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得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四
刘梦得文集 卷第十四 唐 刘禹锡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武进董氏景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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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梦得文集卷第十四
书
上杜司徒 献权舎人
代荅于襄州 荅元使君
荅窦中丞 荅柳子厚
与柳子厚 荅薛郎中论方书
与刑部韩侍郎 论书仪
上杜司徒〈时元和元年〉
月日故吏守朗州司马贠外置同正贠刘某谨
斋沐致诚命㒒夫持书敢献于司徒相公阁下
昔称韩非善著书而难愤尤为激切故司
马子长深悲之为著于篇显白其事夫以非之
书可谓善言人情使逢时遇合之士观之固无
以异于佗书矣而独深悲之者岂非遭罹世故
益感其言之至邪小人受性颛蒙渉道未至末
学见浅少年气粗常谓尽诚可以绝嫌猜徇公
可以弭谗愬谓慎独防微为近隘谓艰贞用晦
为废忠蒭狗巳陈刻舟徒识罟檴随足伥然无
知事去凝想时时自𥬇然后知韩非之善司
马子长之深悲迹符理会千古相见虽欲勿悲
可乎大凡𢘆人之所以灵于庶类以其能群以
胜物也烈士之所以异于𢘆人以其伏节以死
谊也然则交相丧者世与道难合并者机与时
是以有死谊之心而卒不获其所者世人悲之
获其所矣而一旦如不得终焉者君子悲之世
人之悲悲其不遇无成而亏故其感也近君子
之悲悲其不幸既得而丧故其感也深其悲则
同其所以为悲则异小人者其不幸欤闲者
昧于藩身推致危地始以飞谤生衅终成公议
抵刑旬朔之闲再投裔土外黩相公知人之鉴
内贻慈亲非疾之忧常恐恩义两乖家国同
寒心销志以生为惭虽欲沥血以自明𥸤天以
自诉适足来众多之诮岂复有特逹见知者邪
遂用诅盟于心不复自白以内咎为弭谤之具
以吞声为窒𨻶之媒庶乎日月至焉而是非乃
辨会友人江陵法曹韩愈以不幸相悲且曰
相国扶风公之遇子也厚非独余知之天下之
人皆知之矣余闻初子之横为口语所中独相
国深明之及不得巳而退则为之流涕以诀又
不得巳而谴则为之择地以居求之于今难与
侔矣抑余又闻曩子之介于司徒府奉诚敬于
山园上公亟称于人以为不懈于位今则有修
仪以赞其诏相者有备物以赞其容卫者七月
礼毕一朝庆行诰言𫾻之授以显秩子独足趾
一跌而前劳并捐󠄂祝网之辰动絓踈目可封之
代乃为穷人斯常情之所悲矧知子之厚者夫
踣者思起必謼而求拯疾者思愈必呻而求医
子謼于有力而呻于有术如何以箝口自绝为
智以甘心受诬为贤嗛然自咎求知于默彼李
斯逐焉而为上卿邹阳囚焉而为上客二子者
岂默以求知者邪可诉而不言则䧟于畏可
言而辩则邻于怨畏与怨君子之所不处子其
处之哉韩生之言未及竟而小人不知感从中
来始𧹞然以愧又缺然以栗终悄然以悲悲斯
叹叹斯愤愤必有泄故见乎辞敢闻左右投所
闵也嗟夫人之至信者心目也天性者父子也
不惑者圣贤也然而于窃𫓧而知心目之可乱
于掇蜂而知父子之可闲于拾煤而知圣贤之
可疑况乎道谢孔颜恩异天性是非之际爱恶
相攻争先利途虞相轧则衅起希合贵意虽无
嫌而谤生鲁酒致邯郸之围飞鸢生博者之祸
伯仁之杀由偶对伯奢之冤以器声动罹险中
皆出意表虽欲周防〈去〉亦难曲施加以吠声者
多辩实者寡飞语一发胪言四驰萌牙始𡚒枝
叶俄茂方谓语怪终成祸梯呜呼人必求知不
能自逹何投分效节有积尘之难何𧮂行爱㢮
有决防之易何将进之日必自见其可而后亲
何将退之时乃人言其否而遂弃良由邪人必
微邪谋必阴阴则难明微则易信罔极泰甚古
今同途是以前修鉴其此姑以推心取信不
以循迹生嫌由是求忠臣于孝子求良妇于骂
己食子尽节也推其忍可以疑心放麛违命也
推其仁可以属国谓其孝于亲未必能忠专
于夫未必能贞忍于子未必能忍于其他仁于
兽未必能仁于其类则是天下之人尽不可信
而尽可诬固不然也凡人之行己必𢘆于所安
苟非狂易不能甚异小人自居门下仅逾十年
未尝信宿而不侍坐率性所履固无遁逃言行
之闲足见真态伏惟推心以明其迹追往以鉴
于今苟谓其尝掩人以自售矣尝近名以冒进
矣尝欺谩于言矣尝踏贪于求取矣尝狎比
其琐细矣尝媒孽其僚友矣尝矫激以买直矣
尝𧮪讘以取容矣尝漏言于谘诹矣尝贩务于
簿书矣有一于此虽人谓其贤我得而刑也岂
止于弃乎苟或反是虽人谓其盗我得而任也
庸可而弃乎由是而言小人之善否不在众人
所以受谴巳还行及半岁当食而叹闻尚惊
不以众人之善为是非唯以相公之意为衡准
自违闲左右亟蒙𥳑书慰诲勤勤穷悴增感伏
想仁念必思有以拯之况礼道贵终人情尚旧
尝尽其力必加以仁于犬马之微有帷盖之报
顾异如是岂无庶几傥浮言可以事久而明众
嗤可以时久而息弘我大信以祛群疑使惸惸
微志无巳矣之叹觊乎异日得夷平民然后裹
足西向谢恩有所复以尘缨黧貌称故吏于相
门此言朝遂可以夕死何则复于变者其义重
拯于危者其感深睽而后合亦终不可睽也否
而后泰亦终不及否也获宝于巳丧得途于既
迷与夫平居不为艰故所激者其味异矣伏以
大君继明元宰柄用鸿钧播平分之气悬象廓
无私之照涣汗大号与人惟新昭回汪濊旁下
郡国投荒为民者咸释拲梏遂还里闾系于稍
食犹在羁绊伏读赦令许移近郊今武陵距京
师赢二千者无几小人祖先壤树在京索闲瘠
田可耕陋室未毁濡露增感临风永怀伏希闵
其至诚而少加推恕命东曹补吏置籍于荥阳
伍中得奉安舆而西拜先人松槚誓当赍志没
齿尽力于井臼之闲斯遂心之愿也如或官谤
未塞私欲未从虽为裔民乃有善地则北距澧
浦资宿舂而可行无道途之勤蠲仆赁之费重
以镇南用和辅理扇仁风于上游霁严施惠得
以自遂斯便家之愿也伏惟降意详察择可行
者处之乞恩于指顾之闲为惠有生成之重虽
百之仰膏雨岂谕其急焉嗟哉小生仕逢圣
日岂曰不辰知有相君岂曰不遇而乘运锺否
俾躬罹灾同生无手足之助终岁有病贫之厄
孰不求逹而独招嫌孰不求安而独乘坎赋命
如此虽悔可追湘沅之滨寒暑一候阳雁才到
华言罕闻猿哀鸟思啁啾异响暮夜之后并来
愁肠怀郷倦越吟之苦举目多似人之喜俯视
遗体仰安高堂悲愁惴栗常集方寸尽意之具
固不在言身远与寡舍兹何托是以因言以见
意恃旧以求哀敢希末光下烛幽蛰志多感
重恩难忘顾瞻门馆惭恋交会伏纸流涕不知
所云禹锡惶悚再拜
献权舎人
禹锡在儿童时巳蒙见器终荷荐宠始见知名
众之指目忝阁下门客惧无以报称故厚自淬
𤥨靡遗分阴乃念道未施于人所蓄者志见志
之具匪文谓何是用颛颛恳恳于其闲思有所
寓非笃好其章句泥溺于浮华时态众尚病未
能也故拙于用誉直绳朗鉴乐所趋也故锐于
求益今谨录近所论撰凡十数篇蕲端较是非
敢关于左右犹夫矿朴纳于镕范尝闻昔宋广
平之沈下僚也苏公味道时为绣衣直指使者
广平投以梅花赋苏盛称之自是方列于闻人
之目是知英贤卓荦可外文字然犹用片言借
于先逹之口席其势而后骧首当时矧碌碌
者畴能自异今阁下之名之位过于苏公之曩
日而鄙生所赋或钜于梅花则沈泥干霄悬在
指顾其词汰而喻诚黩礼也繄游藩之久觊
尚旧而霁严禹锡惶悚再拜
代京兆李尹荅于襄州〈二首〉
阁下以大墓世在三原而去河南益远尚系望
于数百年之外于义不安遂奋然移群从率先
行古占数为京兆人且命使者修敬于鄙薄缺
然不敢当此之重洪惟阁下世雄朔易四姓之
冠其崇勲有八柱之贵其硕德有三老之重因
都入雒锡之土田自生齿巳上列于侯籍与夫
其先尝为编户民者大殊谨按永徽格贯在两
都者无害为夲部官盖神州赤县尊有所厌非
他土之比实待罪辇毂下阁下宣风江汉为诸
侯师介圭入觐必参大政其展礼措事宜为群
伦所观非据之荣𧹞然汗下不宣实再拜
又
实白前辱阁下书厚自枉屈执州人之礼兼示
移群从书明所以去河南从京兆为望之旨于
古仪为得然而通行之自久或献疑焉是以前
书不敢不逡巡牢让亦有以发阁下之雄辩使
㬭然为世程者今月某日函使至果贻理言大
明时人之所以失而我独障颓波而逢其源既
一辞不获命又学浅不堪往复敢不敬从前史
称以大将军而有揖客岂不为重循汲直之言
则有以略其礼而增高者今鄙人之不让适有
以增阁下之重尔实白
荅饶州元使君
传使至蒙致书一函辱示政事与治兵之要明
体以及用通经以知权视阴阳惨舒之节取震
𧈅泽濡之象知天而不泥于神怪知人而不遗
于委琐先郷社之治以浃于举郡首队伍之法
以及于成师犹言数者起一而至万操律者夲
黄锺而极八音诚通人之章章必可行者也
鄙生渉吏日浅尝耳剽老成人之言熟矣今研
核至论渊乎有味非游言架空之徒喜未尝不
至抃也故扬攉所见以累下执事云盖丰荒异
政系乎时也夷夏殊法牵乎俗也因时在乎善
相因俗在乎便安不知发敛重轻之道虽岁有
顺成犹水旱也不知日用乐成之义虽俗方阜
安犹荡㭊也徙木之信必行则民不惑此政之
先也置水之清必励则人知敬此政之夲也缿
筒之机或行则奸不敢欺此政之助也则有以
其㢮张雄雌唯变所适古之贤而治者称谓各
异非至党有二也顾遭时不同尔夫民足则怀
安安则自重而畏法乏则思滥滥则迫利而轻
禁故文景之民厚其生为吏者率以仁恕显武
宣之民亟于役为吏者率以武健称其宽猛迭
用犹质文循环必稽其弊而矫之是宜审其救
夺尔太史公云身修者官未尝乱也然则修身
而不能及治者有矣未有不自巳而能及民者
今之号为有志于治者咸能知民困于杼柚罢
于征傜则曰司牧之道莫先于𥳑廉奉法而巳
其或材拘于局促智限于罢懦不能斟酌盈虚
使人不倦以不知事为𥳑以清一身为廉以守
旧弊为奉法是心清于枨𫔶之内而柄移于胥
吏之手岁登事𥳑犹可理也岁札理丛则溃然
携矣故曰身修而不及理者有矣执事之言
政诣理切情斥去迂缓𥳑而通和而毅其修整
非止乎一身心将及物也其程督非务乎一切
心将经远也坊民之理甚周而不至皎察字民
之方甚𥙿而不使侵蛑知革故之有悔审料民
之多挠厚发奸之赏峻欺下之诛调赋之权不
关于猾吏逋亡之责不迁于丰室因有年之利
以补贩汰不急之用以啬财为之要深切著
明此其悉也推是言按是理而笃行之乌有
不及治邪古称言之必可行非乐垂空文尔有
人民社稷固可践其言也濒江之郡饶为大履
番禺之故地渐瓯越之遗俗馀干〈音翰〉有𠭇锺之
地武林有千章之材其民牟利𨷖力狃于轻悍
故用𭧂虐闻重以山茂槚苦金丰镣铣齐民往
往投镃基而即铲铸损丝枲而工搴撷乘时诡
求其息倍称闲闻主分土者尽笼其利而斡之
坐簿书舛错为中执法所劾事下三府以受赇
论其刑甚渥于今列郡不寒而栗彼人聆其
风声固曰彼浚民者上罪之此其念民也至
矣今二千石以前失职非其罪执事者即人心
而用之彼人是必翘然须其至而安矣以思
治之民遇习治之守欲不至于富庶得乎昌𥠖
韩宣英好实蹈中之士也前为司封郎以馀刃
剸剧于计曹号无逋事能承其家法而绍明之
庭坚仲容之族也坐事为彼郡司马更闰馀者
再焉是必能知风俗之良窳采僚之善否盍尝
问焉足为群疑之宝龟也至于否臧文律戢翫
之戒均权以制动亟隶〈一作疑〉以稔勇平居使不
墯萃聚使不哗坐作疾徐心和气振诚纎悉于
所示也故置之以须执事异日承进律之命握
兽符而驾寅车然后贡其瞽言重晓左右尔
荅容州窦中丞
健步刘子良至猥奉书教以愚为希儒之徒重
言一发华衮非贵世之服儒衣冠道古语居学
官者为不鲜矣求其所以然者几何人借曰有
之未必不诟病尔今夫挟弓注矢溯空而发者
人自以为皆羿可矣移之于泽宫则噤而不敢
言何哉有的不可欺故也今夫儒者函矢相攻
蜩螗相喧不啻于彀弓射空者矣孰为其的哉
异日兄道大行则言益重使儒者之的悬于舌
端不得让也由是知辱教之喜可胜既乎闲承
得一二易生列侍绛帐荒服之外持经鼎来争
捐󠄂珠玑以易编𥳑不疾而速其君子之德风欤
南裔憬俗巳丕变矣顾其风候非民和可移地
泄𢘆燠冬无严气其在啬神以佑药兼味以御
祲所谓养贤以及万民頥之时义不可不顺苟
以有待及物为心则养己与养民非二道也矧
群情之颙颙乎禹锡再拜
荅柳子厚
禹锡白零陵守以函置足下书贠来屑末三幅
小章书仅千言申申亹亹茂勉甚悉相思之苦
怀胶结赘聚至是泮然以销所不如晤言者无
几书竟获新文二篇且戏余曰将子为巨衡以
揣其钧石铢𮮐余吟而绎之顾其辞甚约而味
奫然以长气为干文为支跨跞古今鼓行乘空
附离不以凿柄咀嚼不有文字端而曼苦而
佶然以生癯然以清余之衡诚悬于心其揣也
如是子之戏余果何如哉夫矢发乎羿彀而中
微存乎佗人子无曰必我之师能我衡苟然则
誉羿者皆羿也可乎索居三岁理言芜而不治
临书轧轧不具禹锡白
与柳子厚
闲发书得筝郭师墓志一篇以为其工独得于
天使木声丝声均其所自出抑折愉绎学者
无能如繁休伯之言薛访车子不能曲尽如此
能令鄙夫冲然南望如闻善音如见其师㝷文
寤事神骛心得倘佯伊郁久而不能平嗟夫郭
师与不可传者死矣张柱差〈楚宜反〉枵然貌存
中有至音含糊弗闻噫人亡而器存布方𠕋者
是巳余之伊郁也岂独为郭师发邪想足下因
仆书重有槩尔不宣禹锡白
荅道州薛侍郎论方书
禹锡再拜初兄出中台守江华人咸曰函牛之
鼎以之烹小鲜惜乎馀地澶漫而无庸也愚独
心有槩焉以为君子受乾阳健行之气不可以
息苟吾位不足以充吾道是宜寄馀术百艺以
神用其无暇日与得位同久欲以是理求有
得于兄而未有路会崔生来辱书教果惠以所
著奇方十通商古今之宜而去其并猥以一物
足以了病者居多非累试辄效不在是族或取
诸屑近亦以捃拾虑𢘆人多怠忽不省必建言
显白扬其功于巳然其佗立论率以弭病于将
然为先而攻治为后言君臣必以时言宣补必
以性言砭火必夲其输荣言䘠攘必因其风俗
齐和之宜炮剔之良暴炙有阴阳之候煎烹有
少多之取挠〈火高反〉劳以制𫘝露置以养㓗味有
所走薫有所归存诸纎悉易则生患非博极遐
览之士孰能知其所从来哉愚少多病犹省为
童儿时夙具襦袴保姆抱之以如医巫家鍼烙
灌饵咺然啼号巫妪辄阳阳满志引手直求竟
未知何等方何等药饵及壮见里中儿年齿比
者必睨〈一作睆〉然武健可爱羞己之不如遂从世
医号富于术者借其书伏读之得小品方于群
方为最古又得药对知夲草之所自出考素问
识荣卫经络百骸九窍之相成学切脉以探表
候而天机昏浅布指于位不能分累菽之重轻
第知息至而巳然于药石不为懵矣尔来垂三
十年其术足以自卫或行乎门内疾辄良巳家
之婴儿未尝诣医门求治者顷因欲编次巳试
者为一家方书顾力不足今兄能我先所以辱
贶之喜信逾拱璧有以赏音适道尔常思世人
居平不读一方病则委千金于庸夫之手至于
甚殆而曰不幸岂真不幸邪甚者或乘少壮之
气𥬇人言医以为非急昌言曰饴口饱腹药其
如我何所乘之气有时而既于祷神佞佛遂甘
心焉兄以愚言覆观之其人固比肩耳前蒙示
药焙法谨如教地之慝果不能伤虽茈〈音柴〉胡水
写喜速朽者率久居而无害万物不可以无法
谓生不由养致其诬乎山川匪遐事使之远形
不接而谕者莫贤乎书临𥿄怡怅不宣
与刑部韩侍郎
退之从丞相平戎还以功为第一官然犹议者
慊然如未迁陟此非特用文章学问有以当众
心也乃在恢廓器度以推贤尽材为孜孜故人
心乐其道行行必及物故尔前日赦书下郡国
有弃过之目以大国材富而失职者多千钧之
机固省度而释岂鼷䑕所宜承当然譬诸蛰虫
坏户而俯者与夫槁死无以异矣春雷一振必
歆然翘首与生为徒况有吹律者召东风以薫
之其化也益速雷且奋矣其知风之自乎既得
位当行之无忽禹锡再拜
荅道州薛郎中论书仪
吾兄不知愚无似猥以书见攻其非且曰我与
子中外属当为伯仲其抵我书执礼太卑按旧
仪凡兄姊之齿有惟无伏佗以是为衰其于匹
敌即前云愿后云白而巳大历初李赞皇贾常
侍犹守之无渝二公何人也我与子何人也乌
有从末俗以姑息为礼而不虞识者所窥邪其
旨云尔愚得书退而思惟愀然自贺曰在𢘆人
为宜而在愚为过岂不甚幸欤故尽言于兄期
有以相畅尔夫礼之文为著定宜尊宜卑犹四
方上下左右前后称谓一立古先圣贤所不敢
移管敬仲不敢当命卿之享虞人不敢承士之
招先礼而后身也汲黯不为大将军而亏九卿
王祥不为录尚书而屈三公先道而后时也是
则非据之荣虽君命有所不受非道之利虽众
尚有所不为兄长于大历初尝接前辈游故其
风采去承平时不甚相远愚长于贞元中所与
游皆后来诸生然犹于稠人广坐时闻老成人
之灌注耳目斑斑然不绝如线其后为御史
四方诸侯率以书来贺校其礼皆駮不同唯洪
州牧李常侍巽潭州牧杨中丞凭始言执事其
他如仪而同在宪司者咸以二牧为不逊愚时
与其僚柳宗元昌言于众曰监察八品也当衣
碧言执事为宜不当轻怪众咸听然而咍复谓
愚云子奚不碧其服邪其不堪执事色深不可
以言解及谪官十年居僻陋不闻世论所以书
相问讯皆昵亲密友不容变更而时态高下无
从知尔前年祗召抵京师偶故人席夔谈因及
是事乃知与十年前大殊至有同姓属尊致书
于属卑而贵者其𥿄尾言起居新妇独窃𥬇
之而巳然犹不敢显言诋之今有人谓东为西
者一言发则凡人嗤为𫘤且狂苟不众非之则
东西易位久矣尊卑失其仪恬而不怪安得使
人如东西不敢易之哉曾子有云君子之爱人
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谓古人悉朴且
贤则斯言不当发于洙泗闲尔盖三代之尚未
尝无弊由野以至僿岂一日之为渐靡使之然
也嫉其弊而救之以归于中道必俟乎荐绅先
生德与位并者揭然建明之斯易也语曰俟自
直之箭则百代无一矢俟自圎之木则千岁无
一轮执矫揉之器者视之灌丛无非良材尔窃
观今之人于文章无不慕古甚者或失于野于
书䟽独陋古而汩于浮二者同出于言而背驰
非不能尽如古也盖为古文者得名声为今出
者无悔咎如水走为〈下文缺〉
刘梦得文集卷第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