匏翁家藏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四十七
匏翁家藏集 卷第四十七 明 吴宽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正德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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匏翁家藏集卷第四十七
箴二首
谨疾箴〈为贺其荣作〉
人或赠物则谨置之而况此身父母之所遗家有用物则谨掌
之而况此身妻子之所仰身之脆耎非木与石伤之七情报以
百疾疾之既来有术奚施疾之未来有术不知我明告子子尚
听之色之恱目惟男女之欲思所以远之如脱桎梏味之爽口
惟饮食之欲思所以禁之如畏鸩毒多言则伤气欲养气者言
不费多思则损血欲养血者思不越忧不可积乐不可纵形不
可太劳神不可太用凡此数言终身宜诵孔子谨疾与齐战同
匪疾是谨惟德之崇谨疾之术谨德之功
成斋箴〈有序〉
陈玉汝本其字以成斋自号字实予所制盖取张子西铭语乃
为作成斋箴以终其义云
有𤩶玉于此既磨既琢惟见其玉莫知其𤩶相古圣哲增益不
能况也吾人孰是安行险思危处困思亨不有警惕我德孰
成德既成矣或止于画观其初贫贱忧戚玉成乎人可不
德庶几于是终日乾乾仰视俯思以无忘张子之言
铭二十三首
逢恩堂铭〈有序〉
宽尝观于农夫之治田矣有耰有耕有播有芸有漑有获天下
之言劳者莫过之是而又有水旱风霜螟螣之忧盖历三时
之久而収一岁之功可谓难哉然其为食也得之则饱饱则安
安则乐斯民赖之至拟之于天夫其安也有劳者致之也其乐
也有忧者出之也知其劳且忧而成食之难则人临一饭自有
不得而易视者此可以为费氏论也费为京口名家世有积德
郁而不发至叔高甫益以介闻里中而又没不及寿知德者
惜之盖既久其季子訚始以第一人荐于礼部廷试复在高
等由翰林庶吉士授编修遂擢国子司业费氏世德至是始验
矣叔高甫生子五人皆有父风让既早世详诠谆相与筑堂以
为岁时享宴之所堂成而其弟适以编修考最朝廷进其阶
而封赠其父母妻室如制命书煌煌下贲其庐訚曰
上恩如此吾其可忽敢即斯堂以彰宠 赐乃以逢 恩名之
以宽尝善其兄弟间也俾为铭铭曰
言言高堂费氏作之吉日既成为酒落之门有玺书自天而
来父老叹嗟岂偶然哉蓄此孔德嘅其先人报不于身于其子
孙忠厚且文伟矣惟訚乃擢高科为时儒臣出入翱翔史馆成
均汝惟有劳 恩尚多有勉之敬之为朕左右 天子有命
訚拜稽首江流汤汤润及门墙过者必式 玺书在堂
衍庆堂铭〈有序〉
句容王氏作衍庆之堂有曰可学者求铭于翰林修撰长洲吴
宽其铭曰
有高者堂维人肯构岂堂之高亦基之厚相彼初基筑之登登
乃积乃累有功有程我闻吉人为善不足如筑基然覆此夏屋
有施斯报有往斯来必有馀庆岂欺我哉庆源既深泽流必远
后复浚之其庆益衍昔之德符眉山铭章顾我何人亦铭斯堂
家藏硏铭
他山之石金声玉理斵以资予扣之谂尔知其白守其黑将为
老氏磨不磷涅不缁抑为孔子石也臆对吾职文字书善书恶
记言记事以成子信史而已尔材亦良职止于是欲与辩之嗒
然隐几
英石铭
有物硁硁产南服九疑其颠小有腹天将作雨云气疾揽之匪
云拊之玉淮南小山在吾目
思贻堂铭
有万其物我惟为人揆人之生匪坠自天有父有母爰有此身
身之克修曰义与仁身之不修曰顽与嚚惟孽自作惟德自新
人之议之必及其亲亲既没矣不没者存僾然有见忾然有闻
旦朝而起有善可循日中而昃有恶可悛中心思之力可弗振
乃如去疾乃如饮醇亲之荣辱于焉而分翼翼高堂深于寝门
仰焉而思如省于晨俯焉而思如定于昏贻厥父母亦诏子孙
庶其视兹勿怠而勤
滋德堂铭
苗在于田耕之深种之斯深虽有旱干孰得而侵虽然一月不
雨苗且能之一时不雨亦从而萎有秋之功欲成而老农之力
则疲有子弟于此爰作桔橰以灌以漑以代其劳苗秀而实其
斯高渠渠新堂钱氏所作悠悠先人去我巳邈仰焉思之尚
有所托树德务滋其利也博哉
娄庵铭〈有序〉
贺君其荣于物少容其父感楼引娄师德事诲之其荣因以娄
庵自号为之铭曰
孰不知医药惟参我有隐疾孰克治之人亦有言不如恶石
遐思古人曰娄师德我疾既痊我德斯全如豹有韦如董有弦
韦弦可朽名庵则寿有忍乃济终身无咎
海月庵铭〈有序〉
一鹤园西偏作小屋入夜月升海实据其胜乃题曰海月庵为
之铭曰
至远维海月所出至高维月海所溢至小维庵真虮虱强収二
物合而一晦冥风雨抱吾𰯌吴子悄然如有失庶㡬无愧此暗
室
节庵铭
松柏在山童子可折其叶嶷嶷不以霜雪人之为人匪松柏然
至灵于物降𠂻于天委质为人适人为妇为义不终于理则
相此屋庐君子攸居以节题铭今之砭愚我澹于水我介于石
风雨震凌矢心无失
鼎砚铭〈有序〉
都宪盛公得端溪石琢而为砚如鼎形以遗其侄虞使永保用
为之铭曰
菌蠢媻跚于几格间它山既凿隐然如环彼惟覆𫗧折其足我
惟含垢坦其腹斯文有传言可复原泉混混尚日沃之
晁无咎砚铭〈有序〉
莫曰良职方得宋晁无咎墓中砚示予为之铭曰
归来于幽文气抑郁有发其藏从九原出绛人湿肤济水莫袚
视之黟然古雅而质嗟岂有胫倏焉入室将托后人以续其七
述乎〈无咎号归来子钜野人少游杭曾作七述〉
锺砚铭
惟凫氏遗此式金之形玉之德勿击摐宜洗拭中有容外无𨻶
处儒林惟食尚宝用无时泐
𮟏庵铭〈有序〉
同年杨太常应寍作屋于居之后以窈然而深远也名曰𮟏庵
而因以为号请予铭之铭曰
杨子所居有屋渠渠有堂有室乃有庵庐于时偃息于时启处
于时探索有图有书谓为𮟏者形迹所拘杳焉焉莫测其隅
礼乐为辔道德为舆竆其所之载驰载驱察知幽潜洞见古初
维𮟏之义乃心之虚谷可量马渊可藏鱼母曰方寸其形区区
万理包涵谷如渊如有疑𮟏者执此以祛
益庵铭〈有序〉
表弟吴子高名谦因以益庵自号为铭曰
惟谦受益天道则然自益赞禹前闻斯言谦之为卦六爻皆吉
周孔发挥出于受益益之为训以饶以添有欲求益其惟守谦
美哉庵居玩以卑牧庶乎有终神是福
方竹杖铭〈有序〉
旧藏方竹一茎老病将归制以为杖铭其上而刻之铭曰
执之棱如击之铿如孰谓中虚而外无隅抱节不渝尚克相予
予老将归行则与俱
桃竹压尺铭〈有序〉
桃竹杖见杜集或制压尺遗予为之铭曰
桃名而竹质外而中实不以为杖而以为尺尺则不枉以资
吾占毕
书厨铭〈有序〉
匠氏作此藏书简便可舁为铭其门扇
虚其胸维书可丛窽其足维绳可束是为行秘书吾安能知之
画厨铭〈有序〉
厨制如藏书而加广
礼后之悟绘事后素观古事迹为德之助𣈆有长康此尚有之
物何所灵勿学其痴
匏硏铭〈有序〉
予作庵名匏间得佳石燕人陈杲为制匏硏铭其背曰
诗咏苦叶良工尔砻我有庵居尔以类从肉食无尔则不食
终身从吾久而勿泐
古匏硏铭〈有序〉
上刻元丰二年及𣈆斋学士四字如其造于宋而元李漑之所
藏者沈石田以此遗予其上有刻字知为古物也铭曰
自宋历元蚀而斑维形之檏维质之顽维尚同归于匏翁
文宗儒得宋匏硏借观累日辄为之铭
学士之硏太㒒藏之以示吴子其敢当之上有苦叶下有瓜𤔅蘒"
匏系于斯殆为吾设元丰题字几五百年匪古可翫有象宛然
留意于物古人所戒椟而还之尚俾勿坏
桂岩书院铭〈有序〉
婺源戴氏之先作桂岩书院盖因其所居里而名后病其隘改
徙里之翁村而仍以旧名不本也其诸孙兵科给事中宝之
来请予铭为之铭曰
有美者居戴氏所作堂序秩如莫匪是学聚书延师以觉后觉
子弟诜诜咸蹈矩矱出用于时里士𡚒跃石鼔岳麓千载是
爰作先祠享祀以时凡我宗族亦聚于斯有田有有义以施
游歌之人匪但是资南望婺源山川秀美笃生文公兹惟阙里
桂岩种德旧扁在此讲座有铭敢效遗轨
靳充道大硏铭
山骨斵成而密外虽有文不胜质文字发祥光采出沈有
容满不溢用之宜归大手笔转圜即非晁氏物〈宋晁补之有大圆研自为铭〉
赞二十五首
元朱泽民先生遗像赞
诵其诗读其文而不识何如其人观其画玩其书而不识其人
何如古貌长身今既𫉬识元之泽民汉之陆绩〈母梦绩而生〉
王讷斋像赞
是维王讷斋先生考其世家在程门为正学论其术业于周礼
为上工谨于行而默然终日之间惟其口之讷居于家而了然
四方之事惟其心之聪遗书浩穰而能读也孝委巷狭隘而为
礼也中衣巾古雅气貌肃恭就而挹之儒者之风
耕学徐翁像赞
口不食君之禄而惟惠则能使人足虽至偃之室而其事不为
谋身故或隐而去将远追乎南州之徐穉其既耕且学又夷视
乎谷口之郑真虎山之麓太湖之滨盖予尝扁舟及门而与之
为主宾者也
张汝弼𧰼赞
霜髯斑斑而貎则泽其阅世也当如青松之倚石雾目𪷟濛而
心则了其鉴物也又秋水之在沼豪气比陈元龙而翦翦者
无所容高论拟孔文举而录录者不足数其人品如此则其学
术政事之出于流俗可知也已然则世方谓其艸圣为东吴之
精岂能窥其戸庭诗律敌西江之𣲖适以拾其稊稗况所谓乐
燕游善戏谑又愈失其大略此殆弃滴之语于瓠子而徒见笑
于东海者也
新野王教授陈以道画𧰼赞〈佥宪祚之子〉
知其德者信其貌之必庄考其学者惜其名之未扬既有而推
于人其教也不困将老而致其事其也终藏是惟先生为人
之大略不然又何以嗣续乎 先朝之臣而模范乎 宗室
之贤王也耶
武略将军李君象〈元季为枢密院判入 国朝为今官镇阶州庶吉士士常之曾祖也〉
惟临淮李氏保此画𧰼百年于兹其似与否吾何从知不知者
貌可知者德盖其率乡兵归王国全一城之民垂累世之泽
其德乃尔则形似在乎不论而况其平生官簿之履历也哉
李指挥象〈士常祖父〉
壮哉王师安华攘夷桓桓此公功在西陲有赫丗官嗣而大之
为时勇将可按而知其静厚不伐廉介有为勇而且贤知者
其谁而吾独诵其警身训子之词矣
故蒋乐亭𧰼
抠衣乡校业精于勤汪汪其量熠熠其文入对 大廷出宰上
县有志方行溘焉不见其寿㡬何其劳则多其惠则深邑人之
歌邑人之歌后人之泽𫩜𫩜者儿验此世德
王舎人允逹𧰼
介而通其中也有容俭则固其外也无慕清且和不扬其波刚
无虐独完其锷泊然惟躬而克举此我求其人世济其美文忠
之孙孝庄之子方仕路之争骛忽揽辔而回车振清风于斯世
非富贵之可拘吴江之滨越山之麓岁晩之期吾言可复
江西布政使朱公𧰼〈并序〉
公名胜字仲高金华人正统间为刑部郎中出知苏州居官廉
平公恕赋足讼息六七年间府中殆无事既超擢江西未至而
没苏人至今论近世贤守必首及公其子𨱆贡来礼部持公画
𧰼见示宽㓜犹及识公对之感叹不巳为之曰
悃愊之资清静之治民惟期安政不好异呜呼公乎真古循吏
而今不可复致矣
丁易洞𧰼〈镇江人中书玑之父〉
江山回合中有斯人清修苦节博雅多闻将老受封不改其素
饮水中𤃩看云北固
钱院判象赞
越人之医秦人之爱千载有传其术斯在名扬治朝手沐徴书
及㓜之念不其初荷恩则多保身惟智曰有后人宦业可嗣
今而巳矣孰起其人我视遗𧰼宛得其真
太刘公修史𧰼赞〈宣〉
黄阁高居清风穆如望之仙朱襮琼琚肆吾笔略无趦趄
而恶不隐而美不虚如司马迁成一代书藏之金匮登之石渠
其才之称为良史者所谓他人不足巳常有馀者乎
费司业野服𧰼赞
前史所载列仙之儒其服则是其貌不如岂心逸而休抑义胜
而求之形似盖亦区区惟阳城能教人而考其师道之既立
故陆贽善议论而望其相位之必居其尚智周道济沛然有馀
而垂绅正笏以跻乎台阁之长及夫功成名遂泊然无而戴
笠䇿杖以从乎山泽之癯则出处之际又孰得以为迂哉
王光庵先生遗𧰼赞
吁嗟先生吴之隐沦谓其拙于用而文足以叙事谓其绝乎俗
而术足以济人谓其生而迂其智能全于世谓其死而怪其孝
不乎亲盖古所谓通儒而又谓之独民吾于先生亦云
阁学徐公𧰼赞
允矣康济之才卓然弼亮之志清阶屡陟固为儒者之荣黄阁
高跻斯尽众人之慰岂贵而骄盈惟君宠而祗畏观夫退食
委蛇其势位蹜蹜循行沉沉默识试即其容或得其意忧治
世而危 明主念小民而思寒士鞠躬尽节务竭其才之所
施正巳格心期充其志之所至故泰山乔岳虽不见其运动之
劳而长江大河自能成其渐渍之利也
姚栗庵象赞〈并序〉
栗庵自京师归隐吴城东故居绝意仕宦专以授徒为业今年
巳七十馀矣沈石田为写其𧰼且之予与栗庵交甚久而别
逾十年想其抵掌谈笑风度宛然在目独能无一言乎赞曰
优游城市之间萧散园池之上其迹虽混大孰识其心之清其
气惟豪不自知其言之放笑无謟容走非俗状浮云乎宦情坚
石乎寿相吾尝熟其人盖城东姚栗庵之𧰼也
处七吕愚隐𧰼赞
愚隐新昌人生宋末历元至 国初年百岁而没其六世孙刑
科右给事中献奉遗𧰼求曰
迹之隐寍当乎不智之名心之仁自发于必恭之貌里居东越
倾毎应乎求世值前元束帛不得而召视荣启期如弟而有
乐可歌得𢈔黔娄为子而行孝以报须眉皓然厥𧰼惟肖盖无
忝乎百岁老人之号者也
孝子吕德升象赞〈并序〉
德升为愚隐处士之子今给事献之五世祖也 国初应召不
仕养亲以孝闻给事奉遗𧰼求赞而述其平生尤详赞曰
宛斯人之如在拟古人而庶几方治世之躬遇惟养志以无违
起于丘园虽龙颜之屡觐避乎矰缴竟鸿羽之高飞盖不为
危言激论之张范能自托于雅才清思之陶韦敛以布衣白首
全归馀泽所百世是依
孙钦斋先生𧰼赞〈鼎并序〉
钦斋先生昔以监察御史提学至吴中宽时尚㓜幸尝受教既
久不能也今年先生之季子莹贡上礼部奉先生遗𧰼见示
德容宛然甚慰怀仰谨为之以述先生为人之大略曰
惟敬惟和不慢不㬥先生之身实载斯道惟优惟严不徐不躁
先生于人实以身教幽暗不欺造次允蹈名虑乎彰闻志期乎
深造言不乎 君上而为至忠行可通于神明而为纯孝
故以先生拟诸古人而后生小子亦庶乎知德之奥者也
陈宪副象赞〈琦〉
金石不渝之心松柏后凋之操处世不趍时以模棱遇事不违
道以执拗一举甲科而名誉即扬两典臬事而刑狱不浇追洛
社之高躅望其杖而益尊发吴门之雅音讽其篇章而甚妙
㿑然如不胜衣淡然而无所好宛然眉目之可亲又见厥𧰼之
惟肖也
韩克敬𧰼赞
依隐而智济物而仁好古而雅任情而真考其世固出韩伯休
之后观其号能慕蘧伯玉之为人者欤
施修撰遗𧰼赞〈幷序〉
故翰林修撰施宗铭先生家藏遗𧰼其嗣子凤奉以求赞曰
具区之清毓此 国英矫然孤凤以鸣太平何翔于甸遽匿其
形维昔海内盛播其名幸哉遗𧰼以慰平生孰尼其行孰毁其
成命也在天呜呼宗铭
沈启南𧰼〈台人锺希哲写〉
金石其声玉雪其肤身处乎一邑名扬乎两都设几乞言有敬
老之郡县款门求见有好贤之士夫辨博倾坐人而守之以讷
通明识时务而处之愚塞胸中之丘壑指下之江湖演而
为诗益而为书岂特王摩诘之辈抑亦文与可之徒妙哉锺老
写此酷如清冰玉壶之莹彻碧梧翠竹之扶疏吾又见石岩里
之谢㓜舆也
刘戸部将雍象赞
此戸部侍郎华容刘公𧰼也观其貌无毫发之不差予未敢知
论其心得底里之皆实则予庶几盖正而不迂和而有辨简様
而好文勤瘁而倦功在朝廷而口不自言名满寰区而身
欲无见其平生可谓自信不疑孤立无援者也惟引去之勇决
见晚节之益高吾徒之莫从望云霄之羽毛
匏翁家藏集卷第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