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传
君子讳莲，或又谓讳菡萏，字芙蓉，相传为神仙家流，世居太华山玉井中。始祖有讳碧藕者，寿千岁，成周时，因西王母进见穆天子，陪宴瑶池上。子孙散处，其根泒世袭其名，亦曰藕，咸洁白聪明，意气清虚，自以仙流，弗与生民伍。隐遁不见于世，苟可蔽身，虽污泥重渊没齿不怨。时人为之谣曰，平生水云姿，七星罗心胸，岂无丝毫益，上裨天子聪，而不自荐达，胡为乎泥中。藕闻亦不介意，世有好而访之者，辄强与归，竟不辞谢，第求澡雪以往，任其指使，或疗渴治病，养老慈幼，娱宾客，供祭祀，靡不顺承，虽刳股脔体，不惮。藕生茄，茄端楷离立，屹然有出尘之志。茄生荷，荷为人圆浑，能纫缉为衣，与楚畹兰氏齐名，见称于三闾大夫。又尝为杯棬，屈体轮囷如象鼻状，授客吸酒，号碧筒杯。东坡见其遗制，酌酒试之，叹曰，碧碗既作象鼻弯，白酒犹带荷心苦。艺绝当时，后人无能效之者。传十叶至君子，君子质羸气盈，心芳貎溢，内视欿然不足，外观佩服鲜整，光晔可爱，尽得羽化之术，飘然有高世之志，因辟谷于人间，世无所好，惟日引清涟以自娱。濯古有东昏侯宠贵嫔，爱君子姿色，令与潘妃进履，君子愀然，侯范金肖像代焉。唐明皇凿太液池，与杨贵妃游宴其中，近臣将相或不得时至，君子侍从其间，不少刻舍左右，会禄山之乱遂引去。释有金仙氏，雅知君子斋洁，留参侍世尊，君子恶其异己，不果留，释剡木勒像遣之。自是流落江湖，甘同草芥，不希荐达。番禺程九龄遇诸巷，望见惊喜，亟拜曰，吾先夫子从周先生游，周先生友爱君子，君子吾先夫子师友也，敢不拜。时薰风徐来，君子欣然起舞，笑媚相迎，恨相见之晚。九龄固请以归下榻，贮壶汲清涟以奉，顾诸子姓曰，君子吾方外友也，可善事之。日钩帘去屏蔽，洒扫左右，惟恐失君子欢。君子不时见，每盛夏，东日方兴，振衣起立，吟风洒露，逍遥欣跃，已而徘徊顾望，移午敛体握固，噤不露半唇，数日卸服，委其心而蜕去，至时复来，来去皆在壶中，人莫能窥其迹。九龄益奇之，谓曰，昔费长房遇壶公，能答鬼使社，今吾其为长房乎，因自号小壶公。神仙家自希夷之后不传世，无能知者，君子知之亦欲传世，顾非其人，虽传不解，尝以其略示九龄，不尽解，因俟其去而视其遗玉蛹累累，私啖之，琼液满咽，两脸骎骎君子之色。君子归九龄，有异人过而相曰，何物老媪生此宁馨儿，神清骨润，往来人世，寿未可量也。昔见其浴汉昭帝柳池中，芳气袭人。又见其在华山顶上，人得其丹服之，辄羽化，今已数百年，顾在此。九龄闻之愈敬，信服之不少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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