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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论断 (四库全书本)/全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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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论断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史部十五
  唐史论断目录    史评类
  卷上
  召突厥兵
  立建成为太子
  杀刘文静释裴寂
  杀刘世让
  复置十二军
  放宫人
  即位改元
  魏郑公论致治不难
  中书门下议事使谏官预闻责
  封伦举贤定
  朝廷之制任
  用房杜杀
  卢祖尚
  魏公不避形迹
  房杜相业
  魏郑公温彦博论处置降虏
  命李靖为仆射
  封禅不著于经
  命李靖讨吐谷浑
  贬权万纪言利
  魏郑公谏诤
  以高昌为州县
  立晋王为太子
  亲征高丽
  刘洎赐死
  后宫不著名
  降李𪟝为叠州都督
  命李𪟝为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
  褚遂良谏废立皇后
  显庆改元
  长孙无忌黔州安置
  杀上官仪
  乾封改元
  追尊祖宗自称天皇后称天后
  郝处俊谏令后摄政
  刘仁轨请李敬元统兵御吐蕃王师覆败裴炎请太后归政太后杀之
  不称武后年名
  狄仁杰荐张柬之为相
  废武后
  韦后安乐公主进鸩帝
  卷中
  景云年
  传位皇太子使主细务
  相姚元崇
  开元神武皇帝尊号
  酸枣县尉袁楚客上疏谏娱乐
  卢怀慎遗表荐宋璟卢从愿
  用李林甫平章事
  张九龄请斩安禄山
  刑罚㡬措推功李林甫牛仙客
  册忠王为皇太子
  用聚敛臣王𫟹
  中官辅璆琳称禄山不反
  李光弼斩御史崔众
  贼陷睢阳害张巡
  乌承恩为史思明所害
  九节度使讨安庆绪
  李岘降蜀州刺史
  仆固怀恩留贼将分帅河北
  颜真卿降峡州
  李宝臣为马承倩所辱复叛
  李栖筠卒
  开陵阳渠城原州
  杨炎贬崖州司马赐死
  陆贽论吐蕃疾疫退军
  卢杞奸邪
  李晟论张延赏过恶
  疑忌李晟
  宰相崔损便僻固位
  卷下
  李绛料魏博事势
  用裴度相
  李鄘辞平章事
  注意相
  裴度罢相位
  失河北
  韦处厚乞相裴度
  昭愍遇害
  贬杜元颕
  辨朋党
  制内臣
  郑覃言开成政事
  不能制内臣
  杀陈王安王
  李徳裕让太尉
  不能驾驭李徳裕
  贬李徳裕
  小节
  令狐绹纵贼
  用韦保衡路岩相
  郑畋罢相
  李克用讨朱全忠
  朱全忠篡逆
  等谨案唐史论断三卷宋孙甫撰甫字之翰阳翟人举天圣八年进士历右正言迁天章阁待制河北转运使兼侍读甫以刘昫唐书猥杂失体改用编年法著唐史记七十五卷其间善恶分明可为龟鉴者复著论以明焉甫没唐史记宣取留禁中世遂不得见惟论断独传于后绍兴二十七年尝锓板于南剑州端平间旧板不存复刻于东阳郡甫生平自重此书至于盥手启笥曽巩欧阳修所作墓志行状及司马光题跋苏轼答李廌书亦皆推许甚至朱子语类尝称唐论精练说利害如身处亲历之但理不及唐鉴又称吕伯恭晚年谓唐论胜唐鉴要之也是切于事情只是大纲却不正了云云则极重其议论之精切而惜其不能尽衷于醇正盖甫生平以气节自负故所论或不免稍失之偏⿲氵身攵然于治乱得失之故指陈凿凿实足为考镜之资读史者所当与范祖禹唐鉴参观而互证者也乾隆四十二年八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陆 费 墀










  唐史论断序
  古之史尚书春秋是也二经体不同而意同尚书记治世之事作教之书也故百篇皆由圣人立不以恶事名虽桀纣之恶亦因汤武之事而见不特书也但圣贤顺时通变言与事各有所宜为史者从而记之又经圣人所定典谟训诰誓命之文体虽不一皆足以作教于世也春秋记乱世之事立法之书也圣人出于季世睹时之乱居下而不能治故立大中之法裁判天下善恶而明之以王制是圣人于衰乱之时起至治之法非谨其文则不能正时事而垂大典矣此尚书春秋之体所以不同也然尚书记治世之事使圣贤之所为传之不朽为君者为臣者见为善之效安得不说而行之此劝之之道也其间因见恶事致败乱之端此又所以为戒也春秋记乱世之事以褒贬代王者之赏罚时之为恶者众率辩其心迹而贬之使恶名不朽为君者为臣者见为恶之效安得不惧而防之此戒之之道也其间有善事焉明其心迹而褒之使光辉于世此又所以为劝也是尚书春秋记治乱虽异其于劝戒则大意同也后之为史者欲明治乱之本谨戒劝之道不师尚书春秋之意何以为法至司马迁修史记破编年体创为纪传盖务便于记事也记事便则所取博故奇异细碎之事皆载焉虽贯穿群书才力雄俊于治乱之本劝戒之道则乱杂而不明矣然有识者短之谓纪传所记一事分为数处前后屡出比于编年则文繁此类固所失不细殊不知又有失之大者夫史之纪事莫大乎治乱君令于上臣行于下臣谋于前君纳于后事臧则成否则败成则治之本败则乱之由此当谨记之某年君臣有谋议将相有功勲纪多不书必俟其臣殁而备载于传是人臣得专有其谋议功勲也尚书虽不谨编年之法君臣之事年代有序羲和之业固载于尧典稷契皋䕫之功固载于舜典三代君臣之事亦犹是焉迁以人臣谋议功勋与其家行细事杂载于传中其体便乎复有过差邪恶之事以召危乱不于当年书之以为深戒岂非失之大者或曰春秋虽编年经目其事传载本末迁立纪传亦约是体故刘𫗧史例曰传所以释纪犹春秋之传焉此可见迁书之不失也答曰春秋圣人立法之书也立法故目其事而断之明治乱之本所目之事或一句或数句国之典制罔不明人之善恶罔不辨左氏史官也见圣人之经所目之事遂从而传之虽不能深释圣人之法记事次序一用编年之体非外春秋经目独为记也迁之为纪也周而上多载经典之事固无所发明至秦汉纪并直书其事何尝有法纪无法传何释焉此乃𫗧附迁而为之辞也或曰史之体必尚编年纪传不可为乎荅曰为史者习尚纪传久矣历代以为大典必论之以复古则泥矣有能编列君臣之事善恶得实不尚僻怪不务繁碎明治乱之本谨劝戒之道虽为纪传亦可矣必论其至则不若编年体正而文简也甫尝有志于史窃慕古史体法欲为之因读唐之诸书见太宗功徳法制与三代圣王并后帝英明不逮又或不能守其法乃有荒纵狠忌庸懦之君故治少而乱多然有天下三百年由贞观功徳之远也唐书繁冗遗略多失体法事或大而不具或小而悉记或一事别出而意不相照怪异猥俗无所不有治乱之迹散于纪传中杂而不显此固不足以彰明贞观功徳法制之本一代兴衰之由也观高祖至文宗实录叙事详备差胜于他书其间文理明白者尤胜焉至治乱之本亦未之明记事务广也劝戒之道亦未之著褒贬不精也为史之体亦未之具不为编年之体君臣之事多离而书之也又要切之事或有遗略君臣善恶之细四方事务之繁或备书之此于为史之道亦甚失矣遂据实录与书兼采诸家著录参验不差足以传信者修为唐史记旧史之文繁者删之失去就者改之意不足而有它证者补之事之不要者去之要而遗者增之是非不明者正之用编年之体所以次序君臣之事所书之法虽宗二经文意其体略与实录相类者以唐之一代有治有乱不可全法尚书春秋之体又不敢僣作经之名也或曰子之修是书不尚纪传之体可矣不为书志则郊庙礼乐律历灾祥之事官职刑法食货州郡之制得无遗乎荅曰郊庙而下固国之巨典急务但记其大要以明法度政教之体其备仪细文则有司之书各有司存为史者难乎具载也自康定元年修是书至皇祐四年草具遂作序述其意更俟删润其文后以官守少暇未能备具逮嘉祐元年成七十五卷是年冬卧病久虑神思日耗不克成就且就其编秩粗成一家况才力不盛叙事不无踈略然于劝戒之义谨之矣劝戒之切而意远者著论以明焉欲人君览之人臣观之备知致治之因召乱之自邪正之效焕然若绘画于目前善者从之不善者戒之治道可以常兴而乱本可以预弭也论九十二首观者无忽不止唐之安危常为世鉴矣宋尚书刑部郎中充天章阁待制兼侍读许州孙甫之翰撰



  钦定四库全书
  唐史论断卷上      宋 孙甫 撰高祖
  召突厥兵
  论曰义师之起本于世乱若威徳渐盛则四夷款附矣故周武兴师致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之众助牧野之战汉高平定天下亦有北貊燕人枭骑之助今唐师方起当以徳义为胜何乃听文静一时之谋遽求助于突厥斯自小也财宝金帛皆民力所致当举义之始许之夷狄可乎不尽赂之又自失信后突厥恃其微功连岁入冦盖由兹失策也
  立建成为太子
  论曰立太子必嫡长者使天下之心有系以止争夺之患也行之乎世固为常法若夫大公之世子不贤尚求圣人以传大位况长子不贤次子圣乎安得局于常法也唐有天下本秦王之谋秦王功徳之大海内属望其势可终为人臣乎建成自举义以来无一事可称道但以年长使居圣子上至愚者知其不可也虽秦王以常礼让胡不虚其位待天命之归况受禅之初天下未定何汲汲于立太子也善哉宁王宪让太子之言曰时平则先嫡长世难则归有功此万世不易之论也
  杀刘文静释裴寂
  论曰恩与刑人主之大权也恩当其功刑当其罪则中外劝戒矣反是道何以服人心裴寂刘文静俱以佐命为大臣文静才略功名过寂远甚高祖任情亲寂而疏文静文静失律则除名及与寂有隙出怨言遂听寂谗杀之寂当将相之任怯而无谋屡为贼败既入朝不加深罪幸矣顾待弥厚可乎施恩于寂太优用刑于文静太𭧂二者皆出于私非圣子功徳之大人心去矣
  杀刘世让
  论曰兵之用间为神妙者以其术之不可窥也高祖历战伐多矣用兵之事不可谓不晓刘世让素有忠义之名既以知边机使备突厥方制其要害功效甚明突厥使人入朝言世让有异谋殊不知世让既荷任用已有功效何故与突厥通谋况突厥入冦本以马邑为便今得其地守之是扼其入冦之路也世让经画如是戎人反言与己国通谋其情固易察耳高祖不察而杀世让何昏之甚也
  复置十二军
  论曰国之用武固常事不可一日懈也中夏之广外夷之众虽太平之世黠恶者畏威服徳而不敢动其心常幸国之有事起而为患尔则武备可一日懈乎况大乱初定人心未宁便欲为安逸之态而偃武事及突厥入冦乃谋迁都以避经世之略何其浅也赖秦王坚议不行谬策令复置十二军以教诸府之兵中国之威自此盛矣
  太宗
  放宫人
  论曰古之明王嫔御之数著于经典者可见也汉之后宫及千数贤如魏桓者不肯出仕矣盖人君广置嫔御其损有三侈费甚也内宠多也怨女众也侈费甚则困民力内宠多则竞私谒怨女众则伤和气人君之徳所损如是贤者以为难諌正而不愿仕也况隋炀荒虐自古无比强取良家女置后宫者固无其数高祖初入关放离宫之人还亲属此得美事之一节及受禅安然有其后宫欲不荒恣得乎赖圣子承之立矫其过计出三千之众使天下耸动歌咏唐之盛徳也
  即位改元
  论曰或问春秋书国君即位必于元年正月明新君逾年即位改元也此书即位逾年岂春秋之法乎荅曰尚书记天子传位改元之法舜则曰月正元日禹则曰正月朔旦春秋即位改元之法本于此圣人以舜禹之法为天下之至正也然顾命康王之语记成王崩康王既为天子乃释冕反丧服盖以先君不书所终之年天子即位不可一日而虚故于柩前即位明先君传授之意不及行舜禹之法也但逾年称君改元亦同其道矣以天子不待逾年即位则诸侯可知也春秋一国之史圣人修之遂见天下大法莫若舜禹至正也元年初即位说者引康诰之文为定以谓新年正月必改元正位百官以序国史书即位以表之此虽明不待逾年即位元年见新君之法不知圣人因而存舜禹之道也况鲁侯即位虽称元年必书王正月者上以明王道之序下以见诸侯奉王制而即位也若夫修天子之史可不知书元年即位之法乎又后代事艰天子继统必待逾年称君势有不便矣故当依实书之虽略变古法其曰以即位逾年改元亦所以法尚书定位春秋改元见新君之意也
  魏郑公论致治不难
  论曰帝王兴治之道在观时而为之观时在至明至明在至公至明则理无不通至公则事无不正通于理故能变天下之弊正其事故能立天下之教弊变教立其治不劳而成矣孔子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则圣人之意可见矣或曰孔子言善人为邦百年然后胜残去杀又言王者必世而后仁何谓也荅曰孔子教为邦者久之之辞也为邦若非圣哲或行仁政未能变通时事功业不速必中道而止故教以久行仁政乃有成功也若以圣哲之道则期月可也但后之为天下者虽欲兴起治道多非圣哲之才不能通究时弊以道变之务速其功以行一时之事故所为驳杂莫复前古之治也观魏公之论诚得圣人之意文皇能纳其言而不惑奸人之论力变时弊以行王道呜呼明哉大乱之后兴立教法不急其功致时太平徳流于后呜呼公哉
  中书门下议事使谏官预闻
  论曰太宗之任谏官真得其道夫天下之务至广也军国之机至要也虽明主听断贤相谋议思虑之失亦不能免一失则为害不细必藉忠良之士谏正夫忠良之士论治体补国事乃其志也能密有所助则亦志伸而道行岂必欲彰君过而取高名哉当君相议事之际使谏官预闻得以关说或有阙失从而正之天下但睹朝政之得宜不知谏者之何言上下诚通国体岂不美乎况大臣论事以谏官规正于人君之前安有不公之议兹亦制御大臣使之无过之术尔若以谏官小臣不可预闻国议必众知阙失方许谏正事或已行而不可救过或已彰而不可言故刚直之臣有激讦不顾以争之者君从之犹掩其过君或不从则君之过大臣之罪愈大矣太宗任谏官可谓得其道
  责封伦举贤
  论曰封伦真奸人太宗真能照奸人之情者也大臣之职荐逹人材固非细事天下之大中外乏任可容一日之才乎然人之才有能有不能器而使之众职举矣岂有人主责其举贤己未尝推荐但言无奇才异能上欲欺主之明下欲蔽天下之善此真奸人也盖奸人不乐进贤其情有三保位固宠常惧失之以贤者既用必建立功业掩己之名见己之过名灭过露则位不能保宠不能固此不乐进贤之情一也又奸人立私必人附己乃引之贤者怀才安命进退以道固不肯趋附奸人以谓不附己而引之则不知己之恩不知己之恩则不为己之党此所以不乐进贤之情二也奸人无至公待人之心心既不公知人不明虽遇贤才不能深识虑引而进之或有大过为己之累此不乐进贤之情三也封伦之情正在于此太宗以前代未尝乏人折之使惭惧无辞可谓能照奸人之情者也国有奸如封伦者世世不无人主能照其情而责之则公卿悚动贤者进矣
  定朝廷之制
  论曰太宗定天下之功固天擅神武英才不待赞论而赫赫于无穷矣其朝廷之制又如是宜乎贞观之治也夫定官之员不务多而务择贤则不贤者安得用矣大臣议事使谏官御史史官并从而入或正其失或纠其非或书其过则大臣安敢不正议矣诸司长官正衙奏事使众臣共闻之属官不得奏本司外事非至公之事人不敢言则阴邪之事自绝矣踈贱之人言事者令门下司引奏又置立仗马以备急事则天下之情无不逹矣内侍皆黄衣给事宫掖则奸人无所附而事权不假于人矣数者皆朝廷大法为人君者能遵行之虽未能及贞观之治朝廷必尊而天下可治也何哉官少而贤必择之精也大臣不敢曲议必听之明也诸司官无邪言必制之公也言事者无壅而人情尽逹必采之详也内侍不预事必制之严也数者非太宗英睿不能尽其道人君资性至此者鲜矣然设官少而务择贤使谏官辈预闻大臣之议而救其失诸司奏事明陈于庭使贱者言事无壅不任内侍以事必久其制而力行之虽不逮太宗之英睿朝廷岂不尊天下岂不治也
  任用房杜
  论曰人主之任大臣不可不专亦不可专若深知其人可付国事不专任之何以责成功盖任专则责重责重则人必尽其才力也若知人未至而专任之茍无成功则有败事又或窃擅威福有难制之患二者惟在人主审之不可一失失则事机难追矣太宗可谓能审任人之术者也知房乔杜如晦之贤而付以国事房杜方尽心职事已著功效陈师合以平常之见欲移主意如晦奏其事意似不广然虑小臣间言渐害于事故言之尔太宗不惑师合之言乔如晦荷信任如是敢不尽其才力乎此所以成太平之治也然有太宗之明房杜之贤则可以专任而不容人言人主知人未至当审其付任不可执此以为法
  杀卢祖尚
  论曰人主操天下之势不可一日失威令威令一失则下起慢上之渐渐若不止则纲纪弛而权移于下何以操天下之利势故曰人主不可一日失威令也然威令之行不可过中过中则暴暴则人心离矣太宗之用威令诚得其术故内外之臣闻一令罔不靡然从之此无他聪明之性至公之心刚严之体御于内外也卢祖尚丁其时荷其任乃委曲思虑以身为计遂成骄慢之态宜乎获罪矣然杀戮刑之极施于骄慢之罪此似过中人臣骄慢则杀之复有罪之极者何以加刑若祖尚之罪逐于遐裔而永弃之未至失威令也
  魏公不避形迹
  论曰人臣之任国事莫若知无不为一存形迹非公忠之道也且如有贤才滞于下或己之亲旧也或权势之亲戚也以此避嫌而不举又如臣下忤犯主怒枉为人譛将被刑戮将行窜逐其人或己之亲旧也或权势之亲旧也以此避党而不辨又如有奸恶之人将为国患其人或己之所不足者或权势之所不足者以此避疑而不言凡此之类皆存形迹也人臣存形迹为身之谋尔非所以为国计也夫有贤未用国之失也杀逐无辜君之过也奸人将起时之患也为人臣者知国之失而不陈见君之过而不正观时之患而不救但曰我存形迹此罪不细故谓非公忠之道也温彦博因魏公为人所譛遂言人臣须存形迹此不忠之言也赖魏公自陈太宗寻悟其事非君臣相信㡬失大公之道
  房杜相业
  论曰或问房杜之相谋议施为不见赫赫之事而世大贤之何也荅曰宰相之功何必赫赫观时事如何耳房杜自秦府遇主讲天下事固详太宗即位遂命作相付任之专不与他相同乃得尽心助治致时太平以事明之其功可见宰相之任莫先乎正官职用贤才若官得其才宰相总其大要庶事举而天下治矣贞观元年房杜定文武官六百四十员官既少则才可择才可择则官不滥官不滥则职自举况公于取士各尽其才以房杜得佐主兴治之要道也以至台阁规模典章文物皆其所定又防奸邪抑权幸各有著法大槩如此不惟一时之治固足以垂宪于后也其他军国机务虽谋议不著每筹事太宗从之以太宗之英睿专任二相而从其所筹其贤又可知也即贞观时事之治二相之功可见矣或曰贞观四年天下大治太宗惟称魏公之力不及房杜何也荅曰贞观之初太宗求治方切魏公专论王道封伦横议以沮之太宗不惑奸言力行王道及天下之治也嘉贤人之论足以明道故称魏公之力嫉小人之言惜不能使之惭悔故恨封伦之不见其言自不及房杜也然魏公议臣也房杜宰相也魏公论其治体房杜助其施为尔后世贤房杜而不见其功者惟详观太宗专任之意贞观时事之要可也
  魏郑公温彦博论处置降虏
  论曰安边之术其难哉以太宗之英明魏公之辩论岂不能察夷狄之情定安危之计何至纳温彦博曲议处虏内地仍择酋长备官京师虑之不审乃如是乎夷狄之态弱则仗人强则为患礼义不能移其性仁恩不能怀其心从古而然也颉利之败其部落之降者岂慕徳义而来正为逃死之计耳置之塞外分酋长以立之足示好生之徳何过处置有差也盖太宗以雄才大略平突厥意破亡之馀不能为患但以大度畜之至仁怀之夸大盛徳以示万世故忽其事也不然彦博之议突厥馀众若遣居河南绥怀徳恵终无叛逆此固妄言岂能惑其聪明哉及数年有变始徙降戎塞外乃悔今日之失也
  命李靖为仆射
  论曰太宗之明李靖之贤君臣之心可无间矣况靖深入虏地方成大功安得容谗人之言且谓靖军无纲纪致以虏中奇货散于乱兵之手此不识事体之言也靖善用兵法令素整以少精骑深入虏中无纲纪安能成功乎虏中奇货若果有之散之兵众正得其宜突厥凌中国久矣一日平之张天威雪国耻安边宁人非靖尽心兵众尽力何以成此功且宝货散之军众是上不奉君欲下足恩众心吾谓正得事宜但不知宝货之有无尔太宗为君何至以奇宝为意猜疑贤将尚赖仁明之徳不行重责靖之忠诚无所觖望不然君臣之间两有大过矣及数月始悟其事命靖为相亦足光其功徳宜罪谗人以戒于后世可也
  封禅不著于经
  论曰封禅之文不著于经典秦汉诸儒用管仲说以为帝王盛徳之事无大此礼故秦皇汉武行之仪物侈大自谓光辉无穷然封禅之后灾异数至天下多事盖繁费生灵干动和气所致则崇尚此礼恶足以当天意哉况此礼不著于经典也司马迁作封禅书引经典之文但巡守之礼耳帝王巡守每至方岳必燔柴以告至非谓自陈功于天也帝王治天下能以功徳济生民致时太平则天必祐之以永久之福郊祀之礼足伸其报何待自告其功也太宗谓事天至诚扫地足以致敬何必登山封数尺之土此实至论
  命李靖讨吐谷浑
  论曰天子善任人而能主威柄则大臣不骄大臣不骄则中外自肃太宗以吐谷浑拒命一日谓侍臣曰欲李靖为帅讨之靖功名之大为当世勋臣首方以老病居家闻其言亟见执政请行太宗使大臣如是功名不逮于靖筋力未衰于靖者敢骄慢乎人臣不敢骄慢则各尽才节人臣各尽才节天下事不足治矣天子使人至是者无他善任人而能主威柄也
  贬权万纪言利
  论曰观太宗罪万纪言利真得天子之体天子为天下所尊非止威势之重由仁徳之高也仁徳之本莫大乎爱民爱民之要莫先于节用用之有节天下贡赋之入岁有馀矣何至殚山泽之利以困人力乎然自三代之衰秦汉而下人君好利者多由所为侈大而用无节也天下贡赋之入不足以充其费奸人得以言利矣人君顾所用不足必说其言而从之好利日甚人力必穷人力穷则危乱自至纵未至危乱天子言为令动为法以好利闻于天下岂有其体哉太宗斥言利之臣无他能自节用外谨制度绝权幸无过费耳贞观一朝其事可见初出宫人三千天下固已颂其仁爱及宫中欲修一殿则想秦始皇之过不起其役体不耐热公卿请营二阁以避繁暑亦念汉文罢露台之意不从其请将幸东都敕预修乾阳殿给事中张元素极言隋室修乾阳劳民之事嘉其言立止出降长乐公主敕有司资送倍于长公主魏郑公引故事言长公主尊于公主岂得以亲爱资送厚于长公主上纳其言遂不越礼其设官之制命宰相定其员位文武官止六百四十员多得才能而无冗食其养兵之法畿内及诸路府兵止六十万惟元从禁军三万及府兵畨兵或出征者有所给外皆散之农亩而养焉其行赏之事功者厚贤者礼内无嬖人私其恩外无幸臣窃其泽天下岁入之物有馀用矣故薄赋敛厚风俗其道徳与前代圣主并所为有天子之体矣呜呼为天子者皆可以至是可至是而不至者由所为侈大制度不立权幸不抑所致耳所为侈大物力固难以给若制度不立则庶事无节而冗费益甚权幸不抑则奸人竞附而私恩益广天子虽独尚俭徳亦何能省用太宗自节其用复能谨制度绝权幸所以不取山泽之利不困生民之力而财自丰为天子而得其体著仁徳于无穷也
  魏郑公谏诤
  论曰魏公以忠直称历数百年而乃愈高李翺论修史之法则曰假如传魏徴但记其谏诤之词足以见正直是魏公得谏诤之道其言足以传信于后也贞观十年魏公三上疏乃谏诤之著者然不过谏侈逸明任人平刑赏辨忠邪及引前代治乱为说未尝深言君过亦不及安危大计详味其意尤见当时高致夫不深言君过君无大过也不及安危大计君能自主威福了天下大事也君无大过能了大事真英主也但政有小失则谏之引前代治乱为戒使不至于甚此所以为忠也魏公事英主力赞治道已成太平之治见其小失尚孜孜谏诤以防其甚如事中常之主天下未治其君或有大过魏公之谏必危切至安危大计必忘身以争也盖辅相之道不至此不足以为忠魏公之心后之为相者宜详之
  以高昌为州县
  论曰中夏之于四夷天分内外之地也故嗜好不同服用不类礼义不能化人情不可通地形险固自限其所帝王能以徳服而威制之常使不为中夏患则上策也安可恃盛大之势因夷狄拒命而伐之遂强有其地一强有其地不惟中夏之人苦戍守之劳又使诸戎谓中夏利其土壤各怀恐惧俟时乘隙合从为患矣以太宗威势州县高昌之地虽保无他魏公尚以为不可则帝王威势之不逮太宗者慎无贪戎土以起大患也
  立晋王为太子
  论曰王者立太子以嫡以年以徳固有常理若嫡与年者或昏庸或过恶固不可不择于诸子也择之之法取众望决己意则天下归心矣太宗英主也断大事未尝有疑晚年牵爱不能定一子泰长而有过立晋王无疑何至投床自苦取决于无忌之言太子君之副社稷之本岂使一臣立之仍命拜谢赖太子良善人情可属无忌终不擅其恩不如是必起乱阶矣
  亲征高丽
  论曰贞观中天下治平四夷宾服天子威徳甚盛太宗练兵帅尚功名其志甚锐以此不衰怠之意临天下可预防患难求保太平之业也但因一远夷之臣杀主害民复侵陵邻国诏罢兵不听然彼有罪岂预中国之事命一二将帅出师境上示征讨救援之势使畏威怀徳足为天子能事何至决亲征之计乎忠贤交谏莫非苦言李𪟝一议坚不可动遂举中国数万之众驱之异域轻其性命已似忍心况以万乘之尊与远夷争胜又自轻之甚虽平辽东数城破延寿大军何足益其威徳若延寿纳对卢之计危可测乎此盖太宗英雄自恃忽于深虑李𪟝顺意生事遂成误计且初议伐辽褚遂良谏止其事太宗然之𪟝至追述延陀犯边圣策本欲追击由魏徴苦谏致失事机以此激之遂定亲征之议及败延寿之众太宗下马谢天则危心可知矣语从行军人战死者加勋级榜殡地则中国士众殒命于远夷可知矣天子荷宗庙社稷之重为天下生灵之主一旦不因中国之事履危难轻人命威徳无乃损乎且李𪟝追咎魏徴谏击延陀事谓之失策如延陀犯边太宗命将御之大破其众以示中国之威不追击之亦未为失高丽本不敢犯边何至亲征乎𪟝顺意生事无以逃其罪矣房乔忍死上表恳谏伐辽贤哉
  刘洎赐死
  论曰刘洎之死据旧史所书由褚遂良之譛也然伐辽之行太宗谕洎辅翼太子之意洎有诛大臣之对时已责其踈健太宗至自辽东不豫洎谒见而深忧之复言诛大臣事亦与前踈健之语何异傥为遂良所奏太宗叠前怒杀之迹其事状近于是矣若洎止忧圣体绝无他语又引马周自明周对与洎不异太宗何至偏信遂良遽诛大臣乎况洎有罪而周隐之又安得止罪洎而不责周也盖遂良后諌废立皇后事以忠直被谴奸人从而譛构之惟恐其无罪故刘洎之子诉冤李义府助之赖乐彦玮力辩其事遂良譛洎之言当出于此矣又贞观实录本敬播所修号为详正后许敬宗专修史之任颇以爱憎改易旧文则遂良譛洎之事安可信乎
  后宫不著名
  论曰帝王于后宫恩宠过厚非贤徳者鲜不干预时事著名于外盖宠过厚则言易入言易入则事可动后宫至可动帝王以事则奸邪附之著名于外又况亲族窃恩竞为气势内宠至此小则破家之祸大则为国之患必然之势也太宗在位岁久后宫不无宠嬖但外不闻何人耳惟徐充容以恩顾称绝不干预外事复能諌诤君失则贞观宫闱之政可知矣后代不能遵守神龙中上官昭容等招权于外广植奸党天宝中杨贵妃专势于时务强亲属国事既乱数妇人及其家皆不免诛戮噫上世淳风既往人主之尊为天下所奉制度必如古简朴或不能则宫室服用既过于古矣虽英明之君为外物所诱必有侈乐之意意有侈乐于后宫岂无所嬖宠在人情未为大过也既嬖之居处服玩充其欲足矣何至容其私谒以干国事使戚属倚之以作势奸人附之以窃权气焰既成必生祸患而后已则人君于后宫或有嬖宠能以贞观为法不惟不使乱政亦所以安全之也
  降李𪟝为叠州都督
  论曰君待臣以道臣以道报之君待臣以利臣以利报之此历代君臣之常理也太宗用李𪟝有本有末其谋谟智力立功立事为大臣固宜然以𪟝能不负李密尤信其心使辅太子正为此节𪟝虽高勲重望位尚书预中书门下事宠已至矣使辅太子敢不尽力乎何至无故谴逐使太子他日授以仆射且人受恩于父兄未有不厚其子弟者况天子以大位授人又宠信之岂于太子不尽力耶然𪟝忠义之士但风气英豪非感激不能尽节一日无故逐之使不无怏怏太子虽授以仆射𪟝之机心岂不晓其利诱乎至废立皇后之际不肯尽忠虽𪟝无大臣节亦太宗以利启其心也
  高宗
  命李𪟝为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
  论曰唐宋魏晋而下历代任宰相之制以仆射侍中中书令为正宰相故仆射二品侍中中书令三品同中书门下三品由李𪟝自尚书授詹事詹事卑于尚书藉其辅翼太子故授之同中书门下三品者得预闻国政此侍中中书令之任也今𪟝授开府仪同三司又改授仆射品已高而曰同三品故苏冕会要驳其事曰李𪟝迁开府仪同三司又改仆射开府从一品仆射从二品今反同三品者岂不与立号之意乖乎杜佑通典曰同中书门下三品当以阶卑官高令所给禄秩同品耳据此似非位署后同三品者止记初命率不以为位号也
  褚遂良谏废立皇后
  论曰高宗即位数年奉先帝成法以临天下颇得守文之体一日昏惑自恣不奉天戒虽前代荒乱之主少过之者天子之贵嫔御之众何至私先帝才人使逞阴谲之计构陷中宫为国大丑且高宗自晋邸升皇储即位之年地震于晋久而不止是必天意以阴盛为戒也夫太宗临终顾无忌遂良称好儿好妇是以国家事付托于大臣也武氏诡计初行方议废立遂良以死争之是不负先帝付托也呜呼先帝付托于临终天地示戒于连年大臣力争于所议稍近中常之主当知事理甚明不可不念况高宗㓜为圣父教训正人辅导岂全不辨事理乎但内惑嬖者之计外纳奸人之言上不奉天戒次不遵父命下不顾忠议徇一时之欲以至于此心知王皇后无辜而悯之及为嬖者戕贼亦卒不问此又孱懦之态甚矣使文武之臣蕃夷之长共朝嬖者此又乱礼之甚前代未之有也卒使嬖者擅人主之权害宗室杀大臣㡬移宗社实高宗之过也然高宗之过虽奸党所赞亦由李𪟝微言于志宁顾望所致耳李𪟝荷先帝付托于志宁任宰弼之重若稍助遂良及无忌韩瑗来济之言奸党岂能动乎是极谏高宗之过者遂良也成就高宗之过者李𪟝志宁也故书曰右仆射河南郡公褚遂良谏废立皇后降潭州都督书其官爵明大臣之任也谏废立明废者不当废立者不当立也因谏而降明无罪也遣𪟝志宁立皇后不书其官但名之明𪟝志宁无大臣节贱之也书临轩立后而不曰帝见高宗无人君之体也
  显庆改元
  论曰人君即位之年谓之元年元始也人君布政自此始故首月谓之正月取其正始之义也厥后以数继之终于一世此前古不易之法也至汉文惑方士之言改后元年始变古制孝武因事别立年名历代帝王皆遵尚之唐武徳贞观虽为年号亦终其身高宗不奉祖宗之法且在位七年矣而谓之元年于理安乎若以立太子之始得以改元不知天下事统于天子乎太子乎事不师古而至于此曰大臣昧于经义也
  长孙无忌黔州安置
  论曰人主之惑谗言由不知其人为蔽耳高宗于许敬宗非不知其人也如敬宗修太宗实录移威凤赋事高宗明知不足传信修史尚高下其手他事固不可信矣鞫狱之际所嫉之人事外言其大罪岂得信乎况无忌亲则元舅位则三公忠亮之诚许国甚至一奸人譛之不自临问遂窜遐裔此非不知敬宗之诬谤无忌之非辜正欲快嬖者之意使元舅以勲徳重望冤死遐徼不惟昏塞之过实不仁不孝之甚也
  杀上官仪
  论曰易有君不密失臣之戒春秋有君漏言之讥圣人立法使人君与臣下谋议不可轻脱漏露致罹其患故申于易著于春秋丁宁如是也况君乘怒自谋使臣预议一日推过于臣而杀之岂人君之道高宗立武后过恶甚矣后延邪人行厌胜决废之固宜方与上官仪定议后遽自申诉兹以不密所致若便行废黜后亦何所为反惧后怒言仪教我此乃妇人童子之态遂使奸人乘后之意构皇太子大臣杀之士大夫无事被逐者甚众后威权日盛养成篡夺之势皆由高宗不君也
  乾封改元
  论曰太宗以功徳平治天下其朝廷之事则贤才在位法度施设其生民之乐则刑罚㡬措岁时屡穰其四夷之服则大者来臣小者安帖前古圣王之治何以加焉尚谓封禅盛徳之事虑己所为未当天心终不行其礼高宗在位十馀年虽赖先帝遗徳生民安业四夷不动奈朝廷之事奸人乱政忠贤窜戮太子废杀临朝听断则中宫垂帘威福不专于巳此大乱巳见有何功徳可以告成盖徇后之欲举希阔仪物夸耀天下耳登封之后岁饥民困日食彗见连年不已岂非功徳之薄妄告于天又千乘万骑之行劳费民力干动和气所致与奸人预虑天时不顺先引汉乾封故事建为年号若以岁旱为乾封则民之饥困灾变频仍是果天祐哉为天下者切戒于此勿轻议盛徳之事
  追尊祖宗自称天皇后称天后
  论曰谥所以尊名也古之天子诸侯卿大夫善名虽多惟取一大善为称不使名浮于实也历代帝王谥号或实或虚不能尽如古制然必以祔庙之始一二字为定也唐高祖起义兵虽出太宗之谋然亲平大乱成就王业谥武宜矣太宗以武功定天下即位之后行王道致太平推诚人心㡬致刑措纲纪号令与治古同谥文宜矣今高祖曰神尧不惟越礼适所以辱之高祖于尧之道安可拟议况称曰神尧人必谓其名不称既知不称岂非辱之太宗加武与圣此不谓过但庙号久定而増其名又岂礼乎二后号神圣尤乖其实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岂中宫之位可当其号此武后自欲尊大妄称天后高宗遂称天皇因追尊祖宗二后用掩其迹呜呼天子徇后之欲僣大其称凟祖宗乱典礼此高宗之过也高宗之过亦由大臣有司不守经义逢君之恶所致尔
  郝处俊谏令后摄政
  论曰处俊谏高宗不令武后摄政可谓社稷之臣也自上官仪被杀高宗为后所制夺其威权内外畏之无敢忤其意者高宗虽因目疾欲令摄政亦势逼而然处俊不顾祸患恳谏其事至引魏文不许皇后临朝为证是时处俊之心止知有社稷之计不知有身计也言既激切又得义琰为助虽昏主悍后义不能违夫人臣事君见大过而不敢言临大节而不敢当者正欲保位避祸也处俊当后擅权上下危逼之际忠言确论力救其事义琰协心助为之言二公终保大位不罹其祸如于志宁辈预废立皇后之议顾望不言乃保位避祸之意也然终不免谴黜一刺史而殁但得畏懦不忠之名为世所罪又岂能保位避祸乎然则事君者固不可自计利害也邪正在于所守祸福系于所值所守者节也不可不固所值者时也此不可必惟能不失忠义大节则穷通死生贤矣
  刘仁轨请李敬元统兵御吐蕃王师覆败
  论曰王者能知人能驾驭臣下则不敢欺矣将相不忌贤不私怨则国事济矣李敬玄不练边事与刘仁轨立异此庙堂之上耻所不能忌其贤而违其议也仁轨知李令非将帅才决请镇守使之败辱此恃其功名欺君以逞私怒也高宗不察李令不能统兵但徇仁轨意遣之寻致兵师败衄自损国威此昧于知人之明矣驭臣之术一举而君臣之间俱不免过然仁轨之过大矣中宗
  裴炎请太后归政太后杀之
  论曰裴炎死虽由直议迹其本末自取之也武后篡夺之势非一朝一夕为之方欲因事立威以震慑中外然后行其所谋中宗即位之初过宠后父炎力争之因有让国之言盖一时忿激之词也炎谏于外武后制于内一孱主岂能有为何得因一时忿激之词便谓不堪辅佐遽行废立盖炎自以忤意预忧祸及遂附武后为之谋尔殊不知后既能废帝立少子天下之权皆出于已其势至此事肯已乎况素有异谋也炎方区区谏正其过又请复政少子盗欲取人奇宝已预其谋既使得之乃以廉耻为责令归其宝言得从乎言既不从祸可免乎故曰炎之死亦自取之也夫为人臣者虽当尽力于事在择主之正与不正尔主不正而尽力鲜有不罹其祸者盖共事之时知其计画所长用心所向得志之后必虑复与人谋则不利于己故有忌之之意炎与刘祎之程务挺辈相继被戮皆自取之也
  不称武后年名
  论曰武后僣窃位号唐史臣修实录撰国史者皆为立纪系后事于帝王之年列伪国于有唐之史名体大乱史法大失矣后史臣沈既济奏议曰中宗以始年登大位季年复大业虽尊名中夺而天命未改足以首事足以表年昔鲁昭公之出也春秋岁书其居曰公在干侯君虽失位不敢废也今请并太后纪合中宗纪每于岁首必书中宗所居曰某年春正月皇帝在房陵太后行某事改某制则纪称中宗而事述太后庶名不失正礼不违常此得春秋之法足正唐史之失也故从其议书武后事于中宗纪中武后改年皆是妄作今起嗣圣继以景龙武后所改但存其名备证它事而不以表年焉所以正帝统而黜僣号也
  狄仁杰荐张柬之为相
  论曰观武后用张柬之见其任贤之术也武后临朝僣窃二十馀年所用之人奸正相半盖后俊智之性有过于人谓不用奸人无以成己欲不用贤人无以庇己过然持大权者多贤才也如狄仁杰姚元崇相于内娄师徳郭元振将于外天下事何虑乎故虽凶残不道不至祸败者以此也当仁杰崇相国才谋之士不足于时尚孜孜访于二相求大才以备任用二相力荐柬之立命作相其推心不疑如此则向之任用之意可知矣岂非得任贤之术也一妇僣天下大号恣行㓙虐尚以大权付得其人久不祸败为人君者能推诚任贤天下岂有忧患乎
  废武后
  论曰旧唐史书武后传位于中宗盖史官讳其事也然桓彦范传书武三思以武后为彦范等所废常深愤怨又于武后实录书彦范请太后复辟卧不语事是废之为实今迹其实事书柬之彦范等遂废武后所以明大法也唐之天下高祖太宗之天下也高宗传受于祖宗及其崩也以子托后后擅威权乃逼夺其位僣窃大号恣行凶恶毒流内外逾二十年不道至此若终身无祸何以作戒于后况实废之安可讳也若以中宗武后之子也彦范等奉子而废母于事不顺是不逹其理春秋庄公元年三月夫人孙于齐此庄公之母也以悖乱之事去其氏贬之则春秋之法可见矣武氏夺嗣君之位变唐国号凶威虐法为害岁久安得无所贬也况书废武氏者废其僣窃之号彊大之权复后之位尔复后位所以奉祖宗之法岂不顺乎故用春秋之法为唐贬绝罪人且作戒于后也
  韦后安乐公主进鸩帝
  论曰中宗真天下下愚之人不可移之性也前代人君如太甲者中人之性尔始以失道为大臣所废遂能深思前过自新厥徳暨复正位享国永年中宗即位之初过宠后父因大臣𭃄谏有不道之言为母所废流离艰苦凡十五年赖祖宗功徳入人至深天下之心系于后嗣故忠义之臣出死力以救始得复归京师及正位昏庸之态又甚于前崇宠韦氏使预国政纵其奸恶一不为意忠臣谏而不纳凶人进而得计贤者罹罪邪者受宠纪纲法度纷然无一条理是中宗历忧患二十年未尝修己也人情邪正都不晓也世事美恶都不辨也昏昏然何等人尔故复位数年孱惑如故岂非下愚之人不可移之性欤卒至凶妇逆女结邪谋而终由以至愚自贻其祸也







  唐史论断卷上
<史部,史评类,唐史论断>



  钦定四库全书
  唐史论断卷中      宋 孙甫 撰睿宗
  景云年
  论曰古之人君即位必逾年而改元者先君之年不可不终也继大位不可无始也一年不可二君也先君之年不终则后嗣急于为君而㤀孝心矣继大位无始则布政立事无以正本矣一年二君则国统不一而民听惑矣典法如是之重人君可不谨其事欤睿宗于中宗虽兄弟之序然继其位则同于先君安得不待逾年而改元盖大臣昧于经义而然也今书景云年者不可分中宗所终之一年为二又不可记睿宗之始年谓之二年故变其例所以戒无礼而正不典也
  传位皇太子使主细务
  论曰睿宗以次子平王贤而有功取内外属望之意从长子辞让之诚立为太子又以时多难上象示变知行事不当天意遂传位于子实大公之心安宗社之计也奈何为一妹所惑虽传位而不授以政使太子称帝而主细务自称太上皇而断大事此体岂正乎故养成一妹大恶致奸人党附从而逆谋赖太子英果先事诛之不然内难可测乎盖睿宗虽大公之心而明断不至也惜哉
  玄宗
  相姚元崇
  论曰天子任辅臣非知其忠推诚待之何以责成功辅臣荷天子之知非素蕴策画通逹时务尽节行之何以称大用明皇之用相姚元崇之事君得其道矣初明皇以崇可相将召之张说辈谗言交结一不能动遂以大柄付之崇荷其信任之意力救时弊行之不疑数十年纷乱之政旬日而变纪纲法令卓然振起非君臣相得之诚至深至悉何以及此然为姚崇则易为明皇则难自中宗复位承武后暴政之馀且为韦庶人所制用奸贪去忠良官职无叙纪纲大乱重以太平暴横不改其恶中外人心思治甚切崇有才智固能观时事之弊知变之之术一日当国政顺人心行之不难耳明皇居藩邸已愤时弊之甚即位之始锐意求治任崇固宜但张说有辅翊旧勲素亲倚方居左右与崇不协崇虽才过于说适在疏远不任说而任崇此所以为难也呜呼人主知疏远之臣可用付以大柄推诚待之使尽其心以成开元治平之业后之人主固宜以此为用贤之法也
  开元神武皇帝尊号
  论曰古天子之称曰皇曰帝曰王盖称其徳也秦不顾徳之所称但自务尊极故称皇帝然亦未有尊号也至汉哀帝始有圣刘太平之号此岂可为法乎高祖太宗各有功徳俱无尊号高宗㣘武后之意始称天皇中宗从韦庶人之欲乃号应天二宗并为妇人所制纲纪号令不由于巳其行事纷乱果合天理乎而称曰天皇号曰应天是妄自尊大但取千万世罪与笑耳明皇以贤继位祖宗善恶之事闻见固熟何故忘高祖太宗之实徳袭高宗中宗之虚名盖臣下謟谀不守经义逢君之过而然也故所上表明言何必稽古此人臣不忠之言耳人君行事不可泥古之迹又不可不稽古之道泥古迹则失于通变之机不稽古道无以成大中之法况明皇英伟之主志气雄俊臣下常以古道讽之尚虑越逸可得更言何必稽古以导其侈心耶
  酸枣县尉袁楚客上疏谏娱乐
  论曰开元二年明皇方勤政治用才杰百度共举内外无事实有承平之风听政之暇颇事娱乐以人之常情观之天子当承平之时稍自娱乐未为大过然深计远虑之士已忧之矣盖人情大抵好逸惮劳志气稍充目前无患鲜有不骄惰者骄惰不已忧患遂至此事势之常也况万乘之贵为天下所奉又当内外无事恃此自乐骄怠之志必从而生奸人窥其情益求美物作奇伎以奉之心说意快以宠其人一宠之则奸人之徒争奋其计矣奸人得计时政必坏日复一日乱亡自至此人君好逸乐之常势也故楚客一窥明皇娱乐之意以太康失道不听五弟所述禽荒色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之戒遂至失国秦穆公崇餙宫室由余讥其劳民能改其过乃兴霸业之事上疏言之以止骄逸之渐明皇虽容其言而娱乐不改其意自以大功即位方任贤才致天下无事我娱乐何害哉所以忽其言不听盖明皇才俊性英豪向在藩邸历知民间事观韦庶人之党势危社稷遂起兵讨之能成大功兹乃感愤而为也及即位励精政事委信贤佐命尽除前日之弊然英豪之性不能纯入于道见时无事乃以娱乐为意殊不知娱乐浸久志意渐昏奸邪乘间以进自致危乱也但明皇雄才大略虽务娱乐犹倚任正人以了国事徳泽之广入人甚深故久而后致天宝之乱若中材之主不及明皇才略复不能任贤致天下无事如开元时稍纵娱乐不待久而乱矣或曰人主当天下无事时不可自乐乎曰天下之大政务之广尧舜至治之世尚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戒慎若此后世之治望尧舜远矣一时无事得不慎其微乎然人主听断之暇宴乐以节㳺幸以时岂不乐乎况天下奉之意无不满何必从禽兽广声色使奸人得以窥其欲耶后世必法尧舜常保俭徳恐有不能但或嗜好于物不可使有形或倦怠于事不可使有迹外或有恩幸之臣权不可假内或有嬖宠之人言不可惑嗜好一形则小人极新美之事曲奉其欲而有所希矣倦怠一露则邪臣陈安逸之趣迎导其意而有所要矣假恩泽之权则党附必众而擅恩威矣惑嬖宠之言则私谒盛行而政令挠矣明皇在位既久四事皆不能慎故起天宝之乱然则天宝之乱原于楚客上疏之年矣
  卢怀慎遗表荐宋璟卢从愿
  论曰太宗尝赐魏徴手诏言晋何曾不忠之罪盖谓曾窥见武帝奢逸之心不能切諌但退有后言也观怀慎与宋璟等所言颇似何曾之意然怀慎与曾言同而意则异矣曾自以奢纵为时所讥见主之过默而不言此正保位尔其与子孙窃言又欲取名于后世也怀慎清俭有节性复公正非怀固禄宠之人也其主方勤政治未有深过但以高识见其萌芽不闻切諌此亦可责能与璟等深言且力荐之是使諌正于后以此论之怀慎与曾言同而意异也夫大臣徳望有素无保位怀禄之迹若观主微过而不言又能荐贤者谏正于后尚可掩过如徳望未著见主过而不言又不能力荐贤者使之谏正此怀禄固位之人虽窃一时富贵千载万世识者视之当为罪人矣
  用李林甫平章事
  论曰帝王之命辅相或自知其人或大臣所荐必名徳有素才能已试者始可协天下之望林甫先图𭅺官源乾曜薄其才行不许郎官不可为则其人不贤众所知矣及宇文融引之为党历中丞侍郎无一善绩可称虽为韩休所荐休之言亦未必能信于主但武妃力士内为之助遂至大用尔假如明皇以林甫是韩休所荐休有一时之名其言虽可信岂不思武妃力士吾之嬖宠者也林甫为近臣能使嬖宠者为之言其人奸佞可知矣假如惑嬖宠之言不辩其佞既相之后能议何事况不知学术有何所长而任之也是林甫凡百奏请但能希意旨以取恩宠耳人臣奏请之事若有合于主意当考其经世济民理道明白始可无疑若事事合于主意是明有所希而然也况本因嬖宠而用又奏请之事皆合已意凡帝王稍明理道者岂不复虑哉明皇天资不为不明一日昏惑都无念虑遂使奸臣擅权终乱天下则嬖宠之为患也如此夫帝王荷宗社之重主生灵之命不得贤辅何以兴起治道求贤辅无他术必取名徳有素才能累试者可矣若名徳未著才能未彰但取嬖宠之言而命之以迎意希旨而任之是上忘宗社之重下轻生灵之命欲天下不乱不可得也林甫任用浸久内则起大狱引杨国忠使倚贵妃势以害忠良致其权力外则保任蕃将使专节制利其夷狄贱类无入相之路养成禄山凶威则天宝之乱林甫致之也噫天子一听嬖宠之言任奸人相国以其迎意希旨而宠之遂起大乱已罹播迁之祸民陷死亡之难后世人主得不戒之哉
  张九龄请斩安禄山
  论曰人君有忌心则贤者不能立事军国之务至众一人之智固不能了必藉贤者谋议也贤者谋议多出众人之见非英睿求治之君往往不谅其心或以忤意厌之或以立异恶之奸邪希旨之臣摭疑似之事从而谗毁则人君忌之矣既忌之不惟谋议难合且欲斗一时怒气多方沮之虽理道明白亦不从也贤者为人君所忌如此欲立事得乎九龄以高才直道居辅相之位值明皇倦于政治厌闻谠言方且倚任李林甫奸臣谋议固无所合及奏禄山逆状此先觉独断之论非常人可明其以将校败衄请行军法此有何难明之理况禄山素无贤名又无大功本以勇锐可用今战而败衄则勇锐亦不过人不知以何功徳可赎罪也是明皇特以九龄议论坚正多所违忤又听奸言谗间久有忌心因不从其言而沮之也噫贤者忠于国而君忌之谋议之事虽理道明白不从其言在贤者无负于国矣但人主内倚奸言外养大恶迁播之辱归咎何人哉
  刑罚㡬措推功李林甫牛仙客
  论曰或问开元二十五年明皇用奸人逐贤相戮直臣杀三子此国事大失人道㡬丧也有何徳化尚致天下讼狱希少曰国政善恶皆有后效明皇即位之初励精政事得姚崇宋璟张九龄之徒继为辅相尽心赞助故徳化被于人间风俗既厚狱讼㡬息及在位渐久怠于政治虽奸邪乘间而进尚有忠贤任事未至大害于政及罢免贤相専任奸人直臣言事遂遭杀戮三子无辜俱以谗死其他流贬者不可胜道此固君之大过但恶在于内而未及于民前日为善之效流风未改故狱讼尚希也林甫自以専任经岁奸迹渐露取天下一善事掠之为功将以掩罪徐峤辈小人得希其意妄托微物用为灵异上以固主心下以愚民听明皇惑其事从而赏之自此擅威权起大狱奸恶日甚无所不为天宝之乱乃为恶之效也为君为相者勿以目前善迹便为己功当顾己之行事如何耳善恶之事未有不效者也
  册忠王为皇太子
  论曰国之废立太子可容易哉其立之也非嫡不可非长不可非贤不可开元初明皇立瑛为太子非嫡也非长也但以母善歌舞宠之遂立其子立之固容易耳然立之二十馀年名分久定虽不闻大善亦不闻有过又可容易废之乎不惟废之复杀之矣此虽武妃妖惑林甫贼计所致迹其本末亦由张说之过也明皇诸子皆非中宫所生也慎择贤者立之可矣何必即位之初急立太子盖方宠瑛母用悦其意耳立之岁久中外不闻其过人心有奉矣开元十七年忠王领河北元帅与百官相见张说退而言曰尝观太宗写真图忠王奇表寔类圣祖社稷之福也太子在上而说称忠王奇表比之圣祖事果便乎盖昭成方娠说侍读东宫知其异事谓王当受天命故因事言之使众知耳亦或有结王之意说事明皇不惟东宫之旧复赞先天监国之事情义至密非他相可比故任用以来言必从计必行观忠王之事岂无密谋潜议也若果以瑛之才不能任唐事忠王贤足以代之何不定计退瑛于藩而立忠王使父子之际无大过何得密称忠王之善而无所定计计虽不定明皇意已移矣天子于太子有移意则嬖宠奸贼之言入之易尔以此论之岂非张说之过也不然二十五年张九龄以直被黜朝廷之士知明皇方恶直言林甫方肆凶计谁复开口敢谋国事明皇于林甫之言无不听纳惟立寿王瑁事不听而卒立忠王也然瑛之才远不逮忠王无以辩之但以国有太子而说称忠王之美又不赞定立子之计使处置得所终致明皇杀子之恶说无以逃其罪矣
  用聚敛臣王𫟹
  论曰贞观十年治书侍御史权万纪奏银坑事太宗恶其言利遂斥之不令立朝详味当时致治之风尧舜何以加焉天子富有天下惟患徳义之不充不患财用之不足贞观中天子勤劳政治敦尚俭徳非贤者不厚礼非功臣不宠赐内无嬖人専其恩外无奸臣窃其泽所用固有节所敛固不厚但虑人才未尽用生民未尽苏意常不足尔天子务徳义如此所以言利之臣不能洽也天宝之初天子厌倦万机日恣侈逸内有嬖人擅其宠外有奸臣导其欲恩幸寖广用度日增常入之物不足以充其费必诛剥生民而后已此所以言利之臣必用于时也韦坚以渭运宠杨谨矜以积财进至王𫟹任用则剥割极矣民以戍死边追理旧课诏恩给复而广收脚费冤痛之声遍于天下𫟹方以所聚之物谓之羡馀纳于内库以奉天子私费呜呼天子之费岂有私乎且天子为生民主民勤力以奉之财赋之入固有常数入既有常用得无节乎故行赏于人使内外称之曰宜也施恵于人使内外称之曰宜也今乃恣奢逸广偏赐嬖宠之家竞为僣侈权幸之辈各极其欲是明皇用聚敛之臣割肌肤捶骨髓以快奸人女子之心尔快奸人女子之心而取天下之怨欲天下不乱不可得也王𫟹聚敛极矣继以杨国忠用事尤恣无名之取故明皇私费滋广而内库盈积季年之乱复资盗贼之用是明皇宠奸巧之臣穷生民之力始则奉私欲终乃为贼资也世之论治乱者多谓系之时数今以太宗明皇之事验之太宗斥言利之臣而天下自治明皇用聚敛之臣而天下自乱然则治乱果系于时数乎后之王者宜鉴于此
  中官辅璆琳称禄山不反
  论曰人主信任中官无甚于明皇也禄山领三道兵权势力至重又请蕃将以代旧将反计可知杨国忠以贵妃之亲极公相之位明皇宠信言无不从及奏禄山逆状流涕言之是必欲感悟主心也然而明皇竟未之信潜使璆琳往察其状是信国忠之意未及于中官也其意曰国忠我之宠丞相也但禄山有功不无忌嫉则其言未必忠于我也璆琳日在左右我所亲信委之以事必尽忠于我也以此待璆琳之意过于国忠及为璆琳所误遂成大乱虽诛之何益后之人君信待中官者可不慎哉
  肃宗
  李光弼斩御史崔众
  论曰将帅専阃外之事不行法不尚威固难以立功然行法尚威止以制服部下将士使一听吾令尽力于事也若天子遣使于军中有所违犯亦自戮之则置朝廷于何地况灵武初基大乱未定为将帅者固当尽忠义之心尊奉王室以起盛大之势尚虑威灵未张安得为强横之态以轻朝廷即崔众奉诏交兵骄慢将帅此固有罪奈奉朝命何不论奏其状乞行国法于时天子方倚注将帅无不从之理天子从之而行法则将帅尊朝廷威二事俱济矣何至忿其无礼遽行军法朝廷已任其人坚拒王命至言宣敕则斩中丞拜宰相则斩宰相此强横之甚矣且穰苴之斩监军以苴起卑下未为将士信服故请君之宠臣监军因其有犯而行法立威以济国事非已有所忿也光弼受将帅之任功效已著威名已高不待戮众而三军信服矣况众为御史奉朝命交兵又非监军之比以骄慢戮之是因忿而行法至有斩宰相之语岂非强横之态也将帅之臣遇朝廷微弱强横自恣此固跋扈者常事且光弼忠贤不当如是盖暗于大体忿而不思也光弼将帅之才杰出于时平贼之功高于诸将晚为谗人所间大节微亏盖不能去强横之态也惜哉
  贼陷睢阳害张巡
  论曰宰相举事系天下利害常尽大公之心尚虑智谋不周或至败事况挟不平之意乎房琯之为相也与贺兰进明有私怨进明帅河南既兼御史大夫是假风宪之威以重其任琯又用许叔冀为都将亦兼大夫均其官使不为下此宰相乘不平之气举事尔遂使睢阳危迫而进明不救忠贤数人为贼所害军民之众罹其荼毒或曰贺兰进明好进之人巡远功名既高固有嫉之之意虽无许叔冀争权未必出兵救援则睢阳陷贼实进明之罪不系房琯之过也荅曰进明先授摄御史大夫不满其意遂极言排琯交憾愈深此固好进之人及帅河南权任甚重琯或虑其难制必用大将以分其权则当择贤才任之使共力国事奈何叔冀一狡险人为都将复重其官与节帅等是正使各尚气势不相下尔岂宰相大公之意也不然进明虽好进于巡远功名不无嫉意当南霁云求救忠义愤发言词哀切足以感激于人稍异木石者必动心进明亦非全然凶狠不知情义者安得绝无救意岂非有惮而然耶或曰韩愈作张巡传后叙止言进明嫉巡远声威功绩出己之上不肯出师不言叔冀事荅曰愈叙张巡事以李翰所作传尚有遗落据汴徐间老人所言者书尔老人传当时事又岂能窥进明之情况愈所书止曰遗事故不尽其本末唐史高适传载移书许叔冀使释憾同援梁宋此事尤足证明则房琯挟怨用人致睢阳陷没颇为得实嗟夫琯以时名作相不能立大功辅大业已负肃宗倚任之意又挟怨用人致败国事则琯之流落以没非不幸也后为相者戒之
  乌承恩为史思明所害
  论曰李光弼谋史思明事何不度事机不顾国体之甚思明为禄山逆党罪不容诛但能从耿仁智忠义之言以范阳一道归于朝廷虽险诈之心未可全信已能斩安庆绪之党表归顺之节天子命之节帅封之王爵恩宠方厚未见复叛之迹何遽遣人图之也若以叛逆之罪险诈之情必不可留亦须国威兵力足以制服其心赫然命将诛之示天下去恶之法何至方降国命之际乃遣人为之副介使潜结部曲图之此岂国体也况河北残寇尚未平定叛逆之党方观国之恩信厚薄为向背之计思明既以归顺被宠随而图之使叛者决其计此又岂事机也使思明复叛大乱两河毒生民败王师凶势之盛数年始平由兹失策矣噫光弼贤将谋乃如是之失后之谋国事者得不深虑之
  九节度使讨安庆绪
  论曰用师不立统帅固鲜成功又况内臣监其事也庆绪反于东都凶势已去虽有众数万尚据相州人心贼气不同前日一子仪一光弼讨之沛然有馀力何必二帅并命既以二帅俱元勲难于相统故不立元帅虽失用帅之法别无维制犹可成功何至假鱼朝恩观军容宣慰之名朝恩内臣天子所亲信者也天子亲信之臣而观军容且复宣慰是主一时之事也既主其事必有预谋画作恩威取功名之意然子仪光弼以元勲自任必不曲从也诸镇之将观其势肯不附托乎肯无畏避乎他将各自为谋子仪光弼尽力于事命令不能制于众矣措置如是欲不败不可得也故数月间不能平定残冦九镇之师卒溃而归河南之民大罹其毒由兹措置之失也
  李岘降蜀州刺史
  论曰肃宗逐李岘不唯为内臣所制亦昏暗然也岘之名徳为时信重作相未逾月谋论风采已能耸动中外及论毛若虚奸回致崔伯阳等无罪谴逐此固易明之事一县尉捕捉杀马坊卒非凶暴之甚安敢行法李辅国言卒之冤伯阳等按覆之具得其状独若虚附会辅国力言其冤肃宗不信伯阳等公正之言但𠙖若虚奸奏岂非为辅国所制既枉逐正人宰相辩之复以为累且对侍臣言岘专权逐之远郡独为宽法是果不能辩曲直察枉正昏暗之甚也辅国一阉人以护从微劳宠用过分遂致强横挠乱国法公卿百官承附者众岘既为相首论其状辅国寻让任用虽出忿意是亦知惧也一阉人强横天子不能制大臣不敢忤贤者作相首挫其锋若任之岁时必能制其奸恶不至于甚岘方尽心国事无所畏避肃宗以为专权而逐之养成辅国之势卒至大恶噫肃宗中兴之主也以过宠内臣遂昏懵至此惜哉
  代宗
  仆固怀恩留贼将分帅河北
  论曰仆固怀恩留贼将之降者分帅河北以为巳援此固不忠之罪然观其情有所惮而为之也肃宗宠信内臣为将帅之患郭子仪讨平大乱收复二京元勲厚徳天下瞻望但不与鱼朝恩相协为其谗间遂罢兵权李光弼战伐尽力动有奇功才谋忠勇冠于诸将亦为朝恩所挠致有败衄怀恩前从子仪知其事矣后事光弼惮其严而不附遂与朝恩协议以败其功又施其计矣以李郭之功不能固其权任况他帅乎又观代宗即位之始程元振辈用事于内甚于朝恩来瑱居将相之任一不从元振请托无罪而杀此怀恩所以不肯尽忠也若怀恩止虑贼平宠衰他无所惮则其父子力战不逾年平定剧贼一门之内死王事者四十馀人此岂欲养贼乎何已平大盗而存其馀蘖是必有所惮而然尔人主任将帅使之尽忠有常道矣驾驭之术赏罚之典固不可失机会能不容权幸之人间其恩沮其谋使内有所惮外无所挠天下有事即当大任而无他忧天下无事则荷眷宠而不衰替则尽忠者众矣肃代皆宠内臣过厚待将相不至使怀恩猜贰自为身谋狡计一生河北非天子有矣
  颜真卿降硖州
  论曰君之逐臣也或自见其过或为人所言自见其过必无忌心可矣为人所言尤当观其状察其情也颜真卿立朝议论风节时无伦比元载作相方引用私党恶人之言遂请百官言事必先咨宰相而后上闻真卿极论其事以谓蔽塞言路过于林甫国忠时中外传布称真卿言为当故载深衔之因真卿摄祭太庙以祭器不修言于朝遂诬以诽谤而逐之且祭器不修众所共见况系有司之事言之岂为诽谤哉代宗虽非英睿之主亦非昏庸真卿之贤理宜知之载怨真卿之情理宜察之何不能辨其事而逐真卿岂非以载方擅权不能违其意乎代宗行事素尚宽厚且容宰相擅权而逐贤臣则尚宽之为害也如此夫君之为国也必有驾驭大臣之术有主张贤人之力然后大臣不敢擅权贤人得以立事代宗不通是道故元载积恶真卿不容于立朝大历之政法废弛由此致也
  李宝臣为马承倩所辱复叛
  论曰天子遣使方镇所以礼将帅恩军民察事机也非谨厚有识之人恶可充其任况方镇承朝廷姑息养成跋扈之势久矣一日有奉诏立功者遣使抚劳尤在择人天子但信任内臣不择而使可乎河北自天宝末为贼所据至宝应中始平之仆固怀恩奏贼将之降者李宝臣田承嗣辈分帅诸镇遂拥强兵署置将吏擅其土地不贡不觐交相亲结势不可破凡十馀年间朝廷止以目前未叛为安不能制驭也大历十年田承嗣叛会李宝臣与之有隙表请讨之代宗遂命出师宝臣果能与李正巳破承嗣之众擒其将归之京师是雠怨已深功效已著此天赐之机使唐统制河北也于是时朝廷当选贤明公勤之臣使劳其师恩其军以厚礼安之正言谕之则前日桀黠之心必尽变今日已成之效必尽力乘胜破灭承嗣魏博自归朝廷命贤帅守之宝臣正己自以有功于国各荷恩奖欲不效顺不可得也茍复跋扈必有一先动者别帅讨之尤易为力岂非天使唐统制河北之机耶今乃使中官刘清潭劳赐将士所至高会不时进发故恩赏失时已沮三军之气矣又遣中官马承倩宣劳宝臣无见贪愚之人不知廉耻不识事宜宝臣遗之百缣承倩诟骂掷于道中宝臣惭怒复与承嗣相结正己窥之亦不尽力于是玩养承嗣朝廷不能制不数年河北叛乱遂成横流之势则天子任使内臣可不鉴哉
  李栖筠卒
  论曰天子择宰相患不能知其人故所用或不贤贤者或不用代宗于元载知其不贤也于李栖筠知其贤也知不贤而久用之知其贤而不大用何哉大历六年代宗察载奸贪故任栖筠为御史大夫使制之自是数年栖筠虽尽公忠之节而载奸贪日甚卒不能制盖宰相任天下事御史大夫主风宪权固不侔况载内结幸臣外植奸党使栖筠并相守道寡援尚虑未胜一风宪职诚难制之也代宗既知其贤胡不罢载而相栖筠何至使忧愤而终也必以载有内外之助未易可罢则内外之党能惑人主始为之助代宗知载奸贪既已不惑其党安能为助既不能助又何惮而不罢也至十二年发载罪诛之内援者戮外党者逐又何难哉岂非稔载之恶俟其极而去之也殊不知稔其恶数年间乱国事害生民多矣盖代宗优柔虽察载之恶而断之不蚤遂使奸臣大害于国贤者忧愤而终惜哉
  徳宗
  开陵阳渠城原州
  论曰杨炎为宰相论内库之弊使财赋一归有司言租庸之害定两税以便天下才力颇称其任矣及建议浚陵阳渠不从严郢之言以起民怨城原州不纳段 -- 𠭊 or 叚 ?秀实之计以致兵叛何其自败功业也宰相之任固当竭才力以兴国事苟谋议未至安得不从人之善况浚渠之事严郢引内围种稻之费以明之利害甚显何故不从其言也原州之议秀实请俟农隙兴功是将安众而立事又何故不纳其计也不惟不从且仇其人矣盖炎自恃才力方持大权不欲天下之人一违其议故树威如此殊不思宰相之议系天下利害必在于是尔未至于是有违之者安得不从也从于善人称贤矣已有贤名则何损才力何害大权乎兹至公之道也炎虽有才而心不公故不能成就功业卒至祸败后之为相者戒之
  杨炎贬崖州司马赐死
  论曰杨炎怀元载私恩仇刘晏而害之此固大罪正名诛之宜矣然炎之害晏本出私怨徳宗杀炎又非公法始炎谮晏言尝托附独孤妃欲立韩王徳宗不察虚实便以晏不利于巳至遣使先杀晏后诏以忠州叛罪之此君与相俱以私心杀害勲贤仍诬其罪用掩己过是上欺于天下欺于人中外冤惜固不能已也炎惧人言之多奏遣腹心使于四方言杀晏之事本由君怒以解己罪徳宗闻之又恶杀勲贤之事在己乃怒炎有意诛之若下诏述巳听谗杀贤之过深自责雪晏之枉优加赠典正炎之事肆诸市朝犹可戒巳失道明国常宪使奸险者知惧忠愤者快心反擢用卢𣏌奸恶益甚于炎乃加炎他罪杀之此岂公也为君为相逞私欲如是相欲无祸君欲不危难哉
  陆贽论吐蕃疾疫退军
  论曰观陆贽论吐蕃情状不足助国讨贼适足为患此贤者远识也中国有事藉夷狄之力未有不为大患者服荒远贫苦之俗习争斗贼杀之事一日引之中国彼窥其利必当动心也且高祖初起义兵得突厥数百人为助遂恃微功贪求不已后连岁入冦为关中患近十年高祖至欲迁都避之肃宗以庆绪之乱藉回纥助兵虽与将帅同收二都至许之害生民取货贿兹固中国之丑又岁许赂遗及以帝女下嫁仅得一二年无事及遣兵助攻相州诸镇军溃回纥亦奔此岂能必胜也代宗以朝义未平复藉回纥兵力虽得数千人来助骄横凶悖元帅僚属皆朝廷近臣多所鞭挞而死所过剽劫尤甚于贼赖仆固怀恩尽力始能同灭朝义代宗恩赏姑息无所不至曾未数年已入冦畿甸矣中国藉夷狄之力其患如此非特古事为验乃唐事实然徳宗熟闻而亲见也闻见而不能鉴又欲藉吐蕃之力盖当贼泚之乱车驾播迁艰危之中复行误计尔吐蕃桀黠甚于诸戎结赞好谋尤多奸诈徳宗虽遣使赂遗促其发兵已与贼泚交通为观变之计赖天祐唐祚使遘疾疫而退不然陆贽所虑进兵畿郊不却不前外奉国家内连凶逆两受赂遗且恣剽劫王师不得伐叛庶民不得保生贼虽耗亡我亦困竭其势至此唐祚危矣则中国虽衰不可假夷狄明矣不幸有事惟推至诚任人以激忠义天下之大臣民之众必能尽力于国茍藉夷狄之力未有不为大患也
  卢𣏌奸邪
  论曰李勉以卢杞奸邪天下皆知独徳宗不知所以为奸邪此勉知其一未知其二杞奸邪惑主固有其术其始未能辩也及以大罪贬窜徳宗复念之此由性所合尔盖徳宗性忌卢杞性险人臣希主所忌之意而行其险计此固易合也当李怀光赴难奉天杞惧言巳之罪故沮其朝见致怀光怨望以叛徳宗悟其事已逐杞矣悟其事是辩其奸邪矣既辩而复念之盖当危难则不敢徇己之情惧臣下不尽力于平贼也贼既平复归京师又欲肆己所为顾朝廷之臣未有如杞能希其意者故念之念之必将用之岂非性有所合也赖忠贤力谏其事杞复早死不然𣏌必再用用则天下再乱矣人主性忌者宜戒之
  李晟论张延赏过恶
  论曰初徳宗用延赏相旧史言李晟与延赏不协表论其过故改授仆射初疑以为晟恃功挟怨以沮延赏及详其本末乃晟忠于徳宗非恃功挟怨也晟虽一代元勲位崇官极常慕魏郑公之为人思致君如贞观之治事有当言犯而无隐至徳宗相延赏表论其过者知延赏非宰相器也但徳宗注意延赏必欲大用乃谕晟与之释憾会刘元佐韩滉入朝以徳宗意劝晟表荐延赏晟不得已言之此又见晟不敢恃功固拒主意为强臣之态也延赏既相为徳宗宠待言无不从齐映居相位虽无显赫才业言事荐贤颇称纯直延赏尝与不足逐之远郡怒晟不解以谗言罢其兵权又忌柳浑忠直挤之罢相本嫉晟社稷大功欲用刘元佐李抱真辈收复河陇以高之遂建议减官收俸料以助军既罢晟兵权抱真辈不平遂辞边任又减官诏下众言不便延赏复请量留员数以解谤讥作相数月锐意报冤举事轻脱如此固非宰相器则晟之表论其过岂非忠于徳宗乎但徳宗好奸人必使延赏作相尚以早卒未能大害天下不然时政乱矣或曰李晟言延赏不可大用于主诚忠矣然将帅方成大功领兵权进退宰相可乎荅曰将帅贤如晟名徳为下信服如晟者见天子命相非其人言之可矣不及晟者言之未免为强横也
  疑忌李晟
  论曰李晟自偏将至节度使谋无不成战无不胜威名忠义为众信服天子有将帅如此固可久任也况平大乱为一代元勲仁明之徳忠直之节无贤不肖知之矣天子得不久任之乎徳宗既委晟西北之任吐蕃畏之收河陇制诸戎必矣遂因入冦扬言以间晟且曰召我来何不具牛酒晟寻遣将出击授以节制大破之以晟之元勲复有是功效稍有识者可辨吐蕃之情矣张延赏怀怨于晟承间谗之徳宗遂惑罢晟兵权使奉朝请盖徳宗之性疑忌之甚也若止惑延赏谗言何故贞元三年罢晟兵权是年延赏死至九年晟死其间七年吐蕃数为冦竟不任晟兵权但使奉朝请终身焉岂非忌晟之甚也晟之元勲令徳时无与比尚疑不任他帅窥之肯尽力乎他帅不尽力不惟边患不弭据方镇而复为跋扈计者往往有焉知天子踈忌贤臣少畏惮也听谗忌贤其患如此后代观之宜为深戒
  宰相崔损便辟固位
  论曰天子置宰相所以助治国事安社稷泰生民也徳宗用宰相但说奉己尔崔损历官清要无善可称一奸人裴延龄荐之遂用为相居位八年略无能效惟过为恭逊兼事便辟以中天子意徳宗虽知众议不容宠之终身焉是不求助国但悦奉己者明矣助国之相非无其人徳宗未尝久用也如萧复清洁守正才识高远论张鉴必祸言宦者干政识卢𣏌奸邪莫非深切姜公辅博学纯正好论时事奏拘贼泚㡬止其乱柳浑方直慷慨敢言忧平凉之会为戎所诈寻如其言陆贽善文辞识事机奉天作诏使武夫感激使怀光军定李晟移军致专力平贼之议凡论天下事无不得其体要顾此数人者才能谋议咸有先觉至忠之效诚助国之相也徳宗用之不越一年俱以罢免复加谴逐盖忌其言直又为奸人所间也贤者既逐小人任用故藩臣跋扈于外宦官专权于内法令不整朝纲日紊但容容然务行姑息之政以茍目前无事殊不知宗社辱矣生民病矣万乘之体屈矣然人主多悦恭逊便辟之人者以其循嘿不忤于巳为退静耳殊不知此类无才能无绩效果退静何由得至左右也是必密为邪佞之计干进于时奸雄得志者以其附己趋向相合引而进之矣人主悦此类何不思国之设官自宰相至百执事皆取其称职茍不称职但为恭逊便辟何补于事哉人主何不察人之本末而用之所用者有何才力立事有何勲劳济物有何谋议助国有何风节著时由贤者所荐耶由权幸所引耶以事验之贤不肖分矣若不验以事但曰其人恭逊也人臣于天子岂有不恭之理但观所为何如茍以循嘿为恭此正不恭之大者盖循嘿之人见君之过不言也见事之失不救也时之安常保其宠时之危不预其事奸人之意则曰我以不忤意得位君失道国不治我之宠不衰何必忤意而自令失位也庸人之意则曰我无才能君以循嘿而贵我君失道国不治岂我能救哉姑嘿以固其宠尔此岂非不恭之大者乎忠贤则不然见君过必言见事失必救其意曰我之君岂下古之明王哉我赞助之必至于圣而后已君之圣则时安而民泰我居位无愧矣若不言其过不救其失陷君于不明则时不安而民不泰我窃位之罪人也故尽心于国知无不为其意如是岂非恭之大者乎人君以忤巳反谓之不恭多疏弃之此不思之甚也虽然人臣固有美节可贵者如李靖在贞观中任仆射功名盛大恂恂退逊似不能言李鄘在元和中风绩甚高自淮南帅召为宰相知幸臣所荐竟辞不拜韦澳在大中间任京兆尹才望甚著宣宗欲命判户部澳嫉缙绅贪位败教坚辞其任此可谓之退静矣若无才无力过事恭逊何足谓之退静此正奸雄固宠之术尔





  唐史论断卷中
<史部,史评类,唐史论断>



  钦定四库全书
  唐史论断卷下      宋 孙甫 撰宪宗
  李綘料魏博事势
  论曰李綘料魏博事势请宪宗不用兵遂收其地此真庙堂之谋与之同列者得不推其贤赞其谋以济国事安可异议邪河北自天宝之乱䧟贼广徳初虽平之寻为强臣所据传付其家各为子孙业至元和中六十年矣徳宗常以魏博叛逆遣将讨之反致大乱宪宗又以镇定拒命出兵伐之卒不能平盖三镇相为势援复结河南叛臣胶固其力不可卒破也及田季安死怀谏一稚子领军府事李吉甫利其㓜弱建议用兵以取魏博此固常人之见殊不知三镇相结正为子孙计一稚子虽可取奈它镇救援何必又如前日伐镇州之失策也李綘独以先觉之明论河北诸将用部将之计令均管军马不偏任一将故力敌权均为变不得又当主帅威权能制死命此策在贼中固便今魏博之势一童子为帅不能领事必偏任一将所任者权重众心不服则六十年均任之计为贼中患矣众既起变必归军中一宽厚之人部将忽起主兵权惧它镇攻讨非纳疆土归朝则存立不得此必然之势也綘料千里未形之事如见宪宗英明从之不两月魏博军中有变如綘所料部将田兴以六州版籍请命于朝是綘之筭如神真庙堂之谋也初吉甫请用兵讨伐綘料其势坚止用兵当论未形之事以平常之见尚可异议及田兴请命事已效矣犹请遣中使宣劳以观其变待回日处置赖綘力争不已宪宗颇有英断不待使回授田兴节度之命使诸镇畏威知恩平定两河自兹而始以綘之贤明忠亮视吉甫为何人然吉甫亦忠智可称非庸常奸回之人也但耻智略不逮于綘故有横议以挠其谋至使内臣援助㡬败国事遂成奸回所为也夫宰相谋谟系天下休戚已有不逮理当博采同列嘉谟固当赞助若宋璟与苏许公同相明皇璟删正多所裁断苏顺其美奏对则为之助故璟得尽其才为开元贤相苏亦获美名于时若綘与吉甫权徳舆同列綘吉甫屡于宪宗前论事形于言也其诣理者徳舆亦不能为之发明故时论以循默贬之然则宰相之任能了军国大事此固大才上也若智谋不至能从同列之议而赞助焉亦其次也若不能发明同列议论循默不言斯为下矣若吉甫挠綘正论又与内臣相结㡬败国事虽有他节可观此一事不得不为奸回也后之为相者切戒之
  用裴度相
  论曰前代以来天子有兴治平乱之志而或功不成事不立者明断不足也以天子之尊有明断之才何为而不可盖当兴治平乱之时必究事机详利害任贤者去时弊数者之类君不能独计必谋之臣臣未必皆贤必有异同之论若辩之不至则惑惑则其事不行虽或行之一奸人沮之则半道而止矣此明断不足之患也宪宗用裴度为相使平冦乱可谓明断至矣宪宗以河北藩臣不奉朝命方有平定之志吴元济于河南近镇擅袭父位且放兵肆劫命将讨之镇郓二贼同恶相援乞赦元济之罪宪宗不许但委武元衡经画其事又得裴度赞其大计镇郓二贼乘凶忿恣行逆计至遣其党于都下害武元衡及伤裴度中外惶骇日虞不测有献计者请罢裴度官以安贼心宪宗大怒曰若罢度官是奸计得行朝纲何以振举朕用裴度一人足以破贼此真英主之言也夫能知裴度之贤足以破贼明之至也京师凶贼窃发杀害宰相不挠用兵之计断之至也宜乎不数年诛除宿盗平定两河尽复高祖太宗之土向非明断之才何以至此夫用兵固难事加六十年叛涣之地朝廷恬于姑息一日决计征讨止由明断遂果有功若军国之事不至如此之难者天子以明断行之岂有不成乎
  李鄘辞平章事
  论曰李鄘辞平章旧史谓鄘虽出入显重素不以公辅自许此记事者不能知贤人心迹也鄘初为李怀光从事不顾凶逆气焰而奋其忠义以郎官使徐州谕叛兵祸福使之帖息任京兆著刚严之名鄘之风节如此元和初拜凤翔节度使是镇旧用武将有神策行营之称初受命必诣军修谒鄘奏罢之其不附宦者有素矣及镇淮南会吐突承璀监军承璀方贵宠鄘亦刚严自处差相畏重未尝相失承璀归朝荐鄘宪宗用其言乃命作相鄘与承璀不相失者与天子贵宠臣共事不可下不可慢百事及礼而已我谨于礼彼亦不能骄彼不骄则不能挠我事矣鄘之意止于此岂欲其荐已哉君子进用于时不可失其正况宰相之任安可由宦者引用此所以恳辞其任正与前不受神策行营之称同尔若谓鄘素不以公辅自许则凡仕者非至懦之品谁不欲至贵位大者思行其道小者思济其欲况鄘之贤巳位方镇何不自许为宰相也鄘耻为宦者所荐不顾宰相之贵以全名节史官不能发明其事以戒世之奸邪卑猥附权幸以进而不知耻者乃谓鄘素不以公辅自许其不知贤人之心迹甚矣
  注意相
  论曰古人谓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此非通论夫天下安固注意于相天下危亦宜注意于相也相得人则将自出矣今观唐事大可验徳宗建中时以两河乱锐意平定得马燧李抱真李晟辈数名将任之竟不能平魏博淄青之乱反致大变者相不得人也所相者卢杞无公忠之心无经营处置之才虽有名将功不克成也宪宗自即位有兴复大业之志首得杜黄裳陈安危之本启其机断继得武元衡裴垍李綘裴度谋议国事数人皆公忠至明之人故能选任将帅平定冦乱累年叛涣之地得为王土四方之人再见太平者相得人也则所谓天下危亦当注意于相相得人将自出矣非其验欤或曰建中之间叛者李希烈田恱朱滔皆剧贼非元和中刘辟李锜卢从史王承宗吴元济李师道之比也故马燧辈不能平希烈等数贼高崇文辈能平辟等数叛臣也此由贼之强弱将之用力难易何系于相之事焉荅曰希烈等虽剧贼过于辟等然马燧李抱真李晟之将亦过于高崇文李光颜李愬之徒矣将才贼势正两相等前后成功异者实系于相也建中元和之事难以䟽举今举一二显者证之马燧辈败田悦于洹水恱奔魏州城中败卒无三二千人皆夷伤未起日夕俟降燧等若乘胜进取获田悦收魏博反掌间耳时河北剧贼惟悦悦既平李纳势孤望风自降况朱滔等未叛河北既无事河南诸贼无党援何能为哉但燧与抱真不和迁延不进致悦婴城固守且诱朱滔等同叛遂成横流之势盖燧窥朝廷之事卢𣏌所为险薄专招怨雠必无公平之法故少所畏惮敢乘私忿之心不了国事也杜黄裳荐高崇文讨刘辟崇文固尽心国事黄裳尚虑未果成功以其所惮者制之谕之曰若不用命当以刘澭代汝黄裳既荐名将复以能者制之崇文不得不速于立功也裴度续督战淮西诸将闻之无不用命知度必能赏功罚罪也以此证之天下安危皆系于相岂不章章乎然相之贤非天子之明不能任此又见宪宗之明也宪宗之明能任贤相则徳宗以政柄付之奸人果何如主哉元和之治建中之乱后之君天下者宜鉴之
  裴度罢相位
  论曰宪宗用数贤相故能平治天下然数相中裴度功尤大惜乎以成大功遽为奸人所挤罢去相位何前日用度之明后罢度之昏也当淮西之乱镇郓连谋变起都城宰辅被害时不用度贼势莫遏天下乱矣宪宗既以明断用度度得尽其才经营国事故朝政日修国威日振平淮西服镇州收淄青四方欣欣再见平世度之大功如是若久任之贞观之治可复也但宪宗以世难渐平有侈乐之态奸人皇甫镈本以聚敛进用至为宰相度极陈镈奸恶之状一不听纳镈自知公议不容益以狡计固宠会内出陈朽库物付度支镈以善价贾之用给边军将士大怒焚其所赐度入言之镈于人主前引足指靴曰此乃内库物也臣以二千得之其坚如此此真奴仆之态宪宗宠奴仆之人不顾忠臣之奏竟以镈言罢度相位何昏暗如此盖宪宗中智可上可下之主也当患难则能用忠良稍无事则必说奸佞用忠良所以成己之事说奸佞又以济己之欲故前之用度其明出中智之上惧患难之大也后日宠镈其昏在中智之下见世事之平也又素宠内臣吐突承璀承璀方用事镈以赂结之奸计日行度不得不罢也度既罢镈得专养君欲自固恩势宪宗方荡然自得谓天下无事唯虑年寿之不长侈乐之不极镈进方士以长生惑之宦官众多日益亲宠不数月为金丹所误忿怒不常宦官遂起逆谋矣前日用贤能平天下后日宠奸不保其身以宪宗中智以上之主功业已成威福甚盛一日昏惑尚取大祸后之人君功业威福不逮者得不为戒穆宗
  失河北
  论曰长庆失河北穆宗昏主崔植杜元颕辈庸才皆不足议迹其本由宪宗失之也元和十年宪宗用裴度相至十四年两河平定天下藩镇无跋扈之臣时方治平宪宗遂有骄逸之意以奸人皇甫镈为相逐度出镇宪宗既逐度穆宗止得用崔植元颕辈矣逐贤相任常才欲天下无事不可得尔所以复失河北也一贤者相凡四年平定天下数常才相不二年河北复乱所谓天下安危皆系于相事岂不明乎或曰宪宗用裴度相虽平定两河然镇之受代在萧俛段 -- 𠭊 or 叚 ?文昌崔植作相之时幽之纳土在元颕作相之后二镇虽复失之本亦由数相得之何关裴度事耶荅曰长庆初得幽镇虽在植辈作相之时然本由裴度能定两河故国威大振镇州睹诸贼伏诛无所援助纳徳棣质爱子朝忧夕惧不敢保首领镇既惧幽自慑伏矣致国威如是非度而谁植辈相穆宗得镇得幽乘时得之耳有何施为乎亦犹李林甫牛仙客初相明皇尚致天下狱讼稀少也况萧俛段 -- 𠭊 or 叚 ?文昌建议销兵先以失策则植辈常才可知也兼不止失幽冀镇魏博亦为贼臣所据矣若宪宗既平天下深念安危之本不纵骄逸不任奸人使度久于其位经制国事以固本业穆宗虽中常之主顾大勲徳为辅必不至荒僻奸邪幸臣惮宰相刚正必不敢肆其所为藩镇惧宰相威略必不敢跋扈若是天下岂有事乎宪宗既已逐贤相穆宗为君仅及中智数常才相之众邪幸惑之朝政不修法度废弛藩臣何惮而不乱也长庆君臣之事不足议其本由宪宗失之也
  韦处厚乞相裴度
  论曰韦处厚不顾李逢吉凶威而斥其党不念裴度旧隙而言其贤此公忠之性过人而益之以至明也当昭愍即位以童年方倚大臣大臣李逢吉凶人也欺天子㓜弱大植朋党专报私怨有所贬逐者百僚贺于中书以明快意其奸凶气焰至此在朝之人孰敢犯之处厚一侍臣孤直自立任郎官日常为裴度因事贬官逢吉于度亦所深怨也处厚犯权臣之威称其所怨复不念己之隙力言其贤盖以逢吉所为乃凶狂之态我公直无过何畏彼哉度虽尝逐我未知我耳河北之乱非度不能平定当天子忧愤之时度方为逢吉所抑不得大用我近臣也安得以有隙而不言其贤哉是公忠之性过人而益之以至明也夫公忠则专计国事而不为身谋至明则深辨事理之归处厚尽是道宜乎位至宰相才业名徳重于天下也
  昭愍遇害
  论曰昭愍年十六即位非上智之性不无童心然能纳韦处厚忠言辨李逢吉奸党知裴度大贤而召之复相从李程之谏辍土木之后得李徳裕奏令罢进缭绫听裴度陈论止东都巡幸复数视朝勤于听政以此观之本非荒暗之主若忠贤久于辅导亦庶㡬汉昭之比也但为内臣惑乱极其荒僻而崩原其事迹不止昭愍之过乃近臣积习之患也何以验之缘内臣仇士良致仕戒其党曰今日为诸君言久远计天子莫教闲闲则读书读书则近文臣重文臣则广纳规谏减玩好省㳺幸如此则吾辈恩泽渐薄权力不重诸君常以球猎声乐惑乱之㳺幸之所极奢侈尽奇伎使一处盛于一处如此则不暇读书不亲万机不知外事吾辈恩泽永无踈间观士良之言则内臣奸巧惑乱人主之术尽见矣夫功业之君在位岁久如宪宗者不能免内臣之惑况冲年之君即位之初乎虽忠贤辅导于外间数日一见率不过数刻接对所言者多逆意之事奸巧内臣穷日夜惑乱所言者多徇欲之事在冲年之君中人之性何理胜之哉既惑乱之又虑冲年之性喜怒无定或责罚之祸及乃行弑逆之谋凡七年之间弑逆再矣后之人主得不凛凛乎
  文宗
  贬杜元颕
  论曰杜元颕事宪宗为翰林学士穆宗即位自司勲员外郎加中书舍人不周岁用为宰相时议词臣进用之速未有其比宜罄所学尽忠节以辅时治茍谋议有失但竭心于事亦可见大臣报国之节何得略无能效著闻于时已负国矣及出镇于蜀遇昭愍冲年即位首进罨画打球衣五百事自后广求珍异玩好之具贡奉相继用图恩宠以至纎息倍敛大取军民之怨不忠无识一至于此人臣已为将相矣若守正获宠此固至荣然于将相之位又何以加若守正自固而为主所疏矣已必无过亦不为辱至于名亦未必失何乃遇人君冲年专导侈欲以图恩宠恩宠果深欲何为哉如李徳裕在浙西昭愍凡有宣索再三论奏罢其贡献此以生民为意不奉君之侈欲也观徳裕之贤视元颕为何人盖元颕窥宪宗晩年及穆宗长年即位多纵侈乐厚纎人二长君尚若此昭愍童年尤常奢逸遂专以侈靡奉之殊不知窥时作事而不正者事极而祸变起矣使元颕不诛敛民人专奉君欲未必不入登三事苟不登三事外不失方面之任内不失尚书仆射之位反以图宠之故专务诛剥以取众怨蛮贼乘隙大害一方坐是贬死遐裔后之为将相者可不戒哉
  辩朋党
  论曰人君恶臣下朋党者以其植私而背公欺聪明窃威福乱国政也朋党为患如是诚不可不防然在辩之精尔辩之不精君子为小人所陷矣盖君子小人各有其徒君子之徒以道合小人之徒以利合以道合者思济其功此同心于国事非朋党也以利合者思济其欲此同心于私计乃朋党也二者混殽并进非明君曷易辩之君不能辩则君子为小人所胜必矣盖君子之徒见义则锐意以进诚其言直其道不能曲防非意之事小人窥之惧君子道行则不便于己取疑似之迹谗之于君矣君子被谗又耻自辨但守道自信而已小人之徒不然见利则诡计以进巧其言曲其意复弥缝其隙用心无所不至胜于人便于己险薄邪佞皆可为所以常胜于君子也君子小人情状如此非君之明曷能辨也前代之君辨者少而不辨者多其事不能䟽举直以唐之四事论之君至明则人不能诬人以朋党君虽明为情所惑则不能察小人之党辨君子之不党君虽明而弱虽辨君子小人而不能制其党君明不足虽察其有党而不能辨其情之轻重贞观中萧瑀谓房乔辈数大臣相党常独奏云此等相与执权有同胶漆陛下不细询知但未反尔太宗谓瑀曰为人君者须驾驭英才推心待士卿言不亦甚乎何至于此时房乔辈同心国事知无不为瑀虽非小人但以性刚躁复多猜惑妄言乔辈朋党太宗英明方辨其事不然数贤何以免责不惟不免其责且无以尽其才谋助成治平之业矣此所谓君至明则不能诬人以朋党也元和末裴度崔群同相度以勋徳群以仁贤为天下瞻望及皇甫镈以聚敛进复结幸臣取相位中外大以为非度群累言镈邪险之状宪宗反疑度群朋党宠镈愈甚至谓度等曰人臣事君但力行善事自致公望何乃好植朋党度对曰君子小人未有无徒者君子之徒则同心同徳小人之徒是谓朋党帝曰他人之言亦与卿言相似岂易辨之夫以度群之大贤视镈之邪党如鸾皇之与蚊虻人人可见而宪宗惑之盖方务邪乐恶忠而喜佞也观初用度群之意非为不明一日昏惑至此此所谓君虽明为情所惑则不能察小人之党辨君子之不党也昭愍即位其相李逢吉大植朋党明报录怨排裴度逐李绅欺君冲幼略无所惮赖韦处厚不顾凶险气焰言度之大贤雪绅之非辜昭愍深信处厚之忠许度复相悯绅贬逐然不能诛逢吉之奸党此所谓君虽明而弱虽辨君子小人之徒不能制其党也至文宗辨徳𥙿宗闵之党大恶之然观二李之过似均而情之轻重则异矣宗闵辈在元和中对贤良策深诋时病李吉甫作相怒其言薄其恩命故宗闵憾焉后宗闵得用排李徳裕及其相与者徳裕得用亦排宗闵及其相与者故交怨不解其过似均矣但徳裕未相在穆宗昭愍朝论事忠直有补于时所历方镇大著政效又裴度常荐之作相为宗闵辈所沮而罢遂领剑南虽因监军王践言入言维州事文宗召以归朝遂命作相本由功名用也及秉政群邪不悦竟为奸人李训郑注所譛引宗闵代之宗闵未相绝无功效著闻任侍郎日结女学士宋若宪知枢密杨承和求作相以此得之及其出镇也又由训注复用此徳裕之贤与宗闵不侔矣又徳裕所与者多才徳之人几于不党但刚强之性好胜所怨者不㤀所与者必进以此不免朋党之累然此宗闵之奸则情轻也文宗但以其各有党嫉之不能辨其轻重之情明已不足矣又听训注所譛朝之善士多目为二李党而逐之此所谓君明不足虽察其朋党而不能辨其情之轻重也夫太宗之明为人君者当法之宪宗之惑为人君者当戒之昭愍之弱为人君者当勉之文宗之明不足为人君者当深思之深思之术尤在尽心焉且有人言于君曰某人朋党也若其人道未信功未明君当诘之曰朋党有何状言者必曰相援以欺君也君又当诘之曰所欺者何事若陈所欺之事害于国病于人图于利其状明白此朋党无疑大则罪之小则疏之宜矣若言者不能陈害人图利之状此乃诬人以朋党大则罪之小则疏之亦宜矣又或言者陈似是之状未甚明白君当审其人与言者位不相逼乎素无仇怨乎何人以公议进何人以权幸用何人论议有补于国何人才行有称于时复参验他臣而究其本末则言者与被言之人是非辨矣人君能如是臣下岂有朋党之事或曰何以能如此答曰在明与公或曰中智之主性有所蔽明与公安得两尽也曰不听左右偏言则明矣不以说意亲之不以忤意疏之则明矣
  制内臣
  论曰内臣赠官非古典也然于此见旌善之事焉内臣自武后称制始预事尚未有招权著名者明皇朝高力士以权宠擅名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辈皆因之取将相林甫等既致时乱力士贬死遐裔矣肃宗朝李辅国以扈从微劳过受恩宠至专掌禁兵故辅国胁迁明皇升黜将相凶横既极盗杀之于家矣肃宗宠鱼朝恩始命为观军容使代宗宠之又加天下观军容使朝恩骄横既甚势不可容遂使之自缢矣代宗又宠程元振使典禁兵元振奸险擅权大为将相之害代宗避狄陜州诏诸镇兵赴援将帅惧元振诬譛多不敢至及柳伉极言其状元振贬死荒徼矣徳宗宠窦文场霍仙鸣命为神策中尉纎人裴均辈附之往往外取方镇内取要官文场仙鸣辈权任既盛内臣亦嫉之仙鸣被害以死文场甚惧坚乞致仕仅免于祸宪宗宠吐突承璀至委镇州征讨之任卒无功效寻以其党纳贿事所连出为淮南监军后复宠任以妄议太子为穆宗诛死文宗宠王守澄奸恶既甚竟至赐死自明皇以后内臣以罪诛死与贬者不可胜纪但力士等八人以权力著名于时此内臣之尤盛者然三诛死二贬死一为盗杀一毒死文场祸至而避亦奸名不朽以此观之内臣取恩既盛鲜有不罹祸者盖受恩不知纪极恣其所为以至过恶之甚也惟顺宗朝俱文珍以刚直著称又有翊戴宪宗之功位至右卫大将军知内侍省事不闻骄暴之名及其卒也赠开府仪同三司文宗朝马存亮虽在中尉不与王守澄同恶力止其屠害宋申锡家属又有保卫昭愍之功权宠既盛能奉身以退是年卒赠扬州大都督兹二人者生获令名死有光宠为善之效也天子任内臣能常以力士存亮等善恶之效示之无使权宠之过不惟不害国事亦足以保全之也
  郑覃言开成政事
  论曰郑覃言开成政事元年二年好三年四年即渐不好颇得其实杨嗣复不顾事理但谓覃讥已要君求退意不容覃至有上累圣徳之言此奸人计也开成初覃与李石同相赞文宗为治论议勤𭃄文宗励精亦甚听纳如内置赦令一通以时省览敕长吏奉行不违恩及天下紫宸与宰相及诸司官论事各举职以郭承嘏任给事中有封駮之益不令外任湖南进羡馀钱令收贮以备水旱徐州税色害人悉使除罢王彦威进度支钱羡馀物求宠给边军衣赐不时黜授卫尉卿嘉李石刚直之议沮内臣仇士良威势不使挠权此元年二年之政事也至三年仇士良遣盗刺石文宗罢石政事使之出镇朝廷待将相旧礼一皆寝罢以滋士良之势中书门下奏事各挟所见动成忿竞无至公同心之称又奏改旧制不令仆射尚书等论朝廷事文宗取后宫之言议废皇太子虽宰辅及宪官等论执得以不废然太子寻薨于太阳院仇士良用军中诬谤之事枉害五十馀家此三年四年之政事也以是观之郑覃之言岂非得实嗣复但恨覃沮已引用李宗闵之党遂乘此指为瑕衅尽力排之覃与嗣复同相况居四辅之首既言政事一年不及一年亦自言其过嗣复不共谋国事求其失而更之但快愤心以覃言为过及罢覃独当国政又何所施为哉不逾年祸败盖自取之也
  不能制内臣
  论曰文宗在位十五年好节俭尚仁恵纳争谏重儒术时与大臣论国事勤勤恳恳以致太平为思兹可谓仁爱之主然资性优柔乏明断之才求治虽𭃄卒成孱弱之态足见人君之体明断为大也若乏明断虽勤政无过亦不免于孱弱矣文宗自即位恶内臣暴横有除去之意又以其党方盛不能公然处之遂密谕学士宋申锡与外廷谋之乃命申锡作相是重其权任使之立事也申锡方有谋王守澄窥之使本军校诬申锡罪文宗不思倚任申锡本意至与大臣等久议不辨谏官恳论其事震怒斥之竟不出告者付外廷勘鞠虽赖众议稍辨其状申锡竟不免贬逐当时若出告者付外廷推究守澄虽巨恶诡迹显露其党曷敢附之况马存亮辈本不与之同心去之何难既去守澄其党见天子明断如此安敢复骄横也此机既失仇士良权力日盛士良嫉宰相李石刚正遣盗图之㡬于致害中外皆知士良所为文宗若法宪宗用裴度意益厚石且推变起之端正士良典刑其党见天子明断如此安敢出死力救之自取刑戮二事俱失内臣气势愈盛天子垂涕而不能制矣后之人君𭃄鉴之
  武宗
  杀陈王安王
  论曰武宗杀陈王安王又欲杀李珏等不惟褊狠之过乃不思召后代之乱也文宗继昭愍即位晚节无子以陈王昭愍之子立为储贰李珏之议得其正矣及文宗大渐仇士良矫诏立武宗武宗文宗之弟于次序不若陈王之正然既即位陈王李珏何罪乃听士良之譛乘褊狠之性也已杀陈王矣又欲杀珏虽辅相恳救其事然竟逐之是使大臣当立储贰之际不得正议也正议者获罪则后之大臣当国嗣之议不敢忠言矣臣不敢忠言则天子之子必长年而大贤可无他虑若㓜而未有贤名或无子孰敢正议其立者大臣不敢正议国嗣何时而定争夺患起何所不至岂非召后代之乱耶如嗣复立安王之议乃为不正然必事状明白中外所知乃可罪之以戒后挟私而议国事者如事状暧昩宁知非譛又安可罪哉
  李徳裕让太尉
  论曰李徳裕自穆宗至文宗朝历内外职任奏议忠直政绩彰显遂当辅相之任然为邪佞所排不克就功业及相武宗英主始尽其才回鹘在边先请待以恩好及其侵轶乃授刘沔石雄成算使之平荡得中国大体上党拒命举朝惧生事不欲用兵徳裕料其事势奏遣使魏镇先破声援之谋且委征讨之任魏帅迁延其役使王宰领师直趋磁州据魏之右魏帅惧全军以出又以王宰必有顾望令刘沔领军直抵万善示代宰之势宰即时进兵太原之乱杨弁结中使张皇其事徳裕折中使奸言使王逢将陈许易定兵进讨太原兵戍于外者惧客军攻城并屠其家径归擒弁尽诛叛卒此皆独任其策不与诸将同谋大得制御将帅用兵必胜之术上党既平太尉之命赏其功也徳裕恳辞而后受者惧位高而祸至尔既知其祸何不益修仁徳以保功名反益刚强之性取怨于人竟为奸邪所陷是知祸而不知避也夫得位而立大功名人之所难也保其功名人之所易也立功名非天赋大才不能保功名平其心无怨忌足矣徳裕能其难者不能其易者惜哉
  不能驾驭李徳裕
  论曰人君于大臣得委任之道又得驾驭之术则大臣得尽心于事以成勲业而推公于人不敢窃威福矣二者一不可失惟太宗得之贞观中陈思合上抜士论意间房杜则立行窜逐萧瑀奏中书门下朋党则折其妄言竟黜于外可谓能委任矣集中书门下议事必命谏官御史史官随入或正其失或纠其过或书其非李靖以老疾家居欲复使为将一言于朝靖已起而统兵可谓能驾驭矣使大臣各成功名不敢骄横其道其术如此武宗用李徳裕颇得委任之道故徳裕尽其才谋独当国事时之威令大振者委任之至也但武宗性雄毅观前朝法令不行纪纲衰替将大振威令知徳裕才首命作相徳裕谋略动合其意故专任之委任既专权势自重权势既重天子始不悦之则怨者得窥其隙而攻之矣彼势已重而怨者攻之肯帖帖乎必至于祸而后已呜呼武宗英主知贤相而任之不能驾驭尚致太专之弊中常之主不知人而任之又不能驾驭为害大矣或曰既称英主贤相何待驾驭而无过荅曰君臣之性皆雄毅则锐于行事而或不思则喜怒有时而过行事不无不平武宗自未免此累安能察徳裕之情徳裕于牛僧孺李宗闵辈相怨之久人人所知平上党之际奏逐僧孺辈明恃成功而报怨僧孺虽非大贤尝位宰辅矣徳裕之言有何显状至贬之遐裔宗闵已出远郡刺史亦不因显过而流窜御史崔元藻按事有异是举其职乃不覆验而黜之柳公权方以才望为集贤学士无故罢职是一徇徳裕之意矣任其才从其谋高其位厚其礼可矣何得一徇其意耶若徳裕言人之罪其状明白固自当从事或不明岂得不询验其状若不然当有所制也有所制则徳裕无过矣或曰武宗英主能任大臣而不能驾驭中常之君何以尽委任之道驾驭之术荅曰惟至公可矣至公者不以合意悦之而不察其过不以违意怒之而不知其贤人君用大臣平其心如是则委任之道驾驭之术庶㡬矣
  宣宗
  贬李徳裕
  论曰李徳裕以杰才为武宗经纶夷夏屡成大功振举法令致朝廷之治诚贤相矣但宣宗久不得位又不为武宗所礼旧怨已深徳裕是用事大臣自不容矣况徳裕性刚少恕不忘怨仇与宗闵辈相排斥凡十数年略无悛意宗闵固奸人常任宰辅为远郡刺史矣复乘成功之际诬其罪而流窜至牛僧孺虽宗闵党然有一时名望斥之遐裔物议岂平王涯贾𫗧之祸本仇士良诬谤中外所知徳裕于二人不闻有隙但怨李训陷已而忿及涯𫗧子孙避祸于上党者已为乱兵所害又为敕书实涯𫗧之罪言已戮其后嗣布告中外夫宗闵已逐涯𫗧子孙已戮尚声其罪以快忿心则在朝之人常有不足者得不惧乎不惟不足者惧凡有势位于朝非大贤至公之人鲜不畏矣盖大贤至公自知才用不在徳裕下彼虽大任我亦能施为或徳裕专权不容我之施设但彼之谋国无失足矣何须功效出于我哉此所以无畏也如白敏中令狐绹辈才能望徳裕绝远又固宠保位无至公之心于徳裕虽无隙意然徳裕用不便于已故乘人主有不容之意尽力陷之也无隙者尚尔常不足者可知矣
  小节
  论曰宣宗久居藩邸颇知时事故在位十三年尚俭徳以恤人隐谨法令以肃臣下恩厚宗室礼重宰相至于微行以察取士得失焚香以读大臣奏疏诚好徳之君也然知人君之小节而不知其大体懿安太后嫡母也不能尽礼事之反致暴崩为世所骇李徳裕有济时才不能容而逐之令狐绹功徳无闻复容子纳贿有紊时政至懿宗朝谏臣疏绹之罪曰大中威福又欲行于今日则当时事可知也其河湟归顺夷夏粗安乃承武宗用徳裕之后威令已盛而然也不然宣宗用敏中辈于时何所经画哉至宠次子不定储位裴休奏请乃曰若立太子朕便是闲人此尤昧人君大体也卒至内臣争立嗣君㡬至乱是宣宗区区为善止于小节耳
  懿宗
  令狐绹纵贼
  论曰令狐绹大臣也当同国休戚天下有患可救则力救之况帅淮南一道小冦入境方忧讨除未敢为暴部将察其必败之势讨之甚易不讨必致祸乱绹乃曰长淮以南他不为暴听其过去馀非吾事也岂大臣忧国之意真庸人茍且之见耳寻致大乱屠害十数郡生灵集天下兵讨之周岁方平则绹之罪不容诛矣绹为武宗宠待位极将相一日致国患如此其后罪露懿宗止命罢为太子太保罚典如是何以戒大臣奸雄不忠之罪宜乎天下大势之去也
  用韦保衡路岩相
  论曰唐自天宝而下巨盗继起时有忠杰将相救世定乱加以元和会昌英主贤臣功业甚盛故历年滋久大势不衰懿宗居位固中智以下之才复将相不贤于前世天下日以多事矣兵乱淮徐蛮冦蜀方连年用兵民力困弊于时人君勤劳政事倚任忠贤尚可救时之患懿宗乃用韦保衡路岩作相纳贿树私大紊时政刑杀无辜甚众大臣忠谏逐之遐裔保衡与岩乘势陷人恣行贬逐二凶为患中外所忧懿宗方崇奉佛教泰然自安故国政多僻而时事不理贤才既逐而忠諌无闻生民困弊徳泽不及于天下大势自是去矣
  僖宗
  郑畋罢相
  论曰咸通衰乱之后僖宗童年继位政在内臣固无远谋以救世患难虽宰相王铎崔彦昭有一时名望亦非雄杰之才不能力正时事及郑畋当政谋议要𭃄多中事机但同列卢携昏庸不忠与内臣田令孜相结沮畋之言不克施用夫巢贼本负贩之民非禄山辈但因饥年驱细民劫财物资朝夕之用尔何至成大乱由朝廷衰微邪臣误计任高骈宋威辈皆奸险无节争功忌能玩冦久权养成贼势贼势既盛骈以重兵居天下之冲反闭壁自固赖畋作帅于岐以谋破贼振国之威复传檄诸镇激以忠义致勤王之师大集关中贼势既蹙雁门兵至得以平之况僖宗避难之初贼乘势而西非畋遏其锐危乱可测乎又以忠谋致诸镇勤王之举畋虽去镇不亲平贼其功则由畋也僖宗赏畋之功复命辅政虽在衰世亦秉朝纲令孜凶横怒畋公正与奸党诬䧟罢之僖宗孱弱不能主张贤相天下之事因无所制国祚必至于亡也
  李克用讨朱全忠
  论曰巢贼之平李克用为功臣之首虽麄猛之人朝廷恩赏至厚夙性豪雄不无感激可一时倚赖矣全忠出于巢党力屈来降都统王铎崇奖过分已受同华节帅不因立功朝廷又与宣武大镇克用追贼还过其地全忠邀之军府密谋杀害克用既免不举兵报怨奏讨甚得人臣之体以降贼害功臣是贼心不悛况帅宣武未久凶势未张本无功名可以赎罪讨之正得事宜若乘克用兵锋诏近镇助之破全忠必矣凶贼既除使克用感恩可以倚赖诸镇观之亦未必敢为相噬之计天下或未至横流也僖宗懦弱辅相庸暗宦官暴横一无经远之谋失此机便卒致诸镇交乱巨盗肆逆三百年宗社丧于盗手噫
  昭宗
  朱全忠篡逆
  论曰昭宗即位世已乱矣虽尊礼大臣博求贤杰志欲兴复而大臣竭忠者杜让能一人而已其他无不与方镇相结方镇藉大臣为援大臣欲固权位亦结藩镇为重孔纬有一时名望尚与朱全忠交通崔昭纬辈固宜交邠岐矣内外将相不忠天下大势横流以至于此昭宗欲何施为乎加之轻信易动动而无谋何以制服诸镇贼臣也然贼臣之心亦可以恩信结一时之可倚者莫如太原太原有平贼大功爵赏已厚但为全忠所图蓄忿不解昭宗若加之恩意虏性劲直感恩必深太原顺则河东近辅魏镇旧帅岂有不顺之势数镇既顺使让能贤相经营于内复引同心之贤赞助时政宦官暴横者去之奸人害政者逐之朝廷渐治国威可渐振矣奈何不能用让能之言听张濬孔纬之计许全忠举兵致太原拒命太原跋扈贼臣得以胁制朝廷让能知势不可为但以死许国可谓大忠矣自是诸镇交乱车驾不能宁处复留凶逆之人久为辅相与巨盗画篡逆之计乃亡唐祚哀哉








  唐史论断卷下
  附录
  欧阳文忠公所作墓志节文
  公博学强记尤喜言唐事能详其君臣行事本末以推见当时治乱每为人说如身履其间而听者晓然如目见故学者以谓阅岁读史不如一日闻公论也所著唐史记七十五卷论议宏赡书未及成卒于家公既卒诏取其书藏秘府
  苏东坡荅李方叔书节文
  录示孙之翰唐论仆不识之翰今见此书凛然得其为人至论褚遂良不譛刘洎太子瑛之废由张说张巡之败縁房琯李光弼不当图史思明宣宗有小善而无人君大略皆旧史所不及议论英发暗与人意合者甚多又读欧阳文忠公志文司马君实跋尾益复慨然然足下欲仆别书此文入石以为之翰不朽之托何也之翰所立于世者如此虽无欧阳公文可也而况欲托字画之工以求信于后世不已陋乎
  曾南丰所作行状节文
  公博学强记其气温其貌如不能自持及与人言反复经史上下千有馀年贯穿通洽不可窥其际而退视其家初未尝蓄书盖既读之终身多不忘也所著唐史记七十五篇以谓已之所学治乱得失之说具于此可以观公之志也公殁有诏求其书
  曾南丰经进隆平集节文
  孙甫字之翰许州人天圣五年同学究出身八年再举登进士第杜衍在枢密府荐之除秘阁校理累擢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留侍讲卒年六十赠右谏议大夫著唐史书七十五卷每言唐君臣行事以推见当时治乱若身履其间闻者释然
  曾南丰寄之翰古诗一首
  孙侯腹载天下书崔嵬岂啻重百车伏羲以来可悉数孰若自作何有馀更能议论恣倾倒万里一㵼崐崘渠谁为胸中斡太极元气浩浩随卷舒昔来谏官对天子何秽不欲亲芟锄不容乃独见磊落出走北海飘长裾孙侯风节何所似雪洗八荒看太虚亲如国忠眼不顾旧若张禹手所除归来已绝褒贬笔进用祗调敷仓储合持诗书白虎论更䕶日月金华居万世深根固社稷百年旧叟休田庐素识孤生爱茅屋久将老母求山砠秋归愿事九江获夜出未倦安丰渔孔明茍欲性命遂孟子岂病王公疏尘埃未得见此乐太息一付西江鱼









  司马温公题跋
  孙公昔著此书甚自重惜常别缄其稿于笥必盥手然后启之谓家人曰万一有水火兵刃之患他财货尽弃之此笥不可失也每公私少间则増损改易未尝去手其在江东为转运使出行部亦以自随过亭传休止辄取修之宣州有急变乘驿遽往不暇挈以俱行既行后金陵大火及转运廨舍弟之子察亲负其笥避于沼中岛上公在宣州闻之亟还入门问曰唐史在乎察对曰在乃悦馀无所问自壮年至于白首及成亦未尝示人文潞公执政尝从公借之公不与但录魏徴姚崇宋璟论以与之况他人固不得而见也元丰二载察自阳翟来洛阳以书授光曰伯父平生之志萃于此书朝廷先尝取之留禁中不出今没二十馀年家道益衰大惧此书散逸不传于人故录以授子光昔闻公有是书固愿见而未之得得之惊喜曰子贶我兼金不如顾无以为报请受而藏之遇同好则传之异日或广布于天下使公之徳业炜𤍞于千古庶㡬亦足以少报乎时冬至后五日洓水司马光书
  諌议孙公以渊源之学忠谠之论被遇昭陵遂擢寘谏𫟍尝称唐太宗规模法制有三代王者之风故平生多喜言唐事每叹旧史猥杂不足以垂戒后世乃仿春秋编年法修成唐史记七十五卷其间善恶昭然可为龟鉴者因著论以明之篇目凡九十有二皆君相之事业台諌之纪纲非徒为是区区空言也其史记全书自公殁取留禁中世所可得而见者论断而已予家藏是本久矣朅来掌教延平会朝廷宽镂书之禁应本朝名士文集有益于学者皆许流传乃出此书与学录郑待聘参考旧史重加审订锓木于泮宫以与学者共焉因念自古贤人君子著书立言盖将以明道言之所传道之所以明也是书成于嘉祐之初迄今百有馀岁而后显岂其传若有所待耶乃若公进退出处之大概见于涑水庐陵南丰东坡四先生之论述可以表信于世兹不复叙云绍兴丁丑十月既望新安张敦颐书
  凖尝见此书于周南仲家乃蜀本也后遍求之而未得至此见友人刘和甫有此书欲求得之乃云此书旧锓板于其家塾因郁攸之变不复存矣慨叹久之校正其本锓板于东阳倅厅之双桧堂以广其传端平乙未郡丞黄凖命工锓板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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