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布张振武罪状并引咎自责文
铣电谅达,连日函电纷驰,诘难群起,前电仓卒,尚未详尽,报告政府书,复未赍到,诚恐远道不察,真象愈湮,敢重述梗概,为诸公告。
张振武初充军务司副长,汉阳失守,托词购枪械,留函而去,当命参议丁复生随至上海,配定式样,只限购银二十万,乃横拨买铜元银四十万,仅购废枪四千枝、子弹四百万;机关枪三十六枝、子弹二百万。枪械腐窳,机件残缺,有物可查,设有战事,贻害何堪设想!且除买枪二十六万外,另滥用浮报三十二万,无账者二万,尚借谭君人凤五万,陈督复来电索还,均系不明用途,有账可稽,罪一。
南北统一,战事告终,振武自沪返鄂,密立将校团,遣方维往各处勾串,募集六百馀人,每名二十元。鄂军屡次改编,该团始而不服编制,兵站总监兵六大队,已预备退伍,伊复私收为护卫队,拥兵自卫,罪二。
二月二十七日,串谋煽乱,军务部全行推倒,独任方维,复谋杀新举正长曾广大,经元洪访查得实,始将三司长悉改顾问,罪三。
冒充军统,寅夜横行,护卫队常在百人以外,沿途放枪,居民惶恐,其至都督府,枪必实弹,罪四。
护卫队屡遣解散,抗不遵命,复敢抢兵站枪枝粮饷,藐视法纪,罪五。
强调铁路立中小火轮,勾串军队,寅夜来往,罪六。
暗煽义勇团长梅占鳌,增加营数;诱命石龙岩往联领事团,许事成任为外交司长,该员等不为所动,谋遂无成,罪七。
革命后,广纳良女为姬妾,内嬖如夫人者,将及十人,叶某及鲁某皆女学生,复伙串某报为鼓吹,颠倒黑白,破坏共和,罪八。
民国公校开校,当众演说,革命非数次不成,流血非万万人不止,动摇国本,骇人听闻,罪九。
亲率佩枪军队,逼迫教育司,勒索学款,挟之以兵,罪十。
令逆党方维,勾串已革管带李忠义及军界祝制六、滕亚刚、姜国光、谢玉山、刘起沛、朱振鹏、江有贵、黄耀生,暨汉口土匪头目黄金标,分设机关,密谋起事,并另举标统八人。伊为原动,大众皆知,虽名册已焚,祝、滕正法,刘、朱尚寄监可质,罪十一。
机关破露,移恨孙武,复密遣四十人,分途暗杀,罪十二。
前次所购机关枪弹,除湖北实收外,近证之蓝都督报告,接济之账,尚匿交机关枪多枝,子弹三万颗,私藏利械,图谋不轨,罪十三。
此次电赴京,实望革心向善,乃叠据侦探报告,伊以委命未下,复图归鄂,密遣党羽,预归布置,复查悉函阻将校团,不得退伍,武汉一隅,关系全局,三摘已稀,岂堪四摘,罪十四。
此外索款钜万,密济党援,脧削公家,扰乱秩序,种种不法,不胜枚举。元洪荐充大总统高等军事顾问,并有蒙古调查员之命,无非追录前功,冀其将来;犹复要索钜款,议设专局,又在上海私立屯垦事务所,月索千馀元。凡此诸端,或档案其在,或实地可查,揭其本末罪状,实属无可宽容。诸公老成谋国,保卫治安,素为元洪所钦仰,倘使元洪留此大憝,贻害地方,致翻全局,诸公纵不见责,如苍生何!顾有谓杀非其地、杀非其道者,责以法理,夫复何辞!然此中委曲,尚有万不得获已之衷,为诸公未悉者。
武昌当革命之馀,丁裁兵之会,地势冲繁,军心浮动,振武暗握重兵,潜伏租界,一经逮补,立召干戈,既祸生灵,更酿交涉,操切偾事,谁尸其咎?况北京为民国首都,万流仰镜,初非邻省,更异敌邦,明正典刑,昭示天下,揆诸名义,似尚无妨,此不获已者一。
振武席军务长之馀焰,凭将校团之淫威,取精用宏,根深抵固,投鼠忌器,人莫敢撄,卷土重来,拥兵如故,狼子野心,更无纪极,前此以往,杀既不敢,后此以往,杀更不能,千里毫厘,稍纵即逝,先此不谋,噬脐何及。况谋叛民国之犯,果有确据,随时皆可掩捕,此不获已二。
振武分遣党羽,密布机关,奸谋败露,应命赴京,更怀疑惧,居则佩刀盈室,出则荷枪载途,京鄂之使,不绝于途,心机叵测,消息灵通,一电遥风,全国窥变,联电请求,举兵要挟,虽有国典,亦无所施。况振武现参军政,遥领兵权,绳以军法,洵为允当,且北京军事裁判,尚未完全,南中军法会议,尤非一朝,询谋佥同,始敢出此,此不获已者三。
元洪数月以来,踌躇再四,爱功刑乱,五内交萦,回肠九转,慈心百结,我负振武,无振武负湖北;取负振武罪,无取负天下罪。刲臂疗身,决蟠卫命,冒刑除忠,实所心甘!夫汉高、明太,皆以自图帝业,遭际庸;越践、吴差,皆以悮信谗言,戕残善类,藏弓烹狗,有识同悲。至若怀光就戮,史不论其寡恩;君集被擒,书不原其战绩。矧共和之国,同属编氓,但当为民国固金瓯,不当为个人保铁券。元洪已念彼前劳,未忍悉行诛罚,安此反侧,复未稍事牵连,遂至真铣两电,词多含蓄,迹似虚诬,又何怪诸公义愤之填胸,而责言之交耳也。
伏思元洪素乏丰功,忝窃高位,爱民心切,驭将才疏。武汉蠢动,全楚骚然,商民流离,市廛凋敝,损失财产,几逾钜万,养痈成患,责在藐躬,亡羊补牢,泣将何及,洪罪一也。洪与振武相从患难,共守孤城,推食解衣,情同骨肉,乃恩深法弛,背道寒盟,瘏口罔闻,剖心难谅。首义之士,忍为罪魁,同室操戈,几酿钜祸。洪实凉德,于武何尤?追念前功,能毋陨涕?洪罪二也。国基初定,法权未张,凡属国民,应同维护,乃险象环生,祸机迫切,因养指失肩之惧,为枉寻直尺之谋,安一方黎庶之心,解天下勋庸之体,反经行权,为法受恶,鼠思泣血,不敢告衷,洪罪三也。有此三罪,十死难辞!纵诸公揆诸事实,鉴此苦衷,曲事优容,不加谴责,犹当跼天蹐地,愧悔难容,况区区寸心,不为诸公所谅乎?
溯自起义以来,戎马仓皇,军书旁午,忘餐废寝,忽忽半年,南北争议,亲历危机,蒙藏凶顽,频惊噩耗,重以骄兵四起,伏莽潜滋,内谨防闲,外图排解,戒严之令,至再至三,朽索奔驹,幸逾绝险,积劳成疾,咯血盈升,俯仰世间,了无生趣,秋荼尚甘,燕雀犹乐,顾瞻前路,如䧟深渊,自时厥后,定当退避贤路,伫待严谴。倘有矜其微劳,保此迟暮,穷山绝海,尚可栖迟,汉水不波,方城如故,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世有鬼神,或容依庇,百世之下,庶知此心!
至张振武罪名虽得,劳勋未彰,除优加抚恤,赡其母使终年,养其子使成立外,特派专员,迎柩归籍,乞饬沿途,善为照料,俟灵柩到卾,元洪当躬自奠祭,开会哀悼,以慰幽魂,并拟将该员事略,荟萃成书,请大总统宣示天下,俾晓然于功罪不掩,赏罚之有公,斗室之内,稍免疚心,泉台之中,或当瞑目,临风悲结,不暇择言,瞻望公门,尚垂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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