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甫里先生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七
| 唐甫里先生文集 卷第十七 唐 陆龟蒙 撰 张元济 撰校勘记 景江南图书馆藏黄荛圃校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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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甫里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笠泽陆龟𫎇字鲁望
杂著
登高文
金行告穷日御初九桐阴雨压乎泥沙菊
气风
乎户牖寒无以衣病不得酒茫洋
于心噎嗢在口稚子拱而进曰古往滔滔
人生实劳或暇或逸以嬉以遨兹辰甚良
足啸吾曹趋山选䑓席饵樽醪既可逭乎
灾𤯝亦聊释乎郁陶齐谐之流载此所谓
夫豋高者也尝有意乎予曰吁稚子之言
止扵是耳曾不探乎奥旨吾数畒之间门
常昼关学无端
宛若循环时
𥬇以独
愤楽正直而非险艰为书摭之与善治〈音林〉
顽有行同而迹𩔗者尚愤疾乎声颜一骥
在坂百驽在闲传嘶振秣侮病挤孱仲尼
登东山而小鲁况肆远目而务周旋者哉
阳专奥䆳假𥨸名器有土有人前呵后骑
佞舌咿哑所向上下镗威介𥝠放荡侈哆
如此者又欲见耶崇闳大居墍粉涂朱脊
会螭屹扉环兽铺轮鲜蹄骄羽翼成徒绣
碧其内丝篁彼姝主张何人庸儿贾夫如
此者又欲见耶缨弁外饰悔吝中积简弃
信行附比凶徳仁泽干枯义路塡塞𫞐之
所憎始厚终斥权之所怜昨骂今惜反掌
背靣天辽海隔如此者又欲见耶国金铸
兵赤子聚盗杀人无惭罪人何躁造化不
象名称同𭧂隳颓墙垣不塡堂奥生灵㡬
何过半减耗残存伶俜输挽犒劳嬴豪偏
颇伇使颠倒胥
吏笞不舎重耄如此者
又欲见耶古所谓豋高能赋者赋物之姿
惨戚在下吾宁忍欺尔以灾眚可逭郁陶
可披我中〈去声〉时病言开怒随我感物悴遐
瞻迩噫是使灾眚弥炽郁陶愈悲惟尔教
我百无一冝我榖未实我𬞞未肥弗视农
圃吾将
归无重我梅吾方愦愦稚子不
楽惴缩而退
告白蛇文
田庐西北偏有古丘焉高可四望予将昇
之以眺远舒郁农民
言曰不可是丘有
虵巨如井缶而白忤之能为崇不利人多
矣冝无往予取酒沃其立告之曰生而白
者犬鸡马牛而已其馀则老而后白狼
兔鹿乌雀燕雉龟蛇之类是也人老而毛
发皓白耗眊昏倒不能记子孙名字形朽
神溃以至于死物老而鳞毫羽甲尽白白
而后有灵非以圣贤存乎上徳光
于下
则不为之出出必人奉之以献不敢隐匿
唯蛇不在瑞典虽然神而且灵尚矣故汉
之兴神姥谓之白帝子得非天命志怪者
必曰自然多穴老坟窍大木要野甿盘肴
瓯酒之享作小儿女子寒暑瞢眩
巫倚
之弹丝瞋目歌舞其妖怛骇其惑考鼓用
币僣冒其上岁时奔走畏在人后疾病不治
饥寒不辞悉尔辈之为也古者铸鼎象物
使知神奸
之奸吾知之矣况旅吾之地
由我进退蛰出以时无越昆虫之职无杂
神之事吾宫居若野处各有分齐故不
相害然斩翳通巓为睱日凭藉之所则不
当与人争也如不用吾言吾当𥸤天霆击
断裂首尾焉吾诚不移无易尔为
祭梁鸿墓文〈并序〉
梁伯鸾墓在吴西门金昌亭下㡬一里
余过之作文而吊以酒为奠其辞曰
先生为五噫之
汉天子闻而病之南走
乎大江之波客皋氏之宇下志沈潜而靡
他自吴粲以举𦥑曰夫人之勤亦多不怀志
于将没适乎道之无颇比要离之烈𩲸冡
虽夷而不磨嗟余后先生之千祀聊奉奠
而来过俯灌地而仰语顾先生之谓何心
𥚹性诞客他人之宇下不得故筑垣而自
翰身病妻弱自吴民之粲不得故力耕而
自获所以泫先王之义者庶五噫兮可作
哀茹笔工文
天与之肱力何绵耕不能耒渔不能船截
筠束毫既胜且便昼夜今古惟毫是镌爰
有茹夫工之良者责其精觕在价高下缺
啮义互尚不能舍旬濡数锋月秃一把编
如
拏〈女加反
文云持也〉汝实助也我书奇奇浑元未衰
惟汝是赖如何巳而有兔千万拔毛止皮
散涩钝铓缗觚狱辞圎而不流铦而不欹
在握方染亦茹之为斵轮运斤传之者谁
毫健身殒吾宁不悲〈一本悲作噫〉
散人歌
江湖散人天骨奇短发搔来蓬半垂手捉
篁曵寒茧口诵太古沧浪词词云太古
万万古民性甚野无风期夜栖止与禽兽
杂独自构架纵横枝因而称曰有巢氏民
共敬贵如君师当将只效乌鹊辈岂是有
意陈尊卑无端后圣穿凿破一𣲖前导千
流随多方恼乱元𰚾死日使文字生奸欺
圣人事业转消耗尚有渔者存熙熙风波
不独困一士凡百器具皆能施罛踈扈腐
鲈鳜脱正失检驭非䜛疵人间所谓好男
子我见妇女留
眉奴颜婢𰯌真乞丐反
以正直为狂痴所以头欲散不散弁峩巍
所以腰欲散不散珮陆离行散任之适坐
散从倾欹语散空谷应𥬇散春云披衣散
单
便食散酸咸冝书散浑真草酒散甘
醇醨屋散势斜直树散行参差客散忘簪
屦禽散虚笼池外物一以散中心散何疑
不共诸依分邑里不与天子专隍陴静则
守桑柘乱则逃妻儿金镳具带未尝识白
刃煞我穷生为或闻蕃将
恩泽号令铁
马如风驰大君年小丞相少当轴自请都
旌旗神锋悉出羽林仗缋昼日月蟠龙螭
太宗基业甚牢固小丑背叛当殱夷禁军
近自肃宗置㧕遏辅国争雄雌必然大叚
剪𠒋逆须召劲勇扶君麾四方贼垒犹占
地死者𭧂骨生寒饥归来辄拟荷锄笠诟
吏已责租钱遅兴师十万一日费不啻千
金何以支只今利口且箕敛何暇俛首哀
惸𭒀均荒𥙷败岂无术布在方𠕋撑颓隵
冰霜襦袴易反掌白面诸𭅺殊不知江湖
散人悲古道悠悠幸寄羲皇傲官家未议
活苍生拜赐江湖散人号
五歌〈并序〉
古者歌咏言诗云我歌且谣传曰劳者
愿歌其事吾言之拙艰不足称咏且谣
而歌其事者非吾而谁作五歌以自释
意
放牛
江草秋穷似秋半十角吴牛放江岸邻肩
揺尾乍依偎横去斜奔忽分散荒陂断壍
无端入背上时时鸟立日暮相将带雨
归田家烟火微茫湿
水鸟
水鸟山禽虽异名天工各与𩀱翅翎鶵巢
吞啄即一例游处高卑殊不停则有觜铍
〈普皮切〉瓜㦸劲立直视者 
挽裂图膻腥如
此䓁色恣豪横耸身往往凌青冥为人罗
绊取材力韦韝彩绶悬金铃三驱不以鸟
捕鸟矢下先得闻诸
超然可继义勇后
恰似有志行天刑鸥闲鹤散两自遂意思
不受人丁宁今朝櫂倚寒江汀舂鉏翡翠
参䴔䴖翘侧睨瞥灭没未是即肯驯轩
楹妇女衣
便佞古始得金笼日提挈精
神卓荦背人飞冷抱兼葭宿烟月我与时
情太乖刺只是江禽有眉发殷勤谢汝莫
相猜归来长短同群活
刈获
自春徂秋天弗雨廉廉早稲𦆵畒芒粒
稀踈熟更䡖地与禾头不相拄我耒愁筑
心如堵更听农夫夜深语凶年是物即为
灾百阵野凫千穴䑕平明抱杖入田中十
穗箫然九穗空敢言一岁囷仓实不了如
今朝暮㫪天职谁司下民籍苟有区区冝
扸扸本作耕耘意若何虫豸兼教食人食
古者为
须蓄积鲁饥尚责如齐籴今之
为政异当时一任流离恣徴索平生幸遇
华阳客向日飡霞转肥白欲卖耕牛弃水
田移家直傍三茅宅
雨夜
屋小茅干雨声大自疑身著蓑衣卧兼似
舟小泊时风吹折苇来相佐我有愁
无可那𦆵成好梦刚惊破背壁残灯不及
萤重桃𨚫向灯前坐
食鱼
江南春旱鱼无泽岁晏未曽腥鼎鬲今朝
有客卖鲈鲂手提见〈呼见反〉我长于尺呼儿舂
取红莲未䡖重相当加十倍且作吴𦎟助
早飡饱卧晴
曝寒背横戈羽正纷纷
只用骁雄不用文争如晓夕讴吟様好伴
沧洲白鸟群
丁𨼆君歌〈并序〉
𨼆君姓丁氏字翰之济阳人也名飞举
读老子庄周书善养生能鼓琴居钱塘
龙泓洞之左右或曰憩馆耳别业在深
山中非得得行不可适到其下畜妻子
事耕稼如常人余尝南浮桐江途而诣
龙泓憩馆𫉬见纶巾布裘貌古而意潜
好古文乐闻歌诗见待加厚因曰他时
愿为山中仆丁𥬇而不应问之年曰七
十二当咸通丙午岁逮十四年矣雷平
道士葛参寥话兴翰之熟至今齿发不
衰气力益壮䟽繁导𫎇灌漑锉�皆自
执绠缶斤斸辈升高望远不翅履平地
时时书细字作文纪事皆有楷法意义
夜半山静取琴弹之奏雅弄一二而已
少睡寡言语与人相接礼简而情至周
旋累年未尝有罢倦之色不唯疾病也
非养生之效欤又不见有所服饵或问
之对曰治心修身之外复有何物予始
嘉其遁丗又闻其老而益精又恱其治
心修身之孔子所谓楽而寿者斯人
也欤既乐而寿则仁智充乎其内充乎
其内者非有徳者欤有徳而不耀于世
者非隐君子欤乃作丁𨼆君歌以寄其
声云
华阳道士南游归手中半卷青萝衣自言
逋客持赠我乃是銭塘丁翰之连江大抵
多奇岫独话君家㝡奇秀盘烧天竺春笋
肥琴倚洞庭秋石痩草堂暗引龙泓溜老
树根株若蹲兽霜浓果熟未容収往往儿
童杂猿狖去岁猖狂有黄冦官军解散无
人𨶜满城奔迸翰之闲只把枯松塞圭窦
前度相逢正卖文一銭不直虚云云今来
利作采樵客可以抛身麋鹿群丁𨼆君丁
𨼆君叩头旦莫变名氏即日更寻丁𨼆君
紫溪翁歌〈并序〉
紫溪翁过甫里先生举酒相属醉而歌
曰
一丘之木其栖深也屋吾容不唇一溪之
石其居平也席吾劳以息一窦之泉其音
清也弦吾方在悬得乎人得乎天吾不知
所以然而然先生弁而赓之曰
采江之鱼兮朝船有鲈采江之𬞞兮暮筐
有蒲左图且书右琴与壸寿欤夭欤贵欤
贱欤歌阕而去
鹤媒歌
偶系渔舟汀树枝因㸔射鸟令人悲盘空
野鹤忽然下背翳见媒心不疑媒闲静立
如无事清唳时时入遥吹徘
未忍过南
塘且应同声就同𩔗𥹷翎宛若相逢喜秪
怕𦆵来又惊起窥鳞啄藻乍低昻立定当
胸流一矢媒懽舞跃势离披似謟功能邀
弩儿云飞水宿各自物妒侣害群犹尔为
而况世间有名利外头𥬇语中猜忌君不
见荒陂野鹤䧟良媒同𩔗同声真可畏
庆封宅古井行〈并序〉
春秋左氏传云襄二十八年齐庆封乱
而耒奔既而齐人来让奔吴吴句馀与
之朱方聚族而居之冨于其旧后七年
荆人使屈申围朱方执庆封而尽灭其
族按图经
之城南一里则封所居之
地询诸故老井尚存焉因览其遗甃故
歌之以志其恶
古甓团团藓花碧鼎濙寒泉深百尺江南
戴白尽能言此地曽为庆封宅庆封嗜酒
荒齐政齐人剪族封奔道虽过鲁儒羞鲁
儒欲弄吴民𥨸吴柄吴分岩邑号朱方子
家固心彊梁泽车豪马驰似水锦凤玉
龙森墙一朝云梦围兵至胸䧟锋铓脑
涂地因知冨徳不冨财颜氏箪瓢有深意
宣父尝违盗泉水懦夫立事贪夫止今歌
此井示吴人㫁绠沈缾自兹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