公为侯而襄公降为伯盖爵降不以位称之此一人也一国也而前后称号迭轩迭轾贤否于此夫奚据若以官为贵而宰咺躬归赗之役有何贵而称宰以爵为荣而祭公负私交之恶有何荣而称公以名为贬辞则息兵如赵武何罪可贬以字为褒辞则不臣如祭仲何功可褒使其褒贬出于圣人不应如是之无定也若以麟经编次贵在正名书爵先后各序尊卑则皆如书公会卫子莒庆盟于洮僖二十五所以先诸侯而后大夫书公会齐侯宋公陈世子款盟于𡩋母所以先列国而后世子可也今则齐宋会鄄侯居公上齐以伯主盟也郑邢会淮僖十六伯在侯先盟于虫牢邾以子而先杞伯盟于幽许以男而先滕子密之盟纪大夫子帛反居莒子之上隐二年以杞昏于鲁故进之萧鱼之会齐世子光反居邾莒滕薛之先邾男爵也侵蔡之师则先曹伯晋侯邦也黒壤之会则先宋公使其编序出于圣人不应如是之不伦也意者或先或后或大或小无非因旧史之所以然者而录之耳及杜预则尽书于例书时书月书日书名书爵书人书氏书字无非春秋之例也且如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例也有书年而不书事元年王正月是也有书时而不书月秋卫人入邢有书月而不书日则谓此圣人褒贬之深意名以命之字以讳名爵以序位氏以别族例也有讳名而称字邾仪父有舍爵而称人齐人郑人之类有贬族而称名无骇帅师则谓此圣人陟黜之微权吁天下之事固有迹同而心异者文同而意异者不可槩举也同为侵伐而侵伐有曲直同为城筑而城筑有当否同为盟会而盟会有诚诈同为朝聘而朝聘有恭傲是岂日月人爵名氏所能尽邪就使日月名爵大抵可以尽矣例所当日而旧无其日经可以不书月乎例所当月而旧无其月经可以不书时乎例所当字而旧无其字经可以不书名乎例所当名而旧无其名经可以不书人乎以日月名字人爵之不全遂弃而不录非圣人所以为经也当日而月当字而名以疑后世非圣人所以立例也自夫子去公榖未远而夏五郭公甲戌己丑有日无月不书首时之类不可胜数可以隐桓而至夫子独无阙文乎善乎柳宗元之言曰杜预谓例为周公之常法曾不知侵伐入灭之例用之盛时不应豫立其法真知言乎
  褒贬善善恶恶谓之褒贬
  或谓春秋其为褒贬之书欤曰诸儒之说春秋有以一字为褒贬者有以为有贬无褒者有以为褒贬俱无者谓春秋以一字为褒贬者意在于推尊圣人其说出于太史公曰夫子修春秋游夏之徒不能赞一辞故学者因而得是说也谓春秋有贬无褒者意在于列国之君臣也其说出于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故学者因而得是说也谓春秋无褒贬者意在于矫汉儒其说出于竹书纪年所书载郑弃其师齐人殱于遂之类皆孔子未修之前故学者因而得是说也虽其意各有所主然亦不可以泥泥一字褒贬之说则是春秋二字皆挟剑㦸风霜圣人之意不如是之劳顿也泥于有贬无褒之说则是春秋乃司空城旦之书圣人不如是之惨刻也泥于无褒贬之说则是春秋为琐语小说圣人又未尝无故而作经也大抵春秋一经书其善则万世之下指为善人书其恶则万世之下指为恶人兹所以为褒贬之书欤故书事也亦然书始作两观始者贬之也言其旧无也书初献六羽初者褒之也以其旧八佾也圣人虽未尝云是为可褒云是为可贬然而实录其事微婉其辞而使二百四十二年君臣之善恶不逃乎万八千言之间兹又所以为一字之褒贬者欤如是而已
  春秋之文详略
  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此公羊氏释经法也何休䌷绎其说且谓自昭迄哀夫子即所见而书自文迄襄夫子即所闻而书自闵迄僖而上则又采摭于所传闻而书夫春秋叙书之法详于所见略于所闻至于传闻之事则又因其仿佛形似而得之姑存其大略不敢有一毫之损益至于夏五之阙其月郭公之阙其人文献不足而于夏商之礼不敢妄于考证太史公曰孔子著春秋隐桓之间则彰至定哀之际则微公羊曰定哀多微辞
  看春秋须立三节
  五霸未兴以前是一节五霸迭兴之际是一节五霸既衰之后是一节五霸桓公为盛孔子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则桓公之有大功于天下可知然亦有可憾者夫自王纲解纽强陵弱众暴寡当时之人思大国之正己也如褰裳之诗此时桓公出来统集天下之势整顿天下之事岂非有大功于当时乎然五伯未出先王之遗风馀泽犹有存者故伯主一兴则天下之人见伯者之功而无复见先王之泽岂不大可憾乎大抵王道霸业相为消长春秋之始齐僖谓之小伯见于春秋经传与诸侯会盟征伐稍多此便是伯之始方周未东迁之前未尝无方伯连率之职然当时尚禀王命故不谓之伯东迁以来王者自无緫合系属人心道理诸侯稍有才智必自出来盟会此伯之名所以立然当僖公之始当时之势亦不易做得所以凡书盟不过三四国而止到桓公时大国言齐宋远国言江黄其馀莫不尽从伯业盛处便见王道消亡 东迁之初去三代未远故春秋左氏所载隐桓间事言多典法如祭仲之谏郑庄公封叔段于京所谓先王之制大都不过三国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见得成周筑城之遗制犹在如石碏之谏卫庄公所谓臣闻爱子教之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佚所自邪也见得先王教子家传之法犹在如师服之谏晋桓二年传曰臣闻国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国诸侯立家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隶子弟庶人工商各有分亲皆有等衰犹见得三代制度各分等衰纎悉委曲如此之不可乱此春秋初老师宿儒之所传先王之典法未泯学者须当深考到后来春秋中与末能如此言者甚少间若左史倚相之于楚叔向之于晋子产之于郑才能言当时便谓之圣贤博物君子
  三传三传各有得失
  或问三子传经各有得失孰优孰劣曰公榖曰传而左氏则笔录也公榖解经而左氏则记事也体制不同详略亦异未可以优劣判也或谓左氏得之亲见公榖得之传闻非也或谓左氏有三长史通公榖有五短亦非也大抵党左氏者以左氏为大官以公羊为卖饼家尊公羊者以公羊为墨守以左氏榖梁为膏肓废疾善公羊者以左氏解义背经属缀不伦非一人所为右榖梁者以为文清义约多所发明二子所不及或有均取其善者则曰左氏善于礼范𡩋公羊善于䜟榖梁善于经均取其失者则曰左氏失之诬榖梁失之短公羊失之俗或欲尽废三传者春秋三传束高阁卢仝三传作而春秋散文中子或又不得已合三家同异而通之作为春秋调人七万馀言以平其得失晋刘兆云如周官有调人私怨之官是数说者皆不足以尽三家之学也大抵三家之传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如论其短以王正月为王鲁是公羊之害教以获麟为成文所致是榖梁之附会以尹氏为君氏是左氏之误文也所短者若此之类是也若论其长则三子之长非一端经日蚀不书朔者八左氏曰官失之也公羊曰二日也榖梁曰晦也唐人以历追之俱得朔日则日蚀之义左氏为长公如齐观社左氏曰非礼也公羊曰盖以观齐女也榖梁曰非常曰观观无事之辞也案墨子曰燕之社齐之社稷宋之桑林男女之所聚而观之也则观社之义公羊为长经书盟于葵丘左氏曰齐侯不务德而勤远略公羊曰震而矜之叛者九国榖梁曰陈牲而不杀壹明天子之禁案孟子曰束牲载书而不歃血初命曰无易树子则葵丘之义榖梁为长三子之长如此者众也至于三家背经以作传尤三子之失也不可不知经于鲁隐公之事书曰公及邾仪父盟于蔑其卒也书公薨孔子始终谓之公三子者曰非公也是摄也于晋灵公之事书赵盾弑其君夷皋三子者曰非赵盾也是赵穿也于悼公之事孔子书许世子止弑其君买三子者曰非弑也买病死而止不尝药也其所以异乎经者盖经之意各有所主孔子鲁人也因鲁史以成经固不必论也然官为正卿返不讨贼位居冢子药不亲尝非二子之罪而谁欤三家之传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取其长而舍其短学者之事也大抵有公榖然后知笔削之严有左氏然后知本末之详学者不可不兼也使圣人之经传之至今三子之力也汉时公榖既作凡董仲舒公孙弘之徒皆引以断大狱饬吏事其有功于世非特传圣人之经而已左氏既作凡太史公刘向之徒著书立言首尾倒错皆不待招摭而自见其有功于世又非特传圣人之经而已学者于圣人之经苟能合三传而观之亦足矣未可以是而议其失也
  公榖二传师承
  或问公榖二家师承所始曰吾何以论其始乎刘歆汉人尚不能知况后人乎公羊本齐学后世有以为名高者有以为子夏弟子者有以为汉初经识者榖梁本鲁学后世有以为名赤者有以为名俶者有以为秦孝公时人者皆无所稽莫得而定然公羊载乐正子之视疾昭十九则公羊必出于乐正子之后榖梁虽载师尸子之语或出于汉初未可知然吾求二家之传矣二家初皆口传非如左氏之笔录然左氏之传又不如榖梁之质也公羊之书有所谓昉于此乎有所谓登来之者有所谓代者为主代者为客皆弟子记其师之言会其语音以录之也有所谓公羊子曰则其书非公羊所自为可知矣榖梁之书有所谓或曰有所谓传曰有所谓尸子曰沈子曰公子启曰有所谓榖梁子曰皆弟子记其师之说而杂以先儒之言则其书又非榖梁之所自为可知矣此榖梁必出于沈子尸子之后或者疑其以为汉初人也尝合三传而考之左氏之笔录必出于焚书之前公榖之口传实出于焚书之后何也左氏兼载晋楚行师用兵大夫世族无所不备其载卜筮杂书与汲冢师春正同则作于焚书之前明矣公榖设同左氏之时二百四十年事犹当十得四五不应尽推其说于例也此公榖作于焚书之后明矣或曰左氏之传既作于焚书之前何故隐而不宣曰春秋所贬当世君臣其事实具于左氏之传隐而不宣所以免时难也孔氏之壁北平之家犹有存者非尽隐也公榖邹夹之学不与左氏合非尽宣也惟其隐而不宣此末世口说流行故有公榖邹夹之学邹氏无师夹氏有录无书故不显于世惟公榖独盛自左氏兴而公榖之学又微矣然亦终不可得而废也汉兴之初胡毋生以公羊学于景帝时先立学官而申公亦传榖梁学受之瑕丘江公故公榖之学独盛于汉善乎范甯之言三家之学曰废兴由于好恶盛衰继于辨讷武帝好公羊公孙弘又好之而公羊之学遂兴卫太子好榖梁宣帝又好之而榖梁之学遂兴此废兴由于好恶也瑕丘江公讷于口上使与仲舒议不如仲舒而丞相公孙弘本为公羊学比辑其义卒用董生由是公羊大兴此盛衰继于辨讷也呜呼自胡毋生用而公羊盛石渠论罢而榖梁兴严氏之学泯而左氏彰杜预之传晦而赵啖起信矣夫
  榖梁传二传解经不如榖梁之密
  汉兴于景帝时公羊之学先置博士至宣帝闻戾太子好榖梁论于石渠其说独胜遂立学官然建武中兴去石渠之论未远当时立博士四十九家而公榖春秋独不获与何邪虽肃宗亦尝诏高才生受榖梁学擢其高第以为讲师则其学未甚抑绝考之儒林传学公羊者凡九家而以榖梁名家独无其人又何邪于斯时也左氏之学未甚行而榖梁之说独不能胜公羊何也盖公羊之学取重于世亦有由也公羊谓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武帝取以报平城之耻公羊谓蒯聩得罪出奔太子辄拒而不纳春秋大之隽不疑取之以斥成方遂之诈縁此二事公羊之学大重于武昭之世者以此而又大儒如仲舒丞相如公孙弘之徒取以决大狱饬吏事皆公羊之学以此不得不重及观襄公复仇之事与夫子为卫君之意虽公羊之说实未为当然其学亦以此大重于时尝论三家之学各有短长言其序事莫若左氏之工言其解经莫若榖梁之密而左氏之说类多抵牾试举隐公数年事观之如天王元年之赗仲子公羊以仲子为桓公之母则非榖梁以为惠公之母则是矣左氏以为惠公之妃且讥其豫凶事岂有仲子犹存而豫为之赗者乎如君氏卒公榖以为尹氏大夫也是矣程明道苏东坡又以为惠公继室声子故曰君民而左氏则以为隐公之母且不书姓为公故曰君氏是变男为女矣如初献六羽左氏以为始用公榖以为始僭于斯时也诸侯僭天子大夫僭诸侯六羽之舞岂仲子妇人所当用榖梁安得不以为僭欤如祭伯来公羊谓来奔榖梁谓来朝于斯时也诸侯争衡陵蔑王室必鲁有尊周之心然后有使鲁之命榖梁安得不喜其来乎公会戎于潜则有会戎危公之辞纪子帛盟于密则有以帛为伯之讹大抵榖梁解经在于尊王室抑外夷明赏罚而已一传之作类皆若此不特此也王人救卫卑者之事也子突之善称其名以贵之王所与朝臣子所当朝也言曰公朝取其尊夫天子而嘉之首戴之盟举诸侯而不及王世子尊之而不敢与盟也洮之盟先王人而朝诸侯朝服虽弊必加于上也凡此岂非尊王室为重乎追戎于济西以为有不使戎迩于我之言河曲之战所以不言及者略之而不书也断道之同盟所以书同者谓其同外楚也交刚败狄之役所以不言战者谓中国与夷狄不当言战也凡此岂非抑外夷为先务乎以至城邢之师合宋曹以共之既美齐侯之功矣而縁陵之城散于诸侯复有以讥齐侯之衰围宋之举敢陵中国亦既黜楚子而人矣而使椒来聘嘉其来也复有以为楚子之褒凡此又以明赏罚为念矣此则榖梁之得也若夫卫辄拒父谓为尊祖不纳子纠谓为内恶号从中国当如善稻之书以蚡泉为贲泉以从狄人之号此其失无可疑者公次于滑而以为次于郎公反齐人狩于禚而以为狩于郑其地岂无因而变幽之盟经无曹伯而以曹伯书沙随之会经无滕子而以滕子书其人岂无因而预此则榖梁之失也榖梁解经实于二子为长爱而知其恶吾闻诸圣人者如此
  左氏非丘明辨左氏乃六国人
  刘歆曰左氏丘明好恶与圣人同亲见夫子而公羊在七十子之后司马迁曰孔子作春秋丘明为之传班固艺文志曰丘明与孔子观鲁史而作春秋杜预序左传亦云左丘明受经于仲尼详诸所说皆以左氏为丘明无疑矣至唐啖助赵氏独立说以破之啖助曰论语所引丘明乃史佚迟任之类左氏集诸国史以释春秋后人谓左氏为丘明非也赵氏曰公榖皆孔氏之后人不知师资几世左丘明乃孔子以前贤人而左氏不知出于何代惟啖赵立说以破之未有的论然使后世终不以丘明为左氏者则自啖赵始矣况孔氏所称左丘明姓左名丘明断非左氏明矣今以左氏传质之则知其非丘明也左氏终纪韩魏智伯之事又举赵襄子之谥则是书之作必在赵襄子既卒之后若以为丘明自获麟至襄子卒已八十年矣使丘明与孔子同时不应孔子既没七十有八年之后丘明犹能著书今左氏引之此左氏为六国人在于赵襄子既卒之后明验一也左氏战于麻隧秦师败绩获不更女父又云秦庶长鲍庶长武帅师及晋师战于栎秦至孝公时立赏级之爵乃有不更庶长之号或有作左传已见不始孝公今左氏引之是左氏为六国人在于秦孝公之后明验二也左氏云虞不腊矣秦至惠王一作公十二年初腊郑氏蔡邕皆谓腊于周即蜡祭诸经并无明文惟吕氏月令有腊先祖之言今左氏引之则左氏为六国人在于秦惠王之后明验三也要简则曰有曰庶长不更者秦孝公之官名也有曰虞不腊者秦惠王之蜡名也左氏师承邹衍之诞而称帝王子孙案齐威王时邹衍推五德终始之运其语不经今左氏引之则左氏为六国人在齐威王之后明验四也左氏言分星皆准堪舆案韩魏分晋之后而堪舆十二次始于赵分曰大梁之语今左氏引之则左氏为六国人在三家分晋之后明验五也左氏云左师辰将以公乘马而归案三代时有车战无骑兵惟苏秦合从六国始有车千乘骑万匹之语今左氏引之是左氏为六国人在苏秦之后明验六也左氏序吕相绝秦声子说齐其为雄辨徂诈真游说之士捭阖之辞此左氏为六国人明验七也左氏之书序晋楚事最详如楚师熸犹拾渖等语则左氏为楚人明验八也据此八节亦可以知左氏非丘明是为六国时人无可疑者或问伊川曰左氏是丘明否曰传无丘明字故不可考又问左氏可信否曰不可全信信其可信者尔真知言欤
  左氏喜言诗书易
  予爱左氏所载春秋赋诗者三十一自僖二十三年赵衰赋河水始诗所以言志赋诗所以见志然有一言不酬一拜不中而两国为之暴骨者有赋诗不知又不答终有必亡之祸者则学者乌可不知诗之为寓意乎又有爱左氏春秋列国之事其引书据义者三十九援虞书者一援夏书者十三援商书者十援周书者十有五真得古圣贤之用心不胶不泥不立新说而事之大者悉取断焉予又爱左氏所载言易者二十庄一闵一僖四宣二成一襄三昭五哀二用周易者十有五馀则连山归蔵与占筮者之系辞尔予非取其占筮之奇中也取其通变而不滞也吾于敬仲之筮得互体之说焉庄二十二观之否又于毕万之筮得变卦之说焉闵元屯之比有卦无辞于穆姜之筮得动以静为主之说焉襄九艮之随于南蒯之筮得不占险之说焉昭十二坤之比于秦伯之筮得系辞之异于今文者之说焉僖二十五大有之睽大抵言易而不拘于易也疑穆姜秦伯二筮相反左氏非惟解经优于公榖而又善言诗书易又非二家所能及也左氏言孔子古文六经




  六经奥论卷四
<经部,五经总义类,六经奥论>



  钦定四库全书
  六经奥论卷五     宋 郑樵撰
  礼经
  三礼总辨
  仪礼者述冠婚丧祭朝聘飨射威仪之事
  周礼者周官政典之书述官府掌职之礼
  礼记者乃古经十七篇之外诸儒杂记合为一书三礼并是郑注北朝徐道明兼通之以授熊安生孔颖达采取其说以为正义
  礼之别也有三曰周礼曰礼记曰仪礼孝经䟽曰经礼三百威仪三千礼经说曰正经三百动仪三千礼器曰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中庸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详此诸文当时制作本有二书其三百篇者记言官府职掌上下之序其三千者皆委曲升降进退之辞安知周礼仪礼乃周人之礼而所谓礼记者特二礼之传注耳汉兴礼经焚烧独甚惟鲁高堂生所传士礼一十七篇今之仪礼是也与夫后苍曲台杂记数万言而已曲台天子射宫也西京无学行礼于曲台后苍礼记数万言号曰曲台杂记今之礼记是也而周礼一书至武帝时河间献王得之于女子李氏失其冬官以考工记足之献于武帝时藏之秘府五家之传莫得见焉五家传弟子高堂生萧奋孟卿后苍大戴小戴汉世诸儒传授皆以曲台杂记故二戴礼在宣帝时立学官周礼仪礼世虽传其书未有名家者至郑康成然后二经之训释始具焉至孔颕达贾公彦而后三经之䟽始备焉
  仲长统曰周礼之经礼记之传礼记作于汉儒虽名为经其实传也陆徳明曰此记二礼之遗阙故名礼记如介僎宾主仪礼特言其名礼记兼述其事意今之礼记特仪礼之传耳传以传写为文或亲承圣旨或师儒相传谓之注者不敢传授特注己意而已皇氏以为自汉以前为传自汉以后为注然王肃在郑之后亦谓之传其说非也
  三礼同异辨
  三礼之学其所以讹异者其端有四有出于前人之所行而后人更之者有出于圣门而传之各异者有后世诸儒损益前代自为一朝之典者有专门之学各自名家而以臆见为先代之训者此四者不可不知也何谓前人所行后人更之者昔者先王制礼因其时宜而已后世时异事殊从而易之墨始于晋髽始于鲁庙有二主始于齐桓朝服以缟始于季康以至古者麻冕今也纯俭古者冠缩缝今也衡缝同为一代而异制如此幸而遗说尚存得以推考因革之故设其不存则或同或异无乃滋后人之疑乎此三礼制度不能无乖异也何谓出于圣人之门而传之各异者昔者七十二子之在孔门闻道均矣夫子没而其说不同曽子袭裘而吊子游裼裘而吊小敛而奠曽子曰于西方子游曰于东方异父之道子游曰为之大功子夏曰为之齐衰曽子子游同师于夫子而异说如此况复传之群弟子之门人则其失又远也从而信之则矛盾可疑从而疑之则其说有师承此三礼文义不能无乖异也何谓后世诸儒损益前代而自为一代之典昔者三代之世圣君贤臣各有制作迨夫秦汉儒生学士亦欲效之吕不韦作月令盖欲为秦典故祭祀官名不纯于周汉博士欲为汉制故封爵不纯于古后世明知二书出于秦汉犹且曰月令为周礼王制为商礼况三代之书所成非一人所作非一时作周礼者未尝与仪礼谋作仪礼者未尝与周礼礼记谋又乌能使之无乖异也何谓专门之学欲自名家而妄以臆见为先代之训者昔者春秋之末能秉周礼者惟鲁而已而执羔执雁鲁人己不自知则礼之所存盖无几也延乎秦世灰灭殆尽汉世不爱高爵以延儒生宁弃黄金以酬断简诸儒斐然各述所闻杂以臆见而实未见古人全书故其学以霍山为南岳以太尉为尧官以商之诸侯为千八百国以周之封域为千里者四十九以分陜处内为三公以大宰大宗大卜大士为六官当时信其古书而无疑后世以其传久远而不敢辨是非纷扰白黒混淆则又焉能使之无乖异乎礼学之讹以此郑氏注经不究所述之人不考所作之时不精详其可否而槩谓之先王之制理有不贯则曲说以通之至今后世议明堂或以为五室或以为九室或以为十二室议太学或以为五学或以为当如辟雍或以为当如胶庠或以为当如成均瞽宗询其言之所自则皆三礼之书察其书之所载则皆周礼之制夫明堂一也而制有三太学一也而名有六此何以使后世无疑哉
  仪礼辨儒林传云徐生善为颂读曰容故诸言礼为容者由徐氏
  古人造士以礼乐与诗书并言之者仪礼是也古人六经以礼乐诗书春秋与易并言者仪礼是也仪礼一书当成王太平之日周公损益三代之制作为冠婚丧祭之仪朝聘射飨之礼行于朝廷乡党之间名曰仪礼而乐寓焉正如后世礼乐舆服志之类汉兴传仪礼者出于高堂生士礼十七篇而鲁徐生善为容文帝时以容为礼大夫一士冠礼 二士婚礼三士相见礼 四乡饮酒礼 五乡射礼 六燕礼 七大射礼 八聘礼九公食大夫礼 十觐礼 十一丧服礼 十二士丧礼 十三既夕礼 十四士虞礼 十五特牲馈食礼 十六少牢馈食礼 十七有司彻后礼之古经出于鲁淹中河间献王得之凡五十六篇并威仪之事其十七篇与高堂生所传士礼同而字尤多略今二十九篇乃逸礼案班固九流刘歆七略并不注仪礼往往汉儒见高堂生所传十七篇遂模效礼经而作之而范晔作后汉书云礼古经与周官经前世传其书未有名家者中兴以后郑众马融等为周官作传并不及仪礼郑众马融以传周官而仪礼一书未尝教授至康成传周官仪礼始为之注也则仪礼一书盖晚出无疑者故聘礼一篇所记宾介饔饩之物禾米薪刍之数笾豆簠簋之实铜壶时饔之列考于周官掌客之礼皆不相合儒服一篇子夏先传之诸儒各为之训诂凡发传曰以释其义者凡十有三又有问者曰何以何也之辞盖出于讲师设为问难以相解释此皆后儒之所增益明矣仪礼之书作于周公春秋以来礼典之书不存礼经之意已失三家僭鲁六卿擅晋礼之大者已不存矣士大夫略于礼而详于仪故殽烝之宴武子不能识彝器之荐籍谈不能对郊劳赠贿鲁昭公非不知礼而女叔齐以为仪也非礼也揖逊周旋之间赵简子非不知礼而子太叔以为仪也非礼也而古人礼意未有能名者传至后世汉旧仪有二即为此容貌威仪事徐氏张氏不知经但能盘辟音僻为礼容天下郡国有容吏皆诣学学之则天下所学仪礼者仅容貌威仪之末尔今仪礼十七篇郑康成王肃等为之注唐贞观中孔颕达撰五经正义疑周礼仪礼非周公书其后贾公彦始为仪礼䟽因齐黄庆隋孟哲章句删取其要为䟽五十卷韩文公尝苦仪礼难读又作读仪礼曰文王周公之法制粗在于是惜乎吾不及其时进退揖逊于其间呜呼盛哉安得读仪礼如韩文公者与之论仪礼哉
  乐书
  乐书
  古者以诗书礼乐造士谓之四教后世兼以易春秋谓之六艺汉唐并立五经博士曰诗书易礼春秋而已独乐一书无传焉六经之中礼记虽有乐记乃乐之传非乐之经周礼虽有大司乐乃乐之职非乐之书而不可谓之乐书三代以来礼乐达于天下行步则闻环珮之声大夫无故不去锺簴士无故不撤琴瑟故乐无事于书自周之衰礼颓乐坏天下指玊帛为礼锺鼓为乐太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适蔡适秦入河入海乐工乐器一切沦亡后世所谓乐者始流于工伎之末矣汉兴搜求于脱略之中礼得于淹中乐得于制氏高堂生所传士礼十七篇徐氏张氏不知经但能盘辟为礼容制氏以雅乐声律世其官颇能记其铿锵鼓舞而不能言其义文帝时周礼未出魏乐人窦公年百八十献其书乃周官大宗伯大司乐二章武帝时河间献王好儒学与毛生等共采周官及诸子言乐事者作乐记献八佾之舞与制氏不相远其后内史丞王定受之以授常山王禹成帝时献之有二十四篇及刘向校书得乐记二十三篇又与禹所传不同故著为别录案别录则礼记四十九篇乐记在十九则乐记十一篇入礼记已见于刘向著别录之前矣自乐记所有乐本乐论乐诗乐言乐礼乐情乐化乐象有宾牟贾有师乙有魏文侯十一篇之外杂合为乐记十一篇而章句各有别又有乐奏乐器乐作意始乐穆说律季札乐道乐义昭本昭颂窦公十二篇名存而辞亡则乐书遗阙多矣虽六经之乐书不存其乐制乐官杂出于二礼之书犹可覆也二戴礼虽立乐官于宣帝之时并无乐记篇至后汉马融始以月令明堂位乐记三篇足之为四十九篇行于世周礼礼记为乐书之遗而后世不列之学官唐有周礼生徒而无周礼学官良可惜也吁乐书之不存于后世久矣唐之李嗣真振铎于地而黄锺自应张文収断竹为律而哑锺自鸣乐书虽亡而人心之乐未始不存也
  乐书传授
  窦公文帝献王武帝王定成帝刘歆成帝校书得二十五篇与马融不同作别录
  礼以情为本
  礼本于人情情生而礼随之古者民淳事简礼制虽未有然斯民不能无室家之情则冠婚之礼已萌乎其中不能无交际之情则乡射之礼已萌乎其中不能无追慕之情则丧祭之礼已萌乎其中自是已还日趋于文燔黍捭豚足以尽相爱之礼矣必以为未足积而至于笾豆鼎俎徐行后长足以尽相敬之礼矣必以为未足积而至于宾主百拜其文非不盛也然即其真情而观之则笾豆鼎俎未必如燔黍捭豚相爱之厚也宾主百拜未必如徐行后长相亲之密也大扺礼有本有文情者其本也享食之文揖逊拜跪其本则敬而已丧纪之文擗踊哭泣其本则哀而已祭礼之文祼献酬酢其本则诚而已即其本而观之日用三牲可以为养啜粟饮水亦可以为养袭冒绞紟可以为葬敛手足形亦可以为葬庭实旅百可以为享瓠叶兔首亦可以为享区区之文不患其不该也有其本而无其文尚可以义起有其文而无其本则并与文俱废矣何谓礼本情而已
  礼文损益辨礼文损益有三
  商周之兴所以损益礼文者其说有三一以观诸侯之从违二以盛本朝之文物三以大先王之制度所谓观诸侯之从违者商周之初与列国等夷耳一旦起而君之其服与贰未可知也先王思有以一其心于是乎正朔建丑者易而建子服色尚白者因而尚赤戎车乘翰者改而乘𫘪播诸天下与之更始其果心服乎则必正朔服色舎旧而从新诗所谓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者也其心不服乎则必正朔服色袭旧而不改王制所以革制度衣服者为叛叛者君讨之也所谓盛本朝之文物者天下之民日趋于文方以台门纳陛为贵吾故以茅茨土阶临之方以干戈羽籥为羡吾故以蒉桴土鼔乐之势有不可故因其罍樽著樽而加以牺象因其鸡彝斝彝而加以黄目因其四琏六瑚而加以八簋因其钩车大辂而加以玊辂于以示天子之尊于以备宗庙之饰则天下知所畏而不敢犯矣所谓大先王之制度者商周之初皆积累数百年而有天下后世子孙求其制度之出于先祖者张而大之以为一朝之盛彻田为粮公刘居邠之所行也周公因之而备井田之制通为天下彻法而革夏商之贡助皋门应门太王宅邠之所立也周公因之而定五门之制使诸侯惟有库雉而不得有皋应灵台辟雍文王都丰之所营也周公因之而定三雍之制使诸侯得为观台泮宫而不得为灵台辟雍盖所以明王业之基焉礼文之损益不出于三者而已矣
  礼记总辨
  三代正礼残阙无复能明礼记一书出自孔氏七十二子各撰所闻或录旧礼之义或述变礼之由或兼记体履或杂叙得失编而录之以为此记汉兴孔家之书杂出于当时者二百一十四篇汉兴记数万言于后苍号曲台杂记河间献王得旧礼一百有三十篇集而上之又有明堂阴阳记三十三篇孔子三朝记七篇王氏史氏记二十一篇王史二氏战国时人乐记二十三篇凡五种合为二百一十四篇大戴删为八十五篇小戴删为四十六篇至马融又益以明堂位月令乐记三篇为四十九篇行于世谓之礼记礼记一书曲礼论撰于曲台而不及五礼之大本其言委琐有放饭啮骨之语而五礼之本无闻焉王制著述于博士而尽失先王之大意月令摘于吕览而录秦世之官太尉缁衣本乎尼子而改鲁论之文教之以徳齐之以刑取夫子之言而增损之礼运载夫子之说大道之言有亏于名教经解引易之纬书而尝禘之说多牵夫子之绪论明堂位论周公践阼世世祀以天子礼乐檀弓载舜葬苍梧夫子墓马鬛封之类皆流俗之妄语儒行全无义理如后世游说之士所夸太者伊川云玉藻一篇颠倒错乱且不可以句读内则载养老三十馀语其文全与乐记同故胡先生寅曰礼记出于孔子弟子必去吕不韦之月令汉儒之王制其次则经解儒行之类仍博集名儒择冠婚丧祭燕射相见之礼典以类相从然后可为一书若中庸大学子思孟子之论也不可附之礼篇至于乐记表记学记坊记燕居缁衣格言甚多当为中庸大学之次礼运礼器玊藻郊特牲之类又其次也如曲礼祭义祭法射义等篇戾古已多又王制月令之下然唐王岩于明皇时请删去礼记旧文益以今事张说以礼记不刊之书去圣益远不可改易今礼记之月令私本皆用郑注监本月令乃唐明皇删定李林甫所注端拱中李至判国子监尝请复古文本以朝廷祭祀仪制等多本唐注故至今不能改吁去一旧事复一古法尚重于依违而不决况礼记之全书乎大抵四十九篇之书虽杂出于诸儒传记而不能悉得圣人之旨然其文繁其义博学者观之如适大都之市珍珠宝贝随其所取如游阿房之宫千门万户随其所入博而约之亦可弗畔未可以其言非尽出于夫子而轻议之也
  礼记传授 并传小戴学
  大戴
  五传弟子高堂生 萧奋 孟卿 后苍 小戴 卢植
  庆普 马融
  郑康成本卢马说为之注 唐孔颖达疏
  月令
  月令吕不韦招秦客作吕览一书著十二月记合十馀万言名吕氏春秋书成垂千金咸阳市曰有能增减一字者与之汉儒取其篇首皆有月令故名之今以其书考之周无太尉惟秦有之而月令云乃命太尉是官名不合也周无腊祭惟秦有之而月令云腊先祖是祭名不合也秦以十月为岁首而月令云季秋为来岁受朔是时不合也周以大冕郊天以大裘五辂大常迎气而月令车服并依时色是事不合也古无有养壮佼之名月令有之此皆秦人法制是制不合也案始皇十二年不韦已死至十六年始皇并天下以十月为岁首方秦以建亥首岁而不韦已死至十六年数岁矣今其书以来岁受朔之文必是后人附益以成书由今观之淮南有时则训其文全与月令同所差不过百字戴德撰夏小正一卷乃夏四时之书全类月令然乙鸟作丹鸟若考之夏正又皆不合二家之书皆如月令所载不如月令之密故马融舎二家而取月令附于戴记以传后世亦已精别之矣汉制多举月令唐及本朝亦遵奉之今监本礼记月令乃唐明皇删定李林甫注端拱中李至判国子监尝请复古文本下两制馆建议胡旦等皆以为然独王元之不同遂寝后复数有言者终以朝廷祭祀仪制等多依唐注故至今不能改而私本则用郑注月令之书取重于后世如此今历法多用之未可以官名祭名时事之用秦制而轻议之也月令十二月日在女而藏冰杜预注左传则以十二月日在虚危而藏冰
  王制
  夫子曰述而不作又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汉文帝时诸儒刺经作王制博士诸生果何人哉而能为不刊之典以传无穷其论封建受田授地班禄之制则依放孟子言禘祫烝尝之说则采春秋之说而失其旨言狱讼正听之辞则采三代之意而录秦人之官言巡狩则窃书之文言官则窃左氏之语其馀杂取公谷等说而益之以已见甚而所说朝聘为文襄时事而大聘与朝又是晋文公霸时所制正所谓不知而作也虽其言未必尽非要之抵牾者多矣孔子之时杞宋之文献不足而夏商之礼文不足征矣孟子之时诸侯已去其籍周制又无所稽矣所谓王制者将周制乎抑夏商之制乎
  中庸子思孟子言性善传道有浅深
  中庸四十七篇所传者子思一篇孟子七篇中庸之说皆散在其中疑先儒抄其师语以成篇如乐记然
  中庸之书虽出于子思其实孔氏之遗书也七篇之书虽作于孟子其实传于子思合二书而考之其言同其旨同而其间不能无毫厘之别此可以见圣贤传道之浅深也中庸谓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即孟子之所谓性也中庸谓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即孟子之所谓善也二子之言若无以异也然子思分性善而为二孟子则合性善而为一言其中节而和者不言其不中节者此所以启后世性恶善恶混之说也未若子思之言为得也中庸曰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与行焉此言圣人之道皆出于天下之所能行也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此言天下之人皆可以行圣人之道也二子之言若无以异也然子思取必于圣人之道而孟子则取必于天下之人天下苟有丹朱商均之不肖而不足以为善则孟子之论废矣未若子思之言千载同是而莫敢非之者夫中庸之书出于孔氏传之子思又传之孟子其立论则同其明道则一而少有毫厘之差则后世莫不争出所长角立其说以与之敌况下而荀卿杨雄韩愈之立论欲以取信于人不其难矣乎





  六经奥论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六经奥论卷六     宋 郑樵 撰
  周礼经
  周礼辨
  周礼一书详周之制度而不及道化严于职守而阔略人主之身所以学者疑其非圣人之书案书传曰周公一年救乱二年伐商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作乐七年致政成王则是书之在于周公摄政六年之后周公将复辟于成王此是书之所由作故周礼六官之首皆云辨方正位者此也周官序云成王黜商灭淮夷还归在丰作周官案周公摄政时淮夷奄已与管蔡同乱成王即政之后淮夷又叛成王乃亲征之故云灭淮夷还归在丰作周官当是营洛既成之后作周礼还归在丰之后作周官是周官作于周礼之后明矣而郑众以书序言作周官为周礼则失之矣郑康成又以成王作周官在摄政三年周公制礼在摄政六年愈失矣殊不知成王作周官既成书然后作诰命之辞以戒臣下二郑之误皆因不见古文尚书后来求其说而不得或谓文王治岐之制或谓成周理财之书或谓战国阴谋之书何休云或谓汉儒附会之说乃刘歆作或谓末世渎乱不验之书纷纭之说无所折衷予谓非圣人之智不及此五等之爵九畿之服九州十二境闽蛮夷貊祭天祀地朝觐会同之事皆非文王时政所得及也以是书而加文王非爱文王者也虽其书固详于理财而其规画也似巧而惠下也甚厚其经入也若丰而奉上也甚约谓为理财之书又非深知周礼者也使战国有如是之法则战国为三代矣使汉儒有如是之学尚或为汉儒乎惟见其所传不一故武帝视为末世渎乱不验之书而不知好也至后世孙处又独为之说曰周礼之作周公居摄六年之后书成归丰而实未尝行也谓周公居摄六年将致政于成王故作周官以遗之而老焉及周公卒成王受其书而归丰遂令君陈主其事而训焉实未尝行之也盖周公之为周礼亦犹唐之显庆开元礼也唐人豫为之以待他日之用其实未尝行也惟其未经行故仅述大略俟其临事而损益之故建都之制不与召诰洛诰合封国之制不与武成孟子合设官之制不与周官合九畿之制不与禹贡合凡此皆豫为之未经行也虽然此一说也而不知周礼其所以难通者其规模与他经不类周礼一书有阙文军司马舆司马之类有省文遂人匠人之类有兼官三公三孤不必备教官无府史胥徒皆兼官有豫设凡千里封公四封侯六伯十一之类是也有不常制夏采方相氏之类有举其大纲者四两为卒之类司马法云有副相副贰者自卿至下士同各随才高下而同治此事司马司上下爵禄事食有常行者六官分职各率其属正月之吉垂法象魏之类是也有不常行者二至祀方泽大裘祀上帝合民诲国迁珠盘盟诸侯之类是也注云圜丘服大裘方泽之祀经无其服周无迁国事至平王东迁盟诅不及三王以上事皆豫为之而未经行也今观诸经其措置规模不徒于弼亮天地和洽人神而盟诅仇伐凡所以待衰世者无不及也不徒以检柅君身防绝祸患而米盐丝枲凡所以任贱役者无不及也使之维持一世则一世之人安使之维持百世则百世之人安使之维持千万世则千万世之人安贻谋燕翼后世岂无僻王皆赖前哲以免则周公之用心也所谓兼三王监二代尽在于是是书之作于周公与他经不类礼记就于汉儒则王制所说朝聘为文襄时事月令所说官名为战国间事曾未若周礼之纯乎周典也惜乎自成帝时虽著之七略终汉迄唐寥寥千百载间卒不置学官博士王莽立博士生徒废唐有生徒无博士可胜叹哉文中子居家未尝废周礼太宗叹周礼为真圣作其深知周礼者欤若夫后世用周礼王莽败于前荆公败于后此非周礼不可行而不善用周礼者之过也
  或谓使周礼果出于周孟子荅北宫锜毕战爵禄井地之问胡不取之以为据而仅见言其大略何邪








  郑康成作周官注引杜子春郑众之学释其意贾公彦作疏唐时人也
  天文总辨尧典月令之记中星冯相保章之言分次
  愚尝传九章之秘术得钩股之法参考灵台之章推测仪象之度而获睹一书所谓鬼料窍者有历代诸史志之所未载古今诸图像之所未述使李淳风得之必志于晋作天文志使于志宁得之必志于隋作天文志使我朝刘羲叟得之必志于宋作天文志是书出于隋传于唐至于我朝始入司天监术家秘之不显其名目之以鬼料窍世之得见者鲜矣其实则一步天歌也唐书以为王希明所作而实非希明也隋有丹元子隐士之流也作其歌没其名至唐希明则引汉晋二志以释之而非出于希明也是书一出汉晋二志号为精天文者皆未足以尽天文何也盖古今天文志徒有星名而小大未得其象古今天文图徒有星形而远近未得其信如步天歌则句中有图言下见象不言休祥而深知休祥者郑夹漈先生尝得是书而读之曰于时素秋无月清夜如水长诵一语凝目一星不三四夜一天星斗尽萃其胸中矣夫不使志于晋志于隋志于唐而独传于我宋者则我朝一代之大典不待蔡邕作于汉刘知几作于唐而笔削已定矣
  中星辨尧典月令之中星
  言天文者以斗建以昏中皆定戌时如此则六经之书凡言见者见于辰也凡言正者正于午也凡言中者中于未也凡言流者流于申也凡言伏者伏于戌也中星之说虽经传无明文要之其说有二有正于午者谓之中方位有中于未者谓之中星宿之伏见尧典四仲迭建之星则以午为中月令昏旦之星则以未为中以午为中者谓人君南面而听天下考中星以正四时故以午为中若夫论星辰之出没则又不然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天势东南高而西北下凡星辰之运始则见于辰终则伏于戌自辰至戌正于午中于未焉故以未为中且以火星论之惟其以午为正故尧典言日永星火以正仲夏五月惟其以未为中故月令言季夏六月昏火中惟其至申为流故诗曰七月流火惟其以辰为见以戌为伏故传曰火见于辰火伏而后蛰者毕不特火星为然诸星亦然如诗曰定之方中亦以十月取中于未也大扺己午未皆南方则以午为中辰巳午未申酉戌为火见伏之始终则以未为中两言尽之矣尧典则举四时之正而言之月令则举十二时之中而言之此其所以不同也尧典言分至之中 月令言昏旦之中
<经部,五经总义类,六经奥论,卷六>

  分野辨
  案保章氏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所封所域皆有分星如此则分星之说其来尚矣然古之星经至汉散亡保章氏分星不可考今堪舆所载虽有郡国所入度非古数也郑氏所引十二次之分本汉地理志大略见于左氏国语然汉费直班固蔡邕魏陈卓唐李淳风僧一行诸家之说大同小异其为十二州之分星明矣然尝疑之青正东玄枵在正北雍正西鹑首在其南扬在东南而星纪在北冀在东北而大梁在正西徐在东而降娄在西豫与三河居天下之中而大火在正东鹑火在西南此其最差者也并在北而娵訾在北荆正南而鹑尾在南此其正得躔次者也益在西南而实沈在西幽在东北而析木在东兖在东而差北而寿星反在东此其得躔次之微差者也又何邪国语伶州鸠曰昔武王伐商岁在鹑火周分又云岁之所在即我分野贾公彦取为正义曰分星者以诸国始分封之年值岁星所在之辰以为之分次此说非不知国有分星盖古人封国之初命以主祀之意昔尧舜封阏伯于商丘主辰则辰为商星商人是因封实沈于大夏主参则参为夏星唐人是因今晋阳县是也唐后为晋参为晋星如此则是古人始封国命以主祀之意无疑辰为商星参为晋星其来久矣非因封国始有分星使封国之时岁星所在即为分星不应相土因阏伯晋人因实沈其为封国命祀之意可考矣汉魏诸儒言星土者或以州或以国辰次度数各因当时历数与岁星迁徙亦非天文之正不可为据又况魏徙大梁则西河合于东井秦拔宜阳则上党入于舆鬼幷鬼皆秦分方战国未灭时星象之言要有明验今则同在甸畿之内或者又执汉书地理以求之则非也善乎唐一行之言十二次也惟以云汉始终言之云汉江河之气也认山河脉络于两戒识云汉升沈于四维下参以古汉郡国其于区处分野之所在如指诸掌
<经部,五经总义类,六经奥论,卷六>
<经部,五经总义类,六经奥论,卷六>









  五服九服辨
  周礼所以难通者有五一曰职方之说万里与禹贡五千里之制不同二曰封国公五百里与孟子王制公百里之制不同三曰载师田税用十二与三代什一之制不同四曰遂人沟洫之数与匠人多寡之制不同五曰比闾族党之读法无乃重扰吾民乎惟此五者之疑未释故后世疑周礼非圣人之书令皆案经文分析合而一之以释五者之

  疑则知古者制度无不相合然后周礼得以为全书亦见先儒考古之未精耳
  禹贡有五服各五百里是禹之时地方五千里职万有九服亦各五百里并王畿千里则周之时地方万里矣五服九服之制虽若不同详考制度无不相合禹之五服各五百里自其一面而数之职方九服各五百里自其两面而数之也周之王畿即禹之甸服各方千里禹贡之甸服五百里据一面而数之周畿千里不在九服之内王畿之外定制为九服各五百里以两面相方而数之大抵周之王畿即禹之甸服周之侯甸即禹之侯服周之男采即禹之绥服周之卫蛮即禹之要服周之镇夷即禹之荒服大率二畿当一服而周人镇服之外又有五百里藩服去王城二千五百里乃九州之外地增于禹贡五百里而已故行人之职其言九州之外谓之藩服则九州之外又有五百里之藩服明矣且禹贡五服而止周人必加以五百里藩服何也求之禹贡亦莫不然禹贡既叙五服又曰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曁声教讫于四海是九州之外地也又如益稷曰弼成五服至于五千州十有二师外薄四海咸建五长谓四海之外各建诸侯为之长岂非周之藩服乎详考制度无不相合求之里数未始不同先儒有禹加弼百里之说周斥大封疆之说后人又为图以实之皆考古未精耳然尚书之周官周礼之行人又有六服承辟六服一朝之文何也盖王巡守及于六服六服之外夷服镇服即禹之荒服言六服则不及夷镇言九州之内则不及藩服明矣如此不特见二畿当一服藩服当四海之外今制而为图则周之王畿有郷遂稍县都即禹之甸服纳总铚秸粟米之地也周之侯服即禹采男之地周之甸服即禹诸侯之地周之男服即禹揆文教之地周之采服即禹奋武卫之地周之卫服即禹三百里夷之地周之要服即禹二百里蔡之地周之夷服即禹三百里蛮之地周之镇服即禹二百里流之地周之藩服即禹九州之外地此系周礼第一疑难考之禹贡分毫皆合见图
  六服朝礼
  元年 二年侯甸三年侯男四年侯甸采五年侯卫六年侯甸男要七年 八年侯甸采九年侯男十年侯甸卫十一年十二年王巡守
  自甸服以下计之元年七年十一年惟侯服朝五典并无朝礼郑氏谓于此年诸侯各使其大夫来殷𫖯也案尚书王制云六年六服一朝乃朝于京师又六年王乃巡守诸侯各朝于方岳是朝于巡守之所然周礼有春朝夏宗秋觐冬遇之名何也盖来以春则曰朝来以夏则曰宗来以秋则曰觐冬亦然犹汉法春曰朝秋曰请吴王春不朝使人为秋请之礼是也

<经部,五经总义类,六经奥论,卷六>
<经部,五经总义类,六经奥论,卷六>
<经部,五经总义类,六经奥论,卷六>








  诸侯之地当如孟子所言至开方之则如王制所记薛常州开方法百里之国开方得百里之国四是谓侯四百里七十里之国开方得七十里之国四是谓伯三百里四七二十八二百八十里举成数曰三百里五十里之国开方得五十里之国四是谓子二百里


<经部,五经总义类,六经奥论,卷六>
  封国辨附图 公五百里之制与百里之制不同
  王制与孟子皆言公侯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书曰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子产曰古者列国一同百里今大国数圻千里若无侵小何以至此孟子曰周公之封于鲁太公之封于齐地非不足也而俭于百里如孟子曰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亦开方之法也又曰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孔子以大国为千乘之国又曰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以开方之法计之千乘百里之国方百里者以为方十里者百古者十井出一乘千井出百乘孟子曰千乘百乘之家谓万取千千取百是也此古者封国之制也
  案尚书王制孟子公孙侨皆谓诸侯爵分五等地分三等惟周礼大司徒则有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一百里之文先儒以为斥大封疆从而封建固不可后人又谓周礼所言五百里盖并兼一易再易与夫附庸山川而言之孟子所言百里者举民赋实数言之也谓山川林麓不可以食其说若善而未尽也五百里封公自有周礼以来说者纷纷不一到薛常州开方二百五十里之说无以易今基田出于司马法乃文王治岐之制孟子曰天子之地方千里公侯方百里王制曰方千里者为方百里者百方百里者为方十里者百此孟子所谓方者以纵横之数计之也周礼大司徒曰公侯五百里四百里职方曰凡千里之地以方五百里封公则四公以四百里封侯则六侯此薛常州所谓开方者以四面之数计之也诸侯之地当如孟子所言至开方之说则当如司徒所记王畿千里以五百里开方之得百里者百公五百里以二百五十里开方之得百里者二十五侯四百里以二百里开方之得百里者十六伯三百里以百五十里开方之得百里者九子二百里以百里开方之得百里者四男一百里以五十里开方之得百里者二如此则百里之国开方之得百里之国四是谓侯四百里七十里之国开方之得七十里之国四是谓伯三百里四七二十八为二百八十里举成数曰三百五十里之国开方之得五十里之国四是谓子二百里凡千里之地以五百里封公则四公以四百里封侯则六侯以三百里封伯则十一伯以二百里封子则二十五子以百里封男则百男周惟有一公馀不曽封盖假设言之以是为建国之率耳非定数也苟如先儒之说尽九州之地以封五等诸侯则汉之七国唐之藩镇之祸作于周久矣大扺周礼所言五等诸侯但言其班爵耳若夫分土实无过三等自夏殷以来未之有改何以知之如大司马之职曰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则周亦三等矣以至司服之服掌客之礼行人之冕章司仪之赞见皆分公一等侯伯一等子男一等是周亦三等无疑矣司徒则举四封而言之故曰封疆方五百里四百里三百里二百里一百里况夫地虽五等食亦三等司徒云公之地五百里其食者半半入天子侯伯之地四百里三百里其食三之一一入天子子男之地二百里一百里其食四之一一入天子是周官之地有五等而食亦三等明矣如此则知周虽五等封爵其分土亦无过三等与孟子之言合也



















  贡助彻法论制田取民之法 彻取透彻为义始于张横渠无公田之说始于李泰伯
  夏之贡使之自贡其所有以当赋谓之贡商之助藉民力而不税谓之助周之彻使民透彻而耕谓之彻孟子曰助者藉也彻者彻也彻直列反呼为车辙之辙则无义注家又谓通用夏商之制则当为通彻之彻敕列切如汉书避武帝讳改彻侯为通侯是也横渠曰百亩而彻是透彻之彻一井而田九百亩公田百亩八家皆私百亩尽一井九百亩之田合八家通彻而耕则功力均且相驱率无一家得惰者及已収获则计亩裒分以裒分之数先取什之一归之公上其馀八家共分之此之谓彻年有上下则司稼行野观稼以出敛法公刘居邠彻田为粮宣王之时命召伯彻申伯土田春秋之时有若对哀公以盍彻之语皆彻也如此则井田易制不必如棋局然也王畿千里东西长南北短相覆为千里亦犹是也郑氏谓周制畿内用贡法税夫无公田邦国用助法制公田而不税如此则公卿采地及九服之内尽是助法惟六乡六遂公邑二百里地用贡法与商制亦何异岂有天子自税民田而令诸侯俱为公田而不税哉予谓周之畿内以及天下诸侯一用彻法田皆为井井中为公田外为八家之田透彻而耕及其出税依公田之法而税之凡言公田商法也文王为商诸侯武王初得天下纯是商制到得周公摄政作礼乐方变助而为彻凡言周为公田皆在文武之时不知周公时后已变之矣孟子曰惟助为有公田又曰虽周亦助也盖疑之之辞耳至滕文公问井地孟子对以圭田馀夫公田之说谓今可行也非实谓周有公田也夫圭田商制也周则土田矣馀夫二十五亩商制也周则皆有百亩矣人徒见大田之诗引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复疑是商制不知幽王政烦赋重君子伤今思古故引古公田以讽上章虽有曾孙是若之文安知非武王而以为成王哉传称谷出不过藉数正如孟子所谓其实皆什一也非谓周有公田而借民力以耕也毛诗春秋论语孟子皆不谓周有公田后儒改之非也康成惑之亦非也然周公必变助法何也商末民顽吏猾公田之耕或不尽力版籍之入或有隐欺不如一委之民制其赋税而已此所以用彻法
  田税辨郑氏论田税轻近重远之失
  什一天下之中正孟子所谓多则桀寡则貊周礼载师之职曰凡任地国宅无征园㕓二十而一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惟其漆林之征二十而五康成注匠人亦引此谓田税轻近重远之失周公制法不当于十一之外又有二十而税三二十而税五者今案载师文曰凡任地谓之地则非田矣又曰园㕓谓之园㕓则亦非田矣又曰漆林则漆林又非田之所植矣岂得谓之田税盖园者不种五谷其种杂物所出不赀㕓者工商杂处百货所聚其得必厚圣人抑末之意以为在国之园㕓可轻之而为二十而一如自郊以往每增之不过十二若以其地植漆林则非二十而五不可也据此上文谓任地谓园㕓则知近郊远郊甸稍县都之征皆承上园㕓之文耳所谓惟其者特漆林之征二十而五观上文无征二字下文又曰漆林之征则非田税明矣使周公之制田税果有十二之法何怪鲁宣之税亩哀公用田赋之过哉
  沟洫辨
  遂人云十夫有沟百夫有洫千夫有浍万夫有川若案文读则一同之地有九万夫当得九川而川浍沟洫不几太多欤匠人云井间有沟成间有洫同间有浍若案文读则一同之地惟有一浍不几太少欤郑氏求其说而不得注遂人则曰此乡遂法以千夫万夫为制注匠人则曰此畿内之采地制井田异于乡遂及公邑考寻郑意以二处不同故谓乡遂制田不用井画惟以夫地为沟洫法采地制田则以田画而为井田法是以遂人匠人制田之法分而为二矣求之于经则无明文详考匠人遂人所载沟洫制度无不相合何用立为异说分制田而为二但讲求周礼者未精耳今画为图以示之匠人之制举大槩而言遂人之制举一端而言无不合者一成之地九百夫一孔一井井中有一沟直一列凡九井计九个沟横通一洫直是十夫之地有一沟百夫之地有一洫九百夫之地有九洫而为一成之地若一同之地有百成九万夫一孔为一成中有九洫横一列凡有十成计九十洫直通一大浍横九浍而两川周其外是谓九万夫之地合而言之成间有洫是一成有九洫同间有浍是一同有九浍匠人遂人之制无不相合周家井田之法通行于天下未尝有乡遂采地之异但遂人以一直言之故曰以达于畿匠人以四方言之故止一同耳而沟洫井田之制未尝有异也周礼得此段打破采地制井田异于乡遂及公邑之疑然后周礼得为全书至出赋法又当以贡助彻为正
  读法辨
  周礼五家为比有长五比为闾二十五家有一胥四闾为族百家有师五族为党五百家有正五党为州二千五百家有长五州为乡一万二千五百家有大夫州长每岁属民读法者四党正读法者七族师读法者十四闾胥读法者无数州长正月之吉各率其民读法若以岁时祭祀州社则属其民读法亦如之党正四时孟月之吉属民读邦法春秋祭禜亦如之正岁属民读法及大比亦如之族师月吉则属民读邦法春秋祭酺亦如之闾胥掌春秋之祭祀役政丧纪之数聚众庶既比则读法或者以为是日读法既于州长又于党正又于闾胥族师且将奔走而不暇不知何以措置予谓此法亦易晓如正月之吉读法州长党正族师咸预焉至四孟吉日读法则族师党正预焉州长不预到每月读法惟族师职耳此注所谓弥亲民者其教亦弥数正如今之劝农守倅令佐皆预焉其职各带劝农二字不必谓之更来迭往也
  牛耕耦耕辨三代井田未用牛耕
  尝谓古人末作者少而天下有惰农后世末作者多而天下无惰农岂古今人情相反邪抑时世使之然邪说者谓古者之田出于公故人人得以自耕而天下有惰农后世之田出于私贫者无可耕之地故天下无惰农此说固然也然又有一说盖古之耕也以耦耦则二人并力以发一耜此古人之所以有惰农也今之耕也以牛牛则用力少而耕倍此后世之所以无惰农也求之六经古牛惟以服车不用于耕书曰肇牵车牛远服贾又曰放牛于桃林之野易曰服牛乘马诗曰皖彼牵牛不以服箱皆以服车为言否则用以祭祀而已周礼牛人之职共享牛膳牛犒牛兵车之牛而已又否则如田单之纵火齐王之衅钟而已以牛为耕秦汉之上未之前闻也禹式耦耕月令季冬令民计耦耕事语曰长沮桀溺耦而耕皆两人并力以发一耜此三代井田之制不用牛耕明矣史称赵过始教民牛耕牛耕之利自赵过代田始前乎此者晁错募民耕实塞下庐舎蒺藜之具靡不备后乎此者充国上屯田簿器用桥亭之物无不详独不以牛为急者盖牛耕之利未闻也呜呼三代井田之制行而天下有惰农后世阡陌之法行而天下无惰农其教牛耕之力欤不可以不辨
  后世有牛耕及年号改元之事皆三代所未言
  六经奥论卷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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