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靖集 (四库全书本)/卷5
和靖集 卷五 |
钦定四库全书
和靖集卷五 宋 尹焞 撰师说上
中庸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时敏他日问进徳之序先生曰进徳湏忠信忠不欺信不诈不诈不欺故可入徳昔夫子盖尝以主忠信告子张矣易曰忠信所以进徳也
先生每与时敏讲书必具衣冠或深衣讲毕则曰尽诚及物者我也诚之者其在子乎或引吕与叔中庸后曰诸君有意今日之讲犹有望焉无意则不肖自为𫍢𫍢无益不㡬于侮圣言者乎
先生曰学者切不可以富贵为大事富贵倘来之物才役心于此则不可为学矣
先生曰学者湏是诚湏是敬敬则诚矣故易曰君子敬以直内若色厉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类也欤先生曰君子之为学问欲切思欲近若泛问而远思岂有所得哉虽子夏之言实有可取
先生曰学者不可无师友师道严湏是友观易兑卦全说朋友公且㸔樊迟问仁孔子告以爱人问知告以知人孔子竭始终言之当时樊迟无所进故又告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迟复无所进及退而见子夏子夏且以舜汤之事言之然后释然不复问朋友之得可谓多矣因言某昔从伊川问不切只是不答若要切切偲偲是朋友
先生曰孔孟之门所以有大过人者只是尽诚公且㸔孔子闲居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所乐者盖乐四子略无伪饰至子路终不得其死则见于行行其有伪乎
先生曰孔孟门第更无隐情有疑便问且如短丧学稼樊迟宰我岂不知是小人不仁之事盖心有疑不得不问若不问则终于自信矣又如公孙丑问孟子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孟子乃所愿则学孔子丑岂不知亦见管晏之功大故举而比之得孟子一言之后方知孟子之志在于道而不在于功后之人有所进益亦公孙丑之力也
先生曰某在经筵进论语解别无可取只一篇序却是某意曰学贵力行不贵空言若欲意义新奇文辞华赡则非臣所知此是某意
时敏欲学读孟子问曰孟子不知谁解得好先生曰无出赵氏公且㸔赵氏注因曰某被旨解孟子孟子逐段自说分明今更不复解但与逐段作一说提其要而已先生曰孟子称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惟知者为能以小事大两句若不相干数日后复申前说时敏曰莫是仁智自此可见以吾之大事彼之小非仁者不能盖势虽可为而不忍为此所谓乐天以小事大但势不敌勉事之而已所谓知者知之也故曰畏天先生曰是也王伯之分于此可见
先生曰孟子之书读来读去不觉快活时敏问如何先生曰公且㸔关一也古为关以御暴今为关以为暴为暴大段不干事
先生曰明道说万取千千取百最好齐语谓某处取某处远近
先生曰孟子浩然之气若非公孙丑之问终不发出来丑可谓有功矣
时敏问周公须得兼三王如何先生曰此圣人之功也吕紫微书问配义与道道义如何分先生曰道是总名义则见于事
时敏问许大伊尹孟子只㸔一个任字与之恐不足以尽伊尹先生曰不然孟子说话字字要秤停贤㸔他在畎亩时只知以尧舜之道自任及幡然而起则以天下自任故曰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若已推而纳之沟中非任而何
先生曰孟子说话字字秤停不肯妄与如曰子路人告以有过则喜禹闻善言则拜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已从人喜与拜固自不同况能舍已从人其气象又大矣非孟子谁识之
先生曰孟子大好文字时敏请益先生曰孟子只要说个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直自离娄之明说来三代以后那有这文字
时敏问责难如何是恭陈善闭邪如何是敬先生曰敬主内言陈不陈在我恭主外言听不听在君在我者不可不敬在君则当致恭而已故孔子言九思事思敬貌思恭孟子亦曰我非尧舜之道不陈莫如我敬王也先生曰读书要识贤者气象乐正子便自与孟子不同鲁平公将见孟子嬖人臧仓沮之乐正子未免言焉孟子便别曰吾之不遇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正与公伯寮愬子路意同
时敏问养生何故不足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先生曰父母之生好恶取舍犹有言焉孝子则顺其志而已可也故未足以当大事及其亡也子无所请亲无所言好恶取舍子之心亲之心始足尽其事而已故曰惟送死可以当大事
时敏问告子生之谓性如何先生曰生之谓性说得自是白玉白羽白雪其白一也只是被孟子以牛之性人之性为问便错了倒了只是内不明
时敏问易传解知至至之知终终之引始终条理其义何如先生曰此一段孟子别解得分明曰始条理者知之事也故譬则巧今人运用智巧以求合乎事意者皆是矣至于终条理者须是圣人之事也故譬则力智巧不侔焉易曰可与㡬者便是智之事也可与存义者便是圣之事也孟子尚虑人未晓直以射譬之曰其至者虽尔力量之所及其中则非力也用巧而已三子自巧至圣皆得一偏若孔子则集大成矣故集大成孟子指为孔子而言所谓集者非取诸三子也
先生曰掘井九仞而不及泉犹为弃井也此孟子说尽井卦孰谓孟子尤长于诗书要㸔易先读孟子一遍先生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此孟子说心非说性也
先生曰徳夀问某纣亦是君孟子何故谓之一夫某曰此非孟子之言上曰谁言曰此武王誓师之辞也独夫纣洪惟作威上又曰君视臣如土芥则臣亦便可视君如寇仇某曰此亦非孟子之言上曰谁言曰此三代之民言也抚我则后虐我则雠上大喜他日谓赵丞相曰朕尝以此问张九成九成曰才不为君便是独夫若尹某可谓明矣若九成殊不晓他意
先生谓时敏曰齐宣王问汤武之事有诸孟子对以一夫盖以警当时时君若土芥一孟子告齐宣之语此告字当如书入告尔后之告同言君臣义合报施之道必尔亦所以深晓时君也
时敏因侍坐语及孟子先生曰近来㸔得如何对曰数日㸔得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先生大声曰如斯而已矣既而曰尽得此便是圣人
时敏请论语先生曰须庄敬见得如弟子之问孔子之答又见得弟子之言与孔子之言亦自有轻重因曰某昔在伊川席下一日问某曰贤㸔论语如何某曰㸔论语句句是实伊川曰善自涵养
先生曰某一日侍坐于伊川请曰某㸔曽子三省诚而已伊川曰不意贤㸔到此𦂳要处
紫微吕公领子文同问学于先生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吕即令文起拜而书之绅
时敏侍坐有蚵蚾出于篱下先生指之曰天地之间无物不养此虽细微在所不弃因曰某往年在伊川席下张思叔亦在某问先生人不可以无一个量先生曰贤要量如何大某曰须是如江河大先生曰圣人之量有甚穷尽某曰先生何以见其无穷尽先生曰于孔子见之事君尽礼人以为謟也若他人须着一个小人字贤且㸔圣人之量如何大
时敏问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其道终身无改可也如其非道何待三年先生曰丧不过三年示民有终也三年则天时一变先王制礼设为中制使知者不敢过不肖者不敢不及三年无改孝子之心有所不忍故也曰鲧则殛死禹乃嗣兴则改之何速也先生久之曰贤读书不子细鲧九载绩用不成尧诛之尧崩三年丧毕舜始命禹以平水土何止三年时敏归以语吕文吕曰子细二字极好故吕教人必以子细先生教人全在涵养
时敏问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一望先生埀教先生曰贤且读教句法分明曰礼之用是一句以和为贵故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言君子小人皆得行此以和为重也却有所不行者知和矣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者要以礼为重也大抵读书须是句法分明下一字重
时敏问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此好字欲如仁者能好人之好同如何先生曰不须如此说只是孝弟顺徳也顺徳自无犯上况作乱乎省试出克己复礼为仁论𠫵详朱希直来问一日克已复礼如何天下归仁先生曰天下那有两个道理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到那诚处天下自然归仁朱退时敏问如何诚处便天下归仁先生曰孔子只说仁不说诚子思孟子说出诚来故曰诚者天之道也又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到那诚处便是仁天下安能外此哉故曰归仁
先生曰语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徳可谓至徳也已矣此一段极好玩味且周自稷封邰至大王自邠迁岐其时已自为西伯文王受命之祖三分天下有二非取诸殷也非取诸殷而以三分有二之天下不失臣节此所以为至徳也欤又如舜白手将一个天下与禹两圣人气象如何地大故曰舜文若合符节时敏问子在川上一段先儒有以死生为言者其说如何先生曰不如此某尝以此问伊川伊川曰此盖形容道之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可窥而易见者莫如川君子法之自强不息及其至也纯亦不已某亦引解在第九篇先生谓时敏曰贤在此饮食恐麤粝时敏起谢曰时敏田家子本无食禄分今来分先生禄食大段僣越岂问麤粝先生笑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今士大夫好事治饮食所谓养其小体为小人因目其左右云
先生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惟其喻之是以好之时敏问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且夫子之文章未尝言子贡则曰可得而闻性与天道夫子既言之则曰不可得而闻也且性与天道如何分先生曰如何分得子思曰天命之谓性则合天人而言耳盖子贡于此始有所得既曰文章可得而易言矣故曰闻也性天道非如文章可得而易言所谓言者如曰言夫子之于性与天道云耳故曰不可得而闻也
时敏问子见南子子路何故不悦先生曰昔在洛沈元用亦以此问某曰圣人所为贤人自不识子路在当时已疑况公生千载之后自是疑也沈曰使先生见南子否曰某不敢见沈曰何故曰待其磨不磷涅不缁虽佛肸召亦往况南子乎沈曰某七年之疑今日顿释某曰未也离此去却又疑因谓时敏曰南子非正而灵公以为夫人使见夫子夫子虽不欲见安能拒之子路以夫子为彼强也故不悦夫子为陈不得已之故若道之否塞盖天厌之易曰见恶人无咎象曰见恶人以避咎也时敏问叶公问孔子于子路何故不对莫是子路诮叶公有许大夫子而不知故不对欤曰非也亦夫子难于形容贤且㸔夫子自道不过曰发愤忘食乐以忘忧而已发愤忘食知之事也乐以忘忧仁之事也仁且智夫子圣矣乎若常人不过夸大而已
有新第人来见先生退先生为时敏讲论语第七篇吕宪又送改官文字邢叔端举家甚喜先生曰人心固不足秀才望得解得解望及第绿衫望绯衫绯衫望紫衫何时是已此所谓小人长戚戚因曰前辈各别欧阳公及第后弃其所业与伯祖师鲁习古文近来如谢显道杨中立皆因及第后来随伊川时敏归语吕文吕曰先生长者说话有益某祖父侍讲在家亦有新第人来见是亲戚不欲言其名久之曰某待将三经新义编成门类以便学者侍讲曰公更待应举耶其人大惭
和靖集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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