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汶稿 (四部丛刊本)/卷之六
| 吾汶稿 卷之六 宋 王炎午 撰 张元济 撰校勘记 海盐张氏涉园藏明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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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汶稿卷之六
重校 祭侄女慧一娘
嗟哉女侄生世何为起家志在身世
巳非夫待如宾舅姑似佛更负母恩
此恨何极汝父临终为汝挥毫︱
手泽具在我诵则号汝父一女汝兄
一妹岂不念汝汝命不待人谁不死
汝死伤�一儿既化一女在褓汝母
念汝以汝女随汝兄奉母挈汝䘮归
我家在南汝坟在北岁时麦饭移步
可得忆遣汝嫁汝父戒行叔岂不送
病讼经绵今汝归葬汝父巳死叔乃
在城一恸送尔八十有三祖母在堂
闻汝归骨老泪仓皇吾年五十多病
如絷九京相从其㡬何日我子我侄
使视汝藏果有来生归来无忘
重校 祭侄成巳〈先兄九翁长子字有成第行成一大徳丁〉
〈未以应门没于洪武痛至戊申十一月二十九日𫞐葬住〉
〈居东
园内〉
吾兄之子吾父之孙既恸其亡忍弃
其存 匡救若保赤子有一不然
我生犹死忠爱无 分有限言谆
听𨗿形隔势㫁不坐浅躁
深若独善浅不顾身肮脏排山经纶
谈 如饴机失如纵最可痛者
反汝所为下至臧𫉬 者进之祖奠
仓皇何忍及此庶㡬昭白其颡有泚
阅历未深庶或改之家庆未竭尚或
相之因时𫞐厝汝则巳矣万一改卜
吾不见矣
重校 祭三从兄定翁
呜呼兄没一年今葬矣葬始克为文
以祭时有母葬故也不肖弟于兄为
三从兄弟十人殇夭者三冠婚者七
十人之中兄之一兄一弟不肖弟之
二兄俱不得年至戊戌零落殆尽存
者惟兄与不肖弟二人而弟之得于
天视兄为稍厚者老母高年耳故奉
亲之馀时得从兄杯酒言𥬇兄患足
不能常为弟来弟又不能常往儿軰
每强致二老而兄不能复
宿对床
每以为恨癸卯春母病弟不幸哭母
庶㡬有兄迟暮相友或评论先世
事得有考证岂意仅及一年兄又舍
弟往则求如前者不得对床之恨复
不可得于是三从兄弟十人之身惟
弟未亡耳老境病躯不堪凄怆夕阳
残漏声光㡬何在他人得此未必不
以为幸不知钟情者能堪此乎否也
兄尝以棺未早制为虑病中所议今
吾侄真孙奉以周旋不以累诸孤矣
又至未了儿女之念弟尝复于兄曰
弟不即殒当随力所至使男得识字
女得所归九京旦晩相从此言当可
复耳呜呼兄往矣愿告我父兄曰未
亡子来侍有日矣
重校 启葬先兄祭奠
呜呼痛哉先兄捐世于是六年矣不
肖弟乃能相兄子卜葬则阴阳山水
不得不谨而兄所知也兄为家之孝
子郷之善人国之名士弟既不揣而
志诸圹自兄没后不肖弟抚教诸侄
如已于今长者巳成立少者各向学
家事视前无失坠
当必知之独
不肖弟痛心疾首先父捐弃后弟常
侍二兄每以诸长上百岁之事为虑
以为生养死葬经有明训可法可勉
独恐病革之际或证治多疑或拘挛
喑痼则扶持救疗事为最难然恃二
兄老成谙晓药性不肖弟竭力左右
或免踈憾岂意伯父二兄相继沦没
不肖弟惸然奉老母而母又见弃矣
昔之忧者既萃于一身而老境病躯
其何能久自怀𥝠贪生者观之则以
后死为幸而不肖弟每一念至如夕
阳如孤注如壑蛇馀尾如鸡三号更
五点之夜如殿后军如孤旅未得息
途远而日巳暮上无可奉之亲世无
可乐之具㡬何其不相从也冦𤇺未
息人事难知抔土之计不得不亟而
远且僻则非所敢安也今以十二月
十九日奉先考妣合葬于泸边故宇
之前山是日并奉先兄葬于暇咏铺
北之牙丘故从兄益斋之坟之左复
轩之坟之右三公皆宗门之善士生
其族而死托邻泉下为不孤矣亡嫂
刘氏亦以是日葬于兄坟东北之数
步如合葬然四旐后先行道凄怆他
时或以阴阳不利从而改卜未可知
而不肖弟不及见矣呜呼兄弟三人
坐共食处二兄先逝坟复各所仲兄
居东兄卜〈后缺〉
𥙊先伯父讷斋归葬〈缺〉
重校 葬祭先母
呜呼不肖
将以诘朝奉尊母出华
堂而下幽室矣痛可言𫆀少留灵柩
事亡如存子孙岂无意不惟于礼不
容且冦𤇺未息不得不割情忍痛尽
此千古尊母生前尝言葬宜卜近冝
傍人村七尺村虽尊母病中尝喜其
近然与人烟不相接今于住屋前山
内卜厝奉先父合葬焉比七尺更近
如在家矣曽玄以后春秋拜扫得以
近不违且不肖便于攀倚以卒馀
年山水外势尽无凶恶圹内左右前
后皆有石限制使不得逾越机縁
有所属土色黄而燥又于砖甃尽去
湿闭蚁之道或可千载矣不肖又
于坟左建屋数间使事二亲之婢仆
居焉他时死亦令葬山之四傍果有
幽得服事如生前矣是日并奉长
兄及兄嫂刘氏葬于暇咏铺近之牙
丘二柩皆遇坟前止车停旐存没交
别天寒岁晚四旐分飞病泪为枯滳
滳成血
将期祭先母
呜呼痛哉不肖孤不孝罪深祸延尊
母且一年矣忍不一言𫆀子孙如昨
时物不殊吾母而安在𫆀行耶止耶
坐𫆀卧𫆀饮食𫆀寒燠如人世𫆀人
言魂爽不昧如人间事然耶不然耶
然也先父曾得会二兄曾得侍𫆀尊
母坐轿卧轿寒暑衣
巳随时焚化
曾到𫆀故左右使令曽给事左右耶
八月十九日不肖孤到安成谢吊客
夜梦见尊母语不肖曰火焚吾衣㡬
伤吾面不肖孤惊责使令者而觉亟
谋归而收家问则知先晩侍婢不谨
烛及素帏使魂无知也此梦何自来
𫆀其有知也则尊母假𥧌而化儿女
诸孙悉未闻诫 岂无欲言而梦不
及何耶幽𡨋考较善恶倘诚有之尊
母平生持善凡郷邻贫乏生老病死
过桥渡舟各付儿孙随力拯济纵有
小过神理亦必准除至于佛道救度
之事不肖孤素不敢信而吾母诸女
与诸孙拳拳汲汲不肖孤忍不从𫆀
兹事可信𫆀曽受用𫆀尊母得年八
十有六生而康寕没无病苦男女内
外曽玄六十馀人于人事可少憾恨
独离乱依城奔驰跼
不能尽一日
之养事定而归方将重寻园林之乐
而尊母不逮矣吾母𥘉见弃时诸孙
穉日绕棺寻叫祖母今期年矣不复
来矣呜呼痛哉
禫除祭先母
呜呼不肖子所以事亲者至是而巳
矣如此而终矣不肖子不天先父不
逮养先伯父二先兄复
沦谢㷀然
阿奴所依者母耳不幸母又见弃而
䘮未去堂事死如事生犹若情有所
归洎葬矣仰瞻几筵俯执哀杖尚得
事朝夕尽哭泣既奉主归祠除凶就
𥙶则礼有所杀而情有所禁然犹有
服禫在身䘮礼哀情尚庶㡬万一之
未尽而若得尽焉者今禫又除矣礼
不敢过矣虽祀于堂坟近朝夕追慕
没身以之然养生送死之故若于此
时禁绝㫁割而无复系累焉者痛可
言𫆀不肖孤重念显扬父母人子之
责况先亲之所以教惟质凡年迈学
道巳晩时异事殊用世则非使二亲
嘉言善行将遂晦没岂惟生无以容
则死无以见九京矣惟自今至死之
年不敢负家训忠厚之意勉而行之
父母之身全而归之如此而已矣呜
呼痛哉
吾汶稿卷之六〈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