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本三国志通俗演义/卷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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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通俗演义
三国志通俗演义卷之四
目录
吕奉先辕门射㦸
曹操兴兵击张绣
袁术七路下徐州
曹操会兵击袁术
决胜负贾诩谈兵
夏矦惇㧞矢啖睛
吕布败走下邳城
白门曹操斩吕布
曹孟德许田射鹿
董承密受衣带诏
三国志通俗演义卷之四
晋平阳侯陈夀史传
后学罗本贯中编次
吕奉先辕门射㦸
杨大将曰今刘备军屯小沛虽然易取柰吕
布虎踞徐州前次许他金帛粮马天今未与
即可令人付粮食金帛以利其心使他按兵
不动刘备立可擒之先擒刘备后图吕布此
先除一患之计术喜便令韩胤赍书见吕布
书曰
昔董卓作乱破坏王室𥚽害术门户术举
兵关东未能屠裂卓将军诛卓送其头首
为术扫灭雠耻使术明目于当世死生不
愧其功一也昔金尚向兖州甫诣封部为
曹操逆所拒破流离迸走几至灭亡将军
破兖州术复明目于遐迩其功二也术生
年以来不闻天下有刘备备乃举兵与术
对战术凭将军威灵得以破备其功三也
将军有三大功在术术虽不敏奉以生死
将军连年攻战军粮若少今送米二十万
斛迎逢道路非直此止当络绎复致若兵
战具他所乏少大小唯命
吕布看书毕得物甚喜重待韩胤胤回告术
术遣纪灵为大将雷薄陈兰为副将进攻小
沛人报与玄徳玄徳聚众商议张飞要出战
孙乾曰今小沛粮寡兵微如何抵敌可修书
告急与吕布飞曰那厮如何肯来干曰不如
弃小沛去投曹操飞不悦玄徳曰干之言善
遂修书赍吕布书曰
伏自将军垂念令备于小沛容身实拜云
天之徳今术欲报私雠遣纪灵领兵到县
亡在旦夕非将军莫能救之望驱一旅之
师以救倒悬之急不胜幸甚
吕布看了书云两下都发书到一边求救援
一边言休要救教我无柰何陈宫曰留备今
虽受困久后必纵横乃将军之患请休救之
布曰袁术若并了刘备则北连泰山诸将吾
亦在术图中也不得不救刘备遂点兵起程
却说纪灵起兵长驱大进已到沛县东南札
下营寨昼列旌旗遮映山川夜设文鼓震明
天地玄徳县中止有五千馀人亦出县布阵
安营张飞便要出战玄徳阻之人报吕布引
兵离县一里西南上札下营寨纪灵知吕布
领兵来救刘备急令人致书于吕布吕布拆
书视之书曰
灵闻大丈夫之志心无二意专在一图可
赴鼎镬之烹纪信就楚军之戮鱄〈音塼〉诸受
吴王之杀前者温矦既受袁氏之礼物今
复纳刘备之佞言非英雄之所为也若蒙
早斩刘备永为唇齿之援共图王霸之基
愿赐片言以决去就幸甚
吕布看毕笑曰我有一计使袁术不恨于吾
教刘备不怨于我高顺曰愿闻其计布曰临
期观之难以口说令人往纪灵刘备寨中请
二人来赴席玄徳看书大喜便欲上马关张
曰兄长不可去吕布必有异心玄德曰非也
吾待温矦不薄彼安肯害我乎言毕就行关
张跟去到吕布营寨入见布曰吾今特来解
你之危你异日得志不可相忘玄德顿首称
谢坐于布侧关张按劔背后而立人报纪灵
到寨玄徳大惊欲避之布曰吾特请你二人
会议勿生疑焉玄徳未知其意心下不安纪
灵下马入见玄徳在帐上坐抽身便回左右
留之不住吕布向前扯住纪灵之臂如提童
稚灵曰将军欲杀纪灵也布曰非也灵曰莫
非杀大耳贼乎布曰亦非也灵曰愿将军早
赐一言以决心中之疑布曰玄徳乃布之弟
也今为将军所困故来救之灵大惊曰若此
则杀灵也布曰无有此理布平生不好閗惟
好解閗灵问曰何为解閗布曰解释两家之
战閗吾有一法从天所决灵曰将军既言请
入帐中计较灵入帐与玄徳相见二人各心
未稳布居中坐灵左备右布教且行酒酒行
数巡布曰你两家看我面上俱各罢兵玄徳
无语灵曰吾奉主公之命提十万之兵专捉
刘备如何罢得张飞拔剑在手大怒曰吾虽
兵少觑汝軰如儿戏耳你比百万黄巾如何
你敢伤我哥哥关公拖住飞手言曰且看吕
将军发落那时各回营寨厮杀不迟吕布曰
我请你两家解閗湏不教你厮杀这边纪灵
不忿那边张飞只要厮杀布大怒教左右取
我㦸来布提画㦸在手纪灵玄徳尽皆失色
布曰我劝你两家不要厮杀尽在天命令左
右接过画㦸去立在辕门外远远插㝎布教
取弓箭来布拈弓搭箭在手回顾与纪灵玄
徳曰辕门𩀌中军一百五十步吾一箭射中
㦸小枝你两家罢兵如射不中你各自回营
安排厮杀如不遵吾言者并力杀之众皆应
诺玄徳暗告天地曰只愿射得中布都教坐
再各饮一杯酒酒毕布挽起袍袖搭上箭拽
满弓口呼箭中这的是刘玄徳有福处弓开
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一箭正中画
㦸小枝帐上帐下将齐喝一声采后有史官
题吕布射㦸诗曰
昔日将军解閗时全凭射㦸释雄师辕门
深处如开月一点寒星中小枝
又宋贤有诗曰
温侯神射世间稀曾向辕门独解危落日
果然欺后羿号猿直欲胜由基虎觔弦响
弓开处雕羽翎飞箭到时豹子尾摇穿画
㦸雄兵十万脱征衣 又诗曰
吕布当年解备危万军谁敢效公威早知
大耳全无信悔向辕门射㦸时
又讃玄徳有福诗曰
弯弓百步喜穿杨休说当年有纪昌射㦸
万年夸吕才谁知天祐汉中王
吕布见射中㦸小枝弃弓就坐布起执纪灵
玄徳之手曰此乃天令汝两家罢兵不征战
也今日尽醉来日各自罢兵纪灵曰将军之
言不敢不听柰纪灵回去主人如何肯信布
曰吾自作书当日玄徳暗称惭愧酒又数巡
纪灵求了书先回布与玄徳曰非吾则弟危
也玄徳拜谢与关张回次日三处军马都散
不说玄徳入小沛吕布归徐州却说纪灵回
淮南见袁术说吕布辕门射㦸解围之事呈
上书信袁术大怒曰吕布受吾许多物反向
刘备射㦸为名故相戏弄吾自提淮南之兵
亲征吕布刘备纪灵曰主公不可造次吕布
当世英雄兼有徐州之地若布与备首尾相
连不易图也灵闻布之妻严氏有一女主公
有一子可令人求亲于布布有女在此必杀
刘备此乃踈不间亲之计也袁术即日遣韩
胤为媒赍礼物往徐州求亲胤不日到徐州
见布称说袁术恭慕将军欲求令女为儿妇
永结为秦晋之好布受礼物入见其妻言袁
术求亲严氏曰吾闻袁公路久镇淮南钱粮
无数早晚为天子若成大事则吾女有国母
之望只不知他有几子布曰止有此子严氏
曰何不便许之纵不为皇后吾徐州亦无疑
矣布意遂决请韩胤筵席许其亲事回备聘
㝎礼物送入府堂布设筵席相待留于馆驿
内安歇次日陈宫迳往馆驿内探听韩胤坐
间叱退左右对胤曰谁献此计教公来为媒
妁意在收刘备之首否胤失惊遂跪于地上
实告如此乞公台情恕宫扶起曰国已有心
久矣柰温矦不从此事若迟必被他人破了
吾入见温侯便教送女出城去就亲若何胤
便谢曰𡉉生之徳袁公若闻之亦感厚恩矣
宫乃入见吕布曰闻主公之女许嫁袁公路
之子此正合吾之心徐入可保永远之基业
也不知主公欲用何日布曰不晓宫曰古人
结亲以受聘之良辰已有㝎例天子一年诸
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布曰袁公路天
赐国宝早晚为皇帝当为天子例宫曰不可
布曰今只是诸侯例宫曰亦不可布曰依我
门风俗就卿大夫例宫曰便也不可布曰吾
今虽霸徐州未受明诏欲教吾依庶民例也
宫曰岂有此理布曰汝意欲如何宫曰方今
天下逓相征伐威震四海今与公路结亲诸
侯有嫉妒者多矣倘若至吉日良时半路伏
兵并起如之柰何其亲不许便休既许之趁
诸侯未知便送女去如到寿春公路必自择
日而成事也布喜曰公台之言甚当入告严
氏严氏曰若非公台几废吾女将军从之可
矣布乃赠金帛与韩胤谢媒安排首饰 皿
宝马香车令宋宪魏续一同韩胤送女前去
鼓乐喧天送出城外有沛令陈珪在家养老
即陈元龙之父也闻鼓乐喧天之声遂问左
右左右曰吕奉先女远嫁袁公路之子珪曰
谁为媒对曰三日之前韩胤自寿春来想是
媒也珪曰此乃踈不间亲之计也必害玄徳
遂扶病见布布曰大夫何来珪曰闻将军死
至特来吊䘮布惊曰何故出此言珪曰前者
袁公路以金帛送公欲杀玄徳公射㦸解之
术来求亲其中欲公女为质随后便来取玄
徳首级否必来求借钱粮或求协助公必允
之早晚造反公乃反贼亲属也布大惊曰陈
宫悮我也急唤张辽引军追赶三十里取女
归于后堂大骂陈宫曰你欲令我受万代之
骂名宫默然而退陈珪曰且监韩胤在此却
令人虗答袁术女妆奁〈音廉〉未了如办毕便自
送来却将韩胤发监人马俱各当住珪又说
布曰可差愚男陈登为使解韩胤赴许都操
必大喜布曰容我熟思之数日未决人报玄
徳在小沛招军买马不知何意布曰为将军
之道乃本分事正话间宋宪魏续至拜罢布
曰我令你二人往山东买马近得几匹宋宪
曰买得好马三百馀匹回至沛县界首被强
寇劫去一半打听得是刘备手下将张飞诈
妆作山贼抢劫马匹去了吕布听信心中大
怒随令点军去小沛捉杀张飞还是如何
曹操兴兵击张绣
吕布点起军马来攻玄徳玄徳慌忙领兵来
迎两阵圆处玄徳出门曰兄长何故领军到
此布指而骂曰我辕门射㦸救你大难你何
故夺我马匹玄徳曰备因缺马令人四下收
买安敢夺兄马匹耶布曰你便使张飞夺了
吾好马一百五十匹尚自抵讳张飞挺枪出
马言曰是吾夺了好马一百五十匹不知是
你的吕布骂曰环眼贼汉累次眇视吾飞曰
我夺你马你便恼你夺我哥哥的徐州你便
就不说布挺㦸出马来战张飞两个酣战一
百馀合未见胜负玄徳见吕布军四围渐渐
里将来恐有踈失急鸣金收军入城内吕布
分军四面围㝎玄徳唤张飞至面前而责之
曰今又是你夺他马匹惹起事端马匹却在
何处飞曰都寄在各寺院内玄德遂令人出
城说合送还马匹布欲从之陈宫曰今不杀
刘备久后必杀将军也不可退兵布听之不
准攻城甚急玄徳见布攻之太急却与糜竺
孙乾商议孙乾曰曹操所恨者吕布也不若
弃城而走往许都投奔曹操借军破布此为
上策玄徳曰谁可当先杀开此围飞曰小弟
情愿死战玄徳令飞在前云长在后备自居
中保护老小当夜三更乘着月明虗开西门
搦战却出北门而走张飞在前正遇宋宪魏
续飞杀退二将得出布军后面张辽赶来关
公敌住沛县有万馀军只引一半出来吕布
见玄徳去了也不来赶自回徐州便令高顺
守小沛却说玄徳前獖许都〈今隶州城府是也〉到城
外下寨先使孙乾来见曹操言被吕布追逼
特来相投操曰玄徳吾弟也可请入城我自
有委用之刁次日玄徳留关张在城外自带
孙乾糜竺入见曹操操令人扶起请坐以上
宾待之玄徳告诉吕布之事操曰布乃无义
之軰吾与贤弟并力诛之玄徳感谢不尽操
设宴相待至晚送出操回府荀彧告操曰刘
备乃英雄之才今不早图之后必为患操不
荅彧出郭嘉入操曰荀彧劝我杀玄徳当何
如嘉曰不可主公兴义兵为百姓除暴惟仗
诚实信义以招俊杰犹惧其未来也今玄徳
素有英雄之名今困穷而来投之若杀玄徳
是以害贤为名也如此则志谋将士自疑回
心择主主公谁与㝎天下乎夫除一人之患
以阻四海之望安危之机不可不察操大喜
曰君谋正合吾心次日奏闻诏刘备领豫州
牧程昱諌曰吾观刘备有才甚得民心冬不
为人之下不如早早图之操曰非可也方今
用英雄之时杀一人而失天下之心此郭奉
孝与吾所见同也昱曰主公有王霸之才某
等皆不及也逐请玄徳入与兵三千粮万斛
使往豫州之任进兵屯小沛招集原散之兵
围吕布玄徳至豫州令人约会曹操操点兵
欲自往征吕布忽流星马报道张济自关中
引兵攻南阳为流矢所中而死济兄之子张
绣自领残党用贾诩为谋士结连刘表屯兵
宛城商议欲兴兵犯许都夺驾操大怒欲起
兵讨之又恐吕布攻刘备必侵许都荀彧曰
此事极易吕布乃无谋之軰见利必喜可差
使加官赐赏其心必安又与玄徳解释和会
布喜则不思远图矣操曰善遂差奉军都尉
王则即赍封官诰命并和解书往徐州去讫
却说曹操起十五万兵讨张绣军门三路分
行以夏侯惇为前锋先起时建安二年五月
也操军至淯〈音育〉水下寨贾诩諌张绣曰操兵
势大不如举众投降不可与敌以致军民之
患张绣从之使贾诩直至操寨来见操操问
诩诩荅对如流操甚喜之欲用为谋士诩曰
昔从李傕得罪于天下今从张绣言听计从
未敢弃也操喜诩次日引绣见操操待之甚
厚兵入宛城屯住馀军分屯城外寨栅联络
十馀里一住数日绣每日大设筵宴请操一
夜操醉入寝所视左右曰此城中有妓女否
兄子曹安民随操专一管衣食内事安民知
操意乃近前曰小侄昨晚窥见馆舍之侧有
一妇女生得十分美丽问之乃是张济之妻
操闻之便令安民领五十甲兵而取之须臾
到来操视之果然美丽之人也济妻拜之操
问曰夫人姓甚妇荅曰妾乃张济之妻邹氏
也操曰夫人识吾否邹氏曰久闻丞相威名
今夕幸得瞻拜操曰吾今为汝故准张绣之
降若非如此则灭全家矣邹氏拜曰实感再
生之恩操笑曰今日得见夫人乃天幸也今
宵愿同枕席随吾还都必以夫人为正室邹
氏拜谢是夜共宿于帐中邹氏曰在城中久
住绣必生疑人知亦议论操曰明日同夫人
去寨中住次日果移于城外寨中安歇恐各
官议论乃唤典韦就中军帐房外安歇提调
把帐亲军二百馀人非奉呼唤不许辄入违
者斩首因此内外不通操每日与邹氏取乐
不想归期家人密报张绣绣怒曰吾以操行
仁义之人今作此态辱吾甚也便请贾诩商
议诩曰此事不可泄漏泄漏则吾等皆死矣
来日等操出帐议事如此如此次日操坐帐
下张绣曰新降兵多有逃亡者乞移屯中军
操许之绣乃屯中军于道地〈地名〉分为四寨数
日之内打听操帐前有典韦极勇使两柄铁
㦸重八十斤急难近傍绣帐前有一将名胡
车儿负力五百斤日走七百里乃异人也见
绣不乐问其故绣云前事胡车儿曰临期请
典韦饮酒灌醉了临散车儿杂入他数内混
进先盗其㦸此人必无用也绣甚喜预先准
备弓箭甲兵告示各寨至期令贾诩致意请
典韦到寨厚加重待殷勤劝酒至晚果醉送
出寨门胡车儿乘黑杂在众人坠里直入大
寨是夜曹操与邹氏饮酒忽听帐外人言马
嘶〈音西〉操使人观之回报是张绣军夜巡操乃
不疑时近二更帐前忽报寨后呐喊草车上
火起操曰必是军人不小心矣勿得惊动湏
臾四下里火起时速唤典韦韦醉倒在帐中
典韦梦中听得金鼓喊杀之声忽跳起床边
寻双㦸不见但闻敌军已到辕门急掣部卒
腰间刀见门首无数军马各挺长枪来抢寨
口典韦奋力向前砍死二十馀人马军方退
步军又到两边枪如苇列典韦身无片甲上
下前后被数十枪犹自大叫死战刀砍缺不
堪用韦弃刀双手挟两个军迎之击死者八
九人群贼无有敢近寨门远远以箭射之箭
如雨密韦犹死拒寨门但听得寨后左右贼
军已入背后长枪迳至韦大叫数声血流满
地而死半晌无一人敢从门前而入史官有
诗讃曰
守护中军帐英雄独典韦闻风皆胆裂望
影总魂飞猿臂持双㦸彪躯挂铁衣淯河
鏖战死千古显神机〈鏖音爊〉 又诗曰
铁㦸双提八十斤威风凛凛镇乾坤欲将
英杰从头数惟说当年有典君
传云三分时帐下壮士有典韦提一双铁
㦸重八十七又云典韦执斧立于曹公之
侧诸人不敢仰视典韦死后贼军割头逓
相传看而人尚惊骇
却说曹操得典韦当住前门乃得大宛马匹
〈此马名为绝影日行千里〉操飞身上马比及出行后寨门
只有安民步随此时未到淯水河边操右臂
中箭马亦带三箭后贼赶到河边安民被贼
赶上砍为肉泥操急骤马冲波过河后人有
诗曰
孟徳奸雄世莫同南阳张绣逞英雄喊声
大震三更后烈焰争飞满塞红荀彧逃亡
随野渡曹公绝影恨飘蓬骏骑激水奔波
过堤畔乃存旧马踪〈今舞阴淯水河边有曹公绝影马迹〉
操骤马才上岸一箭中马眼而死长子曹昻
以马救操操方得命曹昻被乱箭射死人马
填满淯水操走脱路逢诸将说典韦救命张
绣分兵赶操操部将夏侯惇所领青州之兵
乘势下乡劫掠人民平虏校尉于禁将本部
军于路剿杀安抚乡民青州兵走回迎操拜
泣于地言于禁造反赶杀本部军马操大惊
后面本部军都到夏侯惇许褚李典乐进也
到操言于禁造反惇整兵迎之禁既见操等
俱到乃引军射住阵角凿堑安营手下人报
青州军言将军造反今丞相已到何不分辩
如何先立营寨若军士预告将军不便于禁
曰今贼追兵在后不时便至若不先准备何
以拒敌分辩小事退兵大事安营方毕张绣
军两路杀至于禁身先出寨来杀张绣绣急
退兵左右诸将见于禁向前各引兵击之绣
军大败追杀百馀里绣势穷力孤引败兵奔
刘表去了操不追赶聚兵收将于禁入见备
言青州之兵劫掠大失民望某故杀之操曰
不告吾先下寨何也禁以前对操曰淯水之
难吾甚狼狈将军在乱中能整兵讨㬥坚垒
有不可动之节虽古之名将何以加之赐于
禁金 一副封益寿亭侯责夏侯惇治兵不
严之过操令班师回都操与诸军众将曰吾
拆长子爱侄无痛泪独号泣典韦也众皆叹
主公爱士过于亲子遂还许都各各赐赏却
说王则赍诏至徐州布迎接入府开诏拜毕
封布为平东将军特赐印绶布大喜又出操
私书书中云
国家无好金孤自取家蔵金以铸印国家
无好紫绶所取自带紫绶以表寸心望将
军与刘备合同共灭袁术大著忠诚书不
尽言惟将军照鉴
却说吕布见王则说曹公相敬之意好生重
待忽报袁术又遣人至布笑而问之使言袁
王早晚即皇帝位立东宫权取皇妃早到淮
南布大怒曰反贼焉敢如此尽杀来使将韩
胤山枷子钉了便遣陈登为使赍谢表解韩
胤一同王则上许都来见操操知布绝㛰奉
金览所进表曰
臣吕布自诛董卓又罹〈音离〉䘮乱寄迹山东
本欲𨖟驾知曹操忠孝奉驾许都臣前者
与操交兵今操保转陛下臣为外将有兵
自随恐有嫌疑是以待罪徐州进退未敢
自专近奉天宠曲颁恩命愧感交集倘有
征讨愿效努力万死不辞谨表以闻
布荅操书又十分严谨操看了大喜遂斩韩
胤于市曹陈登密諌操曰布豺狼也勇而无
谋轻于去就宜早图之操曰吾素知吕布狼
心野子诚难久养非汝父子莫能究其情汝
当与吾谋之登应诺曹操赠陈珪致中二千
石登为广陵太守登拜辞回操执登手曰东
方之事便以相付登默荅曰丞相起兵吾为
内应登回徐州见吕布布问之登言父赠禄
某为太守布大怒拔剑而言曰不与吾求徐
州牧汝父教我协同曹公绝㛰公路吾所求
终无一获汝父子俱各贵显被汝父子所卖
耳欲斩之登大笑曰将军何故甚不明也布
曰吾何不明登曰吾见曹公把将军说了譬
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将噬人曹公咲曰
不如卿言吾待温侯如养鹰耳狐兔未息不
可先饱饥则为用饱则飏〈音扬〉去某问谁为狐
兔操曰江东孙策冀州袁绍荆襄刘表益州
刘璋汉中张鲁布掷剑笑曰曹公知我意也
忽报袁术军取徐州吕布闻言大惊毕竟如
何且听下回分解
袁术七路下徐州
却说袁术在淮南地广粮多克取于民仓库
盈满又有孙䇿所当玉玺遂议称帝宫室车
辇冠冕已办大会群下术曰吾闻昔日汉高
祖乃泗上一亭长耳创四百年基业今数已
尽刘氏微弱海内鼎沸吾家四世公卿百姓
所归吾欲应天顺命位登九五尔诸公卿各
存忠孝之节主簿阎象曰不可昔周氏后稷
至于文王积徳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
事殷明公虽奕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
虽微未若殷矛之㬥也此事决不可行术曰
吾袁姓出陈陈乃大舜之后以土承火应其
运也吾字公路䜟云代汉当涂高也吾有传
国玉玺若不为君背天道也吾意已决臣下
再多言者决斩之遂建号仲氏立台省等官
乘龙凤辇祀南北郊立冯方女为后后宫美
丽数百人衣服金帛锦绣 用并是金玉饮
食奇珎美味自以为成帝业矣立子为东宫
因命便催取吕布之女为儿妇却闻已将韩
胤解送许都被操斩讫布已授平东将军之
职术大怒遂拜张勲为大将军统领大军二
十馀万分七路征徐州第一路大将居中苐
二路上将桥㽔居左第三路上将陈纪居右
苐四路副将雷薄居左第五路副将陈兰居
右第六路降将韩暹居左第七路降将杨奉
居右分拨各部下徤将克日起行欲命兖州
刺史金尚为太尉监运七路钱粮尚不肯从
术杀之以纪灵为七路都救应使术自引李
丰梁刚乐就三万军马为催进使接应七路
之兵吕布使人探听回报曰今张勲一军从
大路上迳取徐州桥㽔一军取小沛陈纪一
军取沂都雷薄一军取琅琊陈兰一军取碣
石韩暹一军取下邳杨奉一军取浚山七路
军马日行五十里于路劫掠将来吕布慌忙
急召陈珪父子商议曰今日袁术军分七路
来取徐州当如之何陈宫曰徐州之𥚽乃陈
珪父子所招巧言令色以媚朝廷营求爵禄
今日移祸于将军可斩二人之头以献袁王
其军自退布大恕喝令簇下陈珪父子陈登
大笑曰何如是之懦也吾观七路之兵如七
堆腐草何足介意布问曰汝有何计可破之
免汝死罪陈珪曰七路之兵领将是谁共有
几多布一一说了珪曰将军兵将共有多少
布曰不过五六万人也珪曰虽众寡不等我
以逸待劳四面分路应之布曰汝等罪不容
诛以言宽我将欲逃遁也珪曰父子良贱皆
在将军掌握之中待走那里去倘将军肯用
老夫之言徐州可保无虞矣布曰公试言之
明以教我珪曰袁术今收韩暹杨奉以为羽
翼彼皆乌合之师素不亲信不相维持以正
兵守之出奇兵胜之无不成功也又有一计
不止保安徐州袁术亦可擒矣布又问珪荅
曰暹奉之依袁术譬如凤鸡势不并栖立可
擒之袁术用人正如积薪今用韩暹杨奉为
左右羽翼二人乃旧汉臣因惧曹操而走无
家可依暂归袁术术必轻之若凭尺书结莲
暹奉以为内应结连刘备以为外合必擒袁
术矣布曰汝必亲到韩暹杨奉处下书登曰
目今便行布发表上许都致书与豫州然后
令陈登引数骑先于下邳道上来接韩暹暹
引兵下寨登入见韩暹暹问曰汝是徐州吕
布之人来此何干登乃笑曰某为大汉公卿
何谓吕布之人也久闻将军关中保驾有盖
世之功身无罪恶乃有德清白之士今却佐
袁术譬如舍明珠而就泥丸弃良玉而抱顽
石不忠不义之名骂于万代某为将军耻之
岂因一时之忿而失千古之名乎且袁术久
而多疑后必有害于将军暹曰吾欲归汉恨
无门矣登出布书暹览其书书曰
布闻二将军同扶大驾立万世之功偶因
一时之间言以致失身于关外若能革故
鼎新去邪从正同诛党逆共佐皇朝以图
远大名书竹帛专候回音切希照察
韩暹曰吾已知之矣公先回吾与杨奉两路
纵兵击之但看火起为号温侯以兵应之登
辞暹急回见吕布报韩暹等以准备内应遂
分五路高顺引一军进小沛敌桥㽔陈宫引
一军进沂都敌陈纪张辽臧霸引一军出琅
琊敌雷薄宋宪魏续引一军出碣石敌陈兰
吕布自引一军出大道敌张勲各与军一万
馀者守城先说吕布出城三十里下寨张勲
军马也到见吕布料非敌手退二十里待四
下兵接应是夜上山望见一周遭火起勲军
自乱韩暹杨奉分兵到处放火为号接应各
军入寨吕布乘势一击张勲败走吕布赶到
天明正撞纪灵接应两军相敌却欲交锋韩
暹杨奉两路杀来纪灵大败确走吕布引军
追杀山背后一彪军到门旗两路分开中间
一队马军打龙凤日月旗旛四斗五方旌帜
金瓜银斧黄钺白旄上打黄罗销金曲柄伞
伞盖之下袁术身披金甲腕悬两刀立马阵
前骂布逆贼背主家奴布怒挺㦸向前来杀
袁术副将李丰挺枪出马来迎战不三合被
布㦸伤其手丰弃枪而走梁刚乐就双出来
战吕布袁术引中队出后军溃走三军大乱
吕布军抢夺马匹衣甲无数术败军走不数
里山背后一军出截住去路当先一马乃蒲
州人也姓关名某字云长领五百校刀手大
叫反贼还不受死待迯何方袁术慌迯而走
云长赶来纪灵敌住馀众四散奔走袁术收
拾败军再回淮南去了吕布得胜邀请奉暹
二将一行人马都回徐州去了到城中请叙
礼毕大排筵宴管待众将布保韩暹为沂都
牧杨奉为琅琊牧席散各谢而去云长辞归
次日布与陈珪商议欲留一军在徐州珪曰
不可韩杨二人据山东不出一年则山东城
廓皆属将军也布曰然次日重劳三军送二
将暂于二处屯札以候恩命登问父曰何为
不留韩杨二人在徐州为杀吕布之根也珪
曰不然倘或二人协助吕布是与布添牙爪
也登服父之高见却说袁术军马拆其太半
乃回到淮南遣人往江东去问孙䇿借兵报
雠使至江东说袁王借兵之事策怒汝僣称
帝位背反汉室赖吾玉玺非义人也吾欲加
兵问罪岂肯妄助逆党乎作书以绝之书曰
䇿闻盖上天垂司过之星圣王建敢諌之
鼓设非谬之备急箴阙之言何哉凡有所
长必有所短也去冬传有大计无不悚惧
旋知供备贡献万夫解或顿闻建议复欲
追遵前图即事之期便有㝎月益使怃〈音武〉
然想是流妄设其必尔民何望乎曩日之
举义兵也天下之士所以响应者董卓擅
废置害太后弘农王略烝宫人发掘园陵
暴逆至此故诸州郡雄豪闻声慕义神武
外振卓遂内殱〈音尖〉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俾
保传宣命欲令诸军振旅于河北通谋黑
山曹操放毒东徐留表称乱南荆公孙瓉
炰〈音袍〉烋〈音枭〉燕幽留繇决力江浒〈音虎〉刘备争
盟淮隅是以未获承命櫜〈音高〉弓戢戈也今
备繇既破操等饥馁谓当与天下合谋以
诛丑类舍而不图有自取之志非海内所
望一也昔成汤伐桀称有夏多罪武王伐
纣曰𣪞有罪罚重㦲此二王者虽有圣德
宜当若世如使不遭其时亦无由兴矣𢆲
主非有恶于天下徒以春秋尚少胁于疆
臣若无过而夺之惧未合于汤武之事二
也卓虽狂狡至废主自兴亦犹未也而天
下闻其桀虐攘臂同心而疾之以中土希
战之兵当边地劲捍之虏所以斯湏游魂
也今四方之人皆玩敌而便战閗矣可得
而胜者以彼乱而我治彼逆而我顺也见
当世之纷若欲大举以临之适足趋𥚽三
也天下神 不可虚干必须天赞与人力
也𣪞汤有白鸠之祥周武有赤鸟之瑞汉
高有星聚之符世祖有神光之征皆因民
困瘁于桀纣之政毒苦于秦莽之役故能
芟〈音山〉去无道致成其志今天下非患于幼
主未见受命之应验而欲一旦卒然登即
尊号未之或有四也天子之贵四海之富
谁不欲焉义不可势不得耳陈胜项籍王
莽公孙述之徒皆南面称孤莫之能济帝
王之位不可横冀五也幼主岐嶷若出其
偪去其鲠必成中兴之业夫致主于周成
之盛自受旦奭之美此诚所望于尊明也
纵使幼主有他改异犹望推宗室之谱属
论近亲之贤良以绍刘统以固汉宗皆所
以书功金石图形丹青流庆无穷垂声管
弦舍而不为为其难者想明月之素必所
不忍六也五世为相权之重势之盛天下
莫得而比焉忠贞者必曰宜夙夜思惟所
以扶国家之踬顿念社稷之危殆以奉祖
考之志以报汉室之恩其忽履道之节而
疆进取之欲者将曰天下之人非家吏则
门生也孰不从我四方之敌非吾匹则吾
役也谁能违我盍乘累世之势起而取之
哉二者殊数不可不详察七也所贵于圣
哲者以其审于机宜慎于举措若难图之
事难保之势以激群敌之气以生众人之
心公议固不可私计又不利明哲不处八
也世人多惑于图纬而牵非类比合文字
以悦所事苟以才上惑众终有后悔者自
往迄今未尝无之不可不深择而熟思九
也九者尊明所见之馀耳庶备以予惟所
遗志忠言逆耳幸留神听〈此张纮所作也〉
使赍书回见袁术术看毕怒曰黄口孺子敢
以文字讥我吾先伐之以取江东长史杨大
将苦苦諌方住却说孙䇿自发书后每防术
来令点军守住江口忽曹操使至拜䇿为会
稽太守便令起兵征讨袁术䇿乃商议便要
起兵不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曹操会兵击袁术
孙䇿欲起兵击袁术长史张昭曰术虽新败
兵将极多粮食足备倘进兵不利𥚽及江东
不如上书与曹操他若南征愿为后应两军
相援术军必败万一有祸亦望操援之䇿曰
然遂遣使以此意达之却说曹操至许都思
慕典韦兴立祠堂四时祭之遂封其子为中
郎收养在府〈典韦子名满〉忽报孙策使至贡献礼
物尤多操观其书遂要南征人探得袁术乏
粮劫掠陈留操遂点兵出归此时操自专权
而行大事然后启奏无有不从操令曹仁守
许都其馀皆跟操出征起兵三十万粮食辎
重千馀车时建安二年秋九月操行军之次
先发人会合孙䇿与刘备吕布比及到豫章
界上分兵玄徳引兵来迎入操营献上首级
二颗操惊曰此何人首级玄徳曰此是韩暹
杨奉之首级也操曰何以得之玄徳曰吕布
因令二人权沂都琅琊两县纵使军士抢掠
徐扬地面人民无所不怨因此备乃设一宴
诈请议事比及入坐先牵了马掷盏为号小
弟关张二人各杀死一人尽收其兵士于部
下今特来请罪操曰尔与国家除其大害堪
为大功何为罪也遂赏玄徳合兵到徐州界
吕布出迎操用美言抚慰命封左将军之职
还许都之时即换印绶布大喜操即分兵吕
布一军在左玄徳一军在右操自居中令夏
侯惇于禁为先锋时袁术知曹兵来令大将
桥㽔引兵五万作先锋两军会于寿春界口
桥㽔当先出马与夏侯惇战不三合桥㽔被
㮶而死术军大败奔走回城四下里来报孙
䇿发船攻江边西面吕布引兵攻东面刘备
关张引兵攻南面操自引兵三十万攻北面
袁术大惊聚众文武商议杨大将曰目今寿
春水旱连年田禾不熟人皆缺食今又动兵
必扰于民民既生怨四下兵至难以迎敌不
如留下军马在寿春休战待彼兵粮尽必生
变矣陛下统御林军渡淮一者就熟二者且
避其锐术用其言留李丰乐就梁刚陈纪四
人各封上将之职分十万兵坚守寿春术尽
数收拾库藏金玉宝贝上车约二十万人联
络不绝过淮去躱却说操兵三十万日费粮
食浩大况诸郡旱荒人民相食屋宇尽皆拆
毁军士无得掠掳操催军速战李丰等闭门
不出操军相拒月馀粮食将尽致书问孙䇿
借粮米十万斛不敷支散吕布玄徳自使人
运粮不敷支散管粮官任峻部下仓官王垕
〈音厚〉跟随出征赍数目入禀操曰兵多粮少当
如之何操曰可以将小斛散之权且救一走
之急垕曰兵士倘怨若何操曰吾自有方䇿
垕果以小斛分散操去暗使人各寨听之无
一人不怨皆曰丞相太欺众也说者纷然皆
言散粮不及数操密召王垕入曰吾欲问汝
借一物以压众心汝妻小吾自养之汝自无
忧虑也垕曰丞相欲用何物操曰欲借汝头
以示众耳垕曰某实无罪操曰吾亦知汝无
罪若汝不死三十万人心皆变矣垕再欲言
操呼刀手推出门外一刀斩之悬头高竿出
榜晓示曰故行小斛盗窃官粮谨按军法因
此斩之而乃暪过三十万人尽皆无怨〈史官云虽〉
〈然妄杀一人却暪三十万人免致失散此曹公能哉而用诈谋也〉操知粮尽
教各寨军如三日不并力得城者皆斩操自
至城下看诸军搬土运石填壕塞堑忽见两
个末将将及到城边见城上矢石如雨下慌
走急回操掣剑亲斩于城下操自下马接土
填坑于是大小将士无不向前军威大振城
上看见并皆失色是夜争先上城者无数操
亲赍赏赐军士并力城池已破纵军入城掳
掠李丰陈纪乐就梁刚皆被生擒见操操令
皆斩于市操焚烧伪造宫室殿宇一应犯禁
之物寿春城中收掠一空操欲进兵渡淮追
赶袁术荀彧諌曰此间接连数郡皆荒旱不
收更若进兵劳军损民倘未见胜欲退急难
不若暂回许都待来春麦熟军粮足备方可
图之操持疑未决忽报马到称说张绣依托
刘表为唇齿南阳张陵诸县复反曹洪抗拒
不住连输数阵今被张绣杀来恐许都有失
请丞相回操持书与孙䇿令跨江布阵以为
刘表疑兵表不敢妄动吾自复征张绣以绝
其根即目兵行命刘备与吕布结为弟兄仲
相救助再无相侵操令玄徳仍住沛城着吕
布领兵回徐州操密与玄徳曰吾令汝屯兵
沛城是掘坑待虎也但汝与陈珪商议勿令
有失音至便来接应话毕而退却说曹操自
引大军回许都安抚㝎了人报叚煨杀李傕
五习杀郭汜解首级前来煨将李傕三族老
小二百馀口俱活解入许昌操令分于各门
处斩傕汜老小之首相传号令人皆忻悦此
贼已灭请天子陞殿会集文武作划平筵席
封叚煨为荡寇将军五习为殄虏将军各引
兵镇守长安二人谢恩而去操奏张绣侵掠
郡民兴兵伐之天子亲排銮驾送操出师时
建安三年夏四月操引大兵进发留荀彧在
许都调兵遣将操行军之次见一路麦已苍
黄民欲为食闻兵来至迯窜入山操下寨会
集诸将更使人远近遍叫村人父老及各处
守境官吏来听发放操曰吾奉天子明诏招
降讨逆与民除害方今麦熟之时不得已而
起兵此去大小将校凡过麦田但有作践者
并皆斩首擅自掳掠人财物者并皆诛戮王
法无亲宜当遵守仰居民勿得惊疑不许流
遗他界因此于路百姓望尘遮道而拜称颂
䎸徳凡官军经过麦田并皆下马以手扶麦
逓相传送而过只怕麦倒在路上操行于麦
中忽惊起一鸠马乃眼生窜入麦中践倒其
麦操随下寨唤行军主簿议拟自己践麦之
罪主簿曰丞相之言令也谁敢不从操曰吾
自制法吾自犯之何以伏众乎掣所佩之剑
欲刎众急救之郭嘉曰古者春秋之义法不
加于尊丞相总统大将岂可自残害也操曰
既春秋有法不加于尊之义吾暂记过乃以
劔割自己之发掷于地曰割发权代首耳万
军悚然〈史官曰此乃曹操能用心术耳〉沿道之民秋毫不犯
却说张绣知操又引兵来急发书报刘表使
为后应乃遣雷叙张先二将出城迎敌令贾
诩守城两军相拒阵势排成张绣出马指而
骂曰汝乃假仁诈义之人与禽兽无异操大
怒令许褚出马绣令张先出迎只三合许褚
杀张先于马下绣军大败操引军赶绣至南
阳城下绣入城中闭门不出操围城攻打城
上擂鼓不绝炮石金汁弩箭以守之城壕大
阔水势尤深急难近城操令军兵运土填壕
又用做土布袋并柴薪草把相杂来城边作
凳梯又立云梯窥望城中操自骑马绕城视
之已经三日传令教军士于西门北角上堆
垛柴薪会集将士就那里上城绣问诩答曰
某已知曹操之意可将计就计令操自弃兵
而去绣曰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决胜负贾诩谈兵
张绣问曰何以知操之意诩曰某在城上见
曹操绕城观看三日他见城东南角上有二
色新旧不等之故鹿角多半朽烂意在此处
容易进城却虚去西北上积草诈为声势尽
掣我城中之兵去守西北今夜黑必扒东南
角而进也绣问如之奈何诩曰此极容易日
间尽拨百姓穿军衣号虗守西北令精壮之
兵食饱轻衣尽归东南屋内夜间只教百姓
去西北角上呐喊任他扒城一声炮响伏兵
齐起吾一人可当一百也此可破操矣绣用
其计尽教百姓穿军衣城上呐喊云梯上只
望西北上有人马军报入中军操曰中吾计
也精锐之兵都存留帐后预备锹䦆扒城
具日间只用军攻西北角城外城中呐喊不
绝至二更乘闹里引精壮之兵来东南角上
扒过壕去砍倒鹿角军人一齐扒到城上城
里亦无动静只听得西北角上喊声大起东
南缺内火把齐明操军杀入两下伏兵齐起
军士急退背后张绣亲驱刀手杀来则见东
南二门齐开精兵突出操军大败一拥而退
城外壕皆填满杀到五更操军走十数里绣
收军马入城所夺车马辎重极多操收败军
查得拆军五万馀人吕䖍于禁俱各被伤诩
见操败走急发书去教刘表绝后路表欲起
兵忽有人报孙䇿兵已屯湖口因此未敢动
兵蒯良曰策兵已屯湖口乃操计故借疑兵
也近日曹操新败若不乘势剿灭后必有患
明公乘兵势之胜一击操亦可破也表令黄
祖坚守隘口进兵安众〈地名〉绝操后路一面会
张绣绣知表兵已起同贾诩引兵去袭操操
军缓缓而行至襄城到淯水操马上大哭众
将问其故操曰吾思去年将吾典韦在此拆
了不由不哭耳众皆下泪操令此处就屯军
马吊祭亡魂宰牛杀马于淯河之上祭享典
韦操再拜痛哭昏绝于地众皆扶起大小军
校无不下泪次祭侄曹安民末祭长男曹昻
又祭绝影马次祭殁于此处军士祭毕在营
军士皆哭声不绝留连不忍便行忽荀彧差
人报曰刘表助张绣兵屯安众以绝归路操
荅彧书曰吾虽日行数里已知贼来追吾吾
今䇿度已㝎若到安众破绣必矣君等勿忧
遂至安众地界刘表军已守险要张绣随后
引兵赶来操令众军黑夜凿险开道暗伏奇
兵天色微明表绣军会合视之见操兵少疑
操遁去两军俱入险路击之操纵奇兵出破
表绣之兵曹公得脱安众隘口于隘外下寨
刘表与张绣各整败兵相见表曰何期被操
之奸计绣曰容再图之表绣集于安众荀彧
探知袁绍欲起兵犯许都荀彧急发书报操
书曰
近人自冀州来报说田丰谓袁绍曰今将
军粮足兵强曹操南征未回宜早乘虚以
袭许都奉迎天子号令海内此为上策若
不乘机破之终被他擒虽悔无益也绍听
之持疑未决彧请丞相还都别作区处刘
表张绣癣疥之疾不足忧也望早早班师
勿失大事
操得书心慌即日整兵起程探细人来安众
报张绣绣点兵追袭贾诩曰不可追也去追
必故表曰若不追之失此机会表绣引军万
馀人追之约行二十里赶上曹兵接战表绣
军大败而还贾诩引十数骑接至半途见败
军回绣曰不用公言果有此败诩曰可从整
兵再往追之绣曰今已䘮败奈何复追诩曰
兵势有变急往必利如其不然请乃斩吾首
绣信之表不从绣自引败卒再回追击操兵
大败尽弃衣甲枪刀而去绣迤𨓦追赶忽山
后一彪军出绣收军不赶那彪军当住去路
绣慌忙回来到安众赏军宴谢贾诩表问诩
曰绣以精兵追退兵而公曰必败以败卒击
胜兵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其事不同而
皆验也诩曰此易知耳将军虽善用兵非操
敌手操军虽新败必自为将断其后路以防
追兵追兵虽精锐彼士亦锐故知必败操必
胜之后未尽力而退必国内有事已破我军
之后必轻车速回纵留众将断后众将虽勇
亦非将军之敌手故虽用败兵而战必胜也
绣服其高论诩劝表回荆州绣守襄城以为
唇齿两将各自分散却说曹操知后军败再
引众将回来正逢那彪败军败军告操若非
这一路军截住中路我等尽掳矣操慌问救
军者何人也那人㮶枪下马来见曹操毕竟
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夏侯惇拔矢啖睛
那将军来见操生的身躯瘦徤觔骨轩昻破
黄巾曾立大功封镇威中郎将江夏平春人
也姓李名通字文达操问何来通曰近守汝
南闻丞相破张绣刘表特来接也赏劳毕加
为禆将封建功侯守护汝南西界以防表绣
通谢而去操还许都荀彧出迎操入门天子
说称孙䇿有功封为讨逆将军赠爵吴侯遣
使赍诏江东去令䇿破刘表操回府众官皆
聚荀彧问曰丞相到安众何以知其必胜也
操曰彼退无归路必用死战吾宽暗以图之
此孙子之玄妙也吾以是知其胜也荀彧拜
服而去郭嘉入操曰公来何暮也嘉曰适来
袁绍使人致书上丞相欲出兵攻公孙瓉求
借粮兵操笑曰吾闻绍图许都今知吾归欲
图公孙瓉又问吾求粮索兵操看书中之意
极骄极傲令使且归馆驿安歇操问嘉曰袁
绍如此骄傲无状吾将讨之恨力不及耳嘉
曰刘项之不敌公所知汉祖惟智胜项雨虽
强终被汉祖擒之惟智胜也如嘉窃料之绍
有十败公有十胜绍兵虽强无能为也绍繁
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一也绍以逆动
公奉顺以率天下此义胜二也汉末失政于
宽绍以宽济宽故不摄公紏之以猛而上下
知制此治胜三也绍外宽而内忌用人而疑
之所任惟亲戚子弟公外易简而内机明用
人无疑惟才所宜不间远近此度胜四也绍
多谋少决失在后事公得䇿辄行应变无穷
此谋胜五也绍因累世之资高议揖让以收
名誉之士好言饰外者多归之公以至心待
人推诚而行不为虚美以俭率下与有功者
无所吝士之忠正远见而有实者皆愿为用
此徳胜六也绍见人饥寒恤念之形于颜色
其所不见虑或不及也所谓妇人之仁耳公
于目前小事时有所忽至于大事与四海接
恩之所加皆过其望虽所不见虑之所周无
不济也此仁胜七也绍大臣争权谗言惑乱
公御下以道浸润不行此明胜八也绍是非
不知公所是进之以礼所不是正之以法此
文胜九也绍好虚势不知兵要公以少克众
用兵如神军人恃之敌人畏之此武胜十也
公有十胜之徳绍安可望也操笑曰如公所
言孤何徳以堪之也若此绍可图也嘉曰徐
州吕布实心腹之大患也今绍北征公孙瓉
乘此人远去不若先取吕布扫除东南然后
图绍未为晚矣若便图绍吕布必来救援许
都为𥚽不浅矣操然之当夜便召荀彧入后
堂曰汝知袁绍动静乎彧曰今日有使至不
知何事操以书令荀彧看之看毕曰绍辞语
大不逊也操曰吾欲兴兵讨之恨力不及耳
柰何彧曰古之成败者诚有其才虽弱必强
苟非其人虽强必弱刘项之存亡足以观矣
今与公争天下者惟袁绍尔绍外貌宽而内
忌任人而疑其心公明达不拘惟才所宜此
度胜也绍持重少决失在后机公能断大事
应变无穷此谋胜也绍御军宽缓法令不立
士卒虽众其实难用公法令既明赏罚必行
士卒虽寡皆争致死此武胜也绍凭世资从
容饰智以收名誉故士之寡能好问者多归
之公以至仁待人推诚心不虚美行已谨俭
而与有功者无所吝〈音吝〉惜故天下忠正效实
之士咸愿为用此徳胜也夫以四胜辅天子
仗义征伐谁敢不从袁绍之軰何能为用哉
操曰卿颂吾徳何以当之然此可兴兵征伐
彧曰未可今吕布见在徐州常怀不仁欲伐
袁绍布必乘虚不如以书安袁绍之心加绍
显官许粮千斛乘彼有事于公孙瓉之时先
灭吕布中原十有六也然后绍一举而可擒
也操抚掌大笑曰奉孝之机文右之智虽陈
平张良何可比也遂议东征吕布荀彧曰可
先使人往刘备处计会为应待其回报方得
动兵次日厚待绍使奏加绍为大将军太尉
之职兼督冀青幽并四州密书报云公可讨
公孙瓉后当应之遣其使而回绍大喜议进
兵讨公孙瓉不说袁绍起兵却说吕布在徐
州常设宴待陈珪珪父子夸奖其徳陈宫不
悦乘闲时便告吕布曰陈珪父子面𫍲将军
恐欲害之不可不防也布叱之曰汝献谗言
害及忠良谁为佞也吾不看旧日之面立斩
汝軰宫叹曰吾忠义之心不能明不久必受
殃矣欲待弃之又恐天下人笑宫闷闷无言
带领数骑于小沛地面围猎忽见官道上使
飞走驿马宫疑之乃弃围场引从骑往小路
赶上问使命曰汝何人使命使命知是吕布
之人慌不能答宫搜使命乃有刘备回书迳
捉来见吕布布问之使曰曹丞相差某往沛
城刘豫州处下密书今得回书不知何事宫
曰其中有谋可拆缄看布拆书视之大惊怒
曰教陈宫看此书何言书曰
今奉相公明命敢不夙夜用心备兵微将
寡不敢妄动望相公大兴王师到来备用
为前驱吕布乃狼虎之徒轻则猖獗矣备
严兵整甲专待钧命
吕布听了大骂曰操贼焉敢如此遂将使斩
首先使陈宫臧霸结连泰山寇孙观吴敦尹
礼昌狶东取山东兖州数郡高顺张辽取沛
城攻刘备宋宪魏续西取汝颕布自总中军
为三路救应且说高顺等出徐州有人入小
沛报玄徳玄徳急聚众人商议孙乾曰可先
告急于曹公次坚守城廓玄徳曰谁可去许
都告急堦下一人出曰某愿往此人乃玄徳
同乡之人因来沛县谒玄徳玄徳以幕宾待
之姓简名雍字宪和慷慨飘逸善能舌辩玄
徳命简雍行就整顿守城 械玄徳守南门
孙乾守北门云长守西门张飞守东门因糜
竺以妹嫁玄徳为次妻便以家僮十馀人金
帛粮食资给用费玄徳与糜竺有郎舅之亲
故令竺并弟糜芳守护中军保着老小高顺
军至玄徳在敌楼上见雄兵猛将困住城池
玄徳大叫曰吾昔与吕布无雠尔何故引兵
至此高顺曰你还支吾遮饰汝连和曹操欲
害吾主幸是天败尚敢抵讳可出就缚玄徳
不荅高顺在城下大骂一日无人出阵张辽
在西门攻打云长曰汝仪表非俗何故陷身
于贼之部下张辽低头不言关公便知此人
有忠义之气相拒终日并无恶言亦不令军
士打城关公令人探听东门消息人报张飞
被辱只要出城厮杀关公见张辽退去迳来
东门看时只见张飞已出城外和张辽厮杀
辽拍马而去张飞欲赶关公急召入城令士
卒坚守东门飞曰张辽怕我而走哥哥如何
赶我回来关公曰张辽武艺不在你我之下
是吾夜来美言说之其人颇有归顺之心今
日不欲与汝厮杀故拍马而走飞方悟再不
出战玄徳亦使人诫之吕布见攻小沛不开
自来搦战玄徳于城上曰非备之罪乃曹丞
相奉天子诏命以书见示不容不答苦苦相
告吕布颇有回顾之心只教围住不使攻打
吕布权回徐州差郝萌往淮南见袁术请罪
许女为㛰术不纳尚未准信郝萌回说若要
信从可送女来布持疑未决却说简雍见操
陈说吕布斩使见围沛城操急聚众谋士商
议操曰吾不忧绍但忧表绣二贼在后未敢
动兵荀攸小表绣新破势不敢动吕布骁勇
若是结连袁术纵横淮泗必英杰应之今乘
其初叛众心未服可往破也操先差夏侯惇
吕䖍李典为先锋先起操与众谋士陆续进
发简雍随行且说夏侯惇引兵五万前至徐
州界高顺知许都救军至慌报吕布吕布先
发侯成郝萌曹性三将引二百馀骑来接应
高顺离沛城三十馀里去迎操军玄徳见高
顺退去知是操军来到引关张各提军出城
止留孙乾守城糜竺糜芳守家玄徳在高顺
后下了三个寨子玄徳左关公右张飞前先
说夏侯惇挺枪出马搦吕布战高顺出马大
骂夏侯惇惇大怒两马相交战四五十合高
顺败走惇纵马赶去顺不敢入阵绕阵而走
惇不舍尽力追之阵中曹性看见纵马出阵
拈弓搭箭夏侯惇将近性一箭正中惇左目
惇拔箭带出眼睛惇大呼曰父精母血不可
弃之于口内啖之不赶高顺只取曹性一枪
㮶透面门死于马下史官讃夏侯惇拔矢啖
睛诗曰
开疆展土夏侯惇枪㦸丛中敌万军拔矢
去眸枯一目啖睛忿气唤双亲忠心力把
黎民救雪恨平将逆贼吞孤月独明堪比
论至今功迹照乾坤
夏侯惇杀了曹性纵马便回高顺去从背后
赶来吕布军马一齐都上曹军大败夏侯渊
救兄而走吕䖍李典将败军退去济北下寨
高顺得胜引兵回击玄徳未知如何
吕布败走下邳城
张辽高顺引兵击张飞寨布自击关公寨各
出迎战玄徳分兵两路救应吕布引军背后
杀来关公两路军马尽皆溃散玄徳引十数
骑回沛城吕布赶来玄徳急唤城上放下吊
桥吕布后到城上要放箭又怕射了玄徳被
吕布乘势赶入城门瓮城里数骑来迎吕布
一㦸一个杀得尽绝把门将士都走了布招
军马入城玄徳见背后火起到家不及迳穿
城而过出于西门匹马逃难布先到玄徳门
首糜竺出迎跪于马前告曰玄徳乃将军弟
也吾闻大丈夫𡨚雠不废人之妻子与将军
争天下者乃曹丞相也量玄徳何敢望将军
爱惜玄徳常想辕门射㦸之恩一饭之间未
尝忘也将军怜之布曰吾与玄徳旧曾拜义
安肯害及妻子乎汝可引一家老小复去徐
州安置吕布赐竺宝剑一口但登门者即斩
之〈此是吕布好处〉糜竺保老小上车移往徐州安置
吕布既杀散玄徳军自投山东兖州界上留
高顺张辽屯小沛城孙乾亦自迯出城关张
各自收得些人马往山中住札如落草一般
却说玄徳匹马往山中迯难正行之间背后
一军来赶回头视之乃孙乾也相抱而哭玄
徳曰吾今二弟不知存亡老小失散吾将自
尽矣孙乾曰不可何不投操以图后计玄徳
依其言寻小路投许都路上绝粮于村中求
食仁到处闻刘豫州皆跪进麄食忽到一家
投宿其家一后生出拜问之乃猎户刘安也
闻是同宗豫入牧至遍寻野味不得杀其妻
以食之玄徳曰此何肉也安曰乃狼肉也二
人饱食天晚夜宿至晓辞去后院取马见杀
其妻于厨下臂上尽割其肉玄徳问之方知
是他妻肉痛伤上马欲带刘安去安曰老母
见在不可远行玄徳谢了遂取路出梁城忽
见尘头蔽日漫山塞野军马来到玄徳迎之
乃是操军也直到中军旗侧下马拜迎操亦
下马荅之说失沛城散二弟陷老小操亦下
泪更说刘安杀妻为食之事操令孙乾以金
百两赐之军行至济北夏侯渊等迎接操入
寨说兄枯其一目卧病未痊操临卧处视之
令先回许都调理一面使人打听吕布见在
何处人报云吕布与陈宫臧霸结连泰山寇
兵犯兖州操令曹仁引三千军打沛城操提
二十万军与玄徳来战吕布军至山东界口
路近萧关敌军拦住乃泰山寇孙观吴敦尹
礼昌狶三万馀兵四员将立于阵前操令冲
阵许褚飞马舞刀而去四将一齐来迎许褚
抖搜精神四员将迎敌不住四散奔走操乘
势掩杀追上萧关去了人服吕布布此时已
回徐州布欲往沛城救高顺布唤陈珪父子
令守徐州布带陈珪之子陈登同去珪与登
曰昔日曹公曾言东方之事尽付与汝今布
势将败可力图之登曰外面之事儿子为之
倘吕布败回便请糜竺一同守把城门休放
布入儿自有脱身之计珪曰布老小在此必
有心腹颇多登曰儿子亦有计了吕布临行
登曰徐州四面受敌操必死攻先思退步将
钱粮移于下邳倘围徐州下邳有粮可救布
曰元龙之言是也吾就将老小同去使人唤
宋宪魏续回保老小屯下邳城将船只运粮
草金帛布同陈登先来萧关救援布到半路
登曰容某先去看曹操虚实主公却才可行
布曰何谓也登曰泰山孙观等皆有寇心未
可托也布曰登于吾有益布未行登先到关
上陈宫臧霸等接见登曰昷侯深怪汝等不
肯向前要来责罚宫曰目今曹兵势大未可
轻敌也吾等𦂳守关隘教主公深保沛城登
上关望之见操军逼在关下登是夜连写三
封书拴在箭上射下关去次日早辞回来陈
宫曰关上无妨可教温侯去守沛城去登遂
飞马来见吕布曰关上孙观等皆欲献关某
已留下陈宫守城将军黄昏杀去布曰非公
则吾中计也先使登来约陈宫举火为号内
外相应登先到报曰曹兵抄下小路已到关
内恐徐州有失公等急回宫遂引众人弃关
而走登就关上放火为号吕布乘黑杀来操
军抢入关中陈宫一军和吕布军自相掩杀
曹兵又到孙观吴敦等各自四散领军去了
吕布到天明方知是计急与陈宫回徐州到
城边叫门城上乱箭射之糜竺在敌楼上叫
道汝夺吾主城池今依旧还主布曰陈珪何
在竺曰老贼吾已杀之吕布回顾陈宫曰陈
登安在宫曰主公尚自执迷而问佞贼乎军
士中通寻陈登不见布与陈宫来投沛城行
至半路见一彪军骤至视之乃高顺张辽也
布问之顺曰陈登来报说主公被围某等急
来救解宫曰此是佞贼之计也布怒曰吾必
杀此贼进兵小沛曹操先令曹仁引军已袭
沛城吕布城下大骂陈登登在城上言曰吾
乃汉臣安肯事反贼也布转怒忽听背后喊
声大起布使高顺探之见一队人马当先一
将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乃幽燕涿郡人姓张
名飞字益徳高顺交战不利退走入阵飞冲
入陈来吕布奋怒来战张飞正战之间阵外
喊声起处曹军突入吕布倒拖画㦸引军东
走操两军杀来吕布人困马乏又一彪军拦
住路乃大刀关云长也立马横刀大叫休走
吕布自与交战背后张飞赶来声吼如雷布
慌冲走忙奔下邳侯成引兵接应去了关张
相见各言失散之事关公曰我在海州路上
蔵避打听消息故来至此飞曰弟在㟐砀山
落草为寇二人来见曹操又见玄徳拜哭于
地各叙礼毕同操入徐州糜竺接见言家属
无危玄徳甚喜陈珪父子参拜曹操操设一
大宴犒劳诸将操居中玄徳左陈珪右文武
等官各依次坐操言陈珪父子之功加十县
之禄以供之登授为伏波将军操得徐州大
喜商议起兵攻打下邳程昱进曰布今止有
下邳一城可以缓缓而进若逼太急贼必死
战而投袁术矣一往投之其势必大极难擒
获淮南迳路必有能事者守之外当袁术内
防吕布况今山东尚有臧霸孙观之徒未曾
归顺亦宜谨之操曰吾自当山东诸路其淮
南迳路请玄徳休辞玄徳曰丞相将命安敢
有违次日操分派各路守把军马玄徳留糜
竺简雍在徐州带孙乾关张收拾军马取淮
南迳路来袭邳郡吕布在下邳自为粮食足
备以资于内泗水之险以拒于外吾何忧哉
陈宫进曰今操兵方来可乘寨栅未㝎以逸
击劳无不胜也布曰吾昨累败不可轻出待
其来攻一击皆落泗水也中吾之计策已在
掌中陈宫大咲而出越五六日各下寨栅已
㝎操令二十馀将皆披全付铁铠直到城下
大叫吕布荅话布上城而立操在麾盖之下
以鞭指布布以手答之操曰近奉先结㛰袁
术吾故领兵至此实为术也术有反逆大罪
君有讨董卓之功若能倒戈降之共扶王室
不失封矦之位而富贵可取功名可立若愚
迷不省城池一破玉石不分悔之晚矣尔可
察之布曰丞相且退尚容商议陈宫在布侧
大骂操曰汝是欺君之贼反欲毁他人也言
罢一箭射中麾盖操指而恨曰吾担杀汝遂
引兵攻城布曰曹函相容我自首当拜投于
明公陈宫变色大怒曰逆罪曹操何等之人
今日若降如鸡子投石岂得全乎布拔剑来
杀陈宫未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白门曹操斩吕布
吕布欲杀陈宫高顺张辽曰公台忠义之人
言从心出愿主详之布掷劔而笑曰吾戏汝
耳愿公台教我拒曹之策宫辞无计可施布
求恳之宫曰只恐将军不从布曰公之良言
安肯不从宫曰曹操远来势不能久若将军
以步骑出屯为势于外宫将馀众闭守于内
操若攻将军宫引兵而攻其背若来攻城将
军为救于后不过旬日操军食尽可一鼓而
破此乃掎角之势布曰公言极善遂议分兵
布归府收拾戎装此时冬寒在侧从人多带
绵衣妻严氏曰君何往布曰陈宫教我为掎
角之势如此严氏曰昔曹操待公台如赤子
犹舍而来今将军厚公台不过曹操而欲委
全城捐妻子孤军远出若一旦有变妾岂得
为将军之妻乎布曰夫人所见如何有言吾
必从之遂三日不出宫入见布请曰操军已
大张声势四面围至若不早出必受其困布
曰吾思远出不如坚守宫曰近闻曹操粮少
遣人往许都去取早晚将至将军可引精兵
猛将出绝粮道此计最毒也布曰公言极善
又入内对严氏曰曹操粮食将至我出断之
便回汝宜宽心严氏泣曰将军自出断粮必
然陈宫高顺守城我闻宫顺素不和睦将军
一去宫顺必不同心共守城池如有差失将
军当以何地而立乎愿将军详听勿被宫等
所误也妻昔在长安已为将军所弃幸赖庞
舒私蔵妾身耳今须不顾妾也将军前程万
里言毕痛哭布愁闷不决入告貂蝉貂蝉曰
将军与妾作主勿轻骑自出布曰汝无忧虑
吾有画㦸赤兔马天下人谁敢近我布出谓
陈宫曰操军粮至者诈也操多诡计吾未敢
轻动宫长叹而出曰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矣布终日不出只守严氏貂蝉饮酒以解愁
闷陈宫下谋士许汜王楷求见吕布布问曰
二公有何解围之䇿许汜曰今袁术在淮南
声势大振旧曾许女为㛰将军何不求解术
兵一至内外攻击操兵必败矣布大喜遣人
修书就着汜楷去许汜曰须得一军引路冲
出方可得去布教张辽郝萌两个引兵一千
送出隘口许汜王楷辞了吕布张辽在前郝
萌在后夜至二更杀出城去抹过玄徳寨众
将追赶不迭已出隘口张辽一半军回郝萌
五百人马跟汜楷去了张辽回来云长拦住
各有顾盼之心不肯下手高顺侯成出城引
兵救护张辽回来了且说许汜等至寿春拜
见袁术呈上书信术曰前者杀吾使命赖吾
㛰姻今复相问何也汜曰此是操用奸计以
致如此明上详讫纳之〈当时袁术僣号故称明上〉术曰汝
不是操军困逼甚急岂肯以女许吾之子汜
曰明上今不救布布必败矣布若一破明上
亦破矣术曰奉先反复无信可先送如然后
倾国而救之汜楷谢了和郝萌回到玄徳寨
边汜曰日间不可过夜半吾二人当先汝可
断后郝萌结束了夜过玄徳寨正行之次张
飞出寨拦路郝萌交马一合生擒过去汜楷
已至城边大叫城上救人拆了五百军马并
郝萌却说张飞解郝萌见玄徳玄徳问了押
往大寨见操萌说求救袁术许女为㛰操怒
教推出斩于军门唤主簿告示各寨如有走
透吕布并将士者亦按军律处治各寨悚然
昼夜不寝玄徳至寨分付关张曰我等正当
淮南路上冲要之处倘有踈失正法无亲二
弟须宜用心吾今日夜不敢卸甲矣飞曰捉
了吕布健将不赐重赏反相諕吓玄徳曰非
也曹操统数十万雄兵不以军令何以服人
弟勿犯之关张应诺而退却说汜楷见吕布
言袁术先欲得儿妇后起倾国之兵救援布
曰如何送去汜曰非将军不可布曰今日如
何汜曰今日乃凶神之辰不可出城明日大
利宜用戌亥时可以上马布教张辽侯成引
三千军马安排一辆小车在外我亲送二百
馀里却使你两个去次日天晚吕布将女以
绵𦆑身用甲包裹布遂上赤兔马负女于背
上手提画㦸时正二更夜月微明放开城门
布当先出城张辽侯成跟着将次到玄徳寨
边一声鼓响云长拦住去路大叫休走战不
十合布斜刺便走张飞早引一军来迎布无
心恋战只要冲路而走玄徳自引一军又来
两军混战吕布虽勇终是缚一女在身上只
恐伤着不敢来突重围后面徐晃许褚皆杀
来箭如雨点众军皆大叫曰不要走了吕布
布见军来太急只得回下邳玄徳收军徐晃
许褚归寨端的裒曾走透一个布归城中心
内忧闷只是饮酒却说曹操围城两月不下
忽报河内张杨出兵东市欲救吕布被部将
杨丑杀之将头欲献丞相却被张杨部将眭
固杀之反投犬城去了操遣史涣追斩之〈眭音〉
〈锥姓也名固字白兔固杀杨丑兵屯射犬时有巫诫固曰将军字白兔而此邑名犬兔见〉
〈犬其势必惊可急移去固不从遂被史涣斩之〉操聚众将曰吾围两
月不克下邳北有西凉之忧东有表绣之患
使吾食无甘味幸尔张杨自灭吾欲舍布还
都暂且息战荀攸急止之曰不可某观吕布
有勇而无谋今累战皆败锐气堕衰矣三军
以将为主将衰则军无奋心彼陈宫虽有谋
而迟今布之气未复宫之谋未㝎速急攻之
布必可获也郭嘉曰某有一计胜如二十万
兵布虽勇不能逃也荀彧曰莫非决沂泗之
水乎嘉曰然操大喜差一万军即决两河之
水诸军皆居高原坐视水渰下邳下邳城中
众军夜闻水声飞报吕布布曰吾有赤兔马
渡水如平地吾何惧哉痛饮美酒以待天时
布因酒色过伤身体容颜消减取镜照之大
惊曰吾被酒色伤矣自今日断之城中但饮
酒者皆斩侯成有马十五匹被后槽数人盗
去欲献玄徳侯成知觉赶上夺回尽将后槽
人杀之诸将合礼与侯成作贺成酿五六斛
酒杀十馀口猪未敢吃饮成先将酒五瓶猪
一只敬诣布前跪告曰托将军虎威追得失
马众将皆来作贺酿得些酒猎得数猪未敢
先饮食先奉上微意布大怒曰吾禁酒汝酿
酒召将士会饮作兄弟同谋伐我也推转斩
之高顺等入告布怒曰故犯吾令理合斩之
今看诸将面且打一百众将哀告打了五十
背花成归尽弃其酒肉众皆相谓曰此心变
矣时宋宪魏续共来探视成潜地下泪曰非
公等则成死矣宪曰布只以妻为念视我等
如草芥续曰军围城外水绕壕边吾等死无
地矣宪曰东门无水我等弃布而走若何续
曰非丈夫也何不擒布献之吾等全身远害
成曰我因追马受责布所倚仗者赤兔马也
汝二人献门擒布吾先盗马去而报曹公若
何三人商量㝎了大策侯成暗来马院观其
动静见槽上人皆睡盗赤兔马走东门魏续
放出佯作追赶之势来到操寨备言献马一
事宋宪魏续插白旗为号准备献门操得消
息押榜数十张令军射入城去榜曰
今奉明诏征伐吕布如有抗拒大军者满
门诛灭如城内上至将校下至庶民如献
吕布之首者重加官赏大将军曹〈押字〉
次日平明城外将校大小诸将一齐呐喊震
动天地吕布大惊慌提画㦸上城各门点视
来责骂魏续走透侯成欲待治罪城下望见
白旗插在城上曹军打城势如雨点布自迎
敌城里城外箭如飞蝗炮似骤雨从平明打
到日中城外军退布少憩〈音契〉楼中坐于椅上
睡着宋宪赶退左右先盗其画㦸宪续二将
齐上绑了吕布布急唤左右魏续杀散把白
旗一招大兵齐至城上魏续大叫已生擒吕
布也夏侯渊尚未信宋宪就城上掷下吕布
画㦸来大开城门一拥而入高顺张辽都在
西门水围难出城上城下将士拥出皆被生
擒陈宫就南门边被徐晃捉了操差人入城
不许劫掠良民操坐在门楼上使人请玄徳
同关张至楼上操令玄徳坐于侧操令提过
一干人来吕布虽然身长一丈被数条索缚
作一团布叫曰缚之太急乞缓之曹操喝曰
缚虎不得不急也布曰容伸一言而死操曰
且稍解宽主簿王必趋进曰布勍〈音擎〉虏也其
众近在外不可宽也操曰本欲少缓主簿不
从耳布见侯成魏续皆立于侧布曰我待诸
将不薄安忍反也宋宪曰听妻言不用将计
安为厚也布默然先拥高顺至前操问曰汝
有何言高顺不答操怒曰推下斩之押过陈
宫来操曰公台自别来无恙宫曰汝心术不
正吾故弃之操曰吾心不正尔如何事布宫
曰布虽无谋不似你谄诈奸雄也操曰公台
自谓智谋有馀今竟如何宫顾吕布曰但此
人不从吾言若从吾言亦未必被擒也操笑
曰今日之事当如何宫曰为臣不忠为子不
孝死自甘心也操曰卿如是柰老母如何宫
曰吾闻将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老母
之存亡在于明公也操曰若卿妻子何如宫
曰吾闻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妻子
之存亡亦在于明公也操有留恋之心宫曰
请出就戮以明军法遂步下楼牵之不住操
起身泣而送之宫并不回顾临行操与从者
曰即送公台老母妻子回许都吾府中恩养
怠慢者斩〈后曹公养其母嫁其女待之甚厚此乃曹公之徳也〉宫闻不
言伸颈受刑众皆下泪操以棺椁盛之迁葬
许都史官有朝祠讃曰
生死无二志丈夫何壮哉不从金石论空
负栋梁才辅主真堪敬辞亲实可哀白门
身死日谁肯似公台
又诗一首叹曰
亚父忠言逢霸主子胥剜目愚夫差白门
楼下公台死致令今人发叹嗟
又叹陈宫不识人忠义之气凛然千古
其诗曰
不识游鱼不识龙要诛玄徳拒曹公虽然
背却苍天意谁似忠心映日红
操送下楼布与玄徳见曰公为坐上客布为
堦下虏何不发一言而相宽乎玄徳点头操
知其意令人押过吕布来布曰明公所患不
过于布布今以服天下不足忧矣明公为步
将令布为骑将则天下不足虑矣操回顾玄
徳曰吕布欲如何玄徳答曰明公不见事丁
建阳董卓乎操颔之〈颔音含首肻也操点头而允之〉布目视
玄徳曰是儿最无信者操遂令牵布下楼缢
之布回首曰大耳儿不记辕门射㦸时操大
笑忽一人大叫曰吕布匹夫何怕死也视之
众刀斧手拥张辽至操教缢死吕布然后枭
首有诗曰
夜读三分傅堪嗟吕奉先背恩诛董卓忘
义弑丁原倚仗英雄气不从忠直言白门
身死日犹自望哀怜
宋贤有诗叹曰
洪水滔滔渰下邳当年吕布受擒时空馀
赤兔千里马𧬒有方天㦸一枝缚虎望宽
何太懦养鹰休饱听何疑恋妻不纳陈宫
谏枉骂无恩大耳儿
罗隐有一绝句责玄徳诗曰
伤人饿虎缚休宽董卓丁原血未干玄徳
既知能啖父争如留取养曹瞒
赞曰焉作庸牧以希后福曷之负荷地堕
身逐术既叨贪布亦翻覆
湏臾缢死吕布时建安三年十二月也武士
献上吕布首级操令押过张辽来操指辽曰
这人好面善辽曰我两个在濮阳那里相见
如何忘了操大笑曰你原来也记得辽曰只
是可惜操曰可惜甚的辽曰只可惜火不大
若火大烧杀你这国贼操大怒曰败将安敢
辱吾拔剑在手亲自来杀张辽辽引颈待诛
曹操劔下一人攀住臂膊一人跪于面前二
人救张辽者乃是谁人也且听下回分解
曹孟徳许田射鹿
曹操劔下玄徳攀住臂膊云长跪于面前玄
徳曰此等赤心之人正可容留云长曰关某
素知文远忠义之士吾以性命保之操掷劔
大笑曰我亦知文远忠义之士故相戏之耳
〈此是曹公奸雄处〉曹操亲自释辽之缚自与衣穿曰
纵使杀吾妻子亦不记雠辽遂降操拜辽为
中郎将赐爵关内侯使张辽招安臧霸霸闻
吕布已死张辽投降遂引本部军数百人来
降操操皆赐金帛衣服臧霸亦招安孙观吴
敦尹礼来降独有昌狶未肯归顺操封臧霸
为琅琊相孙观等各各加官令守青徐沿海
地面操将吕布妻小并貂蝉载回许都尽将
钱帛分犒三军操离下邳还许都路过徐州
百姓焚香遮道请留刘使君为牧操曰刘使
君功莹大必当面见君毕回来未迟百姓叩
谢操马上顾玄徳曰待公朝毕还徐州未迟
玄徳称谢操唤车骑将军车胄权领徐州大
军回许昌出征人员各各封官赐赏留玄徳
在相府左近宅院歇㝎次日献帝设朝操引
玄徳见帝玄徳具朝服拜舞于阶下帝宣上
殿操奏前功帝曰卿祖何人玄徳不觉泪下
帝惊问曰卿何伤感玄徳曰适蒙圣问因此
伤感先祖臣乃中山靖王之后汉景帝阁下
玄孙刘雄之孙刘弘之子也先祖刘贞封涿
鹿县陆城亭侯因此家缘流落臣有辱先祖
所以下泪帝教取宗族世谱检看令宗正卿
宣读谱有曰
汉景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刘
胜胜生陆城亭侯刘贞贞生沛侯刘昻昻
生漳侯刘禄禄生沂水侯刘恋恋生钦阳
侯刘英英生安国侯刘建建生广陵侯刘
哀哀生胶水侯刘宪宪生祖邑侯刘舒舒
生祁阳侯刘𧨏𧨏生原泽侯刘必必生颕
川侯刘达达生丰灵侯刘不疑不疑生济
川侯刘惠惠生东郡范令刘雄雄生刘弘
弘不仕刘备乃刘弘之子也
帝排世谱乃帝之皇𠦑也帝亦下泪请入偏
殿却叙𠦑侄之礼帝暗思曹操弄权国务大
事分毫不由朕主今得此英雄之𠦑皇天指
路矣帝设宴待之令曹操议㝎官职操拜玄
徳左将军之职封宜城亭侯玄徳拜谢恩毕
出朝自此皆称为刘皇𠦑操回府荀彧等一
班儿谋士入见操曰今天子认刘备为皇𠦑
恐无益于主公乎操答曰玄徳与吾结为昆
仲安肯外向耶刘晔曰吾观玄徳世之杰士
非池中之物也操曰好亦交三十年恶亦交
三十年好恶吾自有主意于是操与玄徳出
则同舆坐则同席美食相分恩若兄弟程昱
入说操曰今吕布已灭天下震动可行王霸
之机乎操曰不可朝廷股肱尚多未宜轻举
吾且请帝田猎以观动静昱曰丞相之意深
可见矣一日操拣选良马名鹰俊犬弓矢俱
备先令聚兵城外操入请天子田猎帝曰田
猎恐非正道乎操曰古之帝王春蒐〈音搜〉夏苗
秋弥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今四海
扰攘之时若出田猎其利有四陛下久处深
宫神力疲倦驰骋〈音逞〉于弓马之间爽神畅体
其利一也耀武扬威以示四方其利二也军
闲则困困则生疾奔走无逸其利三也自天
子至于公卿不可不习射以生力其利四也
帝即上逍遥马带雕弓金鈚箭排銮驾出城
玄徳关张各弯弓插箭内穿掩心甲各持兵
引数十骑随銮驾出许昌百姓见关张跟
在背后看了人马兵 无不称奇操骑爪黄
飞电马引十万之众与天子猎于许田〈地名〉操
令军士周回排二百馀里操与天子只争一
马头背后都是操的心腹之人文武百官远
远侍从谁敢近前各带一付弓箭惟天子可
带雕弓〈雕弓赤色泥金弓也〉壶中所插之箭各有号帖
惟天子用金鈚箭〈箭头嵌金也〉当日献帝驰马到
许田刘玄徳起居道傍帝曰朕要看皇𠦑今
日射猎玄徳谢毕上马忽见草中赶起一兔
帝令玄徳射之一箭正中其兔帝亦称贺玄
徳拜谢上马转过土坡忽见荆棘丛中赶出
一只大鹿正冲而来帝连射三箭不中帝觑
操曰卿射之操就讨天子雕弓金鈚箭扣满
正中鹿背倒于草中众群臣将校皆谓天子
射中踊跃而来同呼万岁曹操纵马而来遮
于天子之箭以迎当之众皆失色玄徳背后
云长大怒剔起卧蚕眉睁环丹凤眼提刀拍
马便出要斩曹操玄徳会其意摇首送目不
肯令出关公乃仁义之人见兄如此便不敢
动操独视玄徳玄徳慌欠身称曰丞相神射
世之罕及操笑曰是天子洪福耳马上与天
子贺罢不还雕弓就悬带之老臣无不嗟呀
围场已罢宴于许田天子促归于是驾回许
都各自归歇玄徳与云长曰婎今日何躁暴
也云长曰欺君罔上之贼某实难容耳欲与
国家除害兄何止之玄徳曰投鼠忌 耳操
起奸计自奏天子出许都围猎将帝时时窥
视与帝相离一马之地其他心腹之人周回
远近围侍尔岂不知也吾观弟怒急止之何
也乃见操心腹之贼牙爪数多倘失大事而
未成功有伤天子罪反作我等也吾故止之
云长曰今日不杀奸雄操贼大哥你看后必
有𥚽矣玄徳曰慎宜秘之不在话下却说汉
献帝驾还许都归宫室至晚泣诉与伏皇后
曰可怜朕自即位以来奸雄并起先受董卓
之殃后遭傕汜之乱常人不受之苦吾与汝
軰当之得见曹操以为重扶社稷之臣今独
专国政此贼节生奸计多端专权弄国分毫
不由朕躬殿上见之有若芒刺今在围场上
自迎呼噪早晚图谋必夺天下欲至临期吾
夫妇未知死于何处也伏皇后曰公卿子孙
四百馀年乃食汉禄者就无一人效股肱之
力而救国难乎言讫夫妇共哭于宫中未毕
忽一人自外而入殿曰帝与后目下休忧吾
举一人与帝诛贼除害以安国家以保社稷
帝视之乃是伏皇后之父皇丈伏完也帝掩
泪而问曰皇丈知朕腹中之事也完曰许田
射猎之事虽不见操贼有夺天下之心真乃
是赵高也帝曰满朝之人非操宗族则出门
下谁肻尽忠而讨贼耶完曰若非国戚不敢
相告老臣无权难举此事车骑将军国舅董
承可也帝曰舅氏多赴国难朕躬素知可宣
入内共议大事完曰陛下左右皆操贼心腹
倘有一泄为𥚽不轻臣有一计可令董国舅
尽力保驾其计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董孜密受衣带诏
伏完曰陛下可制衣一领取玉带一条暗赐
董承可于带衬内缝一密诏以赐之令到家
见此可以昼夜策之帝曰然伏完出朝帝自
作一密诏咬破指尖以血写之令伏皇后缝
于玉带柴锦衬内自穿锦袍自系玉带令内
使宣董承入〈董承乃灵帝母董太后之侄也此献帝之老丈也盖上古无老〉
〈丈之称只称为国舅〉承见帝礼毕帝曰朕躬夜来说朕
之苦论舅之功朝夕思慕可伴朕于宫中散
心闲步承顿首谢帝引承出殿到太庙转上
功臣阁内设供具帝焚香拜毕引承观画像
中间画汉高祖容像二十四帝绘于两边帝
指而问曰吾祖何人也承曰乃陛下开基创
业汉高祖皇帝何谓不识帝曰吾祖起身何
地如何创业承大惊曰陛下戏臣耳圣祖之
事安得不知帝曰卿试言之承曰高皇帝起
自泗上亭长提三尺剑乃斩白蛇于㟐砀山
中起义兵而纵横四海三载亡秦五年灭楚
成四百年大汉天下立万世之基业帝叹曰
祖父如此英雄子孙如此懦弱何大损益不
同矣承曰高皇帝英雄之君不世出也帝指
左右辅曰此二相何人立于吾祖之侧承曰
上首乃留矦张良下首乃鄼矦萧何帝曰此
二人何功立于侧承曰开基创业实赖二人
之功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萧
何填国家抚百姓给粮饷不绝粮道高祖常
念其徳帝曰真社稷之臣也正当配享帝回
顾左右较远密与承曰他日卿当立于朕侧
承曰臣无寸功何以当此帝曰朕想西都救
护之功未尝少忘无可为赠卿当衣此袍系
此带常如在朕之左右也帝解袍带赐之帝
密语曰卿可仔细观之勿负朕意承拜谢穿
袍系带辞帝下阁早有心腹人去报与操曰
今帝与董承登功臣阁说话操速入朝来看
虗实承出阁过官门操正来急无躱路立于
路侧栗然施礼操问曰国舅何往承曰适蒙
天子命宣赐以锦袍玉带操问曰有何缘故
赐以衣带承曰因某旧日西都救驾之功故
此赐之操曰解带吾看承因见帝动静疑是
密诏恐操看破乃作艰难之状操指左右急
解下来操看了大笑曰果然是条好玉带就
脱下锦袍来借看承心中畏惧不敢不从遂
脱献上操亲自以手提起里面望日影中细
详看之看毕穿在身上系了玉带回顾左右
曰长短如何左右称美操曰与吾穿之别有
回赐承告曰君恩不可轻也操曰汝受此衣
带莫非其中有谋乎承急荅曰小人焉敢承
当万死丞相如要便当留下操曰汝受君赐
吾何奈之故相戏身操遂脱袍带还承承辞
操而归到家将袍仔细翻复看了并无一物
承思曰天子以目送我以手指我必有意耳
今里外不见踪迹何也是夜不能寝寻思良
久承曰尚有玉带可观其面乃是白玉玲珑
碾成小龙穿花背用紫锦为衬不知其故于
卓上展转寻之不觉疲倦伏几而寝忽然灯
花卸落于带鞓上烧着背衬承惊醒视之烧
破之处微露素绢隐见血迹故取刀拆开视
之乃密诏也承大骇诏曰
朕闻人伦为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
至重近者权臣操贼出自阁门滥叨辅佐
之阶实有欺罔之罪连结党伍败坏朝纲
敕赏封罚皆非朕意夙夜忧思恐天下将
危卿乃国之元老朕之至亲可念高皇创
业之艰难紏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
党复安社稷除暴于未萌祖宗幸甚怆惶
破指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令有负建安
四年春三月诏
董承览毕涕泪交流寝食皆废行坐不安心
中烦恼哀怜不已蔵于袖中次日独步至书
院中将诏再三观看无计可施将诏放于几
上自思灭操之计忖量未㝎伏几而盹将及
半晌忽侍郎王子服至门吏不敢阻子服素
与董承极厚迳入书院见承伏几不醒袖底
压着素绢微露朕字子服疑之默取在手蔵
于袖中遂大叫曰你好自在到睡的着承惊
觉不见诏书魂不附体手脚慌张子服曰汝
杀曹公吾当出首承泣而告曰若兄如此汉
室宗亲并皆休矣子服曰吾戏汝耳某祖父
累受汉禄安肻负之愿助汝一臂之力共诛
国贼承曰诚有此心国之大幸子服曰当密
室同立义状各舍三族为本以报汉君承大
喜取白绢一幅先书名画字子服即书之子
服曰将军吴子兰与吾至厚说之必同力灭
贼承曰满朝大臣惟有长水校尉种辑吴硕
是吾心腹之人必能顺矣正商议间家僮入
报曰种辑吴硕来探承曰此天助也教子服
隐于屏风后暂避之承接入书院坐茶毕辑
曰田猎回来君怀恨乎承曰虽有怨恨无可
奈何硕曰若有协助者吾担杀此贼种辑曰
与国家除害至死无怨王子服从屏风后出
曰汝二人杀曹丞相国舅便是证见种辑怒
曰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吾等死做汉鬼
不似你阿党也承笑曰吾等正为此事欲见
二公今天所使愿必酬矣董承袖中取出诏
来与辑硕观之二公下泪辑曰何不早图之
承遂请书名子服曰只此少待吾请吴子兰
来子服去不多时二人并入兰书名承邀入
后室会饮忽报西凉太守马腾相探承曰只
推我病不能接待门吏回报腾大怒曰我夜
来在东华门外见赐锦袍玉带而出何故推
病耶吾非为哺餟而来欲见一面回西凉州
去何太薄情而外我门吏又报备言腾怒承
起曰诸公少待暂容承出承速接上厅礼毕
坐定腾曰腾为西番不时入寇特来朝贺就
因添助人马今欲回想国舅是大老元臣故
来相辞何相轻也承曰贱躯痼疾有失接待
负罪若山海也腾曰面带春色非有病者承
无言可荅腾拂袖便起嗟叹下堦曰皆非柱
石之才也承见腾言感动再拜回坐问曰公
笑何人非柱石之才腾曰田猎之事吾尚气
满肺腑汝乃国舅近戚犹自殢于酒色而不
思报本乎安得为皇家柱石之才也承恐是
诈故叹曰曹丞相乃栋梁也吾何能及焉腾
大怒曰汝尚以曹贼为正人耶承曰耳目较
近请公低声腾曰贪生怕死之徒不足以论
大事又欲𧺫身承缓言相探腾果忠义承曰
请公看一物以见某之动静遂邀腾入书院
取诏视之腾毛发倒竖咬齿嚼唇满口血流
腾曰汝若有内助之心吾即统西凉之兵以
为外应承请诸公相见取出义状教腾书名
腾乃取酒歃血为盟腾曰吾等誓死不负所
约指坐上六人言曰若得十人大事谐矣承
曰朝中大臣少得忠义两全之人也若不得
其人则反相害矣腾教取鸳行鹭序来〈古者朝廷〉
〈官员人家皆有一集名曰鸳行鹭序上面都有公卿姓名〉腾检到刘氏宗
族乃拍手言曰何不共此人商议大事必成
矣众皆问曰某等未必有人将军欲用谁耶
马腾所言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三国志通俗演义卷之四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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