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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阐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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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阐幽
作者:朱元育 
本作品收录于《重刊道藏辑要
《道藏辑要》本,与《道统大成》本有略微差异。
周易参同契》注本
《参同契分章注》上阳子
参同契直指笺注参同契经文直指参同契直指三相类 刘一明
参同契阐幽 朱元育

参同契阐幽

宋·紫阳真人张伯端著

清·云阳道人朱元育阐幽

参同契阐幽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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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本无言说,本无名相。混混沌沌,莫知其端。然非假言说名相以表之,则道终不显。昔者,羲皇作易直指乾坤,老子著经全提道德,赖此两圣凿破混沌面目,人人分上底性命根源才知著落处。大道从此开明矣!二书同出一源,其后不幸而分为儒玄两家。宗易者流为象数之小儒,宗玄者流为延命之方士。而归根复命之学或几乎息矣。孰能会而通之?其惟参同契乎!

此书出自汉代,伯阳魏祖假卦爻法象以显性命根源。性乃万劫不坏之元神,命则虚无祖炁元始至精也。拈一即两,举两即三,会三即一 。(⿴◎𠁼)。故言神而精气在。精气非麄,言精气而神在,神非精也。言性而命存,命非滞于有。言命而性存,性非沦于无也。只此两字真诠,可分可合,可放可收。在羲易则以乾坤为众卦之父母,在老子则以道德为万象之总持。后来诸子百家横说竖说总不出这两字范围。顺而达之则曰天命之谓性,逆而还之则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堂堂大道,三教合辙,千圣同归。外此悉属旁蹊曲径矣。

夫此逆还之法,本自无多。作者慈悲,岂不欲当头直指?但恐知音者希,未堪明破。不得不从无言说中强生言说。从无名象中强立名象。惨淡经营,秘母言子。遂以两字真诠叠成七卷。于是分御政痒性伏食为三门,又分药物炉鼎火候为三家。一门中各具三门,一家中各具三家。三而参之,九转之功于是乎毕。此其所以为参同契也。惟参也乃见性命之各正。惟同也乃见性命之不二。惟契也乃见穷理尽性至命之要归。七卷中,犹分犹合犹放犹收,大约前主分后主合,前主放后主收。错综变化,自然成文,此参同契之所以未易知未易言也。

元育髫年慕道,最初拜北宗张碧虚师指示玄关,便于此书得个入门而尚未窥其堂奥。从此足穷五岳,遍参诸方,鲜有豁我积疑者。最后入终南深处,幸遇灵宝老人点开心易,表里洞然,方知一粟可藏世界,微尘堪转法轮是真实语。然此向上机关讵堪绕舌。犹亿告别老人时临歧叮咛,嘱以广度后人无令断绝,且机缘多在大江以南。既而束装南旋入圜办道,赖毘陵诸法侣竭力护持,麄了一大事。

丁酉岁挈门下潘子静观习静华阳兼览道藏。信手抽出参同契一函快读数过,如贫子得宝藏,不胜庆快。平生窃念此书源流最远,实为丹经鼻祖,诸真命脉。魏祖会将此书亲授青州从事徐公,徐遂隐名注之,今已失传。后来注者纷纷,错会不少。甚至流入彼家炉火诸旁门而祖意益晦塞矣。育甚悯之,思发其覆,遂禁足结冬。日诵正文一两章,与潘子究其大义,令笔录焉。深山静夜,秉烛围炉,两人细谈堂奥中事。思之不得,鬼神来告,久而豁然贯彻矣。更八十晨昏,草本乃就。题曰阐幽。谓此书向来埋藏九地而今始升九天之上也,此书向来沉沦幽谷而今始浴咸池之光也。

既脱稿复与潘子改正数番。剥尽皮肤,独留真实。私作枕中鸿宝。岁在丁未,许子静笃启请流通,公诸同志。张子静鉴实佐焉。于是鸩工募刻,同志翕然响应而七卷次第告成。请馀作序。因略述其所得于师者以就正有道焉。并愿读是书者勿滞言说勿胶名相,只从此中○讨消息,始而范围造化既而粉碎虚空,有何御政养性伏食之可析?有何药物炉鼎火候之可分?并性命两字亦可不必建立矣。如是会去,差足报魏祖徐祖及从上诸祖之恩,差足报羲皇老子及从上诸圣之恩。而世出世间情与无情一切山河大地蠢动含灵之恩亦无不报矣。一道平等,头头各现。将见情与无情,悉发大光明藏,破暗烛幽。馀亦从此兀然忘言矣。

康熙己酉仲春朔旦北宗龙门派下弟子朱元育稽首敬撰

参同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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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伯阳道人著

雲陽道人朱元育闡幽

参同契者东汉魏真人伯阳所作,盖以易道明丹道也。易道之要不外一阴一阳,丹道之用亦不外一阴一阳。一阴一阳合而成易,大道在其中矣。参者参伍之参,同者合同之同,契者相契之契。书中分上中下三篇,篇中分御政养性伏食三家,必参互三家,使大易性情黄老养性炉火之事合同为一,方与尽性至命之大道相契。举一端则三者全具。其中以末卷三相类宗旨校勘即了然矣。


上篇(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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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言御政共计五章乃上篇之上也

此卷专言御政而养性伏食已寓其中。盖所谓御政者,陈乾坤坎离之法象,隐然具君臣上下之规模。君主无为臣主有为即养性伏食两道之所取则也,故末篇又称大易情性。


乾坤门户章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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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者,易之门户,众卦之父母。坎离匡廓,运毂正轴。牝牡四卦,以为橐龠。覆冒阴阳之道,犹工御者,准绳墨,执衔辔。正规矩,随轨辙。处中以制外,数在律历纪。月节有五六,经纬奉日使。兼并为六十,刚柔有表里。朔旦屯直事,至暮蒙当受。昼夜各一卦,用之依次序。既未至晦爽,终则复更始。日月为期度,动静有早晚。春夏据内体,从子到辰巳。秋冬当外用,自午讫戍亥。赏罚应春秋,昏明顺寒暑。爻辞有仁义,随时发喜怒。如是应四时,五行得其理。

此章首揭乾坤门户包括万化,乃全书之纲领也。


乾坤者,易之门户,众卦之父母。坎离匡廓,运毂正轴。

此节言一阴一阳之道不出乾坤范围也。盖天地间只此一阴一阳之本体则谓之道,其化机则谓之易,其神用则谓之丹。易道之阴阳不外乾坤,丹道之阴阳不出性命。乾坤即性命也。然必穷取未生以前消息,方知天地于此造端,人生于此托始。丹道即于此立基。原夫鸿蒙之先,一炁未兆,不可道亦不可名。廓然太虚无方无体,是谓真空。空中不空,是谓妙有。惟即有而空,故无始之始强名曰天地之始。惟即空而有,故有始之始强名曰万物之母。即有而空便是太极本无极。即空而有便是无极而太极。太极之体本来无动无静。动而无动,干之所以为天也,而轻清者有其根矣。静而无静,坤之所以为地也,而坚凝者有其基矣。一动一静之间,人之所以为天地心也。而易之生生不息者在其中矣。胚胎虽具,混沌未分,故曰太极函三。迨其静极而动,干之一阳直彻于九地之下,而坤承之,阴中包阳,实而成坎,是谓天一生水。在地中为水,在天上为月。及其动极复静,坤之一阴直达于九天之上,而乾统之。阳中含阴,破而成离,是为地二生火。在世间为火,在天上为日。此由太极而生两仪,由两仪而生四象也。天地非日月不显,乾坤非坎离不运。故在易道,必以乾坤为体,坎离为用。何以言之?干之为物,静专而动直。六十四卦之阳皆出入于干户,究竟只是最初一阳。坤之为物静翕而动辟,六十四卦之阴皆阁辟于坤门。究竟只是最初一阴。一阴一阳是谓真易。干知大始实为众阳之父,故乾道成男,曰震曰坎曰艮。坤作成物实为众阴之母,故坤道成女,曰巽曰离曰兑。从此交易变易生生不穷,重之为六十四卦,衍之为四仟九十六卦。岂非“乾坤者,易之门户,众卦之父母”乎。六子皆出于乾坤而独用坎离者,何也?盖震巽艮兑各得乾坤之偏体,坎离独得乾坤之正体。先天定位,本干南坤北,惟以中爻相易而成坎离。

后天翻卦遂转作离南坎北,其实乾坤包罗在外,天地之匡廓依然不动,而坎离之一日一月自然运旋其中。小之为昼夜晦朔,大之为春秋寒暑,又大之为元会运世。譬若御车然,中心虚者为毂,两头转动者为轴。车本不能自运,惟赖两头之轴,两头之轴又赖中心之毂以运之。车待轴而转动,轴又待毂而运旋,其用方全。坎离之于乾坤亦然。岂非“坎离匡廓,运毂正轴。”乎?老子云:“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此之谓也。此章为全书纲领,此节又是通章纲领。乾坤门户在丹道为炉鼎,坎离匡廓在丹道为药物,火候出其中矣。


牝牡四卦,以为橐龠。覆冒阴阳之道,犹工御者,准绳墨,执衔辔,正规矩,随轨辙。处中以制外,数在律历纪。

此节言乾坤化出坎离,能覆冒阴阳之道也,干本老阳,牡也。迨中爻变出离之少阴,则牡转为牝矣。坤本老阴,牝也。迨中爻变出坎之少阳,则牝转为牡矣。坤转为坎,九地之下,渊乎莫测,气机动而愈出,是为无底之橐。干转为离,九天之上,一线潜通,本体虚而不屈,是为有孔之籥。老子云:“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指此而言。故曰:“牝牡四卦,以为橐龠。”坎离二气一往一来,出入于天地之间,而昼夜晦朔春秋寒暑丝毫不爽。名曰四卦,其实只是一坎一离。名曰两卦,其实只是坎离,中间一阴一阳。乃六十四卦之全体,三百六十爻之全用,无不覆冒其中。岂不犹善御者之准绳墨以执衔辔,正规矩以随轨辙乎?夫马之有衔辔,车之有轨辙。法则现前,一一可以遵守。外也准而执之,正而随之,其间必有御车之人,处中以制之。即上文所谓运毂而正轴者也。制之之法,不疾不徐,随方合节。有数存乎其间。即下文火候之节度也。律有十二管,历有十二辰。无非六阴六阳,循环运转,一刻不差。而火候之调御得其准矣,此便是周天之纲纪。故曰:“处中以制外,数在律历纪”。


月节有五六,经纬奉日使。兼并为六十,刚柔有表里。朔旦屯直事,至暮蒙当受。昼夜各一卦,用之依次序。既未至晦爽,终则复更始。

此节言弦望晦朔,数准一月。小周天之火候也。易有六十四卦,除却乾坤坎离四卦应炉鼎药物,馀六十卦三百六十爻正应周天度数。坎离中爻一日一月,把握乾坤,出入于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之中。周天纲纪总不出其范围。日为太阳,月为太阴。阳数以五为中,阴数以六为中。两其六为十二律历之所取则也。以五乘六共得三十,是为一月之数。日月自相经纬,遂成弦望晦朔。月之消息盈虚每随日转,有禀命于日之象。故曰:“月节有五六,经纬奉日使。”。日月经纬而分昼夜,即此三十日中,兼并为六十卦,自屯蒙讫既济未济,卦象全具,其中卦之内外两体无不反对。反体如屯蒙X 需讼X之类,对体如中孚X小过X之类。或表刚而里柔,或表柔而里刚。即屯蒙二卦可以例举。如屯之一阳动于下,有朝之象。蒙之一阳止于上,有暮之象。昼夜反复,两卦只是一卦。朔旦从屯蒙起,直至晦日恰好轮到既济未济。六十卦周而一月之候始完。完则终而复始,循环无端矣。


日月为期度,动静有早晚。春夏据内体,从子到辰巳。秋冬当外用,自午讫戍亥。赏罚应春秋,昏明顺寒暑。爻辞有仁义,随时发喜怒。如是应四时,五行得其理。

此节言二至二分,数准一年。大周天之火候也。“日月为期度”者,日主乎昼,位当正午。自一阳动处以至六阳,即属日之气候。月主乎夜,位当正子。自一阴静处以至六阴,即属月之火候。“动静有早晚”者,一阳动而进火,应屯卦而为早。一阴静而退火,应蒙卦而为晚。要知一日之期度,即一月之期度,一月之期度,即一年之期度。又要知一年之动静,不出一月之动静,一月之动静,不出一日之动静。此两句承上起下,为通节纲领。下文遂推详一年之候。卦之内外二体,包举四时。假如屯卦,自初爻进火为子时一阳初动。直到上爻便是纯阳之已。从内体达外用,故应乎春夏。蒙卦,自上爻退火为午时一阴初静。直到初爻便是纯阴之亥。从外用返内体,故应乎秋冬。此言咚夏二至,交媾之候也。太阳在卯,应在春分。德中有刑罚之象也。太阴在酉,应在秋分。刑中有德赏之象也。故曰:“赏罚应春秋”。日出乎寅没乎申,火生在寅,暑之象也。月出乎申没乎寅,水生在申,寒之象也。故曰:“昏明顺寒暑”。仁主发,义主收,爻辞所陈,各有所主。仍是顺寒暑之象。喜近赏,怒近罚。随时而发,不过其节。仍是应春秋之象。此言春秋二分沐浴之候也。如是而水火木金各秉一时气候,其中有真土调爕(xie)。全备造化冲和之气结而成丹。故曰:“如是应四时,五行得其理”。上节言小周天火候应乎一月,此节言大周天火候应乎一年。须知此中作用俱是攒簇之法,簇年归月,簇月归日,簇日归时。止在一刻中分动静。其中消息全赖坎离橐籥所谓“覆冒阴阳之道”者也。

此章皆以造化法象明乾坤坎离之功用。人身具一小天地,其法象亦然。干为首父天之象也,坤为腹母地之象也。震为足,巽为股。近乎地分长男长女之象也。艮为手,兑为口,近乎天分少男少女之象也。坎为耳,离为目,运乎天地之中,独当人位,中男中女之象也。其馀四肢百骸,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仟毛孔,即众卦众爻之散布也。然此有形有名者,人皆知之。孰知其无形无名者乎?父母未生以前,圆成周遍廓彻,灵通本无污染。不假修证,空中不空,为虚空之真宰。所谓统体一太极也。既而一点灵光从太虚中来,倏然感附,直入中宫神室,作一身主人。所谓各具一太极也。主人既居神室,上通天毂,下通炁海,性命未分,尚是囫囫囵囵本来面目。迨中宫消息略萌,摄召太虚之气从两孔而入,直贯天毂而下达于炁海。干下交坤,坤中一爻遂实而成坎,是为命蒂。坤既成坎,其中一阴即随天气而上达于天毂,坤上交干,干中一爻遂破而成离,是为性根。于是 (he)的一声,脐蒂剪断,而性命遂分上下两弦矣。吕祖所云:“穷取生身受气初,莫怪天机都泄尽”者,此也。从此,后天用事,有门有户,不出乾坤,橐籥运用全在坎离。坎沉炁海,元精深藏太渊,九地之下莫测其底。橐之用也。离升天毂,灵光洞彻太虚,九天之上直贯其巓。籥之用也。出日入月,呼吸往来,正当天地八万四千里之中。一阁一辟,而分昼夜。一消一息,而定晦朔。一惨一舒,而别寒暑。一喜一怒,而应春秋。四时五行,无不毕具。而造化在吾一身矣。故学道之士,茍能启吾之门户,而乾坤炉鼎可得而识矣。能运吾之毂轴,而坎离药物可得而采矣。能鼓吾之橐籥,而六十卦之阳火阴符可得而行持矣。所谓:顺之生人者,逆之则成丹也。

陈希夷曰:日为天炁自西而下以交于地,月为地炁自东而上以交于天。男女媾精之象也。天地不能寒暑也,以日月远近而为寒暑。天地不能四时也,以日月南北而为四时。天地不能昼夜也,以日月出没而为昼夜。天地不能晦朔也,以日月交会而为晦朔。阴阳虽妙,不外乎日月。造化虽大,不外乎坎离。故众卦之变虽不齐,而不出乎坎离之中爻。犹车之三十辐而共一毂者也。


坎离二用章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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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天地者,乾坤之象。设位者,列阴阳配合之位。易谓坎离。坎离者,乾坤二用,二用无爻位,周流行六虚,往来既不定,上下亦无常。幽潜沦匿,变化于中。包囊万物,为道纪纲。以无制有,器用者空。故推消息,坎离没亡。言不茍造,论不虚生。引验见效,校度神明。推类结字,原理为徴。坎戊月精,离己日光。日月为易,刚柔相当。土王四季,罗络始终。青赤白黑,各居一方。皆秉中宫,戊己之功。

此章揭言坎离二用不出一中。了首章运毂正轴之旨也。


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天地者,乾坤之象。设位者,列阴阳配合之位。易谓坎离。坎离者,乾坤二用,二用无爻位,周流行六虚,往来既不定,上下亦无常。幽潜沦匿,变化于中。包囊万物,为道纪纲。

   此節言坎離妙用即在乾坤定位之中也。在易為乾坤,其法象為天地。在易為坎離,其法象為日月。此後天有形有名之乾坤坎離也。未有天地日月以前,渾然只一太虛。此太虛中,本無一物,圓明廓徹,是為先天之乾。即此,太虛中有物渾成,絪緼遍滿,是為先天之坤。虛中生炁為至陽之炁,至陽中間藏肅肅之至隂。此從坤而上升者也。無中含有,是為乾中之離。炁中凝精為至隂之精,至隂中間藏赫赫之至陽。此從乾而下降者也。有中含無,是為坤中之坎。一升一降,樞機全在中間。樞機一動,天地即分。天地既分,其位乃定。自然天位乎上,地位乎下。日出乎東,月生乎西。所以伏羲先天圓圖,乾卦居南,坤卦居北。天上地下,包羅萬象。天地定位也。離卦居東,坎卦居西。日月相對,橫貫天地之中。水火不相射也。然必天地之體立,而後日月之用行。故繫辭傳曰: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此直指之辭也。魏公恐世人不知何者為天地,何者為易,特下註腳。謂天地非外象之天地,乃是一乾一坤神空自然之象。即上章所謂門戶也。設位非有形之位,乃是一隂一陽自然配合之位。即上章所謂邼廓也。易非卦爻之易,乃是一坎一離,真息往來自然運行之易。即上章所謂橐籥也。天地之造化,非即吾身之造化乎?何謂坎離者,乾坤二用。乾本老陽,中變少隂。離中一隂,實坤元真精。故離自東轉南。先天乾位飜為後天之離,轉一成九,以首作尾。故爻辭有無首之象。乾之用九,即用離也。坤本老隂,中變少陽。坎中一陽,實乾元祖炁。故坎自西轉北。先天坤位飜為後天之坎,轉六成一,即終為始。故爻辭有永貞之吉。坤之用六,即用坎也。此日月互藏,所以為易宗祖。而真水真火交相為用之妙也。一日一月,終古出沒於太虛,上下四旁,無所不運。猶之一卦,六爻各有定位。而坎離二用,周流六位,無所不在。其用神矣。故曰:“二用無爻位,周流行六虛”。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往來豈有定乎?離為天中之隂,恆欲親下。故日自東徂(cu)西而下交乎地。坎為地中之陽,恆欲親上,故月自西徂東而上交乎天。上下豈有常乎?離中有真水,重陽為之包羅。水藏火中,內暗外明,有幽潛之象。坎中有真火,重隂為之囊括。火藏水中,內朗外暗,有淪匿之象。水火互藏,千變萬化。只在中間一點空洞處,有變化於中之象。從此提挈天地,把握乾坤,大道不出其範圍。故曰:“包囊萬物,為道紀綱”。以上俱發明坎離二用。正見易行乎其中之意。


以无制有,器用者空。故推消息,坎离没亡。

此节专言坎离之妙用也。坎离二用,本无爻位。周流六虚,无也。既而包囊万物,为道纪纲,可见无之足以制有矣。世间有形之器,体无不实。究竟实而有者,不能自用。惟赖虚而无者,有以制之。老子云: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是也。坎离以无制有,其妙用全在中间空虚。故曰:“以无制有,器用者空”。从无入有,谓之息息者,进火之候。坤三变而成干也。从有入无,谓之消消者,退符之候。干三变而成坤也。自朔旦震卦用事之后,历兑至干。自月望巽卦用事之后,历艮至坤。其间不见坎离爻位,是谓坎离没亡。非没亡也,行乎六虚之间,而周流不定耳。


言不茍造,论不虚生。引验见效,校度神明。推类结字,原理为徴。

知日月之为易,即推类结字也。此校度神明之象,确有徴验。可原理为徴,而非茍造言论者矣。此节只是引起下文。


坎戊月精,离己日光。日月为易,刚柔相当。土王四季,罗络始终。青赤白黑,各居一方。皆秉中宫,戊己之功。

此节言二物配合,不离中宫真土也。坎为月,中纳戊土。戊土原从干来,阳陷阴中,其精内藏,所谓杳杳冥冥,其中有精也。离为日,中纳己土。己土原从坤出,阴丽阳中,其光外用,所谓恍恍惚惚,其中有物也。日光月精交会于黄道中间,合成先天太易。正以其中一戊一己,刚柔本来匹偶,足相当也。故曰:“日月为易,刚柔相当”。戊己二土可分可合,以四时言之,木旺于春,中寄辰土。火旺于夏,中寄未土。金旺于秋,中寄戊土。水旺于冬,中寄丑土。木火金水,彻始彻终,无不包络于中央真土。故曰:“土王四季,罗络始终”。以四方言之,青龙秉木德居东,朱雀秉火德居南,白虎秉金精居西,元武秉水精居北。故曰:“青赤白黑,各居一方”。北一西四合而成五,是为戊土。杳冥之精在其中矣。东三南二合而成五,是为己土。恍惚之物在其中矣。赖此戊己真土调和水火,融会金木。使五行四象攒簇于中黄,而大丹结矣。故曰:“皆秉中宫,戊己之功”。夫日刚月柔,相当而为太易。故称易为坎离,言岂茍造者乎?乃推类结字者也。五行四时皆秉中宫之土。故称易行乎其中。论岂虚生者乎?乃原理为徴者也。此节总缴通章大意。

章首曰易行乎其中,既曰变化于中。正指中宫真土。说尽坎离二物,不离真土,乃成三家。举二物则四象在其中,举三家则五行在其中。一切药物火候,无不在其中矣。乾坤之大用,尽于坎离。坎离之妙用,归于戊己。一部《参同契》关键全在此处。

附录:

谭子曰:抟空为块,见块而不见空,土在天地开辟后也。粉块为空,见空而不见块,土在天地混沌时也。神矣哉!


日月含符章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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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含五行精四句,世本误入君臣御政章中,今校藏本正之。

易者,象也。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日含五行精,月受六律纪。五六三十度,度竟复更始。穷神以知化,阳往则阴来。辐辏而轮转,出入更卷舒。易有三百八十四爻,据爻摘符,符谓六十四卦。晦至朔旦,震来受符。当斯之际,天地媾其精,日月相撢持。雄阳播元施。雌阴化黄包。混沌相交接,权舆树根基。经营养鄞鄂,凝神以成躯。众夫蹈以出,蠕动莫不由。

此章特著日月之功用。究药物之所从出也。


易者,象也。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日含五行精,月受六律纪。五六三十度,度竟复更始。穷神以知化,阳往则阴来。辐辏而轮转,出入更卷舒。

  此節言日月之交會,其神化出乎自然也。上章既明坎離二用。露出日光月精二物矣。尚未悉交會之理。魏公遂重舉易辭,以申明之。葢日月為易,乃一部《參同契》關鍵所在。此易是太易之易,此像是無象之象,天下莫能見莫能知者。欲知無象之易,只消近取諸身。欲知有象之易,必須仰觀俯察而得之。在天成象者,惟日月為最著。故繫辭傳曰:易者,象也。又曰:懸象著明莫大乎日月。夫日月何以獨稱大也?日秉太陽火精,本體光明洞達,中間一點黑處即是太隂真水。陽中藏隂,外白內黑,故取離象。月象太隂水精,本體純黑無光,中間一點白處即是太陽真火。隂中藏陽,外黑內白,故取坎象。陽精為火,火則有光。隂精為水,水唯會影。故月本無光,受日映處則有光。光生於日之所照,魄生於日之所不照。

晦朔之交,日月同宫。月在日下,日居月上,月体为日所包,其半边之光全向于天,半边之黑全向于地,故谓之晦。月去日二十五度,人间乃见微光,谓之哉生明。月去日九十馀度,人间乃见光一半,谓之上弦。及至日月躔度相对,月在天上,日在地下,对照发光。半边之黑全向天上,半边之光全向人间,其光相望而圆满遍照,故谓之望。望后相对渐侧,月距日二十五度,人间始见微黑,谓之哉生魄。月距日九十馀度,人间只见光一半,谓之下弦。从此其光渐敛渐微,至于体伏光尽而称晦矣。可见月体本无圆缺,惟受日光之所映以为圆缺。究竟月有圆缺而日无盈虚。正犹世人后天之命,生老病死,倏忽无常。只有先天一点性光,圆明莹彻,万劫长存耳。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太阳日行一度,一昼夜一周天。故昼夜一周谓之一日。行及三十度方与太阴相会,太阴一日行十三度,有奇行。及二十九日有奇才【(cai 同 才)】与太阳相会。故晦朔弦望一周谓之一月。日含五行精者,日本太阳,得火之精,其中藏乌,得水之精。得木精以滋其炁,得金精以耀其光。中纳己土之精,以包络终始。其光明之体用方全。月受六律纪者,朔日一阳建子,律应黄锺。至望而三阳始尽,乃应仲吕。阳极而阴生矣,望日一阴建午,律应蕤【(rui)】宾。至晦而三阴始纯,乃为应锺。阴极而阳又生矣。举六律则六吕在其中。五为阳数之中,两其五为十干。六为阴数之中,两其六为十二支。五日为一候,六候为一气。以五乘六,恰成三十,适合日月相交之度。晦朔弦望如环无端,度既终则更始矣。何谓:穷神以知化,阳往则阴来。张子曰:一故神,两故化。据悬象著明之日月而论,似分两物。不知太阳中一点阴魄即是真水,太阴中一点阳魂即是真火。体则日月为易,用则水火互藏,是为阴阳不测之神。故必穷神所自来,乃知化所从出。盖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往来不穷者,一而未尝不两。究竟太阳之炁,即藏月中。太阴之精,即藏日中。名为往来而实无往来者,两而未尝不一也。凡阴阳对待,一往一来,俱谓之化。神则浑然在中,寂然不动,无往无来矣。知化便是数往者顺,穷神便是知来者逆。日月往来,终古不息。若辐之辏毂,轮之转车,一出一入而分昼夜,一卷一舒而定晦朔。四时之寒暑推迁,一元之运会升降,总在其中。惟其神不可测,所以化不可穷耳。吾身日光月精互相滋化,而总归于中宫。不动元神一能兼两,悉与造化同其功用。


易有三百八十四爻,据爻摘符,符谓六十四卦。晦至朔旦,震来受符。当斯之际,天地媾其精,日月相撢持。雄阳播元施。雌阴化黄包。混沌相交接,权舆树根基。经营养鄞鄂,凝神以成躯。众夫蹈以出,蠕动莫不由。

   此節言日月交會而産一陽也。日月為易,乃造化之本。三百八十四爻乃周天之用。葢易有六十四卦,除卻乾坤坎離四正卦應爐鼎藥物,其餘六十卦得三百六十爻,正應周天度數。不多不少,若合符節。據爻摘符者,六十卦中,每卦必有一主爻值符。如屯卦主爻在初,蒙卦主爻在上之類。據易言之謂之卦,據丹言之謂之符。一月之有晦朔猶一日之有亥子也。晦朔中間,日月並會。北方虛危之地,隂極陽生,一陽來復,正應震之初爻。故曰:“晦至朔旦,震來受符”。當其交會之時,天入地中,月包日內。天入地中有媾精之象,月包日內有撢持之象。乾主施精,以元中真陽下播於地,坤主受化,即以黃中真土順承而包絡之。故曰:“雄陽播元施。雌隂化黃包”。一元一黃,相為包絡,形如鷄子。斯時日月停輪,復返混沌。就此混沌中自相交媾,産出一點真種。丹基從此始立矣。故曰:“混沌相交接,權輿樹根基”。坤中既得此一點真種,是為鄞鄂。須要經營保養,不可令其散失。久之,漸漸凝聚,元神始成胚胎。震之一陽乃出而受符矣。故曰:“經營養鄞鄂,凝神以成軀”。夫此一點真種,乃大地衆生命根,不特為吾人生身受炁之本,下至蠕動含靈之物,莫不由此一點以生以育。故曰:“衆夫蹈以出,蠕動莫不由”。是道也,造化順之以生物者,吾人當逆之以自生。所謂:順則成人,逆則成丹也。晦朔之交即是活子時,元施黃包即是藥産處。經營即是合聚,鄞鄂即是元神。日往月來,莫非真火符候。要覓先天真種子,須從混沌立根基。
   抱一子曰:雄陽龍也,雌隂虎也。播元施者,龍騰元天而降雨也。化黃包者,虎入後土而産金也。上天入地,混沌交接之象也。於是權輿而立其根基,經營而養其鄞鄂。其神既凝,其軀自成。凡大而天地,細而蠕動含靈之物,莫不由是而出。惟産此一點,於外乃降本流末,為生生無窮之道。産此一點,於內乃返本還原,長生超脫之道也。


天符进退章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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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仲尼赞鸿蒙,乾坤德洞虚。稽古当元皇,关雎建始初。冠婚气相纽,元年乃芽滋。圣人不虚生,上观显天符。天符有进退,屈伸以应时。故易统天心,复卦建始萌。长子继父体,因母立兆基。消息应时律,升降据斗枢。三日出为爽,震庚受西方。八日兑受丁,上弦平如绳。十五干体就,盛满甲东方。蟾蜍与兔魄,日月炁双明。蟾蜍视卦节,兔者吐生光。七八道已讫,屈折低下降。十六转受统,巽辛见平明。艮直于西南,下弦二十三。坤乙三十日,阳路丧其朋。节尽相禅与,继体复生龙。壬癸配甲乙,乾坤括始终。七八数十五,九六亦相当。四者合三十,阳气索灭藏。八卦布列曜(yao),运移不失中。元精妙难睹,推度效符徴。居则观其象,准拟(ni)其形容。立表以为范,占候定吉凶。发号顺节令,勿失爻动时。上观河图文,下察地形流,中稽于人心,参合考三才。动则循卦节,静则因彖辞。乾坤用施行,天下然后治。

   此章言天符進退,乃金丹火候之所取則也。


于是仲尼赞鸿蒙,乾坤德洞虚。稽古当元皇,关雎建始初。冠婚气相纽,元年乃芽滋。

此节特为火候发端也。上章言晦朔之间,一阳受符,特标药产时节,而金丹之火候消息未举其全。到此乃尽泄之。天道之大者,莫如五行。人道之大者,莫如五经。可以互相发明而各有其原始焉。易为五经之元首,乾坤两卦为易之元首。乾坤两卦又从太极中剖出,即此太极本体合之即鸿蒙一炁,分之即乾坤两卦。乾坤合德,体函万化,用彻太虚。于是仲尼赞之曰:大哉乾元,至哉坤元。岂非阴阳之始乎。仲尼删书断自二典,首著稽古之文。稽古当元皇,书之始也。删诗肇自二南,首列关雎之章。关雎建始初,诗之始也。礼贵成人,冠婚为生育之始,故曰:炁相纽。春秋纪年,元年为岁序之始,故曰:乃芽滋。此仙翁借世典以喻道法也。鸿蒙即虚无一炁,干为鼎中藏性根,坤为炉中藏命蒂,其间日月往来洞虚之象。元皇喻元始祖炁,关雎喻两物相感,相纽喻二炁交幷,元年芽滋则一阳初动而真种生矣。


圣人不虚生,上观显天符。天符有进退,屈伸以应时。故易统天心,复卦建始萌。长子继父体,因母立兆基。消息应时律,升降据斗枢。

此节正指一阳来复为为作丹之基也。圣人即作易之圣人。不虚生即论不虚生之意。天符者,日月交会,乃天道自然之符。即上章所云据爻摘符是也。在丹道为一进一退之节候。盖自朔而望为进阳火,阳伸阴屈,应从子到巳六时。自望而晦为退阴符,阴伸阳屈,应从午到亥六时。丹道之动静,一屈一伸,亦各有其时。圣人默观元化,知时不可失。每委志虚无以应之。阴符经云: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是也,天道以日月交会,故有进退屈伸。丹道亦取日月交会,其进退屈伸莫非易也。而日月为易,实统之于天心。天心是造化中间主宰即太极也。先天之太极造天地于无形,后天之太极运天地于有形。在天正当南北二极之中,在人则当坎离二用之中。一坎一离,阁而为易。统于天地正中之心。故曰:“易统天心”。天心无所不统,而见之必于复卦。何也?盖天心之体,本来无动无静。天心之用,却正当一动一静。亥子中间方其静翕之馀,日月阁璧,玄机停轮。此心浑然在中,毫无耑倪可见。至于虚极静笃,万化归根,忽然无中生有,静极生动。从穷阴中迸出一点真阳,逼露乾元面目。而丹基从此建立矣。所以孔子赞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邵子诗曰:咚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即所谓:复卦建始萌也。复卦,内震外坤,震之一阳得干初体,虽受真种于干父,实赖滋育于坤母。如婴儿始媾成胎,具体而微,尚未出母腹中。故曰:“长子继父体,因母立兆基”。一阳既复,自消而息,于六律初应黄锺。一阳初动,自降而升时,斗柄正建元枵【(xiāo)】。丹士得之,吹吾身之律吕,水火自然调和。斡吾身之斗杓,金木自然归倂。岂非:“消息应时律,升降据斗枢”乎。此即上章震来受符之时也。


三日出为爽,震庚受西方。八日兑受丁,上弦平如绳。十五干体就,盛满甲东方。蟾蜍与兔魄,日月炁双明。蟾蜍视卦节,兔者吐生光。七八道已讫,屈折低下降。十六转受统,巽辛见平明。艮直于西南,下弦二十三。坤乙三十日,阳路丧其朋。节尽相禅与,继体复生龙。

此节推八卦纳甲以验金丹火候之进退也。上文所谓一阳之复在一日为亥子,在一岁为咚至,在一月即为晦朔。欲知一月小周天火候,当取先天八卦纳甲细参之。晦朔之交,日月阁符。乾坤未剖,元黄未分。阳光为阴魄所包,隐藏不见。此吾身归根复命时也。交会既毕,月与日渐渐相离,魄中生魂。至初三日,庚方之上始露微光。震卦纳庚,进而得一阳,此元性初现而铅鼎温温矣。故曰:“三日出为爽,震庚受西方”。至初八日,阳魂渐长,阴魄渐消,魄中魂半,昏见南方,是为上弦。兑卦纳丁,进而得二阳,此时元性又少现而光透帘帏矣。故曰:“八日兑受丁,上弦平如绳”。至十五日,日月对望,阴魄全消,阳魂盛长,其光圆满,昏见东方,干纳六甲,进而为纯阳,此时元性透露而鼎中一点灵光昼夜长明矣。故曰:“十五干体就,盛满甲东方”。然此月魄必与日魂阁而成其明,实应蟾蜍兔魄两象。蟾蜍以象太阳之精,兔魄以象太阴之光。盖蟾蜍潜伏水底,瞻视非常,时时嘘吸太阳金精入于腹中。喻日魂施精于月,自外而吸入也。凡世间之兔皆雌而无雄,遥望月中玉兔即感而有孕,及其产也,又从口吐而生。喻月魄受日之光,自内而吐出也。离己日光,本来主施。坎戊月精,本来主化。日以施德,月以舒光。所以从下弦至朔旦,月出于西方酉位,全体吸取太阳精炁。从上弦到望日,月盈于东方卯位,乃全体发露太阳光明。故曰:“蟾蜍与兔魄,日月炁双明”。其所以取象蟾蜍与兔魄者,于蟾蜍正取其瞻视,于兔正取其能吐而生也。盖月光之圆缺,全在视日光以为进退。一阴生于巽,其光渐敛渐退以至于晦,是为造化入机。一阳生于震,其光渐舒渐进以至于望,是为造化出机。晦朔之交,日光吸入月魄中,相吞相啖,感而成孕。直待三日出庚,其光吞而复吐,自西转东,自庚转甲,至望日而光明圆满矣。故曰:“蟾蜍视卦节,兔者吐生光”。十五既望,阳极于上,盈不可久,息者不得不消,升者不得不降,阳火转为阴符。故曰:“七八道已讫,屈折低下降”。十六以后,阳反为宾,阴反为主。阳魂转受统摄于阴魄,魂中生魄。晨见辛方,巽卦纳辛,退而为一阴,此性归于命之始也。故曰:“十六转受统,巽辛见平明”。至二十三日,阴魄渐长,阳魂渐消,魂中魄半,是谓下弦。晨见丙方,艮卦纳丙,退而为二阴,此性归于命之半也。故曰:“艮直于西南,下弦二十三”。至三十日,艮之一阳自东北丧在乙方坤地,有东北丧朋之象。一点阳魂全体敛入阴魄中,是为性返为命而元阳复归于混沌矣。故曰:“坤乙三十日,阳路丧其朋”。然阳无剥尽之理,卦节既尽,消者不得不息,降者不得不升,剥之终即复之始,晦之终即朔之始。震之一阳继体于干父者,还复兆基于坤母。庚方之上依然吐而生明。故曰:“节尽相禅与,继体复生龙”。


壬癸配甲乙,乾坤括始终。七八数十五,九六亦相当。四者合三十,阳气索灭藏。八卦布列曜(yao),运移不失中。

此节结言纳甲之始终也。八卦纳甲原本先天圆图最为元奥。坎以中男纳戊,阴中包阳,月之体也。离以中女纳己,阳中包阴,日之体也。震长男,巽长女纳庚与辛。艮少男兑少女纳丙与丁。其间一阴一阳各各相匹。干父独纳甲壬,坤母独纳乙癸。原始要终,首尾关键,包括六子在内。故曰:“壬癸配甲乙,乾坤括始终”。六子为少阴少阳,少阳数七,少阴数八,共得十五数。乾坤为老阴老阳,老阳数九,老阴数六,亦得十五数。恰应上下两弦,阁成月圆之象。故曰:“七八数十五,九六亦相当”。二少二老应乎两弦之气,互为消长,所以自朔讫望,阳长而阴自消。自望讫晦,阴长而阳亦消。当其晦也,阳气消索若灭若没,几无馀矣。孰知一点元精深藏洞虚之中,终而复始,循环无耑。故曰:“四者合三十,阳气索灭藏”。八卦环布,日月阁璧而生明。三阳三阴互为消长,似乎独无坎离爻位,不知周流六虚升降上下,莫非坎离中炁运移其间。此日月为易,所以统乎天心,而为三阴三阳进退之准则也。故曰:“八卦布列曜,运移不失中”。


元精妙难睹,推度效符徴。居则观其象,准拟(ni)其形容。立表以为范,占候定吉凶。发号顺节令,勿失爻动时。

此节言一动一静之候应乎天符也。卦爻有动有静,金丹之火候亦然。其时候未到,则当虚以待之。盖坎离会阁,中间自有一点元精,即是先天真种。所谓杳兮冥兮,其中有精者也。此物至灵至妙,不可观闻,难以臆度,惟推纳甲消长之度以为天符进退之徴验而已。故曰:“元精妙难睹,推度效符徴”。天符进退本无其形,虚无罔象之中若存若亡。但当虚心体验,拟诸其形容而谨候其消息。故曰:“居则观其象,准拟其形容”。其时候将到又当动以应之。盖晦朔中间,阳欲生而未离乎阴,机已动而未离乎静。从静定中候视须加十分谨密。如历家立表以测日冕,术家占候以定吉凶,不可一毫差错。故曰:“立表以为范,占候定吉凶”。此言将动之时也。及乎枢机一发,天人交应,便当加采取之功。若朝廷之大号以时而发,造化之节令及时而布,不得一刻迟误。故曰:“发号顺【(原文有误,“顺”为“施”字第二十四页)】节令,勿失爻动时”。时即《阴符经》食其时之时。盖指晦朔中间活子时也。若咚至一阳初动则又属正子时矣。


上观河图文,下察地形流,中稽于人心,参合考三才。动则循卦节,静则因彖辞。乾坤用施行,天下然后治。

此节言一动一静之理贯乎三才也。上干下坤,结括终始。乃上天下地之位也。坎离之中炁运移其中,乃中间人位也。即此已全具三才法象。即此一动一静之理便通彻天地,包括河洛。河图文即指龙图而言,河图之数五十有五,循环无耑。圆以象天之动。上观河图文即仰以观于天文也。地形流即指洛书而言,洛书之位四正四隅,统于中五,方以象地之静。下察地形流即俯以察于地理也。人者,天地之心也。天地中间是为人心,即邵子所谓“一动一静之间,天地人之至妙至妙者也”。盖此心非动非静而又能动能静,参天两地为造化之枢机。故曰:“中稽于人心,参合考三才”。动以应天,阴阳有进退必循乎卦爻之节。故曰:“动则循卦节”。此即系辞传所谓,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也。亦即上文发号顺时之意。静以应地,刚柔有表里不越乎卦爻之辞。故曰:“静则因彖辞”。此即系辞传所谓,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也。亦即上文准拟形容之意。静极而动,真阳动于九天之上,是谓乾元用九而元神升乎干鼎矣。动极复静,真阴潜于九地之下,是谓坤元用六而元炁归乎坤炉矣。元神为性,元炁为命。性成命立,天心耑拱于中极。百节万神无不辐凑皈命。岂非“乾坤用施行,天下然后治”乎。首章云“乾坤者,易之门户”次章云“天地设位”。此中首揭露“乾坤德洞虚”,中言“乾坤括始终”,终之曰“乾坤用施行”。可见彻始彻终只是乾坤为体,则门户之说益了然矣。首章云“坎离匡廓,运毂正轴”。次章云“坎离者,乾坤二用”。此章先言“日月炁双明”,继言“运移不失中”,末乃揭出“二用”。可见彻始彻终只是坎离为用,则匡廓之意益洞然矣。抱一子曰:“蟾蜍乃金炁之精,故视卦节而渐旺。玉兔乃卯木之魄,故望太阳而吐光”。

此章极其奥衍。纳甲妙义从古河图幷先天圆图中来,不特为全部参同契大关键,亦即羲易之精髓也。中间蟾蜍兔魄两象尤称奇险绝世。魏公于此几欲呕出心肝,今而后注者与作者可相视而笑矣。


君臣御政章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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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慎乎?御政之首,(鼎新革故。)管括微密,开舒布宝。要道魁柄,统化纲纽。爻象内动,吉凶外起。五纬错顺,应时感动。四七乖戾,誃(chǐ)离俯仰。文昌统录,诘责台甫。百官有司,各典所部。原始要终,存亡之绪。或君骄佚,亢满违道;或臣邪佞,行不顺轨。弦望盈缩,乖变凶咎。执法刺讥,诘过贻主。辰极处(受)正,优游任下。明堂布政,国无害道。

此章以君臣御政之得失喻金丹火候之得失也。


可不慎乎?御政之首,(鼎新革故。)管括微密,开舒布宝。要道魁柄,统化纲纽。爻象内动,吉凶外起。五纬错顺,应时感动。四七乖戾,誃(chǐ)离俯仰。文昌统录,诘责台辅。百官有司,各典所部。

此节以御政喻火候当戒慎其初基也。火候之要彻首彻尾,防危虑险无一刻不宜慎。若人君御政,然而尤当致谨其初基。盖金丹大道以天心为主,精炁为用。正犹人主之统御其臣下也。故曰御政。学人入室之始,一阳初动,谓之首经。譬若人君即位之初,更改正朔。谓之元年。上章元年乃芽滋即其义也。故仙翁喟然发端曰:“可不慎乎?御政之首”。“管括微密”者,即静而内守,环匝(zā)关闭之意。“开舒布宝”即动而应机,发号顺应之意。魁柄即是斗杓,斗为天之喉舌,斟酌元化,统摄周天。若网之有纲,衣之有纽,是为要道。喻吾身天心实为万化之纲领。丹道作用全仗天心斡运斗柄推迁。故曰:“要道魁柄,统化纲纽”。天心既为万化纲纽。动而正则罔不吉,动而邪则罔不凶。系辞传曰:“爻象动乎内,吉凶见乎外”即其义也。在易为爻象,在天即为星象。天有三垣:紫微垣为北极之所居,最处乎内。太微垣次之,天市垣又次之。由是金木水火土之五纬倂二十八宿之经星,环布于垣外。垣中主星,全系斗杓,凡经纬诸星,或顺或逆,无不听命斗杓。斗杓顺动则五纬经星罔不循其常度,斗杓一有不顺,则环布之五纬一切逆而不顺。应时感动,立见咎徴。周天经星亦皆一切乖戾失其常度。而至于“誃离俯仰”矣。此喻人之天君罔动,则五官错谬,百脉沸驰。所谓毫发差殊不作丹者也。天象乖变失常不可责之众星,人君御政失宜,亦不可责之百官。有司各有主者,孰为主者?在天则文昌台辅。文昌即紫微垣中戴筐六星,号南极统星,录人长生之籍。台辅即垣中三台四辅尊星,三台以应三才,四辅以应四象,各居其方,环拱兆极。天之有文昌,犹人君之有六部也。天之有台辅,犹人君之有相臣也。相臣夹辅帝主爕(xiè)理阴阳,六部从而奉行之。则百官有司不待诘责,自然各典所部矣。譬若作丹之时,心君处中以制外,魁罡坐镇,斗杓斡旋,一水一火,调爕得宜。自然六根大定,百脉冲和而无奔蹶放驰之失矣。


原始要终,存亡之绪。或君骄佚,亢满违道;或臣邪佞,行不顺轨。弦望盈缩,乖变凶咎。执法刺讥,诘过贻主。辰极处(受)正,优游任下。明堂布政,国无害道。

此节言火候之要,存乎君主当慎终如始也。火候之一动一静,彻始彻终,宜乎无所不慎。亦犹人君御政,一动一静,自始自终,宜无所不慎。慎者转亡为存,不慎则转存为亡。存亡之绪,从此分矣。此一大事,君臣各有其责,而主之者惟君。盖臣之听命于君,犹气之听命于志也。心君翼翼,能持其志,则奸声邪色自不得而干之。若心君骄亢自用,违其常道,则耳目之官亦以邪佞应之,行事不循轨则矣。天心之与人心,同出一原。天心稍或不顺则天行立刻反常。不特五纬错谬,经星乖戾,已也,即如太阴之晦朔弦望,本有常度,今者当盈反缩,当缩反盈。薄蚀掩昌,凶咎不可胜言矣。天有执法之星,主刺讥过失,即太微垣中左执法右执法也。朝廷象之,故立为左右执法之臣,亦主刺讥过失,然违道之过不在百官有司而在台辅,倂不在台辅而在君主自身。此万化从心,反本穷源之论也。故曰:“执法刺讥,诘过贻主”。主心得失只在一反复间。盖惟皇建极,惟民归极。心君能寂然不动,无为以守至正,百体自然从令。有如北辰居所而众星自然拱之。故曰:“辰极处(受)正,优游任下”。心君既端拱神室,百节万神莫不肃然。犹王者坐明堂以朝诸候,四海九州莫不率服。寍(nìng)复有出而梗化害道者。故曰:“明堂布政,国无害道”。辰极在天象为紫微垣即北极所居。在人君为深宫内寝晏息之所也。明堂在天象为天市垣乃帝星所临。在人君为朝会之所,通道于九夷八蛮者也。心君所处,内有洞房,外有明堂。上应天垣,下同朝宁。故取御政之象。

此章即治道以明丹道,最为了然。丹道彻始彻终不出心君运用。故君喻天心,臣喻药物,文昌台辅喻三田四象,执法之臣喻耳目之官,百官有司喻周身精气。吉者,受炁,吉也。凶者,防炁,凶也。“存”喻片时得药,“亡”喻顷刻丧失。所贵乎御政者,必须外却群邪,内辅真主。心君端拱于长极,万化归命于明堂。岂非还真之要道乎?

此篇首章言乾坤门户明乾坤之为体,次章言坎离二用明坎离之为用,三章言晦朔阁符而产药物,四章言天符进退而行火候,皆御政之象也。然而御政之义不可不明:在天象以长极统御周天列宿,在朝廷以人主统御百官有司,在丹道则以心君统御周身精炁,乃御政之义也。故以此篇总结(原文为“诘”通“结”)之。

上篇(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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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言养性共计三章乃上篇之中也

此卷专言养性而御政伏食已寓其中。盖先天祖性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不出中黄,为万化之主宰。举性则命在其中,举养性则元精元气倂归元神之中矣。知而养之,方契黄帝老子虚无自然大道,故末篇又称黄老养性。


炼己立基章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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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以养己,安静虚无。原本隐明,内照形躯。闭塞其兑,筑固灵株。三光陆沉,温养子珠。视之不见,近而易求。黄中渐通理,润泽达肌肤。初正则终修,干立末(原文为“未”,有误)可持。一者以掩蔽,世人莫知之。

    此章言煉己立基在乎得一,乃養性之初功也。


内以养己,安静虚无。原本隐明,内照形躯。闭塞其兑,筑固灵株。三光陆沉,温养子珠。视之不见,近而易求。

   此節言煉己之初基也。首卷御政諸章但敷陳乾坤坎離造化法象。到此方直指煉己功夫,示人以入手處。呂祖雲:“七返還丹在人先須煉己待時”。張紫陽雲:“若要修成九轉,先須煉己持心”。煉己即養己也。己即離中己土,為性根之所寄。只因先天底乾性轉作後天之離,元神翻作識神,心中隂氣刻刻流轉,易失而難持,不得坎中先天至陽之炁無以制之。然先天一炁從虛無中來,若非緻虛守靜之功,安得窮原反本哉?故曰:“內以養己,安靜虛無”。生身受炁之初,本來一點靈明,人人具足。只因後天用事,根寄於塵,塵轉為識,日逐向外馳求,未免背覺閤塵,認奴作主。故必須時刻收視返聽,一點靈明自然隱而不露,深藏若虛。從此默默內照,方知四大假合之軀,總歸幻泡,當下便得解脫矣。故曰:“原本隱明,內照形軀”。兌為口,係一身出入之門戶。凡元氣漏泄處悉謂之兌。而總持於方吋之竅。黃庭經雲:“方吋之中謹葢藏”即閉塞之意也。即此方吋中間有一點至靈之物,為生生化化之根株。故曰靈株。築固者,不漏不搖也。三光在天為日月鬥,在人離以應日,坎以應月,天心在中以應鬥樞。一坎一離,南北會閤。反聞內照,真人潛於深淵,塞兌固守,元珠得於罔象。如此則天心寂然不動,而煉己之功就矣。故曰:“三光陸沉,溫養子珠”。然本來一點靈光,倏有倏無,非近非遠,只在目前,人卻不識。索之身內不得,索之身外又不得。故曰:“視之不見,近而易求”。


黄中渐通理,润泽达肌肤。初正则终修,干立末可持。一者以掩蔽,世人莫知之。

此节言炼己之功在乎得一也。度人经云:“中理五炁,混合百神”。可见中黄丹扄(shǎng/jiōng)为万化统会之地。譬若北辰居所,众星自拱。学道之士,从此温养子珠,勿忘勿助,久之神明自生,渐渐四通八达,身中九窍百脉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毛孔,一齐穿透,自然光润和泽,感而毕通。即易所云美在其中而畅于四肢也。故曰:“黄中渐通理,润泽达肌肤”。

道有初有终,有本有末。初者,炼己下手之功。终者,入室了手之事。初如木之有干,本也。终如木之有标,末也。然须知最初下手一步便是末后了手一步。所谓但得本莫愁末也。初基一步便踏著正路,从此循序渐进,修持之功自然节节相应。原始可以要终,即本可以该末矣。故曰:“初正则终修,干立末可持”。然则,孰为初孰为本?要在一者而已。未生以前惟得一则成人。有生以后能抱一即成丹。盖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顺去生人生物者,此一也。而三返二,二返一,一返虚无。逆来成圣成仙者,亦此一也。太上云:“得其一,万事毕”。又曰:“谷神不死,是谓元牝”。谷神至虚而至灵,其妙生生不已。从生生不已处分出元牝。其体则一,其用则两。秘在掩蔽二字。掩者掩其元门,蔽者蔽其牝户。若非一者在中,岂能掩蔽。然非掩蔽于外,亦不成其为一。此中窍妙,非得真师指授。纵饶慧过颜闵,莫能强猜。况世间凡夫乎?故曰:“一者以掩蔽,世人莫知之”。所云黄中,是指出祖窍之中。所云一者,是指出祖窍之一。知中则知窍,知一则知窍中之妙,知窍中之妙便知本来祖性,便知守中抱一是养性第一步工夫。


两窍互用章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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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德无为,不以察求。下德为之,其用不休。上闭则称有,下闭则称无。无者以奉上,上有神明居。此两孔穴法,金炁亦相胥。知白守黑,神明自来。白者金精,黑者水基。水者道枢,其数名一。阴阳之始,元含黄芽。五金之主,北方河车。故铅外黑,内怀金华。被褐怀玉,外为狂夫。金为水母,母隐子胎。水为金子,子藏母胞。真人至妙,若有若无。仿佛太渊,乍沉乍浮。退而分布,各守境隅。采之类白,造之则朱。炼为表卫,白里真居。方圆径吋,混而相拘。先天地生,巍巍尊高。旁有垣阙,状似蓬壶。环匝关闭,四通踟蹰。守御密固,遏绝奸邪。曲阁相连,以戒不虞。可以无思,难以愁劳。神炁满室,莫之能留。守之者昌,失之者亡。动静休息,常与人俱。

此章直指坎离两窍之用为金丹关键也。


上德无为,不以察求。下德为之,其用不休。上闭则称有,下闭则称无。无者以奉上,上有神明居。此两孔穴法,金炁亦相胥。

此节指两窍之妙用也。大道非一不神,非两不化。上章云一者以掩蔽既明示人以得一矣。然而掩蔽之妙,其体则存乎一,其用不离乎两。盖金丹妙用只在后天坎离,坎离妙用不出先天乾坤。究竟只是性命二字。性者,先天一点灵光,真空之体也。其体圆成周遍,不减不增。在天为资始之乾元,在人便是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故名上德。此中本无一物,灵光独燿,迥脱尘根。若从意根下卜度推求,便失之万里。盖性本天然,莫容拟议。直是觅即不得。故曰:“上德无为,不以察求”。命者,先天一点祖炁,妙有之用也。其用枢纽三才,括囊万化。在天为资生之坤元,在人便是 地一声时立命之根,故名下德。其中元炁周流,潜天潜地。变现无方。若向一色边沉空守寂,便堕在毒海。盖命属有作,不落顽空。一息不运即死。故曰:“下德为之,其用不休”。“上闭则称有”者,坤入干而成离也。先天之干本是上德,只因坤中一阴上升,干家阳炁从外而闭之。所谓“至阴肃肃,出乎天者也”。干中得此一阴,性转为命,感而遂通,遂成有为之下德矣。人但知离体中虚,便认做真空。不知这一点虚处,正是真空中妙有,唤作无中有。“下闭则称无”者,干入坤而成坎也。先天之坤本是下德,只因干中一阳下降,坤家阴炁亦从外而闭之。所谓“至阳赫赫,发乎地者也”。坤中得此一阳,命转为性,寂然不动,依然无为之上德矣。人但知坎体中寔(shí,同“实”),便认做妙有。不知这一点寔处,正是妙有中真空,唤作有中无。坤中既受干炁,还以此点真阳,上归于干。是谓反本还原,归根复命。自是先天神室中产出一点鄞鄂,是为万劫不坏之元神。故曰:“无者以奉上,上有神明居”。神明之妙用,全在中黄正位。然非坎中真金之精上升,离中真水之炁下降,有无互入,两者交通成和,神明亦何自而生耶?故曰:“此两孔穴法,金炁亦相胥”。两孔穴即坎离两用之窍妙,所谓元牝之门,世莫知者也。


知白守黑,神明自来。白者金精,黑者水基。水者道枢,其数名一。阴阳之始,元含黄芽。五金之主,北方河车。故铅外黑,内怀金华。被褐怀玉,外为狂夫。

此节(原文为“章”有误)直指水中之金为先天丹母也。承上言所谓神明者,亦非自然而来,须有一段作用。其作用全在知白守黑,知白守黑者,白即坎中真精,黑即离中真水。人能洞彻真空,静存妙有,一点神明自然从虚无中生出。心印经所谓:“存无守有,顷刻而成”也。只此便是金丹,便是后天返先天处。故曰:“知白守黑,神明自来”。魏公又恐人不识金丹原本,故重提之曰白者金精,黑者水基。言此白者非有形之金,乃空劫中虚无元性也。元性本纯白无染,便是未生以前乾元面目,即所云上德也。白者岂非金之精乎?此黑者非行地之水,乃虚无中所生之一炁也。一炁本鸿蒙未分,便是 地一声以后坤元根基,即所云下德也。黑者岂非水之基乎?先天金性即浑成大道,尚无一之可名,及乎道既生一,露出耑倪,便称天一之水,是为道之枢机,而金性藏于其中矣。故曰:“水者道枢,其数名一”。最初一点真水中藏真金,为元炁生生之根本。故曰:“阴阳之始,元含黄芽”。黄芽者,取水中藏金之象,指先天一而言也。先天一炁正是干家金精,能总持万化,为后天五行生生之真宰,而深藏北极太渊之中。故曰:“五金之主,北方河车”。五金者,借外炼银铅砂汞土以喻身中五行之精,即此一物,以其外之纯黑也,故象铅。以其黑中含白也,故又有金华之象。譬若有人外被褐而内怀玉,外若狂夫中藏圣哲,岂非神明不测者乎?此言真铅之别于凡铅也。茍能知白守黑,则神明自来矣。金丹妙用,只在水中之金。此段特显其法象。《入药镜》云:“水乡铅,只一味”,《悟真篇云》“黑中有白为丹母”,此之谓也。


金为水母,母隐子胎。水为金子,子藏母胞。真人至妙,若有若无。仿佛太渊,乍沉乍浮。退而分布,各守境隅。采之类白,造之则朱。炼为表卫,白里真居。

此节重指金水两窍之用倂两而归一也。上节合言水中金,此又分言金水两体。金精本能生水,水之母也。干中真金隐在坤水包络中,故曰:“母隐子胎”。即上文所云下闭则称无也。水本金之所生,金之子也。坤中真水藏在干金匡廓内,故曰:“子藏母胞”。即上文所云上闭则称有也。金水互用便是两弦之炁两畔同升合为一,而真人出其中矣。真人存于中宫,非有非无,灵妙不测。故曰:“真人至妙,若有若无”。“仿佛太渊”者,真人潜深渊也。“乍沉乍浮”者,浮游守规中也。金水交会之际,同在中央。及既交而退,真人处中,两者依旧分布上下,一南一北,“各守境隅”矣。其初采取北方坎中之金,本来一片纯白,及至锻以南方离中真火,然后赫然发光,岂非“采之类白,造之则朱”乎。然此一点真种,非有非无,本质极其微妙,须赖中黄坤母环卫而乳哺之,方得安居神室,不动不摇。故曰:“炼为表卫,白里真居”。此段言倂两归一,乃药物入炉之象。即上所云“无者以奉上,上有神明居”也。


方圆径吋,混而相拘。先天地生,巍巍尊高。旁有垣阙,状似蓬壶。环匝关闭,四通踟蹰。守御密固,遏绝奸邪。曲阁相连,以戒不虞。可以无思,难以愁劳。神炁满室,莫之能留。守之者昌,失之者亡。动静休息,常与人俱。

此节特显炉鼎法象,而火候即在其中。中黄神室之中不过径吋,圆以象天,方以象地,中有真人居之。浑浑沌沌,形如鸡子。《黄庭经》云“方圆一吋处此中”是也。故曰:“方圆径吋,混而相拘”。径吋之地,即元关也。元关一窍,大包六合,细入微尘,未有天地先有此窍,号为天中之天。内藏元始祖炁。岂非“先天地生,巍巍尊高”者乎。此窍当天地正中,左右分两仪,上下定三才。左通元门,右达牝户。上透天关,下透地轴。八面玲珑,有如蓬岛方壶之象。岂非“旁有垣阙,状似蓬壶”者乎。“环匝关闭,四通踟蹰”者,深根固蒂,牢镇八门,令内者不出也。“守御密固,遏绝奸邪”者,收视返听,屏除一切,令外者不入也。灵窍相通,本无隔碍,然必防危虑险。故曰:“曲阁相连,以戒不虞”。定中回光,本无间断,又必优游自然。故曰:“可以无思,难以愁劳”。神室中元始祖炁人人具足,本来洋溢充满,但人自不能久留耳。故曰:“神炁满室,莫之能留”。真人既安处神室,必须时时相顾,刻刻相守。若一刻不守,便恐致亡失之患。故曰:“守之者昌,失之者亡”。惟是一动一静不敢自由,直与神室中真人呼吸相应,彼动则与之俱动,彼静则与之俱静,彼休息则与之俱休息。勿助勿忘,绵绵若存,火候才得圆足。故曰:“动静休息,常与人俱”。

此段言炉鼎之象而兼温养之功。即上文所云“金炁亦相胥”之作用也。

此章首揭出有无两用之窍是真炉鼎,次别金水二炁之用是真药物,末了更示人以温养防护之功是真火候。金丹关键已全具此中,不可忽过。


明辨邪正章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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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历脏法,内观有所思。履行步斗宿,六甲次(以)日辰。阴道厌九一,浊乱弄元胞。食炁鸣肠胃,吐正吸外邪。昼夜不卧寐,晦朔未尝休。身体日疲倦,恍惚状若痴。百脉鼎沸驰,不得清澄居。累土立坛宇,朝暮敬祭祀。鬼物(神)见形象,梦寐感慨之。心欢意喜悦,自谓必延期,遽以夭命死,腐露其形骸。举措辄有违,悖逆失枢机。诸术甚众多,千条有万馀,前却违黄老,曲折戾九都。明者省厥旨,旷然知所由。

此章历指旁门之谬以分别邪正也。欲知大道之是,当先究旁门之非。旁门种种,邪谬不可枚举,姑约略而计之。


是非历脏法,内观有所思。

此内观五脏,著于存想之旁门。


履行步斗宿,六甲次(以)日辰。

此履罡步斗,泥于符术之旁门。


阴道厌九一,浊乱弄元胞。

此九浅一深,采阴补阳之旁门。


食炁鸣肠胃,吐正吸外邪。

此吞服外气,吐故纳新之旁门。


昼夜不卧寐,晦朔未尝休。

此搬精运气,常坐不卧之旁门。


身体日疲倦,恍惚状若痴。百脉鼎沸驰,不得清澄居。

以上五种旁门俱是求之身内者。种种捏怪,勉强行持,究其流弊,至于身体疲倦,精神恍惚,周身之百脉势必奔逸散驰,而无一刻清寍澄湛之时。求之身内者其恶验如此。


累土立坛宇,朝暮敬祭祀。鬼物(神)见形象,梦寐感慨之。

此祭炼鬼物,入梦现形之旁门。


心欢意喜悦,自谓必延期,遽以夭命死,腐露其形骸。

以上一种旁门是求之身外者。初时朝暮祭祀,妄冀鬼物救助,益算延年,不知反为鬼物所凭,流入阴魔邪术,既而或遭王难,或遘奇疾,本欲长生,反夭厥命。腐露形骸,为世俗之所耻笑矣。求之身外者,其恶验又如此。

章首是非二字直贯到底,言金丹大道全在养性,非是此等旁门可得而混入也。养性工夫即在前两章中。旁门反之,故遭种种恶验。


举措辄有违,悖逆失枢机。诸术甚众多,千条有万馀,前却违黄老,曲折戾九都。明者省厥旨,旷然知所由。

此段结言旁门之背道也。金丹大道,莫过养性。原本黄帝老子虚无自然宗旨。故阴符道德两经直指尽性尽命最上一乘法门,与三圣作易同一枢机。世人不悟,往往流入旁门。动辄千差万别,悖逆之极,全失其枢机矣。以上所列五六种,或求之身内,或求之身外,只是略举一隅,引而伸之,千条万绪,可以类推。大约非黄老复命归根之功,即非黄老九宫洞房之奥。此辈甘堕旁蹊,如却行求前,徒费曲折耳。明眼之士,亟发信心,参礼真师,穷取性命根源本来面目。倘能于片言之下洞彻宗旨,方知本来一条平坦道路,人人可得而由。再加向上功夫,勤行伏炼,庶乎脱旁蹊而超彼岸矣。

上篇(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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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言伏食共计七章乃上篇之下也

此章专言伏食而御政养性已寓其中。前面御政诸章但陈一阴一阳法象,养性诸章但指一性一命本体。至于阴阳之配阁,性命之交倂,别有妙用存焉。此伏食之功所以为金丹要关键也。伏者取两物相制为用,食者取两物相倂为一。盖假铅汞凡药巧喻性命真种,借鼎炉外象旁通身心化机。以有形显无形,乃是伏食宗旨。究非烧茅弄火一切旁门可得,而假借也。药在炉中,须用真火锻炼,故末篇又云炉火之事。


两弦合体章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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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记不虚作,演易以明之。偃月法炉鼎,白虎为熬枢;汞日为流珠,青龙与之俱。举东以合西,魂魄自相拘。上弦兑数八,下弦艮亦八,两弦合其精,乾坤体乃成。二八应一斤,易道正不倾。

此章直指金水两弦之炁,先分后合,示人以真药物也。


火记不虚作,演易以明之。偃月法炉鼎,白虎为熬枢;汞日为流珠,青龙与之俱。举东以合西,魂魄自相拘。

此节指两弦真炁为金丹之用也。前养性章中俱说虚无自然大道,尚不及龙虎铅汞诸异名,到此方说。临炉作用要紧全在金水两物,曰炉鼎,曰铅汞,曰龙虎,曰上下两弦,种种曲譬皆是物也。世传古丹经有火记六百篇,魏公仿之作参同契,其实非也。火记本无,其文即在先天羲易中。盖日月为易,不过一阴一阳,体属乾坤,用寄坎离。一切异名皆从此𬙂出,于乾坤寓炉鼎法象,于坎离寓药物法象,其馀六十卦三百六十爻即寓火候法象。一日两卦,一月之候正应周天三百六十度数,又以一月配一年,便成火记六百篇。究竟只是日月为易,一阴一阳而已。故曰:“火记不虚作,演易以明之”。坎为太阴真水,本是月精,然必受符于日,晦朔交会之间,阴极转阳,魄中生魂,一阳实生于朔,火力尚微,到初三日没时,庚方之上一阳初动而为震,一钩偃仰成偃月之象,坎水中产出金精。所谓虎向水中生也。金伏炉中,必须锻之乃出,是为上弦兑体。故曰:“偃月法炉鼎,白虎为熬枢”。此举炉鼎以包药物也。离为太阳真火,本是日光,然必合体于月,日月对望之际,阳极转阴,魂中生魄,一阴实生于望,水炁尚藏,到十六日平明时,辛方之上一阴初降而为巽,盛满欲流,有流珠之象。离火中生出木液。所谓龙从火里出也。木性顺金,恒欲流而就下,是谓(为)下弦艮体。故曰:“汞日为流珠,青龙与之俱”。此举药物以该炉鼎也。于是驱东方之龙以就西方之虎,流珠与金华,情性既已相投,地魄与天魂,金木自然相制。故曰:“举东以合西,魂魄自相拘”。此言两窍互用,金炁相胥之妙。假两弦法象以发明之也。


上弦兑数八,下弦艮亦八,两弦合其精,乾坤体乃成。二八应一斤,易道正不倾。

此节言两弦之炁合而成丹也。自震庚一点偃月进至二阳,便属上弦之兑,其卦气纳丁,此时水中胎金魄中魂半,所谓上弦金半斤也。如颠倒取之亦可云水半斤,故曰:“上弦兑数八”。自巽辛一点流珠退到二阴,便属下弦之艮,其卦气纳丙,此时金中胎水魂中魄半,所谓下弦水半斤也。如颠倒取之亦可云金半斤,故曰:“下弦艮亦八”。前取两物相制,故云金木。此又取一体相生,故云金水。其用一也。兑体本属纯干,因上爻易坤一阴,遂成少女。艮体本属纯坤,因上爻易干一阳,遂成少男。今者两畔同升阁而为一,纯金还干性,处内而立鄞鄂,纯水还坤命,处外而作胞胎,一粒金丹产在中黄土釜。岂非“两弦合其精,乾坤体乃成”乎?须知两弦之时,即具全体。到得全体之时,却不见有两弦。全体之合得诸自然,两弦之分别有妙用。所谓月之圆存乎口诀也。夫两弦既合,铅止半斤,汞惟八两,正应金丹一斤之数。乾坤之全体从艮兑之分体而成也,艮兑之分体又从坎离之中体而出也。坎离之体不过一日一月,前所云日月为易者,到此适得其平而无倾昃(zè太阳偏西之意)之患矣。故曰:“二八应一斤,易道正不倾”。即后天两弦之用以还先天干金之体,方是金丹作用。正所云𬙂易以明之者,此伏食之第一义也。


金返归性章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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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入于猛火,色不夺精光。自开辟以来,日月不亏明。金不失其重,日月形如常。金本从月生,朔旦受日符。金返归其母,月晦日相包。隐藏其匡廓,沉沦于洞虚。金复其故性,威光鼎乃熺。

此章直指先天金性为丹道之基也。上章并举金水两弦犹属对法,此则倂两归一,直提金性根源,令学道者知有归宿处,且如世间真金入猛火中锻炼一番,精光自然倍增,罔有夺其色者,凡金尚然,矧(shěn 况且之意。)此本来金性原属乾元,先天地生,万劫不坏,有能夺其精光者乎?故曰:“金入于猛火,色不夺精光”。当其混濛初剖,地辟天开,干中一阳既破而为离,坤中一阴遂实而为坎。坎属太阴,其精为金。离属太阳,其光为火。坎中真金锻以离中真火,精光自然团结不散。所以日月阁体,而亘古亘今光明不息。故曰:“自开辟以来,日月不亏明”。世间真金入猛火中,锻炼数过,分量终不增减纤(xiān通“纤”)毫,况本来金性无欠无馀,由他在乾坤大冶中千变万化,分量断然不增不减矣。所以自有日月以来,升沉出没,不知几经薄蚀,而圆明之体万古长存者,惟金性不毁故也。故曰:“金不失其性(前为“重”字),日月形如常”。金之精光本一,而日月分受之。日得其光常主外施,月得其精常主内藏。究竟日月原非二体,精光亦非二物,坎中金精虽若寄体于月,实则受胎于日。人但见初三之夕,一点阳光倏从庚方出现,似乎金从月生,不知这点光明原(书中为“元”,疑有误)从太阳中来。只因晦朔之交,日月阁璧,日魂返照月魄,感而有孕。至于朔旦一阳初动,月魄乃溯(sù同“溯”)日魂而生明,震来受符矣。故曰:“金本从月生,朔旦受日符”。盖坎中金精原从干金中分来,故以干为父。又从坤土中产出,故以坤为母。月当晦时与日媾精,两相撢持,日在上,月居下,日精入在月中,尽为太阴所收,月光包在日内,尽为太阳所挕(shè古同“摄”),光尽体伏,纯黑无光,乃坎金返归坤土之象。故曰:“金返归其母,月晦日相包”。当金返归母之时,月既为日所包,阳光遂隐匿潜伏,深藏于北方虚危之地,一点金精沉在北极太渊空洞虚无之中。在造化为日月阁璧,镟玑停轮。在吾身为神归炁穴,大药入炉之时也。故曰:“隐藏其匡廓,沉沦于洞虚”。未几而阴极阳生,金性来复,庚方之上一阳复萌,在造化为哉生明,在吾身为大药将产,出坤炉而上升干鼎。坎中真金到此才得返本还源,复其干父之性,赫然成丹,而光明洞彻太虚矣。岂非“金复其故性,威光鼎乃熺”乎?

此章直指金性为造化之根,生身之本。造化之奥全在河图,水为五行开先,故天一即生水,沿而下之,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到土方才生金,金独处其最后,而全五行之气,是造化以金为要终也。土为五行殿后,故天五才生土,溯而上之生土者火,生火者木,生木者水,水却从金而生。金复处,其最先而辟五行之源,是造化又以金为原始也。此终则有始之妙也。金在吾身即属先天祖性,父母未生以前,此性圆同太虚。迨媾精以后,地水火风四大假合而成幻躯,太虚中一点真性落于其中方能立命,是吾身以金为原始也。及乎四大假合之躯终归变灭,而此金性独不与之俱变,万劫长存,是吾身又以金为要终也。此无终无始之妙也。昔羲皇作易,剖开太极,劈破天心,最初落下一点便成乾卦,乾为天,而孔子翼之曰:万物资始。干为金,而孔子翼之曰:纯粹以精。此万世尽性至命之准则也。释迦得此以证丈六之身,故尊之曰:金仙。元始得此以结一黍之珠,故宝之曰:金丹。三教根源同一金性,外此即堕旁蹊曲径矣。此学道者所当细参也。

从金性二字参出三教圣人立地处,可谓泄尽天机。即此见参同一书,无人不当读,无时不当读矣。


二土全功章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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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数合三,戊己号称五。三五既和谐,八石正纲纪。呼吸相含育,伫息(思)为夫妇。黄土金之父,流珠水之子。水以土为鬼,土镇水不起。朱雀为火精,执平调胜负。水盛火消灭,俱死归厚土。三性即会合,本性共宗祖。巨胜尚延年,还丹可入口。金性不败朽,故为万物宝。术士伏食之,寿命得长久。土游于四季,守界定规矩。金砂入五内,雾散若风雨。薰蒸达四肢,颜色悦泽好。发白皆变黑,齿落还旧所。老翁复壮丁,耆妪成姹女。改形免世厄,号之曰真人。

此章专揭二土之用造化成丹,示人以归根之要也。

子午数合三,戊己号称五。三五既和谐,八石正纲纪。呼吸相含育,伫息(思)为夫妇。

此节言水火二用必归于中土也。盖丹道妙用无过水火,水火妙用不离戊己,大约举一即兼两,举两即兼三,会三乃归一。故水火既济,其功用全赖中央真土。水属北方正子,在吾身为坎戊月精,天一所生,其数得一。火属南方正午,在吾身为离己日光,地二所生,其数得二。两者一合,便成三数。坎中有戊,是为阳土。离中有己,是为阴土。在吾身为中黄真意。土本天五所生,独得五数。故曰:“子午数合三,戊己号称五”。合之而三性具矣。水火异性,各不相入。惟赖中央土德多方调燮,方得相济为用。由是水一火二得中央之土,列为四象,重为八卦。四正四隅,分布环拱,便成八石之象。岂非“三五既和谐,八石正纲纪”乎?外炼之术以五金配五行,以八石配八卦,丹头一到,五金八石皆点化而成真金。故仙翁假外象以喻内功,切不可泥象执文。水火既已相济,其中一阁一辟,便有呼吸往来。呼至于根,吸至于蒂,总赖中宫真土含藏而停育之。此呼吸非口鼻之气,乃真息也。真息往来,初无间断,自相阁辟于中土,不啻(chì〔不~〕a.不止,不只,如“~~如此”;b.不异于,如“~~兄弟”。)夫妇之相配偶,乃真胎也。中宫之真胎不动,而一水一火自然呼吸其中。犹太虚之真胎不动,而一日一月自然呼吸其中。岂非:“呼吸相含育,伫息为夫妇”乎?此段直指真息(原文为“意”,疑有误)为金丹之母,南华经云:真人之息以踵。心印经云:呼吸育清。黄庭经云:后有密户前生门,出日入月呼吸存。皆言真息也。此处指北方正子为水,南方正午为火,以本体而言。后面指离中流珠为水,坎中金精为火,又以颠倒互用而言矣。

黄土金之父,流珠水之子。水以土为鬼,土镇水不起。朱雀为火精,执平调胜负。水盛火消灭,俱死归厚土。三性即会合,本性共宗祖。

此节言真土妙用能使三家归一也。戊己二土分属水火,水火之中便藏金木,而终始不离于土。盖生身受炁之初,即有中黄真土为金精之所自出,此金本是干家祖性,中宫不动元神。只因干金一破流入坤中,实而为坎。坎中金精便属戊土,即所谓金华也。惟坎中金精从干父而生,故曰:“黄土金之父”。干之一阳既入坎中,中间换入一阴,破而为离,正是坤宫真水化出离中木液,便属己土,即所谓太阳流珠也。惟离中流珠从坤母而出,故曰:“流珠水之子”。此言三性之顺而相生者也。坎中金精是为太阳真火,离中木液是为太阴真水。离中阴水易至泛滥,来克坎中阳火,坎中之火乃生中央真土以制之。故曰:“水以土为鬼,土镇水不起”。离中之水能克坎中真火,中央之土能制离中真水,而坎中之火又能生中央真土。所以水火相克,两下交战,全赖中央真土调停火候。不使两家偏胜,庶几各得其平。故曰:“朱雀为火精,执平调胜负”。朱雀是火候之火,不可偏属两家,所以特称火精。火盛而有炎上之患,赖真水以消灭之。水盛而有泛滥之处,又赖真土以镇伏之。火性一死,永不复燃。水性一死,永不复流。俱销归于真土之中。故曰:“水盛火消灭,俱死归厚土”。此言三家之逆而相克者也。三家顺而相生,须从中宫之土生起。三家逆而相克,亦从中宫之土克起。所以丹道作用全在真意。念头起处,系人生死之根。顺之则流转不穷,逆之则轮回顿息。于此起手即于此归根。不可不知离中真水称一性,坎中真火称一性,中央真土独称一性。方其未归之前强分三性,既归之后,方知三性本来只是一性。最初太极函三,浑然天地之心,不可剖析。因混沌一剖,水火遂分上下两弦,倂中土而成三家。此由合而分也。后来两弦之炁由分而合,戊己二土销归中央,依然一个宗祖。张紫阳所谓“追二炁于黄道,会三性于元宫”是也。故曰:“三性即会合,本性共宗祖”。初云夫妇以两性相配而言也。继云父子言两性之所自出也。究云宗祖乃倂为一性矣。夫妇喻坎离,父母喻乾坤,是为两仪四象。宗祖喻中央祖土,便是返太极处,归根复命之妙于此可见。

巨胜尚延年,还丹可入口。金性不败朽,故为万物宝。术士伏食之,寿命得长久。土游于四季,守界定规矩。金砂入五内,雾散若风雨。薰蒸达四肢,颜色悦泽好。发白皆变黑,齿落还旧所。老翁复壮丁,耆妪成姹女。改形免世厄,号之曰真人。

此节言伏食之神验也。三性会合便成金丹,吞入口中便称伏食。迥非旁门服食之术也。世间药草如巨胜之类尚可延年益算,况金性坚刚万劫不朽,岂不为万物中至宝?道术之士倘能伏此先天一炁,夀命有不长久者乎?戊己二土本无定位,周流四季,在东则为辰土,在南则为未土,在西则为戍土,在北则为丑土。木火金水无非土之疆界,作丹之时,赖此土以立中宫之基,伏丹之时,仍赖此土以定四方之界。故曰:“土游于四季,守界定规矩”。金砂即还丹也,盖两物所结就者。入五内即是入口,盖指方吋而言,非服食之邪说也。“雾散若风雨”以下俱是伏丹后自然之验。丹既吞入口中,灵变不测。周身八万四千毛孔,若云腾雾散,风雨暴至之状。四肢自然薰蒸,颜色自然悦泽,发白还黑,齿落转生,老翁复成壮男,老妪变成姹女,劫运所不能制,造物所不能厄,任他沧海成田,由我逍遥自在,“号之曰真人”不亦宜乎?


同类合体章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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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粉投火中,色坏还为铅。冰雪得温汤,解释成太玄。金以砂为主,禀和于水银。变化由其真,终始自相因。欲作伏食仙,宜以同类者,植禾当以谷,覆鸡用其卵。以类辅自然,物成易陶冶。鱼目岂为珠?蓬蒿不成槚。类同者相从,事乖不成宝。燕雀不生凤,狐兔不乳马。水流不炎上,火动不润下。世间多学士,高妙负良材。邂逅不遭值(遇),耗火亡资财。据按依文说,妄以意为之。端绪无因缘,度量失操持。𢭏治羌石胆,云母及矾(fán 见“矾”)磁。硫磺烧豫章,泥汞相炼飞。鼓铸五石铜,以之为辅枢。杂性不同类,安肯合体居。千举必万败,欲黠反成痴。稚年至白首,中道生狐疑。背道守迷路,出正入邪蹊。管窥不广见,难以揆方来。侥幸讫不遇,圣人独知之。

此章言同类相从,方称伏食,而外炼者失其真也。

胡粉投火中,色坏还为铅。冰雪得温汤,解释成太玄。金以砂为主,禀和于水银。变化由其真,终始自相因。

此节正言水火同类相变化而成丹也。何为同类?人但知坎为水,不知坎中一阳本从干家来,正是太阳真火。阳与阳为同类,故坎中真火恒欲炎上以还干。人但知离为火,不知离中一阴本从坤宫来,正是太阴真水。阴与阴为同类,故离中真水恒欲就下以还坤。此即大易“水流湿,火就燥”。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各从其类之义也。魏公先以世间法喻之,如胡粉本是黑铅烧就,一见火则当下还复为铅。冰雪本是寒水结成,一见汤则立即解释成水。可见火还归火,水还归水,本性断不可违矣。炼金丹者,只取一味水中之金,水中之金即命蒂也,本来原出于干性。自干破为离,离为性根,中有真阴,得南方火炁,砂之象也。学人欲暸命宗,必须以性为主。故曰:“金以砂为主”。而此离中砂性,得火则飞,未易降伏,仍赖北方水中之金以制之。学人欲暸性宗,又必须以命为基。故曰:“禀和于水银”。要知砂与水银原是一体同出而异名者也。其初原从一体变化而成两物,其究还须从两物变化而归一体。只此真阴真阳,同类交感,相因为用而已。故曰:“变化由其真,终始自相因”。变化之法,不过流戊就己,颠倒主宾,使后天坎离还复先天乾坤耳。张紫阳云“阴阳得类方交感,二八相当自合亲”,此之谓也。

欲作伏食仙,宜以同类者,植禾当以谷,覆鸡用其卵。以类辅自然,物成易陶冶。鱼目岂为珠?蓬蒿不成槚。类同者相从,事乖不成宝。燕雀不生凤,狐兔不乳马。水流不炎上,火动不润下。

   此節旁證同類之義也。伏食之法只取砂與水銀二物變化成丹。金以制砂,其義為伏。吞入五內,其義為食。非伏食無由作仙,非同類之物,無由取以伏食。故曰:“欲作伏食仙,宜以同類者”。此二句為通章要領,以下旁引麯喻總是發明同類二字,世間一切有情無情之物,莫不各有其類。若同類者相從,有如植禾之必以穀,覆鷄之必用卵,其炁自然相輔,庶幾物得化生而易於陶冶矣。若非類強合,則如魚目之不可為珠,蓬蒿(hāo)之不得成檟,鷰雀之決不生鳳,狐兔之決不産馬。其性迥然各別,必至事情乖違,而難以成寶矣。何況水本流濕,其潤下之性也,一流即不能強之使上。火本就燥,其炎上之性也,一動即不能強之使下。此一坎一離所以各從其類,砂與水銀之所以變化而成丹也。即伏食之義也。

世间多学士,高妙负良材。邂逅不遭值(遇),耗火亡资财。据按依文说,妄以意为之。端绪无因缘,度量失操持。𢭏治羌石胆,云母及矾(fán 见“矾”)磁。硫磺烧豫章,泥汞相炼飞。鼓铸五石铜,以之为辅枢。杂性不同类,安肯合体居。千举必万败,欲黠(xiá)反成痴(chī同“痴”)。稚年至白首,中道生狐疑。背道守迷路,出正入邪蹊。管窥不广见,难以揆方来。侥幸讫不遇,圣人独知之。

此节耑破炉火之谬言。一切有形有质者皆非同类之真也。欲炼还丹必须采取药物,一性一命本先天无形之妙,喻为铅汞,迥非凡砂水银。欲炼还丹必是安炉立鼎,药物入炉,用先天真火锻炼,喻为炉火,迥非烧茅弄火。还丹工用,全资火候而烹炼,既而温养,终而变化,一粒圆成,脱胎入口,喻为伏食,迥非服铒金石。然而金丹大道,万劫一传,兼且世人福薄,难逢真师,往往多流于伪术。有等狂夫,自负高材,博学不求真师指授,妄认己意,附(傅)会丹经,遂以凡药为铅汞,以烧炼为炉火,以服饵为伏食,既不识端绪,又不知度量,于是广求五金八石,杂(zá同“杂”)用三黄四神,既非本来同类之物,安肯合体成丹?是犹认鱼目而为珠,望狐兔以生马也。此等伪术,势必万举万败,白首无成。小则耗损资财,大则丧身失命。似黠(xiá)而实痴,当疑而反信,此为守迷背道,出正入邪,不肯自己认错,转将错路指人,遂以管窥蠡测之见著书立言,贻误方来,塞却后来途径,瞎却后人眼目,以至人法眼观之,无半点是处。此辈尚不觉悟,方且欲侥幸于万一,岂不谬哉?

首章指出两弦真气,次章独揭先天金性,三章才说三性会合,直到还丹入口,位证真人,伏食之旨已无馀蕴矣。但世人惑于旁门烧炼之术,往往假托伏食而实非同类之真,故此章重言以破其迷。吕公警世诗云“不思还丹本无质,翻饵金石何太愚!”引而不发,其即仙翁破迷之意乎?


祖述三圣章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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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夫三(至)圣,不过伏羲,始画八卦,效法天地。文王帝之宗,结体演爻辞。夫子庶圣雄,十翼以辅之。三君天所挺,叠兴更御时。优劣有步骤,功德不相殊。制作有所踵,推度审分铢。有形易忖量,无兆难虑谋。作事令可法,为世定此(诗)书。素无前识资,因师觉悟之。皓若褰(qiān1揭起2 古代称套裤)帷帐,嗔目登高台。火记六百篇,所趣等不殊。文字郑重说,世人不熟思。寻度其源流,幽明本共居。窃为贤者谈,曷敢轻为书?若遂结舌喑(yīn同“喑”),绝道获罪诛。写情著竹帛,又恐泄天符。犹豫增叹息,俛(同“俯”)仰缀(役)斯愚。陶冶有法度,安能(未可)悉陈敷。略述其纲纪,枝条见扶疏。

此章言祖述三圣之易以阐明大道也。

若夫三圣,不过伏羲,始画八卦,效法天地。文王帝之宗,结体演爻辞。夫子庶圣雄,十翼以辅之。三君天所挺,叠兴更御时。优劣有步骤,功德不相殊。制作有所踵,推度审分铢。有形易忖(cǔn)量,无兆难虑谋。作事令可法,为世定此书。

此节言三圣作易,为大道之渊源也。道体同于太虚,本无名象。邃古以前,混混沌沌,忘乎道,无非道也!自圣人作易,方才凿破混沌,一切天机乃尽泄矣。易之为书画卦始于伏羲,系辞𬙂于文王,十翼成于孔子,更三圣而易道始备。

羲皇为开天之圣,宇宙在手,万化生心,当时仰观俯察,穷取造化根源。天不爱道,于是河出图,洛出书,为之印证。从此灼见造化根源只一太极,太极之精蕴不出河图洛书。河洛之中,五即太极也!由此分出一阴一阳而为两仪,由两仪而生四象,由四象而生八卦。八卦既画,其序则干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干以原始,坤以要终,两头包括阴阳。震为天根,巽为月窟。一中分出造化。其位则干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艮西北,巽西南,震东北,阴阳之纯且中者居四正,杂且偏者居四隅。天位乎上,地位乎下,乾坤定子午之位。日生于东,月生于西,坎离列卯酉之门。以至山镇西北,泽注东南,风起西南,雷动东北,悉合造化自然法象。重之为六十四卦,其序其位大略相同。盖卦未画时,易在天地,卦既画时,天地在易。是谓“效法天地”。此先天之羲易也。先天之易,但立其体,未究其用。

厥后,连山首艮,归藏首坤,夏商之易,虽各有其用,而精义未彰。至商周之际,文王蒙难羑里,身经忧患,大用现前,乃翻转羲皇局面,颠倒乾坤化机,其位则离火自东而南,代干之位,干之大用在离,向明之象也。坎水自西而北,代坤之位,坤之大用在坎,藏用之地也。震木本在东北,进而居东以代离,木与火为侣也。兑金本在东南,退而居西以代坎,金与水为朋也。退干父于西北,实居坎水之前,取干知大始之义。置坤母于西南,实居离火之后,取坤作成物之义。艮来东北,处先天震位,长男返为少男,阳以进极而退也。巽往东南,处先天兑位,少女转为长女,阴以退极而进也。阴阳之少而交者居四正,老而不交者居四隅。义取交易为用,其八卦之序,则自帝出乎震,以至成言乎艮。循环无端,终始万物。义取变易为用,其六十四卦之序,则始于乾坤,中于坎离,终于既济,未济。

义取反对为用,位置既易,因象系辞,系在卦下者,谓之彖辞,如元亨利贞之类。系在逐爻者,谓之爻辞,如潜龙勿用之类。象辞,占变粲然大备,是谓“结体演爻辞”。此则后天之周易也。

孔子生诸圣之后,晚而好易,韦编三绝,其义益精。作十传以羽翼圣经,谓之十翼。象彖文言专发文王后天之辞,系辞说卦兼明伏羲先天之象,序卦杂卦旁通流行之妙,反对之机大约。尽性至命之微言,穷神知化之奥义,无不悉备其中。是谓:“十翼以辅之”。使人从后天以返先天,而易道集其大成矣。

三圣皆天挺之资,迭兴间出,倡明大道。作述虽分先后,功德实无优劣。伏羲之易取诸造化,文王之易取诸伏羲,孔子之易兼取诸羲文,或作或述,同出一源,其间分数铢两毫发不差。无兆者,形而上之道,太极是也。有形者,形而下之器,卦爻象数是也。形上之道,难以揣摹。形下之器,易为忖(cǔn)度。所以画卦系辞作翼,而一阴一阳之道遂宜乎其中。三圣定为此易书,正欲万世学道之士则而象之耳。

素无前识资,因师觉悟之。皓若褰(qiān1揭起2 古代称套裤)帷帐,嗔目登高台。火记六百篇,所趣等不殊。文字郑重说,世人不熟思。寻度其源流,幽明本共居。窃为贤者谈,曷敢轻为书?若遂结舌喑(yīn同“喑”),绝道获罪诛。写情著竹帛,又恐泄天符。犹豫增叹息,俛(同“俯”)仰缀斯愚。陶冶有法度,安能悉陈敷。略述其纲纪,枝条见扶疏。

此节言准易以作参同契,直叙其源流也。魏公自言大道非真师不传,天纵如三圣,制作且有所踵,况我素无先知之资,岂能坐进大道?幸遇真师先觉而始得开悟耳!因师觉悟之后,夙障尽空,疑团冰解,双目洞明,有若褰帷帐而登高台,岂不快哉?易有六十四卦,除去乾坤坎离四卦应炉鼎药物,其馀一日两卦,朝屯暮蒙,一月三十日,准六十卦,十月三百日,便准六百卦。究竟簇年归月,簇月归日,簇日归时,火候工夫只在一刻。文虽郑重,旨趣不殊,非果有六百篇火记也。奈世人不能好学深思,究其源流之所在。倘能究之,只此一坎一离,月幽日明,同类共居,日月为易,通乎昼夜,便是无上至真妙道。我今因师觉悟,灼见道在目前,祗可与一二贤者共谈,不敢轻易笔之于书也。然遂闭口结舌,诚恐逆天道而获谴。若尽情著之竹帛,又恐泄天宝而罹愆(qiān罪过)。进退两难,犹豫俛仰,只得假大易有象之文寓大丹无形之用,费尽陶冶,约略敷陈,鼎器药物,粗述纲纪。采取烹炼,微露枝条。翼后学之得意而忘言耳。盖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仙翁参同一书,实与三圣作易,尽性至命穷神知化之宗旨若合符节。世之有缘遇师者,得此一印证而了然矣!


还丹法象章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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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金为堤(同堤)防,水入乃优游。金数(计有十五)十有五,水数亦如之。临炉定铢两,五分水有馀。二者以为真,金重如本初。其土(三)遂不离(入),二者(火二)与之俱。三物相含受,变化状若(有)神。下有太阳炁,伏蒸须臾间。先液而后凝,号曰黄舆(yú)焉。岁月将欲讫,毁性伤寿年。形体为(如)灰土,状若明窗尘。𢭏治倂合之,持入赤色门。固塞其际会,务令致完坚。炎火张于下,龙虎(昼夜)声正勤。始文使可修,终竟武乃成。候视加谨密,审察调寒温。周旋十二节,节尽更湏亲。气索命将绝,体死亡魄魂。色转更为紫,赫然称还丹。粉提以一丸,刀圭最为神。

此章全举还丹法象,以为入室之准则也。

以金为堤防,水入乃优游。金数十有五,水数亦如之。临炉定铢两,五分水有馀。二者以为真,金重如本初。其土遂不离,二者与之俱。

此节言金水二炁为金丹之真种也。盖还丹妙用彻始彻终,只此金水二物。建之即为炉鼎,采之即为药物,烹之即为火候,乃至抽添运用,脱胎神化,无不在此。然学道之士当知所先后,未有堤防不立而得金水之用者也。坎中之金本伏处而在内,然内者不可不出。金丹作用必须先立堤防,牢镇六门,元气方不外泄。离中之水易泛滥而在外,然外者不可不入。况堤防既立,不许泛滥,真精无复走漏,自然优游入炉。故曰:“以金为堤防,水入乃优游”。金水两物之中,本藏戊己二土。土之生数得五,成数得十。坎中之金纳戊,是得其十数之五也。离中之水纳己,是亦得其十数之五也。二土合而成圭,两弦之炁恰好圆足。故曰:“金数十有五,水数亦如之”。堤防既立,方及临炉之用。临炉配合,仍旧是金水二物,但铢两分数纤毫不可差错。真水真金二者须要适均,不可太过,亦不可不及。故水止于五分,当防其有馀而泛滥,不可太过也。金亦须五分,当重如原初之铢两,不可不及也。金水二者既得其真,自有真土调和其间。盖离中纳己,其五分之水即己土也,坎中纳戊,其五分之金即戊土也。举金水二物而真土在其中矣。及至戊己二土会入中央,亦适得五分本数,三家相会恰圆三五之数。故曰:“其土遂不离,二者与之俱”。三五之义出于河图,东三南二,木火为侣。北一西四,金水为朋。此处但举金水而不及木火者,盖以金水为精魄,如人之形。木火为神魂,如人之影。形动则影随,吋步不离,木火之于金水亦然。精魄既合同而化,神魂亦与之俱妙矣。此金丹造化之妙也。

三物相含受,变化状若神。下有太阳炁,伏蒸须臾间。先液而后凝,号曰黄舆(yú)焉。岁月将欲讫,毁性伤寿年。形体为灰土,状若明窗尘。

此节言坎离交会,金丹之法象也。金水两弦之炁得真土以含育之,是为三物一家。其中自生变化之状,而神明不测矣。盖前后堤防既已完固,不容丝毫走漏,炉中真炁自然发生。然后抽坎中之阳填离中之阴。北海中太阳真火熏蒸上腾,须臾之间,离宫真水应之,先时化为白液,后乃凝而至坚。两者交会于黄房,运旋不停,有黄舆之象。所谓“婴儿姹女齐齐出,却被黄婆引入室”也。然此两物未交之前,当以真意合之;两物既交之后,又当以真意守之;一点阳炁敛入厚土中,生机转为杀机;譬若穷冬之季,万物剥落而归根。故曰:“岁月将欲讫,毁性伤寿年”。初时神入炁中,寂然不动,似乎薧木死灰。久之生机复转,一点真炁希微隐约,滃然上升,有如野马尘埃之状。故曰:“形体为灰土,状若明窗尘”。此为坎离始媾,大药将产之法象。

𢭏治并合之,持入赤色门。固塞其际会,务令致完坚。炎火张于下,龙虎声正勤。始文使可修,终竟武乃成。候视加谨密,审察调寒温。周旋十二节,节尽更须亲。气索命将绝,体死亡魄魂。色转更为紫,赫然称还丹。粉提以一丸,刀圭最为神。

此节言乾坤交媾,还丹之法象也。坎离既交会于黄房,抟炼两物,倂合为一,养在坤炉之中。时节一到,大药便产。所谓“水乡铅,只一味”是也。大药既产即忙采取,当以真意为媒,回风混合,徐徐从坤炉升入干鼎,方得凝而成丹。故曰:“𢭏治倂合之,持入赤色门”。此二句有吸舐(shì)撮闭无数作用在内。赤色门即绛宫,干鼎是也;药既升鼎,渐凝渐结,又徐徐从干鼎引下,送归黄庭,此时当用固济之法,深之又深,密之又密,直到虚极静笃,一点真阳之炁方不泄漏。故曰:“固塞其际会,务令致完坚”。固塞之极,一阳动于九地之下,形如烈火斩关而出。正子时一到,亟当发真火以应之。霎时乾坤阁辟,龙虎交争,便有龙吟虎啸之声。故曰:“炎火张于下,龙虎声正勤”。大药初生,用文火以含育之,方得升腾而出炉。大药既生,用武火以锻炼之,方得结宝而归鼎。故曰:“始文使可修,终竟武乃成”。此中火候不可毫发差殊,当用文而失之于猛,则火太炎矣。当用武而失之于弱,则火太冷矣。必相其宽猛之宜,调其寒温之节,方能得中。故曰:“候视加谨密,审察调寒温”。子时从尾闾起火,应复卦一阳初动,是为天根。直至六阳纯乎干,动极而复静矣。午时从泥汍退火,应姤卦一阴初静,是为月窟。直至六阴纯乎坤,静极而复动矣。故曰:“周旋十二节,节尽更须亲”。此乾坤大交之法象也。动静相生,循环不息,练之有练,日逐抽铅添汞,久之铅尽汞干,阴消阳长,方得变种性为真性,化识神为元神。阴滓尽除,则尸气灭而命根卒断;阳神成象,则凡体死而魂魄俱空。故曰:“气索命将绝,体死亡魄魂”。关尹子所谓“一息不存,道将来契”正此时也。至于伏炼久久,绝后再甦(sū同“苏”),心死神活,而鼎中之丹圆满光明塞乎太虚矣。岂非“色转更为紫,赫然称还丹”乎?金丹本干家所出,还归于干,故称还丹。色转紫者,取水火二炁锻炼而成也。还丹有气无质,不啻(chì不异于)如一丸之粉,一七之刀圭,而其变化若神已如此。从此脱胎换鼎,再造乾坤。子又生孙,变化不测,过此已往,未之或知矣。岂非“粉提以一丸,刀圭最为神”乎?刀者,水中金也。圭者,戊己二土也。可见彻始彻终,只取金水土三物变化而成还丹耳。崔公《入药镜》云:“饮刀圭,窥天巧”。吕祖《沁园春》云:“当时自饮刀圭,又谁信,无中产就儿”。其旨略同。

此章全露还丹法象,系伏食卷中大关键处。初言两物相交,则伏炁于坤炉而产药。继言一阳初动,则凝神于干鼎而成丹。前两节总是金丹作用,后一节方是还丹作用。《入药镜》云:“产在坤,种在干”。《悟真篇》云:“依他坤位生成体,种在干家交感宫”。皆本诸此章。

还丹名义章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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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演五行数,较约而不繁。举水以激火,奄然灭光明。日月相薄蚀,常在晦朔(朔望)间。水盛坎侵阳,火衰离昼昏。阴阳相饮食,交感道自然。名者以定情,字者缘(以)性言。金来归性初,乃得称还丹。吾不敢虚说,仿效圣人文。古记显(题)龙虎,黄帝美金华。淮南炼秋石,玉阳加黄芽。贤者能持行,不肖毋与俱。古今道由一,对谈吐所谋。学者加勉力,留念深思维。至要言甚露,昭昭不我欺。

  此章結言還丹名義不外水火之性情也。


推演五行数,较约而不繁。举水以激火,奄然灭光明。日月相薄蚀,常在晦朔间。水盛坎侵阳,火衰离昼昏。阴阳相饮食,交感道自然。

此节言水火交感,虽变而不失其常也。盖丹道之要,不外一水一火。水火本出一原,后分两物。干中一阳走入坤宫成坎,坎中有太阳真火。坤中一阴转入干宫成离,离中有太阴真水。水火二炁互藏其根,化化不穷,五行全具其中。盖水能生木,木能生火,火能生土,土能生金,金转生水。左旋一周而相生,便是河图顺数。火能克金,金能克木,木能克土,土能克水,水转克火。右旋一周而相克,便是洛书逆数。一顺一逆,一生一克,而五行之千变万化,总不出其范围。故曰:“推演五行数,较约而不繁”。天一生水,水本真阳,落在北方太阴之中,所以水反属阴。地二生火,火本真阴,升在南方太阳之位,所以火反属阳。阴盛便来侵阳,水盛便能灭火。盖先天无形之水火,主相济为用。后天有形之水火,便主相激为仇。故曰:“举水以激火,奄然灭光明”。天上之日月即是世间之水火,日属太阳火精,其光无盈无亏。月属太阴水精,借太阳以为光。晦朔之交,日与月并会于黄道,谓之合朔。然但同经而不同纬,故虽合朔而日不食。若同经而又同纬,月不避日,阳光便为阴魄所掩,所乙太阳薄蚀长在朔日。故曰:“日月相薄蚀,常在晦朔间”。人生与造化若合符节,世人但知坎水为月,不知离中一点真水正是月精。但知离火为日,不知坎中一点真火正是日光。晦朔之交,日月合璧,水火互藏,一点太阳真火沉在北海极底。邵子所谓“日入地中,媾(交)精之象”也。在丹道为坎离会合,一阳初动之时;此时当温养,潜龙勿可轻用,直到阳光透出地上,方才大明中天。若真阳不能作主,陷在阴中,无由出炉,即是北方寒水过盛浸灭太阳之象。真火既为寒水所浸,日光便受重阴掩抑,正当中天阳盛之时,奄奄衰弱,昏然而无光矣。故曰:“水盛坎侵阳,火衰离昼昏”。坎居北方幽阙之中,正子位上,月当朔之象也。离居南方向明之地,正午位上,日当昼之象也。水火均平,方得交济为用。一或偏胜,便致薄蚀为灾。日月之相薄蚀,即“举水以激火,奄然灭光明”之义也。当与中篇“晦朔薄蚀,掩冒相倾”参看。虽然此特言其变耳。若水不过盛,火不过衰,日以施德,月以舒光,水火自然之性情即阴阳交感之常道。薄蚀灾变何自而生?故曰:“阴阳相饮食,交感道自然”。日月反其常道,故云薄蚀。阴阳循其自然,故云饮食。盖以造化日月之合有常有变,喻身中坎离之交有得有失,不可不慎密也。

名者以定情,字者缘性言。金来归性初,乃得称还丹。

   此節言金返歸性,乃還丹之了義也。離中元精本太隂真水,又稱木液。坎中元炁本太陽真火,又稱金精。丹道以水火為體,金木為用。關尹子曰“金木者,水火之交(是)也”。金木雖分兩物,究其根源隻一金性。金性本出先天之乾,未生以前,純粹以精,萬劫不壞。隻因有生以後,混沌一破,走入坤宮,是為坎中金精,乾家之性轉而稱情。乾之一陽既變為坎,其中換入坤之一隂,是為離中木液,坤家之情轉而稱性。葢木主寧靜,字之曰性。所謂人生而靜,天之性也。金主流動,名之曰情。所謂感於物而動性之慾也。兩者同出異名,譬如隻此一個人,既有名,復有字,名字雖分兩樣,性情原是一人。故曰:“名者以定情,字者緣性言”。其初,乾中之金變而成坎,便是性轉為情。一轉則無所不轉,輪迴顛倒隻在目前,所謂順去生人生物也。今者,仍取坎中真金還而歸乾,便是情返為性。一返則無所不返,堅固圓常,頓超無漏。所謂逆來成聖成仙也。學道之士,若能於感而遂通之後,弗失其寂然不動之初,而丹乃可還矣。故曰:“金來歸性初,乃得稱還丹”。此兩句不特為一部參同契關鍵,且能貫穿萬典千經。《愣嚴經》雲:“如金礦襍於金精,其金一純,更不成襍”。《圓覺經》雲:“如銷金礦,金非銷有,既已成金,不重為礦,經無窮時,金性不壞”。是此義也。呂純陽雲:“金為浮來方見性,木因沉後始知心”。張紫陽雲:“金鼎欲留朱裏汞,玉池先下水中銀”。亦此義也。可見三藏梵典,只發揮得金性二字,萬卷丹經,只證明得還丹二字〞。且更兼質之羲易,若合符節,可以豁然矣。還丹法象已備見上章,此特結言其名義耳。

吾不敢虚说,仿效圣人文。古记显龙虎,黄帝美金华。淮南炼秋石,玉阳加黄芽。贤者能持行,不肖毋与俱。古今道由一,对谈吐所谋。学者知勉力,留念深思维。至要言甚露,昭昭不我欺。

此节言还丹宗旨,实祖述从上先圣也。自开辟以来,只有此一点金性;得此以自度,超凡入圣固是这个;得此以度世,著书立言也是这个。所谓千百世之上,千百世之下,有圣人出焉,此心此理无不同也,迥非一切虚词曲说可得而拟。故曰:“吾不敢虚说,仿效圣人文”。本来金性无名无字,古圣因觉悟末学,强为安名立字,种种不一。还丹之道取龙虎两弦之炁相配而成,古丹经中显出龙虎两物。故曰:“古记显龙虎”。不特此也,昔黄帝炼成还丹,美其名曰金华;淮南丹成又名秋石,玉阳丹成又名黄芽。龙虎象一金一木;金华象水中之金;秋石色本黑而转白,亦象水中之金;黄芽象土中之金;究竟名字虽殊,性情则一。所谓“较约而不烦”者也。即如篇中言龙虎,言金华,言黄芽,不一而足,或喻两物,或喻真种,要皆本黄帝以来之遗文。岂故为虚词曲说以误后学哉?然此事只可与贤者行持,断断不可与不肖者同事,何以故?贤者性慧而能通,得真师一言开悟,便知专求先天金炁,炼成还丹,不受群惑。不肖者性钝而易惑,闻说龙虎便疑是炉火外道,闻说金华黄芽便猜做五金八石,闻说秋石便思炼食溲溺。错认先圣大道,流入徬门,此辈讵可与共事哉?岂知一切异名总不出先天金性,只此一事实,馀二即非真。先圣先贤得心应手之后,著书立说,虽各出手眼,然到宗旨合同处,恍如对面而谈,无不吐露,至切至要,更无一字自欺欺人。学者倘能参礼真师,研穷元奥,勉力而深思之,悉与此书印证,毫发不差,方知还丹大道只在目前,仙翁真不我欺也,何不直下承当,而转转赚误乎?此系上篇伏食末章(节),专为还丹二字结尾。故魏公自发其作书之原委特叮咛之。

抑有疑焉!魏公既言参同一书祖述三圣之易而作矣,此处仿效圣人又别指黄帝以下,一可疑也。“世俗相沿”又云魏公不知师授谁氏,得古文龙虎经仿之作参同契。二可疑也。愚常窃取近代所传龙虎经反复玩之,不特义蕴浅薄,视参同有天壤之别,即其章章相效,句句相摹,声口逼肖,蹈袭之蹊径显然。盖世间好事者见此章有古记显龙虎句,求其说而不得,遂造作伪书以欺世而惑众耳。后来彭晓王道辈,读书无眼,甘为所欺,反以此书为依傍龙虎经而作,岂不误哉!自王彭作俑以来,近代炉火家无不奉龙虎经为指南,并将此书牵入炉火,牢不可破,遂使金丹大道流为徬门烧炼之术,良可悲也。然则仿效圣人句究竟何居?曰此圣人泛指黄帝以来诸祖,仿效者言金华黄芽诸异名所自出也。非耑指龙虎经也。若专指龙虎经,则金华黄芽等又出何经耶?即使果有龙虎经,必系上古之文,在魏公时尚仿佛相传,今则久已亡矣,决非近代所传之伪龙虎经也。然则仿效圣人祖述三圣两说究竟何居?曰两者各不相悖,篇中龙虎金华诸异名,相沿于黄帝以来所传之文,而药物炉鼎火候三种法象,则断断出乎三圣之易,不可诬也。此御政伏食之所以相为表里也。其参考丹经,则中篇结尾“惟昔圣贤,伏炼九鼎”等句印证甚明。其原本周易,则下篇结尾“歌叙大易,三圣遗言”等句印证尤明。后两篇结尾实与此章首尾相应,彼两章内并不提龙虎经一字,可见此处仿效圣人其为泛指之辞无疑矣!非愚辄敢为臆说,皆俱仙翁所自道也。此系千古一大疑案,管窥之见,聊为指破,知我罪我,其何敢辞。

伏食诸章,尤奥于前两卷,得此阐发,不啻皎日之中天矣。至如龙虎经一案,以伪杂真,千数百年来,无人敢开口,并为道破,快绝快绝!

中篇(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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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御政计四章,此乃中之上也。

上篇十五章分御政养性伏食三卷,应药物炉鼎火候三要。金丹大道已无馀蕴,然但举其体统该(概)括处,尚有细微作用未及悉究,恐学者不察,流入差别门庭。故此篇仍分三卷,将差别处逐段剖析,与上篇处处表里相应。近代诸家有分上篇为经,此篇为注者;又有分四言为经,五言为注者。不知彻首彻尾贯通三篇,始成一部参同契。千载之下,孰从定其为经为注而徒破碎章句乎?俱系臆说,暨所不取。

此卷专言御政,而养性伏食已寓其中。义同上篇。

四象环中章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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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刚坤柔,配合相包。阳禀(秉)阴受,雌雄相须。须以造化,精炁乃舒。坎离冠首,光曜垂敷。玄冥难测,不可画图。圣人揆度,参序元基。四者混沌,径入虚无。六十卦周,张布为舆。龙马就驾,明君御时。和则随从,路平不邪。邪道险阻,倾危国家。

此章言乾坤坎离自相造化,明先天环中之妙也。

乾刚坤柔,配合相包。阳禀阴受,雌雄相须。须以造化,精炁乃舒。

此节言乾坤为坎离之体也。盖乾坤者,易之门户,实坎离之所自出。乾元为天地之始,坤元为万物之母。干动而直,其体本刚,故资始而有父道。坤静而翕,其体本柔,故资生而有母道。两者自相配合,包含万化。故曰:“乾刚坤柔,配合相包”。父主秉与,能知大始。所谓“雄阳播元施”也。母主含受,能作成物。所谓“雌阴化黄包”也。故曰:“阳禀阴受,雌雄相须”。两者相须,始成造化。造者自无而之有,化者自有而之无;自无而之有则真空形为妙有,干中藏坤;自有而之无则妙有返为真空,坤中藏干;干中藏坤是为太乙元精,坤中藏干是为元始祖炁。主宾颠倒,造化之妙见矣。故曰:“须以造化,精炁乃舒”。此言乾坤交而生坎离药物,即易所谓“天地𬘡缊,万物化醇”也。

坎离冠首,光曜垂敷。玄冥难测,不可画图。圣人揆度,参序元基。四者混沌,径入虚无。

此节言坎离为乾坤之用也。乾坤一媾,中间便成坎离。离为至阴之精,坎乃至阳之炁。杳冥恍惚虽后天地而用,实先天地而生。造化得之而为日魂月魄,光明普照,能生万物。吾身得之而为日精月华。光明撮聚,能产大药。岂非“坎离冠首,光曜垂敷”乎?伕此元精元炁恍惚杳冥之物,非有非无,可用而不可见,尚且难于测识,岂能传之画图?全赖作易之圣多方揆度,象以干父坤母,坎男离女,故篇中得以配之为炉鼎药物,无非参序元化之基,使内观者知有下手处耳。学道之士倘能法乾坤以立炉鼎,攒坎离以会药物,日精月光两者自然凝聚盘旋于祖窍之中,混混沌沌复返先天虚无一炁,大药在其中矣。故曰:“四者混沌,径入虚无”。此言坎离交而归乾坤祖窍,即易所谓“男女媾精,万物化生”也。

六十卦周,张布为舆。龙马就驾,明君御时。和则随从,路平不邪。邪道险阻,倾危国家。

此节言火候之节度也。除却乾坤坎离四卦应炉鼎药物,馀六十卦循环布列,配乎周天。在一日为子午卯酉,在一月为晦朔弦望,在一年为春夏秋冬,周流反复,循环不息,有张布为舆之象,既有舆,不可无马以驾之。何谓龙马?龙以御天,主于飞腾。马以行地,主于调服。作丹之时,神炁相守,不敢飞腾,御天之乾龙化为行地之坤马。步步循规蹈矩,有若人君统御臣下,立纲陈纪,一毫不敢懈弛。故曰:“龙马就驾,明君御时”。伕御车之法与御政大段相同,须得六辔在手,调和合节,舆从马,马随人,稳步康庄大路,宜端平而不宜欹(qī古同“攲”倾斜之义)斜,若一欹斜,则险阻在前,覆辙立至。亦犹御政者之失其常道,危及国家矣。丹道以身为舆,以意为马,御之者心君也。当采取交媾之时,仗心君之主持,防意马之颠劣,稍一不谨,未免毁性伤丹,可不戒哉?总是一个主宰,在车则为御者,在政则为明君,在天则为斗柄,在丹道则为天心,皆言把柄在手也。上篇御政章中“要道魁柄”等句即是此意。

此章大旨正与上篇首章相应,乾刚坤柔一段即乾坤门户之说也。坎离冠首一段即坎离匡廓之说也。六十卦周一段即运毂正轴,处中制外之说也。馀可类推,然亦仿佛其大略而已。

动静应时章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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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谓万乘之主,处九重之室,发号出令,顺阴阳节。藏器俟时,勿违卦月。屯以子申,蒙用寅戍。馀六十卦,各自有日。聊陈两象,未能究悉。立义设刑,当仁施德,逆之者凶,顺之者吉。按历法令,至诚专密。谨候日辰,审查消息。纤芥不正,悔吝为贼。二至改度,乖错委曲。隆冬大暑,盛夏霜雪。二分纵横,不应漏刻。水旱相伐,风雨不节,蝗虫涌沸,群异旁出。天见其怪,山崩地裂。孝子用心,感动皇极。近出己口,远流殊域。或以招祸,或以致福,或兴太平,或造兵革。四者之来,由乎胸臆。动静有常,奉其绳墨。四时顺宜,与炁相得。刚柔断矣,不相涉入。五行守界,不妄盈缩。易行周流,屈伸反复。

此章言火候之一动一静不可失其时节也。

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谓万乘之主,处九重之室,发号出令,顺阴阳节。藏器俟时,勿违卦月。屯以子申,蒙用寅戍。馀六十卦,各自有日。聊陈两象,未能究悉。立义设刑,当仁施德,逆之者凶,顺之者吉。

此节言动静不失其时,为火候之准则也。盖作丹之要全在周天火候,火候之要全在一动一静。上章言六十卦周张布为舆,已见火候之节度与人君御政同一枢机矣。枢机之发纤毫不可茍且。故复譬之以“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此易大传原文也。魏公因而诠释之,谓万乘之主即本来天君,九重之室即中宫神室,天君既处密室之中,静则寂然不动,洗心退藏;动则感而遂通,发号出令;无非顺一阴一阳之节,观天道而执天行耳。当其阳极阴生,是为月窟,其卦属姤,其月在午;及其阴极阳生,是为天根,其卦在属复,其月在子;时不可先,则当静以待之;时不可失,则当动以迎之;故曰“藏器俟时,勿违卦月”。静极而动,万化萌生,屯之象也;屯卦内体纳子,外体纳申;水生在申,取萌生之义。故曰“屯以子申”。即上篇所谓“春夏据内体,从子到辰巳”也。动极而静,万化敛藏,蒙之象也;蒙卦内体纳寅,外体纳戍;火库在戍,取敛藏之义。故曰“蒙用寅戍”。即上篇所谓“秋冬当外用,自午讫戍亥”也。两卦反复,一昼一夜,便分冬夏二至,其馀六十卦各有昼夜反对,在人引而伸之耳。故曰“聊陈两象,未能究悉”。二至既定,中分两弦,上弦用春分,本属卯木,然德中有刑,反为肃杀之义。故曰“立义设刑”。下弦应秋分,本属酉金,然刑中有德,反为温和之仁。故曰“当仁施德”。即上篇所谓“赏罚应春秋”,当沐浴之时也。伕子午之一寒一暑,卯酉之一杀一生,阴阳大分,纤毫不可差错。茍合其节,则外火内符自然相应,如人主端拱九重,一出令而千里之外皆应,否则千里之外皆违矣。故曰“逆之者凶,顺之者吉”。

按历法令,至诚专密。谨候日辰,审查消息。纤芥不正,悔吝为贼。二至改度,乖错委曲。隆冬大暑,盛夏霜雪。二分纵横,不应漏刻。水旱相伐,风雨不节,蝗虫涌沸,群异旁出。天见其怪,山崩地裂。孝子用心,感动皇极。近出己口,远流殊域。或以招祸,或以致福,或兴太平,或造兵革。四者之来,由乎胸臆。

此节正言火候之节度,逆来则凶而顺则吉也。火候之一静一动,如法令之不可违;学道者但当按行而涉历之,凡进退往来于二至二分界限处,立心务要至诚,用意务要专密,谨候其升降之日辰,审查其寒温之消息,《入药镜》所谓“但至诚,法自然”是也。若于法令稍违,仅仅纤芥不正,便悔吝交至,贼害丹鼎矣。何以徴之?假如冬至一阳初生,法当进火,然须养潜龙之萌,火不可过炎;夏至一阴初降,法当退火,然须防履霜之渐,火不可过冷;倘或乖戾委屈,改其常度,不当炎而过炎,则隆冬返为大暑;不当冷而过冷,则盛夏返为霜雪矣。至于春秋二分,阴阳各半,水火均平,到此便当沐浴,洗心涤虑,调燮中和,鼎中真炁方得凝聚。若用意不专,纵横四驰,便于漏刻不应;水若过盛,则为水灾;火若过盛,则为旱灾;而盲风怪雨不中其节矣;不特此也,倘漏刻不应,小则螟蝗立起,玉炉与金鼎沸腾;大则山川崩裂,金虎共木龙驰走;以上皆所谓“逆之者凶”也。皆因心君放驰,神室无主,遂感召灾变;若此修道之士倘能回光内守,须臾不离方吋,若孝子之事父母,视无形而听无声,如此用心,自然感动皇极;皇极者,天中之真宰,即吾身天谷元神也。先天元神,寂然不动,本无去来向背,但后天一念才动,吉凶祸福旋即感通,譬孝子之事父母,形骸虽隔,方吋潜通,虽在千里之外,屙(kē病)痒疾痛无不相关,岂非“近出己口,远流殊域”乎?此则漏刻皆应,灾变不干;即所谓“顺之者吉”也。可见只是一感通之机,或逆之而召祸,或顺之而致福,或端拱而获太平之庆,或躁动而酿兵革之灾;吉凶悔吝之端,岂不由居室者之胸臆耶?盖逆则凶,顺则吉,吉凶相对,悔吝介乎其中;虽然吉一而已,凶悔吝居其三,可不慎乎?

动静有常,奉其绳墨。四时顺宜,与炁相得。刚柔断矣,不相涉入。五行守界,不妄盈缩。易行周流,屈伸反复。

此节结言动静有一定之时,不可失其准也。盖丹道之动静与造化同;动极而静,入于杳冥,则当虚己以待时;静极而动,出于恍惚,则当用意以采取;若当静而参之以动,或当动而参之以静,即属矫揉造作,失其常道矣。故曰“动静有常,奉其绳墨”。既知动静之常,时当二至,便该进火退符;时当二分,便该温养沐浴;各得其宜,方与四时之正气相应。故曰“四时顺宜,与炁相得”。刚属武文,柔属文火;身心未合之际,当用武火以锻炼之,不可稍涉于柔;神炁既调之时,当用文火以固济之,不可稍涉于刚;故曰“刚柔断矣,不相涉入”。金丹之要,全在和合四象,攒簇五行;四象环布,土德居中,东西南北,各有疆界,不可过,不可不及。故曰“五行守界,不妄盈缩”。有阴阳之炁即有刚柔之质,有刚柔之质即有动静之时,此吾身中真易也。真易周流一身,屈伸反复,无不合宜,即如人君一发号出令,而千里之外皆应者矣。

此章详言火候节度,与上篇首章屯蒙早晚,春秋寒暑等句互相发明。上篇举其大概,故有得而无失;此处详其纤微,故得失并列,俾(bǐ使)学道者知所法戒耳!


坎离交媾章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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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朔之间,合符行中。混沌鸿濛,牝牡相从。滋液润泽,施化流通。天地神明,不可度量。利用安身,隐形而藏。始于东北,箕斗之乡。旋而右转,呕轮吐萌。潜潭见象,发散精光。昂毕之上,震为出征。阳炁造端,初九潜龙。阳以三立,阴以八通。三日震动,八日兑行。九二见龙,和平有明。三五德就,干体乃成。九三夕惕,亏折神符。盛衰渐革,终还其初。巽继其统,固济操持。九四或跃,进退道危。艮主进止,不得逾时。二十三日,典守弦期。九五飞龙,天位加喜(嘉)。六五坤承,结括终始。韫(yùn见“韫”收藏,蕴藏,包含)养众子,世为类母。上九亢龙,战德于野。用九翩翩,为道规矩。阳数已讫,讫则复起。推情合性,转而相与。循环璿玑,升降上下。周流六爻,难以察睹(dǔ古同“睹”)。故无常位,为易宗祖。

此章言坎离交而产药,应一月之悔朔弦望。乃小周天之火候也。

晦朔之间,合符行中。混沌鸿濛,牝牡相从。滋液润泽,施化流通。天地神明,不可度量。利用安身,隐形而藏。

此节言晦朔之交,日月会合,为大药之根本也。造化之妙,动静相生,循环无耑;然不翕聚则不能发散,不蛰藏则不能生育,故以元会计之,有贞而后有元;以一岁计之,有冬而后有春;以一日计之,有亥而后有子;以一月计之,必有晦而后有朔;此终则有始之象也。何以谓之晦朔?月本无光,受日魂以为光,至三十之夕,光尽体伏,故谓之晦;此时日与月并行于黄道,日月合符,正在晦朔中间;吾身日精月光,一南一北,赖真意以追挕(shè古同“摄”)之,方交会于中黄神室,水火既济,正在虚危中间,虚极静笃,神明自生,即一刻中真晦朔也。故曰“晦朔之间,合符行中”。造化之日月以魂魄相包,吾身之日月以精光相感,当神归炁穴之时,不睹不闻,无天无地,璿玑一时停轮,复返混沌,再入鸿濛,即此混混沌沌之中,真阴真阳自相配合。故曰“混沌鸿濛,牝牡相从”。元牝相交中有真种,元炁𬘡缊,杳冥恍惚,正犹日魂施精,月魄受化,自然精炁潜通。故曰“滋液润泽,施化流通”。方其日月合符之际,天气降入地中,神风静默,山海藏云,一点神明包在混沌窍内,无可觅处。此即一念不起,鬼神莫知境界。故曰“天地神明,不可度量”。天入地中,阳包阴内,归根复命,深藏若虚,不啻龙蛇之蛰九州,珠玉之隐川泽。谭景升曰“得灏(hào广大)炁之门,所以归其根;知元神之嚢,所以韬其光”,此之谓也。故曰“利用安身,隐形而藏”。

始于东北,箕斗之乡。旋而右转,呕轮吐萌。潜潭见象,发散精光。昂毕之上,震为出征。阳炁造端,初九潜龙。

此节言艮之一阳反而为震也。人知月至晦日乃失其明,不知实始于下弦,下弦属艮,后天艮位居东北,于十二辰当丑寅之间,于二十八宿当箕斗之度;盖天道左旋主顺行,顺起于子中;地炁右旋主逆行,逆起于丑寅之间;欲知天道主顺,当以一岁次序观之,一岁之序,自北而东,以讫于南,自南而西,以讫于北,从子到丑,从丑到寅,出乎震而成乎艮,后天顺行之五行也。欲知地炁主逆,当以一月纳甲徴之,纳甲之运,子当右转,却行以至于未申,自北转西,自西转南,是为上弦之炁,其象为得朋;午乃东旋,逆行以至于寅丑,自南转东,自东转北,是为下弦之炁,其象为丧朋;两弦交会,正当晦朔中间,剥在艮而复在震,先天逆用之五行也。金丹之道全用先天,纳甲与天上太阴同体,太阴真水生于午,自十六一阴之巽,至二十三二阴之艮,阴来剥阳,仅存硕果;又自东转北,正值丑寅之交,箕水斗木二宿度上,旋入乙癸,艮之一阳尽丧而为坤,在吾身为神入炁中,万化归根。即所云“午乃东旋,东北桑朋”之象也。此时阴极阳生,太阳真火即生于子,盖阳无剥尽之理,日月撢持正在北方虚危之地,交会既毕,渐渐自北转西,月魄到此微露阳光,谓之“旋而右转,呕轮吐萌”。一点真火隐然沉在北海中,谓之“潜潭见象,发散精光”;待精光渐渐逼露,一日二日以至三日,正值未申之交,昂日毕月二宿度上,庚方之上昏见一钩如仰盂之状,坤中一阳才出而为震,在身中为铅鼎初温,药苗新嫩,即所云“子当右转,西南得朋”之象也。阳炁虽然发生,但造端托始,火力尚微,正应乾卦“初九潜龙”之象;到此只宜温养子珠,不得遽用猛火;此节言日月合璧,产出金丹大药,即系活子时作用;尹真人云“欲求大药为丹本,须认身中活子时”,正此义也。晦朔之间,坎离交而成干,干为真金,故称金丹,所以金丹火候专应乾卦六阳。

阳以三立,阴以八通。三日震动,八日兑行。九二见龙,和平有明。

此言二阳之进而为兑也,三为少阳之位,属震;八为少阴之数,属兑;震卦阴中含阳,故曰“阳以三立”;兑卦阳中带阴,故曰“阴以八通”;初三月出庚方,有震动之象;初八上弦,月见丁方,有兑行之象;月到上弦,鼎中金精始旺,龙德正中,故又为“九二见龙,和平有明”之象;然震之一阳才动于二阴之下,兑之一阴已行于二阳之上,德中有刑,生中带杀,此沐浴之时也。

三五德就,干体乃成。九三夕惕,亏折神符。盛衰渐革,终还其初。

此言三阳到干,阳极而阴生也。月至望日,三五之德始圆乃成干体,此时药已升鼎,金精盛满,光彻太虚;然盛极而衰,当防亏折,故有“九三夕惕”之象,正当终日乾乾之时,乾道渐渐变革,巽之一阴已来受符,阳之终即阴之初,此守城之时也。

巽继其统,固济操持。九四或跃,进退道危。

此言一阴之退而为巽也。干体既纯,阳火过盛,当继之以阴符,全赖巽体一阴为之固济操持,收敛阳炁;此时干四之或跃已变为坤四之括嚢,盖金丹火候只取干中三阳,三阳退处便是三阴,进极而退,当防其道途之危,此虑险之时也。

艮主进止,不得逾时。二十三日,典守弦期。九五飞龙,天位加喜。

此言二阴之退而为艮也。一阳在上,硕果独存,阳之向进者到此截然而止,此时水火均平,鼎中阳炁渐渐凝聚,渐渐归藏,时不可逾,恰当二十三日,典守下弦之期,干五之飞龙在天变为坤五之黄裳元吉,刑中有德,杀中带生,故有“天位加喜”之象,此亦沐浴之时也。


六五坤承,结括终始。韫养众子,世为类母。上九亢龙,战德于野。

此言纯阴返坤,阴极而阳生也。六五二字虽似专指坤卦第五爻,实则一月弦望晦朔之统会也。盖八卦纳甲,乾坤括始终,包罗六子在内,六子皆赖干父以资始,赖坤母以代终,一月之造化统体三阴三阳,月为太阴,水体纯黑无光,特感受太阳金精寄体生光,一阳生于震,自朔到望,乃是干之寄体;一阴生于巽,自望到晦,方是坤之本体;究竟彻始彻终,一点阳光总属太阳乾精,特借坤中阴魄为之承载摄受耳。干父之精全赖坤母之体包承而结括之;自坤之初爻到五爻,一月之候恰好完足,故曰“六五坤承,结括终始”。六子总不出乾坤范围,但三男三女各从其类,阳魂总是日光,属之乎干;阴魄总是月精,属之乎坤;然三阴皆统体于干者,乾元统天之旨也,父道也;三阳皆寄体于坤者,坤元承天之旨也,母道也;所以干之世在上九称宗庙爻,实为六子之父;坤之世在上六称宗庙爻,实为六子之母;此以坤之承顺乎干者言之,故曰“韫养众子,世为类母”。金丹大药其初原从坤炉中产出,方得上升干鼎,升而复降,落在黄庭,养火之功仍在坤炉,以静待一阳之复,彻始彻终,俱有母道;然则干之上九变尽则为坤之上六矣。不知阳无剥尽之理,硕果在上,巍然不动;此则京氏火珠林易取上爻为宗庙,不变之义也。所以坤上六爻辞曰“龙战于野,其血元黄”,野战之龙即干上九之亢龙也。阴极而阳与之战,一战后,方得和合;坤为无极之乡,故称于野。后天乾居西北至阴之地,故又曰战于干,元属干,黄属坤,得此一战,元黄始交,中孕阳精便成震体,所以震为元黄;地中有雷,一阳初动,劈破鸿濛,转为朔旦之复矣!

用九翩翩,为道规矩。阳数已讫,讫则复起。推情合性,转而相与。循环璿玑,升降上下。周流六爻,难以察睹。故无常位,为易宗祖。

此节言坎离二用,循环不穷,为通章结尾。干三坤六合而成九,干之用九得以兼坤,坤之用六不得兼干;观上文三阳三阴皆统于干,而坤特包承其间;可见举乾九则坤六在其中矣。况金丹大道本诸干性,干乃纯阳,必炼以九转而始就。故曰“用九翩翩,为道规矩”。干属太阳,阳穷于九,化为少阴,先天之干一转作后天之离九;一既为九,九复为一,本来无首无尾;故曰“阳数已讫,讫则复起”;即后面所谓“一九之数,终而复始”也。坎中有金精,精在于西;离中有木性,性在于东;东西间隔,相会无因,全赖斗柄斡镟其间,金情自来归性;故曰“推情合性,转而相与”。古人设璿玑玉衡,所以象周天之运镟;只此性情二物,出日入月,一上一下,一升一降,经之为南北,纬之斯为东西;南北以子午为经,东西以卯酉为纬,若璿玑之循环运镟,莫测其耑;此即卯酉周天之作用也。故曰“循环璿玑,升降上下”。自震到干,自巽到坤,三阳三阴自相消息,中间不见坎离爻位;然日往月来,月来日往,其间进退消息,莫非坎离妙用,实无可见者。故曰“周流六爻,难以察睹”。一日一月,把握乾坤,周流六虚,是谓无体之易,即此无体之易统乎天心,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所从出,岂非无常位而为易之宗祖者乎?乾元统天配成九转,故用九为道之规矩;日月为易,本无方体,故金丹为易之宗祖,互言之也。

此章专言金丹作用,其初晦朔交会,取坎填离,情来归性,乃产一阳,是为金丹之基,既而庚方药生,从坤到干,上升下降,配成三阳,是为金丹之用,所谓小周天火候是也。此系《参同契》中要紧关键,然必合下章观之方尽其妙。

乾坤交媾章第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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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旦为复,阳气始通。出入无疾,立表微刚。黄锺建子,兆乃滋彰。播施柔暖,黎蒸得常。临炉施条,开路生光。光曜渐进,日以益长。丑之大吕,结正低昂。仰以成泰,刚柔并隆。阴阳交接,小往大来。辐辏于寅,进而趋时。渐历大壮,侠列卯门。榆荚堕落,还归本根。刑德相负,昼夜始分。夬阴以退,阳升而前。洗濯(zhuó)羽翮,振索宿尘。乾健盛明,广被四邻。阳终于巳,中而相干。姤始纪序,履霜最先。井底寒泉,午为甤宾。宾伏于阴,阴为主人。遁世去位,收敛其精。怀德俟时,栖迟昧冥。否塞不通,萌者不生。阴伸阳屈,毁伤姓名。观其权量,察仲秋情。任畜微稚,老枯复荣。荠麦萌蘗,因冒以生。剥烂肢体,消减其形。化炁既竭,亡失至神。道穷则反,归乎坤元。恒顺地理,承天布宣。元(玄)幽远眇,隔阂相连。应度育种,阴阳之元。廖廓恍惚,莫知其端。先迷失轨,后为主君。无平不陂,道之自然。变易更盛,消息相因。终坤始复,如循连环。帝王乘御,千载常存。

此章言乾坤交而结丹,应一岁之六阳六阴,乃大周天之火候也。

朔旦为复,阳气始通。出入无疾,立表微刚。黄锺建子,兆乃滋彰。播施柔暖,黎蒸得常。

此节言一阳之动而为复乃还丹之初基也。前章言坎离会阁方产大药,是活子时作用,所谓一日内十二时,意所到皆可为者也;大药一产,即用先天纳甲阳升阴降火候,谓之小周天;直待一周既毕,正子时到,方用大周天火候;何谓正子时?自震到干,动极而静;自巽到坤,静极复动;致虚而至于极,守静而至于笃;一点真阳深藏九地,是为亥子之交;迨时至机动,无中生有,忽然夜半雷声震开地户,从混沌中剖出天地之心,方应冬至朔旦;故曰“朔旦为复,阳炁始通”。所谓“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此吾身中正子时也。一阳初复,其气尚微,此时当温养潜龙,不可遽然进火;先王以至日闭关,内不放出,外不放入,皆所以炼为表卫,护此微阳。故曰“出入无疾,立表微刚”。阳炁虽微,其机已不可遏,于十二律正应黄锺,于十二辰正应斗柄建子,皆萌动孶长,从微至著之象。故曰“黄锺建子,兆乃滋彰”。阳火在下,铅鼎温温,自然冲融柔暖。群阴之中,全赖此一点阳精为之主宰。故曰“播施柔暖,黎蒸得常”。黎蒸在卦为五阴,在人为周身精炁;得常者,在卦为一阳,在人为一点阳精主持万化之象。此言一阳来复,立大丹之基也。

临炉施条,开路生光。光燿渐进,日以益长。丑之大吕,结正低昂。

此言二阳之进而为临也。进到二阳,炉中火炁渐渐条畅,从此开通道路,生发光明,光燿渐渐向进,而日冕益以长矣。维时斗柄建丑,律应大吕,先低后昂,亦进火之象。

仰以成泰,刚柔并隆。阴阳交接,小往大来。辐辏于寅,进而趋时。

此言三阳之进而为泰也。三阳仰而向上,正当人生于寅,开物之会,木德方旺,火生在寅,阴阳均平。故曰“刚柔并隆”。此时天炁下降,地炁上升,小往大来,阴阳交接,亟当发火以应之;且正月,律应太簇,故有辐辏趋时之象。

渐历大壮,侠列卯门。榆荚堕落,还归本根。刑德相负,昼夜始分。

此言四阳之进而为大壮也。日出东方卯位,卯为太阳之门,在一岁为春分,二月建卯,律应夹锺,故曰“侠列卯门”。进火到四阳,生炁方盛,然木中胎金,生中带杀,故榆荚堕而归根,有德返为刑之象;春分昼夜始平,水火各半,是为上弦沐浴之时。

夬阴以退,阳升而前。洗濯羽翮,振索宿尘。

此言五阳之进而为夬也。五阳上升,一阴将尽,势必决而去之。三月建辰,律应姑洗,有“洗濯羽翮,振索宿尘”之象。如大鹏将徙南溟,则振翮激水扶摇而上,河车到此不敢停留,过此则运入昆仑峰顶矣。

乾健盛明,广被四邻。阳终于巳,中而相干。

此言六阳之纯而为干也。四月建巳,律应仲吕;此时阳升到顶,九天之上,火光遍彻,金液滂流,故有“乾健盛明,广被四邻”之象。然阳极于巳,一阴旋生,阴来干阳,故曰“中而相干”。就六阳而论,则以巳为终局;就终坤始复而论,则又以干为中天;各取其义也。

姤始纪序,履霜最先。井底寒泉,午为甤宾。宾伏于阴,阴为主人。

此言一阴之退而为姤也。六阳到干,阳极阴生,便当退火进水,巽之一阴却入而为主;阳火极盛之时,鼎中已伏阴水,正犹盛夏建午之月,井底反生寒泉,履霜之戒,所以系坤初爻也。阴入为主,阳返为宾,姤之月窟正与复之天根相对;午月,律应甤宾,亦主宾互换之象。

遁世去位,收敛其精。怀德俟时,栖迟昧冥。

此言二阴之退而为遁也。六月建未,律应林种,二阴浸长,阳气渐渐收敛入鼎,如贤者之遁世,潜处山林;故曰“怀德俟时,栖迟昧冥”。

否塞不通,萌者不生。阴伸阳屈,毁伤姓名。

此言三阴之退而为否也。此时阳归于天,阴归于地,二气不交,万物不生;七月建申,律中夷则,夷者,伤也;水生在申,能侵灭阳火,故有“阴伸阳屈,毁伤姓名”之象。

观其权量,察仲秋情。任畜微稚,老枯复荣。荠麦萌蘗,因冒以生。

此言四阴之退而为观也。月出西方酉位,在一岁为秋分,律应南吕;金炁肃杀,草木尽凋,然金中胎木,杀中带生,所以物之老者转稚,枯者复荣,。荠麦之萌蘗遂因之以生,有刑返为德之象。秋分昼夜始平,水火各半,是为下弦沐浴之时。月令中秋,同度量,平权衡,故开首曰“观其权量”。

剥烂肢体,消减其形。化炁既竭,亡失至神。

此言五阴之退而为剥也。九月建戍,律应无射;阴来剥阳,阳炁消灭无馀,如草木之肢体剥烂无馀,惟有顶上硕果巍然独存,故曰“剥烂肢体,消减其形”。戍为闭物之会,由变而化,神炁内守,若存若亡,故曰“化炁既竭,亡失至神”。要知形非真灭也,以剥落之极而若消灭耳;神非真亡也,以归藏之极而若亡失耳;即是六阴返坤之象。

道穷则返,归乎坤元。恒顺地理,承天布宣。元幽远渺,隔阂相连。应度育种,阴阳之元。廖廓恍惚,莫知其端。先迷失轨,后为主君。

此言六阴之返而为坤,终则复始也。十月纯阴建亥,律应应锺,乃造化闭塞之候,吾身归根复命之时也。盖人以乾元为性,坤元为命;有生以后,一身内外皆阴,故以坤元为立命之基,起初一阳之复,原从纯坤中透出乾元,积至六阳之干,命乃全归乎性矣。既而一阴之姤又从纯干中返到坤元,积至六阴之坤,性又全归乎命矣。故曰“道穷则返,归乎坤元”。性既归命,元神潜归炁中,寂然不动,内蕴大药,正犹时至穷冬,万物无不蛰藏,天炁降入地中,地炁从而顺承之,藏用之,终即是显仁之始,一点天机生生不穷;故曰“恒顺地理,承天布宣”。天之极上处,距地之极下处八万四千里,上极元穹,下极幽冥,似乎远渺而不相接,然日光月精同类相亲,如磁石吸铁,一毫不相隔阂;故曰“元幽远渺,隔阂相连”。天中日光与地中月精,一阴一阳及时交会,呼吸含育,滋生真种,便是先天乾元祖炁。故曰“应度育种,阴阳之元”。元牝初交,大药将产,正当亥子中间,一动一静之间,为天地人至妙之机关,虽有圣哲,莫能窥测,所谓“恍惚阴阳生变化,𬘡缊天地乍回旋。中间些子好光景,安得工伕著语言”是也。故曰“廖廓恍惚,莫知其端”。其初混沌未分,天心在中,元黄莫辨,故曰“先迷失轨”;既而鸿濛初剖,天根一动,万化自归,故曰“后为主君”;即坤彖辞“先迷后得主”之义也。此时一阳复生,又转为初九之震矣。

无平不陂,道之自然。变易更盛,消息相因。终坤始复,如循连环。帝王乘御,千载常存。

此节言动静相生,循环无端,为通章结尾。六阳升而进火,六阴降而退符,动极生静,静极生动,皆天道自然之运。故曰“无平不陂,道之自然”。阴阳反复,见交易变易之理;阳盛则阴必衰,阴消则阳必息;故曰“变易更盛,消息相因”。动静无端,终始无极,晦之终即朔之始,亥之终即子之始,坤之终即复之始,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尾,故曰“终坤始复,如循连环”。火候之妙,上准造化,下准人身,内可治心,外可治世,帝王乘此道以御世,则历数千年可永;丹士得此道以炼心,则法身千劫长存;故曰“帝王乘御,千载常存”。此系中篇御政末章,故结到帝王御世,正与上篇末章明堂布政相应。

此章详言大周天火候,与上章首尾相足;盖坎离一交方产大药,大药既产,方可采取,采取入炉,方可煆炼;上章说采取之候,此章才说煆炼之候;其采取也,须识活子时作用,直待晦朔之交,两弦合精,庚方月现,水中生金,恍惚杳冥,然后觅元珠于罔象之中,运真火于无为之内,至于月圆丹结,是谓金丹;其煆炼也,须识正子时作用,直待亥子中间一阳初动,水中起火,方用闭任开督之法,吹之以巽风,鼓之以槖籥,趁(古同“趁”)此火力壮盛,驾动河车,满载金液,自太元关逆流上天谷穴;交会之际,百脉归元,九关彻底,金精贯顶,银浪滔天,景象不可殚述;交会既毕,阳极阴生,即忙开关退火,徐徐降下重楼,此时正要防危虑险,涤虑洗心,直到送归土釜而止;谓之“乾坤交媾罢,一点落黄庭”。丹既入鼎,须用卯酉周天火候才得凝聚,圣胎已结,更须温养,再加乳哺之功,及乎胎完炁足,婴儿移居上田,先天元神变化而出,自然形神俱妙,与道合真,是谓九转金液还丹;然此两般作用,一内一外,有天渊之别,从上圣师口口相传,不著于文,魏公亦不敢尽泄天机,姑以一月之弦望晦朔喻金丹一刻之用,以一岁之六阴六阳喻还丹九转之功,自有真正火候秘在其中,学道遇师之士,自当得意而忘象矣。

中篇(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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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养性共计四章,此乃中之中也

此卷专言养性而御政伏食已寓其中,义同上篇。

性命归元章第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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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欲养性,延命却期。审思后末,当虑其先。人所禀躯,体本一无。元精云布,因炁托初。阴阳为度,魂魄所居。阳神日魂,阴神月魄。魂之与魄,互为室宅。性主处内,立置鄞鄂。情主营外,筑为城郭。城郭完全,人民乃安。爰斯之时,情合乾坤。干动而直,炁布精流;坤静而翕,为道舍庐。刚施而退,柔化以滋。九还七返,八归六居。男白女赤,金火相拘。则水定火,五行之初。上善若水,清而无瑕。道之形象,真一难图。变而分布,各自独居。类如鸡子,白黑相符,纵横一寸,以为始初。四肢五藏,筋骨乃俱。弥历十月,脱出其胞。骨弱可卷,肉滑若饴。

此章言性命同出一源,立命正所以养性也。

将欲养性,延命却期。审思后末,当虑其先。人所禀躯,体本一无。元精云布,因炁托初。阴阳为度,魂魄所居。

此节言养性之功,当彻究性命根源也。何谓性?一灵廓彻,圆同太虚,即资始之乾元也;何谓命?一炁𬘡缊,主持万化,即资生之坤元也;此是先天性命,在父母未生以前,原是浑成一物,本无污染,不假修证;一落有生以后,太极中分,性成命立两者,便当兼修;然性本无去无来,命却有修有短,若接命不住,则一灵倏然长往矣。修道之士要做养性功伕,必须从命宗下手。故曰“将欲养性,延命却期”。何谓却期?凡人之命各有定期,其来不能却,其去亦不能却,惟大修行人主张由我,不受造化陶冶;命既立住,真性在其中矣。人若不知本来真性末从何归,了性是末后大事,不知欲要反终,先当原始;必须反复穷究,思我这点真性,未生以前从何而来?既生以后凭何而立?便知了命之不可缓矣。故曰“审思后末,当虑其先”。最后受胎之时,不过秉父精母血,包罗凝聚,结成幻躯,此乃有形之体,非真体也。我之真体本同太虚,光光净净,本来原无一物;故曰“人所禀躯,体本一无”。及至十月胎圆,太虚中一点元精,如云行雨施,倏然依附,直入中宫神室,作我主人。于是劈开祖窍, 地一声,天命之性遂分为一阴一阳矣。盖后天造化之气,若非先天元精,则无主而不能灵;先天元精若非后天造化之气,则无所依而不能立;可见性命两者本不相离。故曰“元精云布,因炁托初”。后天之造化既分一阴一阳,阳之神为魂,魂主轻清,属东方木液;阴之神为魄,魄主重滞,属西方金精;两者分居坎离匡廓之内。故曰“阴阳为度,魂魄所居”。盖命之在人既属后天造化,便夹带情识在内,只因本来真性搀入无始以来业根,生灭与不生灭和合而成八识,识之幽微者为想,想之流浪者为情,情生智隔,想变体殊,颠倒真性,枉入轮回矣!所以学人欲了性者当先了命。

阳神日魂,阴神月魄。魂之与魄,互为室宅。性主处内,立置鄞鄂。情主处外,筑为城郭。城郭完全,人民乃安。

此节正言后天立命之功。后天一魂一魄分属坎离,盖乙太阳在卯,故离中日魂为阳之神;太阴在酉,故坎中月魄为阴之神;两者体虽各居,然离己日光正是月中玉兔,日魂返作阴神矣;坎戊月精正是日中金乌,月魄返为阳神矣。故曰“魂之与魄,互为室宅”。后天两物虽分性命,其实祖性全寄于命;盖一落阴阳,莫非命也。且命元更转为情,盖阴阳之变合,莫非情也。惟其性寄于命,故离中元精坎中元炁总谓之命;惟其命转为情,故日中木魂月中金魄总谓之情;只有祖窍中一点元神方是本来真性,元神为君,安一点于窍内,来去总不出门;岂非“性主处内,立置鄞鄂”乎?精气为臣,严立堤防,前后左右,遏绝奸邪;岂非“情主处外,筑为城郭”乎?堤防既固,主人优游于密室之中,不动不摇,不惊不怖;故曰“城郭完全,人民乃安”。始而处内之性已足制情,既而营外之情自来归性;宾主互参,君臣道合,此为坎离交会,金丹初基,立命正所以养性也。

爰斯之时,情合乾坤。干动而直,炁布精流;坤静而翕,为道舍庐。刚施而退,柔化以滋。

此节言后天返为先天也。后天坎离即是先天乾坤,只因乾坤一破,性转为情,从此情上用事,随声逐色,不能还元;至于两物会合,城郭完而鄞鄂立,则情来归性,离中之阴复还于坤,坎中之阳复还于干矣。故曰“爰斯之时,情合乾坤”。干性至健,静则专而动则直,一点元神为精气之主宰,至刚至直而不可御。故曰“干动而直,炁布精流”。此言元神之立为鄞鄂,即所谓乾元资始者也;坤性至顺,动则辟而静则翕,干中真炁流布,坤乃顺而承之,一点元神𬘡缊化醇,韫养在中黄土釜。故曰“坤静而翕,为道舍庐”。此言元神之本来胞胎,即所谓坤元资生者也。干父刚而主施,不过施得一点真气;坤母柔而主化,须在中宫时时滋育,方得成胎。故曰“刚施而退,柔化以滋”。此言坎离会合,产出先天元神,即金丹妙用也。

九还七返,八归六居。男白女赤,金火相拘。则水定火,五行之初。

此节言四象五行混而为一炁也。坎离既复为乾坤,则后天之四象五行无不返本归原矣。何以言之?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北方之精也。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南方之神也。天三生木,地八成之,东方之魂也。地四生金,天九成之,西方之魄也。水火木金为四象,并中央戊己土为五行。究竟所谓四象五行,只是坎离两物,坎卦从坤而出,北方之水属阴,本数得六,加以天一之阳,便合成七数;离卦从干而出,南方之火属阳,本数得七,加以地二之阴,便合成九数;今者北方之坎返而归干,南方之离还而归坤,岂非“九还七返”之象乎?北方之一归于南方之七,共得八数;南方之二归于北方之六,亦得八数;而独云居者,盖北方之一既归于南,止存水之成数,居其所而不迁,恰好六数矣。岂非“八归六居” 之象乎?又须知四象原是两物,既然九还七返,自然八归六居矣。故《悟真篇》单言还返,益见造化之妙;二与七倂配,成西方之金,色转为白;一与六倂配,成南方之火,色转为赤;白属金,赤属火,取西方之金,炼以南方之火,故曰“男白女赤,金火相拘”。天一之水从干宫而出,原是太阳真火;地二之火从坤宫而出,原是太阴真水;直到一返一还,方得以水归水,以火归火,复其原初本体,故曰“则水定火,五行之初”。前云金火,此又何以云水火?盖后天造化之妙,只是一坎一离,而千变万化各异其名,以言乎坎离本位,则曰水火;以言乎两弦之炁,则曰金水;以言乎甲庚之用,则曰金木;以言乎伏炼之功,则曰金火;颠倒取用,不可穷诘,究只是水火二物,后天水火虽分二物,究只是先天一炁;坎离既已复为乾坤,即此便是九还七返。八归六居而化作先天一炁矣。

上善若水,清而无瑕。道之形象,真一难图。变而分布,各自独居。

此节言先天一炁为大丹之基也。盖道本虚无,始生一炁,只此一炁,鸿濛未分,便是先天真一之水,非后天有形之水也。学道之士若能摄情归性,倂两归一,才复得先天真水,水源至清至洁,此时身心打成一片,不染不杂,自然表里洞彻,有如万顷水壶,故曰“上善若水,清而无瑕”。大道离相离名,本无形象,及其生出一炁,似乎可得而形容矣。然此真一之炁,杳冥恍惚,形于无形,象于无象,非一切意识可以卜度揣摩而得。故曰“道之形象,真一难图”。真一之水便是中宫一点鄞鄂,所谓太一含真炁也。合之为一炁,分之则为两物,又分之则为四象五行,交会之时,五行变化全在中央,既而木仍在东,金仍在西,火仍在南,水仍在北,各居其所矣。故曰“变而分布,各自独居”。此段言真一之水实为丹基。《入药镜》所云“水乡铅,只一味”是也。学者若知攒五合四,会两归一之旨,鄞鄂成而圣胎结矣。

类如鸡子,白黑相符,纵横一寸,以为始初。四肢五脏,筋骨乃俱。弥历十月,脱出其胞。骨弱可卷,肉滑若饴。

此节特显法身之形象也。圣胎初凝,一点元神潜藏神室,混混沌沌,元黄未剖,黑白未分,有如鸡子之状,故曰“类如鸡子,白黑相符”。神室中间方圆恰好径吋,法身隐于其中优游充长,与赤子原初在母腹中一般造化,故曰“纵横一寸,以为始初”。温养真胎,必须从微至著,始而成象,继而成形,四肢五脏倂筋络骨节之类,件件完备,具体而微,故曰“四肢五脏,筋骨乃俱”。须知四象五行包络法身,便如四肢五脏,法身渐渐坚凝,便如筋骨,非真有形象也。温养既足,至于十月胎完,赤子从坤炉中跃然而出,上升干鼎,从此重安炉鼎,再造乾坤,别有一番造化;我之法身才得通天彻地,混合太虚,故曰“弥历十月,脱出其胞”。而有骨弱可卷,肉滑如饴之象矣。此段言法身形象与母胎中生身受炁之初同一造化,但顺则生人,逆则成丹,有圣与凡之别耳。

此章是养性第一关键,与上篇两窍互用章相应。

二炁感化章第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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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燧以取火,非日不生光。方诸非星月,安能得水浆?二炁玄且远,感化尚相通,何况近存身?切在于心胸。阴阳配日月,水火为效征。

此章言水火两弦之炁以同类相感也。上章言魂之与魄互为室宅,即水火两物也。金丹之道以日月为体,以水火为用;体则互藏,用则交入;日月非水火,体无所施;水火非日月,用无所出,近取诸身,远取诸物,莫不皆然。阳燧是火珠,形如铜镜,其体中实,象坎中一阳,此物秉太阳火精,故世人用以取火,然必向日中取之,才能得火,只因这点真阳,原是日魂之光,日为光之所聚,阳燧为光之所招,以火取火,安得不灵?故曰“阳燧以取火,非日不生光”。方诸是蚌珠,其体中虚,象离中一阴,此物秉太阴水精,故世人用以取水,然必向月下取之,才能得水,只因这点真阴,原是月魄之精,月为精之所藏,方诸为精之所摄,以水取水,安得不应?故曰“方诸非星月,安能得水浆”。此即坎离互用之旨也。天上之日月与世间之水火,相去不知几万里,可谓元且远矣,然而隔阂潜通,如磁吸铁,正以同类易亲,故二炁自为感化而相通也。远取诸物,无情者尚且相感,如此矧(shěn况且/亦),近取诸身,有情之真水真火切在方吋之间,至虚至灵,一呼即应,两弦真炁有不相感化者乎?所以离中真水往而流戊,坎中真火来而就己,假法象而采太阴之精,立鼎器以聚太阳之炁,自然同类相从,结成鄞鄂。盖真阴真阳互藏其宅,便是吾身之日月;日光月精相胥为用,便是吾身之水火;其间采取感召全仗中黄真意,即吾身阳燧方诸之妙用也。故曰“阴阳配日月,水火为效征”。

此章专言二物相感,同气相求,发明大易性情宗旨。盖寂然不动,性之体也;感而遂通,情之用也。离之情常在于北,坎之情常在于南,此日月之所以阁璧,而水火之所以交也。离中真水复归于北,坎中真火复归于南,此乾坤之所以还元,而鄞鄂之所以立也。周易上经首乾坤,取其定位以立体也。下经首咸恒,取其交感以致用也。泽上山下,其卦为咸,孔子翼之曰“二气感应以相与”,又曰“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可见天地间只此二气,顺而相感则生物,逆而相感则成丹,况兑艮二体正应上下两弦,即兑艮交感之用以还乾坤不易之体,岂不犹阳燧方诸之相取者乎?噫!此人人具足之真易也。

===关键三宝章第二十二===章明从旧(疑为“章名从旧”四字)

耳目口三宝,闭塞勿发通。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旋曲以视听,开阖皆合同,为己之枢辖,动静不竭穷。离炁纳荣卫,坎乃不用聪,兑合不以谈,希言顺鸿濛。三者既关键,缓体处空房。委志归虚无,无念以为常。证难以推移,心专不纵横,寝寐神相抱,觉悟候存亡。颜色浸以润,骨节益坚强。辟却众阴邪,然后立正阳。修之不辍休,庶炁云雨行。淫淫若春泽,液液若解冰,从头流达足,究竟复上升,往来洞无极,怫怫被谷中。反者道之验,弱者德之柄。耘锄宿污秽,细微得调畅。浊者清之路,昏久则昭明。

此章言关键三宝,内真外应,乃养性之要功也。

耳目口三宝,闭塞勿发通。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

此节统言关键三宝之要道也。修道之士有内三宝有外三宝,元精元气元神内三宝也,耳目口外三宝也;欲得内三宝还真,全在外三宝不漏,《阴符经》所谓“九窍之邪,在乎三要”是也。下手之初必须屏聪黜明,谨闭兑口,真元方不外漏,故曰“耳目口三宝,闭塞勿发通”。外窍不漏,元神内存,前后会合,中间有一无位真人潜藏深渊之中,深渊乃北极太渊,天心之所居,即元关一窍也。元关在天地之间,上下四方之正中,虚悬一穴,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谓之规中,中有主宰,谓之真人,守而勿失,谓之抱一,然其妙诀全在不动不怠,勿助勿忘,有浮游之象,故曰“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此四句乃养性之要功,一章之纲领也。

旋曲以视听,开阖皆合同,为己之枢辖,动静不竭穷。离炁纳荣卫,坎乃不用聪,兑合不以谈,希言顺鸿濛。

此节详言三宝关键功伕。坎属水,是为元门;离属火,是为牝户;兑为口,内应方吋;学人入室之时,当收视返听,转顺为逆,其门户之一开一阖,皆与元牝内窍相应。故曰“旋曲以视听,开阖皆合同”。坎中纳戊,离中纳己,戊土属阳主动,离土属阴主静;离中一阴体虽静,而实则易动,憧憬往来,不可禁止,惟赖坎中真阳出而钤(qián见“钤”)制之,若门之有枢,车之有辖,庶乎一开一阖,动静各有其时,而元炁不致耗竭矣。故曰“为己之枢辖,动静不竭穷”。元窍中先天祖炁本来鸿濛未剖,惜乎前发乎离,以泄其明;后发乎坎,以泄其聪;中发乎兑,以开其门;三者俱散而不收,先天之炁所存者,几何哉?必也默默垂帘,频频逆听,则坎离之炁不泄矣。故曰“离炁纳荣卫,坎乃不用聪”。括蘘内守,混沌忘言,则兑口之炁不泄矣。故曰“兑合不以谈,希言顺鸿濛”。即所谓“耳目口三宝,闭塞勿发通”者也。此中秘密全在“口”字,此“口”是元关一窍,吞吐乾坤,因天机不可尽泄,姑取兑象,非世人饮食之口也,必须真师指示方知其妙。

三者既关键,缓体处空房。委志归虚无,无念以为常。证难以推移,心专不纵横。寝寐神相抱,觉悟候存亡。

此节详言潜渊守中功伕。耳目口三者既已关键严密,一毫不泄,则我之真人自然不扰不杂,优游于深渊之中,此中空空洞洞,别无一物,有若空房然,故曰“三者既关键,缓体处空房”。先天一炁原从虚无中来,必委致其志,虚以待之,至于六根大定,一念不生,方得相应;然所谓无念只是常应常静,不出规中,非同木石之蠢然也。无念之念是为正念,正念时时现前,方可致先天一炁而有得药之时,故曰“委志归虚无,无念以为常”。此事人人具足,本不难取证,有如立竿见影;世人取证之难,正以心志不专,时刻推移,纵横百出,遂望洋而返耳;倘入室之时,心志专一,推移不动,绝无纵横之病,则可以得之于一息矣,有何难证之道乎?故曰“证难以推移,心专不纵横”。此心既不动移,十二时中,行住坐卧不离规中,即到寝寐之时,向晦晏息,一点元神自然与元炁相抱,如炉中种火相似,犹恐或致昏沉,必须常觉常悟,冥心内炤,察规中之消息,候真种之存亡,故曰“寝寐神相抱,觉悟候存亡”,如此用心,何虑金丹不结?真人不现?此即“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之节度也。

颜色浸以润,骨节益坚强。辟却众阴邪,然后立正阳。修之不辍休,庶炁云雨行。淫淫若春泽,液液象解冰,从头流达足,究竟复上升,往来洞无极,怫怫被谷中。

此节言结丹之证验也。凡人之形神本不相离,真种一得,表里俱应,自然颜色润泽,骨节坚强,辟除后天阴邪之物,建立先天正阳之炁;盖一身内外莫非阴邪,先天阳炁一到,阴邪自然存留不住,更能行之不辍,其效如神,周身九窍八脉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毛孔,总是太和元炁流转,但见如云之行,如雨之施,如泽之润,如冰之解,从昆仑顶上降而到足,复从涌泉穴底升而到头,彻头彻底往来于空洞无涯之中,不相隔碍;盖天地间山川土石俱窒塞而不通,惟有洞天虚谷,窍窍相通,人身亦然,肌肉骨节俱窒碍而不通,惟有元窍虚谷,脉脉相通,与造化之洞天相似,元炁往来,洞然无极,正往来于虚谷之中也。故曰“往来洞无极,怫怫被谷中”。此与上篇“黄中渐通理,润泽达肌肤”相似,俱金丹自然之验。

反者道之验,弱者德之柄。耘锄宿污秽,细微得调畅。浊者清之路,昏久则昭明。

此结言金丹之超出常情也。何谓反?常道用顺,丹道用逆,颠倒元牝,抱一无离,方得归根复命,岂非“反者道之验”乎?何谓弱?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专炁致柔,能如婴儿,自然把柄在手,岂非“弱者德之柄”乎?且辟却阴邪,则身中一切宿秽悉耘锄而去尽矣。正阳既立,则元炁透入,细微悉调畅而无间矣。至于金丹始结,脉住炁停,复返混沌,重入胞胎,似乎昏而且浊,此吾身大死之时也。久之绝后再甦(sū同“苏”),亲证本来面目,自然纯清绝点,慧性圆通,大地乾坤俱作水晶宫阙矣。故曰“浊者清之路,昏久则昭明”。前段言形之妙,此段言神之妙,形神俱妙方能与道合真。

此章专言关键三宝,乃是守中抱一,养性第一步功伕。与上篇炼己立基章相应。

附录:

抱一子曰:“耳不听则坎水内澄,目不睹则离火内营,口不言则兑金不鸣,三者既闭,则真人优游于其中。”

又曰:“七门既返,殆若忘生,百脉俱沉,形气消尽,力弱不支,昏浊如醉,此乃道之验,德之柄也。昏者明之基,浊者清之源,自兹以往,圆明洞照,虚彻灵通,莫不自昏浊始矣。”

俞玉吾曰:“反者反复也,修丹效验在乎虚极静笃,与天地冥合,然后元炁从一阳而来复;弱者柔弱也,修丹把柄在乎持其志,无暴其气,如婴儿之柔弱,庶几可以返本还原。”

===傍门无功章第二十三===章名从旧

世人好小术,不审道浅深。弃正从邪径,欲速阏(è义“壅塞”)不通。犹盲不任杖,聋者听宫商,没水捕雉兔,登山索鱼龙,植麦欲获黍,运规以求方。竭力劳精神,终年不见功。欲知伏食法,至约而不繁。

此章决言旁门之无功也。学道者先要知,道之与术天源迥别,性命全修,复归无极,谓之大道;一机一诀,自救不了,谓之小术。金丹大道难遇易成,一切旁门小术易遇难成,奈何世间愚民胸中茅塞,既不辨浅深,眼孔糢糊,又不识邪正,往往背明投暗,弃正从邪,本求欲速见功,反致阏绝不通,永断入道之路,岂不哀哉?不知先天性命超出形器之表,却妄认后天精炁,身中摸索,茫无影响,随人颠倒,毫无决择,此犹盲者之无拄杖,聋者之听宫商也。不悟先天阴阳,自家同类之物,却猜做世间男女,向外采取,流于淫邪,伤生败德,莫此为甚;此犹入水而捕雉兔,登山而索鱼龙也。不思先天铅汞,本来无质无形,却去烧茅弄火,干汞点铜,诳惑凡愚,败身亡家,此犹种麦而转思获稻,运规而妄意求方也。此等旁门,费尽一生精力,穷年卒岁,到老无成,却谤祖师妄语,不知金丹伏食之法,至简至要,有作以原其始,无为以要其终,与天地造化同一功用。虽愚昧小人得之,立跻圣位,岂可与旁门小术同日而论哉?以为举旁门之非,特识其大略耳,究而论之,禅家有九十六种外道,元教有三千六百旁门,千差万别,不可殚述,所以正阳祖师有正道歌,翠虚真人有罗浮吟,以至李清庵之九品说,陈观吾之判惑歌,皆历数旁门外道之差,以觉悟世人聋瞽(gǔ瞎),惜乎世人不悟,仍旧谬种传流,有增无减,良可悲也。以上仅标大略,要当摘取诸真言句,另为指迷一书,与同志共参之。

中篇(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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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伏食共计八章,此乃中之下也。

此卷专言伏食,而御政养性已寓其中,义同上篇。

流珠金华章第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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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流珠,常欲去人。卒得金华,转而相因,化为白液,凝而至坚。金华先倡,有倾之间,解化为水,马齿瓓玕,阳乃往和,情性自然。迫促时阴,拘畜禁门,慈母养育,孝子报恩,严父施令,教敕子孙。五行错王,相据以生,火性销金,金伐木荣。三五为一,天地至精,可以口诀,难以书传。子当右转,午乃东旋,卯酉界隔,主客二名。龙呼于虎,虎吸龙精,两相饮食,俱使合倂,遂相衔咽(xian yan),咀嚼相吞。荧惑守西,太白经天,杀气所临,何有不倾。狸犬守鼠,鸟雀畏鹯(zhān),各得其性,何敢有声?

此章言木性金情自相交会,以成伏食之功也。

太阳流珠,常欲去人。卒得金华,转而相因,化为白液,凝而至坚。

此节言两物之性情合而成金丹也。先天之体为性命,乾坤是也;后天之用为性情,坎离是也;自乾坤破为坎离,性情之用著而性命之体隐,顺之则成凡矣。惟坎离复交为乾坤,因性情之用以还性命之体,逆之则成圣矣。至于后天坎离中又分体用,以真阴真阳为体,体属水火;以两弦之气为用,用属金木;不可不辨。干属太阳真性,本来寂然不动,只因交入坤中一阴,性转为情,遂成离中木汞,自此阴精用事,离光顺流向外,恍惚不定,有流珠之象;干既成离,其中一阳走入坤宫,坤属太阴元命,既得干中一阳,命转作性,遂成坎中金铅,此点金炁精华,只在坎水中潜藏,杳冥不测,有金华之象。离中灵物刻刻流转,本易走而难捉,捉之愈急,去之愈速,赖得坎中一点真铅逆转以制之,真汞一见真铅,才不飞走。故曰“太阳流珠,常欲去人。卒得金华,转而相因”。铅入汞中,汞赖铅之拘钤(qián),铅亦得汞之变化,两物会入黄房,合成一炁,其炁先液而后凝,故曰“化为白液,凝而至坚”。白者金色,至坚者金性也。盖金来归性,已结而成丹矣。此通章之纲领也。

金华先倡,有倾之间,解化为水,马齿瓓玕,阳乃往和,情性自然。

此节言两物交倂自相倡和也。坎男主倡,离女主和,坎中一阳,本自难于出炉,及其时至而出也。只在一弹指间,故曰“金华先倡,有倾之间”;水中生金,金中复能化水,盖金华之液即真一之水也。𬘡缊活动,无质生质,渐渐坚凝,有若马齿瓓玕之状,故曰“解化为水,马齿瓓玕”。坎中之金液既升,离中之木液乃从而和之,一东一西,间隔已久,幸得真意勾引相会黄房,木性爱金,金情恋木,一倡一和,出于性情之自然,非人力可强而致,故曰“阳乃往和,情性自然”。阳即上文太阳流珠,以其外阳内阴,易于逐物流走,主和而不主倡,惟与金华之真阳相匹为伕妇,方不流走,此时已转为真阴,故有妇道颠倒之妙,不可不知。

迫促时阴,拘畜禁门,慈母养育,孝子报恩,严父施令,教敕子孙。

此节言拘制两物会中宫而产真种也。坎中之金华既升,离中之流珠即降,两弦之炁相交只在一时,时不可失,当以真意迫促之,两物相交,正当虚危中间,此时宜禁闭地户,翕聚真炁,不可一毫泄漏,故曰“迫促时阴,拘畜禁门”;真种既归土釜,全赖中宫坤母为之温养哺育,始而母去顾子,如雌鸡之伏卵,时时相抱,既而子来恋母,若慈鸟之反哺,刻刻不离,故曰“慈母养育,孝子报恩”;真种既存中宫,外面最要严谨堤防,牢镇八门,环匝关闭,不可一毫放松,譬如子当幼小之时,养育固愿慈母,教敕全仗严父,故曰“严父施令,教敕子孙”。慈母喻文火,在神室中温养;严父喻武火,在门户间堤防;孝子喻真种,即金华流珠两物所结成者。自迫促时阴至此,俱属金丹作用,只在一刻中。

五行错王,相据以生,火性销金,金伐木荣。三五为一,天地至精,可以口诀,难以书传。

此节言作丹之时,五行颠倒之妙也。常道之五行俱从顺生,如金生水,木生火之类,顺流无制,必至精炁耗散,去死不远,生机转作杀机,所谓生者死之根也。丹道之五行全用逆转,如流珠本是木龙,却从离火中取出;金华本是金虎,却从坎水中取出;水火互藏,金木颠倒,方得归根复命,劫劫长存,杀机转作生机,所谓死者生之根也;故曰“五行错王,相据以生”。错王者,即子南午北,互为纲纪之意;相据者,即龙西虎东,建纬卯酉之意;以常道言之,金在矿中,无由自出,木带阴气,岂能滋生?必先用南方木中之火,去煆北方水中之金,销矿存金,金华始得发露,旋用西方水中之金,来制东方火中之木,伐去阴气,木液方得滋荣;故曰“火性销金,金伐木荣”。此即“五行错王,相据以生”之旨也。东三南二合成一五,北一西四合成一五,中央戊己真土自成一五,是谓“三五混,南北倂,东西攒簇于中土之内”。是之谓“一三五合而为一,乃造化至精至妙之理”。把握乾坤,包括河洛,其间作用必须真师口口相授,岂能笔之于书哉?故曰“三五为一,天地至精,可以口诀,难以书传”。此段言颠倒二物,则五行复归于一。末篇法象章云:“本之但二物兮,末乃为三五,三五倂为一兮,都集归一所”。印证甚明。

子当右转,午乃东旋,卯酉界隔,主客二名。

此节言金木间隔,当加沐浴之功也。以常道五行言之,木生在亥,震木生于坎水,是谓“龙从水里出”;金生在巳,兑金产自离火,是为“虎向火中生”;丹道逆用则不然,从子右转到未,自北而西,以讫于南,中藏酉金,则金华产于坎中,而为上弦之气,所谓“虎向水中生”也;从午逆旋到丑,自南而东,以至于北,中藏卯木,则流珠取之离内,而为下弦之气,所谓“龙从火里出”也;但当子南午北,水火交入之时,一金一木界限其中,木性在东为主,金情在西为客,未免性情间隔,宾主乖违,此时须用沐浴之法,万缘尽空,一丝不挂,存真意于规中,和合金情木性。至于金返在东,转而为主,木返在西,转而为客,主客互易其名,两弦之气始合而为一矣。只此性情二物,自其相倡和而言,则为伕妇;自其相生而言,则为母子;自其相制而言,则为父子;自其互换而言,则又为主客;颠倒莫测,正见天地至精之理。

龙呼于虎,虎吸龙精,两相饮食,俱使合倂,遂相衔咽(xian yan),咀嚼相吞。

此节言两物之相倂也。五行相据,主客既已互换,则木龙反据酉位,而呼黑虎之气;金虎反据卯位,而吸赤龙之精;故曰“龙呼于虎,虎吸龙精”。于是两者性情系恋,恣意交欢,相与饮食,合倂为一,且其合倂之时,遂相衔相咽,吞入口中,而结一黍之丹矣。此段说两物之相交倂,从上文相据以生透出,专发“食”字之义。

荧惑守西,太白经天,杀气所临,何有不倾。狸犬守鼠,鸟雀畏鹯(zhān),各得其性,何敢有声?

此节言两物之相制也。五行错王,火性既能销金,则火入西方金乡,而为荧惑守西之象;金性既能伐木,则金乘东方木位,而为太白经天之象;火克金,金转克木,右旋一周,无所不克,但取逆制,全用杀机;故曰“杀气所临,何有不倾”。木见金,金见火,其情性自然降伏,譬若狸犬之捕鼠,鸟雀之畏鹯,一见即便擒住,两下寂然无声,非强之使无声也,其性然也。业已各得其相制之性,而何敢有声哉?此段言两物之相钤制。从上文五行错王透出,专发“伏”字之义。盖惟相倂而不碍其相制,此生机即寓于杀机也。惟相制而始得以相倂,此杀机之逆转为生机也。一伏一食方成还丹篇中伏食大义,昭昭如是,迥非旁门所谓服食之术也。

附录:

抱一子曰:“人命在卯,日出于卯而万物仰之以生,是则万物皆借太阳之精以立命矣。太阳流珠者,命宝也。奈此命宝寓神则营,营而乱思;寓精则持,盈而难保,故曰“常欲去人”,须得金华而制伏之。”。

审查真伪章第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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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其理,难以妄言。竭殚家财,妻子饥贫,自古及今,好者亿人,讫不谐遇,稀有能成。广求名药,与道乖殊。如审遭逢,睹其端绪。以类相况,揆物终始。五行相克,更为父母。母含滋液,父主秉与,凝精流形,金石不朽。审真不泄,得成正道。立竿见影,呼谷传响。岂不灵哉!天地至象。若以野葛一寸,巴豆一两,入喉辄僵,不得俯仰。当此之时,周文揲蓍,孔子占象,扁鹊操针,巫咸叩鼓,安能令苏,复起驰走?

此章言道有真伪,当辨伪而存真也。

不得其理,难以妄言。竭殚家财,妻子饥贫,自古及今,好者亿人,讫不谐遇,稀有能成。广求名药,与道乖殊。如审遭逢,睹其端绪。以类相况,揆物终始。

此节言伏食有真伪,学道者所当早辨也。金丹大道,范围天地,包括易象,其理最为广大精微,必须洞晓阴阳,深达造化,方知其奥,岂不得其理者,可率意而妄谈哉?不得其理而妄谈妄作,往往流于炉火之术,至于家财竭殚,妻子饥贫,尚不觉悟,良可悯也。自古到今,好道者不啻千亿,但好者未必遇,遇者未必成,学道者如牛毛,成道者如兔角,良以抛却自家性命,却去入山觅汞,掘地寻铅,广求五金八石,认作不死之药,所以与大道一切乖殊耳。学人参师访道,当先具一只眼,倘有所遇,必查其端绪之所在是真是伪,若是真师,决定洞晓阴阳,深达造化,只消叩以性命根源,倂同类相亲,五行逆用之旨,彻始彻终,不得一毫糢糊,则药物之真伪,可得而揆;师承之真伪,亦可得而决矣。故曰“以类相况,揆物终始”。

五行相克,更为父母。母含滋液,父主秉与,凝精流形,金石不朽。审真不泄,得成正道。立竿见影,呼谷传响。岂不灵哉!天地至象。

此节言五行逆克,以结大丹,正端绪之可睹者也。常道之五行,以相生为父母;丹道之五行,转以相克为父母;盖不克则不能生,杀机正生机之所在也。如金克木者,也然金才一动,便生出水来,木炁贪水之生,忘金之克,克者为父,克而能生者即为母矣;推之五行,莫不皆然。故曰“五行相克,更为父母”。母道属坤,主于资生,以静翕为德,交媾之时,既受真种于干父,只在中宫滋育,渐成婴儿。故曰“母含滋液”,盖母取贪生忘克之义,即上章所云“慈母养育”也。父道属干,主于资始,以动直为德,交姤之初,业已气布精流,生炁施之于坤母,即是真种。故曰“父主秉与”,盖父取以克为生之义,即上章所云“严父施令”也。一生一克,秉与者,凝聚资始之精;滋育者,流布资生之形;两者妙合,结成真胎,即上章所云“五行错王,相据以生”也。功伕到此,进进不已,法身便得长存同金石之不朽,惟赖审固专一,而无一毫泄漏,方得成其至道耳。彻始彻终,只是以克为生,方见五行颠倒之妙,若知其妙,大丹立就。譬之立竿而影即见,呼谷而向即传,造化自然之法象,岂不至灵且验哉?此皆真道之验,其端绪可得而睹者,岂旁门伪术所得而混入也?

若以野葛一寸,巴豆一两,入喉辄僵,不得俯仰。当此之时,周文揲蓍,孔子占象,扁鹊操针,巫咸叩鼓,安能令苏,复起驰走?

此节更端设喻,以见伏食之灵验也。世人但知毒药入口,死者不可复生,岂知金丹入口,生者不可复死;毒药入口,虽神圣不能令其复苏,金丹入口,虽造物能令其复死乎?惜乎世人明于彼而独暗于此也,且金丹既已入口,纵使啖以野葛,投以巴豆,亦不得而杀之矣。可见五行相克,凝精流形,金丹伏食之妙,洵若立竿而影即见,呼谷而响即传,讵可与非种之伪道同日而论哉?

此章专辨伏食之真伪,为万世学道人开一只眼,庶不被盲师瞒过耳。

铅汞相投章第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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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姹女,灵而最神,得火则飞,不见埃尘,鬼隐龙匿,莫知所存。将欲制之,黄芽为根。物无阴阳,违天背元,牝鸡自卵,其雏不全。夫何故乎?配合未连,三五不交,刚柔离分。施化之道,天地自然。火动炎上,水流润下,非有师导,使其然也。资始统正,不可复改。观夫雌雄交媾之时,刚柔相结而不可解,得其节符,非有工巧以制御之。男生而伏,女偃其躯,禀乎胎胞,受炁之初,非徒生时,著而见之,及其死也,亦复效之,此非父母教令其然。本在交媾,定置始先。

   此章言真鉛真汞兩物相制而為用也。

河上姹女,灵而最神,得火则飞,不见埃尘,鬼隐龙匿,莫知所存。将欲制之,黄芽为根。

此节言以铅制汞,乃金丹之作用也。离本太阳干体,性之元也。中藏一阴,系坤中真水,即是真汞,以其雄里包雌,又名姹女;坎本太阴坤体,命之元也。中藏一阳,系干中真金,即是真铅,以其水中生金,又名黄芽;姹女喻后天之心,先天之性本来寂然不动,转作后天之心,有感即通,潜天潜地,至灵至神,一刹那间,上下四方,往古来今,无所不遍,故曰“河上姹女,灵而最神”,以分野而言,午属三河之分,离火所居,兼取情欲,顺流之义,人心本来至灵,只因夹杂后天情识,未免易于逐物,所以触境便动,遇缘即生,刻刻流转,一息不停,正类世间凡汞,见火即便飞走,无影无踪,不可捉摸,故曰“得火则飞,不见埃尘”,当其飞走之时,若鬼之隐藏,龙之伏匿,虽有圣者,莫测其去来所在,即孔子所谓“出入无时,莫知其乡”也。故曰“鬼隐龙匿,莫知所存”。姹女本离中之阴,故取鬼象,离中之阴本属木汞,又取龙象,灵汞之易失而难持若此,要觅制伏之法,须得坎中真铅,盖坎中一阳,本出干金,原是我家同类之物,顺之则流而为情,逆之则转而为性,金来归性,返本还原,黄芽得与姹女配合,若君之制臣,伕之制妇,自然不动。张平叔所谓“要须制伏觅金公”是也。故曰“将欲制之,黄芽为根”。此专言两物相制,与前流珠金华同旨。

物无阴阳,违天背元,牝鸡自卵,其雏不全。夫何故乎?配合未连,三五不交,刚柔离分。施化之道,天地自然。

此节言独修一物之非道也。一阴一阳之谓道,凡物偏阴无阳,偏阳无阴,俱非乾元资始,坤元资生之理;故曰“物无阴阳,违天背元”。鸡之伏卵,先入一点真阳在内,渐渐伏之,方得成雏,但有雌而无雄,其雏必不成矣。此何以故?以其孤阴乏阳,配合未连也。丹道亦然,必须东三南二,北一西四,四象倂为两物,会到中央真土,同类相求,合成三五,方结圣胎;若三五之炁不交,总是孤阴寡阳,一刚一柔,各自离群分散,真胎何由结乎?盖阳主施精,阴主受化,乃一阴一阳天地自然之道。无论凡胎圣胎,同一造化,不得独修一物明矣!然此一阴一阳便是乾元坤元本来真性真命,兼修并证,方称金丹大道。修命不修性,修性不修命,总谓之违天背元,徬门不悟,往往流入于采补,何异避溺而投火,哀哉!

火动炎上,水流润下,非有师导,使其然也。资始统正,不可复改。

此节言两物相交,各返其元性也。真阴真阳之用,莫若水火,火性阳而主动,动必炎上,水性阴而主流,流必润下;岂若有情之物,从师训导而使然哉?特以资始之初,水润火炎之性,本自确然各正,后来岂能改易?观造化即知吾身矣。吾身坎中之火,恒欲就燥而炎上,秉干父之性也;离中之水,恒欲流湿而润下,秉坤母之性也。如是秉受,亦当如是而归元。此坎男离女之所以各返其本,而干父坤母之所以各复其初也。《入药镜》云:“水能流,火能焰,在身中,自可验”。此之谓也。

观夫雌雄交媾之时,刚柔相结而不可解,得其节符,非有工巧以制御之。男生而伏,女偃其躯,禀乎胎胞,受炁之初,非徒生时,著而见之,及其死也,亦复效之,此非父母教令其然。本在交媾,定置始先。

此节以男女交姤,喻坎离之返本也。欲知水流火动之理,当即世间法观之,世间一男一女交姤之时,自然刚者在上,柔者在下,若物之固结而不可解,又若合符节而一定不可移。此岂有良工巧术以制之使然?自其初生之时而已然矣。盖男子之生,其躯必伏,伏者,性情一定向内;女子之生,其躯必偃,偃者,性情一定向外;从父母胞胎中,生身受炁之初,一刚一柔,体质已定,特著见于有生之后耳。且不徒著见于生时也,死时亦然。人有溺死水中者,依旧男伏女偃,此非父母谆谆诲之令其如此,但当初,父母交姤之时,刚者据上,即乾道成男之象;柔者据下,即坤道成女之象;男女之位置已先确定于腹中,既生之后,男女之一偃一伏,确有定置,得不如其交姤之初乎?既识世法,便知道用,先天干上坤下,即吾身之父母也;后天离上坎下,即吾身之男女也;火之炎上,坎男之性情也;水之润下,离女之性情也;坎男离女之性情即干父坤母之性情也。干本定位居上,坤本定位居下,迨干父坤母交媾而成坎离,位置虽更,性情不易,所以坎中之火仍欲炎上,离中之水仍欲润下,各思返本还原,归其同类。至于坎男离女再一交媾,适还天上地下之常,而先天之性命复矣。乾坤交而为坎离,犹男女之初生而一偃一伏也,秉受固如是也;坎离复交而为乾坤,犹男女之既死,而仍一偃一伏也;归元亦如是也。所谓“资始各正,不可复改”者也。


制炼魂魄章第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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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男为月,离女为日,日以施德,月以舒光,月受日化,体不亏伤。阳失其契,阴侵其明,晦朔薄蚀,掩冒相倾,阳消其形,阴凌灾生。男女相须,含吐以滋,雌雄错杂,以类相求。金化为水,水性周章,火化为土,水不得行。男动外施,女静内藏,溢度过节,为女所拘。魄以钤魂,不得淫奢。不寒不暑,进退合时,各得其和,俱吐证符。

此章言日魂月魄两者相制而成金丹也。

坎男为月,离女为日,日以施德,月以舒光,月受日化,体不亏伤。

此节言日月交倂,颠倒互用之奥也。丹道以坎离为药物,即是日之魂,月之魄;在造化以日月返炤,互藏天魂地魄;在人身以水火既济,互取日光月精;其相制之理一也。上章以男生而伏,女偃其躯,寓言坎离两物。盖男处外而向内,女处内而向外,两象颠倒之妙已在其中,坎属北方真水,应天上之月,月是太阴水精,坤象也,本当称女,奈中藏干家太阳真火,魄中有魂,取象玉兔,所以反是男;离属南方真火,应天上之日,日是太阳火精,乾象也,本当称男,奈中藏坤宫太阴真水,魂中有魄,取象金乌,所以反是女;即《悟真篇》所谓“日居离位反为女,坎配蟾宫却是男”颠倒之妙也。离体本来是干,干父动而处外,惟转作离女,其性情全向乎内,所以日光虽主外用,却时时与太阴返照,一点阳光敛在阴魄之中,离体以出为入,故曰:“日以施德”;坎体本来是坤,坤母静而处内,惟转作坎男,其性情全向乎外,所以月精虽主内藏,却时时感召太阳之炁,全体阴魄借阳魂以为光,坎体以入为出,故曰:“月以舒光”。以颠倒言之,入内者为女,出外者为男;以本体言之,则施精者又为男,受化者又为女;坎离二物虽颠倒而不失其本体,所以晦朔之交,日月并会黄道,混沌相接,元黄成团,日魂入在月魄中,月魄受之而成胚胎,日光月精交媾及时,合其符节,于光明之本体并无所损,故曰“月受日化,体不亏伤”,此日月交感之常道也。丹道亦然,吾身日光月精刻刻回照,日月合璧产出蟾光,作金丹之根本矣。

阳失其契,阴侵其明,晦朔薄蚀,掩冒相倾,阳消其形,阴凌灾生。

此节言交感之失其常也。与上篇“水盛坎侵阳,火衰离昼昏”相似。晦朔之间,日月交倂,阳魂能制阴魄,虽寄体阴中,光明之体常在。若阳光不能作主,陷在北海,无由自出,便失其交合之符节,未免反为阴所侵夺而亏损光明矣!故曰:“阳失其契,阴侵其明”。阳既为阴所侵,遂致薄蚀之变。盖时当晦朔,一点阳精沉沦洞虚之中,火力尚微,水势转盛,阴盛便来掩阳,水盛转来冒火,相倾相夺,太阳当昼而昏。故曰:“晦朔薄蚀,掩冒相倾”。太阳之光本出金性,圆明普照,万古不亏,但一受阴气相侵,其形未免暂消,而生薄蚀之灾矣。故曰:“阳消其形,阴凌灾生”。此言日月交感失道,立召灾变,在人为坎离初交,一阳沉在海底,动静之间,稍失其节,以至真火陷入水中不能出炉,便应薄蚀之象。详见上篇第十五章。

男女相须,含吐以滋,雌雄错杂,以类相求。金化为水,水性周章,火化为土,水不得行。男动外施,女静内藏,溢度过节,为女所拘。魄以钤魂,不得淫奢。不寒不暑,进退合时,各得其和,俱吐证符。

此节言交感之得其道也。与上篇“阴阳相饮食,交感道自然”相似。坎男离女二物相须为用,月魄吸金乌之精,自外而入;日魂呼玉兔之髓,自内而出;颠倒主宾,一含一吐,真种于是滋生。故曰:“男女相须,含吐以滋”。干本老阳,转作离中元女;坤本老阴,转作坎内黄男;乾坤破体有阴阳错杂之象,然而坎中真火仍欲上归于干,离中真水仍欲下归于坤,由破体炼之纯体乃成。此即“水流湿,火就燥”各从其类之旨也。故曰:“雌雄错杂,以类相求”。在吾身为流戊就己,同类得朋工夫。离本太阳干金,中间转出一阴,阳金便化为阴水,即所谓太阳流珠也,其性流走,不受控制,未免泛滥而周流,故曰:“金化为水,水性周章”。离中之水既至泛滥,便来克坎中真火,所赖坎中真火化出戊土,转能制水,既所谓黄芽为根也。坎中戊土与离中己土,两下配合,镇在中宫,周章之水才得所堤防而不敢妄行四出;故曰:“火化为土,水不得行”。坎戊月精本杳冥而内藏,然其中太阳真火秉干父之性,火性主动,动者当出而施用。故曰:“男动外施”;离己日光本恍惚而外用,然其中太阴真水秉坤母之性,水性主静,静者当入而伏藏。故曰:“女静内藏”。即上文“日以施德,月以舒光”颠倒逆用之妙也。然两者交会之时,当动而动,当静而静,各有其节度,若阳动而交阴,过于沉溺,能入而不能出,太阳真火便受泛滥之水气所侵,譬之男女交媾,若贪恋过度,男子便受女子拘困,故曰:“溢度过节,为女所拘”。即上文“阳失其契,阴侵其明”薄蚀之徴验也。离中之阴属魄,以其为太阳之体,故反称阳神日魂;坎中之阳属魂,以其为太阴之精,故反称阴神月魄;所谓“魂之与魄,互为室宅”也。今者火化为土,转制周章之水,则是魄能钤魂而不至溢度过节矣。故曰:“魄以钤魂,不得淫奢”。魂魄互制,水火均平,一阳动而进火,退水不失之于太寒;一阴静而进水,退火不失之于太暑;故曰:“不寒不暑,进退合时”。水盛而不过于寒,火盛而不过于热,冲炁为和,永无薄蚀掩冒之灾。于是日光月精两相交倂,至于庚方之上,金精吐光,一阳受符而金丹大药产矣。故曰:“各得其和,俱吐证符”。证者,证验也;符者,符合也。正应上文“契”字之义。

此章言制炼魂魄,调和水火,颠倒逆用之窍妙,乃是金丹临炉作用,当与上篇第十一,第十五两章参看。


三家相见章第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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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砂木精,得金乃倂,金水合处,木火为侣。四者混沌,列为龙虎,龙阳数奇,虎阴数偶。肝青为父,肺白为母,离赤为女,肾黑为子,子五行始。脾黄为祖,三物一家,都归戊己。(子五行始一句世本误在脾黄为祖之下,今校古本正之。)

此章言身心意三家归一而成丹也。人为天地之心,故能鼎立三才,参天两地。当生身受炁之初,元始祖炁先入中宫,囫囫囵囵,混然太极,所谓天地之心也。 地一声以后,太极从此分胎,上立天关,内藏干性,下立地轴,内藏坤命,虚谷在天地之中,内藏元神;从一中而分造化,遂定为三才,三才既定,四象即分;盖干为先天祖性,破而成离,转作后天之心;坤为先天元命,实而成坎,转作后天之身;至于先天之离又转而成震,火中有木,魂寄于心之象;先天之坎又转而为兑,水中有金,魄藏于身之象;从一炁而分二体,又从二体而分四象矣。四象既立,东南之木火同处阳方,西北之水金并居阴位,南方离火赤色,有丹砂之象,中藏真汞,即是木精,犹之北方坎水,黑铅中藏金精也。人但知火中有木,不识木中有金,盖木旺在卯,金炁即胎于卯,阳魂必得阴魄,其魂方有所归。金不离木也。人但知水中有金,不知金中有木,盖金旺在酉,木炁即胎于酉,阴魄不得阳魂,其魄将何所附,木不离金也。金木虽分为两弦,魂魄实倂为一体。故曰:“丹砂木精,得金乃倂”。天一生水,其象为元武,在人属肾中精,发窍于耳;地四生金,其象为白虎,在人属肺中魄,发窍于鼻;精与魄同系乎身,故曰:“金水合处”。地二生火,其象为朱雀,在人属心中神,发窍于舌;天三生木,其象为青龙,在人属肝中魂,发窍于目;魂与神同系乎心,故曰:“木火为侣”。凡人身心,心自为心,身自为身,水火不交,金木间隔,所以去道日远。学道之士若能于二六时中,含眼光,凝耳韵,调鼻息,缄舌气,四大不动,使精神魂魄俱聚于中宫,水火木金并交于黄道,此“四者混沌”之象也。就此混沌之中,能使四象合而为一体,又能使一体分为四象。原是木火为侣,离中生出木液,是为龙从火里出;原是金水合处,坎中产出金精,是为虎向水中生;故有“列为龙虎”之象。张平叔所谓“四象不离二体”也。龙生于天三之木,其数非奇乎?奇者为阳,故称阳龙;虎生于地四之金,其数非偶乎?偶者属阴,故称阴虎;此言龙虎之本体也。若五行颠倒,则龙转作阴,虎转作阳矣。丹道之五行原不系于五脏,魏公恐泄天机,秘母言子,姑借身中五脏分配五行,常道之五行,木能生火,金能生水,能生者为父母,故有“肝青为父,肺白为母”之象;木三金四,一阴一阳也。所生者为子女,故有“离赤为女,肾黑为子”之象;水一火二,亦一阴一阳也。其曰“子五行始”者何?盖天一生水,得之最先,天开于子,所以居北方正子之位,实为五行之源。然后木火土金次第而生。故曰:“子五行始”。坤土中藏祖炁,为金木水火之所自出,故有“脾黄为祖”之象;盖水为五行之源,故取始义,即吾身祖窍之一也。土为五行之母,故取祖象,即吾身祖窍之中也。万化归一,一又归之于中,于此可悟归根复命之功矣。肝木之魂,心火之神,两者同出离中之心,为本来妙有中之真空,是一物也,所谓“东三南二同成五”也。肺金之魄,肾水之精,两者同出坎中之身,为本来真空中之妙有,是一物也,所谓“北一西方四共之”也。坎中有戊,离中有己,合为中土,独而无偶,是为真意,真意为本来乾元祖炁,是又一物也。所谓“戊己还从生数五”也。身心两家本自难合,幸得真意勾引,遂混南北,倂东西,相会于中黄土釜,结成一粒金丹。所谓“三家相见结婴儿”也。盖三物会,归为一,而一又归之于中,是谓归根复命,反本还原之道。故总括之曰:“三物一家,都归戊己”。伕后天之身心即先天之性命也,两仪之象也。后天之身心意即先天之元精元炁元神也,三才之象也。后天之真土即先天之浮黎祖土也,太极之象也。三物归于一家,即太极函三为一之象也。体道至此,信乎?参天两地,浑然天地之心矣。若能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向未生身处彻证本来面目,方知天地有坏,这个不坏,虚空有尽,这个无尽,噫!其孰能知之哉?

此章作者已略露天机,注者遂尽开生面,读者幸具只眼,慎莫入宝山而空回可也。


刑德反复章第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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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柔迭兴,更历分部。龙西虎东,建纬卯酉,刑德并会,相见懽喜,刑主伏杀,德主生起。二月榆落,魁临于卯,八月麦生,天罡据酉。子南午北,互为纲纪。一九之数,终而复始。含元虚危,播精于子。

此章言龙虎两弦,刑德互用之奥也。丹道以水火为体,金木为用,子午定南北之经,卯酉运东西之纬,参伍错综,方应周天璿玑之度。以造化之常道而言,天道有一阴一阳,地道有一柔一刚,两仪既立,错为四象,子水居北,午火居南,卯木居东,酉金居西,从子到巳为阳刚,行乎东南;从午到亥为阴柔,行乎西北;分之为十二辰,又分为二十八宿,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各有一定之部位,惟天中斗柄一移,则子右转,午东旋,刚反为柔,柔反为刚,一切倒行逆施,一定之部位到此乃无定矣。故曰:“刚柔迭兴,更历分部”。震木为龙,本居东方卯位,兑金为虎,本居西方酉位,惟更历分部则龙反在酉,虎反在卯矣,东西为南北之纬,故曰:“龙西虎东,建纬卯酉”。龙秉东方生气,德之象也;惟龙转为西,则木气化而从金,德反为刑矣。虎秉西方杀气,刑之象也;惟虎转为东,则金气化而从木,刑反为德矣。金木交并,只在一刻中,若明反复之机,自然害里生恩,宾主欢会,故曰:“刑德并会,相见懽喜”。人但知刑主于杀,殊不知杀机正伏在生机中,人但知德主于生,殊不知生机正藏在杀机内,故曰:“刑主伏杀,德主生起”。时当二月,卯木正旺,万卉敷荣,何以榆荚忽堕?盖卯与戍合,戍将为西方河魁,河魁正临卯位,生中带杀,故有榆荚之应。此正杀机潜伏,德返为刑之象也。时当八月,酉金正旺,百草凋谢,何以荠麦忽生?盖辰与酉合,辰将为东方天罡,正据酉位,杀中带生,故有麦生之象。此正生机隐藏,刑返为德之象也。既洞明造化之机,即知吾身之造化矣。修道者当两弦合体之时,必须斡运天罡,逆旋魁柄,外镇六门,内闭丹扃(jiōng/jiǒng◎ 从外面关门的闩、钩等:~键(锁钥)。◎ 上闩,关门:和门昼~。◎ 门户:步于山~。),洗心沐浴,只在片时,自然刑转为德,杀转为生,两物之性情合倂为一矣。卯东酉西,午南子北,周天之纲纪也。丹道用斗柄逆旋,东西之纬既已反常,南北之经亦必易位,何以明之?一阳生于子,所以火胎在子,然坎中太阳真火原从南方而出,今者子右转,而复归于南;一阴生于午,所以水胎在午,然离中太阴真水原从北方而来,今者午东旋,而复归于北;一水一火,有无交入,虽云相济,实反其所由生也。南北互易,则周天法象无不随之翻转,故曰:“子南午北,互为纲纪”。后天五行逆用,全本洛书,洛书之数始于一,终于九,北方坎位居一,干当西北实开其先,所以干之一阳寄在坎中,坎之一即干之始也;南方离位居九,坤位西南实承其后,所以坤之一阴寄在离内,离之九即坤之终也。今也,子南午北,互易其位,则是坎更为终,转而成坤;离更为始,转而成干;一既为九,九复为一,循环无端,在易为乾元用九,群龙无首之象;在丹道为九转之功;故曰:“一九之数,终而复始”。天一生水,北方坎位正值虚危之度,为造化之根源,虚危二宿在天当亥子中间,日月合璧之地;在人当任督之交,水火合发之处;盖虚属日,危属月,即是真水真火互藏其精。白紫清云“造化无声,水中火起,妙在虚危穴”是也。学道之士若能致虚守静,回南方离光,照入北方坎地,离中元精与坎中元炁自相含育,至于虚极静笃,天人交应,一点真阳产在北海中,便可采作大丹之基矣。故曰:“含元虚危,播精于子”。此言水火既济,以产大药,与前金木交倂原是一段功伕。盖子南午北,互为纲纪,日月之体也;龙西虎东,建纬卯酉,两弦之用也;乃其合倂之妙,全在互藏生杀之机,只凭反复一时沐浴,顿圆和合四象之功,当与上三家相见章参看。


阴阳交感章第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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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雄不独处,雌不孤居。玄武龟蛇,蟠虬相扶,以明牝牡,意当相须。假使二女共室,颜色甚姝,苏秦通言,张仪结媒,发辨利舌,奋舒美辞,推心调谐,合为夫妻,弊发腐齿,终不相知。若药物非种,名类不同,分剂参差,失其纲纪,虽黄帝临炉,太乙执火,八公𢭏炼,淮南调合,立宇崇坛,玉为阶陛,麟脯凤腊,把籍长跪,祷祀神祗,请哀诸鬼,沐浴斋戒,妄有所冀,亦犹和胶补釜,以卤(lǔ◎ 见“卤”)涂疮,去冷加冰,除热用汤,飞龟舞蛇,愈见乖张。

此章言真阴真阳,同类相感,方成金丹大道也。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雄不独处,雌不孤居。玄武龟蛇,蟠虬相扶,以明牝牡,意当相须。

此节言阴阳之相感,各以其类也。一阴一阳之谓道,孔子著之系辞;偏阴偏阳之谓疾,歧伯著之素问;盖从上圣师俱用真阴真阳同类之物,以超凡而入圣。所以易首乾坤,明阴阳不易之体;诗首关雎,喻阴阳交易之用;即世法而论,雎鸠匹偶发好逑之章,一雌一雄之相应,龟蛇蟠虬成元武之象,一牝一牡之相须也。龟蛇配北方元武,固属坎象;雎鸠配南方朱雀,确有离象;吾身中天元地牝之所以交,坎男离女之所以合,亦何以异于是哉?若洞明世间之法,即知出世法矣。

假使二女共室,颜色甚姝,苏秦通言,张仪结媒,发辨利舌,奋舒美辞,推心调谐,合为夫妻,弊发腐齿,终不相知。

此节喻言独修一物之非道也。在易道,坤与干匹,离与坎匹,巽与震匹,兑与艮匹,皆是一阴一阳,各得其偶,方成交感之功。至于上火下泽,以兑遇离,两阴相从,便名暌【kuí◎ 隔离:~离。~隔。~别。~阔。~违(分离,不在一起。书信用语,如“~~数载”)】卦,夫子翼之曰“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可见二女共室,以阴求阴,即逞苏张之舌,媒合为伕妇,亦必终身不能相谐矣。独修一物是孤阴,此之谓也。


若药物非种,名类不同,分剂参差,失其纲纪,虽黄帝临炉,太乙执火,八公𢭏炼,淮南调合,立宇崇坛,玉为阶陛,麟脯凤腊,把籍长跪,祷祀神祗,请哀诸鬼,沐浴斋戒,妄有所冀,亦犹和胶补釜,以卤涂疮,去冷加冰,除热用汤,飞龟舞蛇,愈见乖张。

此节正言非同类之物,必不能和合成丹也。何谓同类?离中命蒂,坎中性根,一阴一阳方是真铅真汞。世人不悟真铅真汞产在先天,无有形质,却去觅后天渣滓之物,三黄四神五金八石,无所不至,是谓“药物非种,名类不同”;即使知有药物矣,不能知采取烹炼之法,是谓“分剂参差,失其纲纪”;此等愚盲小人,不求真师指授,不明伏食大道,妄意炉火伪术可以侥幸成丹,终年役役,耗损家财,兼之结坛祭鬼,祷祀求神,冀获冥助,不知此即神圣为之临炉,仙真代之𢭏炼,亦必万举而万败矣。彼外炼之术,药物既非真种,配阁必非同类,譬之以胶补釜,以卤涂疮,无一毫相似处,且天下冷莫如冰,热莫如汤,龟不能飞,蛇不能舞,人所共晓也。今去冷而反加冰,除热而转用汤,执龟而责之飞,执蛇而强之舞,其于水火互藏之性,龟蛇相制之机,乖张愈甚,背戾可胜道哉?非种之谬,何以异此?盖大道不离阴阳,阴阳只是性命,性命两者同出而异名,本无二道,在羲皇之易为一坎一离,老子之经即一无一有,向上直截根源,片言可了。只因后来丹经子书多方曲喻,转启滥觞之端,以致流入徬门外道。丹道有时喻之以男女,盖言乾道成男,坤道成女,自家灵父圣母,非世间有相之男女也。有时喻之为铅汞,盖言离中元精,坎中元炁,自家真铅真汞,非世间有质之铅汞也。奈世间贪财好色之徒,非惑于采补即惑于烧炼,更兼所遇方士种种捏怪,妄引丹经,欺诳末学。惑于采补者,其邪谬不可枚举,大约认男女为阴阳,以遂其好色之私耳。惑于烧炼者,其差别不可殚述,大约认凡砂水银为药物,以遂其贪财之私耳。此等邪术异端,谤先圣之大道,断后贤之真修,名为学道,实则造业,其为地狱种子无疑矣。又有见理稍明,立志稍正者,幸不堕两种邪术,转而求之身心,却不知身非四大之身,乃真空中妙有也;心非肉团之心,乃妙有中真空也;身心一如,浑合无间,强名曰丹。奈学人不遇真师,眛于大道,未免妄认四大假阁为身,肉团绿影为心。著妄身者,往往守定搬精运气,偏于有作,病在心外觅身,而不知真空之即身,并其所守之身亦非矣;著幻心者,往往坚执坐禅入定,偏于无为,病在身外觅心,而不知妙有之即心,并其所执之心亦伪矣;殊不知修命而不了性,夀同天地只一愚夫;参性而不了命,万劫阴灵终难入圣。矧【shěn◎ 况且。◎ 亦。】妄身幻心,并其一物而亦非者乎?大抵各执一家,不参同类,皆所谓偏阴偏阳之疾,非一阴一阳之大道也。魏公作参同契一书,究大易之性情,假炉火之法象,印黄老之宗旨,无非吐露同出异名之两物,使大地众生皆得以尽性致命,直超彼岸耳。但恐邪术乱正,不可不辨析;小乘失真,不可不针砭。前于养性末章已谆谆言之,犹恐世人之不悟也。故于此复发明真种,破尽徬蹊曲径,使万世学道者皆舍邪而归正,去伪而即真,上与三圣演易黄老著经同其功用矣。

伏食成功章第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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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昔圣贤,怀玄抱真,伏炼九鼎,化迹隐沦,含精养神,通德三光,精溢腠理,筋节致坚,众邪辟除,正炁常存,积累长久,变形而仙。忧悯后生,好道之伦,随旁风采,指画古文,著为图籍,开示后昆,露见枝条,隐藏本根,托号诸名,覆谬众文,学者得之,韫柜终身。子继父业,孙踵祖先,传世迷惑,竟无见闻,遂使宦者不仕,农夫失耘,贾人弃货,志士家贫。吾甚伤之,定录此文,字约易思,事省不烦,披列其条,核实可观,分量有数,因而相循,故为乱辞,孔窍其门,智者审思,用意参焉。勤而行之,夙夜不休。伏食三载,轻举远游,跨火不焦,入水不濡,能存能亡,长乐无忧。道成德就,潜伏俟时。太乙乃召,移居中洲,功满上升,膺箓受符。(勤而行之十四句,世本误入上篇养性---明辨邪正章,今正之)

此章备举伏食成功,乃参同契中篇之总结也。


维昔圣贤,怀玄抱真,伏炼九鼎,化迹隐沦,含精养神,通德三光,精溢腠理,筋骨致坚,众邪辟除,正炁常存,积累长久,变形而仙。

此言古圣自度皆由伏食而证大道也。“维昔圣贤”盖指黄帝老子及古来上升诸真,“怀玄抱真”即守中抱一,归根复命工夫,盖养性之事也。既有养性之事,不可无伏炼之功,丹道以九转为全功,故曰“伏炼九鼎”,“化迹隐沦”者,如黄帝丹已成而鼎湖上升,老子关既出而西竺化现是也。人之元精元炁元神上应天之日月斗极,三者既全,便与三光阁其德矣。故曰:“含精养神,通德三光”。黄中通理,润达肌肤,故曰:“精溢腠理,筋骨致坚”,此形之妙也。保合太和,性命各正,故曰:“众邪辟除,正炁常存”,此神之妙也。九年面壁,行满功圆,忽然超出形气之表,号为真人,故曰:“积累长久,变形而仙”,此之谓形神俱妙,与道合真也。


忧悯后生,好道之伦,随旁风采,指画古文,著为图籍,开示后昆,露见枝条,隐藏本根,托号诸名,覆谬众文,学者得之,韫柜终身。子继父业,孙踵祖先,传世迷惑,竟无见闻,遂使宦者不仕,农夫失耘,贾人弃货,志士家贫。

此节言古圣著书觉世,而后世失其意也。古圣立心广大,不肯作自了汉,既已自度,必思度人,不得已而著书立言,若黄帝之阴符三百字,老子之道德五千言,倂诸真所传一切丹经子书,皆因忧悯后世好道之士不得其门而入,特为指点性命根源,各有所依傍,指画著为图籍,所以开示后人而导之入门也。但恐泄露天机,秘母言子,露其枝条,藏其本根,若三盗五贼,元牝橐籥之类,倂龙虎黄芽金华种种异名,是谓“托号诸名,覆谬众文”,正欲使后之学者反复研穷,得意而忘象耳。惜学人迷惑者多,了悟者少,又不肯虚心求师指授真诠,譬若明珠大贝,深藏柜中,无由见面,不免贫困终身,从父到子,从祖到孙,尘尘劫劫迷惑相因,迷而又迷,惑而又惑,竟无觉悟之期,既不识自己家珍,贫困何时得了?是犹宦者不仕,农夫失耘,商贾之人自弃其货,而有志之士长苦于家贫矣。此如愣严衣中系宝珠不自知觉,求乞他方之喻也。然此非先圣之过也,先圣著书觉世,本欲人人了悟,岂知其若此迷惑乎?所谓“江湖无碍人之心,只为人过不得,反觉江湖为碍;祖师无谩人之心,只为人透不得,反怨祖师相谩”是也。若要不受谩,须求大导师。


吾甚伤之,定录此文,字约易思,事省不烦,披列其条,核实可观,分量有数,因而相循,故为乱辞,孔窍其门,智者审思,用意参焉。

此节自言其祖述古圣著书觉世之意也。后学不悟先圣大道,只因不得其门而入耳。仙翁悲悯后学,慨然著参同契一书,衍大易乾坤坎离之象,假丹家龙虎铅汞之名,而归本于黄帝老子尽性至命之旨,文取简要,故字约而易思,旨本同归,故事省而不繁,“披列其条”者,一道分为三家,即露见枝条之意也。“核实可观”者,三家本来一道,即隐藏本根之意也。然其立言之妙,露而不尽露,藏而不尽藏,铢两分数各有权衡,皆因古圣之文而斟酌损益之,使学人便于探讨耳。太露则恐泄天机,故必多为乱辞;太藏则恐闭天道,又必孔窍其门,世有明眼之士,能于三篇中,反复参究,得其孔窍之所在,方知大道只在眼前柜中之藏,人人具足,无有富者,亦无有贫者。仙翁悲悯后学之意,洵与黄帝老子诸上圣异世同揆,而参同一书,较之阴符三百字,道德五千言尤为踵事而加详矣。


勤而行之,夙夜不休。伏食三载,轻举远游,跨火不焦,入水不濡,能存能亡,长乐无忧。道成德就,潜伏俟时。太乙乃召,移居中洲,功满上升,膺箓受符。

此节言学者究参同之奥,伏食而证仙也。大道知行并进,才得足目双全。始患冥然无知,既知矣,又患不行,既行矣,又患不勤,学人既得真师指授,洞明伏食宗旨,便当结侣入圜,死心煆炼,老子云:“上士闻道,勤而行之”,马丹阳云:“师恩深重终难报,誓死阛墙炼至真”,故“夙夜不休”,方称勤行。伏食之功,得丹只在一时,然立基大约须百日,结胎大约须十月,至于乳哺温养大约必须三载,陈翠虚云:“片饷工夫修便得,老成须要过三年”是也。然亦不可限定三年,视工夫之勤惰如何耳!温养既足,圣胎始圆,可以轻举而远游矣。从此法身解脱,纵横自如,火不能焚,水不能溺,或隐或现,忽去忽来,来则有相,故能存;去则无形,故能亡;去来无碍,岂不“长乐无忧”乎?怀元抱真之谓道,积功累行之谓德,两者全具方可游戏人间,待时升举。故曰:“道成德就,潜伏俟时”。风尘之外有四海,四海之中有三岛,三岛之中有十洲,上岛曰蓬莱方丈瀛洲,中岛曰芙蓉阆(làng)苑瑶池,下岛曰赤城元关桃源,中有一洲曰紫府,乃太乙元君所居,勾管神仙功行之地,人若弃壳升仙,先见太乙元君,契勘功行,方得次第上升,故曰:“太乙乃召,移居中洲”。至于功满三千大罗为仙,行满八百大罗为客,遂飘然上征,“膺箓受符”而证无上真人之位矣。故曰:“功满上升,膺箓受符”。虽然此姑假法象而言,以接引中下之流,使不落断见耳。究而言之,中洲即是自己丹扃,太乙即是自己元神,上升即是自己天堂,膺箓受符即是复还自己乾元面目,而不随劫火飘沉者也。若洞明炼神合虚,炼虚合道宗旨,一切上升受符直可等之于浮云,付之于太空矣。此魏公不尽言之意乎?

此章虽结伏食成功,实为中篇全文总结。盖御政诸章但陈造化法象,未及性命窍妙也;养性诸章方指性命关窍,未悉作丹功用也;自太阳流珠以下七章,才备举伏食之功,或言采取,或言配合,或言烹炼;上篇之所未悉者,到此无复馀蕴矣。篇终矣,遂自述作书之意,上印古圣,下启后贤,依而行之,立地成仙作祖,岂不确然可信哉?此处文义与上篇末章“吾不敢虚说,仿效圣人文”隐然相应,其为中篇总结无疑,世本乃移入下篇之首,误矣!至于勤而行之一段确是此章结尾,世本误入上篇“明辨邪正”之末,尤觉不伦,今特依古本正之。



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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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三相类,又名补塞遗脱

上篇中篇各分御政养性伏食三段,条贯虽具,犹似散而无统,此篇特为通其条贯,使三者类而为一。首章陈鼎炉之妙用;次章揭火候之全功;三章明说三道由一,方识殊途同归源流;四章直指四象还虚才契先天无极宗旨;末章乃自叙其作书之意,而隐名以终焉。五章首尾相足,三相类之大义,始觉了然。前两篇中阙略遗脱者,得此始无馀憾,读者合前两篇参观之,庶得其条贯之所在而不病于无终矣!


鼎炉妙用章第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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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三五,寸一分,口四八,两寸唇,长尺二,厚薄匀(均)。腹齐三,坐垂温。阴在上,阳下奔。首尾武,中间文。始七十,终三旬,二百六,善调匀。阴火白,黄芽铅,两七聚,辅翼人。瞻理脑,定升玄。子处中,得安存。来去游,不出门。渐成大,情性纯。却归一,还本原。善爱敬,如君臣。至一周,甚辛勤。密防护,莫迷昏。途路远,复幽玄。若达此,会乾坤。刀圭沾,净魄魂。得长生,居仙村。乐道者,寻其根。审五行,定铢分。谛思之,不须论。深藏守,莫传文。御白鹤,驾龙鳞,游太虚,谒仙君,录天图,号真人。

此章虽言鼎炉妙用,而药物火候已在其中,乃参同契全文之总结也。盖金丹妙用全在炉鼎,识得炉鼎方可采取药物,识得药物方可用火烹炼,三者本同条而共贯,前两篇中各分御政养性伏食,隐藏三者在内,然文义散布,尚未归一,故魏公特作此歌以束之。


圆三五,寸一分,口四八,两寸唇,长尺二,厚薄均。

此节显鼎炉之法象也。鼎炉之用有二,以金丹言之,离之匡廓为悬胎鼎,坎之匡廓为偃月炉,中宫神室乃是人位,此小鼎炉之法象也。以还丹言之,乾位居上为鼎,所以结丹;坤位居下为炉,所以产药,中宫黄庭乃是人位,此大鼎炉之法象也。大约各有上中下三层,以应天地人三才,鼎炉既立,两仪四象五行八卦以至十二辰二十八宿,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无不出其中矣。炉鼎既取法乾坤,圆以象天,方以象地。圆以象天,圆陀之义也,圆者径一而围三,本之河图,河图周围无四隅,东三南二合成一五,北一西四合成一五,中央戊己自成一五,合之而三五始圆,三五环绕同归中央,中央虚位不过径吋,是天心所居之室,即在此径吋中分出一干一坤,邵子所谓“天向一中分造化”也。故曰:“圆三五,寸一分”。方以象地,方吋之义也,方者径一而围四,本之洛书,洛书有四正四隅,东南西北为四正,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为四隅,四正即四象也,四正兼四隅即八卦也,子午中分南北,即两仪也。方吋中开窍处,有口之象;上下两釜(fǔ)分界处,有唇之象;四象八卦环布四周,应造化之四时八节;干上坤下,平分两仪,应造化之南北二极;即一中之所分出也。故曰:“口四八,两寸唇”。两仪既分,从子到巳为六阳,应造化之春夏,是为进火之候;从午讫亥为六阴,应造化之秋冬,是为退火之候;一岁之候即一月之候,一月之候即一日之候,刚柔不偏,寒暑合节,即上篇所云“周旋十二节,节尽更须亲”也。故曰:“长尺二,厚薄均”。炉鼎之用,远取诸造化,近取诸吾身,俱属自然法象。一切旁门不知窍妙,妄想于身外觅取炉鼎,不啻万里崖山矣!


腹齐三,坐垂温。阴在上,阳下奔。首尾武,中间文。始七十,终三旬,二百六,善调匀。

此节言炉中药生之时,当调停火候也。方寸中间一窍,空洞无涯,有腹之象。水火二炁一起会到中宫,便是三家相见,当其交会之时,但坐守中黄,勿忘勿助,俟神明之自来,直待水火二炁调燮得中,方觉温然,真种自然生育矣。故曰:“腹齐三,坐垂温”。离火本在上,然离中真水恒欲流下而归戊;坎水本在下,然坎中真火恒欲奔上而就己;全赖中间真土为之调停。故曰:“阴在上,阳下奔”。此言水火既济,大药将产之候。药在炉中全仗火煆,然火候有武有文,武火主烹炼,文火主沐浴,二用天渊迥(jiǒng◎ 古同“迥”)别。子时为阴之尾阳之首,宜进火而退水,午时为阳之尾阴之首,宜进水而退火,俱用武火,惟中间卯酉二时当沐浴之会独用文火。一首一尾,平分坎离,调和两家,不离中间真土。故曰:“首尾武,中间文”。冬至一阳初动,实为六阳之始,静极生动,有七日来复之象。故曰:“始七十”。夏至一阴初静,驯致六阴之终,动极归静,有自朔讫晦一周之象,故曰:“终三旬”。始须野战,终则守城,俱是武火用事,即所谓“首尾武”也。三百六十日实应周天之度,七十三旬首尾除去百日,其馀二百六十日以二百日中分阴阳,一子一午应冬夏二至,倂一首一尾合成三百日,恰当十月胎圆之期;中间尚馀六十日,恰当卯酉两月,一卯一酉应春秋二分,是为沐浴之候。故曰:“二百六,善调匀”。调匀者,不寒不暑,温温然调和得中,即所谓“中间文”也。要知武火烹炼,在一南一北之交入,文火沐浴全在中宫内守,念不可起,意不可散,火候妙诀只在片刻中。紫阳真人云:“火候不用时,冬至不在子。及其沐浴法,卯酉特虚比。”,此之谓也。


阴火白,黄芽铅,两七聚,辅翼人。瞻理脑,定升玄。子处中,得安存。来去游,不出门。渐成大,情性纯。却归一,还本原。

  此節言金丹初結,爐中溫養之功也。離中真汞是為隂火,卻從乾金匡廓中化出,白中有黑之象也。故曰:“陰火白”;坎中真鉛是為黃芽,卻從坤土胞胎中迸出,鉛中産金之象也。故曰:“黃芽鉛”。七者,火之成數,離中流珠既稱隂火,坎中黃芽便稱陽火,兩火會聚,含育神室中真人,若輔弻羽翼然,故曰:“兩七聚,輔翼人”。大藥初生,産在坤爐,及其時至機動,卻須上升乾鼎,乾鼎在天穀腦戶中,為百脈總會之竅,丹經所謂“若要不老,還精補腦”是也。藥生之時,須用真意以採之,徘佪上視,送之以神,令其直升天穀,故曰:“瞻理腦,定升玄”。真種既升天穀,旋降黃庭,具體而微,狀若赤子安處黃庭之中,優游自在,一得永得,故曰:“子處中,得安存”。赤子安處鼎中,環匝關閉,本無去來,亦無出入,即使出入亦不離元牝之門,故曰:“來去遊,不出門”。其初隻一黍之珠,溫養既足,漸漸從微至著,充滿長大,情返為性,純粹以精,故曰:“漸成大,情性純”。此點真種原從太極中來,自一分為二,遂成兩物,二分為三,遂成三傢,又分而為四象五行八卦九宮之類,此降本流末,順而生物之道也。今者兩物交倂,會三為一,以至四象五行八卦九宮之類,無不復歸於一。此返本還原,逆則成丹之道也。故曰:“卻歸一,還本原”。此“一”字可以貫通三教,太上雲:“得其一,萬事畢”;黃庭經雲:“五行相推返歸一”;以至孔子所謂“一以貫之”,釋伽所謂“萬法歸一”總是這個。此段俱是守中抱一,深根固蒂宗旨,蓋謂鼎中有寶,便不可闕此一段溫養功夫。


善爱敬,如君臣。至一周,甚辛勤。密防护,莫迷昏。途路远,复幽玄。若达此,会乾坤。刀圭沾,净魄魂。得长生,居仙村。

此节言防危虑险之功也。先天祖炁为君,后天精炁为臣,鼎中既得先天一炁,却籍后天精炁乳哺而环卫之,譬之臣既敬君,君亦爱臣,君臣之间,相得无间,故曰:“善爱敬,如君臣”。丹道以九转功完为一周,十月结胎,三年乳哺,其间运用抽添,纤毫不可怠玩,故曰:“至一周,甚辛勤”。元神既存丹扃,当以真意守之,密密堤防护持,须臾不可离,若真意一离本地,恐有昏迷走失之患,故曰:“密防护,莫迷昏”。元神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上天入地,只在顷刻间,却又杳冥恍惚,无迹可求。故曰:“途路远,复幽玄”。丹道有两般作用,以金丹而言,坎离一交,真种便得;若以还丹而言,必须炼精化炁,炼炁化神,重安炉鼎,再造乾坤,向上更有事在,故曰:“若达此,会乾坤”。一黍之药号为刀圭,刀圭才沾入口,阴魄尽消,阳魂亦冥。故曰:“刀圭沾,净魄魂”。即上篇所谓“体死忘魄魂,刀圭最为神”也。魂魄既净,我之元性卓然独存,不随劫火飘荡,形寄尘埃之中,神居太虚之境矣。故曰:“得长生,居仙村”。此段俱言防护慎密之意,与前段温养工夫联如贯珠。


乐道者,寻其根。审五行,定铢分。谛思之,不须论。深藏守,莫传文。御白鹤,驾龙鳞,游太虚,谒仙君,录天图,号真人。

此节言脱胎神化之验也。道有其根,只在抱一。老子所谓“归根复命”是也。世人一切在枝叶上搜求,离根愈甚,去道转遥,故曰:“乐道者,寻其根”。造化之妙不出五行,五行有顺有逆,顺则成凡,世间之造化也。逆则成圣,出世之造化也。然五行颠倒之旨最为元奥,若铢量分数一错,定不结丹,故曰:“审五行,定铢分”。丹道之秘全在火候,从上圣师必须心心相印,学道之士但可心存,不得形之于口;但可默契,不得著之于文;故曰:“谛思之,不须论。深藏守,莫传文”。火候已足,圣胎已圆,脱胎弃壳之时,或驾白鹤,或乘火龙,翺翔太虚之表,觐礼三境至尊,从此膺箓受图,位证大罗天仙,而有真人之号矣!虽然此非外象,实内景也。龙鹤即自己元炁,太虚即自己元窍,仙君即自己元神,天图即浩劫以来混洞赤文,真人即未生以前本来面目。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释教所谓如来即吾道所谓真人也。学道之士但识取真人面目,一切名象,俱可存而不论矣!然真人之义有二,在凡夫分上谓之法身,人人具足;在圣人分上谓之报身,惟证乃知;究竟圣人所证之报身即凡夫具足之法身也。虽则人人具足,只因不肯直下承当,遂致浪死虚生,轮转六道,岂得委咎于造物乎?

此章虽陈鼎炉妙有,而药物火候全具其中,乃金丹三要总结也。然必合下章观之,方尽三相类之妙。


火候全功章第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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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象莫大乎天地兮,玄沟数万里。河鼓临星纪兮,人民皆惊骇。晷影妄前却兮,九年被凶咎。皇上览视之兮,王者退自改。关键有低昂兮,害气遂奔走。江淮之枯竭兮,水流注于海。天地之雌雄兮,徘徊子与午;寅申阴阳祖兮,出入复终始。循斗而招摇兮,执衡定元纪。升熬于甑山兮,炎火张设下。白虎倡导前兮,苍液和于后。朱雀翺翔戏兮,飞扬色五采。遭遇罗网施兮,压之不得举。嗷嗷声甚悲兮,婴儿之慕母。颠倒就汤镬兮,摧折伤毛羽。漏刻未过半兮,龙鳞狎鬣起。五色象炫燿兮,变化无常主。潏潏鼎沸驰兮,暴涌不休止。接连重叠累兮,犬牙相错距。形似仲冬冰兮,阑干吐锺乳。崔巍而杂厕兮,交积相支拄。阴阳得其配兮,淡泊而相守。青龙处房六兮,春华震东卯。白虎在昂七兮,秋芒兑西酉;朱雀在张二兮,正阳离南午。三者俱来朝兮,家属为亲侣。本之但二物兮,末乃为三五。三五倂为一兮,都集归一所。治之如上科兮,日数亦取甫。先白而后黄兮,赤色达表里。名曰第一鼎兮,食如大黍米。自然之所为兮,非有邪伪道。山泽气相蒸兮,兴云而为雨;泥竭遂成尘兮,火灭化为土;若蘖染为黄兮,似蓝成绿组。皮革煮成胶兮,曲蘖化为酒。同类易施功兮,非种难为巧。惟斯之妙术兮,审谛不诳语。传与亿世后兮,昭然自可考。焕若星经汉兮,昺如水宗海。思之务令熟兮,反复视上下。千周灿彬彬兮,万遍将可睹。神明忽告人兮,心灵乍自悟。探端索其绪兮,必得其门户。天道无适莫兮,常传于贤者。<此章世本误在“圆三五“之前,失其次序,今特正之。>

此章以周天法象喻火候之全功。虽云火候,而炉鼎药物悉具其中。乃参同契全书之乱辞也。盖此书前二篇中御政养性伏食各分三段,寓炉鼎药物火候在内,但恐文义散见迭出,终病于未圆,故魏公作圆三五章以束之。然圆三五章中多说金丹作用,温养保聚之功;其于还丹作用,交姤煆炼之象尚未悉备;故紧接此章以足其意。


法象莫大乎天地兮,玄沟数万里。河鼓临星纪兮,人民皆惊骇。晷影妄前却兮,九年被凶咎。皇上览视之兮,王者退自改。关键有低昂兮,害气遂奔走。江淮之枯竭兮,水流注于海。

此节言火候之功,效法天地,不可不戒慎也。前章敷陈炉鼎法象,既以干鼎法天,坤炉象地,可见人身全具一天地,天地即我一大炉鼎也。其中造化之妙,无不合同。天之极上处距地之极下处八万四千里,天中河汉为元沟,起自丑寅尾箕(jī◎ 星名,二十八宿之一)之间,直至午未星柳之分界,断天盘不知其几万里?以吾身拟之,天关地轴相去亦八万四千里,中间即是元沟,界断上下,有金木间隔之象。故曰:“法象莫大乎天地兮,玄沟数万里”。河鼓共三星,中为大将军,左为左将军,右为右将军。有芒角,主军鼓声音,在牛宿之北,正枕天河星纪,是十二辰中丑位,即河汉所经也。河鼓本非丑分之星,今越次临于星纪,则是河汉之内星宿错乱,水害将兴,未免可惊可骇。吾身子丑之交,正当阳火发生之地,若时未到而妄动,则周身精气奔驰,百脉俱乱,岂非人民惊骇之象乎?故曰:“河鼓临星纪兮,人民皆惊骇”。冕影本属日影,此借言天星进退之度,在身中则进火退火漏刻也。进火为前,退火为却,不当前而妄前,不当却而妄却,非太过即不及,即如二至二分不应漏刻,而召水旱之灾矣!据上文河鼓临星纪是进火失度,以致水灾,尧有九年之水,故曰:“晷影妄前却兮,九年被凶咎”。九年正应九转法象,进火失度,一转既差,九转俱失,岂非莫大凶咎乎?皇上指上帝,王者指人主,“览视之”者,昭视其戒于人主,盖以天变相儆,即上文所谓凶咎也。“退自改”者,改其“前却”之失,而进退合度也。盖皇上喻先天之性,王者喻后天之心,其体则一,其用则二。盖性主无为,寂然不动,安处神室;心主有作,感而即通,斡运天经;如此则火候之进退,罔不中节矣!故曰:“皇上览视之兮,王者退自改”。天道关键全在南北二极,北极出地三十六度,南极入地三十六度,一低一昂之象,周天璿玑昼夜不停,南北二极虽主运旋而常不离其所,是以经纬顺序,害气不生。吾身天关地轴一低一昂,正应南北二极,运火之时须要关键牢密,是为天关在手,地轴形心,到此周身阴气自然剥落无馀矣!故曰:“关键有低昂兮,害气遂奔走”。天一生水,弥漫大地,赖有巨海为之归宿,方免泛滥之灾。凡人一身内外莫非阴滓,即众水所流注也。昆仑之巅有元海焉,为众水之所朝宗,惟南北二极关键既密,促百脉以归元,自然炁归元海,若江淮之朝宗于海而不至泛滥矣!故曰:“江淮之枯竭兮,水流注于海”。此段首以天上元沟喻炉鼎之法象,继以天星行度喻火候之准则,失度则召洪水之灾,得宜则获归元之庆。一得一失,火候于是可准。乃通章挈领处。


天地之雌雄兮,徘徊子与午;寅申阴阳祖兮,出入复终始。循斗而招摇兮,执衡定元纪。

此节言坎离交姤,配合之法象也。子为六阳之首,应乎冬至;午为六阴之首,应乎夏至;子午二候,一阴一阳,南北互为纲纪,正水火交会之地,日月到此必徘佪而不遽进退,所乙太阳当中天,古人谓之停午,即徘佪之意也。丹道水火升降,只在子午二候,坎中真火上升,一阳初复,阳炁尚微,宜闭关以养潜龙之萌;离中真水下降,一阴来姤,阴炁初萌,宜系柅以防履霜之渐;造化之妙,全在午后子前,亦当以真意徘佪其间。故曰:“天地之雌雄兮,徘徊子与午”。阳火虽胎在子,到寅方生;阴水虽胎在午,到申方生;太阳得火之精,故出于寅而没于申;太阴得水之精,故出于申而没于寅;可见寅申是阴阳之祖乡,造化出入之门户也。丹道亦然,坎中一阳虽复于子,直到寅位真火才得出地;离中一阴虽姤于午,直到申位真水才得长生;一出一入,终而复始,方见真阴真阳同出异名之宗祖。故曰:“寅申阴阳祖兮,出入复终始”。招摇一星,在梗河之北,有芒角;芒角一动,便主兵革;北斗第五星名衡,即斗柄也,主布政天中,临制四方。或指子午,或指寅申,以定木金水火之位,以分春秋冬夏之时。招摇本欲妄动,惟循斗杓而动,则动必应时,不失其纪。丹道法天,全仗天心斡运,斗柄推迁。天心居北极之中,兀然不动,惟视斗杓所指,斗杓指于子午,则水火为之徘佪;指于寅申,则金木于是交并;亦犹招摇之循斗而动,以定周天之纲纪也。故曰:“循斗而招摇兮,执衡定元纪”。此段言水火之所以交,金木之所以并,全仗斗柄斡旋,盖坎离交姤之初功也。坎离配合,真种乃生,至一阳初动,斗柄建子,然后可加烹炼之功矣!


升熬于甑山兮,炎火张设下。白虎倡导前兮,苍液和于后。朱雀翺翔戏兮,飞扬色五采。遭遇罗网施兮,压之不得举。嗷嗷声甚悲兮,婴儿之慕母。颠倒就汤镬兮,摧折伤毛羽。漏刻未过半兮,龙鳞狎鬣起。五色象炫燿兮,变化无常主。潏潏鼎沸驰兮,暴涌不休止。接连重叠累兮,犬牙相错距。形似仲冬冰兮,阑干吐锺乳。崔巍而杂厕兮,交积相支拄。阴阳得其配兮,淡泊而相守。

此节言乾坤交姤,煆炼之法象也。前面坎离交姤,真种已生,再加配合之功,金丹大药养在坤炉中,故谓之“熬”,即上篇所谓熬枢也。炉中温养已足,一阳初动,正子时到,急发火以应之,必须猛烹极炼,加以吸舐撮闭之功,逼出炉中金液,令之上升,趁此火力驾动河车,自尾闾穴逆流上昆仑顶,有升熬甑山之象,《翠虚篇》云“子时气到尾闾关,夹脊河车透甑山”,此之谓也。故曰:“升熬于甑山兮,炎火张设下”。西方金精为白虎,东方木液为苍龙,龙阳主倡,虎阴主和,今者虎转在前作倡,龙转在后作和,此皆五行逆旋,阴阳颠倒之象。故曰:“白虎倡导前兮,苍液和于后”。此乃大交时塞兑闭户吹音吸神作用,与前面坎离交姤迥别,细辨之,朱雀是南方火精,位镇离宫,即上文所云炎火也,其性飞扬不定,一遇前尘幻色相感即翺翔而去,不可控制。故曰:“朱雀翺翔戏兮,飞扬色五采”。朱雀本性极其飞扬飘举,一切不能制之,惟一见北方元武,方才束手受制。乾坤交姤之时,火从下升,水从上降,元武擒定朱雀,互相钤束,抵死不放,如遭罗网压住不能举翼矣!故曰:“遭遇罗网施兮,压之不得举”。火本炎上之物,一时被水压住,其性情急欲升腾,有如失母婴儿悲鸣哀慕,其声嗷嗷,故曰:“嗷嗷声甚悲兮,婴儿之慕母”。火腾水降,主宾颠倒,朱雀之与元武相吞相啖,一时闭在鼎中,无由复出,譬若毛羽摧折,永不复飞扬矣!故曰:“颠倒就汤镬兮,摧折伤毛羽”。水火既相擒制,龙虎亦必降伏,金木水火四象攒聚鼎中,固济不泄,只消片刻之间结而成丹。鼎中既备五行之气,变化自生,如神龙行空,鳞动鬣扬,五色炫燿变化之象不可名状,故曰:“漏刻未过半兮,龙鳞狎鬣起。五色象炫燿兮,变化无常主”。当其升熬于鼎之际,龙争虎斗(斗),撼动乾坤,霎时金晶贯顶,银浪滔天,若甑中蒸饭将熟,鼎内之水百沸不休,滂沱四涌。故曰:“潏潏鼎沸驰兮,暴涌不休止”。正当沸驰不止,再加火力以足之,接连重叠,相继薰蒸,直到火足气圆,鼎中真炁自然𬘡缊充满,若犬牙之相错矣。故曰:“接连重叠累兮,犬牙相错距”。交姤既毕,金鼎汤温,玉炉火散,一点落于黄庭,先液而后凝,渐凝渐结,凝而至坚,有如仲冬之冰,又如阑干石中迸出锺乳,故曰:“形似仲冬冰兮,阑干吐锺乳”。鼎中真液一炁循环,轻清者凝于泥丸,重浊者归于炁穴,有崔巍杂厕之象;真种既凝,无质生质,有交积支拄之象;故曰:“崔巍而杂厕兮,交积相支拄”。以上俱一时得药成丹法象,盖因乾坤大交之时,真阴真阳匹配无差,故有如上之证验也。从此罢战守城,全用文火,勿忘勿助,静守中黄,所谓“送归土釜牢封固”是也。故曰:“阴阳得其配兮,淡泊而相守”。此段是乾坤交姤一时事,前面言煆炼之法,中间言结聚之象,末了言温养之功,乃是通章关键处。


青龙处房六兮,春华震东卯。白虎在昂七兮,秋芒兑西酉;朱雀在张二兮,正阳离南午。三者俱来朝兮,家属为亲侣。本之但二物兮,末乃为三五。三五并为一兮,都集归一所。治之如上科兮,日数亦取甫。先白而后黄兮,赤色达表里。名曰第一鼎兮,食如大黍米。

此节言四象五行倂而归一,乃结丹之法象也。前面大交之时,青龙白虎朱雀三家俱颠倒逆旋,此则复还其本位矣!青龙本位在东,东方房宿属木,数应八,而云“房六”者,盖六为水之成数,木生在亥,木液原从坎水中流出,即《入药镜》所云“铅龙”也。东方之龙于时为春,于卦为震,于辰为卯,木旺在卯,草木发而为华。故曰:“青龙处房六兮,春华震东卯”;白虎本位在西,西方昂宿属金,数应九,而云“昂七”者,盖七为火之成数,金生在巳,金精原从离火中煆出,即《入药镜》所谓“汞虎”也。西方之虎于时为秋,于卦为兑,于辰为酉,金旺在酉,谷实结而生芒。故曰:“白虎在昂七兮,秋芒兑西酉”;朱雀正位在南,南方张宿属火,二即火之生数也,南方朱雀于时为夏,于卦为离,于辰为午,火旺在午,能燔木而镕金,故曰:“朱雀在张二兮,正阳离南午”。交会之时,一东一西一南,俱来朝拱天心北极,三家会成一家,异骨成亲,忻乐太平,故曰:“三者俱来朝兮,家属为亲侣”。此处木金火三象正与前段相应,前后俱不及元武者,盖元武本位在北,上直斗枢,三者既朝拱北极,则元武在其中矣!即中篇九还七返八归六居之意也。本是真阴真阳相配,然一龙一虎并南方之火便成三家,木与火为侣,金与水为朋,倂中央之土便成五行,究其根株,只是两物化出枝条,乃为三家,为五行,合成三五十五之数,故曰:“本之但二物兮,末乃为三五”。其初自本而之末,原从一个根株上化出,一分为二,二分为三,三分为五,是为常道之顺;其究自末而返本,还从一个根株收来,五返为三,三返为二,二返为一,是为丹道之逆;故曰:“三五并为一兮,都集归一所”。倂为一者,一是先天一炁,指真种也;归一所者,所是中央正位,指黄庭也;三五为一,乃是从上圣师心心相印,如科条之不可违,依此修治,决定成丹,但非一日之功,日积月累,方得成就。仍取第一转时,最初一点真种为根基。故曰:“治之如上科兮,日数亦取甫”。日数者,三载伏食之功;甫者,始也,指第一转起手处。丹之初结,本是干金,更加种在干宫,其色纯白,及至落到黄庭,送归土釜,以坤母之气含育之,渐渐变成黄色,彻始彻终,取南方离火煆炼而成,其色赫然而赤,乃称还丹。故曰:“先白而后黄兮,赤色达表里”。丹以一转应一鼎,九鼎应九转,然一转之中即具九转,故九鼎之功全在第一鼎。乾坤交姤之后,加以沐浴温养,鼎中黍珠自结矣!《度人经》云:“元始悬一宝珠,大如黍米,在空元之中,……天人仰看,惟见勃勃从珠口中入。”即此旨也。故曰:“名曰第一鼎兮,食如大黍米”。此段言四象五行倂而归一,乃结丹之证验。


自然之所为兮,非有邪伪道。山泽气相蒸兮,兴云而为雨;泥竭遂成尘兮,火灭化为土;若蘖染为黄兮,似蓝成绿组。皮革煮成胶兮,曲蘖化为酒。同类易施功兮,非种难为巧。

此节言还丹成功,本出自然之道也。如上交姤结丹一切作用,总是真阴真阳自相匹配,以返我先天虚无一炁耳。虽云有作,实则无为,俱出天机自然,非若旁门小术,搬运采补种种捏怪,以欺世而惑众;即太上所谓道法自然也。故曰:“自然之所为兮,非有邪伪道”。丹道自然之妙,与造化人事无不合符,二气交感薰蒸,化成真液,犹之山泽通气,自然蒸而为云,洽而为雨,故曰:“山泽气相蒸兮,兴云而为雨”。泥性重滞,似与尘非类,及乎暴干枯竭,自然化而为尘矣!火性飞扬,似与土非类,及乎烟消熖冷,自然化而为土矣!至如蘖色本黄,染采自然成黄;蓝色本绿,染组自然成绿;皮革者,胶之所自出,自然煮而成胶;曲蘗者,酒之所藏,自然酿而成酒;此皆系同类之物,各归其元。故功化自然,不犯纤毫造作,还丹亦然,坎中真火本出于干,其性恒欲上归于干;离中真水本出于坤,其性恒欲下归于坤;且龙吟则云自起,虎啸则风自生,二气相感,各从其类,安得不灵?所谓“欲作伏食仙,宜以同类者”岂孤阴寡阳一切非类者可比哉?故曰:“同类易施功兮,非种难为巧”。此段言丹道成功之由,只在自然二字,其自然之妙又只在同类二字,惟真种本来同类,故交感出于自然不可不知。


惟斯之妙术兮,审谛不诳语。传与亿世后兮,昭然自可考。焕若星经汉兮,昺如水宗海。思之务令熟兮,反复视上下。千周灿彬彬兮,万遍将可睹。神明忽告人兮,心灵乍自悟。探端索其绪兮,必得其门户。天道无适莫兮,常传于贤者。

此节乃通章之结尾也。言此同类相求,自然交感之妙道,系从上圣师心印潜行密证,并无一字虚设,故曰:“惟斯之妙术兮,审谛不诳语”。大道无古今,无前后,千百世以上,千百世以下,此心此理无不合同,读其书,即如亲见其人。故曰:“传与亿世后兮,昭然自可考”。火候之秘备载此书,在天应星,如众星之经历河汉;在地应潮,如众水之朝宗大海,毫发不差,涓滴无漏。故曰:“焕若星经汉兮,昺【bǐng◎ 古同“炳”】如水宗海”。此两句又与上文“河鼓星纪,江淮注海”等句遥应。篇中火候,学者不但口诵须要心惟,不但心惟须要身体,身中阳火阴符,时时周流反复,刻刻升降上下,惟不视以目,而视以神,斯得之矣!故曰:“思之务令熟兮,反复视上下”。上下反复,回圈不停,始于一周,究竟直到千周;始于一遍,究竟直到万遍;所谓“常转如是,经千百亿卷”,非但一卷两卷是也。故曰:“千周灿彬彬兮,万遍将可睹”。管子曰:“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得,鬼神将通之”。寻常参究之功,皆当如是。矧【shěn◎ 况且◎ 亦】此火记灵文不视以目而视以神乎?千周万遍之馀,心灵忽尔开悟,慧性自然朗彻,世出世间之事,无不洞明,若鬼神之来告矣!故曰:“神明忽告人兮,心灵乍自悟”。金丹大道有端有绪,有门有户,真阴真阳,同类相感,此其端绪也;坎离会而产药,乾坤交而结丹,一内一外,两般作用,此其门户也;后学能探之索之,端绪既得,庶可以窥大道之门户矣!故曰:“探端索其绪兮,必得其门户”。此处门户二字,正与第一章“乾坤者,易之门户”首尾相应。此事本人人俱足,个个圆成,然大道万劫一传,必须择人而授,遇人不传,有闭天道之愆【qiān◎ 罪过,过失:~忒。~尤。罪~。◎ 耽误:~期。~滞。◎ 过:~伏(天气冷暖失调,多指大旱或酷暑,有变化无常的意思)】。传非其人,又有泄天宝之谴。必也忠孝净明仁慈刚直之士,更能割舍世间恩爱,摆脱一切尘劳,才承当得此道。起所谓有圣贤之心,方可行神仙之事也。故曰:“天道无适莫兮,常传于贤者”。仙翁既备述火候之要,篇中丁甯反复,惓惓于择人而授,乃见至广至慎之心矣!

此章虽述火候法象,实所以结括全书。盖前章是全书总结,此则其乱辞也,二章首尾相足,御政养性伏食三家要旨悉在其中,段段可以印证,正所谓“三相类”也,明眼者自当知之。


三道由一章第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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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者,敷陈梗概,不能纯一,泛滥而说,纤微未备,阙略仿佛。今更撰录,补塞遗脱。润色幽深,钩援相逮,旨意等齐,所趋不悖,故复作此,命三相类。则大易之性情尽矣!

大易情性,各如其度。黄老用究,较而可御。炉火之事,真有所据。三道由一,俱出径路。枝茎花叶,果实垂布,正在根株,不失其素。诚心所言,审而不误。

此章言御政养性伏食三者,殊途同归,本出一道也。


参同契者,敷陈梗概,不能纯一,泛滥而说,纤微未备,阙略仿佛。今更撰录,补塞遗脱。润色幽深,钩援相逮,旨意等齐,所趋不悖,故复作此,命三相类。则大易之性情尽矣!

此言三道由一之原委也。参同契一书,原本河洛,敷陈羲象,盖示人以先天心易也。然必本黄老宗旨,假炉火法象,三家相参,同归于一,方契尽性至命之大道。但前两篇于一道中凿然分出三家,未免文义参差,纲宗隐覆,所以复作下篇,特发相类之意,即“炉鼎妙用”,“火候全功”两章已通其条贯矣!三道由一之旨尚未剖露,魏公复言参同契中,前两篇正文不过敷陈梗概,未能纯一,且多泛滥之辞,而纤微旨趣往往阙略未备,此补塞遗脱之章所以不能已于撰录也。故于前面正文中幽深者润色之;散布者钩援之;庶乎三家宗旨归于一,而趋向不至于悖谬耳。然御政也,养性也,伏食也,总括之则曰“三相类”。一言以蔽之则曰“大易性情”而已。盖日月为易,只是坎离二物,一阴一阳,一性一情,究不过身心两字,更能以中黄真意和合身心,两者归中,便足冒天下之道。黄老之所养,养此而已;炉火之所炼,炼此而已;此其所以为三相类也。此三相类之所以为参同契也。观炉鼎章中但言炉鼎,而药物火候已自毕举;火候章中但言火候,而药物炉鼎亦复全该,即知三相类之大旨矣!


大易情性,各如其度。黄老用究,较而可御。炉火之事,真有所据。三道由一,俱出径路。枝茎花叶,果实垂布,正在根株,不失其素。诚心所言,审而不误。

此节正言三道之归于一也。世人但见参同契中,篇分三段,界开御政养性伏食,便以为真有此三家。说到大易便认作常道阴阳,流入采补;说到养性却认作肉团身心,泥定存守;说到炉火又认作伏砂干汞,流入烧炼;三家相执,各不相通,真是万古长夜,一部参同契沉埋九地,不见天日者,千四五百年矣!天不爱道,今为剖而明之。所谓大易性情,正指坎离二物也,日月为易,真精互藏,情性二字,即一金一木也,一水一火也,一魂一魄也,一龙一虎也,一男一女也,其实则一身一心也。身心两者,天然配合,打成一片,岂非金丹之药物乎?故曰:“大易情性,各如其度”。所云黄老养性,似言黄帝老子清净无为之旨。不知头有九宫,黄庭在中,为中央黄老君之所居,《黄庭经》云“中部老君治明堂”是也,黄庭即系中黄正位,或名神德居,或名道舍炉,或名大渊,或名规中,大约是先天祖窍,识得祖窍,元神方有所归,便知养性之用,其用全赖真意,得此真意,和合身心,把柄在手,岂非金丹之炉鼎乎?故曰:“黄老用究,较而可御”。至于炉火之事,假外象以喻内功也,药物既入炉中,即当用火煆炼,或配之为龙虎,或配之为汞铅,或配之为流珠金华,黄芽姹女,种种异名,仍是身心两物,以两物相制而言谓之伏,以两物交倂而言谓之食,仍是以真意和合身心耳。一伏一食乃成金丹炉火之事,其理确然可据,岂非金丹之火候乎?故曰:“炉火之事,真有所据”。有药物不可无鼎炉,有鼎炉不可无火候,三者本同条共贯,举其一即三者全具,虽分三段,其用未尝不合,要知篇中所举,药物种种异名,即一物也;炉鼎种种异名,即一处也;火候种种异名,即一时也。若明此一物,方知蠢动含灵总是一物;若明此一处,方知山河大地总在一处;若明此一时,方知元会运世只此一时。盖一物即一处,一处即一时,一时即一物也。此之谓会三归一,此之谓得其一,万事毕。故曰:“三道由一,俱出径路”。本来原是一道,析之却成三条,譬如草木之类,至春而抽茎发枝,至夏而开花布叶,至秋而结果成实,究其发生之源,只在一点根株,直到穷冬之际,剥落归根,方显硕果生生之妙。故曰:“枝茎华叶,果实垂布,正在根株,不失其素”。素即太素之素,返本还原之意也。由一道发为三条,有枝茎花果之象,即所谓露见枝条也;由三条复归一道,有正在根株之象,即所谓隐藏本根也。前两篇各分三段,虽似枝条,然根株之一未尝不贯其中。但言者既出一片诚心,读者必须再三详审,直到万遍千周,神明忽告,方知三道之果出于一,庶不为旁门所赚误耳。故曰:“诚心所言,审而不误”。此章是三相类之关键处,魏公恐人错认一道为三条,又恐人错认三条不是一道,特为指出,直截根源,归重正在根株二句,究竟根株是何物?一阳初动,见天地心,造化之妙,具在其中,此三道之所以殊途同归,而参同契之一言可蔽者也。故紧接“象彼仲冬节”章,按世本此章有五相类图,牵合河图五位相得而各有合,起于彭晓诸家,因之牢不可破,细推魏公此章本旨,明明说御政养性伏食三道由一,乃三相类,非五相类也。盖东三南二合成一家,北一西四合成一家,中央五十自成一家,三相类则五位相得有合之妙已在其中矣!何必添蛇足乎?矧三道由一,不但贯彻前后数章,实系全书关键所在,岂更有别义可搀入乎?且其所谓浮左沉右,世金世银等说,一切傅会流入炉火旁门,与全书大义相背之极,其于前后血脉尤为不贯,参校古本,并无此图,乃知是彭晓杜撰添入,非魏公本文也,特削之。


四相归根章第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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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彼仲冬节,草木皆摧伤。佐阳诘商旅,人君深自藏。象时顺节令,闭口不用谈。天道甚浩荡,太元无形容。虚寂不可睹,匡廓以消亡。谬误失事绪,言还自败伤。别序斯四象,以晓后生盲。

此节言四象混合,复归无极,直示人以无上至真之道也。世人但知后天四象,不知有先天四象,乾坤坎离便是后天四象,四者混沌,复返虚无,方是先天四象。后天四象有形有名,言之可得而尽也,正所谓枝茎华叶也;先天四象无形无名,言之所不得而尽也,正所谓根株也。一部参同契处处发挥乾坤坎离,几于尽言尽意矣!魏公恐人登枝亡本,故于篇末特示人以无文之言,无象之意,从上章“正在根株,不失其素”来。世间一切草木枝茎长于初春,花叶敷于盛夏,果实结于正秋,三者虽具,尚未归根,直到仲冬之时,天地闭塞,重阴沍【hù◎ 闭,塞:“心~涸其不化兮,形凝冰而自栗”。◎ 冻结:“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而不能寒”)】寒,所有枝茎花果之类,剥落无馀,但剩一根株耳。在造化为藏用之会,在吾身即归根复命之时也。故曰:“象彼仲冬节,草木皆摧伤”。一阳初动,万物未生,虽动而未离乎静,邵子所谓“一动一静之间,天地人之至妙至妙者”也。此时一点天地之心,深藏九渊,关键牢密,内者不出,外者不入,即“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之象。故曰:“佐阳诘商旅,人君深自藏”。商旅驰逐喜动,喻耳目之发用;人君端拱无为,喻真人之退藏;真人潜处深渊,不出不入,一切驰求之念永息而不复起,若商旅之被诘而不敢行矣!闭关之象,所以应冬至之时,虽动而不离乎静,顺其节令之自然也。此时但当闭塞其兑,抱一守中,岂可犯多言数穷之戒乎?故曰:“象时顺节令,闭口不用谈”。金丹大道与天道同其造化,天道有元亨利贞,循环无端,浩浩渊渊,莫可穷究,元亨主发育,为造化之出机,所谓“显诸仁”也;利贞主归藏,为造化之入机,所谓“藏诸用”也。当其归藏之时,上无复色,下无复渊,迎之无首,随之无尾,所谓“元冥难测,不可画图”者也。故曰:“天道甚浩荡,太元无形容”。天地为太虚之真胎,日月为太虚之真息,时当仲冬,亥子之交,天地媾精,日月撢持,日月之真息藏于天地真胎中,不可见,不可闻,璿玑停轮,复返混沌,此时也,无天也,无地也,无日也,无月也,无乾坤门户也,无坎离匡廓,消归一片太虚,是为真空,是为妙有,是为羲皇未画之易,是为老子无名之道,是为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是为威音以前本来面目。故曰:“虚寂不可睹,匡廓以消亡”。夫混沌中之天地即一干一坤也,混沌中之日月即一坎一离也,无象之象,乃是真象,无言之言,乃是至言,明眼者从此参取先天心易,直可不设一象,不烦一言矣!然此道惟上根利器触著便会,其馀中下之流,但知有象之易,岂知无象之易乎?但知有形有名之乾坤坎离,岂知无形无名之乾坤坎离乎?若闭口不谈,诚恐儱统颟顸【mān/hān◎ 〔~顸〕a.糊涂,不明事理。b.漫不经心(“顸”均读轻声)】,以致差别未明,作用未究,令后学一切谬误,何所证据?若妄生支节,又恐头上安头,骑驴觅驴,令后学一切穿凿,未免反伤其根本。故曰:“谬误失事绪,言还自败伤”。于此反复思惟,不得已而篇分三段,段分各章,分别而次序之,曰此乾坤门户也,此坎离匡廓也,此乾坤炉鼎也,此坎离药物也,此所谓大易性情也。会而通之,则黄老之所养亦此乾坤坎离也,炉火之所炼亦此乾坤坎离也,无非为盲夫指路,费尽周折;若为明眼者说,不烦种种分别矣!故曰:“别序斯四象,以晓后生盲”。既云四象,即非根株矣!既云别序,即是根株之破而为枝茎花叶矣!岂若混沌忘言之为至妙至妙哉?

此章是参同契中最后丁甯之辞,极为吃紧,但从来谬误颇多,不可不辨。陈显微注本移此一节在太阳流珠章“子当右转,午乃东旋”之前,以下文子午卯酉应四象;俞玉吾注本又移在仲尼赞鸿濛章“阳气索灭藏”之下,以下文七八九六应四象;殊不知子午卯酉七八九六,俱属后天有形有名之四象,与深藏闭口,匡廓消亡之义有何干涉乎?陈观吾注本序次庶不大差,却又连上大易性情为一章,不知上章明说三道,此章明说四象,文虽相承,义则迥别,岂可混而为一?诸公于文义章句尚未融会,敢云得作者之意乎?盖参同契全文无处不发明四象,然四象既有形有名,已落第二义,恐后学采其枝叶,忘其根本,先天心易几乎息矣!魏公故于绝笔之馀直指混沌,归根最上一乘之道。盖溯四象而归两仪,溯两仪而归太极,即太极而返无极也。或云太元,或云虚寂,或云深藏,或云匡廓消亡,层见迭出,总是发明返本还原,未生以前消息。得此消息,方知笔未下时,原有一部参同契在天地间乾坤坎离触处昭布森列,开眼即见,闭眼亦未尝不见,倾耳即闻,塞耳亦未尝不闻,《道德经》所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者,此也;系辞传所谓“神无方而易无体”者,此也;邵子所谓“画前原有易”者,此也;周子所谓“太极本无极”者,此也;不特此也,仲尼一生删定赞修,不遗馀力,却云“子欲无言,天何言哉”,岂非言还自败伤之旨乎?释迦说法四十九年,却云“并未曾说一字”,末了传衣只传得一个拈花公案。岂非闭口不用谈之意乎?又何疑于参同契乎?祖师著书立象,本欲晓后生之盲,无奈千四五百年来,书虽传而盲者如故,或妄援大易之阴阳而为采补,或错认黄老之养性而为独修,或傅会炉火之伏食而为烧炼,一盲引众盲,相将入火坑,纵遇真师指点,仍冥然不信,哀哉!祖师于绝笔之馀,惓惓欲结舌忘言,盖逆知后世之多盲夫矣!

此参同中末后全提之句也,谁肯泄露到此?信乎,天不爱道矣!读者请具只眼,庶不空过。



自叙启后章第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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郐国鄙夫,幽谷朽生。挟怀朴素,不乐权荣。栖迟僻陋,忽略利名。执守恬淡,希时安甯。晏然闲居,乃撰斯文。歌叙大易,三圣遗言。察其旨趣,一统共论。务在顺理,宣耀精神。神化流通,四海和平。表以为历,万世可循。序以御政,行之不烦。引内养性,黄老自然。含德之厚,归根返元。近在我心,不离己身。抱一毋舍,可以长存。配以伏食,雌雄设陈。挺除武都,八石弃捐。审用成物,世俗所珍。罗列三条,枝茎相连。同出异名,皆由一门。非徒累句,谐偶斯文。殆有其真,砾硌可观。使予敷伪,却被赘愆。命参同契。微览其端,辞寡道大,后嗣宜遵。委时去害,依托邱山。循游寥廓,与鬼为邻。化形而仙,沦寂无声。百世以下,遨游人间。敷陈羽翮,东西南倾。汤遭厄际,水旱隔倂。柯叶萎黄,失其华荣。吉人乘负,安稳长生。

此章魏公自叙其作书之意,兼隐名以俟后世也。


郐国鄙夫,幽谷朽生。挟怀朴素,不乐权荣。栖迟僻陋,忽略利名。执守恬淡,希时安甯。晏然闲居,乃撰斯文。

此节魏公自言其隐处著书之意也。按列仙传“真人魏伯阳者,会稽上虞人也,世袭簪裾,惟公不仕,修真潜默,养志虚无,博赡文辞,兼通纬候,恬淡守素,惟道是从,每视轩冕如糠秕焉。从阴长生真人得受金丹大道,依法伏炼成真,乃约周易撰参同契三篇。”,此处自叙一段与传中所称引大略髣彿,盖实录也。魏公本会稽人而托言古郐国,殆亦隐文耳。


歌叙大易,三圣遗言。察其旨趣,一统共论。务在顺理,宣耀精神。神化流通,四海和平。表以为历,万世可循。序以御政,行之不烦。

此节言参同契一书原本大易,即御政之旨也。盖易更三圣,画卦系辞作翼,无非示人以尽性致命之功,魏公察其旨趣之所在,外参造化,内印身心,统括而究论之,不出坎离二用,其体为性命,其用则为精神,性命之理既顺,精神之用方全。故曰:“务在顺理,宣耀精神”。穷神知化,易之妙也。惟一故神,惟两故化,以此治心,则神化藏于中黄,而有通理之验;以此治世,则神化布于四海,而著和平之功。故曰:“神化流通,四海和平”。子南午北,互为纲纪;建纬卯酉,璿玑循环,即历法之祖也。故曰:“表以为历,万世可循”。君主无为,臣主有为,明堂布政,国无害道,即治世之准也。故曰:“序以御政,行之不烦”。盖易道便是治道,治道便是丹道,内圣外王,一以贯之。此段专结御政宗旨,即所谓“大易性情,各如其度”也。


引内养性,黄老自然。含德之厚,归根返元。近在我心,不离己身。抱一毋舍,可以长存。

此节言养性自然之旨也。以外象言之,清净无为之道本诸黄帝老子;以内象言之,人身九宫之中有丹扃黄庭,为中央黄老君之所治,内藏祖性,天真自然,所谓养性者,养此而已。故曰:“引内养性,黄老自然”。祖性即上德也,本来无丧无得,不灭不增,学人若洞明此性,当下可以归根复命,返本还原。故曰:“含德之厚,归根返元”。祖性本是一体,分为两用,便属身心二物,但心非肉团之心,即本来妙有中真空;身非四大之身,即本来真空中妙有;此两者,人人具足,一切修证不离当体。故曰:“近在我心,不离己身”。祖窍是真中,身心两家会归祖窍便是真一,人能守中抱一,须臾弗离,则长生久视之道得矣!故曰:“抱一毋舍,可以长存”。此段专结养性宗旨,即所谓“黄老用究,较而可御”也。


配以伏食,雌雄设陈。挺除武都,八石弃捐。审用成物,世俗所珍。

此节言炉火伏食之旨也。以内象言之,本是真性真命,一阴一阳之大道;以外象配之,喻为真铅真汞,一雌一雄之两物;以魂魄相制而言则谓之伏以龙虎,相吞而言则谓之食,乃是金液还丹作用,迥非旁门所谓服食也。故曰:“配以伏食,雌雄设陈”。世人闻说炉火,定猜作五金八石,闻说雌雄,定认作雌黄雄黄,不知此皆有形有质后天渣滓之物,真人所除弃而不用者也。故曰:“挺除武都,八石弃捐”。既已弃捐矣,何故配以伏食?良以烧铅干(干)汞,点铜成金,从来有此方术,世俗贵术而不贵道,往往于此极其珍重。祖师再三审度,知世俗所最珍重者,黄白之物,故借假说真,寓言金丹伏食之妙用,则信从者众矣!故曰:“审用成物,世俗所珍”。武都在凉州西数千里,产雌黄雄黄。魏公言,我之所谓“雌雄设陈”非武都所产之物也。《悟真篇》云“休炼三黄及四神”,即此意。此段专结伏食功用,即所谓“炉火之事,真有所据”也。


罗列三条,枝茎相连。同出异名,皆由一门。非徒累句,谐偶斯文。殆有其真,砾硌可观。使予敷伪,却被赘愆。命参同契。微览其端,辞寡道大,后嗣宜遵。

此章总结三道由一,乃参同契之所以得名也。盖大易性情隐藏坎离药物,黄老养性隐藏中黄炉鼎,炉火伏食隐藏煆炼火候,露其枝条,藏却根本,究而言之,即身心意之三家也,亦即精气神之三元也。枝茎虽列三条,根本实为一致,三家相见,便结圣胎,三元合一,便归太极。惟三者相参,金丹之作用乃备。故曰:“罗列三条,枝茎相连”。然三条之中,举一即三,会三即一,处处合同,确然一贯,即太上所云同出异名而为众妙之门者也。故曰:“同出异名,皆由一门”。三条罗列,枝茎虽繁,然非抽黄对白,谐世俗之文辞也。实有至真之道隐乎其中,外契造化,内契身心,天人性命之理无不相印,若合符节。如璞玉之藏石中,剖出即现。故曰:“殆有其真,砾硌可观”。若谓敷陈谬妄之辞,诳惑后学,此如附赘悬疣,岂不反被天谴?初心之所不敢出也。此书之成,特命之曰参同契者,正以三家相参,同出一门,乃契无上至真之妙道耳。学者能探厥端绪,方知其辞虽寡,其道甚大,尽性至命之道毕出其中。后世法嗣可不遵守之乎?此段特发“参同契”所以命名之意。所谓“三道由一,俱出径路”也。


委时去害,依托邱山。循游寥廓,与鬼为邻。化形而仙,沦寂无声。百世以下,遨游人间。敷陈羽翮,东西南倾。汤遭厄际,水旱隔倂。柯叶萎黄,失其华荣。吉人乘负,安稳长生。

此节魏公于著书篇终隐名以俟后世也。十六句中,离合成文,藏仙翁姓名在内。“委时去害,依托邱山。循游寥廓,与鬼为邻”四句合成“魏”字;“化形而仙,沦寂无声。百世以下,遨游人间”四句合成“伯”字;“敷陈羽翮,东西南倾。汤遭厄际,水旱隔倂” 四句合成“阳”字;“柯叶萎黄,失其华荣。吉人乘负,安稳长生” 四句合成“造”字。言参同契全文乃魏伯阳所造也。仙翁本遁世之士,不欲自著其姓名,却又不肯尽晦,故为漫辞隐语,半藏半露,以庶几后人之我知。正犹一句根本藏在三篇枝叶之中,含吐隐跃,以庶几后人之自悟耳。仙翁隐名之意,即前章“闭口不用谈”之意也。知其解者,旦暮遇之初不得觌面蹉过。

上篇末章有“吾不敢虚说,仿效圣人文”等句,中篇末章有“吾甚伤之,定录此文”等句,俱述著书垂训之意,语意尚未了,至于下篇末章,自叙启后,发明三道由一,乃参同契之所以作上承先圣,下启后贤,为穷理尽性致命之准则。故知此章不特结三相类,实全书之总结也。

参同契一书最不易读,盖其初,以一句分为三篇,其究,以三篇合为一句,而句本无句也。但分合之间,神奇变化,虽有离朱之目,鲜不眩,师旷之聪,鲜不聋矣!今得吾师尽发其覆,正如千年暗室,一灯能照。岂非羲易之指南,而参同之慧炬哉?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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