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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大全 (四库全书本)/全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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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五
  滕文公章句上
  凡五章
  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
  世子太子也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道言也性者人所禀于天以生之理也浑上声然至善未尝有恶人与尧舜初无少异但众人汩音骨于私欲而失之尧舜则无私欲之蔽而能充其性尔新安陈氏曰四端章虽言性情之理而性字未说出性字始见于此而详见告子尽心篇充其性即扩而充之之充故孟子与世子言毎道性善而必称尧舜以实之欲其知仁义不假外求圣人可学而至而不懈居隘反于用力也新安陈氏曰集注已包后面成覸等三说之意门人不能悉记其辞而撮其大旨如此庆源辅氏曰朱子既断孟子之书以为孟子自著则似此处皆当改此是后来不曽改得程子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乐音洛未发何尝不善发而中节即无往而不善发不中节然后为不善故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问孔子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孟子乃开口便说性善是如何朱子曰孟子也只是大槩说性善至于性之所以善处也少说须是如说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方是说性与天道耳○易言继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后虽曰已生然其本体初不相离也○孟子见滕文公便道性善他欲人先知得一个本原则为善必力去恶必勇○伊川谓性即理也一句直自孔子后惟伊川说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说性之根基理是个公共底物事不解会不善人做不是自是失了性却不是坏了著修又曰未发之前气不用事所以有善而无恶○性善者以理言之称尧舜者质其事以实之所以互相发也其意盖曰知性善则知尧舜之必可为矣知尧舜之可为则其于性善也信之益笃而守之益固矣○问性善之性与尧舜性之之性如何曰性善之性实性之之性虚性之只是合下禀得目下便将来受用○性善故人皆可为尧舜必称尧舜所以验性善之实○问人未能便至于尧舜而孟子言必称之何也曰道性善与称尧舜二句正相表里盖人之不至于尧舜者是他力量不至固无可柰何然人须当以尧舜为法人到得尧舜地位方做得一个人无所欠阙然也只是本分事这便是止于至善○问孟子道性善看来孟子言赤子将入井有𪫟惕恻隐之心此只就情上见如言孩提之童无不爱其亲亦只是就情上说曰未发时怵惕恻隐与孩提爱亲之心皆在里靣了少间发出来即是未发底物事静也只是这物事动也只是这物事如孟子所说正要人于发动处见得是这物事即是静时所养底物事静时若存守得这物事则日用流行即是这物事而今学者且要识得动静只是一个物事○问孟子道性善盖谓性无有不善也明道乃以为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其义如何潜室陈氏曰才识气质之性即善恶方各有著落不然则恶从何处生以孟子说未备故程门发此义孟子专说义理之性则恶无所归是论性不论气孟子之说为未备专说气禀则善为无别是论气不论性诸子之论所以不明夫本也程子兼气质论性○云峯胡氏曰孔子亦尝说性善曰继之者善成之者性但善字从造化发育处说不从人生禀受处说子思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正是从源头说性之本善但不露出一善字性善之论自孟子始发之集注释性者人禀于天以生之理也此一句便辟倒告子所谓生之谓性盖生不是性生之理是性天地间岂有不好底道理故曰浑然至善未尝有恶古今只是一个道理故曰人与尧舜初无少异孟子道性善言其理也称尧舜以实之言其事也天下无理外之事能为尧舜所为之事便是不失吾所得以生之理然而人不能皆尧舜者气质之拘物欲之蔽也集注言物欲不言气质盖以孟子不曽说到气质之性故但据孟子之意言之程子曰性善二字孟子扩前圣之所未发而有功于圣门愚亦敢曰性即理也一句程子扩前圣所未发而有功于孟子○新安陈氏曰性善是虚说其理称尧舜是指能尽性之人以实其说如朱子著小学书列立教明伦于前尽是说其理列实立教实明伦于后并是实有是人实有是事以实前面之说此之谓实之何以验人性之善哉观尧舜能尽其性而为大圣人则可以知同有是性者之皆可以为圣人而不懈于学圣人矣所以言性善而必称尧舜以实之欤
  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复扶又反夫音扶
  时人不知性之本善而以圣贤为不可企及故世子于孟子之言不能无疑而复来求见盖恐别有卑近易去声行之说也孟子知之故但告之如此以明古今圣愚本同一性前言已尽无复扶又反下同有他说也朱子曰当战国之时圣学不明天下之人但知功利之可求而不知己性之本善圣贤之可学闻是说者非惟不信往往亦不复致疑于其间若文公则虽未能尽信而已能有所疑矣是其可与进道之萌芽也故孟子于其去而复来迎而谓之曰世子疑吾言乎而又告之曰夫道一而已矣盖古今圣愚同此一性则天下固不容有二道但在笃信力行则天下之理虽有至难犹必可至况善乃人之所本有而为之不难乎○云峯胡氏曰按饶氏谓道一而已矣与性一而已矣不同性以所禀言之道以所由言之集注此处说得性字稍重愚谓集注不曰同一道而曰同一性者盖推本而言欲自上文性善说来性之外也无所谓道同此性即同此道又何疑焉
  成覸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覸古苋反
  成覸人姓名彼谓圣贤也有为者亦若是言人能有为则皆如舜也公明姓仪名鲁贤人也文王我师也盖周公之言公明仪亦以文王为必可师故诵周公之言而叹其不我欺也孟子既告世子以道无二致而复引此三言以明之欲世子笃信力行以师圣贤不当复求他说也朱子曰孟子引三叚说话教人如此发愤勇猛向前日用之间不得存留一毫人欲之私在这里此外更无别法若如此有个奋迅兴起处方有田地可下工夫不然则是昼脂镂冰无真实得力处○云峯胡氏曰性之本善尧舜无异于人行之不力人自异于尧舜
  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为善国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瞑莫甸反眩音县
  绝犹截也书商书说音悦命篇瞑眩古对反乱言滕国虽小犹足为治去声但恐安于卑近不能自克则不足以去上声恶而为善也朱子曰滕小不过如今一郷孟子只说可为善国终不成以告齐梁之君者告之○人要为圣贤须是猛起如服瞑眩之药以除深痼之疾直是不可悠悠○蔡氏曰方言云饮药而毒海岱之间谓之瞑眩○勉齐黄氏曰历引三人之言所以释滕文之疑终以药瞑眩所以厉其志○䨇峯饶氏曰前靣文公再去见孟子时是疑其资禀凡下不可以为尧舜故孟子以成覸以下三说答之末后孟子恐文公又自疑其土地狭小故以瞑眩之说告之文公后来也能问䘮礼问经界亦足见其有为处○愚按孟子之言性善始见形甸反于此而详具于告子之篇然默识如字而旁通之则七篇之中无非此理其所以扩前圣之未发而有功于圣人之门程子之言信矣西山真氏曰七篇之中无非此理者如言仁义言四端盖其大者至于因齐王之爱牛而劝之以行王政亦因其性善而引之当道也以此推之他可识矣○新安陈氏曰林氏于下章言丧礼处谓可验人性之善亦当以此意类推之
  ○滕定公薨世子谓然友曰昔者孟子尝与我言于宋于心终不忘今也不幸至于大故吾欲使子问于孟子然后行事
  定公文公父也然友世子之傅也大故大丧也事谓丧礼
  然友之邹问于孟子孟子曰不亦善乎亲丧固所自尽也曽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可谓孝矣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虽然吾尝闻之矣三年之丧齐䟽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共之齐音资䟽所居反飦诸延反
  当时诸侯莫䏻行古丧礼而文公独能以此为问故孟子善之又言父母之丧固人子之心所自尽者盖悲哀之情痛疾之意非自外至冝乎文公于此有所不能自已也但所引曽子之言本孔子告樊迟者岂曽子尝诵之以告其门人欤三年之丧者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故父母之丧必以三年也齐衣下缝音逢也不缉七入反曰斩衰音催下同缉之曰齐衰䟽麤也麤布也飦糜也丧礼三日始食粥既葬乃䟽食音嗣○记丧大记君之丧子大夫公子众士皆三日不食子大夫公子食粥士䟽食水饮夫人世妇诸妻皆䟽食水饮大夫之丧主人室老子姓皆食粥众士䟽食水饮室老其贵臣也众士谓众臣妻妾䟽食水饮士亦如之既葬主人䟽食水饮不食菜果妇人亦如之君大夫士一也练而食菜果祥而食肉此古今贵贱通行之礼也朱子曰孟子说制度皆举其纲而已如田之十一丧之自天子达之类○孟子答滕文公丧礼不说到细碎上只说齐䟽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逹于庶人这二项便是大原大本自尽其心䘮礼之大本也三年齐䟽飦粥丧礼之大经也孟子生战国不得见先王全经矣然其学得孔子之正传而于文武之道识其大者故其考论制度虽若疏阔而于大本大经之际则有不可得而乱者以是为主而酌乎人情世变以文之则礼虽先王未之有亦可以义起矣后世议礼者不明乎此故常以其度数节文之小不备而不敢为卒以就乎大不备而后已此刘向所以深叹之也然无孟子之学而强为之如叔孙通曹褒之流是又不免乎私意之凿而已关○赵氏曰自天子逹于庶人是无贵贱之别三代共之是无古今之异
  然友反命定为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至于子之身而反之不可且志曰丧祭从先祖曰吾有所受之也
  父兄同姓老臣也滕与鲁俱文王之后而鲁祖周公为长上声兄弟宗之故滕谓鲁为宗国也然谓二国不行三年之丧者乃其后世之失非周公之法本然也志记也引志之言而释其意以为所以如此者盖为去声上世以来有所传受虽或不同不可改也然志所言本谓先王之世旧俗所传礼文小异而可以通行者耳不谓后世失礼之甚者也朱子曰吾宗国如周公兄弟之为诸侯者则皆以鲁国为宗至战国时滕犹称鲁为宗国也○南轩张氏曰考滕世子问孟子之辞则三年之丧其废也久矣其在周之末世乎故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又曰丧祭从先祖吾有所受之也然则其废也久矣世之治乱此岂非其根抵耶
  谓然友曰吾他日未尝学问好驰马试剑今也父兄百官不我足也恐其不能尽于大事子为我问孟子然友复之邹问孟子孟子曰然不可以他求者也孔子曰君薨听于冢宰歠粥面深墨即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徳风也小人之徳草也草尚之风必偃是在世子好为皆去声复扶又反歠川悦反
  不我足谓不以我满足其意也然者然其不我足之言不可他求者言当责之于己冢宰六卿之长上声也歠饮也深墨甚黒色也即就也尚加也论语作上古字通也偃伏也必偃以上皆孔子语孟子言但在世子自尽其哀而已庆源辅氏曰当责之于己是应前靣固所自尽之说在世子自尽其哀是应上句不可他求之意○双峯饶氏曰君薨君字统天子诸侯而言听于冢宰是国家政事皆听命于冢宰非听政听讼之谓
  然友反命世子曰然是诚在我五月居庐未有命戒百官族人可谓曰知及至葬四方来观之颜色之戚哭泣之哀吊者大恱
  诸侯五月而葬未葬居倚庐于中门之外居丧不言故未有命令教戒也左传隐公元年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言同轨以别四夷之国诸侯五月同盟至同在方岳之盟大夫三月同位至士逾月外姻至此言赴吊各以远近为差因为葬莭○礼记丧大记父母之丧居倚庐不涂寝苫枕凷非丧事不言可谓曰知疑有阙误或曰皆谓世子之知礼也庆源辅氏曰可当作皆如作可不成文理○林氏曰孟子之时丧礼既坏然三年之丧恻隐之心痛疾之意出于人心之所固有者初未尝亡也惟其溺于流俗之弊是以丧去声其良心而不自知耳文公见孟子而闻性善尧舜之说则固有以启发其良心矣是以至此而哀痛之诚心发焉及其父兄百官皆不欲行则亦反躬自责悼其前行去声之不足以取信而不敢有非其父兄百官之心虽其资质有过人者而学问之力亦不可诬也及其断丁乱反然行之而远近见闻无不悦服则以人心之所同然者自我发之而彼之心悦诚服亦有所不期然而然者人性之善岂不信哉西山真氏曰三年之丧自唐虞三代未有改者春秋之世此礼废坠于是宰予欲短丧而孔子责其不仁子思亦谓自期以下贵贱有殊父母之丧则一而已方滕文用孟子言欲行此礼父兄百官哗然争之及违众而行又以为知礼何耶盖以为不可行者蹈常袭故之陋见而以为知礼者秉彛好徳之良心也世降教失虽以东鲁文献之邦犹不能行何怪于滕之父兄乎然文公一以身先之则幡然而悟天理之在人心者固不可泯也○云峯胡氏曰前章论性善此章自是论三年之丧集注引林氏说首尾必举性善而言者盖丧制人子之心所自尽者最可见人性之本善处文公自悔其前日未尝学问而一旦力行其所闻于孟子者是孟子一开发之际而文公之性善见矣及其行之而远近见闻莫不悦服是文公一感发之顷而远近之人性善皆见矣于是益可信人性之无有不善而尧舜之真可为也
  ○滕文公问为国
  文公以礼聘孟子故孟子至滕而文公问之庆源辅氏曰前云使然友问后云使毕战问但此言滕文公问则知是文公亲问孟子也盖文公既即位固不可越国往见孟子则必是以礼聘孟子至滕而文公问之也
  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诗云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榖绹音陶亟纪力反
  民事谓农事诗豳风七月之篇于往取也绹绞古巧反也亟急也乘升也播布也言农事至重人君不可以为缓而忽之故引诗言治屋之急如此者盖以来春将复扶又反始播百榖而不暇为此也庆源辅氏曰诗言民之趋于农功自然如此其亟孟子引之以证民事不可缓之说然熟玩之便见得民事真不可缓之意人君者若能真知民事之不可缓则于为国也思过半矣
  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己及陷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音义并见前篇是故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
  恭则能以礼接下俭则能取民以制赵氏曰礼下所以开世禄及学校之事也取民以制所以开制民常产及贡助彻之法也
  阳虎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
  阳虎阳货鲁季氏家臣也天理人欲不容并立虎之言此恐为仁之害于富也孟子引之恐为富之害于仁也君子小人毎相反而已矣庆源辅氏曰先儒多以为孟子不以人废言集注则以为言虽同而所取各异其说尤的当
  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彻者彻也助者藉也彻敕列反藉子夜反
  此以下乃言制民常产与其取之之制也夏时一夫受田五十亩而每夫计其五亩之入以为贡商人始为井田之制以六百三十亩之地画为九区区七十亩中为公田其外八家各授一区但借其力以助耕公田而不复扶又反税其私田所谓助而不税周时一夫受田百亩乡遂用贡法十夫有沟周礼夏官司徒遂人凡治野夫间有遂遂上有径十夫有沟沟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以逹于畿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周礼冬官考工记匠人为沟洫九夫为井井间广四尺深四尺谓之沟方十里为成成间广八尺深八尺谓之洫方百里为同同间广二寻深二仞谓之浍此畿内采地之制九夫为井井方一里九夫所治之田也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亩而分故谓之彻朱子曰此亦不可详知但因洛阳议论中通彻而耕之说推之耳或但耕则通力而耕收则各得其畒亦未可知也其实皆什一者贡法皆以十分扶问反下同之一为常数惟助法乃是九一庆源辅氏曰此以文王治岐耕者九一及下文请野九一而助知其然也而商制不可考周制则公田百亩中以二十亩为庐舎新安陈氏曰二十畒分为八家家各二畒半以为治田时所居所谓二畒半在田是也一夫所耕公田实计十亩通私田百亩为十一分而取其一盖又轻于十一矣前汉食货志理民之道地著为本地著谓安土故必建步立亩正其经界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方一里是为九夫八家共之各受私田百畒公田十亩是为八百八十亩馀二十亩以为庐舎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救民是以和睦而教化齐同力役生产可得而平也民受田上田夫百亩中田夫二百亩下田夫三百亩岁耕种者为不易上田休一岁者为一易中田休二岁者为再易下田三岁更耕之自爰其处更互也爰于也农民户人已受田其家众男为馀夫亦以口受田如比比例也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当农夫一人此谓平土可以为法者也苦山林薮泽原陵淳卤之地淳尽也舃卤之田不生五榖各以肥硗多少为差民年二十受田六十归田在野曰庐在邑曰里窃料商制亦当似此而以十四亩为庐舎一夫实耕公田七亩是亦不过十一也彻通也均也藉借也朱子曰尝疑孟子所谓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畒而彻恐不解如此先王疆理天下之初做许多畎浍沟洫之类大叚是费人力了若是自五十而増为七十自七十而増为百畒则田间许多疆理都合更改恐无是理孟子当时未必亲见只是传闻如此恐亦难尽信也○问所言井地之法以周礼诸说考之亦未有悉合者何也曰吾于前章固已论之矣大抵孟子之言虽曰推本三代之遗制然常举其大而不必尽于其细也师其意而不泥于文也盖其疏通简易自成一家乃经纶之活法而岂拘儒曲士牵制文义者之所能知哉曰三代受田多少之不同何也曰张子尝言之矣陈氏徐氏亦有说焉然皆若有可疑者盖田制既定则其沟涂畛域亦有一定而不可易者今乃易代更制毎有増加则其劳民动众废坏已成之业使民不得服先畴之田畒其烦扰亦已甚矣不知孟子之言其所以若此者果何耶陈氏云夏时洪水方平可耕之地少至商而寝广周而大备也徐氏云古者民约故田少而用足后世弥文而用广故授田之际随时而加焉○南轩张氏曰杨氏云彻者彻也兼贡助而通力也故孟子曰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八家皆私百畒其中为公田所谓九一而助也国中什一使自赋则用贡法矣此周人所以为彻也郑氏谓周制畿内用贡法邦国用助法有得于此欤
  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贡者校数岁之中以为常乐岁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为虐则寡取之凶年粪其田而不足则必取盈焉为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将终岁勤动不得以养其父母又称贷而益之使老稚转乎沟壑恶在其为民父母也乐音洛盻五礼反从目从兮或音普苋反者非养去声恶平声
  龙子古贤人狼戾犹狼籍言多也粪㙲于用反也盈满也盻礼韵胡计吾计二反谓陆音五礼反误恨视也勤动劳苦也称举也贷他代反借也取物于人而出息以偿之也益之以足取盈之数也稚㓜子也问贡法大禹之遗制而其不善若此何也朱子曰苏氏林氏尝言之矣苏氏曰作法必始扵粗终于精古之不为此非不智也势未及也方其未有贡也以贡为善矣及其既贡而后知其有不善也林氏曰禹贡之法九州之赋有错出于他等者不以为岁之常数又因游豫则视其丰凶而补助之周制郷遂用贡法亦有司稼之官巡野观稼视年之上下以出敛法则其弊未至如龙子之言乃当时诸侯用贡法之弊耳○双峯饶氏曰称贷而益之如常年五石纳官凶年折了只纳四石而公家必取盈五石之数则又贷他人一石来凑纳以足其数此所以见贡法之害
  夫世禄滕固行之矣夫音扶
  孟子尝言文王治岐耕者九一仕者世禄二者王政之本也今世禄滕已行之惟助法未行故取于民者无制耳盖世禄者授之土田使之食其公田之入实与助法相为表里所以使君子小人各有定业而上下相安者也故下文遂言助法
  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为有公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雨于付反
  诗小雅大田之篇雨降雨如字也言愿天雨于公田而遂及私田先公而后私也当时助法尽废典籍不存惟有此诗可见周亦用助故引之也朱子曰考之周礼行助法处有公田行贡法处无公田孟子也不曽见周礼只据诗里说用诗意带将去后靣说郷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井九百畒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畒同养公田说井田只说得这几句是多少好这也是大原大本处却不理会细碎
  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庠者养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
  庠以养老为义校以教民为义序以习射为义皆乡学也学国学也共之无异名也伦序也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㓜有序朋友有信此人之大伦也庠序学校皆以明此而已问乡学如何朱子曰皆是农隙而学曰孰与教之曰郷大夫有徳行而致其仕者教之○庆源辅氏曰郷学有异名国学无异名然其明人伦以教之之事则同也○双峯饶氏曰孟子教时君行仁政只是教与养两事井田以养之学校以教之吉齐王滕公皆如此小民亲于下者盖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所以教以人伦使之君与臣自相亲父与子自相亲长与幼自相亲非尊君亲上之亲○问夫妇有别如何相亲曰夫妇无别则相渎渎便相离了
  有王者起必来取法是为王者师也
  滕国褊俾浅反小虽行仁政未必䏻兴王业然为王者师则虽不有天下而其泽亦足以及天下矣圣贤至公无我之心于此可见朱子曰孟子语滕文只说有王者起必来取法不曽说便可以王是亦要大国方做得
  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文王之谓也子力行之亦以新子之国
  诗大雅文王之篇言周虽后稷以来旧为诸侯其受天命而有天下则自文王始也子指文公诸侯未逾年之称也左传僖公九年春宋桓公卒未葬而襄公会诸侯故曰子凡在丧王曰小童公侯曰子子者继父之辞春秋例凡公侯卒未越一年而有王事皆称子也○双峯饶氏曰新其国小大虽不同可以为善便是新其国○东阳许氏曰文公问为国孟子告以教养其民有养然后可教故先言分田制禄而后及学校也自民事不可缓至虽周亦助也养之事设为庠序至小民亲于下教之事下至新子之国緫言之答文公者止此下答毕战却只是言分田盖毕战惟掌井田之事也
  使毕战问井地孟子曰子之君将行仁政选择而使子子必勉之夫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不正井地不均榖禄不平是故暴君污吏必慢其经界经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夫音扶
  毕战滕臣文公因孟子之言而使毕战主为井地之事故又使之来问其详也井地即井田也经界谓治地分田经画其沟涂封植之界也双峯饶氏曰沟涂封植之界经纬错综直者为经横者为纬只举经字有纬在其中沟沟洫之类涂道涂封土堠植种木为界此法不修则田无定分去声而豪强得以兼并去声故井地有不均赋无定法而贪暴得以多取故榖禄有不平此欲行仁政者之所以必从此始而暴君污吏则必欲慢而废之也有以正之则分田制禄可不劳而定矣庆源辅氏曰度孟子来滕不久便去故使毕战往问○若有仁君欲行仁政使彼此均平田无多少之差则必从经界之事做起而暴君污吏贪得务多只知有我不知有民只知为己不知为人者则必欲慢而废之也凡事须是敬则能立才有慢心事日趋于弊坏也
  夫滕壤地𥚹小将为君子焉将为野人焉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夫音扶养去声
  言滕地虽小然其间亦必有为君子而仕者亦必有为野人而耕者是以分田制禄之法不可偏废也双峯饶氏曰分田制禄虽平说然却相因榖禄即井地中公田拨其榖以为禄分田始可制禄○新安陈氏曰分田以给野人制禄以待君子
  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
  此分田制禄之常法所以治野人使养君子也野郊外都鄙之地也九一而助为公田而行助法也国中郊门之内乡遂之地也周礼司徒乡老遂人百里内为六郷外为六遂万二千五百家为郷六郷七万五千家遂亦如之遂人主六遂六遂之地自远郊以逹于畿中有公邑家邑小都大都焉遂谓王国百里外也田不井授但为沟洫使什而自赋其一盖用贡法也周所谓彻法者盖如此以此推之当时非惟助法不行其贡亦不止什一矣朱子曰国中行乡遂之法如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又如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皆五五相连属所以行不得那九一之法故只得什一使自赋如都鄙却行井牧之法乡遂之法次第是一家出一人兵且如五家为比比有一个长了井牧之法次第是三十家方出得士十人徒十人○此等亦难卒晓湏以周礼为本而参取孟子班固何休诸说订之庶几可见髣髴然恐终不能有定论但不可不尽其异同耳○庆源辅氏曰都鄙用助法则收公田所入以为君子之禄郷遂用贡法则使什自赋一以充国家所用此周所谓彻法也前云彻通也均也所以释彻字之义此则正言其法如此○集注以其请野九一而助则知助法之不行又云国中什一使自赋则当时之贡法亦有强取其赋于什一之外者矣
  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亩
  此世禄常制之外又有圭田所以厚君子也圭洁也所以奉祭祀也不言世禄者滕已行之但此未备耳
  馀夫二十五亩
  程子曰一夫上父母下妻子以五口八口为率受田百畒如有弟是馀夫也年十六别受田二十五亩俟其壮而有室然后更受百亩之田愚按此百畒常制之外又有馀夫之田以厚野人也问卿大夫之圭田必有耕之者岂亦有耕属可耕乎朱子曰恐圭田只是给公田之在民者大抵古者田禄皆是助法之公田充而八家因为之属如有田一成有众一旅是也圭田恐亦如此故王制云夫圭田无征○双峯饶氏曰圭田馀夫亦是百畒中拨与他半分则五十畒四分则二十五畒问各受田百畒六十岁传与其子子养其父但只是长子受父之田次子便是馀夫别请二十五畒若无子则百畒纳之官曰然问人物繁庶公家安得有许多田分授曰天地间只著得许多物事少间人物过多便自有乘除亦理势使之然也
  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
  死谓葬也徙谓徙其居也同井者八家也友犹伴也守望防冦盗也
  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养去声别彼列反此详言井田形体之制乃周之助法也公田以为君子之禄而私田野人之所受先公后私所以别君子野人之分去声也不言君子据野人而言省文耳上言野及国中二法此独详于治野者国中贡法当世已行但取之过于什一尔庆源辅氏曰上既言助法之善故此下遂言周之助法也方里而井井九百畒其中为公田便是井田形体之制也
  此其大略也若夫润泽之则在君与子矣夫音扶
  井地之法诸侯皆去上声其籍此特其大略而已润泽谓因时制宜使合于人情宜于土俗而不失乎先王之意也或问润泽之说双峯饶氏曰前靣说底是个硬局子到这里须是要会变通使合人情冝土俗可也润泽非文饰之谓乃是和软底意思不全是硬局子温润滑泽方可行得此朱子善于形容孟子用心处○吕氏曰子张子横渠慨然有意三代之治去声下言治同论治人先务未始不以经界为急讲求法制粲然备具要平声之可以行于今如有用我者举而措之耳尝曰仁政必自经界始贫冨不均教养无法虽欲言治皆苟而已世之病难行者未始不以亟夺冨人之田为辞然兹法之行悦之者众苟处上声之有术期以数年不刑一人而可复所病者特上之未行耳乃言曰縦不䏻行之天下犹可验之一乡方与学者议古之法买田一方画为数井上不失公家之赋役退以其私正经界分宅里立敛上声法广储蓄兴学校成礼俗救菑与灾通恤患厚本抑末足以推先王之遗法明当今之可行有志未就而卒○愚按丧礼经界两章见孟子之学识其大者是以虽当礼法废坏之后制度节文不可复扶又反新安陈氏曰丧礼有节文经界之法有制度二者皆废坏故不可详考而能因略以致详推旧而为新不屑屑于既往之迹而能合乎先王之意真可谓命世亚圣之才矣南轩张氏曰井田王政之本而经界又井田之本也大要在分田制禄二事而已田得其分则小民安其业禄得其制则君子赖其养上下相湏而各冝焉治之所由兴也人皆知商鞅废井田开阡陌考孟子之言则井田之废久矣盖孟子时井田之法虽废而井田之名犹在暴君虽去其藉犹不敢易其名也至鞅始荡然一泯其迹而扫除其阡陌并与其名亡之矣○双峯饶氏曰井田之法黄帝开端便做成了如何改得商人七十畒周人如何便更百畒至于沟洫涂畛亦非一朝一夕所能成朱子亦尝疑之王制与周礼已不同孟子多是臆度言之井田可行于中原平旷之地若是地势高低如何可井恐江南是用贡法阡陌是田间路古人车制一车阔六尺有馀两傍又翼之以人占田太多商君欲富国所以凿开阡陌为田前此诸侯欲富其国井田大纲已自废了商君则索性坏却
  ○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自楚之滕踵门而告文公曰远方之人闻君行仁政愿受一㕓而为氓文公与之处其徒数十人皆衣褐捆屦织席以为食衣去声捆音阃
  神农炎帝神农氏始为耒耜教民稼穑者也为其言者史迁所谓农家者流也前汉艺文志农家者流盖出于农稷之官播百榖劝耕桑以足衣食许姓行名也踵门足至门也仁政上章所言井地之法也㕓民所居也氓野人之称褐毛布贱者之服也捆扣椓竹角反之欲其坚也以为食卖以供食也程子曰许行所谓神农之言乃后世称述上古之事失其义理者耳犹阴阳医方称黄帝之说也问许行为神农之言而有君臣并耕市不二价之说何耶朱子曰程子之言尽矣然以易考之二者皆神农之所为也当时民淳事简容或有如许行之说者及乎世变风移至于唐虞之际则虽神农复生亦当随时以立政而不容固守其旧矣况许行之妄乃欲以是而行于战国之时乎○庆源辅氏曰阴阳医方所称黄帝之说如素问灵枢之类是也使真有神农黄帝之说传于世孔孟岂得而不称述之哉○新安陈氏曰后世小道必推古圣贤为宗以求取信于世故也
  陈良之徒陈相与其弟辛负耒耜而自宋之滕曰闻君行圣人之政是亦圣人也愿为圣人氓
  陈良楚之儒者耜所以起土耒其柄也
  陈相见许行而大悦尽弃其学而学焉陈相见孟子道许行之言曰滕君则诚贤君也虽然未闻道也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今也滕有仓廪府库则是厉民而以自养也恶得贤饔音雍飧音孙恶平声
  饔飧熟食也朝曰饔夕曰飧言当自炊㸑七乱反以为食而兼治民事也厉病也许行此言盖欲阴坏音怪孟子分别必列反君子小人之法
  孟子曰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曰然许子必织布而后衣乎曰否许子衣褐许子冠乎曰冠曰奚冠曰冠素曰自织之与曰否以粟易之曰许子奚为不自织曰害于耕曰许子以釜甑㸑以鐡耕乎曰然自为之与曰否以粟易之衣去声与平声
  釜所以煮甑所以炊㸑然火也鐡耜属也此语八反皆孟子问而陈相对也
  以粟易械器者不为厉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岂为厉农夫哉且许子何不为陶冶舎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何为纷纷然与百工交易何许子之不惮烦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也舎去声
  此孟子言而陈相对也械下戒反器釡甑之属也陶为甑者冶为釜鐡者新安陈氏曰厉陶冶厉农夫之说乃是因行厉民自养之言承其厉字而明辩以辟之○云峯胡氏曰樊迟欲学稼孔子斥之曰吾不如老农直谓其所学者小人之事而举大人之事以荅之孟子辟许行即此意也但迟之志陋不过欲自学之许之学僻欲以治国家此孟子所以深辟之也舎止也或读属音烛上句舎谓作陶冶之处也
  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与平声食音嗣
  此以下皆孟子言也新安陈氏曰百工之事不可耕且为此亦陈相对得理明处故孟子即此二句以难之百工之事尚不可耕且为而治天下国家乃可耕且为欤路谓奔走道路无时休息也治于人者见治于人也食人者出赋税以给公上也食于人者见食于人也此四句皆古语而孟子引之也首有故曰字知其为古语君子无小人则饥小人无君子则乱以此相易正犹农夫陶冶以粟与械器相易乃所以相济而非所以相病也治天下者岂必耕且为哉南轩张氏曰滕文亦可谓贤君矣而不克终用孟子之说寂然无闻于后意者许行之言有以夺之也听治于人者出力以食其上而治人者享其食焉此理天实为之万世所共由者故曰天下之通义也如许行之说则昧天理之当然务小惠以妨大徳昵私情以妨正体卒归于不可行耳
  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汜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榖不登禽兽偪人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禹䟽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当是时也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虽欲耕得乎㵸音药济子礼反漯他合反
  天下犹未平者洪荒之世生民之害多矣圣人迭兴渐次除治至此尚未尽平也洪大也横流不由其道而散溢妄行也泛滥横流之貌畅茂长上声盛也繁殖众多也五榖稻黍稷麦菽也登成熟也道路也兽蹄鸟迹交于中国言禽兽多也敷布也益舜臣名烈炽也禽兽逃匿然后禹得施治水之功䟽通也分也九河曰徒骇曰太史曰马頬曰覆釜曰胡苏曰简曰洁曰钩盘曰鬲音隔新安倪氏曰蔡氏书传云按尔雅九河一曰徒骇二曰太史三曰马頬四曰覆釜五曰胡苏六曰简洁七曰钩盘八曰鬲津其一则河之经流也先儒不知河之经流遂分简洁为二此与集注小异书传经朱子晚年订正当以为定也㵸亦䟽通之意济漯二水名决排皆去上声其壅塞也汝汉淮泗亦皆水名也据禹贡及今水路惟汉水入江耳汝泗则入淮而淮自入海此谓四水皆入于江记者之误也朱子曰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此但取其字数足以对偶而云尔只是行文之失无害于义理不必曲为之说也○新安陈氏曰尧独忧之所忧者大举舜禹益而用之所忧在此何暇于并耕虽欲耕得乎是提掇耕事以照应前独可耕且为与一句
  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榖五榖熟而民人育人之有道也饱食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㓜有序朋友有信放勲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徳之圣人之忧民如此而暇耕乎契音薛别彼列反长放皆上声劳来去声
  言水土平然后得以教稼穑衣食足然后得以施教化后稷官名弃为之然言教民则亦非并耕矣树亦种也艺殖也契亦舜臣名也司徒官名也人之有道言其皆有秉彛之性也然无教则亦放逸怠惰而失之故圣人设官而教以人伦亦因其固有者而道去声之耳书曰天叙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此之谓也庆源辅氏曰集注举书以为证者天叙即所谓固有也敕而厚之即所谓道之也○新安陈氏曰典者人道之常天所次序本有此典也敕正也我谓君也五典即父子至朋友五者是也惇厚也敕正自我即天叙之本然者而品莭之然后有典别而为五典而五者皆惇厚也惇典如言厚人伦放勲本史臣赞尧之辞孟子因以为尧号也徳犹惠也尧言劳如字者劳之来如字者来之邪者正之枉者直之辅以立之翼以行之使自得其性矣又从而提撕警觉解振字以加惠焉不使其放逸怠惰而或失之盖命契之辞也问振徳是施惠否朱子曰是然不是财惠之惠只是施之以教化上文匡直辅翼等事是也彼既自得之又从而教之○庆源辅氏曰劳者劳之来者来之所以安其生也邪者正之枉者直之所以正其徳也辅以立之翼以行之所以助其行也自得谓自得其性也振谓提撕警省也此乃大学新民之功也○新安陈氏曰圣人有忧之又言尧所忧者大使契为司徒以教民所忧在此何暇于并耕圣人之忧民如此而暇耕乎是再提掇耕事以照应独可耕且为与一句
  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己忧夫以百亩之不易为己忧者农夫也夫音扶易去声
  易治也尧舜之忧民非事事而忧之也急先务而已所以忧民者其大如此则不惟不暇耕而亦不必耕矣庆源辅氏曰举农者之所忧以并尧舜之忧见其小大广狭之不伦则不暇耕与不必耕可知矣○新安陈氏曰接上文三忧字而又发明出三忧字在三句中圣人之忧在不得圣贤而用之得而用之则足以释己之忧矣此集注所谓急先务也圣人所以忧民者其大如此若农夫之忧忧之小者耳许行又欲圣人忧百畒之忧可乎
  分人以财谓之惠教人以善谓之忠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是故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为易并去声分人以财小惠而已教人以善虽有爱民之实然其所及亦有限人者对己而言而难久教之者仅己耳惟若尧之得舜舜之得禹皋陶乃所谓为天下得人者而其恩惠广大应惠字句教化无穷矣应忠字句此所以为仁也仁字可包惠字忠字○庆源辅氏曰以己之善而教人使人皆为善则是有爱民之实矣然其所及亦止于吾力之所能与吾身之所及而已故有限而难久也○尧之得舜舜之得禹皋陶则能广吾力之所能而俾其恩惠极于广大继吾身之所存而俾教化推于无穷矣然后可以谓之仁
  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与焉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哉亦不用于耕耳与去声
  则法也荡荡广大之貌君哉言尽君道也巍巍高大之貌不与犹言不相关言其不以位为乐音洛新安陈氏曰亦不用于耕耳至此三提掇耕事以照应收结独可耕且为与一句不特辩辟明白痛快文法亦照顾得好以上巳辩倒许行之说下文乃责陈相也
  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陈良楚产也悦周公仲尼之道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谓豪杰之士也子之兄弟事之数十年师死而遂倍之
  此以下责陈相倍音佩师而学许行也夏诸夏礼义之教也变夷变化蛮夷之人也变于夷反见变化于蛮夷之人也产生也陈良生于楚在中国之南故北游而学于中国也先过也豪杰才徳出众之称言其能自拔于流俗也倍与背同言陈良用夏变夷陈相变于夷也庆源辅氏曰陈良楚人而北学于中国则是用夏变夷陈相素学于陈良乃为许行所变则是变于夷也
  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子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他日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彊曽子曽子曰不可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已任平声彊上声暴蒲木反皓音杲
  三年古者为去声师心丧三年若丧父而无服也记檀弓事师无犯无隐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心丧三年又云孔子之丧门人疑所服子贡曰昔者夫子之丧颜渊若丧子而无服丧子路亦然请丧夫子若丧父而无服任担都滥反也场冢上之坛场也有若似圣人盖其言行去声气象有似之者如檀弓所记子游谓有子之言似夫子之类是也记檀弓上有子问于曽子曰问丧于夫子乎问郑读为闻丧去声谓仕失位去国也曰闻之矣丧欲速贫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曽子曰参也与子游闻之有子曰然然则夫子有为去声言之也曽子以斯言告于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于宋见桓司马自为石椁三年而不成桓司马宋向戌之孙名魋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为桓司马言之也南宫敬叔反敬叔孟僖子之子仲孙阅盖尝夫位去鲁而得反必载宝而朝夫子曰若是其货也丧不如速贫之愈也丧之欲速贫为敬叔言之也曽子以子游之言告于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曽子曰子何以知之有子曰夫子制于中都中都鲁邑名孔子尝为之宰为民作制四寸之棺五寸之椁以斯知不欲速朽也昔者夫子失鲁司冦将之荆将应聘于楚盖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以斯知不欲速贫也所事孔子所以事夫子之礼也江汉水多言濯之洁也秋日燥烈言暴之干音千也皓皓洁白貌尚加也言夫子道徳明著光辉洁白非有若所能彷妃两反音弗也或曰此三语者孟子赞美曽子之辞也
  今也南蛮𫛞舌之人非先王之道子倍子之师而学之亦异于曽子矣𫛞亦作鵙古役反
  𫛞博劳也恶声之鸟南蛮之声似之指许行也
  吾闻出于幽谷迁于乔木者未闻下乔木而入于幽谷者
  小雅伐木之诗云伐木丁丁中耕反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新安陈氏曰譬陈相由高趋下不如禽能舎下迁乔也
  鲁颂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周公方且膺之子是之学亦为不善变矣
  鲁颂閟宫之篇也膺击也荆楚本号也舒国名近楚者也惩艾音乂也今按此诗为僖公之颂而孟子以周公言之亦断章取义也断都管反截之使断也若自然判绝则徒管反○新安陈氏曰不善变谓变于夷也
  从许子之道则市贾不贰国中无伪虽使五尺之童适市莫之或欺布帛长短同则贾相若麻缕丝絮轻重同则贾相若五榖多寡同则贾相若屦大小同则贾相若贾音价下同
  陈相又言许子之道如此盖神农始为市井故许行又托于神农而有是说也五尺之童言㓜小无知也许行欲使市中所粥余六反之物皆不论精粗美恶但以长短轻重多寡大小为价也庆源辅氏曰若不以精粗美恶言之则无由说得通此义未有人看得出至集注而义始明○双峯饶氏曰长短以丈尺言轻重以权衡言多寡以斗斛言皆是比而同之与共耕相似便是齐物剖斗折衡而民不争之说凡托神农黄帝者皆老氏之说也
  曰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是乱天下也巨屦小屦同贾人岂为之哉从许子之道相率而为伪者也恶能治国家夫音扶蓰音师又山绮反比必二反恶平声
  倍一倍也蓰五倍也什伯千万皆倍数也比次也孟子言物之不齐乃其自然之理新安陈氏曰情实也自然之理即所谓物之实理也其有精粗犹其有大小也若大屦小屦同价则人岂肯为其大者哉今不论精粗使之同价是使天下之人皆不肯为其精者而竞为滥恶之物以相欺耳庆源辅氏曰物之不齐乃物之情而实天之理也物各付物止于其所吾何容心于其间哉若强欲齐之私意横生徒为胶扰而物终不可齐也故荘周之齐物强欲以理齐之犹为贼夫道况乎许子遂欲一天下之物而泯其一定之分其蔽岂不甚哉孟子应以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斯言足以发明天理之大不但可以辟许行而荘周之说并可坐见其偏矣○东阳许氏曰此章孟子曰以下三大节自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至不用于耕耳辟其假托神农之言吾闻用夏变夷至不善变矣责其倍师从许子之道以下陈相之遁辞故又辟其市贾不贰之说
  ○墨者夷之因徐辟而求见孟子孟子曰吾固愿见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见夷子不来辟音壁又音辟
  墨者治墨翟之道者夷姓之名徐辟孟子弟子孟子称疾疑亦托辞以观其意之诚否云峯胡氏曰许行与民并耕之说是欲以其君下同于庶民墨子兼爱之说是欲以其亲泛同于众人皆非圣人之道而自为一端此孟子所以深辟之也
  他日又求见孟子孟子曰吾今则可以见矣不直则道不见我且直之吾闻夷子墨者墨之治丧也以薄为其道也夷子思以易天下岂以为非是而不贵也然而夷子葬其亲厚则是以所贱事亲也不见之见音现
  又求见则其意已诚矣故因徐辟以质之如此直尽言以相正也荘子曰墨子生不歌死无服桐棺三寸而无椁荘子天下篇古人丧礼贵贱有仪上下有等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今墨子独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无椁以为法式是墨之治䘮以薄为道也易天下谓移易天下之风俗也夷子学于墨氏而不从其教其心必有所不安者故孟子因以诘克乙反问夷之请见而孟子终不见之何也朱子曰孟子虽以辟邪说为己任然不过讲明其说传之当世使闻者有以发悟于心而自得之耳固不轻接其人交口竞辩以屈吾道之尊也譬如蛮夷冦贼之害圣人固欲去之然岂肯被甲执兵而亲与之角哉○庆源辅氏曰夷子虽师墨氏之教至于葬亲之时天理自然发动有不得如其师之说者故不用其制而凡事从厚也此于人情固宜有之故孟子因举此一事以诘之而下文又举丧葬之说以发其意此正夷子之天理一点明处也
  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谓也之则以为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徐子以告孟子孟子曰夫夷子信以为人之亲其兄之子为若亲其邻之赤子乎彼有取尔也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也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夫音扶下同匍音蒲匐蒲北反
  若保赤子周书康诰篇文此儒者之言也夷子引之盖欲援音爰儒而入于墨庆源辅氏曰夷子盖以儒者若保赤子是爱他人子如爱我之赤子有似于墨子爱无差等之说故谓其欲引儒家入墨教中去以拒孟子之非己又曰爱无差楚宜反等施由亲始则推吐灰反墨而附于儒新安陈氏曰之又曰墨氏兼爱之学爱其亲与爱外人无差等之殊但施则自亲始耳施由亲始一句髣髴窃取儒家立爱自亲始之意是推墨氏而依附于儒家也以释己所以厚葬其亲之意皆所谓遁辞也新安陈氏曰理屈辞穷强为此说以自逃遁也孟子言人之爱其兄子与邻之子本有差等书之取譬本为去声小民无知而犯法如赤子无知而入井耳庆源辅氏曰彼有取尔也一句先儒说皆不明白今断以为书之取譬方说得通盖非谓爱凡人之赤子与兄弟之子一般也言兄弟之子而不言己子者盖兄弟之子即与己之子无异也且人物之生必各本于父母而无二乃自然之理若天使之然也故其爱由此立而推以及人自有差等今如夷子之言则是视其父母本无异于路人但其施之之序姑自此始耳非二本而何哉然于先后之间犹知所择则又本心之明有终不得而息者此其所以卒能受命而自觉其非也问爱无差等夷子既知此说便当一亲踈合贵贱方得今却曰施由亲始则是又将亲踈对待而言岂非吾之爱又有差等也哉其辞抵牾信乎其遁而穷矣朱子曰夷之所说爱无差等此其大病其言施由亲始虽若粗有差别然亦是施此无差等之爱耳故孟子但责其二本而不论其下句之自相矛盾也夷之所以卒能感动而自知其非盖因下文极言非为人泚之心有以切中其病耳此是𦂳要处当著眼目○施由亲始一句乃是夷子临时撰出来凑孟子却不知爱无差等一句己自不是了他所谓施由亲始便是把爱无差等之心施之然把爱人之心推来爱亲是甚道理○人之有爱本由亲立推而及物自有等级今夷子先以爱无差等而施之则由亲始此夷子所以二本○事他人之亲如己之亲则是两个一様重了如一木有两根也○爱无差等何止二本盖千万本也○问夷子学于墨矣而必推其说以求合于儒何也曰天下之理其本有正而无邪其始有顺而无逆故天下之势正而顺者常重而无待于外邪而逆者常轻而不得不资诸人此理势之必然也胡不以近世之佛学观之吾所以拒彼者至矣彼未尝不求自附于吾儒盖不如是则尤反侧而无以自安也其理之悖说之穷于此亦可槩见惜世无孟子无能因其所明以诱之者是以卒于漂荡而不反也○庆源辅氏曰书曰立爱惟亲记曰立爱自亲始盖爱必始于爱亲因事亲以立其爱即所谓孝弟为仁之本也然后推以及民及物自有差等轻重此仁义所以相为用也夷子虽陷于墨教而其天理一点之明终有不可息灭者此盖秉彛之心也故其先亲后踈之际犹知所择而不至于逆施故孟子之言得因所明而入之夷子亦得因其明而受之也○双峯饶氏曰夷之引若保赤子来证爱无差等孟子谓其差认了此句意彼有取尔也是说周书别有所取譬也下二句却觧周书本意又曰一本便有厚薄如木然根干枝叶自有大小次第二本则天下皆是父母无分根干枝叶了盖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各有差等不同夷子不识以为爱无差等○云峯胡氏曰本文云使之一本而集注以自然之理释之盖才谓之使便似渉于人为今曰天使之则莫之为而为故人物之生万有不齐无不一本而生者若使之然莫非自然是之谓天夷子二本非天矣集注后节释掩之诚是也以为苦所当然正与此自然二字相应盖凡人事之所当然者即本于天理之自然者也
  盖上世尝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他日过之狐狸食之蝇蚋姑嘬之其颡有泚睨而不视夫泚也非为人泚中心逹于面目盖归反蔂梩而掩之掩之诚是也则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有道矣蚋音汭嘬楚怪反泚七礼反睨音诣为去声蔂力追反梩力知反
  因夷子厚葬其亲而言此以深明一本之意上世谓大古也委弃也壑山水所趋也蚋蚊属姑语助声或曰蝼音娄音姑也嘬攅徂官反共食之也颡额也泚泚然汗出之貌睨邪视也视正视也不能不视而又不忍正视哀痛迫切不䏻为心之甚也非为人泚言非为他人见之而然也所谓一本者于此见之尤为亲切盖惟至亲故如此在他人则虽有不忍之心而其哀痛迫切不至若此之甚矣反复也蔂土笼卢红反也梩土轝音预也于是归而掩覆敷救反其亲之尸此葬埋之礼所由起也此掩其亲者若所当然则孝子仁人所以掩其亲者必有其道而不以薄为贵矣庆源辅氏曰此又孟子略其遁辞而专以其良心之发有不容己处深明夫惟一本故其于亲之䘮哀痛迫切非他人之所可得同者而因以见先王所制葬埋之礼必诚必信勿之有悔者固皆自然之理而墨子二本薄葬之说为杜撰妄作而不可行也○双峯饶氏曰厚葬其亲发于其心之不能自已这便是夷子求见孟子之萌芽孟子就举上世不葬其亲之说亦见得发于不容己盖上世不葬其亲这一人于心有所不安却掩之葬亲之事自此始若以为掩得是则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自有个道理以此观之则厚葬其亲自有不容己者葬其亲厚则爱无差等之说不攻自破矣集注若所当然四字说掩之诚是一句佳
  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怃然为间曰命之矣怃音武间如字怃然茫然自失之貌为间者有顷之间也命犹教也言孟子已教我矣朱子曰之字夷子名若作虗字不成句法盖因其本心之明以攻其所学之蔽是以吾之言易去声下同入而彼之惑易解也庆源辅氏曰孟子因夷之本心之明而入之得易纳约自牖之义○云峯胡氏曰夷子之学墨非也而葬其亲厚此一厚字犹是夷子行得是处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夷子之所言非也然此一始字犹是夷子说得是处所以可因其本心之明而教之也○新安陈氏曰验人性之本善于此章尤可见焉













  孟子集注大全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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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六
  滕文公章句下
  凡十章笏轩熊氏曰七章言出处之道二章言仁政一章言异端
  陈代曰不见诸侯宜若小然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霸且志曰枉尺而直寻宜若可为也王去声
  陈代孟子弟子也小谓小节也枉屈直伸也八尺曰寻枉尺直寻犹屈己一见诸侯而可以致王霸所屈者小所伸者大也南轩张氏曰谓屈己事小王霸为大此自春秋以来风俗习于霸者计较功利之说而有是言○新安陈氏曰孟子平生以不见诸侯自守故以此为问
  孟子曰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丧去声
  田猎也虞人守苑囿之吏也招大夫以旌招虞人以皮冠左传景公将杀虞人虞人辞曰臣不见皮冠故不敢进元首也志士固穷常念死无棺椁弃沟壑而不恨勇士轻生常念战斗而死丧其首而不顾也此二句乃孔子叹美虞人之言夫音扶虞人招之不以其物尚守死而不往况君子岂可不待其招而自往见之邪此以上是掌反告之以不可往见之意朱子曰不忘二字是活句须向这里参取若果识得此意辨得此心则无入而不自得而彼之权势威力亦皆无所施矣○南轩张氏曰虞人守官义不敢往义有重于死故也使一有畏死之心应非其招则见利忘义矣自常情观之必重一死而以非其招为细事不知义之所在事无巨细苟爱一身之死而隳天命之正则凡可以避死者无不为而弑父与君之所由生也充虞人之心行一不义而得天下不为之心也人纪之所由立也是以夫子取之
  且夫枉尺而直寻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与夫音扶与平声
  此以下正其所称枉尺直寻之非夫所谓枉小而所伸者大则为之者计其利耳一有计利之心则虽枉多伸少而有利亦将为之邪甚言其不可也和靖尹氏曰有枉尺而直寻之心则亦必至于枉寻而直尺矣○朱子曰援天下以道若枉己便已枉道则是己失援天下之具矣更说甚事自家身既已坏了如何直人天下事不可顾利害凡人做事多要趋利避害不知才有利必有害吾虽处得十分利有害随在背后不如且在理上求之○庆源辅氏曰人一有计利之心则惟利是务始犹有枉小直大之辨浸浸不已其终并大小皆不复计不至灭天理坏人纪不止也孟子所以极其流而言之
  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乘终日而不获一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贱工也或以告王良良曰请复之彊而后可一朝而获十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简子曰我使掌与女乘谓王良良不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诗云不失其驰舎矢如破我不贯与小人乘请辞乘去声彊上声女音汝为去声舎上声赵简子晋大夫赵鞅于两反也王良善御者也嬖奚简子幸臣与之乘为之御也复扶又反之再乘也彊而后可嬖奚不肯彊之而后肯也一朝自晨至食时也掌专主也范法度也诡遇不正而与禽遇也言奚不善射以法驰驱则不获废法诡遇而后中去声下同也诗小雅车攻之篇言御者不失其驰驱之法而射者发矢皆中而力今嬖奚不能也贯习也朱子曰诡遇是做人不当做底行险是做人不敢做底○双峯饶氏曰射者是驱禽兽来迎而射之此禽当中来则可以正射若来得不正则或当左或当右以射之御者自有法度射者不过迎而射之则不中非关御者事诡遇是诡道以遇禽兽射者不能迎而射之而御者以诡遇则得中非射者之能乃御者之力也又曰前引虞人明不可往见之意后引王良明不可枉尺直寻之意
  御者且羞与射者比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也如枉道而从彼何也且子过矣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比必二反
  比阿党也若丘陵言多也南轩张氏曰事无巨细莫不有义利之两端存焉曰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也学者要当立此志而后可以守身○或曰居今之世出处上声去就不必一一中去声节欲其一一中节则道不得行矣杨氏曰何其不自重也枉己其能直人乎古之人宁道之不行而不轻其去就是以孔孟虽在春秋战国之时而进必以正以至终不得行而死也使不恤其去就而可以行道孔孟当先为之矣孔孟岂不欲道之行哉庆源辅氏曰欲道之行仁也进必以正义也仁义并行而不悖所以为圣贤○新安陈氏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谓孔子见阳货为诎身以信道龟山谓雄非知孔子者道外无身身外无道身诎矣而可以信道吾未之信也当即此意以读孟子此章窃谓陈代以不见诸侯为小节殊不知自君子观之守孰为大守身为大枉己从人失身莫大焉不可以为所屈者小也枉己即是枉道枉道决不能行道所关之大如此而可视为小节乎戒枉寻直尺而徇利遏人欲也守义而不枉道存天理也不见诸侯凡三章此章一也此篇第七章公孙丑曰不见诸侯何义二也万章下篇第七章万章曰敢问不见诸侯何义三也宜参观之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景春人姓名公孙衍张仪皆魏人怒则说音税诸侯使相攻伐故诸侯惧也新安陈氏曰二人皆破六国之从以为衡者熄如火之熄灭以兵犹火故也
  孟子曰是焉得为大丈夫乎子未学礼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焉于䖍反冠去声女家之女音汝
  加冠于首曰冠去声女家夫家也妇人内夫家以嫁为归也夫子夫也女子从人以顺为正道也盖言二子阿谀苟容窃取权势乃妾妇顺从之道耳非丈夫之事也双峯饶氏曰仪衍虽使得诸侯惧不过顺其欲耳诸侯志在土地二人从而投其所好说之征伐以得土地不过妾妇之事尔丈夫且不可为况大丈夫乎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广居仁也正位礼也大道义也朱子曰此心廓然无一毫私意直与天地同量这便是居天下之广居便是居仁到得自家立身更无些子不当于理这便是立天下之正位便是立于礼及推而见扵事更无些子不合于义此便是行天下之大道便是由义论上面两句则居广居是体立正位是用论下靣两句则立正位是体行大道是用要之能居天下之广居自然能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居字就心上说立字就身上说行字就施为上说又曰正位就处身上说大道就处事上说广居是不狭隘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何广如之正位大道只是不偏曲○云峯胡氏曰集注于三句虽平说朱子广居一句极重仁者之心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如广居之内何所不容其所立所行从可知矣与民由之推其所得于人也由谓与民共由此仁礼义也所得亦即此三者独行其道守其所得于己也道即仁义之道 淫荡其心也移变其节也屈挫其志也赵氏曰富贵则求得欲从故易至荡其心贫贱则居约处困故易至变其节遇威武又易至陨获震惧故多挫慑其志气○何叔京名镐昭武人曰战国之时圣贤道否部鄙反天下不复扶又反见其徳业之盛但见奸巧之徒得志横行气熖以念反可畏遂以为大丈夫不知由君子观之是乃妾妇之道耳何足道哉朱子曰居广居以下惟集义养气方到此地位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以浩然之气对著他便能如此○观孟子答景春之问直是痛快三复令人胸次浩然如濯江汉而暴秋阳也○问大丈夫之说其详可得闻乎朱子曰廓然大公心不狭隘则所居者真天下之广居矣履绳蹈矩身不苟安则所立者必天下之正位矣秉彛循理事不苟从则所行者皆天下之大道矣得志与民由之则出而推此于人也不得志独行其道则退而乐此于己也如是则富贵岂能诱而淫其心贫贱岂能挠而移其志威武岂能胁而屈其节哉此其视衍仪之以雎盱侧媚得志于一时真可谓妾妇之为而所谓大丈夫者其不在彼而在此也决矣然此数言者皆以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为主而夫三言者又以广居为主也○南轩张氏曰公孙衍张仪持合从连衡之说以动诸侯景春徒见其言足以捭阖摇撼而遂以为大丈夫其说固为陋矣而孟子以衍与仪比妾妇之道者盖事君以弼违为义不当徇其欲也衍与仪不知正救其心术而徒探其意之所欲为以进其说此何以异于妾妇之道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乎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与天地万物本无有间惟其私意自为町畦而失其广居失其广居则迁夺流荡亦无以立于正位而行其大道矣与民由之与共由乎此也虽不得志此道未尝不由于己也不能淫不能淫此不能移不能屈不能移此屈此也此者何也广居正位大道是也盖得乎己而外物举不足以贰之也所谓大丈夫者盖如此○云峯胡氏曰当时但见奸巧之人气熖可畏岂知圣贤刚大浩然之气哉
  ○周霄问曰古之君子仕乎孟子曰仕传曰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疆必载质公明仪曰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传直恋反质与贽同下同
  周霄魏人无君谓不得仕而事君也皇皇如有求而弗得之意记曰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出疆谓失位而去国也质所执以见人者如士则执雉也周礼春官大宗伯以禽作六挚以等诸侯孤执皮帛卿执羔大夫执雁士执雉庶人执鹜音木工商执鸡挚之为言至也所执以自致也亦作贽皮帛者束帛而表以为之饰皮虎豹之皮羔小羊取其群而不失其类雁取其候时而行雉取其守介而死不失其节鹜取其不飞迁鸡取其守时而动出疆载之者将以见所适国之君而事之也
  三月无君则吊不以急乎
  周霄问也以己通太也后章放上声
  曰士之失位也犹诸侯之失国家也礼曰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蚕缫以为衣服牺牲不成粢盛不洁衣服不备不敢以祭惟士无田则亦不祭牲杀器皿衣服不备不敢以祭则不敢以宴亦不足吊乎盛音成缫素刀反皿武永反礼曰诸侯为籍秦昔反百亩冕而青纮音宏躬秉耒以耕而庶人助以终亩收而藏之御廪以供宗庙之粢盛记祭义昔者天子为籍千亩冕而朱纮缨也躬秉耒诸侯为籍百亩冕而青纮躬秉耒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以为醴酪粢音咨盛于是乎取之敬之至也○周礼天官甸师掌帅其属而耕耨王籍以时入之以共齍盛王以孟春躬耕帝籍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诸侯九推庶人终于亩籍之为言借也王一耕之而使庶人耘芓终之齍盛祭祀所用榖也粢稷也榖以稷为长在器曰盛○榖梁传桓公十四年天子亲耕以供粢盛王后亲蚕以供祭服甸粟而内三宫三宫米而蔵之御廪甸甸师掌田之官也三宫三夫人也宗庙之礼君亲割夫人亲舂之使世妇蚕于公桑蚕室奉茧古典反以示于君遂献于夫人夫人副袆音晖受之缫三盆手遂布于三宫世妇使缫以为黼黻音斧弗文章周礼冬官考工记曰青与赤谓之文赤与白谓之章白与黑谓之黼黒与青谓之黻五采备谓之绣而服以祀先王先公记祭义古者天子诸侯必有公桑蚕室近川而为之及大昕之朝君皮弁素积卜三宫之夫人世妇之吉者使入蚕于蚕室大昕季春朔日之朝也诸侯三宫半王后也奉种浴于川桑于公桑风戾以食之风戾之使露气燥乃以食蚕蚕性恶湿世妇卒蚕奉茧以示于君遂献茧于夫人夫人曰此所以奉为君服与平声遂副袆而受之副祎王后之服因少牢以礼之及良日夫人缫三盆手三盆手者三淹也凡缫每淹大总以手振之以出绪也遂布于三宫夫人世妇之吉者使缫遂朱绿之玄黄之以为黼黻文章服既成君服以祭先王先公敬之至也又曰士有田则祭无田则荐记王制大夫士宗庙之祭有田则祭无田则荐庶人春荐韭夏荐麦秋荐黍冬荐稻有田者既祭又荐新祭以首时荐以仲月黍稷曰粢在器曰盛牲杀牲必特杀也皿眉永反所以覆敷救反器者庆源辅氏曰此先王之制必如是然后能自尽其心至于不得奉祭祀则神不容以自安而人亦以为吊焉古人之重祭祀也如此○双峯饶氏曰三月无君则吊恐是为士先有位后失位者言之毕竟子为士则祭以士子为大夫则祭以大夫寻常有祭一旦失位而不得祭一年有四时之祭若失位三月便废一祭故可吊之吊其不得祭非吊其不得君也古人重祭祀故如此不然则如何三月无君便吊
  出疆必载质何也
  周霄问也
  曰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农夫岂为出疆舎其耒耜哉曰晋国亦仕国也未尝闻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难仕何也曰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与钻穴隙之类也为去声舎上声妁音酌隙去逆反恶去声
  晋国觧见形甸反首篇仕国谓君子游宦之国霄意以孟子不见诸侯为难仕故先问古之君子仕否然后言此以风去声切之也男以女为室女以男为家妁亦媒也言为父母者非不愿其男女之有室家而亦恶其不由道盖君子虽不洁身以乱伦而亦不徇利而忘义也庆源辅氏曰周霄亦颇有策士之风但孟子据道之极不为其所动直述其义理以告之而已○士之仕犹男女之愿有室家者此正理也至于为人男女而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为士而仕者不循天理之正不俟人君之招屈己以徇利枉道以事君则为圣贤之学皆贱之直与儿女子相窥相从者无异故君子之于仕未尝洁身以乱伦而长往不顾亦未尝徇利忘义而屈道以伸身也○云峯胡氏曰集注末二句与论语觧不仕无义处语意同而实有不同者论语是从不仕无义处说来故虽两句而实一意孟子是从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两句说来故两句自是两意论语盖谓夫子虽责隐者之不仕而义之一字虽仕亦有不可苟者故集注谓君子虽不乱伦不仕而其间亦非不义而仕故下一非字孟子谓既不可不仕又恶不由其道故下一不字集注字字句句精审如此学者当如此看
  ○彭更问曰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不以泰乎孟子曰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子以为泰乎更平声乘从皆去声传直恋反箪音丹食音嗣
  彭更孟子弟子也泰侈也新安陈氏曰孟子历聘徒御众多食于诸国故更以为泰陋矣
  曰否士无事而食不可也
  言不以舜为泰但谓今之士无功而食人之食则不可也
  曰子不通功易事以羡补不足则农有馀粟女有馀布子如通之则梓匠轮舆皆得食于子于此有人焉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而不得食于子子何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哉羡延面反
  通功易事谓通人之功而交易其事羡馀也有馀言无所贸音茂易而积于无用也梓人匠人木工也轮人舆人车工也新安陈氏曰传先王之道虽未得行于当时守先王之道乃可以传之来世此其继往圣开来学有功于吾道甚大孟子盖自谓也
  曰梓匠轮舆其志将以求食也君子之为道也其志亦将以求食与曰子何以其志为哉其有功于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志乎食功乎曰食志与平声可食而食食志食功之食皆音嗣下同
  孟子言自我而言固不求食自彼而言凡有功者则当食音嗣南轩张氏曰君子之志固不在食而为国者知其有功则当食之夫王者之禄夫人为有以赖其用而可禄耳岂必以其志之欲而禄之哉如以其志是率天下而利也
  曰有人于此毁瓦画墁其志将以求食也则子食之乎曰否曰然则子非食志也食功也墁武安反子食之食亦音嗣墁墙壁之饰也毁瓦画墁言无功而有害也既曰食功则以士为无事而食者真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矣双峯饶氏曰当时功利之说盛不知圣道之有用见孟子所至之国时君稍见尊礼养其从者则以为无事而食如王子垫问士何事不素餐兮皆是此意毕竟当时之君虽能养之而不能用之故时人有此疑然而当时诸侯尚知尊敬儒者如孔子之适卫孟子之仕齐皆有所养亦是先王之泽未泯○新安陈氏曰此章当与尽心上不素餐兮章参看君子居是国君用之则安富尊荣子弟从之则孝弟忠信纵未能为当世开太平亦足以继往圣之绝学而为后世开太平其有功于道统者为何如更等乃以无事而食议之抑何其无知也食志为人上者不当言食功则功之大小轻重所当辨志可以观人非所以食人专食志则志贪饕者皆得食关食功而不审其大小轻重则仅有功于器物者得以加诸有功于吾道者矣
  ○万章问曰宋小国也今将行王政齐楚恶而伐之则如之何恶去声
  万章孟子弟子宋王偃尝灭滕伐薛败齐楚魏之兵欲霸天下疑即此时也史记宋世家偃立为君十一年自立为王东败齐取五城南败楚取地三百里西败魏军乃与齐魏为敌国盛血以韦囊悬而射之命曰射天淫于酒妇人群臣谏者辄射之于是诸侯皆曰桀宋宋其复为纣所为不可不诛告齐伐宋王偃四十七年齐湣王与魏楚伐宋杀王偃遂灭宋而三分其地
  孟子曰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伯放而不祀汤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犠牲也汤使遗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以祀汤又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粢盛也汤使亳众往为之耕老弱馈食葛伯帅其民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夺之不授者杀之有童子以黍肉饷杀而夺之书曰葛伯仇饷此之谓也遗唯季反盛音成往为之为去声馈食酒食之食音嗣要平声饷式亮反
  葛国名伯爵也放而不祀放纵无道不祀先祖也亳众汤之民其民葛民也授与也饷亦馈也书商书仲虺许伟反之诰也仇饷言与饷者为仇也朱子曰书所谓葛伯仇饷若非孟子之言人孰知其曲折如此哉
  为其杀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为匹夫匹妇复仇也为去声
  非富天下言汤之心非以天下为富而欲得之也
  汤始征自葛载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归市者弗止芸者不变诛其君吊其民如时雨降民大悦书曰傒我后后来其无罚
  载亦始也十一征所征十一国也馀己见形甸反前篇新安陈氏曰此汤行王政而王之事也
  有攸不为臣东征绥厥士女匪厥玄黄绍我周王见休惟臣附于大邑周其君子实玄黄于匪以迎其君子其小人箪食壶浆以迎其小人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食音嗣
  按周书武成篇载武王之言孟子约其文如此然其辞时与今书文不类今姑依此文觧之有所不为臣谓助纣为恶而不为周臣者匪与篚同玄黄币也绍继也犹言事也言其士女以匪盛音成玄黄之币迎武王而事之也商人而曰我周王犹商书所谓我后也休美也言武王能顺天休命而事之者皆见休也臣附归服也孟子又释其意言商人闻周师之来各以其类相迎者以武王能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民者诛之而不为暴虐耳君子谓在位之人小人谓细民也
  太誓曰我武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侵于之疆则取于残杀伐用张于汤有光
  太誓周书也今书文亦小异言武王威武奋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侵彼纣之疆界取其残贼而杀伐之功因以张大比于汤之伐桀又有光焉引此以证上文取其残之义新安陈氏曰此武王行王政而王之事也
  不行王政云尔苟行王政四海之内皆举首而望之欲以为君齐楚虽大何畏焉
  宋实不能行王政后果为齐所灭王偃走死○尹氏曰为国者能自治而得民心则天下皆将归往之恨其征伐之不早也尚何彊国之足畏哉苟不自治而以彊弱之势言之是可畏而已矣庆源辅氏曰尹氏说尽后世为国而不自彊但以彊大为畏者之病诚能反是道而求之于己则知仁者之果无敌而帝王之道是诚在我而已○问赵氏注修徳无小暴慢无彊晁补之曰修徳无小能修徳则小可大暴慢无彊遇修徳则彊必弱
  ○孟子谓戴不胜曰子欲子之王之善与我明告子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齐语也则使齐人傅诸使楚人傅诸曰使齐人傅之曰一齐人傅之众楚人咻之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荘岳之间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与平声咻音休
  戴不胜宋臣也齐语齐人语也傅教也咻讙也齐齐语也荘岳齐街里名也楚楚语也此先设譬以晓之也
  子谓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于王所在于王所者长㓜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谁与为不善在王所者长㓜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谁与为善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长上声
  居州亦宋臣言小人众而君子独无以成正君之功南轩张氏曰众君子之间置一小人犹足以蔽主而败类一君子而遇众小人且不能安其身如正君何格君之任有孟子而戴不胜不能知他尚何望焉○庆源辅氏曰古之大臣欲正其君者岂特取办于一人而已哉必也兼收并蓄旁求广取使忠贤之士毕集于朝在君之左右前后者无非正人端士然后可以薫陶渐染以变化其气质成就其徳性是岂独欲趋事赴功而已哉○云峯胡氏曰此篇言宋事者三章正好通看前章谓宋不行王政后章不能十一去关市之征见得实不能行王政此章言小人众而君子独见宋之所以不能行王政也
  ○公孙丑问曰不见诸侯何义孟子曰古者不为臣不见
  不为臣谓未仕于其国者也此不见诸侯之义也
  叚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闭门而不内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见矣辟去声内与纳同
  叚干木魏文侯时人泄柳鲁缪音目公时人文侯缪公欲见此二人而二人不肯见之盖未为臣也已甚过甚也迫谓求见之切也庆源辅氏曰士固当守义而不往见国君如二君屈己求见意己诚切圣贤处此必将出见今拒绝之如此则过甚而非义矣
  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阳货瞰孔子之亡也而馈孔子蒸豚孔子亦瞰其亡也而往拜之当是时阳货先岂得不见欲见之见音现恶去声瞰音勘
  此又引孔子之事以明可见之节也欲见孔子欲召孔子来见己也恶无礼畏人以己为无礼也受于其家对使去声人拜受于家也其门大夫之门也瞰窥也阳货于鲁为大夫孔子为士故以此物及其不在而馈之欲其来拜而见之也先谓先来加礼也庆源辅氏曰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虽小人秉彛不可殄货既先来加礼于己则己乌得而不答之然货之意则非诚矣故但往答其礼而不欲见其人是亦不屑之教诲也天地之施与万物者岂有差忒哉○新安陈氏曰往答其礼礼也不欲见其人义也
  曽子曰胁肩谄笑病于夏畦子路曰未同而言观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由是观之则君子之所养可知己矣胁虚业反赧奴简反
  胁肩竦音悚体谄笑彊上声下同笑皆小人侧媚之态也病劳也夏畦夏月治畦之人也言为此者其劳过于夏畦之人也未同而言与人未合而彊与之言也赧赧惭而面赤之貌由子路名言非己所知甚恶去声之之辞也孟子言由此二言观之则二子之所养可知必不肯不俟其礼之至而辄往见之也南轩张氏曰若不当往见而往见是苟贱以求合与胁肩谄笑未同而言者何以异○庆源辅氏曰曽子重厚笃实故视小人侧媚之态如病于夏畦之人而深怜之子路刚勇果决故以未同而言赧赧其色者为非己所知而深恶之二子所守如此虽各因其资质然亦是学力所就也○此章言圣人礼义之中正过之者伤于迫切而不洪不及者沦于污音乌贱而可耻汪氏廷直曰君子所养贵乎中而已太刚则至于绝物太柔则至于䘮己干木泄柳太刚者也曽路所讥太柔者也孔子于货之馈而往拜则与太刚者异矣拜之必瞰其亡则与太柔者异矣所以无可无不可而为圣之时也孟子前言二子之所行以明其过后述曽路之所言以明其不及中举孔子事以明圣人之用中然则孟子之不见诸侯守其分义之中而已○庆源辅氏曰孔子之事礼义之中正也差以毫厘则失之矣干木泄柳则过乎礼义之中正矣故伤于迫切而不洪曽子子路之所言则不及乎礼义之中正者故沦于污贱而可耻此君子之行己所以战战兢兢而唯恐有过不及之失也然与其污贱之可耻宁失于迫切而不洪叚干泄柳犹为狷者也○双峯饶氏曰观阳货事则不特诸侯不可见观曽子子路之言则不特不可往见虽平交之人亦不可彊与之言盖物不可以苟合○云峯胡氏曰士尚志伤于迫切者量虽未洪犹不失为志之高沦于污贱者其志甚卑无足道矣
  ○戴盈之曰什一去关市之征今兹未能请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己何如去上声
  盈之亦宋大夫也什一井田之法也关市之征商贾音古之税也已止也
  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请损之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己攘如羊反攘物自来而取之也损减也
  如知其非义斯速已矣何待来年
  知义理之不可而不䏻速改与月攘一鸡何以异哉南轩张氏曰君子之远不义也如恶恶臭其不敢迩也如探汤其不敢须臾宁也如坐涂炭而其徙义也如饥渇之于饮食盖见之之明而决之之勇以为不如是则不足以自拔而自新也士之持身于改过迁善之际而为盈之之说则将终身汨没于过失之中人臣之谋国于革弊复古之事而为盈之之说则终陷于因循苟且之域故自修身至于治国知仁勇之三徳缺一不可也知以知之仁以行之勇以决之可不务哉○庆源辅氏曰天下事只有义利两端才出义便以利言也焉有两存之理若知义理之不可而犹有吝惜之意不肯速改则亦终归于悠悠必不能自拔而日新矣○新安陈氏曰请轻之如减日攘为月攘不知其非义不智也知其非义而不速改不勇也不智之罪小不勇之罪大
  ○公都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辩敢问何也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好去声下同治去声
  生谓生民也一治一乱气化盛衰人事得失反复相寻理之常也徽庵程氏曰气化在天者有盛有衰盛焉而治衰焉而乱也事理在人者有得有失得焉而治失焉而乱也治不生于治而生于乱乱不生于乱而生于治如环无端此理之常固无足怪所贵乎圣贤之生斯世亦惟以理御气庶几反失而得反衰而盛反乱而归于治焉身○云峯胡氏曰古今一治一乱只是气化人事反复相寻于无穷或气化有盛衰而人事之得失于是乎生或人事有得失而气化之盛衰于是乎转反复相寻皆理之常也○新安陈氏曰学者当深察孟子所以不得己之心下文详之章末又申言此二句以结之岂惟孟子凡圣贤出而任三才扶三纲皆不得而已也一治一乱乃此章纲领下文节节照应之
  当尧之时水逆行泛滥于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书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洚音降又胡贡胡工二反
  水逆行下流壅塞故水倒流而旁溢也下下地上高地也营窟穴处上声也书虞书大禹谟也洚水洚胡贡反洞无涯之水也警戒也此一乱也庆源辅氏曰此一乱纯由乎气化也○云峯胡氏曰自开辟至于尧之时不知几治乱㫁自尧起有徴也洚水自繋乎气化而曰警余未尝不反而求诸人事也所以此一乱即转而为一治也
  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驱蛇龙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险阻既远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菹侧鱼反
  掘地掘去上声壅塞也菹泽生草者也地中两涯之间也险阻谓水之泛滥也远去也消除也此一治也庆源辅氏曰此一治气化人事相参者也夫人与鸟兽亦相为多寡盖同禀于气故也繁气盛则正气衰正气多则繁气少圣人于其间有造化之用亦时焉而已○新安陈氏曰洪水乃治世之一乱禹反其乱而治之此禹之不得已于有为者也
  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坏宫室以为污池民无所安息弃田以为园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说暴行又作园囿污池沛泽多而禽兽至及纣之身天下又大乱坏音怪行去声下同沛蒲内反
  暴君谓夏太康孔甲履癸商武乙之类也宫室民居也沛草木之所生也泽水所钟也自尧舜没至此治乱非一及纣而又一大乱也庆源辅氏曰此一乱气化人事相符者也自尧舜没其间夏太康至商武乙等暴君不一难以类数至纣而大败极乱而无以复加矣故直推至纣时言之想见夏桀之时亦未必有飞廉等恶人与夫虎豹犀象之害也○双峯饶氏曰暴行即上面坏宫室弃田宅也暴行通上下而言必有邪说糊涂了个理义然后暴行始作
  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恱书曰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佑启我后人咸以正无缺相去声奄平声
  奄东方之国助纣为虐者也邹晋昭曰奄字书作古通用衣检衣廉二反说文衣检反注周公所诛奄国飞廉纣幸臣也五十国皆纣党虐民者也书周书君牙之篇丕大也显明也谟谋也承继也烈光也佑助也启开也缺坏也此一治也庆源辅氏曰此一治又气化人事相参者也举书言文王武王谋谟之大功业之光所以佑助开廸夫后人者莫非正大之道周全尽美而无一毫缺坏之失也盖正可为也无缺为难无缺谓礼乐刑政四逹而不悖三千三百之仪与至诚无倚之道并立而不偏凡所以正徳利用厚生之具无一之不备防伪禁邪正慝之法无一之或隳夫然后可以为无缺至春秋时则道坠于地而无复有存者矣○赵氏曰按奄国在淮夷之北飞廉善走以材力事纣周武王伐纣并杀之○新安陈氏曰商末大乱武王周公反其乱而治之此武王周公之不得已于有为者也
  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有作之有读为又古字通用
  此周室东迁之后又一乱也庆源辅氏曰此一乱又气化人事相符者也前乎此者虽曰世乱然但禽兽繁殖有以戕民之生而犹未至贼人之性至此以后则遂至伤坏人伦将使人尽为禽兽之归其祸又惨矣此一乱又甚于前日是亦气化人事之使然也
  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胡氏曰胡氏名安国字康侯建安人仲尼作春秋以寓王法惇典庸礼命徳讨罪其大要皆天子之事也新安倪氏曰书皋陶谟萹云天叙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同寅恊恭和𠂻哉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政事懋哉懋哉书言天子治天下之事孔子作春秋其大旨正以明此治天下之事而为后世法也○惇典之惇集注避宋光宗讳而以厚字代之知孔子者谓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存天理于既灭为去声后世虑至深远也罪孔子者以谓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使乱臣贼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则戚矣愚谓孔子作春秋以讨乱贼则致治之法垂于万世是亦一治也问孔子作春秋特载之空言乱贼何缘便惧恐未足以为一治朱子曰非说当时便一治只是存得个治法使道理光明粲烂有能举而行之为治不难当时史书掌于史官想人不得见孔子取而笔削之而其义大明孔子亦何尝有意用某字使人知劝用某字使人知惧有某字有甚微词奥义使人晓不得足以褒贬荣辱人来不过如今之史书直书其事善恶了然在目观者知所劝惩故乱臣贼子有所惧而不敢犯耳○庆源辅氏曰此一治又纯乎人事者也虽气化不应而不使孔子得位以拨乱而反之正然讨乱贼垂治法其功又大于舜禹矣○潜室陈氏曰此谓圣人以王法绳诸侯所褒所贬皆是奉行王法此圣人大用非孟子不能知胡氏发明备矣○云峯胡氏曰集注前言禹与周公之功曰此一治也此当时之治也此言孔子春秋之功曰此亦一治也万世之治也○新安陈氏曰孔子虽不能兴治道于当时而能垂治法于后世盖在当时伦纪乱矣孔子欲反其乱而治之此孔子之不得己于有言者也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公明仪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横为皆去声莩皮表反
  杨朱但知爱身而不复扶又反知有致身之义故无君墨子爱无差楚宜反等而视其至亲无异众人故无父无父无君则人道灭绝是亦禽兽而已公明仪之言义见形甸反首篇充塞仁义谓邪说遍满妨于仁义也云峯胡氏曰不中则曰横议不正则曰邪说孟子引仪之言以明杨墨道行则人皆无父无君以陷于禽兽而大乱将起是亦率兽食人而人又相食也此又一乱也朱子曰杨墨只是差些子其末流遂至于无父无君盖杨氏见世人营营于名利埋没其身而不自知故独洁其身以自高如荷蒉接舆之徒是也然使人皆如此洁身而自高则天下事教谁理会此便是无君也墨氏见世间人自私自利不能及人故欲兼天下之人而尽爱之然不知有一患难在君亲则当先救之在他人则后救之若不分先后则是待君亲犹他人也此便是无父此二者之所以为禽兽也○杨朱乃老子弟子其学专于为己列子云伯成子高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其言曰一毛安能利天下使人人不拔一毛不利天下则天下自治矣○问墨氏兼爱何遽至于无父曰人也只孝得一个父母那爱得许多能养其父母无缺则已难矣想得他之所以养父母者粗衣粝食必不能堪盖他既欲兼爱则爱父母必疏其孝不周至非无父而何哉墨子尚俭恶乐所以说里号朝歌墨子回车想得是个澹泊枯槁底人其事父母也可想见○问率兽食人亦深探其弊而极言之非真有此事曰不然即他之道便能如此杨氏自是个退步爱身不理会事底人墨氏兼爱又弄得没合杀使天下伥伥然必至于大乱而后已非率兽食人而何如东晋之清谈此便是杨氏之学即老荘之道少间百事废弛遂启夷狄乱华其祸岂不惨于洪水猛兽之害又如梁武帝事佛至于社稷丘𭏟亦其验也○庆源辅氏曰此一乱又气化人事相符者也圣人之道非不爱身也然有致身事君之义有杀身成仁之时故不至于无君非不爱物也然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有自然之序故不至于无父无君无父则人道灭绝又将视弑父与君而冥然不觉矣是则人而反与禽兽无异也故引公明仪之说以言杨墨遂行则人皆无父无君安为戕贼以陷于禽兽而大乱将起是亦与公明仪所谓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者类矣杨墨之道不息则邪说诬民孔子之道不著则充塞仁义也此四句只是说天理人欲不并立而已所谓邪说遍满妨于仁义者是觧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两句也以遍满字觧充字以妨字觧塞字但不曾觧诬民两字耳其实谓邪说诬罔天下之人其势至于充盛窒塞人心固有之仁义使不能发也夫仁义具于人心而为邪说所诬而充塞之使不能达于外况能扩充之以全其量乎○西山真氏曰杨朱自一身之外截然不恤故其迹似乎义墨翟于亲踈之间无乎不爱故其迹似乎仁殊不知天下之理本一而分则殊故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心无不溥而其施有序心无不溥则非为我矣其施有序则非兼爱矣杨朱专于为我则昧乎理之一墨翟一于兼爱则昧乎分之殊若是而曰仁义乃所以贼乎仁义也○双峯饶氏曰墨氏无父之教便充塞了仁杨氏无君之教便充塞了义有仁义则天下治无仁义则天下乱今仁义既充塞则乱将起而率兽食人人又将相食矣
  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杨墨放淫辞邪说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圣人复起不易吾言矣为去声复扶又反
  闲卫也放驱而远去声之也作起也事所行政大体也西山真氏曰事者政之目政者事之纲○双峯饶氏曰无父无君乃杨墨之见于行事者少焉充塞仁义而至于率兽食人是害于其政了孟子虽不得志于时然杨墨之害自是灭息而君臣父子之道赖以不坠是亦一治也此乃孟子所以不得已而有言也○庆源辅氏曰此一治又纯乎人事也虽气化不应孟子亦不得志于时然因其言而异端灭息吾道至今得以不坠此孟氏之功所以不在禹下而亚于孔子也○云峯胡氏曰前云此一治也周公之功与禹同此云是亦一治也孟子之功与夫子同程子曰杨墨之害甚于申韩佛老之害甚于杨墨此就当时之异端言盖杨氏为去声下同我疑于义墨氏兼爱疑于仁申韩则浅陋易去声史记申不害故郑之贱臣学本于黄老而主刑名著书二篇号曰申子○韩非者韩之诸公子也喜刑名法术之学而其归本于黄老善著书与李斯俱事荀卿斯自以为不如非故孟子止辟杨墨为其惑世之甚也佛氏之言近理又非杨墨之比所以为害尤甚问墨氏兼爱疑于仁此易见杨氏为我何以疑于义朱子曰杨朱看来不似义他全是老子之学只是个逍遥物外仅足其身不屑世务之人只是他自爱其身界限齐整不相侵越微似义耳然终不似也又曰杨墨只是硬恁地做佛氏最有精微动得人处○双峯饶氏曰前言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此言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亦各有意前言毕竟政是大体事是小节今既生于其心则必害于大体既害于大体则少焉于那小节都坏了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抑止也兼并去声之也总结上文也西山真氏曰三圣事虽不同而其救天下之患立生民之极则一也
  诗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
  说见形甸反下觧见音同上篇承当也双峯饶氏曰孟子所以引戎狄荆舒者以杨墨乃夷狄之教也
  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行好皆去声
  诐淫觧见前篇辞者说之详也承继也三圣禹周公孔子也盖邪说横流坏音怪人心术甚于洪水猛兽之灾惨于夷狄⿱𫂁么 -- 篡弑之祸故孟子深惧而力救之再言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所以深致意焉然非知道之君子孰能真知其所以不得已之故哉朱子曰当时如纵横刑名之徒孟子都不管他盖他只害得个粗底若杨墨则害了人心须著与之辩也故孟子于当时只在私下恁地说所谓杨墨之徒也未怕他到后世却因其言而知圣人之道为是知异端之学为非乃是孟子有功于后世耳○问孟子欲息邪距诐而必以正人心为先何也曰此探本之言也以圣道不明人心不正而邪说得以乘间入之也曰然则亦明圣道以正人心而已何必为此纷纷而渉好辩之嫌乎曰邪说既入则人心益以不正圣道益以不明矣此又其末之不可不理者也故孟子道性善称尧舜必使天下晓然知仁义之所在者此所以正人心而为息邪距诐之本也排为我斥兼爱必使天下晓然知邪诐之不可由者此所以息邪距诐而为正人心之用也盖其体用不偏首尾相应如此然后足以拨乱世而反之正此所以虽得其本而不免于多言也然岂其心之所好哉亦畏天命悲人穷不得已而然耳昔汤伐桀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武王伐纣曰予弗顺天厥罪惟钧夫岂好战哉孟子之心亦若此而已矣岂得以好辩之小嫌而遂辍不言哉○庆源辅氏曰重言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此又深致其意者欲人之察其心而知邪说之真可畏也○问邪说诐行如何分双峯饶氏曰说既邪辟其行必偏诐其辞愈见淫荡诐行淫辞自邪说上来放者放废距绝○云峯胡氏曰洪水猛兽之灾由气化夷狄篡弑之祸由人事邪说为人心之害则有甚于此者矣人之本心未尝不正为邪说所害易沦胥于不正故孟子之辩拳拳欲正人心其仕也亦必先于正君心○新安陈氏曰洪水猛兽夷狄篡弑皆灾祸之害人身者惟有于一时若邪说乃灾祸之坏人心者且流于无穷而为害尤甚惨此孟子所以不得已而深排力救之也
  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
  言茍有能为此距杨墨之说者则其所趋正矣虽未必知道是亦圣人之徒也孟子既答公都子之问而意有未尽故复扶又反言此盖邪说害正人人得而攻之不必圣贤如春秋之法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不必士师也庆源辅氏曰此义自朱子发之若朱子则真可谓以道自任者故言此以诏天下使天下人人存此心则异端之说将无所容而圣人之道不复有蔽蚀之者矣岂小补哉○孟子意谓自今以后不待有知道者真能息㓕杨墨之害然后可以继圣人之事但能为说以距则是亦圣人之徒矣此可见自任之重而望人之切也○西山真氏曰所以勉天下学者皆以辟异端扶王道为心庶几生人之类不沦胥于禽兽也圣人救世立法之意其切如此若以此意推之则不能攻讨而又唱为不必攻讨之说者其为邪诐之徒乱贼之党可知矣朱子曰出邪则入正出正则入邪二者之间盖不容发虽未知道而能言距杨墨者已是心术向正之人所以以圣人之徒许之与春秋讨贼之意同○才说道要距杨墨便是圣人之徒如人逐贼有人见之若说道贼当捉当诛这便是主人边人若说道贼也可恕这便唤做贼之党○不讨乱贼而谓人勿讨者㓙逆之党也不距杨墨而谓人勿距者禽兽之徒也圣贤立法之严至于如此可不畏哉○新安陈氏曰如觧攻乎异端为攻撃闲先圣之道为闲习皆是不必攻讨之说○尹氏曰学者于是非之原毫厘有差则害流于生民祸及于后世故孟子辩邪说如是之严而自以为承三圣之功也当是时方且以好辩目之是以常人之心而度待洛反圣贤之心也程子曰大抵儒者潜心正道不容有差其始甚微其终则不可救如师也过商也不及于圣人中道师只是过于厚些商只是不及些然而厚则渐至于兼爱不及则便至于为我其过不及同出于儒者其末遂至杨墨至如杨墨亦未至于无父无君孟子推之便至于此盖其差必至于是也○朱子曰此叚最好看见诸圣贤遭时之变各行其道是这般时节其所以正救之者是这般様子这见得圣贤是甚么様大力量恰似天地有缺齾处得圣贤出来补教周全过得稍久又不免有缺又得圣贤出来补这见圣贤是甚力量直有阖辟乾坤之功○新安陈氏曰圣贤反世之乱而治之逹而在上则见于有为而治功见于当时穷而在下则不免于有言而治法垂于后世孔子曰予欲无言终不能无言也作春秋以为后法犹未至于辩者孔子之时异端未炽而孔子之圣言教易孚故也至孟子则时益降异端益炽而孟子之亚圣又不及孔子公孙丑万章之徒闻言犹未逹况于外人则其辟杨墨乌得而不言言乌得而不辩盖有大不得已焉者既以不得已于辩者自致其力尤以能言距杨墨望凡为吾徒者之同致其力焉非朱子深知孟子之心孰能发其精微之蕴如此哉此章于古今世道圣贤事业关渉甚大宜精察深思之○东阳许氏曰集注气化盛衰人事得失反复相寻窃谓气化盛人事得则天下治气化衰人事失则天下乱是固然矣然孟子此章答好辩之问而孟子之辩专为辟杨墨而发则易乱为治全赖人事以补天道之不足反气化之衰而至于盛也观尧禹之治水则以人事而回气化武王周公诛纣伐奄孔子作春秋则以人事而救衰失所以孟子亦于衰失之时辟杨墨以回气化正人事也此正圣贤作用参天地赞化育之功读此章当如此会集注之意
  ○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廉士哉居于陵三日不食耳无闻目无见也井上有李螬食实者过半矣匍匐往将食之三咽然后耳有闻目有见于音乌下于陵同螬音曺咽音宴匡章陈仲子皆齐人廉有分辨不苟取也于陵地名螬蛴音齐螬虫也匍匐言无力不能行也咽吞也
  孟子曰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巨擘焉虽然仲子恶能廉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者也擘薄厄反恶平声蚓音引巨擘大指也言齐人中有仲子如众小指中有大指也充推而满之也操去声所守也蚓丘蚓也言仲子未得为廉也必若满其所守之志则惟丘蚓之无求于世然后可以为廉耳庆源辅氏曰齐俗奢侈放纵当战国时士之伤廉者必多有之此匡章所以推仲子之廉而孟子亦以为齐人之巨擘也
  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抑亦盗跖之所筑与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与抑亦盗跖之所树与是未可知也夫音扶与平声
  槁壤干音干土也黄泉浊水也抑发语辞也言蚓无求于人而自足而仲子不免居室食粟若所従来或有非义则是未能如蚓之廉也
  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屦妻辟纑以易之也辟音壁纑音卢辟绩也纑练麻也
  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锺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不食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也辟兄离母处于于陵他日归则有馈其兄生鹅者已频顣曰恶用是鶃鶃者为哉他日其母杀是鹅也与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盖音阁辟音避频与颦同顣与蹙同子六反恶平声鶃鱼乙反哇音蛙
  世家世卿之家兄名戴食采音菜于盖其入万锺也归自于陵归也已仲子也鶃鶃鹅声也频顣而言以其兄受馈为不义也哇吐之也
  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于陵则居之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
  言仲子以母之食兄之室为不义而不食不居其操去声守如此至于妻所易之粟于陵所居之室既未必伯夷之所为则亦不义之类耳今仲子于此则不食不居于彼则食之居之岂为能充满其操守之类者乎必其无求自足如蚯蚓然乃为能满其志而得为廉耳然岂人之所可为哉○范氏曰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惟人为大记祭义有人则可参天地而为三才无人则天地亦不能以自立矣人之所以为大者以其有人伦也仲子避兄离母无亲戚君臣上下是无人伦也岂有无人伦而可以为廉哉朱子曰温公谓口非之而身享之一时之小嫌狷者之不为一身之小节至于父子兄弟乃人之大伦天地之大义一日去之则禽兽夷狄虽复谨小嫌守小节亦将安所施哉此孟子绝仲子之本意余隐之云仲子之兄非不友孰使之避仲子之母非不慈孰使之离愚谓政使不慈不友亦无逃去之理观舜之为法于天下者则知之矣○问温公谓以其兄不以道事君而得禄不以道取于人而成室故以为不义仲子诚非中行亦狷者有所不为也曰仲子齐世家则禄室非其兄不义而得之矣设果以不义得之而非有悖逆作乱之大故则母子兄弟之间岂可以是遂灭天性之恩哉饰小行以妨大伦是乃欺世乱俗之尤先王所诛而不以听者也所谓狷者则亦言行之间小过乎中而已岂出于伦理之外若是其甚哉○南轩张氏曰仲子徒欲洁身以为清不知废大伦之为恶原仲子本心亦岂不知母子之性重于妻兄之居愈于于陵乎惟其私见所局乱其伦类至此极也众人惑于其迹以为清苦高介而取之非矣世之贪冒为恶者多矣孟子于仲子独辟之深者世之为恶者其失易见而仲子之徒其过难知也惟其难知故可以惑世俗而祸仁义反复辟之盖有以也夫○庆源辅氏曰以仲子之孤介自守足以高于一世之俗矣而孟子所以力辟之者盖世衰道微学者大抵因其资质之偏而固执一说力行以取名初不顾义理之如何如告子许行陈仲子之徒皆是也况如匡章者既称仲子为廉而倾向之矣此固以道自任者之所忧也孟子乌得不排之哉又曰仲子之所守不必验之他人只自其身而推之则已有不能自满其志者故孟子直以为蚓而后能充其操斥之则仲子之行是岂人之所能为哉圣贤之道充之则至于与天地同功仲子之道充之则至于与丘蚓同操是岂人理也哉○双峯饶氏曰不要问所从来只当思量我当食兄之禄与居兄之室否若问所従来则室与粟岂必伯夷所筑所树如诸侯之取人犹御然既交以道接以礼则孔子受之矣○或曰匡章亦黜妻屏子者故喜仲子孤介之行新安陈氏曰不然匡章以父为重故视妻子为轻仲子反视母兄为轻而于妻则反食孟子矜匡章而非仲子有以也此章当参㸔尽心上篇仲子不义与之齐国而不受下文云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奚可哉㫁尽其人















  孟子集注大全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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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七
  离娄章句上
  凡二十八章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贠师旷之聦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
  离娄古之明目者公输子名班鲁之巧人也规所以为贠之器也所运以为圆之筳也矩所以为方之器也今曲尺也师旷字子野晋之乐师知音者也六律截竹为筒音同阴阳各六以节五音之上下黄锺大音㤗千候反姑洗先上声儒追反宾夷则无射音亦为阳大吕夹锺仲吕林锺南吕应锺为阴也前汉律历志云十二律黄帝之所作也黄帝使伶伦自大夏之西昆仑之阴大夏西戎之国昆仑山名也取竹之觧谷生其窍厚均者断两节间而吹之以为黄锺之宫制十二筒以听凤之鸣其雄鸣为六雌鸣亦六比黄锺之宫而皆可以生之比合也是谓律本律十有二阳六为律阴六为吕律以统气类物一曰黄锺二曰太簇三曰姑洗四曰蕤宾五曰夷则六曰亡射吕以旅宣阳气一曰林锺二曰南吕三曰应锺四曰大吕五曰夹锺六曰中吕中读曰仲有三统之义焉○赵氏曰只言六律者阳统阴也五音宫商角徴展里反羽也范氏曰此言治天下不可无法度仁政者治天下之法度也䨇峰饶氏曰规矩六律当来皆是圣人做起虽离娄公输师旷亦不可无之况庸匠庸工乎不以仁政虽圣人也不能平治天下况后世乎
  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闻去声
  仁心爱人之心也仁闻者有爱人之声闻于人也先王之道仁政是也范氏曰齐宣王不忍一牛之死以羊易之可谓有仁心梁武帝终日一食𬞞素宗庙以面为牺牲断都玩反死刑必为去声之涕泣天下知其慈仁可谓有仁闻通鉴梁武帝天监十六年四月诏以宗庙用牲牢有累冥道宜皆以面为之于是朝野喧哗以为宗庙去牲乃是不复血食帝竟不从八座乃议以大脯代一元大武十月诏以宗庙犹用脯修更议代之于是以大饼代大脯其馀尽用𬞞果○自天监中用释氏法长斋断鱼肉日止一食惟菜𡙡粝饭而已粝末之不精者即葛洛盍力制三反身衣去声布衣木绵皂帐贵妃以下衣不曵地○毎断重罪终日不怿或谋反事觉亦泣而宥之由是王侯益横上深知其弊而溺于慈爱不能禁也然而宣王之时齐国不治去声武帝之末江南大乱其故何哉有仁心仁闻而不行先王之道故也问孟子告齐宣王曰是心足以王矣则仁心者固王政之本也今曰有仁心仁闻而不行先王之道则是所谓仁心者初不足恃而所谓先王之道者又在此心之外也朱子曰是心足以王者言有是心而能扩充之以行先王之道如其篇末所论制民之产云者则可以王尔非谓专恃此心而直可以王也先王之道固亦由是而推之以为法耳但其尽心知性而无私意小智之累故其为法也尽天理合人心虽圣人复起有不能易者后之人君当因吾心而广之以尽夫法制之善而充吾心之固有者非谓心外有法而俟于他求也后人虽有是心而不能无私意小智之累苟不循是而之焉则虽有仁心仁闻而未免于徇利妄作之失譬之蔑弃规矩而欲以手制方圆其器之不至于苦窳者几希矣○庆源辅氏曰齐宣王梁武帝不能行先王之道则同若论其所以不能行之故则异宣王不学无术夺于功利而不能行先王之道者也武帝则惑于异端避罪要福而不能行先王之道者也宣王有仁心而不能保武帝有仁闻而非其真○云峯胡氏曰上文云尧舜之道下文云行先王之道道一而已有仁心则此道蕴于中是为美意有仁政则能行此道于外是为良法
  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
  徒犹空也有其心无其政是谓徒善有其政无其心是谓徒法程子尝言为政湏要有纲纪文章谨权审量去声读法平价皆不可阙而又曰必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新安陈氏曰引程子前一说以证徒善谓不可无法又引后一说以证徒法谓不徒在于法正谓此也朱子曰所谓文章者便是文饰那谨权审量读法平价之类耳○须是自闺门衽席之微积累到薫蒸洋溢天下无一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
  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
  诗大雅假诗传读作嘉音洛之篇愆过也率循也章典法也所行不过差不遗忘者以其循用旧典故也庆源辅氏曰过差谓用意过当处遗忘谓照顾不及处遵用旧典则有所循故不过差有所据故不遗忘
  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凖绳以为方员平直不可胜用也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胜用也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胜平声
  凖所以为平绳所以为直覆敷救反去声也此言古之圣人既竭耳目心思之力然犹以为未足以遍天下及后世故制为法度以继续之则其用不穷而仁之所被者广矣庆源辅氏曰规矩凖绳为方员平直之法度也六律正五音之法度也不忍人之政仁天下之法度也不为之法度则圣人之耳目心思止于圣人之身而已不能遍天下与后世也故圣人制为法度以继续之使天下之为方员平直正五音仁天下者皆取法焉所谓不可胜用而仁覆天下也本止言覆天下今及后世者举大可以该远也能覆天下必能及后世矣百工之事皆圣人作故规矩律音与不忍人之政作一统说耳目言力心言思者耳目之视听以力而心之官则思也○䨇峯饶氏曰惟天下不能常有圣人所以要继之以不忍人之政继字最有意味不然仁政虽自圣人而始亦自圣人而止矣
  故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
  丘陵本高川泽本下为高下者因之则用力少而成功多矣邹氏曰自章首至此论以仁心仁闻行先王之道
  是以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
  仁者有仁心仁闻而能扩而充之以行先王之道者也贯前第二节意播恶于众谓贻患于下也
  上无道揆也下无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也朝音潮
  此言不仁而在高位之祸也道义理也揆度也度音铎下度量之度音同法制度也道揆谓以义理度量事物而制其宜法守谓以法度自守工官也度即法也君子小人以位而言也由上无道揆故下无法守无道揆则朝不信道而君子犯义无法守则工不信度而小人犯刑有此六者其国必亡其不亡者侥幸而已朱子曰上无道揆则下无法守虽有奉法守之官者亦将不能用而去之矣信道信度信如凭信之信此理只要人信得及自然依那个行不敢逾越惟其不信所以妄作如胥吏分明知得条法只是冒法以为奸便是不信度也
  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䘮无日矣辟与辟同丧去声
  上不知礼则无以教民下不知学则易去声与为乱新安陈氏曰小人学道则易使若不学则不识道理易于犯分而为乱矣邹氏曰自是以惟仁者至此所以责其君朱子曰惟上无教下无学所以不好之人并起居高位者执进退黜陟之权尽做出不好事来则国之䘮亡无日矣其要只在于仁者宜在高位所谓一正君而国定○南轩张氏曰三纲五常人类所赖以生而国之所以为国也上失其礼下废其学则纲常日以沦弃国将何恃以立民将何恃以生乎然使礼废于上而学犹传于下则庶几斯道未泯而犹觊其可行也上既无礼下复无学则邪说𭧂行并作而国随䘮矣
  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蹶居卫反泄弋制反
  诗大雅板之篇蹶颠覆之意泄泄怠缓悦从之貌言天欲颠覆周室群臣无得泄泄然不急救正之
  泄泄犹沓沓也沓徒合反
  沓沓即泄泄之意盖孟子时人语如此
  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非诋毁也诋典礼反
  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
  范氏曰人臣以难事责于君使其君为尧舜之君者尊君之大也开陈善道以禁闭君之邪心唯恐其君或陷于有过之地者敬君之至也朱子曰恭与敬大概也一般只是恭意思较涧大敬意思较细密责难之恭是先立个大志以帝王之道为必可信必可行陈善闭邪即是做那责难底工夫○问所谓陈善闭邪者奈何曰君有邪心所当闭也然不知所以闭之之道而逆闭之则动有矫拂之患其言不可得而入矣故必为之开陈善道使之晓然知善道之所在则所谓邪者亦不难乎闭之矣孟子与时君论事多类此其自谓敬王岂虚语哉○䨇峯饶氏曰恭有对敬言者有即是敬者如中庸笃恭书允恭之类恭即是敬也谓其君不能行善道而不以告者贼害其君之甚也问人臣固当望君以尧舜若度其君不足与为善而不之告或谓君为中才可以致小康而不足以致大治或导之以功利而不辅之以仁义此皆是贼其君否朱子曰然人臣之道但当以极等之事望其君责以十分只做得二三分若只责以二三分少间做不得一分矣若论才质之优劣志趣之高下固有不同然吾所以𨗳之者则不可问其才智之高下优劣但当以尧舜之道望他岂可谓吾君不能而遂不以此望之哉邹氏曰自诗云天之方蹶至此所以责其臣○邹氏曰此章言为治去声者当有仁心仁闻以行先王之政而君臣又当各任其责也南轩张氏曰此章之意欲人君推是心以行仁政而其终则欲人臣知礼义而法先王盖言不可以不学也人臣知学而后人主闻大道人主闻大道而后王政可行焉此孟子之意也○庆源辅氏曰为治者固当以仁心仁闻而行先王之政然非君臣同心各任其责则亦安能有成哉○云峯胡氏曰君当尽君之责而莫先于仁臣当尽臣之责而莫先于敬
  ○孟子曰规矩方贠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
  至极也人伦说见形甸反前篇规矩尽所以为方贠之理犹圣人尽所以为人之道
  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
  法尧舜以尽君臣之道犹用规矩以尽方贠之极此孟子所以道性善而称尧舜也朱子曰规矩是方贠之极圣人是人伦之极盖规矩便尽得方贠圣人便尽得人伦故物之方贠者有未尽处以规矩为之便见于人伦有未尽处以圣人观之便见惟圣人都尽无一毫之不尽故为人伦之至○尧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君观二典大概可见是事事做得尽○人之生也均有是性故均有是伦均有是伦故均有是道然惟圣人能尽其性故为人伦之至而所由莫不尽其道焉此尧舜之为君臣所以各尽其道而为万世之法犹规矩之尽夫方贠而天下之为方贠者莫不出乎此也○南轩张氏曰尧舜尽君臣之道非有所増益也无所亏焉耳后之人以尧舜为不可及是自诬其性者也不以舜所以事尧事君盖不以厥后为可圣是诬其君不以尧所以治民治民盖不以斯民为有恒性是诬其民也○双峯饶氏曰人伦不说父子夫妇长㓜朋友而独举尧舜君臣做人伦様子者其意在当时人君○新安陈氏曰君臣之伦于人伦为尤大所以宗主纲维彼四伦者也孟子以尧舜尽君臣之伦责望世之为君臣者取法之正以人性皆善而皆可以为尧舜故也
  孔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
  法尧舜则尽君臣之道而仁矣不法尧舜则慢君贼民而不仁矣二端之外更无他道解而已矣三字出乎此则入乎彼矣可不谨哉问不仁何以亦曰道朱子曰譬如说有大路有小路何疑之有○庆源辅氏曰仁与不仁只是一个天理与人欲而已才出天理便入人欲岂复更有他道哉此古之圣贤所以兢兢业业而不敢不谨也
  暴其民甚则身弑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
  幽暗厉虐皆恶谥也茍得其实则虽有孝子慈孙爱其祖考之甚者亦不得废公义而改之言不仁之祸必至于此可惧之甚也南轩张氏曰如尧舜之为是由仁之道者也如幽厉之为是由不仁之道者也人君可不审择其所由哉○庆源辅氏曰不仁有浅深而其祸有大小以幽厉视桀纣则幽厉虽未至于身弑国亡然死蒙恶谥遗臭后来孝子慈孙欲改不可不仁之祸驯至如此岂不可惧之甚哉○䨇峯饶氏曰改是要改其恶谥古人谥法最公后世亡国之君皆得美谥公义废矣
  诗云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此之谓也
  诗大雅荡之篇言商纣之所当鉴者近在夏桀之世而孟子引之又欲后人以幽厉为鉴也新安陈氏曰此章欲人法尧舜而仁戒人如幽厉之不仁遏人欲扩天理也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三代谓夏商周也禹汤文武以仁得之桀纣幽厉以不仁失之
  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
  国谓诸侯之国兴存以仁废亡以不仁
  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
  言必死亡新安陈氏曰不保四海以下皆不免于死亡非特不保四体者为然
  今恶死亡而乐不仁是犹恶醉而强酒恶去声乐音洛强上声此承上章之意而推言之也庆源辅氏曰上章第言道二仁与不仁与桀纣幽厉之事而已此章又因其意而推及于诸侯卿大夫士庶人不仁之祸皆必至之理也○西山真氏曰此章明白峻厉自天子至庶人皆当佩服然所谓不仁者非他纵人欲以灭天理而已人欲纵而天理灭祸至于此可不畏哉○双峯饶氏曰社稷宗庙以祭言四海以土言四体以身言○新安陈氏曰此承上章不仁则身弑国亡而推言之即前篇恶辱而居不仁之意又曰戒人不仁是亦遏人欲存天理也
  ○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治人之治平声不治之治去声
  我爱人而人不亲我则反求诸已恐我之仁未至也智敬放上声
  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已其身正而天下归之
  不得谓不得其所欲如不亲不治不答是也反求诸已谓反其仁反其智反其敬也如此则自治益详而身无不正矣详字贴皆字不止上文三自反而已天下归之极言其效也南轩张氏曰反身则天理明不能则人欲肆○庆源辅氏曰自治详则身无不正身无不正则天下无不归虽极言其效是亦必然之理也○新安陈氏曰是亦遏人欲扩天理也
  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解见形甸反前篇○亦承上章而言庆源辅氏曰为治本乎自反多福本乎自求○双峯饶氏曰上面三句包括未尽所以下面又说皆当反诸已添个皆字凡有行不得所欲者必自反诸身则我之身无不正天下亦归之矣皆字说得阔不特说上面三者而已永言配命是常常思量要合理永是无间断之意此章补前章意前章说大纲此章说得密○新安陈氏曰承上章得天下以仁而言因言仁而及智与礼仁包智礼也
  ○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恒胡登反
  恒常也虽常言之而未必知其言之有序也故推言之而又以家本乎身也本于身乃恒言之所未及此亦承上章而推言之大学所谓自天子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为去声是故也庆源辅氏曰人之常言虽曰有序而但及其外君子之论则必䆒其本而无有或遗得其本则末可举矣以是而质于大学之言则曽子子思孟子相传之学不可诬矣○双峯饶氏曰国王畿之内天子所治天下四方诸侯之国天下取则于国国取则于家家取则于身○新安陈氏曰此章承上章身正而天下归之意孟子祖大学而言之曽子以大学传子思子思以传孟子可见矣
  ○孟子曰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德教溢乎四海巨室世臣大家也得罪谓身不正而取怨怒也双峯饶氏曰集注世臣大家是两项世臣非一代之臣大家是贵宦之家○潜室陈氏曰得罪谓非理致怨所谓不得罪者谓合正理而不致怨于人非曲法以奉之也麦丘邑人祝齐桓公曰愿主君无得罪于群臣百姓意盖如此刘向新序杂事篇桓公田至于麦丘见麦丘邑人问年几何对曰八十有三矣公曰美哉夀乎子其以子夀祝寡人麦丘邑人祝主君使主君甚夀金玉是贱人为宝公曰善哉至德不孤善言必再吾子复之曰祝主君使主君无羞学无恶下问贤者在傍諌者得人公曰善哉至德不孤善言必三吾子复之曰祝主君使主君无得罪于群臣百姓公拂然作色曰吾闻之子得罪于父臣得罪于君未闻君得罪于臣也麦丘邑人拜而起曰子得罪于父可以因姑姊妹叔父而解之父能赦之臣得罪于君可以因便嬖左右而谢之君能赦之昔桀得罪于汤纣得罪于武王此则君之得罪于臣者也莫为谢至今得罪公曰善扶而载之自御以归礼之于朝封之以麦丘而断政焉慕向也心悦诚服之谓也沛然盛大流行之貌溢充满也盖巨室之心难以力服而国人素所取信今既悦服则国人皆服而吾德教之所施可以无远而不至矣此亦承上章而言承上章家之本在身盖君子不患人心之不服而患吾身之不修吾身既修则人心之难服者先服而无一人之不服矣○林氏曰战国之世诸侯失德巨室擅权如晋六卿鲁三桓等为患甚矣然或者不修其本而遽欲胜之则未必能胜而适以取祸故孟子推本而言惟务修德以服其心彼既悦服则吾之德教无所留碍牛代反可以及乎天下矣裴度所谓韩洪本名弘在宋避讳以洪字代之舆疾讨贼承宗敛手削地非朝音潮廷之力能制其死命特以处上声置得宜能服其心故尔正此类也唐书皇甫鏄传鏄音博为司农卿判度支改户部侍郎宪宗方伐蔡急于用度镈裒会严亟以办济师帝悦进兼御史大夫蔡平之明年遂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犹领度支鏄以吏道进既由聚敛句剥为宰相至虽市道皆嗤之崔群裴度以闻帝怒不听度乃表罢政事极语鏄奸邪苛刻天下怨之将食其肉且言天下安否繋朝廷朝廷轻重在辅相今承宗敛手削地韩弘舆疾讨贼非力能制之顾朝廷处置能服其心也若相镈则四方解矣请授以浙西观察使其辞切至上不听○王承宗边镇王士真之子拒命以常山叛朝廷歇兵布衣柏耆杖䇿诣淮西行营谒裴度且言愿得天子一节驰入镇可掉舌下之度为言乃以左拾遗往既至以大谊动承宗泣下乃与献德棣二州以二子入质上从之○韩弘滑州人宪宗方用兵淮西拜淮西诸军行营都统使捍两河而令李光颜乌重𦙍击贼弘不亲屯遣子公武领兵二千属光颜吴元济既平以功加兼侍中封许国公入朝再拜司徒中书令以足疾命中人掖拜固愿留京师帝从之○庆源辅氏曰此承上章家之本在身而言也君人者不正其身所为乖戾则致人怨怒其势必自世臣大家始故麦丘邑人之言亦先及群臣而后及百姓也
  ○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天也顺天者存逆天者亡有道之世人皆修德而位必称去声其德之大小天下无道人不修德则但以力相役而已新安陈氏曰小德小贤者居小位大德大贤者居大位位与德相称是上之人处之各当故小德小贤见役于大德大贤有道之世惟德是视也若力之小弱见役于力之强大无道之世惟力是视耳天者理势之当然也问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亦曰天何也朱子曰到那时不得不然亦是理当如此○庆源辅氏曰天下有道则以德为大小无道则以力为强弱二者皆理势之所当然也顺其理势则存逆其理势则亡必然之理也○双峯饶氏曰小德大德小贤大贤以理言小大强弱以势言盖天下有理有气就事上说气便是势才到势之当然处便非人之所能为即是天了又曰贤兼才德以政事言也虽曰时势如此然有大德者便能回天便胜这势如文王自小至大由百里而三分有二不为纣所役此可以见德足以胜时势处○云峯胡氏曰集注尝以天为理之自然此以天为理势之当然者彼则纯以天理言此则兼以人事言也
  齐景公曰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绝物也涕出而女于吴女去声
  引此以言小役大弱役强之事也令出令以使人也受命听命于人也物犹人也女以女如字与人也吴蛮夷之国也景公羞与为昏而畏其强故涕泣而以女与之庆源辅氏曰既不能强于自治以昌其国而出令以使人又不能因时势之宜屈己自下以听人之命是与物暌绝也绝物则绝于天矣景公之言宜若可取然景公之齐即桓公霸诸侯之齐虽时势下衰苟振起作新之独不在我乎而顾为是巽言横涕孟子姑取其说以证小役大弱役强之事其萎薾自弃之罪未暇议也○汪氏曰当有道而顺天为有义当无道而顺天为有命绝物即是逆天齐景畏天者也畏天犹保其国
  今也小国师大国而耻受命焉是犹弟子而耻受命于先师也
  言小国不修德以自强其般音盘乐怠敖去声皆若效大国之所为者而独耻受其教命不可得也
  如耻之莫若师文王师文王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矣
  此因其愧耻之心而勉以修德也文王之政布在方䇿举而行之所谓师文王也五年七年以其所乘之势不同为差楚宜反○庆源辅氏曰所乘之势指国之大小而言也盖天下虽无道然修德之至则道自我行而大国反为吾役矣新安陈氏曰不师大国而师文王大国所乘之势稍易小国所乘之势稍难五七年之馀人心奋气势回而小可大弱可强大国反为吾役矣程子曰五年七年圣人度待洛反其时则可矣然凡此类学者皆当思其作为如何乃有益耳庆源辅氏曰程子之言所以启发学者至矣惟圣人能知时故曰圣人度其时可矣学者烛理既明而经历之久思虑之深则自然见得
  诗云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孔子曰仁不可为众也夫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祼音灌夫音扶好去声
  诗大雅文王之篇孟子引此诗及孔子之言以言文王之事丽数也十万曰亿侯维也助语辞商士商孙子之臣也肤大也敏逹也祼宗庙之祭以郁纡勿反丑亮反之酒灌地而降神也新安倪氏曰周礼有秬鬯有郁鬯以秬米为酒名秬鬯将祭则筑郁金香草煮之以和鬯酒名郁鬯灌乃用之取其芳香旁逹以降神鬯者以其条鬯也将助也言商之孙子众多其数不但十万而已上帝既命周以天下则凡此商之孙子皆臣服于周矣所以然者以天命不常归于有德故也是以商士之肤大而敏逹者皆执祼献之礼助王祭事于周之京师也西山真氏曰以商之孙子而为周之诸侯以商之美士而奔走周庙之祭天命何常之有哉成汤惟其仁也故天命归于商纣惟其不仁故天命转而归周孔子因读此诗而言有仁者则虽有十万之众不能当之故国君好仁则必无敌于天下也不可为众犹所谓难为兄难为弟云尔世说德行篇后汉陈元方名纪子长文名群有英才与季方名堪元方之弟也子孝先名忠各论父功德争之不能决谘于太丘名寔尝除太丘长乃长文孝先之祖父也太丘曰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朱子曰兄贤难做他弟弟贤难做他兄仁者无敌难做众去抵当他
  今也欲无敌于天下而不以仁是犹执热而不以濯也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
  耻受命于大国是欲无敌于天下也乃师大国而不师文王是不以仁也诗大雅桑柔之篇逝语辞也言谁能执持热物而不以水自濯其手乎○此章言不能自强则听天所命修德行仁则天命在我庆源辅氏曰不能自强则听命于天而为强大所役使修德行仁如文王则与天为一而小可大弱可强昔之强大者反为役于我矣岂非天命之在我乎○新安陈氏曰势之强弱亦天所命不能自强则听命于天而为强大所役如齐景是也修徳行仁则道徳足以胜势力而天命在我师文王而为政于天下者是也
  ○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菑与灾同乐音洛安其危利其菑者不知其为危菑而反以为安利也所以亡者谓荒暴淫虐所以致亡之道也不仁之人私欲固蔽失其本心故其颠倒错乱至于如此所以不可告以忠言而卒至于败亡也西山真氏曰自古危乱之世未尝无忠言祖伊尝諌纣矣召穆公尝諌厉王矣而二君不听者盖其心既不仁故颠倒迷缪以危为安以菑为利以取亡之道为可乐也夫人君孰不欲安存而恶危亡而其反背若此者私欲蔽障而失其本心故尔○双峯饶氏曰要在看乐其所以亡一句他只爱那淫荒暴虐所以取亡底事故虽危自以为安虽菑自以为利孟子此章说得利害大叚甚分明
  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浪音郎
  沧浪水名缨冠系也新安倪氏曰汉水东为沧浪之水见禹贡后魏郦道元云武当县北四十里有洲曰沧浪洲水曰沧浪水是也
  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言水之清浊有以自取之也圣人声入心通无非至理此类可见庆源辅氏曰夫不仁之人则虽忠言至论无自而入圣人之仁则虽常言俗语声入心通是亦莫非自取之也○新安陈氏曰此孔子所以为耳顺也
  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夫音扶
  所谓自取之者双峯饶氏曰自侮是不自重适所以召人之侮
  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解见形甸反前篇○此章言心存则有以审夫音扶得失之㡬平声不存则无以辨于存亡之著祸福之来皆其自取庆源辅氏曰人心存则仁人心不存则不仁得失之几至微也存亡之实至著也安利乐得失之㡬也亡国败家存亡之实也祸福之来皆其自取即所谓祸福无不自已求之者此亦承上章而言仁与不仁所取之不同也○新安陈氏曰仁者心存则明哲得失之㡬微即能审察之审侮毁伐之㡬于自取之之初是也不仁者心不存则昏蔽存亡之己著亦不能辨安其危利其菑乐所以亡是也心存者存天理戒心不存者遏人欲也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恶去声
  民之所欲皆为去声致之如聚敛力验反然民之所恶则勿施于民鼂音潮苍故反所谓人情莫不欲夀三王生之而不伤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之而不危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此汉文帝时鼂错对贤良䇿语此类之谓也南轩张氏曰所欲与聚非惟夀富安逸之遂其志用舎从违无不合其公愿而后为得也○西山真氏曰此章之要在所欲与聚所恶勿施二言
  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走音奏
  圹广野也言民之所以归乎此以其所欲之在乎此也新安陈氏曰所欲与聚所恶勿施即所以仁民也故民归之
  故为渊⿰区支 -- 驱鱼者獭也为丛⿰区支 -- 驱爵者鹯也为汤武⿰区支 -- 驱民者桀与纣也为去声⿰区支 -- 驱与驱同獭音闼爵与雀同鹯诸延反
  渊深水也獭食鱼者也丛茂林也鹯食雀者也言民之所以去此以其所欲在彼而所畏在此也新安陈氏曰彼谓汤武此谓桀纣如鱼雀之可全生者在渊丛而得免死于獭鹯也
  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则诸侯皆为之⿰区支 -- 驱矣虽欲无王不可得己好为王皆去声
  南轩张氏曰非利人之为己⿰区支 -- 驱也特言其理之必然耳循夫天理无利天下之心而天下归之此三王所以王也假是道而亦以得天下者汉唐是也故秦为汉⿰区支 -- 驱隋为唐⿰区支 -- 驱季世之君肆于民上施施然自以为安而不知其为人驱哀哉○新安陈氏曰好仁之君出不仁者皆为⿰区支 -- 驱民以归之
  今之欲王者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苟为不畜终身不得苟不志于仁终身忧辱以䧟于死亡王去声艾草名所以炙者干音干久益善夫音扶病已深而欲求干久之艾固难卒仓没反办然自今畜敕六反之则犹或可及不然则病日益深死日益迫而艾终不可得矣王氏曰艾以久为善不畜不足以活人之死仁以久而熟不积不足以极国之危○云峯胡氏曰三年之艾不能畜之平日而自今畜之犹可也是故为仁者平日既无积久之功今日不可无必为之志
  诗云其何能淑载胥及溺此之谓也
  诗大雅桑柔之篇淑善也载则也助语胥相也言今之所为其何能善则相引以陷于乱亡而已庆源辅氏曰至此则虽圣人亦末如之何矣详味引诗之言则令人惕然警省有不容自己者矣○新安陈氏曰此章纲领在一仁字仁民之要在所欲与聚所恶勿施能如是则可以谓之好仁而不仁者皆将驱民以归之其王天下也孰御
  ○孟子曰自𭧂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言非礼义谓之自𭧂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也
  暴犹害也非犹毁也自害其身者不知礼义之为美而非毁之虽与之言必不见信也自弃其身者犹知仁义之为美但溺于怠惰自谓必不能行与之有为必不能勉也程子曰人茍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者虽昏愚之至皆可渐子廉反磨而进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绝之以不为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此所谓下愚之不移也朱子曰自暴者所言必非诋礼义说没这道理是之谓暴戻我虽言而彼必不肯听是不足与言也自弃者意气卑弱志趣凡陋知有道理甘心自绝以为不能我虽言仁义之美彼此割断了不肯做是不足与有为也自暴者刚恶之所为自弃者柔恶之所为○言非礼义以礼义为非而拒之以不信自暴自贼害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自谓不能而绝之以不为自弃自弃绝也
  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
  仁宅已见形甸反前篇义者宜也乃天理之当行无人欲之邪曲故曰正路
  旷安宅而弗居舎正路而不由哀哉舍上声
  旷空也由行也○此章言道本固有而人自绝之是可哀也此圣贤之深戒学者所当猛省悉井反朱子曰旷其安宅则必放僻邪侈而安其所不可安之居矣舍其正路则必行险侥幸而由其所不可由之涂矣安宅正路人皆有之而自暴自弃以至于此是可哀也○南轩张氏曰仁言安宅者谓其安而可处也义言正路者谓其正而可遵也是二者性之所有也旷之舎之以自绝其天性不亦可哀乎○双峯饶氏曰前面说自暴自弃两等人后面说不居不由又只指自弃者言之何也盖非毁礼义之人已不可教诲矣那不能为底只是为之不勇耳尚知得可居可由犹为可教所以孟子只说此一项自叹息那自弃之人有安宅而不居有正路而不由是可哀也○新安陈氏曰哀哉二字当令人发深省夫自暴者非诋天理既不可与言故绝望之自弃者犹知天理之为美特甘于不能故以本有者开示之复哀悯以警耸之犹致望之之意焉此学者所以不可不猛省也
  ○孟子曰道在尔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迩尔古字通用易去声长上声
  亲长在人为甚尔亲之长之在人为甚易而道初不外是也舎上声此而他求则远且难而反失之但人人各亲其亲各长其长则天下自平矣南轩张氏曰使人各亲其亲各长其长其本在人君亲其亲长其长以倡率之而已亲亲仁也长长义也仁义本之躬而逹之天下岂非道之迩者乎天下所以平者实系乎此岂非事之易者乎味此数语尧舜三王之治可得而推矣○云峯胡氏曰此道字是天理之自然此事字是人为之当然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亲弗悦弗信于友矣恱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恱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
  获于上得其上之信任也诚实也反身不诚反求诸身而其所以为善之心有不实也不明乎善不能即事穷理无以真知善之所在也朱子曰反身而诚见其本具是理而今不曽亏欠了他底○问反诸身不诚曰反诸身是反求于心不诚是不曽实有此心如事亲以孝须是实有这孝之心若外面假为孝之事里面却无孝之心便是不诚矣○获上信友等皆以有道言盖有不由其道以求之者矣若谀恱苟容以求获乎上便佞诡随以求信乎友阿意曲从以求恱乎亲𡨋行助长以求诚其身皆是也所谓诚身能实践其所明之善而有诸身之谓○庆源辅氏曰人孰无为善之心然隐微之际有一毫自欺之意则其心便不实矣人孰不知善之可为然不能即夫事以穷其理而推极吾之知识则所知者或未必真矣㳺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新安倪氏曰引大学以证此章致知即所以明善也但诚意则以自修之始言诚身则以自修之成言诚意正心修身皆该于诚身二字中矣学至于诚身则安往而不致其极哉以内则顺乎亲以外则信乎友以上则可以得君以下则可以得民矣庆源辅氏曰㳺氏之说始则大学之次序终则中庸之极功也
  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诚者理之在我者皆实而无伪天道之本然也思诚者欲此理之在我者皆实而无伪人道之当然也问思诚莫须明善否朱子曰明善自是明善思诚自是思诚明善是格物致知思诚是毋自欺谨独明善固所以思诚而思诚上面又更有工夫在诚者都是实理了思诚者恐有不实处便思去实他诚者天之道天无不实寒便是寒暑便是暑更不待使他恁地圣人仁便真个是仁义便真个是义更无不实处常人说仁时恐犹有不仁处说义时恐犹有不义处便须着思有以实之始得○庆源辅氏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至诚之理天道之本然也审思明辨自强不息思诚之事人事之当然也
  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至极也杨氏曰动便是验处若获乎上信乎友恱于亲之类是也庆源辅氏曰有感必有应验便是应处极其诚则合内外平物我感与应皆非自外也此其所以无有不动也○䨇峯饶氏曰人要为君取信必须朋友称誉荐进然朋友所以称誉必能修身齐家方有可称者若是不说于亲则何可称之有能说亲必出于诚心乃可这是推原诚身效验如此若说诚身工夫则无间于事亲取友事君治民之际诚到至处自能动物则以之事亲而亲悦以之取友而友信以之事君而君用以之治民而民从初无先后之分矣○此章述中庸孔子之言见思诚为修身之本而明善又为思诚之本云峯胡氏曰此所谓思诚即中庸所谓诚之其工夫皆兼知行而言思诚者修身之本是修身以知行为先明善又为思诚之本是知行之中又当以知为先也乃子思所闻于曾子而孟子所受乎子思者觉轩蔡氏曰子思以诚之言人之道而孟子易之以思诚子思言形著动变而孟子止于动者以思出于心于学者用功尤为有力而动者正指上文获上信友恱亲而言也亦与大学相表里学者宜潜心焉大学章句曰其第五章乃明善之要第六章乃诚身之本○庆源辅氏曰明善者大学之本诚身者中庸之要于此可见中庸大学之相为表里曽子子思孟子之相为授受者益不可诬矣
  ○孟子曰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太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辟去声
  作兴皆起也言文王起而为方伯盍何不也西伯即文王也纣命为西方诸侯之长上声得专征伐故称西伯太公姜姓吕氏名尚史记齐世家太公望吕尚者东海人其先祖尝为四岳佐禹平水土甚有功虞夏之际封于吕或封于申姓姜氏夏商之时申吕或封支庶子孙或为庶人尚其后苗裔也本姓姜氏从其封姓故曰吕尚西伯出猎遇于渭之阳曰自吾先君太公望子久矣故号之曰太公望文王发政必先鳏寡孤独庶人之老皆无冻馁故伯夷太公来就其养非求仕也庆源辅氏曰恐人见太公后来佐武王伐商遂以其来也为有求仕之意故明辨之太公之初归周无是意也观孟子以太公与伯夷并言亦自可见
  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归之是天下之父归之也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往焉于䖍反
  二老伯夷太公也大老言非常人之老者天下之父言齿德皆尊如众父然既得其心则天下之心不能外矣南轩张氏曰张良归汉项氏以亡孔明在蜀炎纲几振亦庶几为当时之老者其所繋轻重固如此○庆源辅氏曰众父二字出老子集注借用之其义则谓众人之父尔○䨇峯饶氏曰既有齿又有德故谓之大老若常人则是年老而已萧何所谓养民致贤以图天下者其意暗与此合通鉴汉高帝元年二月项羽立沛公即高祖为汉王王巴蜀汉中都南郑而分关中王秦降将章邯等三人以距汉路汉王怒欲攻项羽周勃灌婴樊哙皆劝之萧何谏曰虽王汉中之恶不犹愈于死乎能诎与屈同于一人之下而信仲同于万乘之上者汤武是也臣愿大王王汉中养其民以致贤人收用巴蜀还定三秦天下可图也但其意则有公私之辨学者又不可不察也庆源辅氏曰萧何之说是欲为此以图天下有为而为所谓私也文王之为此则初无所为也行吾义而已所谓公也二老之归乃其自然之应尔
  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内必为政于天下矣七年以小国而言也大国五年在其中矣
  ○孟子曰求也为季氏宰无能改于其德而赋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求孔子弟子冉求季氏鲁卿宰家臣赋犹取也取民之粟倍于他日也小子弟子也鸣鼓而攻之声其罪而责之也
  由此观之君不行仁政而富之皆弃于孔子者也况于为之强战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为去声
  林氏曰富其君者夺民之财耳而夫子犹恶去声之况为去声土地之故而杀人使其肝脑涂地则是率土地而食人之肉其罪之大虽至于死犹不足以容之也范氏曰天地大德曰生圣人所以守位曰仁孔子曰断一木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草木鸟兽杀之不以时则逆天地之理犹为不孝况于人命可不重哉○和靖尹氏曰汤武之征以正伐不正救民于涂炭也战国之战以乱益乱残人民耳而求富之为之强战是何异于助桀而冨桀也○庆源辅氏曰率犹循也由也率土地而食人肉谓以土地之故杀人而使之肝脑涂地则是由土地而食人之肉也其罪之大虽至于死犹不足以容之言罪大而刑小如所谓死有馀辜也
  故善战者服上刑连诸侯者次之辟草莱任土地者次之辟与辟同
  善战如孙膑音牝齐威王臣吴起卫人为魏文侯将之徒连结诸侯如苏秦洛阳人张仪卫人之类辟开垦口本反也任土地谓分土授民使任耕稼之责如李悝枯回反尽地力商鞅以两反开阡陌之类也前汉食货志战国时李悝为魏文侯作尽地力之教以为地方百里提封九万须除山泽邑居参分去一为田六百万亩治勤谨则亩益三升服䖍曰与之三升也臣瓒曰当言三斗谓治田勤则亩加三斗也不勤则损亦如之地方百里之増减辄为粟八百十万石矣又曰籴甚贵伤民谓士工商也甚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故甚贵与甚贱其伤一也善为国者使民无伤而农益劝今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岁收亩一石半为粟百五十石除十一之税十五石馀百三十五石食人月一石半五人终岁为粟九十石馀有四十五石石三十为钱千三百五十除社闾尝新春秋之祠用钱三百馀千五十衣人率用钱三百五人终岁用千五百不足四百五十不幸疾病死䘮之费及上赋敛又未与此此农夫所以常困有不劝耕之心而今籴至于甚贵者也善平籴者必谨观岁上中下熟大熟则上籴三而舍一中熟则籴二下熟则籴一使民适足价平而止小饥则发小熟之所藏中饥则发中熟之所蔵上𩚑则发上熟之所蔵虽遇饥馑水旱籴不贵而民不散○通鉴周显王十九年秦孝公十二年也秦商鞅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为禁并诸小乡聚集为一县县置令丞废井田开阡陌路南北曰阡东西曰陌平斗甬权衡丈尺○问如李悝尽地力不过亦教民而已孟子何以谓任土地者亦次于刑朱子曰只为他是欲富国不是欲为民但强占地开垦将去欲为己物耳皆为君聚敛之徒也○阡陌便是井田一横一直如遂上有涂这便是陌洫上有路这便是阡自阡陌之外有地则只闲在那里先王所以如此者乃是要正经界恐人相侵占今商鞅却破开了遇可做田处便做田更不要整齐这开字非开创之开乃开辟之开蔡泽传曰破坏井田决裂阡陌观此可见○南轩张氏曰自当时言之孰不以为大功而先王以为大戮治世之所诛而时君之所赏孟子之言及此盖正谊明道以遏人欲之横流也○庆源辅氏曰战国之时人君之所求与士之所以自任者不过有此三等故孟子因列之而言其罪以遏其流虽是救时之言然士而以此三者得名则世徳之衰可知矣
  ○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眸音牟了音了眊音耄良善也眸子目瞳子也了明也眊者蒙蒙目不明之貌盖人与物接之时其神在目故胸中正则神精而明不正则神散而昏庆源辅氏曰心正则安格完固故其神之见于目者精聚而明白心不正则驾惕掩覆故神之见于目者涣散而昏暗此其所谓不能掩者也○自体察之可见神若不在则目虽见物犹无见也都不能有所识别矣
  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焉于䖍反廋音搜
  廋匿也言亦心之所发故并此以观则人之邪正不可匿矣然言犹可以伪为眸子则有不容伪者南轩张氏曰听其言而又参之以眸子则无所遁矣此言与孔子人焉廋哉之言同而为说则异夫子之言为旋观其人说孟子之言一见而欲识其大纲也若夫睟靣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者则望而知其为徳人有不待考察者矣学者读此非独可得观人之法又当知检身之要私心邪气其可顷刻而有邪一萌诸中而昭昭然不可掩矣可不惧哉○西山真氏曰目者精神之所发而言者心术之所形故审其言之邪正验其目之明昧而人之贤否不可掩焉此观人之一法也○勿轩熊氏曰孔子之观人是观乎其内孟子是观乎其外二章互看君子小人之情状不可逃矣○新安陈氏曰赵氏注目为神侯精之所在存而察之善恶不隐盖以存察解存乎人之存字然以易系辞存乎其人存乎德行之类观之只轻轻说过不必训为察也
  ○孟子曰恭者不侮人俭者不夺人侮夺人之君惟恐不顺焉恶得为恭俭恭俭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恶平声惟恐不顺言恐人之不顺己声音笑貌伪为于外也双峯饶氏曰孟子就侮人夺人上说见得非泛言恭俭亦是为国君言之当时国君必有名为恭俭者但无故而加兵于他人之国便是侮人无故而取人之土便是夺人安得谓之恭俭○云峯胡氏曰孟子尝言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盖惟恭者必礼下而不侮人俭者必取民有制而不夺人不侮者恭之验不夺者俭之验否则惟恐人不顺己骄侈之欲耳书曰恭俭惟德无载尔伪不侮不夺者恭俭之实事不以声音笑貌为者恭俭之实徳有是实徳则有是实事无恭俭之实徳则声音笑貌载尔伪耳天理人欲之分诚实虗伪之判也其亦扩天理而遏人欲与
  ○淳于髠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与孟子曰礼也曰嫂溺则援之以手乎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
  淳于姓髠名齐之辩士授与也受取也古礼男女不亲授受以远去声必列反礼之经也○礼记内则男不言内女不言外非祭非䘮不相授器其相授则女授以篚其无篚则皆坐奠之而后取之援救之也权称去声直垂反也称物轻重而往来以取中者也此释权字之义权而得中是乃礼也朱子曰事有缓急理有大小此等处皆须以权称之○北溪陈氏曰权字乃就称锤上取义称锤之为物能权轻重以取平故名曰权权变也在衡有星两之不齐权便移来移去随物以取平亦犹人之用权度揆度事物以取其中相似又曰知中然后能权由权然后得中中者理所当然而无过不及者也权者所以度事理而取其当然使无过不及者也○庆源辅氏曰若是经礼更何须权惟是那经礼有行不得处故须用权以取中权而得中是乃礼也若权而不得中则䧟乎汉儒权变权术之域矣岂可谓之权乎○新安陈氏曰此乃礼之权而不背乎经者也
  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
  言今天下大乱民遭䧟溺亦当从权以援之不可守先王之正道也
  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言天下溺惟道可以救与救同之非若嫂溺可手援也今子欲援天下乃欲使我枉道求合则先失其所以援之之具矣是欲使我以手援天下乎○此章言直已守道所以济时枉道徇人徒为失已朱子曰古人所以救世以有道也既自放倒矣天下岂一手可援哉○南轩张氏曰不授受固礼之经嫂溺则遭变矣援以手者遭变而处之之道当然也不援则失道而䧟于禽兽然则其权也岂非所以为不失其经也与髠因言孟子在今日似当少贬其道用权以救世孟子谓天下之溺当援以道若道先枉则将何以援之孟子之不少贬以求济是乃援溺之本天下之大经也
  ○公孙丑曰君子之不教子何也
  不亲教也
  孟子曰势不行也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继之以怒继之以怒则反夷矣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于正也则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则恶矣
  夷伤也教子者本为去声爱其子也继之以怒则反伤其子矣父既伤其子子之心又责其父曰夫子教我以正道而夫子之身未必自行正道则是子又伤其父也
  古者易子而教之
  易子而教所以全父子之恩而亦不失其为教朱子曰易子而教考之孔子亦然若孔子自教其子则鲤所未学必有以知之又奚问焉陈亢称君子远其子亦可见也
  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
  责善朋友之道也龟山杨氏曰父子之间虽不责善岂不欲其为善然必亲教之其势必至于责善○南轩张氏曰养恩于父子之际而以责善望之师仁之笃而义之行也○新安陈氏曰父子主恩朋友责善当主恩而行责善则伤恩而易至于离矣王氏曰父有争去声下同子何也所谓争者非责善也当不义则争之而已矣父之于子也如何曰当不义则亦戒之而已矣庆源辅氏曰王氏最得孟子之正意责善谓责之使必为善也责之使必为善则便有使之捐其所能去其所劣之意故必至于相伤至其所为或背理而害义则岂可坐视而不管故在子则当争在父则亦当戒切之也○双峯饶氏曰王荆公所谓争则下气怡声和悦以争之所谓戒亦训敕之而已○新安陈氏曰父之于子正身率之以责善望师友固也然遇不贤之子不得已亦当自教戒之若惧伤恩而全不教戒及其不肖徒诿曰其子之贤不肖皆天也此所谓慈而败子矣盖子之言经也此所云权也权以济经非反乎经也
  ○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
  守身持守其身使不䧟于不义也一失其身则亏体辱亲虽日用三牲之养去声亦不足以为孝矣新安陈氏曰初言事君事长皆事也事亲为事之大守国守官皆守也守身为守之大二者分开平说继言不失身则能事亲二贯为一分轻重说不失其身即是守身能守其身方能事亲此与前章恱亲在于诚身同意
  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也孰不为守守身守之本也事亲孝则忠可移于君顺可移于长上声○新安陈氏曰此事亲所以为事之本身正则家齐国治去声而天下平新安陈氏曰此守身所以为守之本○事之本守之本照应章首四句分二者平说惟其为本所以见其为大
  曽子养曽晳必有酒肉将彻必请所与问有馀必曰有曽晳死曽元养曽子必有酒肉将彻不请所与问有馀曰亡矣将以复进也此所谓养口体者也若曽子则可谓养志也养去声复扶又反
  此承上文事亲言之曽晳名点曽子父也曽元曽子子也曽子养其父每食必有酒肉食毕将彻去必请于父曰此馀者与谁或父问此物尚有馀否必曰有恐亲意更欲与人也曽元不请所与虽有言无其意将以复进于亲不欲其与人也此但能养父母之口体而已曽子则能承顺父母之志而不忍伤之也南轩张氏曰守身所以事亲也身失其道将何以事亲反复言之欲人以守身为事亲之本也若曽子者可谓能尽守身事亲之道者矣故举其养志之事以为人子之法○庆源辅氏曰养父母之口体者其事浅承顺父母之心志者其思深夫子之于父异体同气至亲至密故事之者当先意承事必能听于无声视于无形然后为至若必待其言而后从固已不可况于先立其意以拂其亲之欲唯口体是养而不恤其心志之亏乎○双峰饶氏曰曽子养志是承顺他好底意思曽晳不私其口体之奉常有及物之心这便是好底意思曽子便能承顺他盖缘曽子意思亦是如此曽元便不然矣孟子举必有酒肉以为养亲之法凡有好底意思皆要承顺而推广之若是不好的意思则不当承顺要喻之使合于道方谓之孝孟子举曽子曾元作两个例头是事亲者须是养志若养口体末也○新安陈氏曰此章前以守身为事亲之本所以论其理及后实之以事则惟举曽子之事亲而守身不及焉虽曽子之战兢临履得正而毙尤善守身而辞未之及集注于此一节只曰此承上文事亲言之然观曽子养志如此惟恐一毫咈亲之志欲子之不失其身尤父之志之大者一饮食间尚体承亲志如此则立身行已间所谓身也者亲之枝也行父母之遗体敢不敬乎其能谨守此身以承亲志不言可知矣南轩谓曽子能尽守身事亲之道故举其养志之事者最为得之云
  事亲若曽子者可也
  言当如曽子之养志不可如曽元但养口体程子曰子之身所能为者皆所当为无过分去声之事也故事亲若曽子可谓至矣而孟子止曰可也岂以曽子之孝为有馀哉程子曰孟子云事亲若曽子可也吾以为事君若周公可也盖子之事父臣之事君闻有自知其不足者矣未尝闻其以为有馀也周公之功固大矣然臣子之分所当为也安得独用天子之礼乎又曰子之事父其孝虽过于曽子毕竟是以父母之身做出来岂是分外事若曽子者仅可以免责耳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也假如功业大于周公亦是以君之人民势位做出来而谓人臣所不能为可乎○庆源辅氏曰孟子只平说去曰事亲若曽子可也至程子方看得可也二字有深意以此知读书不可不熟读玩味○新安陈氏曰此章前言守身为事亲之本后言养志为养亲之大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适音谪间去声
  赵氏曰适过也间非也格正也徐氏名度字孝节睢阳人曰格者物之所取正也书曰格其非心朱子曰格如合格之格谓使之归于正○蔡氏曰非心非僻之心也愚谓间字上亦当有与字言人君用人之非不足过谪与谪同行政之失不足非间惟有大人之德则能格君心之不正以归于正而国无不治去声下同新安陈氏曰仁本义用正包仁义言之仁义所以正也集注所以不提仁义大人者大德之人正己而物正者也朱子曰大人格君心之非此是精神意气自有感格处然亦须有个开导底道理不但默默而已伊川解遇主于巷云至诚以感动之尽力以扶持之明理义以致其知杜蔽惑以诚其意正此意也○程子曰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君之仁与不仁耳心之非即害于政不待乎发之于外也昔者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门人疑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苟子大略篇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门人曰曷为三遇齐王而不言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心既正而后天下之事可从而理也夫音扶政事之失用人之非知去声者能更平声下同之直者能谏之然非心存焉则事事而更之后复扶又反下同有其事将不胜平声平同其更矣人人而去上声下同之后复用其人将不胜其去矣是以辅相去声之职必在乎格君心之非然后无所不正而欲格君心之非者非有大人之德则亦莫之能也朱子曰孔子不能格定哀孟子不能格齐宣要之有此理在我而在人者不可必○南轩张氏曰后世道学不明论治者不过及于人才政事而已孰知其本在于君心又孰知格君之本乃在于吾身乎○庆源辅氏曰集注解得格字义分晓所谓大人者道全徳偹誉望足以弭其邪心容色足以消其逸志非但取办于颊舌之间諌争之际而已也然无大人之徳与学而有言责者则又不可以是借口○䨇峯饶氏曰大人是伊周之徒他人当不得
  ○孟子曰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
  虞度徒洛反也吕氏曰行去声不足以致誉而偶得誉是谓不虞之誉求免于毁而反致毁是谓求全之毁言毁誉之言未必皆实修己者不可以是遽为忧喜观人者不可以是轻为进退庆源辅氏曰集注既得孟子本意又续以此二言于人已两有所益○双峯饶氏曰我去誉他人之誉平声得此誉于他人去声誉本是美人之好处但对毁字说则二者皆有不得其真之意○云峯胡氏曰毁誉己自是非真况修己而遽以是为忧喜必至于失己观人而轻以是为进退必至于失人
  ○孟子曰人之易其言也无责耳矣易去声
  人之所以轻易其言者以其未遭失言之责故耳盖常人之情无所惩于前则无所警于后非以为君子之学必俟有责而后不敢易其言也然此岂亦有为去声而言之与音余○庆源辅氏曰谨言语自是君子之庸行何待于有责而后然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好去声
  王勉曰学问有馀人资于己不得已而应之可也若好为人师则自足而不复扶又反有进矣此人之大患也新安陈氏曰不得已者不自知其有馀无意于为人师而人自师之好云者自见其有馀有意于为人师而人未必心恱诚服以师之○云峯胡氏曰通上章两人字为泛然之众人而言也与大学正心修身两章之人字不异
  ○乐正子从于子敖之齐
  子敖音遨王驩字
  乐正子见孟子孟子曰子亦来见我乎曰先生何为出此言也曰子来几日矣曰昔者曰昔者则我出此言也不亦宜乎曰舎馆未定曰子闻之也舎馆定然后求见长者乎长上声
  昔者前日也馆客舎也王驩孟子所不与言者则其人可知矣乐正子乃从之行其失身之罪大矣又不早见长者则其罪又有甚者焉故孟子姑以此责之新安陈氏曰从小人为失身一罪也不早见长者又一罪也孟子且以后一罪责之
  曰克有罪
  陈氏曰乐正子固不能无罪矣然其勇于受责如此非好去声善而笃信之其能若是乎世有强辩饰非闻谏愈甚者又乐正子之罪人也新安陈氏曰乐正子善人也信人也所以能好善而笃信之惟好善笃信所以勇于服义自以为罪亦可尚也
  ○孟子谓乐正子曰子之从于子敖来徒𫗦啜也我不意子学古之道而以𫗦啜也𫗦博孤反啜昌恱反
  徒但也𫗦食也啜饮也言其不择所从但求食耳此乃正其罪而切责之朱子曰王驩齐幸臣盖欲自托于孟子以取重使滕王以为介孟子未尝与言吊公行子又不与言绝之深矣乐正子不察轻身从之意特藉其资粮舆马以见孟子而已故以𫗦啜罪之若孟子所以去齐其详虽不可考疑驩以是积憾而遂去也○南轩张氏曰克既馆于子敖则未免制于子敖故舍馆定始得见其师观此二章见知君子之处已不可以不严而所与不可不谨也○双峯饶氏曰此二章只一件事乐正子方来孟子不欲便责之后郤正其罪所以分作两章乐正子初意只欲来齐见孟子依王驩来省粮食之费视为无紧要事殊不知一失身从之便是因失其亲将来王驩或荐引之则那时去就愈难处孟子所以切责之○赵氏曰乐正子能勇于受责然后孟子正其罪而切责之所谓可与言而后与之言者也
  ○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赵氏曰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䧟亲不义一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庆源辅氏曰此必见于古传记赵氏时其书尚存故引之今则不复存矣阿意曲从䧟亲不义者懦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者惰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则因循苟且乱常咈理不仁之甚也故于三者之中最为不孝之大者○双峯饶氏曰此三者不是寻常不孝底事奉顺孝也但阿意曲从䧟亲于不义则不可非其道不仕孝也家贫亲老而不禄仕则不可告而后娶孝也但告则不得娶以至无子绝祀则不可赵氏以意度说自好所以朱子不破其说
  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为无之为去声舜告焉则不得娶而终于无后矣告者礼也不告者权也新安陈氏曰告者礼之正也经也不告者礼之变也权也犹告言与告同也盖权而得中则不离去声于正矣○范氏曰天下之道有正有权正者万世之常权者一时之用常道人皆可守权非体道者不能用也新安陈氏曰体道谓全体此道于身与道为一者也盖权出于不得已者也若父非瞽瞍子非大舜而欲不告而娶则天下之罪人也程子曰舜不告而娶尧得以命瞽瞍使舜娶舜虽不告尧告之也以君诏之而已○朱子曰以事理度之意其未及告而受尧之命耳其后固不容不告而遂娶以归也○新安倪氏曰人之大伦君亲为重汤放桀武王伐纣而孟子谓闻诛一夫未闻弑君此处君臣之变而不失其正者也舜不告而娶而孟子谓君子以为犹告此处父子之变而不失其正者也然惟圣人体道之至乃能权而得中若未能然而欲引以借口则诚得罪于天下万世矣故集注于前章曰惟在下者有汤武之仁在上者有桀纣之𭧂则可不然是未免于篡弑之罪也于此章曰若父非瞽瞍子非大舜而欲不告而娶则天下之罪人也皆所以补孟子未足之意严万世之大戒而扶植君臣父子之纲集注之有功于世教也大矣
  ○孟子曰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
  仁主于爱而爱莫切于事亲义主于敬而敬莫先于从兄故仁义之道其用至广而其实不越于事亲从兄之间盖良心之发最为切近而精实者有子以孝弟为为仁之本其意亦犹此也朱子曰实字有对名而言者谓名实之实有对理而言者谓事实之实有对华而言者谓华实之实今这实字正是华实之实仁之实本只是事亲推广之爱人利物无非是仁义之实本只是从兄推广之弟长忠君无非是义事亲从兄便是仁义之实推广出去者乃是仁义之华采○实对华而言凡仁义之见于日用者惟此为本根精实之所在必先立乎此而后其光华枝叶有以发见于事业之间焉且如爱亲仁民爱物无非仁也但是爱亲乃是切近而真实者乃是仁最先发处义之实亦然○觉轩蔡氏曰有子以孝弟为为仁之本孟子乃以事亲属之仁从兄属之义若不同矣朱子乃以为其意亦犹此何耶盖有子言仁专言之仁也孟子言仁义偏言之仁也事亲主乎爱而已义则爱之冝者也合而言之推其事亲者以从兄此孝弟所以为为仁之本分而言之则事亲而孝从兄而弟所以为仁义之实也○西山真氏曰仁义之道大矣而其切实处只在事亲从兄盖二者人之良知良能天性之真于焉发见欲为仁义者惟先体认践行于此而充广之则其道生生而不穷否则悠悠然泛泛然非可据之实地矣○勿轩熊氏曰此实字之训当如果核之实○新安陈氏曰洙泗言仁孟氏始每言仁义言仁浑沦言之言其理一者也故总言孝弟以明亲亲见亲亲为仁民爱物之本也言仁义分别言之言理一中之分殊者也故以事亲为仁之实从兄为义之实也集注谓有子之意亦犹此者盖以本立于孝弟而仁道自此而生与仁义之实尽于事亲从兄而仁义之道其华采亦皆自此而生此意有相似者耳
  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恶可已则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乐斯乐则之乐音洛恶平声
  斯二者指事亲从兄而言知而弗去则见之明而守之固矣节文谓品节文章乐则生矣谓和顺从七容反容无所勉强上声事亲从兄之意油然自生如草木之有生意也既有生意则其畅茂条逹自有不可遏者所谓恶可已也其又盛则至于手舞足蹈而不自知矣新安陈氏曰手舞足蹈天理之真乐形见于动容之间而不自知者也○此章言事亲从兄良心真切天下之道皆原于此然必知之明而守之固然后节之密而乐之深也朱子曰此一叚紧要在五个实字上如仁是亲亲仁民爱物义是长长贵贵尊贤然在家时未便到仁民爱物未事君时未到贵贵未从师友时未到尊贤且须先从事亲从兄上做将去这个便是仁义之实仁民爱物贵贵尊贤便是仁义之英华若理会得这个便知得其他那分明见得而守定不移便是智之实行得恰好便是礼之实由中而出无所勉强便是乐之实大凡一叚中必有紧要处这一叚便是这个实字紧要○问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曰如今恁地勉强安排如何得乐到得常常做得熟自然浃洽通快周流不息油然而生不能自已只是要到乐处实是难在若只恁地把捉安排才忘记又断了这如何得乐如何得生○节者等级也文是装裹得好如升降揖逊之类也○蔡氏曰既曰知斯二者又曰弗去者易曰贞固足以干事贞固二字朱子云知正之所在而固守之所谓知而弗去是也体仁嘉会利物皆一意而贞固独有二字意贞则知之真固则守之固盖万物之成始而成终所以为贞也恻隐羞恶辞逊皆是一靣道理而是非独有两面则智之为二可知矣又推之凡属北方者皆有二如五行水土俱旺于子五蔵心肝脾肺皆一而肾独二四方青龙朱雀白虎皆一而玄武独二造化之妙莫不皆然此贞之所以成终而作始智之所以知之而又弗去也但孟子此章只以仁义为本而又以事亲从兄为行仁义之本盖事亲从兄乃良心之发最为切近而精实者也智则吾心虚灵知觉之妙经纬乎其中者也终之以礼乐又所以节之乐之使良心之发油然生生而不能自已者也若智之知而弗去与礼之节文犹是守之也到得乐则生而不知手舞足蹈则化之矣此学问之极功也○庆源辅氏曰知既明则自然弗去如人知水火之不可蹈则自然不蹈也人既知亲之当爱兄之当敬孰肯舍其亲而不爱舍其兄而不敬者其有不爱不敬者盖其智为物昏而知之不明非智矣事亲自有事亲之节文从兄亦然粗言之如温凊定省徐行后长之类各有品节文理便是礼之实不知手舞足蹈此圣人之作乐所以必有舞也乐之之意至于充盛之极则不假言说心意自然形见血脉自然动荡手舞足蹈皆自然而然不待心使之然故不自知也○和顺从容不待勉强事亲从兄之意油然而生如草木之有生意是乐之实○草木既有生意则日长月茂无一息之停孰能遏而止之哉事亲从兄之意油然自生则亦如草木之有生意自然日日畅满茂盛条理通逹自无一息之停又乌得而遏之哉○事亲从兄是良心之真切仁与义是斯道之统会若便恁地说过亦只是说话须是以人体之方可所谓必知之明而守之固然后节之密而乐之深者此正如鱼之饮水冷暖自知非言语之能尽也○双峯饶氏曰实如果实包得许多生意在其中萌芽枝叶皆由此生初焉五者只在事亲从兄两件内如两个果实然少焉知得这个节文这个乐这个到生而恶可已皆此实内萌芽发甲到枝叶蕃茂处此章与论语本立而道生相似前靣事亲从兄是为仁之本后靣智礼乐是道生但有子说得偏孟子说得全○节是限节文是文章如及阶是节揖是文亲亲之杀尊贤之等此节文也就亲亲中而言则又有亲䟽迤逦到仁民爱物上亦是节文才到节文处功用便广了天理之节文作静字看节文斯二者作动字看此章说得皆活亦当活看○礼乐合精粗本末而言到乐处则道理自然生○此章不言信者实则信在其中○此章有经纬仁义是经礼乐智是纬○莆田黄氏曰前四个是也字都是说用工处到乐处便不说是也字了这处最要看所以乐所以生者如何生字与实字相应实是个生生种子这种子只在人腔壳子里验之吾身事亲从兄是从源头发见处说知弗去是就体认操存处说节文是就纎悉微密处说乐是就成熟结果处说生恶可已如硕果不食善端萌蘖更无歇时足蹈手舞只是形容枝干畅茂花萼敷荣可玩可悦处○张氏彭老曰孟子所谓实即有子所谓本本立而道生与乐则生矣此两生字最可观譬之果木有根本而后生枝叶有核实而后生萌芽生则恶可已也果木之生恶可已则不知其枝之繁叶之茂也人心天理之生恶可已则不知其足之蹈手之舞也○云峯胡氏曰前两实字是就人本心上说下三实字是就工夫上说○新安陈氏曰味必字与然后字集注实归重于知而弗去之智智配贞贞者正而固也果能于事亲从兄知之既明守之又固然后节之密乐之深始可言耳密与文理密察之密同礼之节文不厌其密乐至于生生恶可已舞蹈而不自知斯可以谓之深矣
  ○孟子曰天下大悦而将归己视天下恱而归己犹草芥也惟舜为然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
  言舜视天下之归己如草芥而惟欲得其亲而顺之也得者曲为承顺以得其心之恱而已顺则有以谕之于道心与之一而未始有违尤人所难也为人盖泛言之为子则愈密矣朱子曰人字只大纲说子字却说得重固有人承顺颜色看父母做事不问是非一向不逆其志这是得亲之心然犹是浅事惟顺乎亲则亲之心皆顺乎理必如此而后可以为子此所以为尤难也○双峯饶氏曰顺亲者父母所为合乎道子所为亦合乎道彼此无违逆之谓非顺从之顺也问如何可以谕之于道曰所谓先意承志谕父母于道父母之意未发我便做道理承顺其志而谕之于道为人子不特得父母之心又能谕父母于道方谓之孝
  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瞽瞍底豫而天下化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此之谓大孝
  瞽瞍舜父名底致也豫恱乐音洛也瞽瞍至顽尝欲杀舜至是而底豫焉书所谓不格奸亦允若是也书舜典瞽子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言舜乃瞽瞍之子不幸遭父顽母嚚及其异母弟名象者亦骄傲而能和以孝使之进进以善自治而不至于大为奸恶也○大禹谟祗载见瞽瞍䕫䕫齐栗瞽瞍亦允若言舜敬其子之职事以见瞽瞍䕫䕫然荘敬战栗虽瞽瞍愚顽亦且信而顺之也盖舜至此而有以顺乎亲矣是以天下之为子者知天下无不可事之亲顾吾所以事之者未若舜耳于是莫不勉而为孝至于其亲亦底豫焉则天下之为父者亦莫不慈所谓化也子孝父慈各止其所而无不安其位之意所谓定也新安陈氏曰化以心言定以分言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非止一身一家之孝而已此所以为大孝也南轩张氏曰事亲之道人人具于性中他人不能尽而舜能尽之亦非有所加益于其间也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惟天下之至诚有以感通故耳又曰舜为法于天下岂特天下之为父子者定可传于后世万世之为人父子者亦莫不定矣嗟乎为人子者苟以大舜为不可跂及而不取法于舜是自诬其天性也欲取法于舜如之何亦曰反身而诚而已矣○双峯饶氏曰圣人遇此人伦之变却能回变为常返逆为顺所以可为法于天下而传万世也李氏曰名侗字愿中延平人舜之所以能使瞽瞍底豫者尽事亲之道共音恭为子职不见父母之非而已昔罗仲素语此云只为去声天下无不是底父母了翁闻而善之曰唯如此而后天下之为父子者定彼臣弑其君子弑其父者常始于见其有不是处耳仲素名从彦豫章人后居延平了翁姓陈名瓘字莹中延平人○庆源辅氏曰孝子之心与亲为一凡亲之过皆已之过顺之所以负罪引慝者此也故孝子自不见父母有不是处罗氏之语约而尽质而当万世不可易凡父母之不是皆已之不是也已既是父母岂有不是者哉陈氏则又推其极而言之亦事理之实也○西山真氏曰舜所值者至难事之亲也然积诚感动不以父母为不是而自引以为己之慝惟见自己之不是而已世纵有难事之亲岂得有如瞽瞍者故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人子者皆知无不可事之亲惟患为子者未尽事亲之道耳孰有不勉于为孝者哉是故罪己而不非其亲者仁人孝子之心也怨亲而不反诸己者乱臣贼子之志也后之或遇难事之亲者其必以舜为法







  孟子集注大全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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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八
  离娄章句下
  凡三十三章
  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诸冯负夏鸣条皆地名在东方夷服之地问舜卒于鸣条则汤与桀战之地也而竹书有南巡不反礼记有葬于苍梧之说何耶朱子曰孟子之言必有所据二书驳杂恐难尽信然无他考验阙之可也○赵氏曰诸冯在冀州之分负夏春秋时卫地鸣条在安邑之西
  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郢西夷之人也
  岐周岐山下周旧邑近畎夷毕郢近丰镐胡老反○新安陈氏曰毕在镐东非楚都之郢今有文王墓
  地之相去也千有馀里世之相后也千有馀岁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
  得志行乎中国谓舜为天子文王为方伯得行其道于天下也符节以玉为之篆刻文字而中分之彼此各藏其半有故则左右相合以为信也若合符节言其同也周礼六节守邦者用玉节守都鄙者用角节凡邦国之使节山国用虎节土国用人节泽国用龙节皆金也门关用符节货贿用玺节道路用旌节○朱子曰古人所为恰与我相合只此便是至善前乎千百世之己往后乎千百世之未来只是此个道理○古人符节多以玉为之如牙璋以起军旅又有竹符又有英簜符簜小节竹使者谓之簜节也汉有铜虎符竹使符铜虎以起兵竹使郡守用之凡符节右留君所左以与其人有故则君以其右合其左以为信也曲礼曰献粟者执右契右者取物之劵如徴兵取物徴召皆以右取之也
  先圣后圣其揆一也
  揆度音铎下同也其揆一者言度之而其道无不同也○范氏曰言圣人之生虽有先后远近之不同然其道则一也南轩张氏曰圣人纯乎天理舜文父子君臣之际盖不同矣其揆一者所契合者天之理也舜与文王易地则皆然○庆源辅氏曰孟子未尝说著道字然曰行乎中国行便是道曰其揆一揆亦是道○云峯胡氏曰舜于君臣处其常而于父子处其变文王于父子处其常而于君臣处其变其事不一也而最可见其道之一○新安陈氏曰先后以时言远近以地言道之同以此心此理言
  ○子产听郑国之政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乘去声溱音臻洧荣美反
  子产郑大夫公孙侨音乔也溱洧二水名也子产见人有徒渉此水者以其所乘平声之车载而渡之
  孟子曰惠而不知为政
  惠谓私恩小利政则有公平正大之体纲纪法度之施焉问以左传考之子产非不知为政者孟子姑以其乘舆济人一事议之然夫子亦目以惠人岂子产所为终以惠胜欤朱子曰东坡云有及人之小利无经世之远图亦说得好都鄙有章等只是行惠人底规模○庆源辅氏曰惟其恩之出于私故其利之及人者小又曰体以理言本也施以事言用也
  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民未病渉也杠音江杠方桥也徒杠可通徒行者梁亦桥也舆梁可通车舆者周十一月夏九月也周十二月夏十月也夏令曰十月成梁夏令曰九月除道十月成梁营室之中土功其始盖农功已毕可用民力又时将寒沍音互水有桥梁则民不患于徒渉亦王政之一事也朱子曰先王之政细大具举而无事不合民心顺天理故其公平正大之体纪纲法度之施虽纎悉之间亦无遗恨如此○双峯饶氏曰民未病渉要就未字上看十月徒杠己自成了所以民未至于病渉若徒杠到寒时方做则民已病于渉
  君子平其政行辟人可也焉得人人而济之辟与辟同焉于䖍反辟辟除也如周礼阍音昏人为去声之辟之辟周礼天官阍人掌王宫之中门之禁凡外内命夫命妇出入则为之辟阍人主晨昏启闭辟关开左右行者言能平其政则出行之际辟除行人使之避已亦不为过况国中之水当渉者众岂能悉以乘舆济之哉朱子曰辟除之辟乃赵氏本说与上下文意正相发明盖与舍车济人正相反也○君子能行先王之政使细大之务无不毕举则惠之所及亦己广矣是其出入之际虽辟除人使之避己亦上下之分固所宜然何必曲意行私使人知己出然后为惠又况人民之众亦安得人人而济之哉
  故为政者毎人而恱之日亦不足矣
  言每人皆欲致私恩以恱其意则人多日少亦不足于用矣诸葛武侯尝言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蜀志诸葛亮之相蜀也有言公惜赦者答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得孟子之意矣问孔子以子产之惠为君子之道而子以私恩小利言之何也朱子曰孔子之言通乎巨细故不害其为君子之道此承上文乘舆济人一事而言则私恩小利而已子产之事可谓有不忍人之心矣然先王则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是以其体正大而均平其法精密而详尽而其利泽之及人如天地之于万物莫不各足其分而莫知其功之所自苟有是心而无是政则不过能以煦濡姑息苟取恱于目前其耳目之所不及不免有所遗矣况天下国家之大又安得人人而济之昔诸葛武侯尝言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而其治蜀也官府次舍桥梁道路莫不缮理而民不告劳是亦庶几乎先王之政矣曰子产相郑能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则亦非不知为政者桥梁之修尤非难事乃独有阙于此耶曰闻之师曰子产之才之学于先王之政虽有所未尽然其于桥梁之修盖有馀力而其惠之及人亦有大于乘舆之济者矣意者此时偶有故而未就又不忍乎冬涉之艰而为是尔然𭧂其小惠以恱于人人亦恱而称之孟子虑夫后之为政者或又恱而效之则其流必将有废公道以市私恩违正理而干虚誉者故极语而深讥之以警其微亦㧞本塞源之意也○南轩张氏曰先王之治为之井田为之封建与天下公共使俱得其平下至于鳏寡废疾皆有所养而微至于次舍桥梁刍秣之事亦皆有经制此岂先王强为之哉因事而制法其法皆循乎天理而天下之人无不被其泽后世欲人人而恱而日亦不足公义私恩之相去盖如此○庆源辅氏曰此正说子产之用心错处夫子产固贤但以不知圣人之学是以有时内交要誉之私萌而不可揜孟子明辨之所以立教也
  ○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孔氏曰宣王之遇臣下恩礼衰薄至于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则其于群臣可谓邈莫角反然无敬矣故孟子告之以此手足腹心相待一体恩义之至也如犬马则轻贱之然犹有豢音患养之恩焉国人犹言路人言无怨无徳也土芥则践踏之而已矣斩艾音乂之而已矣其贱恶去声之又甚矣寇仇之报不亦宜乎庆源辅氏曰此说特为宣王发所谓有为之言也然臣之报君视君之所施常加厚一等○潜室陈氏曰孟子此语是说大都报应如此若忠臣孝子不当以此自处当知天下无不是底君父
  王曰礼为旧君有服何如斯可为服矣为去声下为之同仪礼曰以道去君而未绝者服齐音咨音催三月仪礼丧服篇传曰大夫为旧君何以服齐衰三月也大夫去君归其宗庙故服齐衰三月言与民同也何大夫之谓乎言其以道去君而犹未绝也注谓三諌不从待放于郊未绝者言爵禄尚有列于朝出入有诏于国凡畿内之民皆齐衰三月又子夏传云臣为君方丧三年王疑孟子之言太甚故以此礼为问双峯饶氏曰旧君其恩已绝尚且为其君有服不应见在之君而待之如此集注所以云王疑孟子之言太甚
  曰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使人导之出疆又先于其所往去三年不反然后收其田里此之谓三有礼焉如此则为之服矣
  导之出疆防剽匹妙反音略也先于其所往称道其贤欲其收用之也三年而后收其田禄里居前此犹望其归也朱子曰有故而去非大义所系不必深为之说臣之去国其故非一端但昔者谏行言听而今也有故而去而君又加礼焉则不得不为之服矣乐毅之去燕近之○庆源辅氏曰导之出疆所以尽防卫之道于在我之境先于其所往所以为其禄仕之地于所往之国去三年不反然后收其田里所以示拳拳属望之恩义也○双峯饶氏曰谏是闲邪言是陈善○问谏行言听如何又有故而去曰如夫子在其国道非不行只因受女乐便去諌行言听是平日如此亦有偶然议论不合而去
  今也为臣谏则不行言则不听膏泽不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抟执之又极之于其所往去之日遂收其田里此之谓寇仇寇仇何服之有
  极穷也穷之于其所往之国如晋锢音固栾盈也左传㐮公二十一年栾桓子名黡娶于范宣子生怀子名盈范鞅以其亡也怨栾氏先是十四年栾黡强逐范鞅使奔秦故与栾盈为公族大夫而不相能桓子卒栾祁与其老州宾通栾祁桓子之妻范宣子之女也老家臣之长怀子患之祁惧其讨也愬诸宣子曰盈将为乱范鞅为之征证其有此宣子使城著晋邑名而遂逐之秋栾盈出奔楚冬会于商任锢栾氏也禁锢之使诸侯不得受二十二年秋盈自楚适齐晏平仲言于齐侯曰商任之会受命于晋今纳栾氏将安用之冬会于沙随复锢栾氏也晋知栾盈在齐故复锢也○潘兴嗣豫章人曰孟子告齐王之言犹孔子对定公之意也而其言有迹不若孔子之浑上声然也盖圣贤之别必列反如此新安陈氏曰论语集注释孔子对定公之语末一说谓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此章与之意似然圣言含蓄不露此则英气发露甚矣孟子亦是述记檀弓篇子思答鲁穆公问礼为旧君反服之意杨氏曰君臣以义合者也故孟子为去声齐王深言报施诗智反之道使知为君者不可不以礼遇其臣耳若君子之自处上声下同则岂处其薄乎孟子曰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君子之言盖如此问君臣之义天伦中却与父子一般然爱君之心不如爱父何也朱子曰离畔也只是庶民君子不如此因举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曰退之此语如何道是好文王岂不知纣之无道却如此说盖臣子无说君父不是底道理只得说如此此是去不得处便见得君臣之义○南轩张氏曰孟子此言非独齐宣王所当闻为人君者苟知此义念夫感应施报之可畏而崇高之势不可恃反已端本之不可一日忘待臣下以礼养臣下以恩保臣下以忠信则上下交通而至治可成矣若夫在为人臣者之分君虽待我者有未至而我所以事君者不可以不自尽玩味孟子三宿出昼之心则庶几其得之矣○西山真氏曰孔孟之言可以见圣贤气象之分虽然孟子为齐王言则然而所以自处则不然千里见王不遇故去而三宿出昼未尝有悻悻之心犹幸王一悟而追已也曷尝以寇仇视其君哉
  ○孟子曰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无罪而戮民则士可以徙
  言君子当见几平声而作祸已迫则不能去矣南轩张氏曰非特士大夫当知见几而作之义抑将使有国者闻之悚然不可以失士大夫之心也使大夫士怀去徙之心则国之危亡无日矣卫北风上为威虐下相携而去之携手同行又携手同车则非徒贱者去贵者亦去矣未几卫有狄祸可不畏哉○庆源辅氏曰可以者在时宜为可也失此㡬则有欲去而不能者矣此明夷之初所以不食而行遁之初所以有尾厉之戒而孔子往赵所以及河而复也然此特言其常理耳时与位之不同则所以处之者亦异若执此一说以为臣则凡苟免自私之徒得以借口矣
  ○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
  张氏曰此章重平声出然上篇主言人臣当以正君为急此章直戒人君义亦小异耳庆源辅氏曰上篇言人臣当以正君为急此章言人君当以正己为先亦大学其机如此之说也
  ○孟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
  察理不精故有二者之蔽大人则随事而顺理因时而处上声宜岂为是哉程子曰恭本是礼过恭是非礼之礼也以物与人为义过与是非义之义也○张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但非时中者皆是也时中之宜甚大须精义入神始得观其会通行其典礼此方是真义理也行其典礼而不逹会通则有非时中者矣○潜室陈氏曰程门以为如妇人之仁宦寺之忠晦翁以为凡礼义不可泥陈迹如可行于昔而不可行于今可行于人而不可行于已与夫辞之为礼亦有不辞之为礼受之为义亦有不受之为义行之人则为礼行之我则非礼惟义亦然大人者义理周遍融通故不为非礼义之礼义又曰大人则道全识周贯万变而不胶于其迹故无此蔽学未到大人变通处则必胶于陈迹○双峯饶氏曰此章紧要在大人弗为上大人对小人而言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正是相对说○云峯胡氏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皆似是而非大人者随事顺理而不为非礼之礼因时处宜而不为非义之义盖不惑于其似而深得夫时中之道者也
  ○孟子曰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故人乐有贤父兄也如中也弃不中才也弃不才则贤不肖之相去其间不能以寸乐音洛
  无过不及之谓中足以有为之谓才养谓涵育薫陶俟其自化也贤谓中而才者也庆源辅氏曰中以徳言才以才言德本于性才本于气贤则兼有才徳者也乐有贤父兄者乐其终能成己也为父兄者若以子弟之不贤遂遽绝之而不能教则吾亦过中而不才矣其相去之间能几何哉南轩张氏曰父兄之于子弟教之之道莫如养之养之云者如天地涵养万物其雨露之所濡风雷之所振和气之薫陶寕有间断乎哉故物以生遂焉父兄养子弟之道亦当如是也宽裕以容之义理以渐之忠信以成之开其明以祛其惑引之以其方而使之自喻夫岂岁月之功哉彼虽不中不才涵养之久岂无有萌焉如其有萌养道益可施矣○庆源辅氏曰集注涵育以天地之生物言熏陶以工冶之成物言此循其理而彼自成其形焉无心也盖父子兄弟之间皆难于责善正其在我者使之自化而已○新安陈氏曰父兄遇子弟之贤其为教也易不幸遇子弟之不贤其为教也难所以贵乎养之也舜命契曰敬敷五教在宽宽即养之谓也若急迫以求之见其未化遽以为不可教而舍之是弃之也父兄而弃子弟则我之贤为过子弟之不肖为不及过犹不及均之为失中耳相去能㡬何哉
  ○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程子曰有不为知所择也惟能有不为是以可以有为无所不为者安能有所为耶朱子曰横渠先生云不为不仁则可以为仁不为不义则可以为义○双峯饶氏曰凡人既不肯为恶则必勇于为善上面是有守下面是有为先有守而后有为
  ○孟子曰言人之不善当如后患何
  此亦有为去声而言问所谓后患者谓得罪于其人耶抑恐其亦言己之不善耶朱子曰是皆有之然斯言必有为而发今不可知其所指矣○新安陈氏曰隐恶忠厚之道亦远害之道也大舜隐恶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夫子言谁毁谁誉下文但言如有所誉而不言毁可见矣若当官而行有奸慝当言又不可顾后患而缄默也
  ○孟子曰仲尼不为已甚者
  已犹太也杨氏曰言圣人所为本分去声之外不加毫末非孟子真知孔子不能以是称之朱子曰所谓本分者事理之至当非苟然而已也学者宜深察之一有小差则流而入于乡原之乱徳矣○南轩张氏曰孟子于泄柳叚干木谓为已甚而举孔子待阳货事以为之凖此不为己甚之证也夫子非不欲为己甚自不至己甚也何也圣人范围天地而不过者泛应曲当不过其则其不为已甚者圣人固天则之所存也世徒见夫子答阳货见南子等为不为己甚独不思灵公问陈则遂行季桓子受女乐则不脱冕而行为鲁司寇七日而诛少正卯闻陈恒弑君则沐浴而请讨此谓之己甚可乎不深求圣人之权度徒窃语之近似以文其奸此贼仁义之甚者也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行去声必犹期也大人言行不先期于信果但义之所在则必从之卒亦未尝不信果也○尹氏曰主于义则信果在其中矣主于信果则未必合义王勉曰若不合于义而不信不果则妄人尔龟山杨氏曰夫子谓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故孟子言此以发明孔子之意○南轩张氏曰君子不必夫信果独精吾义焉耳义精则言莫非义而无不信之言行莫非义而无不果之行矣○庆源辅氏曰尹氏最得此章之指而集注又述其意而著明之以必为期尤更有功不然则无忌惮者或得以借口王氏则又有不合于义而不信不果则为妄人之说尤尽其弊○双峯饶氏曰大人者笃实而有光辉以上底人与道为一不著安排随时施宜言行何尝有心于信果耶○云峯胡氏曰信果自是为士者当然之事惟至于大人则言行惟义之在虽不先期于信果而自然无不信果也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大人之心通逹万变赤子之心则纯一无伪而已然大人之所以为大人正以其不为物诱而有以全其纯一无伪之本然是以扩而充之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极其大也朱子曰大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赤子无所知无所能此二句正相拗如何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却是不失其无所知无所能底做出赤子之心纯一无伪而大人之心亦纯一无伪但赤子是无知无能底纯一无伪大人是有知有能底纯一无伪○大人事事理会得只是无许多巧伪曲折便是赤子之心○问赤子之心莫是发而未远乎中不可作未发时看否曰赤子之心也有未发时也有已发时今欲将赤子之心专作已发看也不得赤子之心方其未发时与老稚贤愚一同但其已发时未有私欲故未远乎中耳○赤子之心固无巧伪但于理义未能知觉浑然赤子之心而已大人则有知觉扩充之功而无巧伪安排之凿故曰不失赤子之心著个不失字便是不同处○赤子无所知无所能大人者是不失其无所知无所能之心若失了此心使些子机关计些子利害便成个小底人了大人心下没许多事○双峯饶氏曰赤子如饥要乳便是欲但饥便啼喜便笑皆是真情全无巧伪大人只是守此纯一无伪之心而充广之所谓蒙以养正圣功也○新安陈氏曰常人累于私欲而失其赤子之心大人不诱于私欲而扩充其本然之心孟子言此亦是欲人遏人欲扩天理也
  ○孟子曰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养去声
  事生固当爱敬然亦人道之常耳至于送死则人道之大变孝子之事亲舍上声是无以用其力矣故尤以为大事而必诚必信不使少有后日之悔也记檀弓上子思曰丧三日而殡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于棺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王徳修云亲闻和靖说唯送死可以当大事曰亲之生也好恶取舍得以言焉及其死也好恶取舍不能言矣当是时亲之心即子之心子之心即亲之心故曰惟送死可以当大事朱子曰亦说得好○双峯饶氏曰养生今日不及明日犹可补惟送死有不到为终身之恨他日欲为不可得矣○新安陈氏曰生事死葬皆当以礼其不可轻忽均也孟子此言非谓养生为轻但以常变从容急遽较之则送死比养生为尤重大耳赵岐注云致养未足以为大事送终如礼则为能奉大事也按此则以为字训当字非担当之当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造七到反
  造诣也深造之者进而不已之意道则其进为之方也资犹藉也朱子曰资字恰似资给资助一般左右身之两旁言至近而非一处也逢犹值也原本也水之来处也言君子务于深造而必以其道者欲其有所持循以俟夫音扶默识心通自然而得之于已也自得于已则所以处上声之者安固而不摇处之安固则所藉者深远而无尽所藉者深则日用之间取之至近无所往而不值其所资之本也○程子曰学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有安排布置者皆非自得也新安陈氏曰有安排布置便是勉强而非自然之得然后潜心积虑优游厌饫于其间说深造然后可以有得若急迫求之则是私己而已终不足以得之也程子曰学者须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涵泳其间然后可以自得○朱子曰深造者当知非浅迫所能致若欲浅迫求之便是强探力取深造只是既下工夫又下工夫待其真积力久则自得之矣○道是进为之方此是赵岐之说盖循此进进不已便是深造之犹言以这方法去深造之也以道是功夫深造之是做工夫如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䔍行之次序即是造道之方法若人为学依次序便是以道不依次序便是不以道能以道而为之不已造之愈深则自然而得之既自得之而为我有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一句又要人看盖是自家既自得之则所以资藉之者深取之无穷用之不竭只管取只管有衮衮地出来自家资他他又资给自家如掘地在下藉上面源头来注满若源头深则源源来不竭若浅则易竭矣取之左右逢其原盖这件事也撞著这本来底道理那件事也撞著这本来底道理事事物物皆撞着这道理如资之深那源头水只是一路来到得左右逢原四方八面都来然这个只在自得上才自得则下面节次自如此○问学是理而得之于身不可以强探力取也必深造之以道然后有以默识心通而自然得之盖造道之不深者用力于皮肤之外而责效于旦暮之间不以其道者从事于虚无之中而妄意于言意之表是皆不足以致夫默识心通而自得之必也多致其力而不急其功必务其方而不躐其等则虽不期于必得而自然得之将有不可御者矣未得之固无可居之地得而不出于自然则虽有所居而不安惟自得之则理之在我者吾皆得以居之如人有室庐之安动作起居种种便适自眷恋而不去也○资助既深看是甚事来无不凑着这道理不待自家将道理去应他且如为人君便有那仁从那边来为人臣便有那敬从那边来子之孝有那孝从那边来父之慈有那慈从那边来只是那道理原头处自家靠著他左右前后都见是这道理○问程子之说如何曰必须以道方可潜心积虑优游厌饫若不以道则潜心积虑优游厌饫做甚底○庆源辅氏曰自得如子贡悟性天之不可闻曽子唯吾道一贯之语此何待于言语而后见正张子所谓徳性之知不萌于闻见者也岂容更有安排布置哉盖其平日潜心积虑优而游之厌而饫之全身在义理之中及其真积力久理与心融物与性合然后可以有得若有一毫急迫之意便是私己与道便自间断更如何得到自得田地○潜室陈氏曰君子深造之以道谓以法度而深造之优而游之使自得之餍而饫之使自趣之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以下皆为学之效验耳左右逢原意最好学至于自得则理只在左右之近触处见本原此岂我带来道理亦只事事物物元有道理森然已具吾人自得之馀取之而逢见之耳○双峯饶氏曰这个道字便是致知力行之方之字是指所得而言下面居之资之取之皆是指所得言也○徽庵程氏曰君子之学以自得为贵然有自得之工夫有自得之效验深造之以道自得之工夫也居之安资之深取之左右逢其原自得之效验也有是工夫必有是效验效验有所未至必工夫有所未尽也○云峯胡氏曰非有所造者不能有所得非造之深者不能自得然不以其道则无深造之方法未易到自得之地步深造之以道是未得之先下工夫居安至逢原是自得之后见功效大要在勿忘勿助集注谓有所持循是勿忘以俟夫默识心通是勿助所谓潜心积虑是勿忘优游厌饫是勿助○新安陈氏曰自得之有二说朱子谓自然而得之所附程子说证已说之出于程子也一说谓自得之于已如南轩云不自得则无以有诸已自得而后为已物也以其徳性之知非他人所能与故曰自得此近乎荘生所谓自得其得而非得人之得之意终有弊不如自然得之之说有从容优游之味
  ○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
  言所以博学于文而详说其理者非欲以夸多而斗靡也欲其融会贯通有以反而说到至约之地耳盖承上章之意而言学非欲其徒博而亦不可以径约也程子曰博与约正相对圣人教人只此两字博是博学多识多闻多见之谓约只是使人知要也○问世间博学之人非不博却又不知个约处者何故朱子曰他合下博得来便不是了如何会约他竟不穷䆒这道理是如何都见不透彻只是搜求隐僻之事钩摘奇异之说以为博如此岂能得约今世博学之士大率类此○约自博中来通贯处便是约不是通贯了又去里面寻讨个约某尝不喜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云言多闻则守之以约多闻了又要一个约去守他○程子说格物云但积累多后自脱然有贯通处积累多便是博脱然有贯通处便是约○庆源辅氏曰集注所谓文谓诗书六艺之文理谓诗书六艺所载许多道理也承上文言博学详说则是深造之意反说约则是自得之事但上章以行言此章以知言知与行盖互相发也○潜室陈氏曰不博则约无所施学到约后许多博处方有受用○双峯饶氏曰夸多说博学斗靡说详说所以博学者非徒夸其多所以详说者非徒斗其靡欲人融而会之贯而通之而已这物事未曽融时一个是一个才融了便会为一约是要约如思无邪毋不敬之类○新安陈氏曰辅氏谓上章以行言窃谓亦兼知与行言之耳此章孟子所谓博学与孔子所谓博学于文同所谓反说约与孔子所谓约之以礼不同盖约礼以行言反说约以知言也○东阳许氏曰博学详说以知言约则会其极而于行上见
  ○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
  服人者欲以取胜于人养人者欲其同归于善盖心之公私小异而人之向背音佩顿殊新安陈氏曰一则不能服人人者对已而言一则自然能服天下天下则尽乎人矣非向背顿殊乎学者于此不可以不审也朱子曰以善服人者惟恐人之进于善如张华对武帝恐吴人更立令主则江南不可取之类是也以善养人者惟恐人不入于善如汤于葛遗之牛羊又使人往为之耕是也○南轩张氏曰先王乐与人为善欲天下举在吾化育之中如春风被物物蒙其养无不应者未尝有意于服人而天下之心悦诚服有不期而然者盖以善道与人共之耳若霸者之所为其善者不过欲以善服人齐桓会首止而定王世子晋文盟践土率诸侯以朝王是也学者深见二者霄壤之殊则王霸之分了然矣○庆源辅氏曰以力服人以徳服人以事言也其不同易见以善服人以善养人以心言也其不同则难见也孟子之言至此愈密矣以善服人者以善为己私也以善养人者以善与天下公也○云峯胡氏曰以徳服人盖对上文以力服人而言谓王者之服人异乎霸者之服人如子禽疑夫子得闻国政有以求之而子贡答以夫子之求之异乎人之求之耳○新安倪氏曰按孟子二章皆以王霸对言前章公私之分在力字与徳字以力服人者挟力以行私而反乎公者也曰徳则其理纯乎公矣此章公私之分在服字与养字以善服人者认善以为己私而害乎公者也曰养则其心纯乎公矣○东阳许氏曰以善养人谓有善于身而教化抚字使民同归于善也
  ○孟子曰言无实不祥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
  或曰天下之言无有实不祥者惟蔽贤为不祥之实南轩张氏曰蔽贤出于媢疾之私方其欲蔽贤也私意横起不祥之气固已充溢于中矣天生斯贤以为人也蔽贤之人妨贤病国不祥孰甚焉或曰言而无实者不祥故蔽贤为不祥之实二说不同未知孰是疑或有阙文焉新安陈氏曰前说二实字归一意然皆无深意味不如阙之
  ○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亟去声
  亟数音朔也水哉水哉叹美之辞徐子即徐辟
  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舎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舍放皆上声舍一读如字见论语子在川上章
  原泉有源之水也混混涌出之貌不舎昼夜言常出不竭也盈满也科坎也言其进以渐也放至也言水有原本不已不舍昼夜而渐进盈科后进以至于海如人有实行去声则亦不已而渐进以至于极也新安陈氏曰水惟其有原本所以不已而渐进以至归宿于海有本者如是孟子自以此句承接上意有本者指原泉如是指混混至放乎四海是之取尔答徐子何取于水也之问谓孔子所以亟称于水者此意之是取尔本文只是说水如人有实行以下因结语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二句推出孟子借水以箴规徐子之意而与下一节集注如人无实行而𭧂得虚誉不能长久也相对言之
  茍为无本七八月之间雨集沟浍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浍古外反涸下各反闻去声
  集聚也浍田间水道也涸干音干也如人无实行而𭧂得虚誉不能长久也新安陈氏曰水无原本人无实行之譬也沟浍皆盈而涸可立待与上文混混盈科而进以至放乎四海者相反𭧂得虚誉而不能长久之譬也声闻名誉也情实也耻者耻其无实而将不继也新安陈氏曰集注所谓有实行无实行全从此情实之情字上发挥出来林氏曰徐子之为人必有躐等干誉之病故孟子以是答之○邹氏曰孔子之称水其旨微矣孟子独取此者自徐子之所急者言之也孔子尝以闻逹告子张矣逹者有本之谓也闻则无本之谓也然则学者其可以不务本乎朱子曰所谓声闻过情这个大叚务外更就中间言之如为善无真实恳恻之意为学而勉强苟且徇人皆是不实就此反躬思量方得○庆源辅氏曰此章指意都结在后两句上故集注只以虚名实行为言而引林氏邹氏之说以明之盖孟子之意专欲救徐子躐等干誉之病耳孔子之称水固不专在此也然由是观之虽一物具一理亦随人所取如何尔理固无尽也又曰逹者有本谓质直好义闻者无本谓色取仁而行违○汪氏曰水之可观其源有本其流不息进有渐则以盈科为量行有至则以四海为归○双峯饶氏曰论孟二不舎昼夜所指不同夫子说道体孟子说有本所谓微旨川上之叹是也孟子只就徐子身上说取切其病而易晓
  ○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几希少也庶众也人物之生同得天地之理以为性同得天地之气以为形其不同者独人于其间得形气之正而能有以全其性为少异耳虽曰少异然人物之所以分实在于此众人不知此而去之则名虽为人而实无以异于禽兽君子知此而存之是以战兢惕他历反厉而卒能有以全其所受之正也朱子曰人物之所同者理也所不同者心也人心虚灵无所不明禽兽便昏了只有一两路子明如父子相爱雌雄有别之类人之虚灵皆推得去禽兽便更推不去人皆以私欲蔽了这个虚灵便是禽兽人与禽兽只争这些子所以谓几希○饥食渴饮之类是人与禽兽同者有亲有义之伦此乃与禽兽异者存是存所以异于禽兽之道理今人自谓能存只是存其与禽兽同者耳○西氏真氏曰人与物相去亦远矣而孟子以为几希者盖人物均有一心然人能存而物不能存所不同者惟此而已人类之中有凡民者亦有是心而不能存无异于禽兽矣惟君子能存之所以异于物也○新安陈氏曰集注知之一字示人以存之之门战兢惕厉四字授人以存之之法
  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
  物事物也明则有以识其理也人伦说形甸反前篇察则有以尽其理之详也物理固非度外而人伦尤切于身故其知之有详略之异在舜则皆生而知之也由仁义行非行仁义则仁义已根于心而所行皆从此出非以仁义为美而后勉强上声行之所谓安而行之也此则圣人之事不待存之而无不存矣张子曰明庶物察人伦皆穷理也既知明理但知顺理而行而未尝有以为仁义仁义之名但人名其行耳如天春夏秋冬何尝有此名亦人名之耳○朱子曰明物察伦由仁义行三句以学言之则有序犹格物致知而后意诚心正也自圣人言之则生知安行不可以先后言也○惟舜便由仁义行他人须穷理知其为仁为义从而行之且如仁者安仁智者利仁既未能安仁亦须是利仁利仁岂是不好底知仁之为利而行之不然则以人欲为利矣○南轩张氏曰行仁义犹与为二物由仁义行则如目视耳听手持足履身与理一而非二也若舜可谓全其所以为人者而无亏欠矣未至于舜犹为未尽也人皆可以为尧舜其本在乎存之而已○西山真氏曰存之者犹待于用力舜则身即理理即身浑然无间而不待于用力矣○双峯饶氏曰孟子举舜做个存底様子孟子言必称尧舜直是要人学之○尹氏曰存之者君子也存者圣人也君子所存存天理也由仁义行存者能之云峯胡氏曰庶民不能存无以自异于禽兽君子知此而存之所以自异于庶民存之者君子存者圣人此又圣人所以异于君子也○新安陈氏曰人所以异于禽兽而皆可为尧舜以得形气之正而能全其性耳仁义此性中天理之大者也人伦之中仁义行焉仁于父子义于君臣是也君子存之而后存舜大圣人不待存之而自存何以见其不待存之以其知生知其行安行见之也君子必待存之故不能生知必学知焉不能安行必勉行焉孟子所谓行仁义正是存之之君子事也而知未之言所以集注补之曰众人不知此而去之君子知此而存之不知与知意了然矣知之而后能存存之而后能行知以觉于心言存以存于心言行以行于身言由仁义行存者能之即尹氏此言推之则行仁义岂非存之者能之欤
  ○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恶好皆去声
  战国䇿曰仪狄作酒禹饮而甘之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遂疏平声仪狄而绝旨酒书曰禹拜昌言庆源辅氏曰恶旨酒则物欲不行好善言则天理昭著
  汤执中立贤无方
  执谓守而不失中者无过不及之名方犹类也立贤无方惟贤则立之于位不问其类也朱子曰这执中与子莫执中不同汤只事事恰好无过不及而已○庆源辅氏曰执中则处义精审立贤无方则用人无间○双峯饶氏曰未应事以前未发之中如何执得须是事到面前方始量度何处是过何处是不及方可执而用之是就事物上执择善固执也是就事物上择而执之若先执定这中待事物来便是执一是子莫执中了
  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而读为如古字通用
  民已安矣而视之犹若有伤道已至矣而望之犹若未见圣人之爱民深而求道切如此不自满足终日乾乾之心也问以而为如亦有据乎朱子曰诗云垂带而厉郑笺而亦如也此以而为如也春秋星陨如雨左氏曰与雨偕也此以如为而也则其混读而互用之久矣○易乾卦九三爻辞云君子终日乾乾蔡氏曰乾乾行事不息也○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是文王望道如未见之事又曰望道而未之见此句与上文视民如伤为对孟子之意曰文王保民之至而视之犹如伤体道之极而望之犹未见其纯而不已如是
  武王不泄迩不忘远
  泄狎也迩者人所易去声下同狎而不泄远者人所易忘而不忘徳之盛仁之至也朱子曰泄迩忘远此通人与事而言泄字兼有亲狎忽略之意○庆源辅氏曰于人所易狎而不泄则敬心常存于人所易忘而不忘则诚心不息○双峯饶氏曰徳之盛言不泄迩仁之至言不忘远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三王禹也汤也文武也四事上四条之事也时异势殊故其事或有所不合思而得之则其理初不异矣坐以待旦急于行也朱子曰所举四事此必周公曽如此说○读此一篇使人心惕然而常存也○南轩张氏曰不合者思而未得也未得之思之惟恐不得既得之行之惟恐不及也凡井田封建取士建官礼乐刑政虽起于上世而莫偹于周是皆周公心思之所经纬本诸三王而逹之者也周公之心此章发明至矣○潜室陈氏曰斟酌三王之事而损益之犹孔子之集大成○双峯饶氏曰施此四者之事事或有不可行却当思其理事虽不同理却不相远故集注云其事或有不合又来照上面一个事字○此承上章言舜因历叙群圣以继之而各举其一事以见形甸反其忧勤惕厉之意盖天理之所以常存而人心之所以不死也云峯胡氏曰朱子尝曰读此章使人心惕然而常存盖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只是忧勤惕厉须臾毫忽不敢自逸理无定在惟勤则常存心本活物惟勤则不死常人不能忧勤惕厉故人欲肆而天理亡身虽存而心已死岂不大可哀哉辅氏以为周公皇皇汲汲不已之诚如此学者苟能深体而默识之则圣人之心与理昭昭常存不死而在吾心目之间矣说常存不死四字意与集注异程子曰孟子所称各因其一事而言非谓武王不能执中立贤汤却泄迩忘远也人谓各举其盛亦非也圣人亦无不盛庆源辅氏曰集注恐人执孟子之言而疑圣人于道互有得失故发明如此圣人造道之极凡有所为无不各极其至岂容更以盛不盛言哉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王者之迹熄谓平王东迁而政教号令不及于天下也诗亡谓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也诗王黍离注申侯与犬戎攻宗周杀幽王于戏晋文侯郑武公迎太子宜臼于申而立之是为平王以乱故徙居东都王城于是王室之尊与诸侯无异其诗不能复雅故贬之谓之王国之变风○新安陈氏曰平王以后诗不入于大小雅而侪为十五国风其事遂始载于春秋而诗终乎此矣春秋鲁史记之名孔子因而笔削之始于鲁隐公之元年实平王之四十九年也问黍离降为国风恐是夫子删诗时降之朱子曰亦是他当时自如此要识此诗便如周南召南当初在丰镐之时其诗为二南后来在洛邑之时其诗为黍离只是自二南进而为二雅自二雅退而为王风二南之于二雅便如登山到得黍离时节便是下坡了○紧要在王者之迹熄一句上盖王者之政存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故雅之诗自作于上以教天下王迹灭熄则礼乐征伐不自天子出故雅不复作于上而诗降为国风是以孔子作春秋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也○潜室陈氏曰雅诗多是王者朝会燕飨乐章或是公卿大臣规谏献纳之所作东迁以后朝廷既无制作公卿又无献纳故雅诗遂亡独有民俗歌谣其体制声节与列国之风同故止可谓之王风非圣人能降之也
  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乘去声梼音逃杌音兀
  乘义未详赵氏以为兴于田赋乘马之事或曰取记载当时行事而名之也梼杌恶兽名古者因以为凶人之号取记恶垂戒之义也春秋者记事者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新安陈氏曰必表年以下出晋杜预所作左传序文错杂也杂举春秋二时以该四时也古者列国皆有史官掌记时事此三者皆其所记册书之名也庆源辅氏曰古人以善为常多不记载以恶为反常故特记之如尧典之末只载朱兜共鲧而已以楚史记之名观之则楚虽蛮夷犹有古人遗意后世之人负大罪恶于身而初不知愧耻及一有小善则占占自喜以为莫已若者亦可哀已
  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春秋之时五霸迭兴而桓文为盛史史官也窃取者谦辞也公羊传去声作其辞则丘有罪焉尔意亦如此盖言断丁乱反之在已所谓笔则笔削则削游夏不能赞一辞者也公羊传昭公十二年春秋之信史也其序则齐桓晋文其会则主会者为之也其辞则丘有罪焉尔○史记孔子世家孔子在位听讼文辞有可与人共者弗独有也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尹氏曰言孔子作春秋亦以史之文载当时之事也而其义则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南轩张氏曰春秋未经圣笔则固鲁之史耳自其义圣人有取焉则史外传心之要典所以存天理遏人欲拨乱反正示王者之法于将来者也○蔡氏曰其义蒙上文王者而言盖王者之义也孔子有徳无位故自以为窃取王者之义而定二百四十二年之邪正所谓为百王不易之大法者也○庆源辅氏曰夫子之作春秋不过以史之文载当时之事而已而其窃取之义则在于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也夫春秋之善善恶恶拨乱世而反之正上明四代之礼乐下示百王之法程圣人之用偹见此书而夫子之言则又谦抑如此略无自居其功之意此孟子所以因而述之以继群圣之后也○双峯饶氏曰其文则史元是鲁史之春秋其义则某窃取之方是孔子之春秋以匹夫行天子赏罚故曰窃取自咎自谦之辞○汪氏曰史不止于晋楚五霸不止于桓文孟子唯及此者晋楚为列国之大者桓文为五霸之盛者也○此又承上章历叙群圣因以孔子之事继之而孔子之事莫大于春秋故特言之双峯饶氏曰此亦承上章思兼三王以施四事而言周公所行皆王者之事来到孔子时王者之迹灭熄故孔子出来作春秋○新安陈氏曰好辩章述群圣事而继以孔子作春秋此章亦以作春秋继群圣事不及易诗书礼乐者孔子之事莫大于作春秋五经夫子之教春秋夫子之政也○东阳许氏曰以三国之史同言而曰一也盖谓鲁之春秋其所纪载非周之典礼善恶不明不过记五霸之事与晋楚之史同尔至于孔子之春秋则假其事以明义而非尽旧史之文故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如此㸔方见得中间一节不闲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泽犹言流风馀韵也父子相继为一世三十年亦为一世斩绝也大约君子小人之泽五世而绝也杨氏曰四世而缌音思服之穷也五世袒音但音问所介反同姓也六世亲属竭矣记疏云上自高祖下至己兄弟同承高祖之后为族兄弟为亲兄弟期一从兄弟大功再从兄弟小功三从兄弟缌麻共四世而缌服尽也五世则𥘵免而无正服减杀同姓六世则不复𥘵免惟同姓而已故亲属竭𥘵身去饰也𥘵免者肉𥘵而著免免状如冠而广一寸冠至尊不可居肉𥘵之体故为免以代之又檀弓免焉注以布广一寸从顶上而前交于额上又郤向后绕于髻礼朋友在他邦无主人乃𥘵免若朋友在家则吊服加麻加麻者素弁上加缌之环绖然则𥘵免亦朋友之服也○新安陈氏曰此礼记大传全文共高祖者为三从兄弟相为服缌麻服制至此穷也共高祖之父者为五世已无服但不忍遽绝之故不袭不冠为之𥘵禓免冠以变其吉同姓之恩至此而减杀也共高祖之祖者为六世则亲尽矣穷而杀杀而竭不变吉可也引此以证五世而斩服穷则遗泽寖微故五世而斩南轩张氏曰五世大概约度如此自今观之孔子之泽其所浸灌万世不斩也○庆源辅氏曰流风以风喻之也馀韵以声喻之也父子五世经历百五十年则君子小人之馀泽皆当绝也五世则亲尽服穷其泽亦当斩绝矣盖亲也服也泽也实相因也
  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
  私犹窃也淑善也李氏以为方言是也庆源辅氏曰孟子又言私淑艾而他无所见故疑是方言人谓子思之徒也自孔子卒至孟子游梁时方百四十馀年而孟子已老然则孟子之生去孔子未百年也故孟子言予虽未得亲受业于孔子之门然圣人之泽尚存犹有能传其学者故我得闻孔子之道于人而私窃以善其身盖推尊孔子而自谦之辞也张子曰孟子盖谓孔子犹在五世之内虽不亲为弟子其馀泽在人我得私取之以为善○双峯饶氏曰私淑艾者私窃其善于人以自治私淑诸人者我私取之以善其身今人或把作教者说谓以此私淑他人非矣道者天下所公共师下私字不得只弟子私窃取之以自善自治耳○新安陈氏曰私窃以善其身解诸人字不顺不若云私窃其善于人文意方顺○此又承上三章历叙舜禹至于周孔而以是终之其辞虽谦然其所以自任之重亦有不得而辞者矣新安陈氏曰韩子谓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至孔子传之孟轲不待退之而后有此言孟子已自言之矣此四章相承是也然犹分为四章答好辩章明言以已承三圣至七篇之末章列叙群圣道统之相传而明言由孔子至于今百有馀岁其自任之重尤章章焉孟子一身道统攸系盖如是夫
  ○孟子曰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廉可以与可以无与与伤惠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
  先言可以者略见而自许之辞也后言可以无者深察而自疑之辞也过取固害于廉然过与亦反害其恵过死亦反害其勇盖过犹不及之意也双峯饶氏曰伤廉与伤恵伤勇是两般意思朱子所以上下个固字下面下两个反字过取固伤廉与本是恵与之过则反害其恵死本是勇死之过则反害其勇○新安陈氏曰伤廉者失之不及伤恵伤勇者失之太过林氏曰公西华受五秉之粟是伤廉也冉子与之是伤恵也子路之死于卫是伤勇也问可以取可以无取程子曰如朋友之馈是可取也然己自可足是不可取也才取便伤廉矣曰与伤恵何害曰是有害于恵也可以与然却可以不与若与之时财或不赡却于合当与者无可与之此所以伤恵○朱子曰此叚正与孔子曰再斯可矣相似凡事初看尚未定再察则己审矣便用决断始得○问取者贪之属不取者廉之属犹与之为恵不与之为啬死之为勇不死之为怯也今以过取者为伤廉则宜以不与为伤恵不死为伤勇矣而反以与为伤恵死为伤勇何哉曰过取之伤廉过于此而侵夺于彼者也过与之伤恵过死之伤勇过于此而反病乎此者也盖夺乎彼者其失为易见而病乎此者其失为难知故孟子举伤廉以例二者是亦过犹不及之意耳○问可以取取之伤廉不难于择矣若可与不可与可死不可死之间不幸择之不精者与其吝啬宁过与与其茍生宁就死在学者则当平日极其穷理之功庶于取舎死生之际不难于精择也曰此意极好但孟子之意却是恐人过与而轻死也○南轩张氏曰取与死生之义有灼然易判者有在可否之间者在可否之间非义精者莫能择也盖其几间不容发一或有偏则失之矣是以君子贵存飬于平时而复研几于审处也○王氏曰六可以字疑辞三伤字决辞○新安陈氏曰此章三节乍㸔似平说审察之伤廉所以警中人以下之不及者伤恵伤勇所以警贤人之过之者也
  ○逄蒙学射于羿尽羿之道思天下惟羿为愈已于是杀羿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公明仪曰宜若无罪焉曰薄乎云尔恶得无罪逄薄江反恶平声
  羿有穷后羿也逄蒙羿之家众也羿善射⿱𫂁么 -- 篡初忠反夏自立后为家众所杀左传襄公四年羿将归自田家众杀而烹之以食其子子不忍食死于穷愈犹胜也薄言其罪差楚宜反薄耳
  郑人使子濯孺子侵卫卫使庾公之斯追之子濯孺子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吾死矣夫问其仆曰追我者谁也其仆曰庾公之斯也曰吾生矣其仆曰庾公之斯卫之善射者也夫子曰吾生何谓也曰庾公之斯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我夫尹公之他端人也其取友必端矣庾公之斯至曰夫子何为不执弓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曰小人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夫子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虽然今日之事君事也我不敢废抽矢扣轮去其金发乘矢而后反他徒何反矣夫夫尹之夫并音扶去上声乘去声
  之语助也释二人名中之字仆御也尹公他亦卫人也端正也孺子以尹公正人知其取友必正故度音铎庾公必不害己小人庾公自称也金镞作木反也扣轮出镞令平声不害人乃以射也乘矢四矢也孟子言使羿如子濯孺子得尹公他而教之则必无逄𫎇之祸然夷羿篡弑之贼蒙乃逆俦庾斯虽全私恩亦废公义其事皆无足论者孟子盖特以取友而言耳左传襄公十四年尹公他学射于庾公差庾公差学射于公孙丁孙文子使二子追卫献公公孙丁御公庾公差曰射为背师不射为戮射为礼乎射两钩而还尹公他曰子为师我则远矣乃反之公孙丁授公辔而射之贯臂○程子曰孺子事孟子只取其不背师耳若国之安危在此一举则杀之可也舍之而无害于国权轻重可也何用虚发四矢哉○南轩张氏曰使蒙为夏廷之臣羿篡夏氏凡为臣子得而诛之蒙以义讨贼虽尝学射亦何罪之有蒙以私意忌而杀之是则为杀其师耳以此而观轻重之权衡可得而推矣○云峯胡氏曰此章虽特以取友而言然使世之背其师者读之亦当有泚○东阳许氏曰此章专为交友发羿不能取友而杀身孺子能择交而免祸
  ○孟子曰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
  西子美妇人蒙犹冒也不洁污秽之物也掩鼻恶去声其臭也
  虽有恶人齐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齐侧皆反
  恶人丑貌者也○尹氏曰此章戒人之䘮去声善而勉人以自新也南轩张氏曰齐桓一执陈辕涛涂而春秋书曰齐人盖夷狄之也其近于蒙不洁者欤秦穆一有悔过之言则进秦誓于书以其有迁善之意也其近于恶人齐沐者欤一自污而䘮其美一自新而洗其恶劝戒彰矣○庆源辅氏曰西子之质本美而蒙以不洁则自䘮其美而反致人之恶言此所以戒人䘮其本有之善恶人之质本丑而能齐戒沐浴至诚自洁则可以事上帝言此所以勉人以改过自新深玩尹氏之言令人惕然而惧耸然而作○新安陈氏曰此章似诗六义中之比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性者人物所得以生之理也故者其已然之迹若所谓天下之故者也易繋辞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利犹顺也语其自然之势也言事物之理虽若无形而难知然其发见形甸反之已然则必有迹而易去声如字故天下之言性者但言其故而理自明犹所谓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也荀子性恶篇云善言天者必有徴于人○董仲舒曰善言天者必有徴于人天道无形而难知人事有迹而易见然其所谓故者又必本其自然之势如人之善水之下非有所矫揉人久反造作而然者也若人之为恶水之在山则非自然之故矣朱子曰性自是个难言底物事惟恻隐羞恶之类却是已发见者乃可得而言此即性之故也只㸔这个便见得性故集注下个迹字若四端则无不顺利若残忍之非仁无耻之非义不逊之非礼昏惑之非智即故之不利者也○利是不假人为而自然者如水之就下是其性本就下只是顺他若激之在山是不顺其性而以人为之也惟智者是知此理不假人为顺之而已○南轩张氏曰故者本然之理也无是理而强为之曰凿凿则失其性所以恶夫智也盖以私智为智而非所谓智也○庆源辅氏曰性即理也虽无形而难知然不能不感发而形见于外既已形见则必有迹而易见如人性之仁虽难知然见孺子入井则发见而为怵惕恻隐之迹则仁之性自见也○潜室陈氏曰善恶皆已然之迹但顺者为本则善者其初也恶者非其初也水无有不下者水之本也若夫搏之使过颡激之使在山岂其本也哉○双峯饶氏曰就故说性亦要就迹之顺者言之如水之下便顺就逆者言不得孟子说性就自然上说知恻隐羞恶等但看自然发见底便是利言性便当言故言故便当言利如水搏之激之便不是自然了
  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恶为皆去声
  天下之理本皆利顺小智之人务为穿凿所以失之禹之行水则因其自然之势而导之未尝以私智穿凿而有所事是以水得其润下去声之性而不为害也朱子曰凿于智者非所谓以利为本也○庆源辅氏曰人物所得之理本皆顺理无待于矫揉造作于其间却缘世人不明吾性之智而以私意为智于是毎事务为穿凿而失其顺利之理○云峯胡氏曰孟子本欲言智而必先言性者智五性之一也言智而先言性犹言水而先言水之原也凿字与利字相反利者天理之自然凿者人为之使然言性而必本诸天理之自然者所以言智而深恶夫人为之使然者也○新安陈氏曰所恶于智者小智也无恶于智者大智也人性必善水性必下孟子素以水譬人性故仍以禹行水譬之禹之行水顺其自然之势而导之使水不失其本然趋下之性而已智者顺事物自然之理以无事处事使物各付物斯为大智而非小智矣此一节以治水申言利字之意
  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天虽高星辰虽远然求其已然之迹则其运有常虽千岁之久其日至之度可坐而得新安陈氏曰此又以天度申言故字之意首一节故字言本然之理此一故字言本然之度也天高星远若因其本然之故而求之则虽久年日南至之时刻亦可以坐而推致以得之矣况于事物之近若因其故而求之岂有不得其理者而何以穿凿为哉必言日至者造历者以上古十一月甲子朔夜半冬至为历元也新唐书历志治历之本必推上元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夜半朔旦冬至自此七曜散行不复馀分普尽总会如初○五代史司天考夫天人之际远哉微矣而使一艺之士布筭积分上求数千万岁之前必得甲子朔日夜半冬至而日月五星皆会于子谓之上元以为历始盖自汉而后其说始详见于世其源所自止于如此是果尧舜三代之法欤皆不可得而考矣然自是历家之术虽世多不同而未始不本于此○新安陈氏曰夜半即甲子时岁月日时皆甲子为历元盖以建寅月为岁首筭之则是癸亥岁十一月以建子月为一岁之最初筭之则甲子岁之气候已始于此矣故云岁亦甲子也○程子曰此章専为去声智而发愚谓事物之理莫非自然顺而循之则为大智若用小智而凿以自私则害于性而反为不智程子之言可谓深得此章之旨矣朱子曰此章其初只是性上泛说起不是専说性但谓天下之说性者只说得故而已如苟言性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言善恶混但皆说得下面一截皆不知所以谓之故者如何不能以利为本而然也荀卿只是横说如此到底没这道理不得只就性恶篇谓涂之人皆可以为禹即此自可见故字若不将已然之迹言之则下文苟求其故之言如何可推历家自今日推筭而上极于太古开辟之时更无差错只为有此已然之迹可以推测耳天与星辰间或躔度少有差错久久自复其常以利为本亦犹天与星辰循常度而行苟不如此皆凿之谓也○欧阳氏曰天下之大智无所自为而常因天下之理小智不知循理而常任一已之私
  ○公行子有子之丧右师往吊入门有进而与右师言者有就右师之位而与右师言者
  公行子齐大夫右师王驩也双峯饶氏曰行字当音杭诗云殊异乎公行是主班行之官以官为氏
  孟子不与右师言右师不悦曰诸君子皆与驩言孟子独不与驩言是简驩也
  简略也
  孟子闻之曰礼朝廷不历位而相与言不逾阶而相揖也我欲行礼子敖以我为简不亦异乎朝音朝
  是时齐卿大夫以君命吊各有位次若周礼凡有爵者之丧礼则职丧莅晋利其禁令序其事故云朝廷也周礼春官宗伯职䘮掌诸侯及卿大夫士凡有爵者之䘮以国之䘮礼莅其禁令序其事言诸侯者谓畿内王子母弟称诸侯者历更平声渉也位他人之位也右师未就位而进与之言则右师历已之位矣右师已就位而就与之言则已历右师之位矣孟子右师之位又不同阶孟子不敢失此礼故不与右师言也朱子曰孟子鄙王驩而不与言固是然朝礼既然则当时虽不鄙之亦不得与之言矣鄙王驩于出吊处已见此章意则以朝廷之礼为重时事不同理各有当○圣贤之言无所苟也岂为愧众人为已甚而姑以是答之哉正所以明朝廷之礼而警众人之失也○问陈司败讥孔子有党孔子受之不辞右师以孟子简已孟子辨之甚力圣贤地位固不同也使孟子闻右师言曰礼也足矣无已而曰朝廷不历位而相与言不逾阶而相揖则已微见圭角矣又必尽其辞所以锋芒发露而不及孔子之浑然也○南轩张氏曰众与之言以其嬖于君而诏之也右师以孟子为简已者以孟子时所尊敬欲假其辞色以为荣也君子之远小人不恶而严岂有他哉亦曰礼而已矣
  ○孟子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
  以仁礼存心言以是存于心而不忘也问我本有此仁礼只要常存而不忘否朱子曰非也言君子所以异于小人者以其存心不同耳君子则以仁以礼而存之于心小人则以不仁不礼而存之于心这个存心与存其心养其性不同只是处心与人不同耳○庆源辅氏曰以仁存心而不忘如造次颠沛必于是也以礼存心而不忘如视听言动必以礼也○双峯饶氏曰以是存于心添于字便可见孟子意是只把仁礼来存于我心此心常在仁礼上无顷刻或离君子异于人以其能以仁礼存于心他人便不能我之心安顿在仁上即是居天下之广居安顿在礼上即是立天下之正位
  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
  此仁礼之施庆源辅氏曰由乎内以施外也
  爱仁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此仁礼之验新安陈氏曰我感而人应可验我之得人不应可验我之失验字已舍下文必不仁必无礼之意矣
  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哉横去声下同
  横逆谓强暴不顺理也物事也庆源辅氏曰强暴横也不顺理逆也○双峯饶氏曰集注云强暴不顺理顺理是顺个文理横是横来逆是倒来皆是不顺个文理○新安陈氏曰横逆者爱敬之反
  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由与犹同下放此
  忠者尽已之谓我必不忠恐所以爱敬人者有所不尽其心也庆源辅氏曰理无穷尽人有作辍一息不存一物不体便是不尽其心○新安陈氏曰忠非出于仁礼之外仁礼无一毫之不尽其心即忠也
  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于禽兽又何难焉
  奚择何异也又何难焉言不足与之校也校音教○南轩张氏曰虽非所患难然自反之功则无穷也学者未勉乎此遇横逆之来则曰吾仁矣有礼矣且忠矣遂断彼以为妄人而不复勉反身之道是则自䧟于妄而已矣
  是故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也乃若所忧则有之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由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若夫君子所患则亡矣非仁无为也非礼无行也如有一朝之患则君子不患矣夫音扶
  乡人乡里之常人也君子存心不苟赵氏曰集注不苟二字不可浅看心一不仁而不自觉不自强便是苟且也○新安陈氏曰存心照应前存心不苟即忠也四字收拾约而尽故无后忧朱子曰古圣人多矣独言舜为法于天下何也法者人伦而已他圣人因其常而处之不失未足见人道之尽惟舜极其变而不失其常是以人道之尽于此固可见焉故特举舜而言之然其所谓法舜亦循乎天则而已○问杨氏谓孟子三自反不若颜子之不校信乎曰自反所以自修学者事也不校不见可校成徳事也浅深之分信如杨氏之说矣然自反之说谨严精切正学者所当用力若自反未至而遽以不校为高恐其无修省之功而陥于苟且颓堕之域矣○新安陈氏曰前曰以仁存心以礼存心末曰非仁无为非礼无行存谓存之于心为与行谓行之于身表里一矣存之于心者有素而行之于身者益尽岂惟无一朝之患者本于此所以怀终身之忧而欲如舜者亦不过勉于此而已何也舜所以为舜亦不外此仁礼也特舜则安而行之欲如舜者则在乎勉而行之耳
  ○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孔子贤之
  事见形甸反前篇问过门不入若家有父母岂可不入朱子曰固是然事亦须量个缓急若只是泛泛底水未便倾国覆都过家见父母亦不妨若洪水之患甚急有倾国覆都君父危急之灾也只得奔君父之急虽不过家见父母亦不妨也○双峯饶氏曰禹三过其门稷是带说○新安陈氏曰贤其用世而忧民之忧
  颜子当乱世居于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颜子不改其乐孔子贤之食音嗣乐音洛
  新安陈氏曰贤其避世而乐已之乐
  孟子曰禹稷颜回同道
  圣贤之道进则救民退则修已其心一而已矣庆源辅氏曰道则以其所行言之也心则以其所在言之也救民者修己之验修己者救民之本有是心则有是道有是本则有是验
  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由与犹同
  禹稷身任其职故以为已责而救之急也
  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
  圣贤之心无所偏倚大本之中随感而应各尽其道时中之中故使禹稷居颜子之地则亦能乐颜子之乐使颜子居禹稷之任新安陈氏曰禹稷有官守故曰任颜子居陋巷故曰地亦能忧禹稷之忧也庆源辅氏曰圣贤之心其本然之体无所偏无所倚此其所谓中者天下之大本也然不能不感于物故随感而应有可喜之事感则喜心便应有可怒之事感则怒心便应如进则便须救民退则便须修已皆吾大本中自然之理无或过无或不及各尽其道此其所谓和者天下之逹道也如是故使禹稷居颜子之地亦能乐颜子之乐使颜子居禹稷之任亦能忧禹稷之忧同一大本同一逹道故也
  今有同室之人斗者救之虽被发缨冠而救之可也不暇束发而结缨往救新安陈氏曰遇沐不暇束发冒冠于所被发上结缨而往救言急也以喻禹稷
  乡邻有斗者被发缨冠而往救之则惑也虽闭户可也喻颜子也○此章言圣贤心无不同事则所遭或异然处上声之各当其理是乃所以为同也尹氏曰当其可之谓时前圣后圣其心一也故所遇皆尽善程子曰君子而时中若三过其门而不入在禹稷之时为中如居陋巷则非中矣居陋巷在颜子之时为中如三过其门而不入则非中矣○南轩张氏曰颜子未见其施为遽比之禹稷不已过乎殊不知禹稷之事功何所自徳者本也事功末也本末一致也故程子曰有颜子之徳则有禹稷之事功事功在圣贤惟其时而已若墨之兼爱杨之为我皆不知天理之时中而妄意以守一偏故如此盖墨氏终身缨冠以求救天下之斗杨氏则坐视同室之斗而不顾者其贼道岂不甚哉是则人欲而已矣○庆源辅氏曰集注章旨所谓圣贤之心无不同一本也事则所遭或异万殊也然处之各当其理是乃所以为同者所谓万殊一本吾道一以贯之也又曰事虽万殊心一以贯则凡所以语默云为逹道也皆时中也
  ○公都子曰匡章通国皆称不孝焉夫子与之游又从而礼貌之敢问何也
  匡章齐人通国尽一国之人也礼貌敬之也
  孟子曰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惰其四肢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奕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章子有一于是乎好养从皆去声狠胡恳反
  戮羞辱也狠忿戾也新安陈氏曰五不孝之序从轻渐说至重
  夫章子子父责善而不相遇也
  遇合也相责以善而不相合故为父所逐也双峯饶氏曰章子得罪于父与其他得罪不同章子但不合责善于父故出妻屏子以示不安之意先说子父责善是言子责父之善下说父子是泛言
  责善朋友之道也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
  贼害也朋友当相责以善父子行之则害天性之恩也孝经云父子之道天性也
  夫章子岂不欲有夫妻子母之属哉为得罪于父不得近出妻屏子终身不养焉其设心以为不若是是则罪之大者是则章子已矣夫章之夫音扶为去声屏必井反又必正反养去声言章子非不欲身有夫妻之配子有子母之属新安陈氏曰此属字即天属家属之属本文总夫妻子母而言集注分说故以配字对属字但为身不得近于父故不敢受妻子之养以自责罚其心以为不如此则其罪益大也○此章之旨于众所恶去声而必察焉可以见圣贤至公至仁之心矣庆源辅氏曰至公则无私蔽于已至仁则不忍苛责于人○新安陈氏曰不徇众见至公也不轻与绝至仁也杨氏曰章子之行去声孟子非取之也特哀其志而不与之绝耳朱子曰孟子之于匡章盖怜之耳非取其孝也据章所为因责善于父而不相遇遂为父所逐虽是父不是己是然便至如此出妻屏子终身不养则岂得为孝故孟子言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此便是责之以不孝也但其不孝之罪未至于可绝之地尔然当时人则遂以为不孝而绝之故孟子举世俗之不孝者五以晓之若如此五者则诚在所绝耳后世因孟子不绝之则又欲尽雪章之不孝而以为孝此皆不公不正倚于一偏必若孟子所处然后可以见圣贤至公至仁之心矣○南轩张氏曰章本心亦欲父之为善耳乃或过于辞色致父之怒后又不敢安于妻子之养以深自咎责则章亦可哀者若章得罪而不知惧则是终以忿戾之气行乎其间而可罪矣○双峯饶氏曰章资质自好但无学力虽知爱父而不知爱父之道既得见孟子必教他回父之意未必止于此章子通国称其不孝仲子通国称其廉孟子于此二人所谓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新安陈氏曰父子间所以不责善而惟朋友当责善者盖朋友以义合责善而不从则交可绝父子以天合责善而不相遇则贼恩而将至于离故也然责善既不可则从父之令乎曰圣贤自有成规几諌之章内则与几諌相表里之言皆是也舜事瞽瞍能致底豫特患不能如舜耳若章之出妻屏子非徒自咎责于已亦将以感动于父子不安而父安焉其执拗亦可想矣章既失之初使能如舜之事亲岂不能回之于后惜无以考其终何如也
  ○曾子居武城有越寇或曰寇至盍去诸曰无寓人于我室毁伤其薪木寇退则曰修我墙屋我将反寇退曽子反左右曰待先生如此其忠且敬也寇至则先去以为民望寇退则反殆于不可沈犹行曰是非汝所知也昔沈犹有负刍之祸从先生者七十人未有与焉与去声武城鲁邑名盍何不也左右曽子之门人也忠敬言武城之大夫事曽子忠诚恭敬也为民望言使民望而效之沈犹行弟子姓名也言曽子尝舍于沈犹氏时有负刍者作乱来攻沈犹氏曽子率其弟子去之不与其难去声言师宾不与臣同
  子思居于卫有齐寇或曰寇至盍去诸子思曰如伋去君谁与守
  言所以不去之意如此子思时仕于卫
  孟子曰曾子子思同道曾子师也父兄也子思臣也微也曾子子思易地则皆然
  微犹贱也尹氏曰或远去声害或死难去声○庆源辅氏曰子思虽无死难之事然寇至不去有死难之理其事不同者所处之地不同也君子之心不系于利害惟其是而已是者理之当然也故易地则皆能为之○孔氏曰古之圣贤言行去声不同事业亦异而其道未始不同也学者知此则因所遇而应之若权衡之称去声物低昂屡变而不害其为同也南轩张氏曰君子不避难亦不入于难惟当夫理而已于不当避而避焉固私也于不当预而预乃勇于就难是亦私而已矣夫曽子师也父兄也师之尊与父兄之义同以师道居则寇至而去之寇退而反无预其难在师之义当然也子思臣也微也委质以服君之事有虽而可逃之乎与君同守而不去则为臣之义当然也从容乎理之所当然曽子子思何殊哉故曰易地则皆然以天理之时中一而已
  ○储子曰王使人瞷夫子果有异于人乎孟子曰何以异于人哉尧舜与人同耳瞷古苋反
  储子齐人也瞷窃视也圣人亦人耳岂有异于人哉新安陈氏曰孟子因有以异于人乎之问而答之曰我何以异扵人哉虽尧舜亦与人同耳集注谓圣人亦人耳岂有异于人哉乃是释尧舜与人同耳一句与孟子元文何以异于人哉所指不同矣尧舜所以与人同者非但形体之同其性善本与人不异惟圣人能尽其性常人毎汨其性于是常人与圣人始悬绝耳尧舜与人同之说与人皆可以为尧舜之说实相表里但其意包涵而未尽使储子再问难孟子必倾倒尽发之矣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其妻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问其与饮食者尽富贵也而未尝有显者来吾将瞷良人之所之也蚤起施从良人之所之遍国中无与立谈者卒之东郭墦间之祭者乞其馀不足又顾而之他此其为餍足之道也其妻归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与其妾讪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从外来骄其妻妾施音迤又音异墦音燔施施如字
  章首当有孟子曰字阙文也良人夫也餍饱也显者富贵人也施邪施而行不使良人知也墦冢也顾望也讪怨詈力智反也施施喜悦自得之貌
  由君子观之则人之所以求富贵利逹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
  孟子言自君子而观今之求富贵者皆若此人耳使其妻妾见之不羞而泣者少矣言可羞之甚也○赵氏曰言今之求富贵者皆以枉曲之道昏夜乞哀以求之而以骄人于白日与斯人何以异哉南轩张氏曰意孟子在齐适见此事以为与世之求富贵者无异故载之骄妻妾者徒知以得为贵而不知所以得之者可贱也妻妾知其可贱而已不知为欲所蔽故耳○勉斋黄氏曰此章形容苟贱之态殊可贱恶然流俗滔滔务为卑谄无所不至摇尾乞怜自少至老无一念不在是未得则愁忧穷蹙志气薾然甘于不胜其小既苟得则志得意满骄亲戚傲闾里哆然自视不胜其大可贱甚于乞墦而莫之觉也学者深明义利之辨充吾羞恶之心而养吾刚大之气然后知孟子此言诚末俗之箴砭也













  孟子集注大全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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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九
  万章章句上
  凡九章
  万章问曰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何为其号泣也孟子曰怨慕也号平声
  舜往于田耕历山时也仁覆敷救反闵下谓之旻天号泣于旻天呼去声下同天而泣也事见形甸反虞书大禹谟篇书曰帝初于历山往于田日号泣于旻天于父母怨慕怨己之不得其亲而思慕也庆源辅氏曰父慈子孝理之常也何有于怨慕惟遭事之变故深思其所以不得于亲之故而自怨咎其在我者有何罪戾而致然又思慕于亲无顷刻忘必欲得亲之欢心而后已此所谓怨慕也○新安陈氏曰怨慕二字真得舜之心亦包尽一章之意怨非怨亲怨己之不得乎亲也慕则念念不忘而思其亲也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以上言怨也人少则慕父母以下言慕也
  万章曰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然则舜怨乎曰长息问于公明高曰舜往于田则吾既得闻命矣号泣于旻天于父母则吾不知也公明高曰是非尔所知也夫公明高以孝子之心为不若是恝我竭力耕田共为子职而已矣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恶去声夫音扶恝苦八反共平声
  长息公明高弟子公明高曽子弟子于父母亦书辞言呼父母而泣也恝无愁之貌新安陈氏曰孟子推明公明高之意以为孝子之心既不得乎亲必不若是之恝然无愁也于我何哉自责不知己有何罪耳非怨父母也杨氏曰非孟子深知舜之心不能为此言盖舜惟恐不顺于父母未尝自以为孝也若自以为孝则非孝矣
  帝使其子九男二女百官牛羊仓廪备以事舜于畎亩之中天下之士多就之者帝将胥天下而迁之焉为不顺于父母如穷人无所归为去声
  帝尧也史记云二女妻去声之以观其内观其齐家九男事之以观其外观其治外○史记五帝纪舜年二十以孝闻三十而帝尧问可用者四岳咸荐虞舜曰可于是尧乃以二女妻舜以观其内使九男与处以观其外舜居沩汭内行弥谨尧二女不敢以贵骄事舜亲戚甚有妇道尧九男皆益笃○朱子曰二女娥皇女英也盖夫妇之间隐微之际正始之道所系尤重故观人者于此为尤切○双峯饶氏曰观者众人之所共见以天子二女来处顽嚚傲之间㸔他如何处置二女和则是处置得是九男皆帝子亦难处若处之得其道亦自安百官只是百司如后世典签㳙人之类又言一年所居成聚广雅云聚居也音慈喻反汉书音义云小于郷曰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是天下之士就之也胥相去声视也迁之移以与之也如穷人之无所归言其怨慕迫切之甚也云峯胡氏曰如穷人无所归六字譬喻最形容得舜之情不得以自逹身不得以自安心不得以自释其为怨慕迫切之甚可知
  天下之士恱之人之所欲也而不足以解忧好色人之所欲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忧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忧贵人之所欲贵为天子而不足以解忧人悦之好色富贵无足以解忧者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
  孟子推舜之心如此以解上文之意极天下之欲不足以解忧而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孟子真知舜之心哉庆源辅氏曰上文是说舜之实事此又孟子推述舜之心以解上文之意言舜之心事实有如此者耳举天下之所欲不足以解忧者所性不存焉故也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者性之不可离而亦不可以不尽也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大孝终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于大舜见之矣少好皆去声
  言常人之情因物有迁释人少至热中惟圣人为能不失其本心也释终身慕父母艾美好也楚词战国䇿所谓幼艾义与此同楚辞九歌大司命篇怂长劔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怂息拱反○战国䇿赵孝成王篇公子魏牟过赵赵王迎之反至坐前有尺帛且令工人以为冠工顾见客来也因避赵王曰愿闻所以为天下魏牟曰王能重王之国若此尺帛则国大治矣赵王不恱曰寡人岂敢轻国若此魏牟曰请为王说之王有此尺帛何不令前郎中以为冠王曰郎中不知为冠魏牟曰为冠而败之奚亏于王之国而王必待工而后乃使之今为天下之工或非也社稷为虚器先王不血食而王不以予工乃与幼艾不得失意也热中躁急心热也言五十者舜摄政时年五十也五十而慕则其终身慕可知矣○此章言舜不以得众人之所欲为已乐音洛而以不顺乎亲之心为已忧非圣人之尽性其孰能之庆源辅氏曰心才有一毫物欲之累而于其亲有一毫之不顺则于吾固有之性便有不尽处能尽其性则能不失其本心而为人伦之至也○西山真氏曰五十始衰圣人纯孝之心则不以老而衰惟充极其天性之至孝而无一毫之不尽所以能如此○双峯饶氏曰如孝便十分孝弟便十分弟忠便十分忠皆是尽性○新安陈氏曰常人变于私情所以汨其性圣人无私情之累所以尽其性孟子言此是以遏人欲扩天理也
  ○万章问曰诗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信斯言也宜莫如舜舜之不告而娶何也孟子曰告则不得娶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如告则废人之大伦以怼父母是以不告也怼直类反
  诗齐国风南山之篇也信诚也诚如此诗之言也怼仇怨也舜父顽母嚚音银常欲害舜告则不听其娶是废人之大伦以仇怨于父母也东阳许氏曰怼父母言人之常情也为废大伦则虽子亦不免有仇怨父母之心舜固非怼父母者然告则必废大伦故不告也此圣人善处变事处
  万章曰舜之不告而娶则吾既得闻命矣帝之妻舜而不告何也曰帝亦知告焉则不得妻也妻去声
  以女为人妻如字曰妻去声下同程子曰尧妻舜而不告者以君治之而已如今之官府治民之私者亦多庆源辅氏曰谓以君命治之不容瞽瞍不听也官府治民之私或有理法当然而牵于私不肯然者则官司以法治之必使之然也
  万章曰父母使舜完廪捐阶瞽瞍焚廪使浚井出从而揜之象曰谟盖都君咸我绩牛羊父母仓廪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栖象往入舜宫舜在床琴象曰郁陶思君尔忸怩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不识舜不知象之将杀已与曰奚而不知也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弤都礼反忸女六反怩音尼与平声
  完治也补全之捐去上声也阶梯也揜盖也按史记曰使舜上时掌反涂廪瞽瞍从下纵火焚廪舜乃以两笠自捍音汗而下去得不死后又使舜穿井舜穿井为匿空音孔旁出匿空隐匿之孔穴也舜既深入瞽瞍与象共下土实井舜从匿空中出去即其事也象舜异母弟也谟谋也盖盖井也舜所居三年成都故谓之都君咸皆也绩功也舜既入井象不知舜已出欲以杀舜为已功也干盾树尹反也戈㦸也周礼掌五兵五楯郑云五楯干橹之属礼图云今之三锋㦸也内长四寸半胡长六寸以其与戈相类故云戈㦸也琴舜所弹五弦琴也弤雕丁聊反弓也通鉴外纪云舜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雕弓漆赤弓尚书彤弓是也象欲以舜之牛羊仓廪与父母而自取此物也二嫂尧二女也栖床也象欲使为己妻也象往舜宫欲分取所有见舜生在床弹琴盖既出即潜归其宫也郁陶思之甚而气不得伸也象言已思君之甚故来见尔忸怩惭色也臣庶谓其百官也象素憎舜不至其宫故舜见其来而喜使之治其臣庶也孟子言舜非不知其将杀已但见其忧则忧见其喜则喜兄弟之情自有所不能已耳万章所言其有无不可知然舜之心则孟子有以知之矣他亦不足辨也程子曰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人情天理于是为至程子曰万章言舜完廪浚井之说恐未必有此事论其理而已尧在上而使百官事舜于畎亩之中岂容象得以杀兄而使二嫂治其栖乎学孟子者以意逆志可也○南轩张氏曰象之忧疾舜而谋害之也舜亦忧者忧已何以使象至此也象之喜者彼云思君而以喜来舜固不逆其诈亦从而为之喜也忧也亦忧喜也亦喜是其心与之为一亲之爱之不知其他此仁人之于弟天理人情之至也象忧而舜漠然不以为忧象喜而舜疑之不以为喜则在我之诚先不笃矣岂圣人之心也哉○庆源辅氏曰象日以杀舜为事肆人欲以绝兄弟之情者也象忧亦忧象喜亦喜顺天理以见兄弟之情者也象之人欲虽炽舜之天理常存卒之象不格奸而源源以来则舜之天理化其人欲而消之矣○西山真氏曰象欲杀舜其迹甚明舜岂不知然见其忧则忧见其喜则喜略无一毫芥蒂于其中后世骨肉之间小有疑隙则嫌猜万端惟恐发之不早除之不亟至此然后知圣人之心与天同量也世儒疑尧在上二女嫔虞象无敢杀舜之理不知孟子但论舜之心使其有是处之不过如此岂必真有是哉○双峯饶氏曰完廪浚井事傥无则不告而娶亦焉知其非无孟子于此不辨下章咸丘蒙之问孟子却责之盖下章是说舜身上事舜为天子不受尧与瞽瞍之朝此决然之理此章说象与瞽瞍之事容或有之是以不辨大凡㸔书且㸔大意如前章重在为不顺于父母如穷人无所归两句此章重在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两句
  曰然则舜伪喜者与曰否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彼以爱兄之道来故诚信而喜之奚伪焉与平声校音效又音教畜许六反
  校人主池沼小吏也圉圉困而未纾音舒之貌洋洋则稍纵矣攸然而逝者自得而远去也方亦道也罔蒙蔽也欺以其方谓诳古况反之以理之所有罔以非其道谓昧之以理之所无象以爱兄之道来所谓欺之以其方也舜本不知其伪故实喜之何伪之有○此章又言舜遭人伦之变而不失天理之常也新安陈氏曰不失天理之常则终可以回人伦之变矣不格奸底豫之馀人伦岂终变也哉○东阳许氏曰鱼入水有悠然而逝之理弟有思兄郁陶之理故子产与舜皆信之舜之爱弟自天性况象又以爱兄之道来感之乎
  ○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立为天子则放之何也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
  放犹置也置之于此使不得去也万章疑舜何不诛之孟子言舜实封之而或者误以为放也
  万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杀三苖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诛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则诛之在弟则封之曰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贵之也身为天子弟为匹夫可谓亲爱之乎庳音鼻
  流徙也共音恭工官名驩兜人名二人比毗至反周相与为党三苖国名负固不服杀杀其君也殛诛也鲧禹父名方命圯部鄙反族治水无功新安倪氏曰方命圯族见书尧典篇方命者逆上命而不行也圯败族类言与众不和伤人害物也皆不仁之人也幽州崇山三危羽山有庳皆地名也赵氏曰幽州北裔之地舜分冀北为幽州崇山南裔之山在今澧州慈利县三危西裔之地禹贡在雍州或以为炖煌未详羽山东裔之山在今海州朐山县或曰今道州鼻亭即有庳之地也未知是否汉书颜师古注云有庳在零陵今鼻亭是也万章疑舜不当封象使彼有庳之民无罪而遭象之虐非仁人之心也藏怒谓藏匿其怒宿怨谓留蓄其怨双峯饶氏曰仁人之于弟虽有怒亦不藏之虽有怨亦不留之少间便释然亲之欲其亲近于我贵之是也爱之欲其得遂所欲富之是也
  敢问或曰放者何谓也曰象不得有为于其国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税焉故谓之放岂得𭧂彼民哉虽然欲常常而见之故源源而来不及贡以政接于有庳此之谓也
  孟子言象虽封为有庳之君然不得治其国天子使吏代之治而纳其所收之贡税于象有似于放故或者以为放也盖象至不仁处上声之如此则既不失吾亲爱之心而彼亦不得虐有庳之民也源源若水之相继也来谓来朝音潮下同觐也不及贡以政接于有庳谓不待及诸侯朝贡之期而以政事接见有庳之君盖古书之辞新安陈氏曰以此之谓也四字观之知其为古书之辞而孟子引以证源源而来之意见形甸反其亲爱之无已如此也○吴氏曰言圣人不以公义废私恩亦不以私恩害公义舜之于象仁之至义之尽也朱子曰封之有庳富贵之是不以公义废私恩所以为仁之至使吏治其国纳贡赋而不得肆𭧂是不以私恩害公义所以为义之尽后世如汉文之于淮南景帝之于梁王始则纵之太过不得谓之仁后又窘治之甚不得谓之义皆两失之○南轩张氏曰舜之处象可谓尽矣象虽不道而吾之弟也仁人之于弟亲爱之而已矣或曰周公之于管蔡如之何盖管蔡挟武庚以叛忧在庙社孽在生民周公为国弭乱也象之欲杀舜其事在舜之身耳固不同也舜与周公易地则皆然盖其存心为天理人情之至则一也
  ○咸丘蒙问曰语云盛徳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舜南面而立尧帅诸侯北面而朝之瞽瞍亦北面而朝之舜见瞽瞍其容有蹙孔子曰于斯时也天下殆哉岌岌乎不识此语诚然乎哉孟子曰否此非君子之言齐东野人之语也尧老而舜摄也尧典曰二十有八载放勲乃徂落百姓如丧考妣三年四海遏密八音孔子曰天无二日民无二王舜既为天子矣又帅天下诸侯以为尧三年丧是二天子矣朝音潮岌鱼及反
  咸丘蒙孟子弟子也语者古语也蹙颦蹙不自安也岌岌不安之貌也言人伦乖乱天下将危也齐东齐国之东鄙也孟子言尧但老不治事而舜摄天子之事耳尧在时舜未尝即天子位尧何由北面而朝乎又引书及孔子之言以明之尧典虞书篇名今此文乃见形甸反于舜典盖古书二篇或合为一耳言舜摄位二十八年而尧死也徂升也落降也人死则魂升而魄降故古者谓死为徂落遏止也密静也八音金石丝竹匏蒲交反土革木新安倪氏曰金钟也石磬也丝琴瑟也竹箫箎也匏笙竽也土埙也革鼓也木柷敔也乐器之音也南轩张氏曰尧老而命舜摄天子之事是则尧犹为君而舜则臣也尧崩舜率天下之臣民以为尧三年丧是犹以尧之事行于天下也至于尧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而天下狱讼讴歌归之不容舍焉而后舜始践天子位此尧舜相继之际书传所载莫详焉而不独见于孟子之书也○双峯饶氏曰百姓是畿内百姓如平章百姓皆指畿内而言古者天子崩畿内百姓为之斩衰期年之服诸侯薨国内百姓为之斩衰皆期年也周制百姓期年今也百姓为之三年至于四海虽无服亦遏密八音不作乐
  咸丘蒙曰舜之不臣尧则吾既得闻命矣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舜既为天子矣敢问瞽瞍之非臣如何曰是诗也非是之谓也劳于王事而不得养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独贤劳也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如以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馀黎民靡有孑遗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
  不臣尧不以尧为臣使北面而朝也诗小雅北山之篇也普遍也率循也此诗今毛氏序云役使不均已劳于王事而不得养去声其父母焉其诗下文亦云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乃作诗者自言天下皆王臣何为独使我以贤才而劳苦乎非谓天子可臣其父也文字也辞语也逆迎也云汉大雅篇名也孑独立之貌遗脱也言说诗之法不可以一字而害一句之义不可以一句而害设辞之志当以己意迎取作者之志乃可得之若但以其辞而已则如云汉所言是周之民真无遗种上声矣惟以意逆之则知作诗者之志在于忧旱而非真无遗民也朱子曰逆是前去追迎之意将自家意思去前靣等候诗人之志来如等人来相似今日等不来明日又等须等得来方得今人却是硬捉他来便不是逆志所谓逆者其至否迟速不敢自必而听于彼也大抵读书须虚心平气优游玩味徐观圣贤立言本意所向如何然后随其远近深浅轻重缓急而为之说庶乎可以得之若便以吾先入之说横于胸次而驱牵圣贤之言以从己意设使义理可通已渉私穿凿而不免于郢书燕说之诮况又义理窒碍实有所不可行乎○庆源辅氏曰以文害辞是泥一字之文而害一句之辞也以辞害意是泥一句之辞而害诗人设辞之意也意是己意志是诗人之志以我之意迎取诗人之志然后可以得之
  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养养之至也诗曰永言孝思孝思维则此之谓也养去声
  言瞽瞍既为天子之父则当享天下之养此舜之所以为尊亲养亲之至也岂有使之北面而朝之理乎诗大雅下武之篇言人能长言孝思而不忘则可以为天下法则也庆源辅氏曰上既言读诗之法以破万章之惑此又言尊亲养亲之至以见舜无使父朝已之理夫舜既为天子则瞽瞍实为天子之父备享四海九州之奉而舜为尊亲养亲之至矣故引下武诗以咏叹之以谓如舜者然后可谓能长言孝思而为天下法则者矣岂有使其父北面而朝之理乎○双峯饶氏曰尊亲养亲虽是二事然尊与养相须养之至乃所以尊之也
  书曰祗载见瞽瞍䕫䕫齐栗瞽瞍亦允若是为父不得而子也见音现齐侧皆反
  书大禹谟篇也祗敬也载事也䕫䕫齐栗敬谨恐惧之貌允信也若顺也言舜敬事瞽瞍往而见之蔡氏曰敬其子之职事也敬谨如此瞽瞍亦信而顺之也孟子引此而言瞽瞍不能以不善及其子而反见化于其子则是所谓父不得而子者而非如咸丘蒙之说也南轩张氏曰古之君有受教于臣以成徳者如太甲之于伊尹成王之于周公谓之君不得而臣亦可也盖在子知尽事父之道在臣知尽事君之道而已自他人与后世观之则见其有不得而臣不得而子者焉故云尔也○云峯胡氏曰如咸丘蒙之说则所谓父不得而子者以位言也殊不知古语云盛徳之士本自专以徳言祗载见瞽瞍夔夔齐栗此舜之盛徳处瞽瞍亦允若则反见化于其子盛徳之中而不得以不善及其子也
  ○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有诸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
  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私有故也
  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曰天与之
  万章问而孟子荅也
  天与之者谆谆然命之乎谆之淳反
  万章问也谆谆详语之貌
  曰否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行去声下同
  如字之于身谓之行措诸天下谓之事言但因舜之行事而示以与之之意耳
  曰以行与事示之者如之何曰天子能荐人于天不能使天与之天下诸侯能荐人于天子不能使天子与之诸侯大夫能荐人于诸侯不能使诸侯与之大夫昔者尧荐舜于天而天受之𭧂之于民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𭧂步卜反下同
  暴显也言下能荐人于上不能令力呈反上必用之舜为天人所受是因舜之行与事而示之以与之之意也庆源辅氏曰下荐人于上公心也若有必上用之之心则私意矣孟子此言不特说得三圣授受明白而于人臣荐贤之道大公至正之心亦尽彼窃位蔽贤者固不足责而进一善逹一能上必君之用下示己之恩者皆非也上只言天此又并民而言者天民一理天实以民为视听也舜相尧二十八载固天也至于朝觐讼狱讴歌则人耳而亦曰天者以天统人以人证天天与人一也
  曰敢问荐之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如何曰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与之人与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舜相尧二十有八载非人之所能为也天也尧崩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天下诸侯朝觐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而居尧之宫逼尧之子是篡也非天与也治相并去声朝音潮夫音扶
  南河在冀州之南新安倪氏曰冀州为帝都河在其南故谓之南河其南即豫州也讼狱谓狱不决而讼之也
  太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此之谓也自从也天无形其视听皆从于民之视听民之归舜如此则天与之可知矣南轩张氏曰圣人之动无非天也其相授受之际岂有我之所得为哉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天子而以天下与人则是私意之所为乱之道也尧之于舜选于天下而荐之天耳而舜之卒有天下者天实为之尧岂能加毫末于此哉舜之相尧历年如是之久其荐于天𭧂于民者如是其著此乃天也尧崩舜率天下而服尧之丧尧丧既除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不敢以己为天子而听天所命也朝觐讼狱讴歌者皆相率而归有不容舍焉夫然后归而践位而从容于天人之际盖如此然则舜亦岂能加毫末于此哉玩此章则圣人所谓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者殆可得而究矣○新安陈氏曰太书作泰皋陶谟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泰誓之言盖本于此天既无民之形体故其视听皆从于民民之所归即天之所命也
  ○万章问曰人有言至于禹而徳衰不传于贤而传于子有诸孟子曰否不然也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昔者舜荐禹于天十有七年舜崩三年之丧毕禹避舜之子于阳城天下之民从之若尧崩之后不从尧之子而从舜也禹荐益于天七年禹崩三年之丧毕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之阴朝觐讼狱者不之益而之启曰吾君之子也讴歌者不讴歌益而讴歌启曰吾君之子也朝音潮
  阳城箕山之阴皆嵩山下深谷中可藏处启禹之子也杨氏曰此语孟子必有所受然不可考矣但云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可以见尧舜禹之心皆无一毫私意也南轩张氏曰尧舜传之贤禹传之子而后世遂有至禹而徳衰之论此以私意观圣人也禹荐益于天与尧之荐舜舜之荐禹其心一也益避禹之子与舜之在南河禹之在阳城其心一也天而与益则朝觐讼狱讴歌者皆归之益践天子位矣禹亦岂得而不与之哉而天则与子也禹亦岂得而与之哉使天而与丹朱与舜之子则舜禹固得遂其终避之意犹益得遂其终避之志者也故曰其心一也
  丹朱之不肖舜之子亦不肖舜之相尧禹之相舜也历年多施泽于民久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益之相禹也历年少施泽于民未久舜禹益相去久远其子之贤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之相之相去声相去之相如字
  尧舜之子皆不肖而舜禹之为相久此尧舜之子所以不有天下而舜禹有天下也禹之子贤而益相不久此启所以有天下而益不有天下也然此皆非人力所为而自为非人力所致而自至者盖以理言之谓之天自人言之谓之命其实则一而已朱子曰天如君命如命令君命人去做职事其俸禄有厚薄岁月有远近无非是命命有两样得之不得曰有命自是一样天命之谓性又自是一样虽是两样却只是一个命天之命人有命之以厚薄修短有命之以清浊偏正无非是命且如舜禹益相去久远是命之在外者其子之贤不肖是命之在内者圣人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便能赞化育尧之子不肖他便不传与子而传与舜本是个不好底意思却被他一转转得好○南轩张氏曰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孟子发明天人之际深矣虽然人君为不善而天命去之则是有所为而致也独不可言天与命欤孟子盖尝论之矣曰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盖知尧舜禹益之事天理之全而命之正也若夫为不善以及于乱亡则是自绝乎天以遏其命不得谓之得其正矣○庆源辅氏曰天则天理之本体命则天理之命于人者○北溪陈氏曰天与命只一理就其中则微有分别为以做事言做事是人对此而反之非人所为便是天至以吉凶祸福地头言有因而致是人力对此而反之非力所致便是命天以全体言命以其中妙用言其曰以理言之谓之天是专就天之正义言却包命在其中其曰自人言之谓之命命是天命因人形之而后见故吉凶祸福自天来到于人然后为命乃是于天理中截断命为一边而言其指归一尔若只就天一边说吉凶祸福未有人受来如何见得是命
  匹夫而有天下者徳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荐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
  孟子因禹益之事历举此下两条以推明之言仲尼之徳虽无愧于舜禹而无天子荐之者故不有天下
  继世以有天下天之所废必若桀纣者也故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
  继世而有天下者其先世皆有大功徳于民故必有大恶如桀纣则天乃废之如启及太甲成王虽不及益伊尹周公之贤圣但能嗣守先业则天亦不废之故益伊尹周公虽有舜禹之徳而亦不有天下
  伊尹相汤以王于天下汤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太甲颠覆汤之典刑伊尹放之于桐三年太甲悔过自怨自艾于桐处仁迁义三年以听伊尹之训己也复归于亳相王皆去声艾音乂
  此承上文言伊尹不有天下之事赵氏曰太丁汤之太子未立而死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皆太丁弟也太甲太丁子也程子曰古人谓岁为年汤崩时外丙方二岁仲壬方四岁惟太甲差初宜反上声故立之也二说未知孰是颠覆坏音怪乱也典刑常法也桐汤墓所在艾治也说文云芟师衘反草也盖斩绝自新之意亳商所都也
  周公之不有天下犹益之于夏伊尹之于殷也
  此复言周公所以不有天下之意朱子曰仲尼不有天下益伊周不有天下岂益伊周孔皆有有天下之愿而以无天子荐之与天意未有所废而不得乎直论其理如此耳○问舜禹避位之说或者疑之以为舜禹之为相摄行天子之事久矣至此而复往避之有如天下归之而朱均不顺则将从天下而废其君之子耶抑将奉其君之子而违天下之心耶是皆事之至逆而由避有以致之也至益不度天命而受位矣避之而天下不从然后不敢为匹夫犹且耻之而谓益为之乎是其说也奈何闻之师曰圣人未尝有取天下之心也三年丧毕去而避之礼之常事之宜耳其避去也其心惟恐天下之不吾释也舜禹盖迫于天命人心而不获己者若益则求仁而得仁耳论者纽于利害权谋之习而妄意圣贤之心盖以曹操不肯释兵之心而为舜禹益谋宜其以为不当去位而避朱均以曹丕屡表陈逊之心而为舜禹益谋宜其幸舜禹之得之而以益之不得为可耻也
  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禅音擅
  禅授也或禅或继皆天命也圣人岂有私意于其间哉○尹氏曰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孟子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知前圣之心者无如孔子继孔子者孟子而已矣南轩张氏曰一者何也亦曰奉天命而已矣○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有诸要平声下同要求也按史记伊尹欲行道以致君而无由乃为有莘氏之媵以证反臣负鼎俎以滋味说音税汤致于王道盖战国时有为此说者庆源辅氏曰战国之时人不知有义理之学汲汲然志于功名事业以求其富贵利逹虽枉已辱身有所不顾故设为此等议论上以诬圣贤下以便一己之私耳○新安陈氏曰汤妃有莘氏女也所以有随嫁从臣负鼎爼盖庖人之类
  孟子曰否不然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乐音洛
  莘国名赵氏曰今司州郃阳县乐尧舜之道者诵其诗读其书而欣慕爱乐之也新安陈氏曰诗如康衢之谣舜皋之歌之类书如二典三谟是也必如此解此句方实驷四匹也介与草芥之芥同言其辞受取与无大无细一以道义而不苟也龟山杨氏曰一介之与万锺若论利则有多寡若论义其理一也伊尹惟能一介知所取与故能禄之以天下弗顾繋马千驷弗视自后世观之则一介不以与人为太吝一介不以取诸人为太洁然君子之取与适于其义而已与之啬取之微虽若不足道矣然苟害于义又何多寡之间乎○问道义一物非其义则非其道矣一介不妄取与则大者可知矣既曰非义又曰非道既曰一介又曰天下千驷何也朱子曰道义兼举体用而言也一介千驷极其多少而言也盖人之气质不同器识有异或务大而忽小或抱小而遗大故必兼举而极言之然后足以见其徳之全耳○双峯饶氏曰孟子说义必说道如配义与道皆是先义亘古穷今只一个道义是随时处事之权要两下㸔既揆以义又揆以道方可处事有合一时之宜及揆以古道则有不合处道是体义是用义以事言道以理言以事言则得其宜以理言则得其正然后为尽善故两言之
  汤使人以币聘之嚣嚣然曰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我岂若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嚣五高反又户骄反嚣嚣无欲自得之貌庆源辅氏曰伊尹以尧舜之道自乐故常无欲而自得涵泳其言则举天下之物果何足以累其心哉
  汤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与我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吾岂若于吾身亲见之哉幡然变动之貌于吾身亲见之言于我之身亲见其道之行不徒诵说向慕之而已也朱子曰或谓饥食渇饮耕田凿井便是乐尧舜之道此皆不实岂若吾身亲见之哉这个便是真尧舜却不是泛说底道皆尧舜之道如论文武之道未坠于地此亦真个指文武之道而或者便说日用间皆是文武之道殊不知圣贤之言自实
  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非予觉之而谁也此亦伊尹之言也知谓识其事之所当然觉谓悟其理之所以然觉后知后觉如呼去声寐者而使之寤也言天使者天理当然若使之也程子曰予天民之先觉谓我乃天生此民中尽得民道而先觉者也既为先觉之民岂可不觉其未觉者及彼之觉亦非分我所有以予通作与之也皆彼自有此理我但能觉之而已朱子曰程子云知是知此事觉是觉此理如事亲当孝事兄当弟事也其所以当孝所以当弟理也今人知得此事讲解得这道理皆是知之之事及至自悟则又自有个见解处○中央两个觉字皆训唤醒是我唤醒他○庆源辅氏曰知浅而觉深知有界限觉无偏全程子云譬之人睡他人未觉而我先觉故摇撼其未觉者亦使之觉及其已觉也元无欠少而亦未尝有増加适一般耳此说说得觉字极为全备既为先觉之民岂可不觉其未觉者此解非予觉之而谁也一句盖大学之道既明明徳则必须新民到此地位自然住不得正使不得时与位亦须着如孔孟著书立言以觉万世始得此皆是不容己者
  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己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汤而说之以伐夏救民推吐回反内音纳说音税
  书曰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曰予弗克俾厥后为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孟子之言盖取诸此是时夏桀无道暴虐其民故欲使汤伐夏以救之徐氏曰伊尹乐尧舜之道尧舜揖逊而伊尹说汤以伐夏者时之不同义则一也
  吾未闻枉己而正人者也况辱己以正天下者乎圣人之行不同也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行去声
  辱己甚于枉己正天下难于正人若伊尹以割烹要汤辱己甚矣何以正天下乎庆源辅氏曰辱己实由于枉己不可以为未甚而已可枉也正天下实自正人始未有不能正人而能正天下者也远谓隐遁与遁同也近谓仕近君也言圣人之行虽不必同然其要如字归在洁其身而已伊尹岂肯以割烹要汤哉庆源辅氏曰或远而去或近而不去所遭之时不同而在洁其身则同洁身不使其身污辱于不义也身为万事之本使尹以割烹要汤则污其身甚矣本既不正事无可为而谓尹为之乎
  吾闻其以尧舜之道要汤未闻以割烹也
  林氏曰以尧舜之道要汤者非实以是要之也道在此而汤之聘自来耳犹子贡言夫子之求之异乎人之求之也愚谓此语亦犹前章所论父不得而予之意新安陈氏曰承其要汤之语而正之谓伊尹所以要汤在尧舜之道而非割烹也其实伊尹未尝要求于汤如夫子之求之与父不得而子语脉相似故集注引以为证
  伊训曰天诛造攻自牧宫朕载自亳
  伊训商书篇名孟子引以证伐夏救民之事也今书牧宫作鸣条牧宫桀宫也造载皆始也伊尹言始攻桀无道由我始其事于亳也南轩张氏曰桀为不道伊尹则相汤始于亳而往征之然则其伐夏也奉天讨有罪而已○庆源辅氏曰此伊尹所自言于此可见其任重之意则其不肯枉道自污以要君必矣事苟理明义正圣贤初无所揜覆也
  ○万章问曰或谓孔子于卫主痈疽于齐主侍人瘠环有诸乎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为之也痈于容反疽七余反好去声
  主谓舍于其家以之为主人也痈疽疡音羊医也新安倪氏曰周礼天官有疡医疡疮痈也侍人奄与阉同音掩人也瘠姓环名皆时君所近狎之人也好事谓喜造言生事之人也
  于卫主颜仇由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弥子谓子路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痈疽与侍人瘠环是无义无命也仇如字又音犨
  颜仇由卫之贤大夫也史记作颜浊邹弥子卫灵公幸臣弥子瑕也徐氏曰礼主于辞逊故进以礼义主于断丁乱反制故退以义难进而易去声退者也在我者有礼义而已得之不得则有命存焉朱子曰三揖而进一辞而退进以礼揖让辞逊退以义刚决果断○圣人以义处命本不待断以命也所以曰有命对弥子瑕言之也○南轩张氏曰圣人非择礼义而为进退圣人之进退无非礼义礼义之所在固命之所在也此所谓义命之合一者也○新安陈氏曰上言礼义下只言义者进以礼亦义所当进义可以该礼也
  孔子不恱于鲁卫遭宋桓司马将要而杀之微服而过宋是时孔子当厄主司城贞子为陈侯周臣要平声不恱不乐音洛居其国也桓司马宋大夫向式亮反魋也司城贞子亦宋大夫之贤者也双峯饶氏曰司马司城皆是宋之官他国则无宋是王者后故仿天子礼有司马司城○新安倪氏曰宋以武公讳改司空为司城陈侯名周按史记孔子为鲁司寇齐人馈女乐以间去声之孔子遂行适卫月馀去卫适宋司马魋欲杀孔子孔子去至陈主于司城贞子新安陈氏曰以文势观似是临去宋时主于司城贞子适陈为陈侯周臣孟子言孔子虽当厄难去声然犹择所主况在齐卫无事之时岂有主痈疽侍人之事乎庆源辅氏曰以孔子进礼退义曰有命观之则必无主痈疽侍人之理以当厄主司城贞子观之则必无主痈疽侍人之事
  吾闻观近臣以其所为主观远臣以其所主若孔子主痈疽与侍人瘠环何以为孔子
  近臣在朝音潮之臣远臣远方来仕者君子小人各从其类故观其所为主与其所主者而其人可知吕氏曰辞受有义得不得有命皆理之所必然有命有义是有可得可受之理故舜可受尧之天下无命无义是无可得可受之理故孔子不主弥子以受卫卿二者义命有自合之理无从而间焉有义无命虽有可受之义而无可得之命安得而受之是谓义合于命故益避启而不受禹之天下有命无义虽有可得之命而无可受之义亦安得而受之是谓命合于义故中国授室养弟子以万锺而孟子辞之也○南轩张氏曰此泛言观人之法岂独为人臣者所当知为人君者尤当明此义则远近交见而不蔽于耳目之私矣○新安陈氏曰吕氏所谓无命无义与孟子本文是无义无命也不同进退以礼义而得之有命也于圣贤未尝加益惟合于礼义而已命之得非所计也进退以礼义而不得亦命也于圣贤未尝或损无慊于礼义矣不得奚伤哉安于命而已故曰得之不得曰有命若有苟得之心而欲因时君近狎之人以进则是进退不以礼义而不知有命矣故曰是无义无命也
  ○万章问曰或曰百里奚自鬻于秦养牲者五羊之皮食牛以要秦穆公信乎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为之也食音嗣好去声下同
  百里奚虞之贤臣人言其自卖于秦养牲者之家得五羊之皮而为去声之食牛因以干秦穆公也
  百里奚虞人也晋人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百里奚不谏屈求勿反乘去声
  虞虢皆国名垂棘之璧垂棘之地所出之璧也屈产之乘屈地所生之良马也乘四匹也晋欲伐虢道经于虞故以此物借道其实欲并去声取虞宫之奇亦虞之贤臣谏虞公令力呈反勿许虞公不用遂为晋所灭百里奚知其不可谏故不谏而去之秦左传僖公二年晋荀息请屈产之乘与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公曰是吾宝也对曰若得道于虞犹外府也乃使荀息假道于虞虞公许之且请先伐虢宫之奇谏不听遂起师夏晋里克荀息帅虞师伐虢灭下阳虢邑五年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晋不可启冦不可翫习也一之谓甚其可再乎谚所谓辅车相依辅颊辅车牙车也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弗听宫之奇以其族行十二月晋灭虢馆于虞遂袭虞灭之执虞公○赵氏曰虞在汉河东郡大阳县虢在汉河南郡荥阳县
  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曾不知以食牛干秦穆公之为污也可谓智乎不可谏而不谏可谓不智乎知虞公之将亡而先去之不可谓不智也时举于秦知缪公之可与有行也而相之可谓不智乎相秦而显其君于天下可传于后世不贤而能之乎自鬻以成其君乡党自好者不为而谓贤者为之乎相去声自好自爱其身之人也孟子言百里奚之智如此必知食牛以干主之为污其贤又如此必不肯自鬻以成其君也新安陈氏曰成其君成就其君之霸业也然此事当孟子时已无所据孟子直以事理反复推之而知其必不然耳○范氏曰古之圣贤未遇之时鄙贱之事不耻为之如百里奚为去声人养牛无足怪也惟是人君不致敬尽礼则不可得而见岂有先自污辱以要其君哉庄周曰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故饭扶晚反牛而牛肥使穆公忘其贱而与之政亦可谓知百里奚矣荘子田子方篇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故饭牛而肥饭犹食之也使秦穆公忘其贱而与之政也有虞氏死生不入于心故足以动人伊尹百里奚之事皆圣贤出处之大节故孟子不得不辨尹氏曰当时好事者之论大率类此盖以其不正之心度待洛反圣贤也范氏曰虞之将亡宫之奇谏百里奚不谏二人皆是也宫之奇不忍虞之亡谏而不听然后以其族行君臣之义尽百里奚事虞公年七十矣而无所遇知其不可谏不谏而先去之去就之理明奇为忠臣奚为智士故曰皆是也按秦本纪晋虏虞君与百里奚奚亡秦走宛楚鄙人执之穆公闻其贤以五羖羊皮赎之号五羖大夫商鞅传赵良曰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闻穆公贤愿见行而无资自鬻于秦被褐饭牛穆公举之牛口之下加之百姓之上史记所传自相矛盾盖得之好事者○南轩张氏曰奚于虞在不必谏之地又知其不可谏谏必不听故引而去之所以为智使在当谏之地而不谏是不忠之臣也可谓智乎○蔡氏曰战国之时人不知道惟知以功利为急甚者敢诬圣贤欲借以行其私如伊尹割烹要汤孔子主痈疽侍人百里奚自鬻虽万章之徒亦不知其为非而犹不免于疑问习俗移人之心如此孟子安得不历数而明辨之哉


  孟子集注大全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
  万章章句下
  凡九章
  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治去声下同横去声朝音潮
  横谓不循法度顽者无知觉廉者有分辨懦柔弱也馀并见前篇见形甸反下文馀见并同
  伊尹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此道觉此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若己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与音预
  何事非君言所事即君何使非民言所使即民无不可事之君无不可使之民也馀见前篇
  柳下惠不羞污君不辞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与乡人处由由然不忍去也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凂我哉故闻柳下惠之风者鄙夫宽薄夫敦
  鄙狭陋也敦厚也馀见前篇问夷惠胜伊尹得些朱子曰伊尹体用较全夷惠高似伊尹伊尹大如夷惠○新安陈氏曰凡言闻其风者皆道不行于当时而其流风馀韵足以耸动后世者也伊尹道行于当时有功业可见不待以风言夷惠道不行于当时无功业可见而其制行之高足使后世想闻其馀风而兴起所以以风言夷则风之清惠则风之和也或曰孔子道亦不行于当时而不以风言何也曰孔子如太极元气之运风不足以言之也司马迁谓讲业齐鲁之都观夫子遗风亦以风言特于齐鲁之地观之则所指者有界限而所观者亦然故亦以风言耳
  孔子之去齐接淅而行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孔子也淅先历反
  接犹承也淅渍疾智反米水也渍米将炊而欲去之速故以手承水取米而行不及炊也举此一端以见形甸反其久速仕止各当其可也记曰当其可之谓时或曰孔子去鲁不税与脱同冕而行岂得为迟杨氏曰孔子欲去之意久矣不欲苟去故迟迟其行也膰肉不至则得以微罪行矣故不税冕而行非速也
  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
  张子曰无所杂者清之极无所异者和之极勉而清非圣人之清勉而和非圣人之和所谓圣者不勉不思而至焉者也孔氏曰任者以天下为己责也愚谓孔子仕止久速各当其可盖兼三子之所以圣者而时出之非如三子之可以一徳名也或疑伊尹出处上声合乎孔子而不得为圣之时何也程子曰终是任底意思去声朱子曰夷惠气质有偏比之夫子终有不中节处所以易中说中正伊川谓中重于正正不必中也言中则正已在其中盖无中则做正不出来而单言正则未必能中也夷惠诸子其正与夫子同而夫子之中则非诸子所及也○清任和都是有病痛底圣人问伊尹似无病痛曰五就汤五就桀孔子必不肯恁地只为他任得太过所谓任只就他治亦进乱亦进处㸔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虽云禄之天下繋马千驷弗顾弗受然终是任处多如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固是介然终是和处多问三子之徳各偏于一亦尽其一徳之中否曰三子之徳但各至于一偏之极既云偏则不得谓之中矣如伯夷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不受也此便是偏处若善其辞命而吾受之亦何妨只观孔子便不然问既云一偏何以谓之圣曰圣只是做到极处自然安行不待勉强故谓之圣非中之谓也○三圣是知之不至三子不惟清不能和和不能清但于清处和处亦皆过如射者皆中而不中鹄问既是如此何以为圣人之清和曰却是天理中流出无驳杂虽是过当直是无纎毫查滓孔子集大成无所不该非特兼三子所长而已但与三子比并说时是兼其所长曰三子是资禀如此否曰然○问如伯夷之清而不念旧恶柳下惠之和而不以三公易其介此其所以为圣之清圣之和也但其流弊则有隘与不恭之失曰这也是诸先生恐伤触二子所以说流毙今以圣人观二子则二子多有欠阙处才有欠阙处便有毙所以孟子直说他隘与不恭不曽说其末流如此○问伊川云伊尹终有任底意思在谓他有担当作为底意思只这些意思便非夫子气象否曰然然此处极难㸔且放那里久之㸔道理熟自见强说不得若谓伊尹有这些意思在为非圣人之至则孔孟皇皇汲汲去齐去鲁之梁之魏非无意者其所以异伊尹者何也○问夫子若处伊尹之地也如他任如何曰夫子自是不同不如此著意○南轩张氏曰孔子之速也迟也皆道之所在也曰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比公孙丑篇易一则字尤见从容不迫与时偕行之意圣之时云者非圣人之趍时圣人之动固无不时也○庆源辅氏曰伊尹惟其任底意思在故未能与天为一而不得为圣之时若孔子则虽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在己无不可行之道然却无伊尹这些意思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多少含蓄意思此其所以与天为一而谓之圣之时也○东阳许氏曰此章圣字言夷惠伊尹处是以地言与大而化之之圣不同只是清任和到极处故谓之圣孔子则是大而化之之圣其行之时中则清任和时而出之亦无不到极处
  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
  此言孔子集三圣之事而为一大圣之事犹作乐者集众音之小成而为一大成也成者乐之一终书所谓箫韶九成是也书益稷篇注箫古文作箾箾韶盖舜乐之总名也九成者犹周礼所谓九变也金钟属声宣也如声罪致讨之声玉磬也振収也如振河海而不泄私列反之振始始之也终终之也条理犹言脉络指众音而言也智者知之所及圣者徳之所就也盖乐有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若独奏一音则其一音自为始终而为一小成犹三子之所知偏于一而其所就亦偏于一也八音之中金石为重故特为众音之纲纪又金始震而玉终诎渠勿反然也记聘义昔者君子比徳于玉焉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以栗知也廉而不刿音蹶伤也义也垂之如队直位反礼也扣之其声清越以长其中诎然乐也越犹扬也诎然绝止之貌朱子曰金声有洪杀始震终细玉声则始终如一扣之其声诎然而止故并奏八音则于其未作而先撃镈钟以宣其声镈伯各反钟名俟其既阕苦穴反而后击特磬以収其韵新安陈氏曰特专也单撃磬曰特磬宣以始之収以终之二者之间脉络贯通无所不备则合众小成而为一大成犹孔子之知无不尽而徳无不全也金声玉振始终条理疑古乐经之言故儿研兮反宽云唯天子建中和之极兼总条贯金声而玉振之新安倪氏曰前汉儿宽与武帝论封禅仪而有是言必非其自言又不纯举孟子之言且简约精密故疑其为古乐书之言也亦此意也程子曰金声而玉振之此孟子为学者言终始之义也始于致知智之事也行所知而至其极圣之事也易曰知至至之知终终之是也○问始终条理朱子曰如今乐之始作先撞钟是金声之也乐终撃磬是玉振之也始终如此而中间乃大合乐六律五声八音一齐莫不备举孟子以此譬孔子如伯夷圣之清伊尹圣之任柳下惠圣之和都如乐器有一件相似是金声底从头到尾只是金声是玉声底从头到尾只是玉声○始条理是知终条理是行问智之事圣之事工夫全在智字上三子所以各极于一偏縁他合下少致知工夫㸔得道理有偏故其终之成亦只至一偏之极孔子合下知得至到㸔得道理周遍精切无所不尽故其徳之成亦兼该毕备而无一徳一行之或阙曰然○金声或洪或杀清浊万殊玉声清越和平首尾如一故乐之作也八音克谐虽若无所先后然奏之以金节之以玉其序亦有不可紊者焉盖其奏之也所以极其变也其节之也所以成其章也变者虽殊而所以成者未尝不一成者虽一而所历之变洪纎清浊亦无所不具于至一之中圣人之知精粗大小无所不同圣人之徳精粗大小无所不备其始卒相成盖如此此金声而玉振之所以譬夫孔子之集大成而非三子之所得与也然即其全而论其偏则纎而不能洪清而不能浊者是其金声之不备也不能备乎金声而遽以玉振之虽其所以振之者未尝有异然其所振一全一阙则其玉之为声亦有所不能同矣○奏之以金节之以玉奏之所以极其变节之所以成其章也○南轩张氏曰条理云者有伦绪而不紊之谓始条理者析众理于毫厘也终条理者备众理于一贯也○致知智之事行其所知而极其至圣之事也据此一节乃是言学者之事所以学于圣人者故因上文金声玉振而言言学之序如此盖圣人则圣智合一无始卒之异学者则必知所先后然后有以入徳也故孟子于此一节特分而言之明圣人之智学者所当先务必明尽众理咸极其至然后力行以造夫圣人之所以圣者始终各有条而不可乱也智之事圣之事犹言学智圣之功夫非便以为智圣也○勉斋黄氏曰孔子之异于三子者知之至而行之尽三子之不及孔子者知有所蔽于始而行有阙于终也此孔子所以独得其全而三子仅得其偏也
  智譬则巧也圣譬则力也由射于百步之外也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中去声
  此复扶又反以射之巧力发明圣智二字之义见孔子巧力俱全而圣智兼备三子则力有馀而巧不足是以一节虽至于圣而智不足以及乎时中也张子曰夷惠智不明于至善故偏入于清和然而卒能成性故虽圣而不智孔子智既明于至善故集大成如清和时任皆有之无不曲当也故圣且智金声而玉振也○龟山杨氏曰伯夷伊尹柳下惠于清任和处已至圣人但其他处未必皆中其至与孔子同而其中与孔子异只为不能无偏故也若隘与不恭其所偏欤○问以智比圣智固未可以言圣然孟子以智譬巧以圣譬力力既不及于巧则是圣必由于智也明矣而尹和靖乃曰始条理者犹可以用智终条理则智不容于其间矣则是以圣智浅深而言与孟子之意似相戾惟伊川引易知至至之知终终之其意若曰夫子所以能集三子而大成者由其始焉知之之深也盖知之至行之必至三子之智始焉知之未尽故其后行之虽各极其至终未免各失于一偏非终条理者未到以其始条理者已差之矣不知伊川之意是如此否朱子曰甚好○问孟子既以智为始圣为终则智者致知之事圣者极至之名其终复曰智巧圣力是智反妙于圣矣南轩以为论学则智圣有始终之序语道则圣之极是智之极者也此说似可以破前所疑否曰智是见得彻之名圣是行得到之号有先后而无浅深也圣而不智如水母之无鰕亦将何所到乎○以缓急论则智居先若把轻重论则圣为重○问其至尔力其中非尔力还是三子只有力无智否曰不是无智知处偏故至处亦偏如孔子则箭箭中红心三子则毎人各中一边縁他当初见得偏故至处亦偏曰如此则三子不可谓之圣曰不可谓之圣之大成毕竟那清是圣之清和是圣之和虽使圣人清和亦不过如此颜子则巧处工夫已至点点皆可中但只是力不至耳使颜子力至便与孔子一般○金玉备巧力全者孔子也若颜子之博文而约以礼竭才而不能及则金声已备而玉有未振巧足以中而力有未完者欤故以所至论之则颜子不若三子之成以所期言之则三子不若颜子之大以学之序而论之则三子皆失其所当先故行愈力而见愈偏而颜子循序以进则其所进未可量也惜不及见其成耳然就三子而论之则伊尹之学又密于夷惠矣○东阳许氏曰此一节以射比四圣人能挽彊弓射远地此力也能中其的乃巧也必先知的之所在又知中之之法然后因力之所至而中之谓知之明然后行之从容中道三子力量虽到而知有未至故不及孔子○此章言三子之行去声各极其一偏孔子之道兼全于众理所以偏者由其蔽于始是以缺于终所以全者由其知之至是以行之尽三子犹春夏秋冬之各一其时孔子则太和元气之流行于四时也峯胡氏曰此章之旨集注偏全二字尽之譬之乐则一音自为始终者偏而八音相为始终者全譬之射则力而不巧者偏力而又巧者全孟子始则皆谓之圣各以其所行言末则先智而后圣统以其知与行言惟知之偏故行之所至者各极其偏惟知之全则行不期其全而自极于全
  ○北宫锜问曰周室班爵禄也如之何锜鱼绮反
  北宫姓锜名卫人班列也
  孟子曰其详不可得而闻也诸侯恶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然而轲也尝闻其略也恶去声去上声
  当时诸侯兼并去声僣窃故恶周制妨害己之所为也庆源辅氏曰兼并则其国日大僣窃则其禄日侈
  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
  此班爵之制也五等通于天下六等施于国中庆源辅氏曰位以爵定
  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不逹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
  此以下班禄之制也不能犹不足也小国之地不足五十里者不能自逹于天子因大国以姓名通谓之附庸若春秋邾仪父音甫之类是也春秋隐公元年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庆源辅氏曰田以禄分
  天子之卿受地视侯大夫受地视伯元士受地视子男视比也徐氏曰王畿之内亦制都鄙受地也元士上士也赵氏曰食采邑于畿内禄之多少以外诸侯为差不言中下士视附庸也
  大国地方百里君十卿禄卿禄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
  十十倍之也四四倍之也倍加一倍也徐氏曰大国君田三万二千亩其入可食音嗣下可食并同二千八百八十人卿田三千二百亩可食二百八十八人大夫田八百亩可食七十二人上士田四百亩可食三十六人中士田二百亩可食十八人下士与庶人在官者田百亩可食九人至五人庶人在官府史胥徒也周礼天官冢宰大宰卿一人小宰中大夫二人府六人史十有二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府泊藏史掌书胥徒民服徭役者愚按君以下所食之禄皆助法之公田藉农夫之力以耕而收其租士之无田与庶人在官者则但受禄于官如田之入而已朱子曰府史胥徒以周礼考之人数极多安得许多闲禄给之尝疑周礼一书方是起草未曽得行苏子由古史疑府史胥徒太多当时却多兼官其实府史胥徒无许多○古者制国土地亦广非如孟子百里之说禹会涂山执玉帛者万国后来更相吞噬到周初只有千八百国是不及五分之一矣想得并得来尽大周封新国若只用百里之地介在其间岂不为大国所吞亦縁是诛纣伐奄灭国者五十得许多土地方封得许多人
  次国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
  三谓三倍之也徐氏曰次国君田二万四千亩可食二千一百六十人卿田二千四百亩可食二百十六人
  小国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
  二即倍也徐氏曰小国君田一万六千亩可食千四百四十人卿田一千六百亩可食百四十四人朱子曰君十卿禄者犹今之俸禄盖君所自得为私用者至于贡赋宾客朝觐祭享交聘往来又别有财储为公用如今太守既有料钱至于贡赋公用又自有钱也○赵氏曰由卿而上三等之国异由大夫而下三等之国同者盖卿而上其禄寖厚苟不为之杀则地之所出不足以供大夫而下其禄寖薄苟为之杀则臣之所养不能自给也
  耕者之所获一夫百亩百亩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食音嗣差楚宜反
  获得也一夫一妇佃田百亩加之以粪粪多而力勤者为上农其所収可供九人其次用力不齐故有此五等庶人在官者其受禄不同亦有此五等也○愚按此章之说与周礼王制不同盖不可考阙之可也周礼地官司徒凡建邦国以土圭土其地犹言度其地而制其域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其食者半诸侯之地封疆方四百里其食者参之一诸伯之地封疆方三百里其食者参之一诸子之地封疆方二百里其食者四之一诸男之地封疆方百里其食者四之一○记王制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天子之田方千里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合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天子之三公之田视公侯天子之卿视伯天子之大夫视子男天子之元士视附庸制农田百亩百亩之分上农夫食九人其次食八人其次食七人其次食六人下农夫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也诸侯之下士视上农夫禄足以代其耕也中士倍下士上士倍中士下大夫倍上士卿四大夫禄君十卿禄次国之卿三大夫禄君十卿禄小国之卿倍大夫禄君十卿禄程子曰孟子之时去先王未远载籍未经秦火然而班爵禄之制已不闻其详今之礼书皆掇拾于煨乌回反徐刃反之馀而多出于汉儒一时之傅音附会奈何欲尽信而句为之解乎然则其事固不可一二追复矣问孟子与周礼不同朱子曰此也难考毕竟周礼底是周礼是全书经圣人手必不会差孟子时典籍已散亡想见没理会是以诸儒之说纷然而卒不能得其正也○庆源辅氏曰程子之说足以救陋儒泥古之失但据其所传而姑存之使千百世之后一遇大圣则必能因其大体而详其节目推其既往以为一时之制而先代圣王之法庶乎其可复见矣○新安倪氏曰周礼一书刘歆以为河间献王得之李氏女子刘歆以前世无传习之者朱子谓周礼底是南轩尝谓当以孟子为正朱子恐非定说以周书武成分土惟三证之周礼之说恐不可信若王制则汉文帝使博士诸生刺六经中而作将以兴王者之制度成于汉儒之手宜其有与他书不合者又按朱子谓尝疑周礼一书方是起草未曾得行蔡九峯亦曰周礼首末未备周公未成之书也窃意此说为是然则冬官之阙盖其所未尝笔者欤
  ○万章问曰敢问友孟子曰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徳也不可以有挟也
  挟者兼有而恃之之称庆源辅氏曰兼夫有与恃二者之意方谓之挟但有之而不恃则未谓之挟也○新安陈氏曰有挟则取友之意不诚贤者必不与之友矣三者之中挟贵尤常情所易犯下文四节皆不挟贵者但有小大之差耳
  孟献子百乘之家也有友五人焉乐正裘牧仲其三人则予忘之矣献子之与此五人者友也无献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献子之家则不与之友矣乘去声下同孟献子鲁之贤大夫仲孙蔑莫结反也张子曰献子忘其势五人者忘人之势不资其势而利其有然后能忘人之势若五人者有献子之家则反为献子之所贱矣庆源辅氏曰献子忘其势不挟贵也五人忘人之势无献子之家也孟子历举四人事首于献子事详之又以见上之友下固不可有所挟下为上所友亦不可有所利一有利之之意则为人所贱失其可贵之实而不足友矣
  非惟百乘之家为然也虽小国之君亦有之费惠公曰吾于子思则师之矣吾于颜般则友之矣王顺长息则事我者也费音秘般音班
  惠公费邑之君也师所尊也友所敬也事我者所使也
  非惟小国之君为然也虽大国之君亦有之晋平公之于亥唐也入云则入坐云则坐食云则食虽疏食菜羮未尝不饱盖不敢不饱也然终于此而已矣弗与共天位也弗与治天职也弗与食天禄也士之尊贤者也非王公之尊贤也疏食之食音嗣平公王公下诸本多无之字疑阙文也
  亥唐晋贤人也平公造七到反之唐言入公乃入言坐乃坐言食乃食也疏食粝音厉又音赖又郎葛反饭也不敢不饱敬贤者之命也○范氏曰位曰天位职曰天职禄曰天禄言天所以待贤人使治天民非人君所得专者也庆源辅氏曰平公之于亥唐则知所敬矣然不能与之共天位治天职食天禄则是不能推广是心以体天而治民以及于国也○西山真氏曰天位所以处贤者天职所以任贤者天禄所以养贤者三者皆天所以待贤必使治天民者也而晋平公之于亥唐特虚尊之而已未尝处之以位命之以职食之以禄也此岂王公尊贤之道哉
  舜尚见帝帝馆甥于贰室亦飨舜迭为宾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
  尚上也舜上而见于帝尧也馆舍也礼妻父曰外舅谓我舅者吾谓之甥尧以女妻去声舜故谓之甥贰室副宫也尧舎舜于副宫而就飨其食
  用下敬上谓之贵贵用上敬下谓之尊贤贵贵尊贤其义一也
  贵贵尊贤皆事之宜者然当时但知贵贵而不知尊贤故孟子曰其义一也○此言朋友人伦之一所以辅仁故以天子友匹夫而不为诎曲勿反以匹夫友天子而不为僣此尧舜所以为人伦之至而孟子言必称之也云峯胡氏曰中庸五逹道于君臣父子夫妇长㓜不言交独曰朋友之交集注云天子友匹夫而不为诎匹夫友天子而不为僣此易之所谓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即中庸所谓朋友之交也朋友居人伦之一而足以辅仁则又有禆于人伦者也孟子言性善必称尧舜既称其尽君臣之伦又称其尽父子兄弟之伦此则又称其尽朋友之伦朋友人伦之一非如尧之友舜不足以为朋友人伦之至
  ○万章问曰敢问交际何心也孟子曰恭也
  际接也交际谓人以礼仪币帛相交接也问如此者何心也新安陈氏曰所以表见其恭也
  曰郤之郤之为不恭何哉曰尊者赐之曰其所取之者义乎不义乎而后受之以是为不恭故弗郤也
  郤不受而还之也再言之未详衍文也万章疑交际之间有所郤者人便以为不恭何哉孟子言尊者之赐而心窃计其所以得此物者未知合义与否必其合义然后可受不然则郤之矣所以郤之为不恭也新安陈氏曰若计其物之初得合义与否而酌其辞受受其合义者则郤之者必以为不合义也有此心非恭矣
  曰请无以辞郤之以心郤之曰其取诸民之不义也而以他辞无受不可乎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礼斯孔子受之矣
  万章以为彼既得之不义则其馈不可受但无以言辞间去声一本作问而郤之直以心度待洛反其不义而托于他辞以郤之如此可否邪交以道如馈赆闻戒周其饥饿之类接以礼谓辞命恭敬之节孔子受之如受阳货烝豚之类也庆源辅氏曰他辞郤之视贪利者固优然亦失之过由此而甚之必至于为于陵仲子而后已孔子受之者得中道也
  万章曰今有御人于国门之外者其交也以道其馈也以礼斯可受御与曰不可康诰曰杀越人于货闵不畏死凡民罔不譈是不待教而诛者也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辞也于今为烈如之何其受之与平声譈书作憝徒对反
  御止也止人而杀之且夺其货也国门之外无人之处也万章以为苟不问其物之所从来而但观其交接之礼则设有御人者用其御得之货以礼馈我则可受之乎康诰周书篇名越颠越也今书闵作暋无凡民二字譈怨也言杀人而颠越之因取其货闵然不知畏死凡民无不怨之孟子言此乃不待教戒而当即诛者也如何而可受之乎商受至为烈十四字语意不伦李氏以为此必有断简或阙文者近之而愚意其直为衍字耳然不可考姑阙之可也问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辞也于今为烈赵氏谓三代相传以此法不须辞问也于今为烈烈明法如之何受其馈也或者谓若义在可受则三代受人之天下而不辞今御人者乃为𭧂烈不义如此如何而可受其馈乎烈如诗序所谓厉王之烈者𭧂虐之意云尔或又以为烈光也三代相受光烈至今也是三说者檡一而从之可也何至阙而不为之说乎朱子曰本文十四字自与上下文不相属如赵氏之说则辞受二字与上下文亦不相似或者二说亦觉费力不若阙之之愈也○庆源辅氏曰孟子既以开晓之如此万章犹不能反其意之偏以味孟子之言而复为此问此正所谓诐辞盖䧟于郤之之意而不觉也故孟子又引康诰之说以晓之
  曰今之诸侯取之于民也犹御也苟善其礼际矣斯君子受之敢问何说也曰子以为有王者作将比今之诸侯而诛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后诛之乎夫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充类至义之尽也孔子之仕于鲁也鲁人猎较孔子亦猎较猎较犹可而况受其赐乎比去声夫音扶较音角
  比连也言今诸侯之取于民固多不义然有王者起必不连合而尽诛之必教之不改而后诛之则其与御人之盗不待教而诛者不同矣夫音扶御人于国门之外与非其有而取之二者固皆不义之类然必御人乃为真盗其谓非有而取为盗者乃推其类至于义之至精至密之处而极言之耳非便以为真盗也然则今之诸侯虽曰取非其有而岂可遽以同于御人之盗也哉又引孔子之事以明世俗所尚犹或可从况受其赐何为不可乎猎较未详赵氏以为田猎相较夺禽兽以祭孔子不违所以小同于俗也张氏以为猎而较音教所获之多少也二说未知孰是庆源辅氏曰其教之不改而后诛之乎于此可见孟子待人之恕夫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充类至义之尽也于此又可见孟子析理之精夫执其充类尽义之说而欲一槩以绳人几何而不流于于陵仲子之为哉
  曰然则孔子之仕也非事道与曰事道也事道奚猎较也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曰奚不去也曰为之兆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而后去是以未尝有所终三年淹也与平声
  此因孔子事而反复辩论也事道者以行道为事也事道奚猎较也万章问也先簿正祭器未详徐氏曰先以簿书正其祭器使有定数而不以四方难继之物实之夫音扶器有常数实有常品则其本正矣彼猎较者将久而自废矣未知是否也兆犹卜之兆盖事之端也孔子所以不去者亦欲小试行道之端以示于人使知吾道之果可行也若其端既可行而人不能遂行之然后不得已而必去之盖其去虽不轻而亦未尝不决是以未尝终三年留于一国也庆源辅氏曰以孔子所谓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繋而不食之说与夫著之空言不如载之行事之说而观之则是乃圣人之心也又曰鲁人猎较孔子亦猎较于以见圣人同物之仁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于以见圣人处事之智未尝有所终三年之淹于以见圣人制行之勇
  孔子有见行可之仕有际可之仕有公养之仕于季桓子见行可之仕也于卫灵公际可之仕也于卫孝公公养之仕也
  见行可见其道之可行也际可接遇以礼也公养国君养贤之礼也季桓子鲁卿季孙斯也问孔子仕于定公而言于季桓子何也朱子曰当时季氏执国柄定公亦自做主不起孔子相鲁皆由桓子及桓子受女乐孔子便行矣问堕三都季氏何以不怨曰季氏是时自不奈那陪臣何故假孔子之力以去之桓子临死谓康子曰使仲尼之去而鲁终不治者由我故也孔子是时也失了机会不曽做得成○庆源辅氏曰见行可庶乎道之行也际可适其礼之宜也公养受其养之义也卫灵公卫侯元也孝公春秋史记皆无之疑出公辄也庆源辅氏曰或是字误或是当时人呼出公为孝公皆不可考因孔子仕鲁而言其仕有此三者故于鲁则兆足以行矣而不行然后去而于卫之事则又受其交际问馈而不郤之一验也新安陈氏曰以此释际可公养之仕与章首本意有照应有收拾○尹氏曰不闻孟子之义则自好去声者为于音乌陵仲子而已圣贤辞受进退惟义所在愚按此章文义多不可晓不必强上声为之说
  ○孟子曰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为贫娶妻非为养也而有时乎为养为养并去声下同
  仕本为去声下同行道而亦有家贫亲老或道与时违而但为禄仕者如娶妻本为继嗣而亦有为不能亲操仓刀反井臼汲臼之事而欲资其馈养者新安陈氏曰下二句不过譬上二句所以下文不复言此
  为贫者辞尊居卑辞富居贫
  贫富谓禄之厚薄盖仕不为道已非出处上声之正故其所居但当如此
  辞尊居卑辞富居贫恶乎宜乎抱关击柝恶平声柝音托柝夜行所撃木也盖为贫者虽不主于行道而亦不可以苟禄新安陈氏曰卑官虽无行道之责薄禄亦无苟受之理故惟抱关击柝之吏位卑禄薄其职易称二字并去声下同为所宜居也李氏曰道不行矣为贫而仕者此其律令也若不能然则是贪位慕禄而已矣南轩张氏曰既曰为贫则不当处尊与富若处尊与富是名为为贫而其实窃位也处尊富则当任行道之责
  孔子尝为委吏矣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委乌伪反会工外反当都浪反乘去声茁阻刮反长上声
  此孔子之为贫而仕者也委吏主委积子赐反之吏也乘田主苑囿刍牧之吏也茁肥貌言以孔子大圣而尝为贱官不以为辱者所谓为贫而仕官卑禄薄而职易称也朱子曰程先生说孔子为乘田则为乘田为司冦则为司冦无不可者孟子则必得宾师之位方能行道此便是他能大而不能小处惟是圣人则大小方圆无所不可也
  位卑而言高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朝音潮以出位为罪则无行道之责以废道为耻则非窃禄之官此为贫者之所以必辞尊富而宁处上声贫贱也○尹氏曰言为贫者不可以居尊居尊者必欲以行道问位卑而言高罪也以君臣之分言之固是如此然时可以言而言亦岂得谓之出位朱子曰前世固有草茅韦布之士献言者然皆有所因皆有次第未有无故忽然犯分而言者纵言之亦不见听徒取辱尔若是明君自无壅蔽之患有言亦见听不然岂可不循分而徒取失言之辱哉如史记说商鞅范睢之事彼虽小人然言皆有序不肯妄发贾谊固有才文章亦雄伟只是言语急迫失进言之序㸔有甚事都一齐说了宜绛灌之徒不说而文帝谦让未遑也易曰艮其辅言有序悔亡圣人之意可见矣○位卑者人责不加焉言高则罪矣故可以姑守其职此为贫而仕之法也若夫立人之本朝则当以行道为任道不行而窃其位君子之所耻也○新安陈氏曰此章始为为贫而仕者言终为位高禄厚者言居卑贫者虽其职易称尚必求称其职如孔子之为委吏乘田必求会计之当牛羊之茁是也岂有位高禄厚而不求行道以称其职者今人于位卑言高则凛然惧其为罪而不敢犯于立朝道不行则冥然不以为耻而冒犯之罪自外至或以得罪犹可言也耻自内生当耻而不知耻不可言矣
  ○万章曰士之不托诸侯何也孟子曰不敢也诸侯失国而后托于诸侯礼也士之托于诸侯非礼也
  托寄也谓不仕而食其禄也古者诸侯出奔他国食其廪饩许既反谓之寄公记郊特牲诸侯不臣寓公故古者寓公不继世寓寄也○䘮大记君之䘮大小敛为寄公国宾出士无爵土不得比诸侯不仕而食禄则非礼也庆源辅氏曰诸侯之视诸侯虽其爵有五等之殊然其实则皆国君也且本有爵土不幸出奔而来适我国则其国君以廪饩之是乃礼之所宜也故可受而谓之寄公若士之于诸侯则有尊卑贵贱之不同又本无爵土岂可自比于诸侯故必仕而后当赋以禄
  万章曰君馈之粟则受之乎曰受之受之何义也曰君之于氓也固周之
  周救也视其空去声乏则周恤与恤同之无常数君待民之礼也
  曰周之则受赐之则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曰敢问其不敢何也曰抱关击柝者皆有常职以食于上无常职而赐于上者以为不恭也
  赐谓予通作与之禄有常数君所以待臣之礼也新安陈氏曰未仕为民既仕乃为臣方为民可以受无常数之周救未为臣不敢受有常数之俸禄士之自处当然也
  曰君馈之则受之不识可常继乎曰缪公之于子思也亟问亟馈鼎肉子思不悦于卒也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后知君之犬马畜伋盖自是台无馈也悦贤不能举又不能养也可谓悦贤乎亟去声下同摽音杓使去声
  亟数音朔也鼎肉熟肉也卒末也摽麾也数以君命来馈当拜受之非养贤之礼故不悦而于其末后复扶又反下同来馈时麾使者出拜而辞之犬马畜许六反伋言不以人礼待己也台贱官主使令平声下同左传昭公七年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人有十等也盖缪公愧悟自此不复令台来致馈也举用也能养者未必能用况又不能养乎新安陈氏曰士之自处固如上文所言然君待士则有养贤之礼焉缪公馈子思使一一拜受馈之适以劳之非礼也
  曰敢问国君欲养君子如何斯可谓养矣曰以君命将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后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不以君命将之子思以为鼎肉使已仆仆尔亟拜也非养君子之道也
  初以君命来馈则当拜受其后有司各以其职继续所无不以君命来馈不使贤者有亟拜之劳也仆仆烦猥乌海反
  尧之扵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仓廪备以养舜于𤱶亩之中后举而加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贤者也女下字去声
  能养能举恱贤之至也唯尧舜为能尽之而后世之所当法也庆源辅氏曰尧之于舜则尊贤之极养贤之至用贤之周也
  ○万章曰敢问不见诸侯何义也孟子曰在国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谓庶人庶人不传质为臣不敢见于诸侯礼也质与贽同
  传通也质者士执雉庶人执鹜音木相见以自通者也国内莫非君臣但未仕者与执贽在位之臣不同故不敢见也新安陈氏曰市井草莽之臣与诗率土莫非王臣同未仕之臣也传质为臣乃已仕之臣也
  万章曰庶人召之役则往役君欲见之召之则不往见之何也曰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
  往役者庶人之职不往见者士之礼庆源辅氏曰庶人则当服君之贱事为士则知学问崇礼义不惟士之自处当如此而人君亦以此望之也
  且君之欲见之也何为也哉曰为其多闻也为其贤也曰为其多闻也则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为其贤也则吾未闻欲见贤而召之也缪公亟见于子思曰古千乘之国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恱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子思之不恱也岂不曰以位则子君也我臣也何敢与君友也以徳则子事我者也奚可以与我友千乘之君求与之友而不可得也而况可召与为并去声亟乘皆去声召与之与平声
  孟子引子思之言而释之以明不可召之意朱子曰贤与多闻细分固当有别亦不必深致意○南轩张氏曰在我则当守庶人之分在君则当隆事师之礼
  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䘮息浪反说见形甸反前篇
  曰敢问招虞人何以曰以皮冠庶人以旃士以旗大夫以旌
  皮冠田猎之冠也事见形甸反春秋传去声○左传僖公二十年十二月齐侯田于沛泽名招虞人以弓不进公使执之辞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旌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见皮冠故不敢进乃舍之然则皮冠者虞人之所有事也故以是招之庶人未仕之臣通帛曰旃新安倪氏曰通帛谓周大赤从周正色无饰士谓已仕者交龙为旗新安倪氏曰画二龙于其上析羽而注于旗干之首曰旌新安倪氏曰通帛为旃交龙为旗析羽为旌见周礼司常
  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往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岂敢往哉况乎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乎
  欲见而召之是不贤人之招也以士之招招庶人则不敢往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则不可往矣
  欲见贤人而不以其道犹欲其入而闭之门也夫义路也礼门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诗云周道如底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夫音扶底诗作砥之履反
  诗小雅大东之篇底与砥同砺音厉石也言其平也矢言其直也视视以为法也引此以证上文能由是路之义庆源辅氏曰以周道为君子所履证义路为贤者所由
  万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驾而行然则孔子非与曰孔子当仕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也与平声
  孔子方仕而任职君以其官名召之故不俟驾而行庆源辅氏曰以敬君之命而不敢慢也徐氏曰孔子孟子易地则皆然○此章言不见诸侯之义最为详悉更合陈代公孙丑所问者而观之其说乃尽问此章纲领只在义路礼门朱子曰固是不出此二者然所谓义礼里面杀有节目如云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周之则受赐之则不受之类都是义之节目如云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不以君命将之之类都是礼之节目又如齐馈金而不受于宋薛馈而受此等辞受都是个义君子于细微曲折一一都要合义所以易中说精义入神以致用也义至于精则应事接物之间无一非义不问大事小事千变万化吾之所以应他如利刀快劔迎刃而解件件剖作两片去孟子平日受用便是得这个气力今观其所言所行无不是这个物事○庆源辅氏曰观答陈代章知不枉道从人之义观答公孙丑章又知不为臣不见之礼观此章又知贤者有不可召之义盖君子之出处进退一惟礼与义而已初无适莫也
  ○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
  言己之善盖于一乡然后能尽友一乡之善士推而至于一国天下皆然随其高下以为广狭也新安陈氏曰广狭有异势而善无异理虽千万人同此心此理也惟善盖一乡始能友一乡之善士不然则我所取之友必有所偏或有所遗不能尽得而友之矣一国之善士即一乡之善士由其善不止盖一乡而足以盖一国者也推而至于天下皆如此友也者友其善也善之所在声应气求自有天然不容不合者而非可以勉强合也
  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
  尚上同言进而上也颂诵通论其世论其当世行事之迹也言既观其言则不可以不知其为人之实是以又考其行去声也夫音扶能友天下之善士其所友众矣犹以为未足又进而取于古人是能进其取友之道而非止为一世之士矣南轩张氏曰自友一乡之善士至于上论古之人毎进而愈上也所见者愈大则所取愈广矣○双峯饶氏曰进善无穷已故其取善也亦无穷已取善无穷已则其进善也亦无穷已取善之地所以愈广者由其善之进进而不已也取善之心果曷有穷已乎之人也推其所至殆将生乎千百世之下而可以继往者于千百世之上立乎千百世之上而可以俟来者于千百世之下奚止为一世之士而已哉○云峯胡氏曰人性之善古今所同孟子论性必论其故论尚友必论其世皆已然之迹也论性而不论其已然之迹性之理易渉于空虚论古而不论其已然之迹古之人易渉于辽邈
  ○齐宣王问卿孟子曰王何卿之问也王曰卿不同乎曰不同有贵戚之卿有异姓之卿王曰请问贵戚之卿曰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
  大过谓足以亡其国者易位易君之位更立亲戚之贤者新安陈氏曰古人所谓亲戚并指天属之亲盖与君有亲亲之恩无可去之义以宗庙为重不忍坐视其亡故不得已而至于此也
  王勃然变乎色
  勃然变色貌
  曰王勿异也王问臣臣不敢不以正对
  孟子言也
  王色定然后请问异姓之卿曰君有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去
  君臣义合不合则去○此章言大臣之义亲踈不同守经行权各有其分去声○新安陈氏曰亲者可以行权踈者惟当守经贵戚之卿小过非不谏也但必大过而不听乃可易位异姓之卿大过非不谏也虽小过而不听已可去矣然三仁贵戚不能行之于纣而霍光异姓乃能行之于昌邑此又委任权力之不同不可以执一论也前汉霍光传昌邑王贺武帝之孙昌邑哀王之子也即位行淫乱光忧懑音满又音阁独以问所亲故吏大司农田延年延年曰将军为国柱石审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选贤而立之光曰今欲如是于古尝有不延年曰伊尹相殷废太甲以安宗庙世称其忠将军若能行此亦汉之伊尹也光乃引延年给事中阴与车骑将军张安世图计光与群臣俱见白太后具陈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庙状皇太后乃车幸未央承明殿召昌邑王伏前听诏光与群臣连名奏王尚书令读毕光令王起拜受诏乃即持其手解脱其玺组扶王下殿送至昌邑邸○朱子曰孟子所谓易位者言其理当如是耳世或疑此言有以起篡夺之祸者则孟子岂不尝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也若三仁之事则比干箕子固有所不及为若微子之去亦或其势之不便也然观其引身而去以全先王之世则其计虑亦岂苟然者哉若其力之可为则伊尹霍光固以异姓之卿而行之矣况有骨肉之亲者乎○南轩张氏曰贵戚之卿与异姓之卿有亲踈之异故不得而同论也贵戚之卿任宗社之责故得更择其宗族之贤以易之然非谓贵戚之卿谏君反复而不从便可以易位盖极其理而言之有可以易位之道也○庆源辅氏曰集注守经行权尤足以补孟子之说盖行权者非至于甚不得已则不可为守经者则日用常行而须臾不可离者也○西山真氏曰愚按贵戚易位之说非后世所得行君有大过惟当反复极言如屈平刘向之为尔同姓之卿虽无可去之义若其君有大恶而不可谏易位之事又不得行宗社将危岂容坐待则微子去之亦有明义存焉其恶虽未如纣然非可事之君义不当食其禄则鲁之叔肸可以为法春秋宣十有七年公弟叔肸卒穀梁传曰叔肸贤之也其贤之何也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则胡为不去也曰兄弟也何去而之与之财则曰我足矣织屦而食终身不食宣公之食春秋贤之因时制义初无定法也又孟子反复二字最宜深体前世人臣固有见君之过失姑一言以塞责者曰吾亦尝谏之云耳谏而不从非吾责也此其用心既欲苟全爵位又欲厌塞公言张华之所以见屈于张林而不能自免也必反复而谏谏而不从则去此人臣之正法孟子之言胡可易哉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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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一
  告子章句上
  凡二十章勿轩熊氏曰首章至六章言性七章至十九章言心末章言学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杯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杯棬杯音杯棬丘圆反
  性者人生所禀之天理也杞柳柜居旅反柳杯棬屈木所为若卮匜音移之属朱子曰杯棬似今棬杉台子杞柳恐是今做合箱底柳北人以此为箭谓之柳箭即蒲柳也吿子言人性本无仁义必待矫揉人九反而后成如荀子性恶之说也荀子性恶篇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朱子曰吿子只是认气为性见得性有不善须拗他方善○新安陈氏曰义犹杯棬也义上脱一仁字○鲁斋王氏曰朱子释性字指性之全体而言不是解吿子所言之性
  孟子曰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杯棬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杯棬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杯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戕音墙与平声夫音扶
  言如此则天下之人皆以仁义为害性而不肯为是因子之言而为仁义之祸也朱子曰杞柳必矫揉而后为杯棬性非矫揉而为仁义孟子辨吿子数处皆是辨倒著吿子便休不曾说尽道理○南轩张氏曰人之为仁义乃其性之本然自亲亲而推之至于仁不可胜用自长长而推之至于义不可胜用皆顺其所素有而非外之也若违乎仁义则为失其性矣而告子乃以人性为仁义则是性别为一物以人为矫揉而为仁义其失岂不甚乎○庆源辅氏曰不言戕贼人之性而言戕贼人者人之所以为人者性也○西山真氏曰告子之说盖谓人性本无仁义必用力而强为若杞柳本非杯棬必矫揉而后就也何其昧于理邪夫仁义即性也告子乃曰以人性为仁义如此则性自性仁义自仁义也其可乎夫以杞柳为杯棬必斩伐之屈折之乃克有成若人之为仁义乃性之所固有孩提皆知爱亲即所谓仁及长皆知敬兄即所谓义何勉强矫揉之有使告子之言行世之人必曰仁义乃戕贼人之物将畏惮而不肯为是率天下而害仁义其祸将不可胜计此孟子所以不可不辨也○双峯饶氏曰性者人所禀之天理天理即是仁义顺此性行之无非自然元无矫揉集注解性字是朱子指性之本体而言不是解吿子所言之性祸仁义与杨墨充塞仁义相似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湍他端反
  湍波流潆音萤回之貌也吿子因前说而小变之庆源辅氏曰吿子本以气为性此说亦然故曰因前说但前说以性为恶必矫揉而后可为善而此说则以性为本无善恶但可以为善可以为恶耳此其为小变也近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善恶混之说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修身篇人之性也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气也者所适善恶之马欤○朱子曰告子以善恶皆性之所无而生于习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以善恶皆性之所有而成于修亦有小异故曰近
  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
  言水诚不分东西矣然岂不分上下乎性即天理未有不善者也朱子曰观水之流而必下则水之性可知观性之发而必善则性之韫善亦可知矣
  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夫音扶搏补各反
  搏击也跃跳也颡额也水之过额在山皆不就下也然其本性未尝不就下但为搏击所使而逆其性耳谢氏曰如水之就下搏击之非不可上但非水之性○此章言性本善故顺之而无不善本无恶故反之而后为恶新安陈氏曰反之犹云逆之与张子所谓善反之不同彼乃复之之谓非本无定体而可以无所不为也南轩张氏曰伊川先生云荀子之言性杞柳之论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之言性湍水之论也盖荀子谓人之性也以仁义为伪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则谓人之性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故也吿子不识大本故始譬性为杞柳谓以人性为仁义今复譬性为湍水谓无分于善不善夫无分于善不善则性果为何物耶论真实之理而委诸茫昧之地其所害大矣善乎孟子之言曰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可谓深切著眀矣○西山真氏曰水之性未尝不就下虽搏击之可暂违其本性而终不能使不复其本性人之为不善者固有之矣所以然者往往为物欲所诱利害所移而非其本然之性也故虽甚愚无知之人詈之以恶逆斥之以盗贼鲜不变色者至于见赤子之入井则莫不怵惕而救之朱子章旨数言尽之矣○新安倪氏曰先师谓当看集注本性之本字云峯谓须看集注定体二字水之定体无有不下性之定体无有不善可使过颡在山为不善三使字皆非定体窃谓本性者本然之性定体即此性本然之定体也若有使之者则出于人力之所为而非此性本然之定体矣贯二先生之说而一之于本字定体字皆能著眼则朱子释孟子之深意可见矣○东阳许氏曰吿子谓性本无善恶但可以为善可以为恶在所引者如何尔故以水无分东西为喻孟子亦就其水以喻之谓性之必善譬犹水之必下吿子所谓决之者人为之也非其自然之性也若人欲拂水之性甚至可使逆行况东西乎人之为善顺其本性也水之就下顺其本性也
  ○告子曰生之谓性
  生指人物之所以知觉运动者而言朱子曰生之为性只是就气上说得盖谓人也有许多知觉运动物也有许多知觉运动人物只一般却不知人所以异于物者以其得正气故全得许多道理如物则气昏而理亦昏了○生之谓气生之理之谓性○问气出于天否曰性与气皆出于天性只是理气则已属于形象性之善固人所同气便有不齐处○物也有这性只是禀得来偏了这性便也随气转了○庆源辅氏曰人物之生则有知觉能运动死则无知觉不能运动也○双峯饶氏曰生活也其所以能知觉运动为是个活底物事有生之初禀得天地之生气所以有这活底在里面吿子是见得这气不曾见得这理盖精神魂魄之所以能知觉运动者属乎气其所得于天以为仁义礼智之性者则属乎理告子认气为性故云生之谓性问知觉运动何分曰总言之都是精神分言之则知觉属心运动属身吿子论性前后四章语虽不同然其大指不外乎此问子以吿子论性数章皆本乎生之谓性之一言何也朱子曰吿子不知性之为理乃即人之身而指其能知觉运动者以当之所谓生者是也始而见其但能知觉运动非教不成故有杞柳之譬既屈于孟子之言而病其说之偏于恶也又为湍水之喻以见其但能知觉运动而非有善恶之分又以孟子未喻已之意也遂于此章极其立论之本意而索言之至于孟子折之则其说又穷而终不悟其非也其以食色为言盖犹生之云尔而公都子之所引又湍水之馀论也以是考之凡吿子之论性不外乎生之一字眀矣然则告子固指气质而言欤曰吿子所谓性固不离乎气质然未尝知其为气质而亦不知其有清浊贤否之分也与近世佛氏所谓作用是性者略相似朱子曰禅家说如何是佛曰见性成佛如何是性曰作用是性盖谓目之视耳之听手之执捉足之运奔皆性也只说得个形而下者且如手能执捉若执刀胡乱杀人亦可为性乎
  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曰然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曰然与平声下同白之谓白犹言凡物之白者同谓之白更无差初加楚宜二反必则反也白羽以下新安陈氏曰白羽至轻之白与白雪不坚之白白玉坚润之白质本不同孟子再问而吿子曰然则是谓凡有生者同是一性矣
  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
  孟子又言若果如此则犬牛与人皆有知觉皆能运动其性皆无以异矣于是吿子自知其说之非而不能对也朱子曰犬牛人之形气既具而有知觉能运动者生也有生虽同然形气既异则其生而有得乎天之理亦异盖在人则得其全而无有不善在物则有所蔽而不得其全是乃所谓性也今吿子曰生之谓性如白之谓白而凡白无异白焉则是指形气之生者以为性而谓人物之所得于天者亦无不同矣故孟子以此诘之而吿子理屈词穷不能复对也○勉斋黄氏曰告子既不知性与气之分而直以气为性又不知气或不齐性因有异而遂指凡有生者以为同是以孟子以此语之而进退无所据也○愚按性者人之所得于天之理也生者人之所得于天之气也性形而上者也气形而下者也朱子曰形而上者一理浑然无有不善形而下者则纷纭杂揉善恶有所分矣○新安陈氏曰易大传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上字上声读有形以上便是无形之理性即理也有形以下便是有形之器气有形者也人物之生莫不有是性亦莫不有是气然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与物若不异也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而全哉此人之性所以无不善而为万物之灵也云峯胡氏曰大学中庸首章或问皆以为人物之生理同而气异而此则以为气同而理异何也朱子尝曰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气之异者粹驳之不齐理之异者偏全之或异也尝因是而推之盖自大本大原上说大化流行赋予万物何尝分人与物此理之同也但人得其气之正且通者物得气之偏且塞者此气之异也人物既得此气以生则人能知觉运动物亦能知觉运动此又其气之同也然人得其气之全故于理亦全物得其气之偏故于理亦偏则人与物又不能不异矣理同而气异是从人物有生之初说气同而理异是从人物有生之后说朱子之说精矣吿子不知性之为理而以所谓气者当之是以杞柳湍水之喻食色无善无不善之说纵将容反横缪靡幼反戾纷纭舛尺免反错而此章之误乃其本根所以然者盖徒知知觉运动之蠢然者人与物同而不知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也孟子以是折之其义精矣朱子曰气相近如知寒暖识饥饱好生恶死趋利避害人与物都一般理不同如蜂蚁之君臣只是他义上有一点眀虎狼之父子只是仁上有一点眀其他更推不去○论人与物性之异固由气禀之不同但究其所以然者却是因其气禀之不同而所赋之理固亦有异所以孟子分别犬之性牛之性人之性有不同者而未尝言犬之气牛之气人之气不同也○此章乃告子迷缪之本根孟子开示之要切盖知觉运动者形气之所为仁义礼智者天命之所赋学者于此正当审其偏正全阙而求知所以自贵于物不可以有生之同反自陷于禽兽而不自知己性之大全也○勉斋黄氏曰夫性者人物所得乎天之理也仁义礼智之属是也生者人物所得乎天之气也有知觉而能运动者是也性者万物之一原有生之类各得于天固无少异但所禀之气则或值其清浊美恶之不齐故理之所赋不能无开塞偏正之异此人物之所以分也然以气而言则所禀虽殊而其所以为知觉运动者反无甚异以理而言则其本虽同而人之有是四端所以为至灵至贵者非庶物之可拟矣告子之学不足以知此但见其蠢然之生即以为性而又谓凡得此者无有不同则是不惟不知性亦不知气不惟观于外者乱于人兽之别而其反于身者亦昧于天理人欲之㡬矣○双峯饶氏曰人说孟子论性不论气若以此章观之未尝不论气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吿子以人之知觉运动者为性故言人之甘食恱色者即其性故仁爱之心生于内而事物之宜由乎外学者但当用力于仁而不必求合于义也朱子曰告子先云仁义犹杯棬其意本皆以仁义为外皆不出扵本性既得孟子说方略认仁为在内亦不以仁为性之所有但比义差在内耳○吿子以主于爱者为仁故曰内以其制是非者为义故曰外○南轩张氏曰食色固出于性然莫不有则焉吿子举物而遗其则其说行天理不行而人欲莫遏矣○庆源辅氏曰人之甘食者知其食之美而甘之也恱色者知其色之美而恱之也知即知觉也甘与恱即运动也○双峯饶氏曰告子虽知以仁为内而不知爱是情仁是性爱不便是仁爱之理是仁今便指爱为仁已是不识性了如义则是心之制事之宜事之宜者虽在彼而其所以裁制而得其宜者全自在我若非我有个义如何处得物吿子认以为外可谓全无见识矣观吿子前面数章之意则谓性中仁义都无到这里又却有仁而无义皆是遁辞○云峯胡氏曰吿子所谓仁内义外者皆自食色说来以食色为性言性既粗故言仁义亦粗甘食恱色是自家心里爱那食色爱便属仁便是仁爱之心生于内至若食色却有可爱者有不可爱者则是事物之宜由乎外也
  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于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于外也故谓之外也长上声下同
  我长之我以彼为长也我白之我以彼为白也朱子曰告子不知辨别那利害处正是本然之性所以道彼长而我长之盖谓我无长彼之心由彼长故不得不长之所以指义为外也
  曰异于白马之白也无以异于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于长人之长与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与平声下同
  张氏曰上异于二字疑衍李氏曰或有阙文焉愚按白马白人所谓彼白而我白之也长马长人所谓彼长而我长之也白马白人不异而长马长人不同是乃所谓义也义不在彼之长而在我长之之心则义之非外眀矣朱子曰白马白人我道这是白马这是白人言之则一若长马长人则不同长马则是口头道个老大底马若长人则是敬之之心发于中从而敬之所以谓义内也○庆源辅氏曰人孰以长人之心长马乎其所以然者乃吾心之义有不同耳义盖随事之宜而裁之也
  曰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也故谓之内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以长为悦者也故谓之外也
  言爱主于我故仁在内敬主于长故义在外
  曰耆秦人之炙无以异于耆吾炙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则耆炙亦有外与耆与嗜同夫音扶
  言长之耆之皆出于心也林氏曰吿子以食色为性故因其所眀者而通之南轩张氏曰长则同而待吾之长与待楚人之长固有间矣其分之殊即所谓义也观其义外之说固为不知义矣不知义则其所谓仁内者亦乌知仁之所以为仁哉○庆源辅氏曰炙在外而耆之者在我长在外而长之者在我初无异也告子所眀者食色故取譬于耆炙因其所眀通其所蔽亦纳约自牖之意也○自篇首至此四章告子之辨屡屈而屡变其说以求胜卒不闻其能自反而有所疑也此正其所谓不得于言勿求于心者所以卒于卤音鲁莫补莫厚母党三反而不得其正也云峯胡氏曰夫子尝曰义以方外夫义所以裁制其在外者而非在外也吿子义外之说孟子所以深辟之
  ○孟季子问公都子曰何以谓义内也
  孟季子疑孟仲子之弟也盖闻孟子之言而未达故私论之
  曰行吾敬故谓之内也
  所敬之人虽在外然知其当敬而行吾心之敬以敬之则不在外也
  乡人长于伯兄一岁则谁敬曰敬兄酌则谁先曰先酌乡人所敬在此所长在彼果在外非由内也长上声伯长也酌酌酒也此皆季子问公都子答而季子又言如此则敬长之心果不由中出也
  公都子不能答以吿孟子孟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将曰敬叔父曰弟为尸则谁敬彼将曰敬弟子曰恶在其敬叔父也彼将曰在位故也子亦曰在位故也庸敬在兄斯须之敬在乡人恶平声
  尸祭祀所主以象神虽子弟为之然敬之当如祖考也在位弟在尸位乡人在宾客之位也庸常也斯须暂时也言因时制宜皆由中出也赵氏曰因时制宜所谓义也兄叔父之当敬此理之常若弟在尸位则祭时暂当裁以视如祖考之义而敬弟乡人在宾位则宴时暂当裁以尊宾之仪而敬乡人此皆暂时之敬耳或常或暂因时而裁制其宜皆本于吾心尔故曰由中出也
  季子闻之曰敬叔父则敬敬弟则敬果在外非由内也公都子曰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然则饮食亦在外也
  此亦上章耆炙之义云峯胡氏曰集注以为此亦耆炙之义者炙在外而耆之在乎心水与汤在外而斟酌其可饮不可饮在乎心然则事物之宜在乎外而所以斟酌事物之宜则在乎心也○范氏曰二章问荅大指略同皆反复譬喻以晓当世使明仁义之在内则知人之性善而皆可以为尧舜矣庆源辅氏曰若以义为外则便于性之本体偏枯了安能知人性之本善既不知人性之本善则岂能知人皆可以为尧舜哉○潜室陈氏曰礼敬之义在外如叔父如弟如乡人皆指外而言故告子以义为外然敬之所施虽在外而所以行吾敬处却在内如当敬叔父时则敬叔父当敬弟时则敬弟当敬乡人则敬乡人所以权其事宜而为之差别者则此理之权度未尝不在吾心故公都子以此折之其辞简而理胜所谓不迫切而意已独至也○新安陈氏曰集注于此又提挈纲领以示人仁义性也尧舜性与人同但能尽其性耳人惟性善故皆可以为尧舜也
  ○公都子曰吿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
  此亦生之谓性食色性也之意新安陈氏曰只认能知觉运动甘食悦色者即为性而任意为之无所谓善恶近世苏氏胡氏之说盖如此新安陈氏曰苏东坡论性谓自尧舜以来至孔子不得已而曰中曰一未尝分善恶言也自孟子道性善而一与中支矣胡文定公论性谓性不可以善言才说善时便与恶对非本然之性矣孟子道性善只是赞叹之辞说好个性如佛言善哉善哉五峯论性云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全具无适无莫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
  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好去声
  此即湍水之说也新安陈氏曰谓性可善可恶惟上所道如湍水可东可西惟人所决也
  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
  韩子性有三品之说盖如此韩子原性篇性也者与生俱生也情也者接于物而生也性之品有三而其所以为性者五情之品有三而其所以为情者七何也曰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中焉者可导而上下也下焉者恶焉而已矣○朱子曰韩子三品之说只说得气不曽说得性○此章三者虽同说气质之性然两或曰之说犹知分辨善恶惟无善无不善之说最无状他就此无善无恶之名浑无分别虽为善为恶总无妨也与今世不择善恶颠倒是非而称为本性者何以异哉○陈氏曰韩子谓人之所以为性者五曰仁义礼智信此语似看得性字端的但分为三品又差了三品只说得气禀然气禀不齐或相什百千万岂但三品而已哉按此文则微子比干皆纣之叔父而书称微子为商王元子疑此或有误字
  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与平声
  乃若发语辞庆源辅氏曰先儒皆训若为顺言顺其本然之情则无不善恐不必如此说盖情自善不待顺之而善也且此乃若正与下文若夫字相对故断以为发语辞情者性之动也人之情本但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则性之本善可知矣朱子曰性不可说情却可说所以吿子问性孟子却荅他情盖谓情可为善则性无有不善所谓四端者皆情也仁是性恻隐是情也恻隐是仁发出来的端芽如一个谷种相似榖之生是性发为萌芽是情也所谓性只是那仁义礼智四者而已○北溪陈氏曰在心里未发动底为性事物触着便发动出来底是情这动底只是就性中发出来不是别物情之中节是从本性发来便是善其不中节是感物欲而动不从本性发来便有不善○庆源辅氏曰情只是性之动因其情之善而可以知其性之本善若程子谓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无有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中节亦何往而不善此则又因其性之善而知其情之无不善也○新安陈氏曰性浑然全体在中未发无形象可见动而为情方可见耳仁义礼智之性动而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所谓本但可为善而不可为恶者也因其情之善而可知其性之本善盖溯其流而知其源也如水之初流出尚清则可知其未流之先清也必矣此乃若其情至乃所谓善也已包下文恻隐之心至我固有之也之意下文乃尽发此意耳
  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夫音扶
  才犹材质人之能也人有是性则有是才性既善则才亦善人之为不善乃物欲陷溺而然非其才之罪也问才是以其能解作用底说材质是合形体说否朱子曰是兼形体说如说材料相似○问才与材字之别曰才字是就义理上说材字是就用上说如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用木旁材字便是指适用底说非天之降才尔殊便是就义理上说○情是这心里动出有个络脉曲折随物恁地去才是能主张运动做事底这事有人做得有不会做得这处可见其才○性如水情如水之流情既发则有善有不善在人如何耳才则可为善者也彼其性既善则其才亦可以为善今乃至于为不善是非才如此乃自家使得才如此故曰非才之罪○问性之所以无不善以其出于天也才之所以有善不善以其出于气也要之性出于天才亦出于天何故便至如此曰性是形而上者气是形而下者形而上者全是天理形而下者只是那渣滓至于形又是渣滓至浊者也○问孟子言情与才皆善如何曰情本自善其发也未有染污何尝不善才只是资质亦无不善譬物之未染只是白也又曰性之本体理而已情则性之动而有为才则性之具而能为者也性无形象声臭之可形容也故以二者言之诚知二者之本善则性之善必矣○西山真氏曰善者性也而能为善者才也性以体言才以用言才本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今乃至于为不善者是岂才之罪也哉陷溺使然也○双峯饶氏曰孟子是指那好底才说如仁之能爱其亲义之能敬其兄所谓才能是也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舎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铄式灼反恶去声舎上声蓰音师
  恭者敬之发于外者也敬者恭之主于中者也北溪陈氏曰恭就貌上说敬就心上说铄以火销金之名自外以至内也算数也言四者之心人所固有但人自不思而求之耳所以善恶相去之远由不思不求而不能扩充以尽其才也朱子曰恻隐羞恶心也能恻隐羞恶发挥之至于仁义不可胜用者才也○问不能尽其才曰才是能去恁地做底性本好发于情也只是好到得动用去做也只是好不能尽其才是发得略好便自阻隔了不顺他道理做去若尽恻隐之才则必当至于博施济众尽羞恶之才则必当至于一介不取予禄之天下弗顾千驷弗视这是本来自合恁地滔滔做去止縁人为私意阻隔多是有些发动后便遏折了天便似天子命便似将吿敕付与人性便似人所受职事情便似亲临这职事才便似去动作行做许多事○人皆有许多才圣人却做许多事我不能做得些事出故谓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一性之中万善完备发用出来事事做得便是尽其才○其未发也性虽寂然不动而其中自有条理自有间架不是儱侗都无一物所以外边才感中间便应如赤子入井之事感则仁之理便应而恻隐之心于是乎形于过庙朝之事感则礼之理便应而恭敬之心于是乎形盖由其中间众理浑具各各分明故外边所遇随感而应所以四端之发各有面貌之不同是以孟子析而为四以示学者使知浑然全体之中而粲然有条若此○庆源辅氏曰仁义礼智性也恻隐至是非性之动而为情也皆谓之心心统性情者也四者之心根于本性非如火之销金自外至内但人自不思不求耳○西山真氏曰物有求而弗得者在外故也性求其在我者何不得之有思而求之则得之而全其本善不思不求则失之而流于恶善恶相去之远由一倍五倍而极于无算者皆不思不求不能扩充以尽其才故也本然之才初无限量极天下之善无不可为今乃如此是有才而不能尽其才耳曰思曰求而又曰尽皆孟子吃紧教人处前篇言是四者为仁义礼智之端而此不言端者彼欲其扩而充之此直因用以著其本体故言有不同耳云峯胡氏曰前篇于四者言端欲人充广此不言端而直因用以著其本体欲人体认前以辞让为礼之端辞让皆以发乎外者言此曰恭敬则兼以外与内而言故不必言端
  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夷好是懿徳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夷也故好是懿徳好去声
  诗大雅蒸民之篇蒸诗作烝众也物事也则法也夷诗作彛常也懿美也有物必有法如有耳目则有聪眀之徳有父子则有慈孝之心是民所秉执之常性也故人之情无不好此懿徳者新安陈氏曰于好字上见得是情集注此情字与上文乃若其情相应以此观之则人性之善可见而公都子所问之三说皆不辨而自明矣蔡氏曰恻隐等正是指性之初发动处以明未发动之理又举蒸民诗者当然之则无物不体而此理之妙实根于人性之本然惟人之生各秉其有常之性所以应事接物皆好此美徳而不容己也所谓懿徳即所谓物之则也其曰好是者即指上文秉彛而言天命之所赋者谓之则人性之所秉者谓之彛存于心而有所得者谓之徳实一而已孔子又加一必字于有则之上加一故字于好是之上其旨愈明矣孟子举此者盖谓秉彛懿徳即是常性心之所好者徳即是情之发动者不外乎性就性初发动为情处指出以示人方见得性之本无不善也○程子曰性即理也理则尧舜至于涂人一也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学而知之则气无清浊皆可至于善而复性之本汤武身之是也孔子所言下愚不移者则自暴自弃之人也朱子曰理精一故纯气粗故杂○理如宝珠气如水有是理而后有是气有是气则必有是理但气禀之清者为圣贤如珠落在清水中禀气之浊者为愚暗如珠落在浊水中又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眀二之则不是朱子曰论性不论气则无以见其生质之异论气不论性则无以见义理之同孟子之言性善者前圣所未发也而此言者又孟子所未发也○本然之性只是至善然不以气质论之则莫知其有昏眀开塞刚柔强弱故有所不备徒论气质之性而不自本原言之则虽知有昏眀开塞刚柔强弱之不同而不知至善之原未尝有异故有所不眀须是两边都说理方眀备○北溪陈氏曰只论大本而不及气禀则所论有欠阙未备若只论气禀而不及大本便只说得粗底道理全然不眀千万世而下学者只得按他说更不可改易○潜室陈氏曰孟子性善从源头上说及论情论才只是说善不论气质清浊厚薄是不备也诸子纷纷之说各自把气质分别便作天性看了其不眀之失为害滋甚孔门性相近习相远却就气质之性上论清浊至说上智下愚乃论得气清之十分厚者为上智气浊之十分薄者为下愚其间相近者乃是中人清浊在四六之间总起是三等气质此说乃是与孟子之说互相发明要知孔子是说气质之性孟子是说源头本然之性诸子只是把气质便作本然之性看错了○新安陈氏曰须是论性兼论气不判而二之方是张子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朱子曰论天地之性则専指理而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天地之性则太极本然之妙万殊之一本也气质之性则二气交运而生一本而万殊也气质之性即此理堕在气质之中耳非别有一性也○性只是理然无那气质则此理没安顿处但得气之清眀则不蔽固此理顺发出来蔽固少者发出来天理胜蔽固多者则私欲胜便见得本原之性无有不善只被气质有昏浊则隔了学以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矣故说性须兼气质言之方备○气质之说起于张程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后学言之使人深有感如退之说性三品也是但不曾分眀说是气质之性耳孟子说性善但说得本原处却不曾说得气质之性所以亦费分疏使张程之说早出则诸子说性恶与善恶混等自不用争论故张程之说立则诸子之说泯矣○孟子虽不言气质之性然于吿子生之谓性之辨亦既微发其端矣但告子辞穷无复问辨故亦不得而尽其辞焉至周子出始复推明太极阴阳五行之说以明人物之生其性则同而气质之所从来其变化错揉有如此之不齐者至程子始明性之为理而与张子皆有气质之说○气质之性便只是这个天地之性却从那里过好底性如水气质之性如杀些醤与盐便是一般滋味○又曰天地之所以生物者理也其生物者气与质也人物得是气质以成形而其理之在是者则谓之性也○勉斋黄氏曰学者知理之无不善则当加存养之功知气质之有善有不善则当施矫揉之力○北溪陈氏曰气质之性是以气禀言之天地之性是以大本言之其实天地之性亦不离乎气质之中只是就那气质之中分别出气质之性不与相杂而言耳○双峯饶氏曰人未生以前不唤做性既生以后方唤做性才唤做性便滚在气质中所以有善有不善此气质之性也然性之本然惟有善而已就气质中指那本然者说是则天地之性也若不分做两个性说则性之与气鹘突无分晓若不合做一个性说认做两件物事去了故程子曰二之则不是问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不知未反以前此性亦存否曰不曾反时此性亦未尝无且如一鄙吝人见残疾也知怜悯一强梁人见好人也知恭逊毕竟有个性在内不知不觉忽然发见出来但人有气质物欲之累则此性不能常存须于善反上做工夫方存得性之本体问反之之工夫如何曰涵养体认克治充广皆是反之之道譬如水被泥沙混了若加澄治则本然之清仍在孟子说夜气便是要使人涵养说四端及扩充便是要体验充广独有克治一边却不曽说○新安陈氏曰论性不论气是说孟子其论甚正而明但不曾说破气质不周备耳论气不论性是说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则全舛缪而说理不眀其害大矣孟子性善之说正而未备得程子性即理也之说足以助其甚正者又得张程气质之说足以补其未备者朱子会萃提掇尽发其秘而无馀蕴其继往开来之功大矣哉○又曰文势如君子弗谓性也君子既善变化其气质之性而复其天地之性矣故气质之性君子弗以为性也愚按程子此说才字与孟子本文小异盖孟子専指其发于性者言之故以为才无不善程子兼指其禀于气者言之则人之才固有昏眀强弱之不同矣张子所谓气质之性是也二说虽殊各有所当去声然以事理考之程子为密盖气质所禀虽有不善而不害性之本善性虽本善而不可以无省悉井反察矫揉人九反之功省察属知矫揉属行学者所当深玩也问孟子程子论才字同异朱子曰才只一般能为之谓才才之初亦无不善縁他气质有善恶故其才亦有善恶孟子自其同者言之故以为出于性程子则自其异者言之故以为禀于气大抵孟子多是専以性言故以为性善才亦无不善到周程张子方说到气上要之须是兼二者言之方备○集注中以程子为密即见得孟子所说未免少有疏处今但以程子为主而推其说以阴补孟子之不足则于理无遗矣○云峯胡氏曰程子就气质上说则情或有不善不可无省察之功才或有不善不可无矫揉之功集注此矫揉二字与此篇首章所谓矫揉不同首章是吿子之说以本然之性必待矫揉而后可以为善此则先儒之说以气质之性必加矫揉而后可变其不善二者正相反也
  ○孟子曰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
  富岁丰年也赖藉慈夜反也丰年衣食饶足故有所赖藉而为善凶年衣食不足故有以陷溺其心而为暴问程子谓语其才则有下愚之不移与孟子之意不同朱子曰孟子只见得性善便把才都做善不知有气禀之不同程子说得较密○新安陈氏曰天之降才与书所谓上帝降衷文意略似言非天赋以有为之才如此殊异也乃阻饥而陷溺其良心贼其为善之才而然耳
  今夫麰麦播种而耰之其地同树之时又同浡然而生至于日至之时皆熟矣虽有不同则地有肥硗雨露之养人事之不齐也夫音扶麰音牟耰音忧硗苦交反
  麰大麦也耰覆敷救反上声韵会徐氏曰布种后以耰摩田使土之开处复合曰覆种日至之时谓当成熟之期也硗瘠音夕薄也新安陈氏曰种麦三者多同虽其间有多寡之不同者则以地有肥瘠之分雨露有有无之异人事有勤惰之不齐故耳以譬降才同而养其心与陷溺其心有不同也
  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
  圣人亦人耳其性之善无不同也新安陈氏曰凡同类谓凡物之同类者人性善无不同此提掇纲领处
  故龙子曰不知足而为屦我知其不为蒉也屦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蒉音匮
  蒉草器也不知人足之大小而为之屦虽未必适中然必似足形不至成蒉也
  口之于味有同耆也易牙先得我口之所耆者也如使口之于味也其性与人殊若犬马之与我不同类也则天下何耆皆从易牙之于味也至于味天下期于易牙是天下之口相似也耆与嗜同下同
  易牙古之知味者言易牙所调之味则天下皆以为美也新安陈氏曰易牙齐桓公臣能辨淄渑二水味此先得我口之所耆已为下文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张本矣
  惟耳亦然至于声天下期于师旷是天下之耳相似也师旷能审音者也言师旷所和之音则天下皆以为美也
  惟目亦然至于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姣古卯反
  子都古之美人也姣好也
  故曰口之于味也有同耆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
  然犹可也朱子曰然是然否之然人心同以为然者义理也草食曰刍牛羊是也榖食曰豢音患犬豕是也程子曰在物为理处上声物为义体用之谓也孟子言人心无不悦理义者但圣人则先知先觉乎此耳非有以异于人也程子又曰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此语亲切有味须实体察得义理之悦心真犹刍豢之悦口始得朱子曰理是此物上便有此理义是于此物上自家处置合如此便是义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言义以宜之韩愈言行而宜之之谓义若以义为宜则义有在外意思须如程子言处物为义是则处物者在心而非外也非处物为义一句则后人恐未免有义外之见盖物之宜虽在外而所以处之使得其宜者则在内也○理义人心之同然如人之为事自家处之当于义人莫不以为然无有道不好者又如人皆知君父之当事我能尽忠尽孝天下莫不以为当然此心之所同也如今处一件事苟当于理则此心必安人亦以为当然如此则其心悦乎不悦乎悦于心必矣○云峯胡氏曰刍豢人之所同耆也耆之斯悦之矣理义人之所同然也然之斯悦之矣○新安陈氏曰此章大意以人心理义之同而见人性之皆善也众人与圣人同此至善之性所以同此理义之心本同而末莫之同者陷溺其心故也能以理义养其心而不至陷溺其心则心得所养于理义得无味之味如悦刍豢有味之味其于希圣之学自将勉勉循循而欲罢不能矣始与圣人同者其终何患与圣人不同哉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蘖五割反牛山齐之东南山也邑外谓之郊言牛山之木前此固尝美矣今为大国之郊伐之者众故失其美耳息生长上声下同双峯饶氏曰息本训止息才息便生故息又训生日夜之所息谓气化流行未尝间去声徒玩反故日夜之间凡物皆有所生长也萌芽也蘖芽之旁出者也濯濯光洁之貌材材木也言山木虽伐犹有萌蘖而牛羊又从而害之是以至于光洁而无草木也新安陈氏曰山以生物为性犹曰天地以生物为心谓为无材岂山之本性哉此全是引起以譬喻下一节
  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㡬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好恶并去声梏工毒反良心者本然之善心即所谓仁义之心也平旦之气谓未与物接之时清明之气也好恶与人相近言得人心之所同然也㡬希不多也梏械下戒反朱子曰梏如被禁械在那里更不容他转动亡如将自家物失去了反复展转也朱子曰反复非颠倒之谓盖有互换更迭之意言人之良心虽已放失新安陈氏曰物欲者伐良心之斧斤也然其日夜之间犹必有所生长故平旦未与物接其气清眀之际良心犹必有发见形甸反下同者但其发见至微而旦昼所为之不善又已随而梏亡之如山木既伐犹有萌蘖而牛羊又牧之也朱子曰平旦之气只是夜间息得许多时节不与事物接才醒来便有得这些清眀之气此心自恁地虚静少间才与物接依旧又汨没了昼之所为既有以害其夜之所息夜之所息又不能胜其昼之所为是以展转相害至于夜气之生日以寖音浸薄而不足以存其仁义之良心则平旦之气亦不能清而所好恶遂与人远矣程子曰夜气之所存者良知也良能也苟广而充之化旦昼之所梏为夜气之所存然后有以至于圣人也○朱子曰日夜之所息底是良心平旦之气自是气夜气如雨露之润良心如萌蘖之生人之良心虽有梏亡而彼未尝不生也○此段首尾只为良心设夜气不足以存盖以夜气至清足以存此良心平旦之气亦清亦足以存此良心故其好恶与人相近但此心存得不多时也梏亡之人谓梏亡其夜气非也谓梏亡其良心也○夜气不足以存皆是旦昼所为坏了所谓好恶与人相近今只要去这好恶上理会日用间于这上见得分晓有得力处夜气方与你存夜气上却未有工夫只是去旦昼理会这里有工夫日间添得一分道理夜气便添得一分日间只管进夜间只管添这气便盛○气日里也生夜间也生只是日间生底为物欲梏亡随手又耗散了夜间生底则聚在那里不曾耗散所以养得那良心譬如一井水终日搅动便浑了至夜稍静便有清水出所谓夜气不足以存者如搅动得太甚则虽有止息时此水亦不能清矣○人心毎日梏于事物斵丧戕贼所馀无㡬唯夜气静庶可以少存耳至夜气之静而犹不足以存则人理都丧去禽兽不远矣前辈皆无眀说某因将孟子反复熟读方看得出后看程子说夜气之所存者良知良能也与臆见合以此知观书须熟读深思道理自见○气与理本相依旦昼之所为不害其理则夜气之所养益厚夜之所息既有助于理则旦昼之所为益无不当矣日间梏亡者寡则夜气自然清眀虚静至平旦亦然至旦昼应事接物时亦莫不然○夜气是母所息者是子盖所息者本自微了旦昼只管梏之今日梏一分明日梏一分所谓梏之反复而所息者泯夜气亦不足以存若能存便是息得仁义之良心仁义之心人所固有但放而不知求则天之所以与我者始有所汨没矣是虽如此然其日夜之所息至于平旦其气清明不为利欲所昏则本心好恶犹有与人相近处至其旦昼之所为又有以梏亡之梏之反复则虽有这些夜气亦不足以存养其良心反复只是循环夜气不足以存则虽有人之形其实与禽兽不远故下文复云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良心之消长只在得其养与失其养尔牛山之木尝美矣是喻人仁义之心郊于大国斧斤伐之犹人之放其良心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便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处旦昼之梏亡则又所谓牛羊又从而牧之虽芽蘖之萌亦且戕贼无馀矣○此章以仁义之良心为主其存其亡皆以心言之下文引孔子之言以眀心之不可不操则意益眀矣但日夜所息以下只以好恶相近为良心之萌蘖不复更著心字故说者谓气有存亡而欲致养于气误矣○赵氏曰仁义性也而集注以心言者统乎性也良心即仁义之心即所谓性也○云峯胡氏曰此章以山木喻人心分为两段每段皆当分六节看第一节是说牛山之木本来自美喻人仁义之良心本来未尝无第二节以斧斤之伐喻良心之放第三节萌蘖之生喻好恶与人相近者㡬希言既伐之后其发至微此心之存甚不多如萌蘖之生甚不多也第四节谓萌蘖之生本自不多而牛羊又牧之喻夜气之所存者本自不多而旦昼所为之不善又梏之也第五节谓向也犹有萌蘖之生今则濯濯无复存矣喻良心向也犹有与人相近者今则去禽兽不远矣但木与良心皆有日夜之所息而惟于人曰夜气者木之萌蘖一绝于牛羊既牧之后无复存者人之良心夜之所息者已绝于日之所为而夜无所为则其气犹足以存所谓存者谓夜气犹足以存其本然之良心也至于梏之反复则虽有夜气亦不足以存矣第六节谓人但见其濯濯而不见其初也未尝不美喻人但见其近于禽兽而不见其存乎人者未尝无仁义之良心也材字与才字不同朱子以为才字是就义理上说材字是就用上说○新安陈氏曰前言好恶与人近今遂去禽兽不远则与人远矣人见其如此而以为未尝有能为之才者此岂人性发而为情之本然者哉此所谓才与情与前章乃若其情天之降才意同皆发于性者也
  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长上声山木人心其理一也朱子曰此段紧要在苟得其养四句存是个保养护卫底意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见得虽梏亡之馀有以养之则仁义之心即存縁是此心本不是外面取来乃是与生俱生下又说存养之要举孔子之言操则存舎则亡见此良心其存亡只在眇忽之间才操便在这里才舎便失去若能知得常操之而勿放则良心常存夜之所息益有所养夜之所养愈深则旦昼之所为无非良心之发见矣○庆源辅氏曰此总结上二段意○新安陈氏曰斧斤伐牛羊牧山木之失养而消也放其良心所为梏亡人心之失养而消也所以养其心者不外乎下文之操存而已此结上二段以起下文所引孔子语之意
  孔子曰操则存舎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舎音舍与平声
  孔子言心操之则在此舍之则失去其出入无定时亦无定处如此北溪陈氏曰忽然出忽然入无有定时忽在此忽在彼亦无定处操之便存在此舍之便亡失了孟子引之以眀心之神眀不测得失之易去声而保守之难云峯胡氏曰得之易者谓操则存失之易者谓舎则亡保守之难者谓出入无时莫知其乡不可顷刻失其养学者当无时而不用其力使神清气定常如平旦之时则此心常存无适而非仁义矣新安陈氏曰此集注推广孟子言外意缴上上文收结一章之义程子曰心岂有出入亦以操舎而言耳操之之道敬以直内而已朱子曰心岂有出入出只指外而言入只指内而言只是要人操而存之耳非是如物之散失而后收之也○心是个活物须是操守不要放舎亡不是无只是走作逐物去了又见得心不操则舎不出则入无闲处可以安顿惟心之谓与直指而总结之○孟子大意只在操则存舎则亡两句上心一放时便是斧斤之伐牛羊之牧一收敛在此便是日夜之息雨露之润他是要人于旦昼时不为事物所汨人心能操则常存岂特夜半平旦○问范淳夫女读孟子曰孟子误矣心岂有出入伊川闻之曰此女虽不识孟子却识心伊川此语是许之是不许之曰此女必天资高见此心常湛然安定无出入然众人不能皆如此若通众人论之心却是走作底物孟子所引夫子之言是通众人论耳○问不能操而存之则其出而逐物于外与其偶存于内者皆荒忽无常莫知定处然所谓入者亦非此心既出而复自外入也亦曰逐物之心暂息则此心未尝不在内耳学者于此苟能操而存之则此心不放而常为主于内矣○孔子此四句只是状人之心是个难把捉底物事而人之不可不操出入便是上面操存舎亡入则是在这里出则是亡失了此大约泛言人心如此非指已放者而言亦不必要于此论心之本体也○心体固本静然亦不能不动其用固本善然亦能流而入于不善夫其动而流于不善者固不可谓心体之本然然亦不可不谓之心也但其诱于物而然耳故先圣只说操则存存则静而其动也无不善矣舎则亡于是乎有动而流于不善者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出者亡也入者存也本无一定之时亦无一定之处特系于人之操舎如何耳只此四句说得心之体用始终真妄邪正无所不备○新安陈氏曰敬以直内本文未有此意乃程子揭要义以补孟子之意也○愚闻之师延平李先生曰人理义之心未尝无唯持守之即在尔若于旦昼之间不至梏亡则夜气愈清夜气清则平旦未与物接之时湛然虚眀气象自可见矣潜室陈氏曰此段境界乃指示丧失良心者欲其认取此时体段从此养去也孟子发此夜气之说于学者极有力宜熟玩而深省悉井反之也双峯饶氏曰此章紧要在三个存字首说存乎人者是说此心本来存次说夜气不足以存是说众人不能存此心终说操则存是教人用力以存此心○云峯胡氏曰集注论浩气则以为扩前圣所未发学者所当潜心而玩索此论夜气则以为于学者极有力宜熟玩而深省盖此两气字前此未发而孟子发之浩气谓是气之体段人皆得之于天地以生者夜气则从浩气中说夜间又清眀如此非有二气也浩气是统说夜气则为人之放其良心者说圣人志气常清明无放心故无夜气若学者尤宜深省不但当玩索而已○东阳许氏曰浩然章论养气而以心为主此章论养心而以气为验曰志者气之帅故谓以心为主曰平旦好恶与人相近故谓以气为验集义固为养气之方所以知夫义而集之者乃心也养心固戒其梏亡验其所息而可致力者则气也彼欲养而无暴以充吾仁义之气此欲因气之息以养吾仁义之心两章之持志操心之意未尝不同而气则有在身在天之异然未始不相为用也
  ○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
  或与惑同疑怪也王疑指齐王
  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见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易去声暴步卜反见音现
  暴温之也我见王之时少犹一日暴之也我退则谄谀杂进之日多是十日寒之也虽有萌蘖之生我亦安能如之何哉西山真氏曰人主之心养之以义理则眀蔽之以物欲则昏犹草木然暖之以阳则生寒之以阴则悴孟子于齐王引以当道王秉彛之心其端倪亦有时而萌动矣而进见之时少理义浸灌之益微退而蔽之以私欲者何可胜既虽有如萌芽之发旋复摧折虽孟子其如之何哉○勿轩熊氏曰此见孟子格心之学须就有萌上著力善端之发正须正人贤士辅翼而开广之
  今夫奕之为数小数也不専心致志则不得也奕秋通国之善奕者也使奕秋诲二人奕其一人専心致志惟奕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为是其智弗若与曰非然也夫音扶缴音灼射食亦反为是之为去声若与之与平声
  奕围棋也数技也致极也奕秋善奕者名秋也缴以绳系矢而射也双峯饶氏曰心以所主者言志以所向者言専心是心之所主専在此致志是极其心之所向直到那田地○新安陈氏曰此章前一譬谓交修者不得常用其力后一譬谓自修者不肯専用其力意孟子之于齐王既进见时少无以胜众邪之交蔽而齐王之于孟子又听信不専有以分其心于多岐故设两譬以言之前言王之不智后言智不若固群邪寒之者之罪亦自鸿鹄其心之罪也○程子为讲官言于上曰人主一日之间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则可以涵养气质而熏陶徳性时不能用识者恨之范氏曰人君之心惟在所养君子养之以善则智小人养之以恶则愚然贤人易去声下同踈小人易亲是以寡不能胜众正不能胜邪自古国家治去声日常少而乱日常多盖以此也南轩张氏曰物固有生之理然不养而害则虽易生之物亦不能以长是则物未有不待养而能生者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则养之也微而害之者深矣则其生理焉得而遂哉是以古之明君惧一暴十寒之为害也则博求贤才寘诸左右朝夕与处而远佞人所以养徳也岂独人君为然一暴十寒之病为士者其可一日而独不念乎然其要则在乎専心致志而已専心致志学之大方居敬之道也○庆源辅氏曰后世作事无本知求治而不知正君知攻过而不知养徳若程子范氏之说是乃所谓正君养徳之道必如是然后君徳成而治有本庶㡬三代可复不然虽欲言治亦苟而已○云峯胡氏曰此章首末言智集注不及之独纪范氏之言君子养之以善则智小人养之以恶则愚然则人主之智与不智在乎所养之正与不正耳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生而取义者也舎上声
  鱼与熊掌皆美味而熊掌尤美也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恶辟皆去声下同释所以舎生取义之意得得生也欲生恶死者虽众人利害之常情而欲恶有甚于生死者乃秉彛义理之良心是以欲生而不为苟得恶死而有所不避也朱子曰义在于生则舎死而取生义在于死则舎生而取死○问生人心义道心乎曰欲生恶死人心也惟义所在道心也权轻重却又是义○庆源辅氏曰利害之常情私欲也秉彛之良心天理也孟子只就欲恶二者中分别出天理人欲最明切○新安陈氏曰人遇死生之大变欲全生则害义欲合义则不得生与其不义而生不若合义而死是义之可欲有甚于生之可欲故不为苟得以偷生不义之可恶有甚于死之可恶故甘死而不肯避死也
  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设使人无秉彛之良心而但有利害之私情则凡可以偷生免死者皆将不顾礼义而为之矣庆源辅氏曰偷谓偷窃免谓苟免此两字说尽私情之意象惟其不然则知秉彛之良心乃吾所固有而利害之私情乃因物而旋生出耳
  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由其必有秉彛之良心是以其能舎生取义如此庆源辅氏曰由是之是盖指秉彛之良心而言也
  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丧去声
  羞恶之心人皆有之但众人汨音骨于利欲而忘之惟贤者能存之而不丧耳庆源辅氏曰羞恶之心即所谓秉彛之良心也秉彛之良心是指其全体而言羞恶之心则又于全体之中指其所谓义者言之也
  一箪食一豆羮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食音嗣呼呼故反蹴子六反豆木器也呼咄当没反七内反之貌行道之人路中凡人也蹴践踏也乞人丐乞之人也不屑不以为洁也言虽欲食之急而犹恶无礼有宁死而不食者是其羞恶之本心欲恶有甚于生死者人皆有之也庆源辅氏曰路人与乞丐人至微贱者也箪食豆羮生死所系利害之至急切者也于此而犹恶无礼宁舎之而不食则羞恶之本心所恶有甚于生死者可见人无有无是心者也言羞恶而并及夫欲者羞恶则固为恶矣及反之而不羞恶焉者则是所欲也
  万锺则不辨礼义而受之万锺于我何加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与为去声与平声
  万锺于我何加言于我身无所增益也新安陈氏曰万锺对箪豆而言彼物之微也尚恶无礼非义不可食而不受此物之富者乃不辨礼义而受之吾身受用不假万锺之富是万锺于吾身其实何所加益哉所识穷乏者得我谓所知识之穷乏者感我之恵也上言人皆有羞恶之心此言众人所以丧之由此三者新安陈氏曰人之丧其良心固不止于成宫室供妻妾济知识三者姑举三者他可类推盖礼义之心虽曰固有而物欲之蔽亦人所易去声昏也或曰万锺于我何加焉他日或为利害所昏当反思其初则不为所动矣朱子曰此是克之之方然所以克之者须是有本领后临时方知克去得不然临时比并又却只是择利处去耳
  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谓失其本心乡为并去声为之之为并如字
  言三者身外之物其得失比生死为甚轻乡为身死犹不肯受呼蹴之食今乃为此三者而受无礼义之万锺是岂不可以止乎本心谓羞恶之心东阳许氏曰三乡为身北山先生作一读言乡为辱身失义之故尚不受呼蹴之食以救身之死今乃为身外之物施恵于人而受失义之禄乎可谓无良心矣○此章言羞恶之心人所固有或能决死生于危迫之际而不免计丰约于宴安之时是以君子不可顷刻而不省悉井反察于斯焉朱子曰此章孟子所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穷乏得我三者或物欲之尤人所易溺或意之私人所不能免者自非烛理素眀涵养素定而临事有省察之功未有不以此而易彼也○庆源辅氏曰羞恶之心虽人之所固有但危迫之际私欲未肆三者之念都未萌芽故天理之发其不可遏有如此者至于宴安之时私欲纷纭展转不已以至计较丰约都忘义理之心乃其势之使然也人能于此而省察焉则知所以存天理而遏人欲矣○新安陈氏曰此章前一截反复发明舎生取义是说人当托孤寄命之大节时事中间食羮不受是说一饮食之小节时事然其能决一死以全义则无分于大小也不食非礼之食盖是指此以证人皆有羞恶之心以实上文人能舎生取义之意集注谓或能决死生于危迫之际亦并前一截舎生取义处论之古之君子当舎生取义时非徒感慨杀身实能从容就义如张巡死于睢阳之类所谓危迫乃事势之危迫非谓舎生就死者之苍黄失措也不受非礼之食而死如齐饿者不受嗟来之食之类古来真有此等人然谓其能决死生于危迫之际而又谓有不免计丰约于宴安之时者盖危迫之际物欲不萌义理之心感发有不可遏故往往能决死生若宴安之时物欲易行私意何极义理之心多至迷溺故或不免至于计较丰约亦势使然也人能于此省察之则知所以遏人欲而扩天理矣又是亦不可以已乎最唤醒人人之不能为君子多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此三者岂不可以己而乃冒为之乎此之谓失其本心尤断制得明白失其本心与前所谓贤者能勿丧耳正相反贤者惟克去私欲故能勿丧其良心众人惟汨于私欲故至于失其本心也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
  仁者心之徳程子所谓心如榖种上声仁则其生之性是也朱子曰生之性便是爱之理○勉斋黄氏曰心是榖种心之徳是榖种中生之性也生之性便是理谓其具此生理而未生也若阳气发动生出萌芽后已是情须认得生字不涉那喜怒哀乐去○潜室陈氏曰人心是物榖种亦是物只是物之有生理者尔然便指心为仁则不可但人心中具此生理便以榖种为仁亦不可但榖种中亦含此生理榖不过是壳实结成而榖之所以才播种而便萌蘖者盖以其有生之性心不过是血气做成而心之所以有运动恻怛处亦以其有生之性人心之与榖种惟其有生之性故谓之仁而仁则非梏于二者之形也孟子只恐人悬空去讨仁故即人心而言程子又恐人以人心为仁故即榖种而言○新安陈氏曰遗书云心譬如榖种生之性便是仁阳气发处乃情也然但谓之仁则人不知其切于已故反而名之曰人心则可见其为此身酬酢音昨万变之主而不可须臾失矣此失字即是下文放字○朱子曰仁无形迹底物事孟子恐人理会不得便说道只人心便是却不是把仁来形容人心乃是把人心来指示人以仁也心是通贯始终之物仁是心体本来之妙汨于物欲则虽有是心而失其本然之妙惟用功亲切者为能复之孟子之言固是浑然然人未尝无是心而或至于不仁只是失其本心之妙而然耳则仁字心字亦须略有分别○西山真氏曰仁者心之徳也而孟子直以为人心者盖有此心即有此仁心而不仁即非人矣孔门言仁多矣皆指其功用处而言此则径举全体使人知心即仁仁即心而不可以二视之也○云峯胡氏曰中庸言仁者人也此人字指人之身而言此则直指人之心而言言身则人有此身便自具此生理比之他处言仁已甚亲切此言心则又见生之理具于人之身而心如谷种又具此生理而未生者也视中庸又亲切矣义者行事之宜谓之人路则可以见其为出入往来必由之道而不可须臾舎上声朱子曰仁人心是就心上言义人路是就事上言○潜室陈氏曰或问孟子谓道若大路然又曰义人路也道为义体义为道用均谓之路何耶曰道以路言谓事事物物各有当行之路义亦言路者谓处事处物各就他当行路上行故皆以路言然道若大路则取其明白易知义为人路则取其往来必由不知道之犹路无目者也不知义之犹路无足者也此孟子言意别处○云峯胡氏曰路在外出入往来必由乎我事之宜在外而所以行事而酌其宜者在乎心于此见得仁字自包得义字故下文求放心但言仁而不及义也
  舎其路而不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舎上声
  哀哉二字最宜详味令平声人惕然有深省悉井反云峯胡氏曰两其字即是上文两人字盖曰人心人路则禽兽无是心亦无是路矣人舎其为人之路而不由放其为人之心而不知求则不可谓之人矣不可谓之人则谓之何哉此孟子所以深哀之○新安陈氏曰上文先仁而后义由体而及用此先路而后心由用而归之体也
  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
  程子曰心至重鸡犬至轻鸡犬放则知求之心放则不知求岂爱其至轻而忘其至重哉弗思而已矣朱子曰鸡犬放有未必可求者惟是心才求则便在未有求而不可得者知其为放而求之则不放矣○存得此心便是仁若此心放了又更理会甚仁今人之心静时昏动时扰乱便是放了放心不独是走作唤做放才昏睡去了便是放愚谓上兼言仁义而此下専论求放心者能求放心则不违于仁而义在其中矣庆源辅氏曰能求其心则心存心存则无适而非天理之流行而应事接物之际必能合时措之宜故曰义在其中盖有体必有用也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学问之事固非一端然其道则在于求其放心而已盖能如是则志气清眀义理昭著而可以上达不然则昏昧放逸新安陈氏曰静时昏昧动时放逸虽曰从事于学而终不能有所发眀矣朱子曰学问亦多端矣而孟子直以为无他盖身如一屋子心如一家主有此家主然后能洒扫门户整顿事务若无主则此屋不过一荒屋耳实何用焉且如中庸言学问思辨四者甚切然使放心不收则何者为学问思辨哉收敛此心不容一物乃是用工须就心上做得主定方验得圣贤之言有归著自然有契○求放心也不是在外面求得个放心来只是求时便在如我欲仁斯仁至矣只是欲仁便是仁了○求放心非以一心求一心只求底便是已收之心虽放去千万里之远只一收便在此他本无去来也○求放心当于未放之前看如何已放之后看如何复得了又看是如何作三节看后自然习熟此心不至于放○孟子谓学问求放心又谓有是四端知皆扩而充之说得最好人之一心在外者要收入来在内者又要推出去孟子一部书皆是此意○蔡氏曰或者但见孟子有无他而已矣之语便立为不必读书穷理只要存本心之说所以卒流于异学此指陆象山集注谓学问之事固非一端然其道则在于求放心而已正所以发眀孟子之本意以示异学之失学者切宜玩味故程子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朱子曰所谓反复入身来不是将已纵出底依旧收拾转来如七日来复不是已往之阳重新将来复生盖旧底已自过去了这里自然生出来只是知求则心便在便是反复入身来○上有学问二字不只是求放心便休看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二句这是存得此心方可做去必不是块然空守得这心便了○徽庵程氏曰寻向上去者下学也能向上去者上达也○云峯胡氏曰约之使反复入身来是此心不可为流荡忘反之心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盖必由下学而后上达则此心又不可为虚空无用之心也此乃孟子开示切要之言程子又发眀之曲尽其指学者宜服膺而勿失也南轩张氏曰学问之道以求放心为主然心岂远人哉知其放而求之则在是矣所谓放者其㡬间不容息故君子造次克念战兢自持所以收其放而存之也存之久则天理寖明是心之体将周流而无所蔽矣以尧舜禹相授受之际独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心岂有二乎哉放之则人心之危无有极也知其放而求之则道心之微岂外是哉故贵于精一之而已○双峯饶氏曰上文说仁人心也是把心做义理之心不应下文心字又别是一意若把求放心做收摄精神不令昏放则只说从知觉上去恐与仁人心也不相接了曩尝以此质之勉斋勉斋云此章首言仁人心是言仁乃人之心次言放其心而不知求末言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言学问之道非止一端如讲习讨论玩索涵养持守践行广充克治皆是其所以如此者非有他也不过求吾所失之仁而已此乃学问之道也三个心宇脉络聨贯皆是指仁而言今读者不以仁言心非矣○新安陈氏曰仁者人之本心也不仁之人失其本心放其心故也本心存则为仁放则非仁非仁则不能居仁以立其体必不能由义以达其用矣求放心即所以求仁也学问者求仁之方求仁者学问之本此章归宿在求放心上是归宿在求仁上也一章有四心字皆是指仁而言文理血脉甚贯读之可见又按放心人欲也求放心遏人欲而存天理也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则不远秦楚之路为指之不若人也信与伸同为去声
  无名指手之第四指也
  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也恶去声
  不知类言其不知轻重之等也南轩张氏曰人与圣人同类以心之同耳不同者陷溺之故也心不若人而知恶之必求所以免于恶盖有须臾不遑宁处者矣○新安陈氏曰此承上章以鸡犬与心分轻重而言下三章亦以类相方而加切焉
  ○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养之者至于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岂爱身不若桐梓哉弗思甚也
  拱两手所围也把一手所握也桐梓两木名南轩张氏曰爱其身必思所以养之古之人理义以养其心以至动作起居声音笑貌之间莫不有养之之法所以尊徳性道问学以成其身也于桐梓知所养则自拱把至合抱可以驯致于身知所养则自士而为贤为圣亦循循可进矣弗思则待其身曽一草木之不若滔滔皆是也○新安陈氏曰苟一思之则思吾之一身三纲五常系焉四端万善备焉必思所以养之养之之道养心以养其内谨九容之类以养其外使吾身为仁义礼智根心见面盎背之身非徒养其口体血气之身而已也此章身字内包心外包动容周旋而言
  ○孟子曰人之于身也兼所爱兼所爱则兼所养也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尺寸之肤不养也所以考其善不善者岂有他哉于己取之而已矣
  人于一身固当兼养新安陈氏曰无所不爱曰兼爱无所不养曰兼养无尺寸之肤至不养也申兼爱兼养意然欲考其所养之善否者惟在反之于身以审其轻重而已矣赵氏曰人之于身无所不爱则固当无所不养然体有贵贱小大养其贵且大者则善养其贱且小者则不善此岂待他人言之而后知哉则亦反之于身而审其轻重于心焉则自知矣○新安陈氏曰轻重即下文所谓贵贱小大是也
  体有贵贱有小大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
  贱而小者口腹也贵而大者心志也
  今有场师舎其梧槚养其樲棘则为贱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师焉舎上声槚音价樲音贰
  场师治场圃者梧桐也槚梓也皆美材也樲棘小枣非美材也
  养其一指而失其肩背而不知也则为狼疾人也狼善顾疾则不能故以为失肩背之喻新安陈氏曰一指肩背有小大之分故借以旁证小体大体
  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为去声饮食之人専养口腹者也
  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此言若使専养口腹而能不失其大体则口腹之养躯命所关不但为尺寸之肤而已但养小之人无不失其大者故口腹虽所当养而终不可以小害大贱害贵也朱子曰此章言身则心具焉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此数句说得倒了也自难晓意谓使饮食之人真无所失则口腹之养本无害然人屑屑理会口腹则必有所失无疑是以当知养其大体而口腹底他自会去讨吃不到得饿了也○双峯饶氏曰以身而言一毫一发皆吾所当爱皆吾所当养但体有大小莫専养小体若才养目便贪色才养耳便贪声才养口便贪味必至害其大体又曰无以小害大不是教人养其大者而不养其小者若养其小者而不失其大者则小者不为大者之累便是不以小害大○新安陈氏曰此章言人当以养心志为重养口体为轻非谓养心志者不养口体也养心志则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虽饥食渴饮与常人同而食所当食饮所当饮自与常人异若専养口体则人心愈危道心愈微不至于穷口腹之欲而灭天理者鲜矣孟子于此欲人不养小以失大盖所以遏人欲而存天理也
  ○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
  钧同也从随也大体心也小体耳目之类也新安陈氏曰心能为身之主使耳目从心之令者大人也心不能为身之主反听命于耳目而从其欲者小人也
  曰钧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
  官之为言司也耳司听目司视各有所职而不能思是以蔽于外物既不能思而蔽于外物则亦一物而已又以外物交于此物其引之而去不难矣问蔽是遮蔽如目之视色从他去时便是为他所遮蔽若能思则视其所当视不视其所不当视则不为他所蔽矣朱子曰然若不思则耳目亦是一物心则能思而以思为职凡事物之来心得其职则得其理而物不能蔽失其职则不得其理而物来蔽之此三者皆天之所以与我者而心为大三者谓耳目心若能有以立之则事无不思而耳目之欲不能夺之矣此所以为大人也朱子曰物交物上物字指外物下物字指耳目耳目谓之物者以其不能思心能思所以为大体君子固当于思处用工能不妄思是能先立其大者然后耳目之小者不能夺此句最有力且看他下个立字谓之立者是要卓然竖起此心使自立所谓敬以直内是也○耳目亦物也不能思而交于外物只管引将去心之官固是主于思然须是思方得若不思却倒把不是做是是底却做不是邪思杂虑便顺他做去却害事然此天之此旧本多作比而赵注亦以比方释之今本既多作此而注亦作此乃未详孰是但作比字于义为短故且从今本是○范浚心箴曰茫茫堪舆俯仰无垠音银人于其间眇然有身是身之微太仓稊杜兮反米参为三才曰惟心尔云峯胡氏曰堪舆谓天地言天地至大而人处天地间此身至小不过如太仓一粒稊米而已然人之所以可与天地参为三才者惟在此心心之体岂不甚大往古来今孰无此心心为形役乃兽乃禽云峯胡氏曰此言此心之大往古来今人人有之若纯乎义理则是从其大体若役于形气则是从其小体彼禽兽之心终日役役不过饮食牝牡而已人之心而为形所役与禽兽何异呜呼人之心其大也本可以参天地而役于小者不能异乎禽兽亦独何哉可以反而思矣惟口耳目手足动静投间去声抵隙乞逆反为厥心病云峯胡氏曰此言口欲味目欲色耳欲声四肢欲安佚本心微有间隙彼则乘之而入矣一心之微众欲攻之其与存者呜呼㡬平声云峯胡氏曰此言此心之发于义理者甚微而役于形气者甚众以彼之众攻我之微如国势方弱而四面受敌其不亡者罕矣君子存诚克念克敬天君泰然百体从令云峯胡氏曰前八句是说小人之从其小体此四句是说大人之从其大体曰诚曰念曰敬念即思之谓而敬即存诚之方也一诚足以消万伪一敬足以敌千邪所谓先立乎其大者莫切于此天君泰然是先立乎其大者百体从令是小者弗能夺朱子曰范氏之箴盖得其旨未可易之也愚故从而释之云先师曰荀卿以耳目为天官心为天君又曰心者形之君也出令而无所受令即此语以看孟子此章甚切能先立乎其大者则此心卓然能为耳目之君而从其大体所谓天君泰然百体从令者也不能先立乎其大者则退然方听命于耳目而从其小体所谓心为形役者也立之如何亦曰操而存之使得其能思之职而已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乐音洛
  天爵者徳义可尊自然之贵也南轩张氏曰仁义又言忠信忠信只是诚实此二者○双峯饶氏曰仁义人人有之忠信乐善人所当勉须忠信乐善仁义方为我有乃为可贵○新安陈氏曰乐善即乐此仁义忠信不倦者乐之至也
  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
  修其天爵以为吾分去声之所当然者耳人爵从之盖不待求之而自至也南轩张氏曰古之人修其天爵而已非有所为而为之人爵从之者言其理则然也
  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要平声
  要求也修天爵以要人爵其心固已惑矣得人爵而弃天爵则其惑又甚焉终必并其所得之人爵而亡之也朱子曰孟子时人尚修天爵以要人爵后世皆废天爵以要人爵○问修天爵以要人爵者虽曰修之实已弃之久矣何待于得人爵而后始谓之弃邪曰若是者犹五霸之假仁犹愈于不假不修者耳○南轩张氏曰古之士修身于下无一毫求于其君之心而人君求贤于上毎怀不及之意上下皆循乎天理是以人才众多而天下治逮徳之衰在下者假名而要利在上者徇名而忘实而人才始坏矣降及后世则不复以仁义忠信取士而乃求之于文艺之间自孩提之童则使之怀利心而习为文辞则并与其假者而不务矣则人才何怪其难哉○新安陈氏曰无所为而为善者诚也故坚所守而不移有所为而为善者伪也故得所求而遂已或曰修其天爵亦有人爵不从之者弃其天爵亦有人爵终不亡者何也曰修天爵自有得人爵之理弃天爵自有亡人爵之理其不得者上之遗贤其不亡者下之侥幸岂常理哉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
  贵于己者谓天爵也
  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人之所贵谓人以爵位加己而后贵也良者本然之善也赵孟晋卿也新安倪氏曰晋赵氏世呼赵孟如智氏世呼智伯晋为盟主赵氏世卿故当时谓赵孟能贱贵人能以爵禄与人而使之贵则亦能夺之而使之贱矣若良贵则人安得而贱之哉
  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徳言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膏梁之味也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闻去声
  诗大雅既醉之篇饱充足也愿欲也膏肥肉粱美榖令善也闻亦誉也文绣衣之美者也仁义充足而闻誉彰著皆所谓良贵也新安陈氏曰两不愿字即中庸不愿乎其外之意充足乎仁义之良贵则自无所慕乎人爵之贵矣○尹氏曰言在我者重则外物轻南轩张氏曰人真知其贵于己者则见外诱之不足慕矣惟不知在己之自有至贵是以慕外而求于人也良贵得之于天人何预焉得于天者公理而求于人者私欲也令闻广誉君子非有欲之之心饱乎仁义则闻誉自至犹言为善有令名理之固然者也○云峯胡氏曰上章一要字是内轻而外重此章两不愿字是内重而外轻○东阳许氏曰世人但知公卿大夫之爵为贵而不知在我之身皆有贵者乃天所赋之善所谓天爵也天爵人所同有故思则得之人爵各有命分虽求之无益天爵亦是天命此则义理之命人爵乃气数之命孟子前章尚有修天爵而人爵自至之说此章则于人爵下两不愿字是不将这个为念矣
  ○孟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犹水胜火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此又与于不仁之甚者也
  与犹助也仁之能胜不仁必然之理也但为之不力则无以胜不仁而人遂以为真不能胜是我之所为有以深助于不仁者也朱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犹水胜火以理言之则正之胜邪天理之胜人欲甚易而邪之胜正人欲之胜天理若甚难以事言之则正之胜邪天理之胜人欲甚难而邪之胜正人欲之胜天理却甚易盖才是蹉失一两件事便被邪来胜将去若以正胜邪则须是做得十分工夫方胜得他然犹自恐怕胜他未尽正如人身正气稍不足邪便得以干之矣
  亦终必亡而已矣
  言此人之心亦且自怠于为仁终必并与其所为而亡之○赵氏曰言为仁不至而不反诸己也南轩张氏曰此为有志于仁而未力者言也仁与不仁特系乎操舎之间而天理人欲分焉天理存则人欲消固不两立也故以水胜火喻之然用力于仁贵乎久而勿舎若一暴十寒偶得复失则暂存之天理岂能胜无穷之人欲遂以为仁不可以胜不仁而不加勉焉则同于不仁之甚者其沦胥以亡也必矣学者观此可斯须而不存是心乎天理寖明则人欲寖消及其至也人欲消尽天理纯全以水胜火其不然乎○新安陈氏曰深味亦终必亡而已矣窃以为此章恐为战国之诸侯言之以时暂一念一事之仁欲胜彼之残暴甚不仁不惟不能胜遂使人谓仁不能胜不仁岂非反助其虐亦终必灭亡而已矣如此解则与天爵人爵章终亦必亡而已矣解为终必并所得人爵而失亡之者相协也
  ○孟子曰五榖者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荑音蹄稗蒲卖反夫音扶
  荑稗草之似榖者其实亦可食然不能如五榖之美也但五榖不熟则反不如荑稗之熟犹为仁而不熟则反不如为他道之有成是以为仁必贵乎熟而不可徒恃其种上声之美又不可以仁之难熟而甘为他道之有成也○尹氏曰日新而不已则熟庆源辅氏曰日新日进也不已无间断也必日进于一日而又无间断然后纯熟夫仁○潜室陈氏曰他道如百工众技百家诸子皆是○云峯胡氏曰此章与上章相因上章言为仁之不力无以胜不仁此章言仁之熟由于为之力熟无所容力熟之在乎用力○新安陈氏曰而已矣者熟之之说尽夫为仁之功外此无他也苟能于孔门求仁之方循而行之日新不已由勉而利利而安心与仁一则熟之功效气象可言矣
  ○孟子曰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学者亦必志于彀彀古候反
  羿善射者也志犹期也彀弓满也满而后发射之法也学谓学射
  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
  大匠工师也规矩匠之法也新安陈氏曰二节两学者字一谓学射者一谓学匠者○此章言事必有法然后可成师舎上声下同是则无以教弟子舎是则无以学曲艺且然况圣人之道乎南轩张氏曰学者之于道其为有渐其进有序自洒扫应对至于礼仪之三百威仪之三千犹木之有规矩也亦循乎此而已至于形而上之事则在其人所得何如形而上者固不外乎洒扫应对之间也舎是以求道是犹舎规矩以求巧也○庆源辅氏曰射者志于彀而真积力久则善中矣工者守乎规矩而真积力久则能巧矣教者与受教者舎彀而言中舎规矩而言巧皆诬也○双峯饶氏曰圣门教人定法无如一部大学○云峯胡氏曰此章与离娄篇首章相似彼谓治天下不可无法此谓师之教弟子之学皆不可无法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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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二
  告子章句下
  凡十六章
  任人有问屋庐子曰礼与食孰重曰礼重任平声
  任国名赵氏曰任薛同姓之国在齐楚之间屋庐子名连孟子弟子也
  色与礼孰重
  任人复扶又反问也
  曰礼重曰以礼食则饥而死不以礼食则得食必以礼乎亲迎则不得妻不亲迎则得妻必亲迎乎屋庐子不能对明日之邹以告孟子孟子曰于答是也何有迎去声于如字
  何有不难也朱子曰不亲迎则得妻如古者国有凶荒则杀礼而多昏周礼荒政十二条中亦有此法盖贫穷不能备亲迎之礼法许如此
  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揣初委反本谓下末谓上方寸之木至卑喻食色岑锄深反楼楼之高锐似山者至高喻礼若不取其下之平而升寸木于岑楼之上则寸木反高岑楼反卑矣庆源辅氏曰物之不齐固当揣其本以齐其末不可只据其末以定其高卑
  金重于羽者岂谓一钩金与一舆羽之谓哉
  钩带钩也金本重而带钩小故轻喻礼有轻于食色者羽本轻而一舆多故重喻食色有重于礼者庆源辅氏曰物固有重而有轻然重者少而轻者多则轻者反重而重者反轻矣
  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色重翅与啻同古字通用施智反礼食亲迎礼之轻者也饥而死以灭其性不得妻而废人伦食色之重者也奚翅犹言何但言其相去悬绝不但有轻重之差楚宜反而已
  往应之曰紾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食不紾则不得食则将紾之乎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紾音轸搂音娄
  紾戾也搂牵也处上声子处女也此二者礼与食色皆其重者而以之相较则礼为尤重也○此章言义理事物其轻重固有大分去声然于其中又各自有轻重之别彼列反圣贤于此错综子宋反斟酌错综分经纬斟酌量浅深也毫发不差固不肯枉尺而直寻亦未尝胶柱而调瑟史记廉颇蔺相如传赵孝成王七年秦与赵兵相距长平时赵使廉颇将兵固壁不战王信秦之间言使赵括为将代廉颇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胶柱而鼓瑟耳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也注瑟每一弦有一柱旋移变而取声音之和今以胶定其柱不使变移而鼓之岂能声和所以断丁乱反之一视于理之当然而已矣朱子曰礼之大体固重于食色矣然其间事之大小缓急不同则亦或有反轻于食色者惟理明义精者为能权之而不失耳权之不失是乃所以全礼之重而深眀食色之轻也观于寸木岑楼之喻孟子之意可见矣○南轩张氏曰食色虽出于性而其流则以害性苟无礼以止之则将何所极哉礼之重于食色固不待较而明矣惟夫汨于人欲而昧夫天性于是始有礼与食色孰重之疑矣○庆源辅氏曰集注章旨之说于圣贤处事之权度固已得其要矣苟或义理未精权度未审则于凡事胶轕难辨之际巧者必至于枉尺而直寻拙者必至于胶柱而调瑟终不得夫时措之宜也○新安陈氏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礼则天理所以防闲人欲者也礼本重食色本轻固自有大分也然亦不可拘拘于礼文之微者又当随时随事而酌其中焉圣贤固不肯枉尺直寻以逾夫礼之经亦未尝胶柱调瑟以时时宜之权也○东阳许氏曰敬兄礼也虽无食而将死必不可夺兄之食而违敬兄之礼婚娶礼也虽至于绝嗣必不可搂人处子而违婚娶之礼任人盖异端之徒弃蔑礼法而讥侮之者故孟子止就其所言食色二者使之自权其轻重而自思之盖不屑之教诲也
  ○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孟子曰然
  赵氏曰曹交曹君之弟也人皆可以为尧舜疑古语或孟子所尝言也朱子曰孟子道人皆可以为尧舜何曽道便是尧舜更不假修为耶
  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而已如何则可
  曹交问也食粟而已言无他材能也
  曰奚有于是亦为之而已矣有人于此力不能胜一匹雏则为无力人矣今曰举百钧则为有力人矣然则举乌获之任是亦为乌获而已矣夫人岂以不胜为患哉弗为耳胜平声
  匹字本作鴄鸭也从省作匹礼记说匹为鹜音木是也记曲礼庶人之挚匹注匹读为鹜野鸭曰凫家鸭曰鹜不能飞腾如庶人之终守耕稼也乌获古之有力人也能举移千钧赵氏曰秦武王好以力戏力士乌获至大官○新安陈氏曰为之一字为此章之要所谓弗为耳及下文所不为也皆与为之而已一句相应而行尧之行与归而求之行也求也皆所以为之也举乌获之任是亦为乌获以譬能为尧舜之事是亦为尧舜也
  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所不为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后去声长上声弟音悌先去声夫音扶
  陈氏曰孝弟者人之良知良能自然之性也尧舜人伦之至亦率是性而已岂能加毫末于是哉庆源辅氏曰尧舜不过率是性而充其量非有所増益于性分外也杨氏曰尧舜之道大矣而所以为之乃在夫音扶行止疾徐之间非有甚高难行之事也百姓盖日用而不知耳和靖尹氏曰尧舜之道止于孝弟孝弟非尧舜不能尽○朱子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这是对那不孝不弟底说孝弟便是尧舜之道不孝不弟便是桀纣○南轩张氏曰人性莫大于仁义仁莫先于爱亲义莫先于从兄此孝弟之所由立也尽得孝弟则仁义亦无不尽是则尧舜之道岂不可以一言蔽之乎人孰无是心哉顾体而充之何如耳○庆源辅氏曰陈氏就孝弟上说而极于尧舜之圣杨氏是就尧舜上说而本于孝弟之近二说互相发明所谓百姓盖日用而不知者其警发于人尤为切至也
  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之行并去声
  言为善为恶皆在我而已详曹交之问浅陋麤仓胡反庆源辅氏曰此指其以身之长短与汤文较也人皆可以为尧舜岂谓是欤必其进见之时礼貌衣冠言动之间多不循理故孟子告之如此两节云觉轩蔡氏曰孟子以人皆可为尧舜所以诱曹氏之进也然亦岂谓不假修为而即可为尧舜耶勉之以孝弟又勉之以衣服言行之间固不以难而沮人亦不以易而许人惜乎曹交之不足以进此也○新安陈氏曰上一节吿以徐行疾行此一节告以衣服言行皆是就其病之切处箴教之
  曰交得见于邹君可以假馆愿留而受业于门见音现假馆而后受业又可见其求道之不笃庆源辅氏曰此亦是富贵者之习气都未知那居无求安之味在
  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馀师夫音扶
  言道不难知若归而求之事亲敬长上声下同之间则性分去声之内万理皆备随处发见形甸反无不可师不必留此而受业也问学莫难于知道故欲修身者必以致知为先今曰道岂难知而特患于不为何哉朱子曰道之精微固难知也然自始学言之则如是而为孝如是而为弟如是而为不孝如是而为不弟其大体向背之间岂不明而易知乎致知云者亦曰即其已行之知而推致之耳○庆源辅氏曰道若大路然人所共由者也初匪难知但患人蔽于私役于气自暴自弃而不肯求耳诚能即其孝亲弟长之良知良能而溯其自然之性则一性之中万理皆备日用之间随所感处无不发见而察之而体之则师不必求于外而得道不必索于外而存矣○曹交事长之礼既不至求道之心又不笃故孟子教之以孝弟而不容其受业盖孔子馀力学文之意亦不屑之教诲也朱子曰曹交识致凡下又有挟贵求安之意故孟子拒之然所以告之者亦极亲切非终拒之也○新安陈氏曰可为尧舜在性分不在形体交以形体似圣人言陋矣孟子所答全章之要在为之而已中言行尧之行以躬行言也末言岂难知与病不求归求以求知言也求知以开其为之之端躬行以尽其为之之实则所谓可为尧舜者必真能为之安有不假修为而可安坐以至尧舜之理耶徐行尤易能故先只言徐行之弟而后总以孝弟言之有馀师非谓人师也如先儒所谓学者当以己心为严师之意
  ○公孙丑问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弁音盘
  高子齐人也小弁小雅篇名周幽王娶申后生太子宜臼又得褒姒音似生伯服而黜申后废宜臼于是宜臼之傅为去声作此诗以叙其哀痛迫切之情也南轩张氏曰家国之念深故其忧苦父子之情切故其辞哀
  曰固哉高叟之为诗也有人于此越人关弓而射之则己谈笑而道之无他疏之也其兄关弓而射之则己垂涕泣而道之无他戚之也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亲仁也固矣夫高叟之为诗也关与弯同射食亦反夫音扶
  固谓执滞不通也为犹治也越蛮夷国名道语也亲亲之心仁之发也新安陈氏曰小弁之事人伦之大变宗社倾覆系焉如之何勿怨是其怨乃所以见亲亲之心盖爱亲之仁之发见者也
  曰凯风何以不怨
  凯风邶蒲昧反风篇名卫有七子之母不能安其室七子作此以自责也新安陈氏曰母生七子而寡不能安其室七子作诗不敢非其母引罪自责谓子不能慰母心使母不安以感动之也
  曰凯风亲之过小者也小弁亲之过大者也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矶亦不孝也
  矶水激石也不可矶言微激之而遽怒也朱子曰亲之过大则伤天地之太和戾父子之至爱若此而不怨焉则是坐视其亲之陷于大恶恝然不少动其心而父子之情益薄矣此之谓愈疏亲之过小则特以一时之私心而少有亏于父子之天性若此而遽怨焉则是水中不可容一激石一有激石则叫号而遽怒矣此之谓不可矶故二者均为不孝也○南轩张氏曰小弁凯风其事异故其情其辞异当小弁之事而怨慕不形是漠然无亲当凯风之事而怨心遽形是归过于亲皆失亲亲之义而贼夫仁矣故皆以不孝断之怨一也由小弁之所存则为天理由高子之所见则为人欲不可不察也
  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
  言舜犹怨慕小弁之怨不为不孝也○赵氏曰生之膝下一体而分喘尺免反息呼吸气通于亲新安陈氏曰此由子生之始而推其未生以前深味之爱亲之心油然生矣当亲而疏疏同怨慕号平声天是以小弁之怨未足为愆也问说诗者皆以小弁之意与舜怨慕同窃谓只我罪伊何一句与舜于我何哉之意同后面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君子不恵不舒究之分明是怨其亲与舜怨慕之意似不同朱子曰作小弁者自是未到得舜地位盖亦常人之情耳只我罪伊何上面说何辜于天亦似自以为无罪未可与舜同日语也○云峯胡氏曰七情中有哀而无怨怨出于哀哀之切故怨之深虽程子尝论小弁之怨与舜不同然皆出于人情之至痛而天理之至真者也
  ○宋牼将之楚孟子遇于石丘牼口茎反
  宋姓牼名石丘地名
  曰先生将何之
  赵氏曰学士年长上声者故谓之先生
  曰吾闻秦楚构兵我将见楚王说而罢之楚王不恱我将见秦王说而罢之二王我将有所遇焉说音税
  时宋牼方欲见楚王恐其不恱则将见秦王也遇合也按庄子书有宋钘刑坚二音者禁攻寝兵救世之战上说音税下教强上声古活反不舎上声○见庄子天下篇去声云齐宣王时人以事考之疑即此人也构古候反合也
  曰轲也请无问其详愿闻其指说之将何如曰我将言其不利也曰先生之志则大矣先生之号则不可徐氏曰能于战国扰攘之中而以罢兵息民为说其志可谓大矣然以利为名则不可也蔡氏曰宋牼在当时想亦是年徳之高者故孟子以先生呼之而犹不免溺于利害之私蹊不知仁义之正道世俗从可知矣
  先生以利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恱于利以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恱于利也为人臣者怀利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终去仁义怀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乐音洛下同先生以仁义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恱于仁义而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恱于仁义也为人臣者怀仁义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仁义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仁义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怀仁义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何必曰利王去声
  此章言休兵息民为事则一然其心有义利之殊而其效有兴亡之异学者所当深察而眀辨之也南轩张氏曰古之谋国者以义理不以利害此天理人欲之所以分而治忽所由系也说之以利使其能从亦利心耳罢兵虽息一时之患而徇利实伤万世之彛○西山真氏曰战国交兵之祸烈矣宋牼一言而罢之岂非生民之福而仁人之所甚愿者哉顾利端一开君臣父子兄弟大抵皆见利而动其祸又有甚于交兵者是以圣贤不得不严其防也○新安陈氏曰以利说二王而罢兵若足为斯民幸矣然上下皆怀利以相接必将有灭亡之祸是利未得而害已甚矣以仁义说二王而罢兵上下皆怀仁义以相接则仁必爱亲义必急君虽不言利而仁义之利自在其中矣此章大意与首篇首章相似利端一开利心竞炽而大伦将不暇顾其祸有甚于交兵者交兵不过杀人身耳言利则必蛊害人心孟子此章于遏人欲存天理尤严焉
  ○孟子居邹季任为任处守以币交受之而不报处于平陆储子为相以币交受之而不报任平声相去声下同
  赵氏曰季任任君之弟任君朝音潮会于邻国季任为去声之居守其国也储子齐相也不报者来见则当报之但以币交则不必报也朱子曰初不自来但以币交未为非礼但孟子既受之后便当来见而又不来则其诚之不至可知矣故孟子过而不见施报之宜也亦不屑之教诲也○庆源辅氏曰来见则礼意重币交则礼意轻也
  他日由邹之任见季子由平陆之齐不见储子屋庐子喜曰连得间矣
  屋庐子连其名也知孟子之处上声此必有义理故喜得其间隙而问之
  问曰夫子之任见季子之齐不见储子为其为相与为其之为去声下同与平声
  言储子但为齐相不若季子摄守君位故轻之邪俗作耶
  曰非也书曰享多仪仪不及物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书周书洛诰之篇享奉上也仪礼也物币也役用也言虽享而礼意不及其币则是不享矣以其不用志于享故也蔡氏曰享不在币而在于礼币有馀而礼不足亦所谓不享也
  为其不成享也
  孟子释书意如此新安陈氏曰币物有馀而礼仪不足是有慢上之心谓其所贪在物虽礼意不足无妨乃是虽有享之名而不成享之礼也
  屋庐子恱或问之屋庐子曰季子不得之邹储子得之平陆
  徐氏曰季子为去声君居守不得往他国以见孟子则以币交而礼意已备储子为齐相可以至齐之境内而不来见则虽以币交而礼意不及其物也庆源辅氏曰不得之邹而不来则是制于礼者也得之平陆而不至则是简于礼者也制于礼者欲为而不可简于礼者可为而不欲君子之所为一视其礼意之轻重而行吾义而已○觉轩蔡氏曰此章见孟子于礼意之间是否之际权衡轻重各称其宜如此然皆以币交而皆受之岂孟子当时亦有币交之礼而季子储子皆非恶人亦有可受之理欤
  ○淳于髠曰先名实者为人也后名实者自为也夫子在三卿之中名实未加于上下而去之仁者固如此乎先后为皆去声
  名声誉也实事功也言以名实为先而为之者是有志于救民者也以名实为后而不为者是欲独善其身者也先后并如字名实未加于上下言上未能正其君下未能济其民也
  孟子曰居下位不以贤事不肖者伯夷也五就汤五就桀者伊尹也不恶污君不辞小官者柳下恵也三子者不同道其趋一也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恶趋并去声
  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之谓庆源辅氏曰无私心以存诸心而言合天理以行诸外而言人固有虽无私心而行事不合天理者唯仁则内外合天人备矣○论语于令尹子文陈文子章注引师说以为当理而无私心则仁矣今又以为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其先后不同者盖彼就二子之事而言故以为当理而无私心此直指夫仁而言故曰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杨氏曰伊尹之就汤以三聘之勤也其就桀也汤进之也汤岂有伐桀之意哉其进伊尹以事之也欲其悔过迁善而已伊尹既就汤则以汤之心为心矣及其终也人归之天命之不得已而伐之耳若汤初求伊尹即有伐桀之心而伊尹遂相去声之以伐桀是以取天下为心也以取天下为心岂圣人之心哉程子曰五就汤五就桀此伊尹后来事盖已出了则当以汤之心为心所以五就桀不得不如此○张子曰伯夷伊尹柳下恵皆称圣人出于仁之一端莫非仁也三子者各以是成性故得称仁○云峯胡氏曰集注于三子之中引杨氏说独详于伊尹者如夷恵不屑就不屑去其迹甚易眀惟伊尹有去又有就其心未易识故详之
  曰鲁缪公之时公仪子为政子柳子思为臣鲁之削也滋甚若是乎贤者之无益于国也
  公仪子名休为鲁相去声子柳泄柳也削地见侵夺也髠讥孟子虽不去亦未必能有为也
  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穆公用之而霸不用贤则亡削何可得与与平声
  百里奚事见形甸反前篇新安陈氏曰亡则何止乎削故曰削何可得鲁之不亡尚以三贤在也否则如虞之亡求削而不可得矣
  曰昔者王豹处于淇而河西善讴绵驹处于高唐而齐右善歌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有诸内必形诸外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髠未尝睹之也是故无贤者也有则髠必识之华去声
  王豹卫人善讴淇水名绵驹齐人善歌讴声有曲折也歌长言也高唐齐西邑华周杞梁二人皆齐臣战死于莒音举其妻哭之哀国俗化之皆善哭左传襄公二十三年齐侯袭莒杞殖华胡化反还音旋载甲夜入明日先遇莒子莒子重赂之使无死曰请有盟华周对曰贪货弃命亦君所恶也昏而受命日未中而弃之何以事君莒子亲鼓而伐之获杞梁莒人行成齐侯归遇杞梁之妻于郊梁战死妻行迎丧使吊之辞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犹有先人之故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齐侯吊诸其室○刘向说苑齐庄公攻莒杞梁与莒战梁遂斗杀二十七人而死妻闻而哭城为之陁而隅为之崩髠以此讥孟子仕齐无功未足为贤也
  曰孔子为鲁司寇不用从而祭燔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乃孔子则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苟去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税音脱为肉为无之为去声
  按史记孔子为鲁司寇摄行相去声下同事齐人闻而惧于是以女乐遗去声鲁君季桓子与鲁君往观之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音烦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孟子言以为为肉者固不足道以为为无礼则亦未为深知孔子者盖圣人于父母之国不欲显其君相之失又不欲为无故而苟去故不以女乐去而以燔肉行其见㡬平声眀决而用意忠厚固非众人所能识也然则孟子之所为岂髠之所能识哉○尹氏曰淳于髠未尝知仁亦未尝识贤也宜乎其言若是南轩张氏曰孔子之去鲁非孟子发眀于此后世固亦未知也○庆源辅氏曰观孟子引孔子之事以答淳于髠则孟子之去齐亦必有所为而不欲言之者矣○汪氏曰为肉为无礼皆非知孔子盖不能用圣人而耽声色君之大罪燔肉不至君之微罪若不以微罪行而著君之罪则为不仁苟去则为不义以微罪行仁也不为苟去义也君子之所为仁义而已○新安陈氏曰髠本辩口滑稽之徒始谓孟子去齐而未仁孟子答以夷恵伊尹或去或就皆仁也又谓有贤则必识之孟子答以夫子之去鲁亦岂髠所能识哉反复言古人事未方以君子自拟以众人指髠髠虽讥孟子未立功而去而孟子所以去齐之故终不自言以显齐王之失亦见㡬眀决而用意忠厚焉自谓所愿则学孔子今观其进退语默宛然孔氏家法也
  ○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今之诸侯五霸之罪人也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
  赵氏曰五霸齐桓晋文秦穆宋襄楚庄也三王夏禹商汤周文武也丁氏曰丁氏名公著唐苏州人夏昆吾商大彭豕韦周齐桓晋文谓之五霸赵氏曰丁氏说本杜预春秋传注○新安陈氏曰自王道衰伯图盛人惟知五伯之功岂敢议五伯之罪惟孟子崇王贱伯故以三王律五伯而名其为罪人焉五伯宜从前一说
  天子适诸侯曰巡狩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入其疆土地辟田野治养老尊贤俊杰在位则有庆庆以地入其疆土地荒芜遗老失贤掊克在位则有让一不朝则贬其爵再不朝则削其地三不朝则六师移之是故天子讨而不伐诸侯伐而不讨五霸者搂诸侯以伐诸侯者也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朝音潮辟与辟同治去声
  庆赏也益其地以赏之也掊克聚敛力验反也让责也移之者诛其人而变置之也讨者出命以讨其罪而使方伯连帅帅上所类反下所律反诸侯以伐之也伐者奉天子之命声其罪而伐之也搂牵也五霸牵诸侯以伐诸侯不用天子之命也新安陈氏曰无王如此使居三王之世岂非罪人自入其疆至则有让言巡狩之事自一不朝至六师移之言述职之事南轩张氏曰天子入诸侯之国首察其土田次询其贤才盖为国之道莫先于农桑莫要于人才也
  五霸桓公为盛葵丘之会诸侯束牲载书而不㰱血初命曰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再命曰尊贤育才以彰有徳三命曰敬老慈幼无忘宾旅四命曰士无世官官事无摄取士必得无専杀大夫五命曰无曲防无遏籴无有封而不告曰凡我同⿱眀皿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今之诸侯皆犯此五禁故曰今之诸侯五霸之罪人也㰱所洽反籴音狄好去声
  按春秋传去声僖公九年葵丘之会陈牲而不杀读书加于牲上新安陈氏曰威信服人无事㰱血㰱歠也壹眀天子之禁树立也已立世子不得擅时战反易初命三事所以修身正家之要也榖梁传僖公九年九月戊辰诸侯盟于葵丘桓盟不日此何以日日谓记其日美之也为见天子之禁故备之也葵丘之会陈牲而不杀读书加于牲上一明天子之禁曰毋壅泉専水利毋讫籴讫止也毋易树子毋以妾为妻毋以妇人与国事与音预○庆源辅氏曰一明天子之禁但一意以明天子之禁而已不孝是恶之大者故居首世子必告于天子而后立既立则岂可擅自易之不孝是不子易树子是不父以妾为妻则无夫妇之别宾宾客也旅行旅也皆当有以待之不可忽忘也士世禄而不世官恐其未必贤也官事无摄当广求贤才以充之不可以阙人废事也取士必得必得其人也无専杀大夫有罪则请命于天子而后杀之也无曲防不得曲为堤防壅泉激水以専小利病邻国也无遏籴邻国凶荒不得闭籴也无有封而不吿者不得専封国邑而不吿天子也新安陈氏曰五命即载书之辞才者育之亚于尊贤所以明贵徳言归于和好无构怨也
  长君之恶其罪小逢君之恶其罪大今之大夫皆逢君之恶故曰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长上声
  君有过不能谏又顺之者长君之恶也君之过未萌而先意导之者逢君之恶也南轩张氏曰君有恶承顺而长之固为罪矣逢君恶者逆探君意而成之罪尤大也其诡秘奸谲为甚而戕贼蠧害尤深盖君萌不善之念其始必有未安于心未敢遽达也己迎而安之则其发也必果君以为己意未形于事而彼能先之则其爱也必笃故长君恶于外者其罪易见逢君恶于内者其慝难知易见者害犹浅难知者害不可言也自古奸臣之得君未有不自逆探君意以成其恶故君臣之相爱不可解卒至于俱亡而后已逢君之恶云者可谓极小人之情状矣○庆源辅氏曰长君之恶者无能而巽懦阿谀之人也逢君之恶者有才而倾险阴邪之人也○林氏曰邵子有言治春秋者不先治五霸之功罪则事无统理而不得圣人之心春秋之间有功者未有大于五霸有过者亦未有大于五霸故五霸者功之首罪之魁也以上邵子之说孟子此章之义其亦若此也与音余然五霸得罪于三王今之诸侯得罪于五霸皆出于异世故得以逃其罪至于今之大夫宜得罪于今之诸侯则同时矣而诸侯非惟莫之罪也乃反以为良臣而厚礼之不以为罪而反以为功何其谬靡幼反庆源辅氏曰孟子虽取桓文之五命而又以五霸为三王之罪人得春秋之大指矣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
  慎子鲁臣
  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殃民者不容于尧舜之世
  教民者教之礼义使知入事父兄出事长上声上也用之使之战也庆源辅氏曰能如是而教其民乃可以即戎使之敌忾御侮临战之际皆如手足之捍头目子弟之卫父兄矣不然则是陷之于死地也故谓之殃民在尧舜之仁政岂容之哉
  一战胜齐遂有南阳然且不可
  是时鲁盖欲使慎子伐齐取南阳也故孟子言就使慎子善战有功如此且犹不可新安陈氏曰就使侥幸克敌己骄敌怒祸方深耳况未必能且不免败乎
  慎子勃然不恱曰此则滑釐所不识也滑音骨
  滑釐慎子名
  曰吾明吿子天子之地方千里不千里不足以待诸侯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庙之典籍待诸侯谓待其朝音潮觐聘问之礼宗庙典籍祭祀会同之常制也庆源辅氏曰观此二句则知先王之制封国大小自有意义岂私意可得而损益之哉
  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太公之封于齐也亦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也而俭于百里
  二公有大勲劳于天下而其封国不过百里俭止而不过之意也问王制与孟子同而周礼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诸侯方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百里郑氏以王制为夏商制为夏商中国方三千里周公斥而大之中国方七千里所以不同朱子曰郑氏只文字上说得好看然甚不晓事情且如百里之国周人欲増到五百里须并四个百里国地方做得一国其所并四国又当别裂地以封之如此则天下诸侯东迁西移改立宗庙社稷皆为之骚动矣且如此䟎去不数大国便无地可容了许多国何以处之恐其不然窃意其初只方百里后来吞并遂渐渐大如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到周时只千八百国自非吞并如何不见了许多国武王时诸国地已大武王亦不奈何只得就而封之当时封许多功臣之国縁当初灭国五十得许多空地可封不然则周公太公亦自无安顿处孟子百里之说亦只是大纲如此说不是实考得见古制
  今鲁方百里者五子以为有王者作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
  鲁地之大皆并去声吞小国而得之有王者作则必在所损矣
  徒取诸彼以与此然且仁者不为况于杀人以求之乎徒空也言不杀人而取之也庆源辅氏曰不杀人而取彼与此仁者犹且不为以其非所当得故也况于殃民而求广土地者乎
  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于仁而已
  当道谓事合于理志仁谓心在于仁华阳范氏曰君子之事上也引其君于正小人之事上也引其君于邪君子引其君于仁义引其君于爱民引其君于纳谏引其君于恭俭引其君于学问此君子之所以引其君者志于仁而已矣小人引其君于好利引其君于好战引其君于用刑引其君于拒谏引其君于骄侈此小人之所以引其君者志于不仁而已矣伊尹以尧舜之道引成汤故成汤为尧舜之君周公以文武之道引成王故成王为文武之君此引其君以当道荣夷公以専利引周厉王故周乱赵高以刑法引秦二世故秦亡此引君以当非道也○西山真氏曰道之与仁非有二也以事之理而言则曰道以心之徳而言则曰仁心存于仁则其行无不合道矣○新安陈氏曰事合理必不争己所不当有之地心存仁必不杀人以争地二句不特可断此一事实臣事君之法也殃民者仁之反欲慎子导君以仁不殃民而为不仁也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为去声辟与辟同乡与向同下皆同
  辟开垦口狠反朱子曰乡道志仁不可分为二事中庸曰修道以仁孟子言不志于仁所以释不乡道之实也前章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于仁而已亦言志仁之为当道耳
  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约要平声结也与国和好去声相与之国也新安陈氏曰前是为君富国剥下奉上者此是为君强兵战胜攻取者暴君之良臣实治世之民贼不能引君乡道志仁而导以不道不仁助桀为虐者也
  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言必争夺而至于危亡也南轩张氏曰此章大抵与前章意同战国之臣所以辅君者徒以能富国强兵为忠而其君亦固以此为臣之忠于我也而孟子以为民贼何哉盖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但为之富强之计则君益以骄肆而民益以憔悴是上成君之恶而下绝民之命也当时诸侯乃以民贼为良臣岂不痛哉○新安陈氏曰自当时观之孟子此论若迂且激既而六国吞暴秦亡此论岂不深中大验此章与上章意实相类其因讥切慎子而继发欤
  ○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
  白圭名丹周人也欲更平声税法二十分扶问反下司而取其一分林氏曰按史记白圭能薄饮食忍嗜时至反欲与童仆同苦乐音洛下同乐观时变人弃我取人取我与以此居积致富其为此论盖欲以其术施之国家也勿轩熊氏曰按货殖列传白圭当魏文侯时李克务尽地力而白圭乐观时变故人弃我取人取我予能薄饮食忍嗜欲与用事僮仆同苦乐趋时若猛兽鸷鸟之发曰吾治生犹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智不足以权变勇不足以断决仁不能以取予强不能以有守虽欲学吾术皆不吿也盖世言治生者祖白圭
  孟子曰子之道貉道也貉音陌
  貉北方夷狄之国名也
  万室之国一人陶则可乎曰不可器不足用也
  孟子设喻以诘契乙反圭而圭亦知其不可也
  曰夫貉五榖不生惟黍生之无城郭宫室宗庙祭祀之礼无诸侯币帛饔飧无百官有司故二十取一而足也夫音扶
  北方地寒不生五榖黍早熟故生之得及未寒时生成饔飧以饮食馈客之礼也
  今居中国去人伦无君子如之何其可也
  无君臣祭祀交际之礼是去人伦无百官有司是无君子
  陶以寡且不可以为国况无君子乎
  因其辞以折之
  欲轻之于尧舜之道者大貉小貉也欲重之于尧舜之道者大桀小桀也
  什一而税尧舜之道也多则桀寡则貉今欲轻重之则是小貉小桀而已庆源辅氏曰什一中正之制也故以为尧舜之道三代圣人虽因时损益有所不同然一本于中正则无以异也惟其中正所以行之天下而安传之万世而无弊周衰王制尽废兼并之俗起而贫富遂以不均白圭厪身禁欲乐观时变知取知予以此居积致富此三代盛时所无有也其犯先王之禁大矣顾乃私忧过计创为轻赋之说欲以其术施之国家故孟子明辨其不可观其始则取其事之易辨者以开其智中则历陈其不可之实以破其说末则举尧舜之道不可得而轻重者使之有所归著亦可谓委曲详尽矣○云峯胡氏曰易曰节以制度必先言中正以通盖尧舜之道中而已重之轻之皆非中也可行于夷狄不可通行于天下可行于一时不可通行于万世○新安陈氏曰彼真貉真桀为大者此为小者也
  ○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于禹
  赵氏曰当时诸侯有小水白圭为去声之筑堤壅委恐反而注之他国
  孟子曰子过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
  顺水之性也
  是故禹以四海为壑今吾子以邻国为壑
  壑受水处也
  水逆行谓之洚水洚水者洪水也仁人之所恶也吾子过矣恶去声
  水逆行者下流壅塞故水逆流今乃壅水以害人则与洪水之灾无异矣勿轩熊氏曰按白圭自言善治生有智仁强勇四术然筑堤壅水不能行所无事则不智以邻国为壑利己害人则不仁所谓强勇亦愚悍自信而已此战国富强之术故深抑之○新安陈氏曰禹除天下之害顺水之性而委之于海圭除一国之害不顺水之性而但壑之于邻是禹为天下除害而圭乃为邻国之害也不仁甚矣
  ○孟子曰君子不亮恶乎执恶平声
  亮信也与谅同恶乎执言凡事苟且无所执持也朱子曰考之说文古无亮字以为与谅通者近之然谅有二训止训信者友谅之类是也训必信者贞而不谅是也○南轩张氏曰谅对贞而言则専于谅者未必贞也以己之私意为谅非谅之正也孟子之言谅谅之正也○庆源辅氏曰此与论语人而无信章同意此以守言彼以行言也○汪氏曰执谅体常也不谅通变也
  ○鲁欲使乐正子为政孟子曰吾闻之喜而不寐喜其道之得行
  公孙丑曰乐正子强乎曰否有知虑乎曰否多闻识乎曰否知去声
  此三者皆当世之所尚而乐正子之所短故丑疑而历问之
  然则奚为喜而不寐
  丑问也
  曰其为人也好善好善足乎好去声下同
  丑问也
  曰好善优于天下而况鲁国乎
  优有馀裕也言虽治天下尚有馀力也赵氏曰善取于己则有尽善取于人则无穷此其所以虽治天下犹有馀力也
  夫苟好善则四海之内皆将轻千里而来吿之以善夫音扶下同
  轻易去声也言不以千里为难也
  夫苟不好善则人将曰𫍙𫍙予既已知之矣𫍙𫍙之声音颜色距人于千里之外士止于千里之外则谗谄面䛕之人至矣与谗谄面䛕之人居国欲治可得乎𫍙音移治去声
  𫍙𫍙自足其智不嗜善言之貌庆源辅氏曰世间此等人亦甚多然其所谓智者是乃所以为愚也然原其始则起于予既已知之之意萌于中而已可不畏乎○新安陈氏曰距与拒通前汉汲黯𫝊智足以距谏亦用此距字君子小人迭为消长上声直谅多闻之士远则谗谄面䛕之人至理势然也○此章言为政不在于用一己之长而贵于有以来天下之善南轩张氏曰好善诚笃非舍己私者不能能舎己则中虚虚则能来天下之善于为天下何有盖善者天下之公也自以为是则専己而绝天下之公理蔽孰甚焉
  ○陈子曰古之君子何如则仕孟子曰所就三所去三其目在下
  迎之致敬以有礼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礼貌未衰言弗行也则去之
  所谓见行可之仕若孔子于季桓子是也受女乐而不朝音潮则去之矣
  其次虽未行其言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礼貌衰则去之
  所谓际可之仕若孔子于卫灵公是也故与公游于囿公仰视蜚与飞同雁而后去之史记孔子世家孔子反乎卫入主蘧伯玉家他日灵公问兵陈孔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雁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复如陈
  其下朝不食夕不食饥饿不能出门户君闻之曰吾大者不能行其道又不能从其言也使饥饿于我土地吾耻之周之亦可受也免死而已矣
  所谓公养之仕也君之于民固有周之之义况此又有悔过之言新安陈氏曰所谓大者以大节论所谓又者以其次言也所以可受然未至于饥饿不能出门户则犹不受也其曰免死而已则其所受亦有节矣朱子曰孟子言所就三所去三其上以言之行不行为去就此仕之正也其次以礼貌衰未衰为去就又其次至于不得已而受其赐则岂君子之本心哉盖当是时举天下莫能行吾言矣则有能接我以礼貌而周我之穷困者岂不善于彼哉是以君子以为犹可就也然孟子盖通上下言之若君子之自处则在所择矣孟子于其受赐之节又尝究言之曰饥饿不能出门戸则周之亦可受也明未至于如是之贫则不可受免死而已矣言受之有限不求赢馀明不多受也○庆源辅氏曰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为道而仕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为礼而仕也道在我礼在彼至于周之亦可受此君子之不得已也集注恐后之贪利苟得者以是借口而全不顾义遂流于欲而不知也故言此以防警之然使上之赐下止周其身下受其赐止以免其死则时可知矣○云峯胡氏曰本文初言去就各有三至其目则上两节言去就末一节独不言盖饥饿不能出门戸是欲去而不能去者故周之不曰可就而曰亦可受观亦之辞见其濒死不容不受而曰免死而已则亦未尝过受也君子于去就辞受之际可谓严矣此孟子答古之君子之问也今之君子何如哉
  ○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说音恱
  舜耕历山三十登庸说筑傅岩武丁举之胶鬲遭乱鬻余六反方万反鱼盐文王举之管仲囚于士官桓公举以相去声国孙叔敖隐处上声海滨楚庄王举之为令尹百里奚事见形甸反前篇新安陈氏曰舜圣人且君也故只曰发傅说以下五贤皆臣也故皆曰举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曾与増同
  降大任使之任大事也若舜以下是也空去声穷也乏绝也拂戾也言使之所为不遂多背音佩戾也动心忍性谓竦荀勇反动其心坚忍其性也然所谓性亦指气禀食色而言耳朱子曰动其仁义礼智之心忍其声色臭味之性○庆源辅氏曰竦动其心则心活坚忍其性则性定心活则不为欲所役性定则不为气所动○云峯胡氏曰或谓孟子尝曰不动心曰养性此曰动心忍性何也曰彼言不动心是处富贵而富贵不能变动其心也此言动心是处贫贱而贫贱有以竦动其心也譬之水动心是浚得源头活水衮衮出来不动心是水之流不为沙泥所溷不为波流所汨也养性者养其本然天命之性不使之有所动于外忍性者忍其气禀食色之性不使之有所动于中○新安陈氏曰分配之苦心志所以动心动心则善念由此生劳饿空乏所以忍性忍性则物欲由此窒拂乱所为所以増益前所不能者而能之则徳业由此进舜大圣人未必尽由此而穷苦之迹实如此履此岂无所警省若傅说以下所以能当大任实由于此也程子曰若要熟也须从这里过朱子曰只是要事事经历过似一条路须毎日从上面往来行得熟了方认得许多险阻去处若素不曾行忽然一旦撞行去少间定堕坑落堑也○庆源辅氏曰人不经忧患困穷顿挫摧屈则心不平气不易察理不尽处事多率故谓人若要熟须从这里过○潜室陈氏曰更尝变故多则阅义理之会熟熟谓义理与自家相便习如履吾室中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衡与横同
  胡登反常也犹言大率也横不顺也作奋起也征知盈反验也喻晓也此又言中人之性常必有过然后能改新安陈氏曰下文所谓作与喻即是改过之事盖不能谨于平日故必事势穷蹙以至困于心衡于虑然后能奋发而兴起不能烛于㡬平声微故必事理暴著以至验于人之色发于人之声然后能警悟而通晓也朱子曰困心衡虑者心觉有其过征色发声者其过形于外○庆源辅氏曰舜大圣人之事傅说而下皆上智之事自人恒过而下则中人之事也才言恒过而后能改便见是中人之性矣下两句只是改过之事虽是不能谨于平日至于事势穷蹙困心衡虑始能奋发而兴起然毕竟是其才尚足以有为虽是不能烛于㡬微至于事理暴著征色发声始能警悟而通晓然毕竟是其智尚足以有察如此故亦可以进于善若至是而犹不之觉焉则下愚而已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拂与弼同此言国亦然也庆源辅氏曰上既言上智中人之事矣故此推言在国亦然法家法度之世臣也拂士辅弼之贤士也新安陈氏曰人主为国内有守法持正者规谏之外有敌国外患以警惧之则不敢纵肆而国可保否则骄纵而国亡矣
  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乐音洛
  以上文观之则知人之生全出于忧患而死亡由于安乐矣新安陈氏曰忧患未必便生然忧患则警戒而其虑深有生全之理结章首至而后喻一截安乐未必便死然安乐则多怠肆而其志荒有死亡之理结入则无法家至国恒亡一节自困而亨上圣且然诸贤皆然中人则待有过而后能然为国者亦莫不然也大槩此章言处困苦忧患之意多安乐即忧患之反也○尹氏曰言困穷拂郁能坚人之志而熟人之仁云峯胡氏曰必坚忍其志然后自至于熟坚志是入徳路头熟仁是成徳地步以安乐失之者多矣南轩张氏曰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生言生之道死言死之道也继体之君公侯之裔生处安乐无忧患可历则如之何必也念安乐之可畏思天命之无常戒谨恐惧不敢有其安乐是乃困心衡虑之方生之道也死于安乐非安乐能死之以溺于安乐而自绝焉耳故在君子则虽处安乐而生理未尝不遂在小人则虽处忧患而死亦恐不免穷斯滥是也○勉斋黄氏曰恐惧修省常生于忧患骄奢淫泆必起于宴安当厄穷困踬之馀其操心危其虑患深其刻厉奋发以进于善有不期然者矣○新安陈氏曰张子西铭云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后二句即孟子此章之意前二句孟子所未言也人能知此则处忧患者固可生处安乐者亦不死矣尽心上篇有徳慧章意与此合当参看动心是充广道心忍性是节制人心一是扩天理一是遏人欲
  ○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多术言非一端屑洁也不以其人为洁而拒绝之所谓不屑之教诲也其人若能感此退自修省悉井反则是亦我教诲之也朱子曰赵氏注屑洁也考孟子不屑就与不屑不洁之言屑字皆当作洁字解不屑之教诲谓不以其人为洁而教诲之如坐而言不应隐几而卧之类○新安陈氏曰不屑教非忍而绝之实将激而进之是亦多术中教诲之一术也孔子于孺悲孟子于滕更皆是○尹氏曰言或抑或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或与或不与各因其材而笃之无非教也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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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三
  尽心章句上
  凡四十六章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
  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新安陈氏曰心者神明之舍具众理心之体也应万事心之用也大学章句释明徳或问释致知之知字此释心字大槩□处互相发云性则心之所具之理而天又理之所从以出者也人有是心莫非全体然不穷理则有所蔽而无以尽乎此心之量去声故能极其心之全体而无不尽者必其能穷夫音扶理而无不知者也既知其理则其所从出亦不外是矣朱子曰天者理之自然而人之所由以生者也性者理之全体人之所得以生者也心则人之所以主于身而具是理者也天大无外而性禀其全故人之本心其体廓然亦无限量惟其梏于形气之私滞于闻见之小是以有所蔽而不尽人能即事即物穷究其理至于一日会通贯彻而无所遗焉则有以全其本然之体而吾之所以为性与天之所以为天者皆不外此而一以贯之矣伊川云尽心然后知性此不然尽字大知字零星性者吾心之实理若不知得却尽个甚惟就知上积累将去自然尽心人能尽其心者只为知其性此句文义与得其民者得其心也相似者字不可不仔细看○人之所以尽其心者以其知其性故也盖尽心与存心不同存心即操存求放之事是学者初用力处尽心则穷理之至廓然贯通之谓所谓知性即穷理之事也须是穷理方能知性知性之尽则能尽其心矣○性以赋于我之分而言天以公共道理而言天便是个大底人人便是个小底天吾之仁义礼智即天之元亨利贞凡吾之所有者皆自彼而来也故知吾性则自然知天矣○问如何是天者理之所出曰天便是那太虗但能尽心知性则天便不外是矣○庆源辅氏曰知性而尽心者譬如家主尽识一家所有之物然后随取随有随用随足方尽得家主之职知性而知天如家主既识得家中之物则自然知此物是何从而来也○陵阳李氏曰性与心初无闻而知与尽则有序性与心无闻则知性故能尽心知与尽有序则谓尽之为先而知之为后是失其先后之伦也以大学之序言之知性则物格之谓尽心则知至之谓也问尽心今既定作知至说则知天一条当何系属系之知性之下尽心之前与知性俱为一衮事耶抑系之尽心之下乃知至又精熟底事邪朱子曰知其性则知天矣据此文势只合在知性里说○问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不惑谓知事物当然之理知天命谓知事物之所以然便是知天知性之说否曰然
  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
  存谓操平声而不舎上声养谓顺而不害事则奉承而不违也朱子曰先存心而后养性存得父子之心尽方养得仁之性存得君臣之心尽方养得义之性存之养之即是事心性即是天故曰所以事天也知性是知得性中物事既知得须尽知得方始是尽心存其心养其性方始是做工夫处如大学物格而后知至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知性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尽心也至于意诚则存其心养其性也圣人说知必说行○存心者气不逐物而常守其至正也养性者事必循理而不害其本然也○心性皆天之所以与我者不能存养而梏亡之则非所以事天也夫心具性敬以存之则性得其养而无所害矣此君子之所以奉顺乎天盖能尽其心而终之之事颜冉所以请事斯语之意故敬者学之终始所谓彻上彻下之道也○问尽心存心尽莫是极至地位存莫是初存得这心否曰尽心也未说极至只是凡事便须理会教十分周足无少阙漏处方是尽存也非独是初工夫初间固是操守存在这里到存得熟后也只是存这存字无始终只存这里○庆源辅氏曰心是活物须是操则存不然便放去矣性是实理须当顺之而不害害谓违悖而戕伤之性本不可以戕伤言但为自家违悖了便是戕伤之也奉承之而不违便只是存心养性事○问尽心知性存心养性上是知工夫下是行工夫然上一莭知性在先尽心在后下一节存心在先养性在后何也潜室陈氏曰知性即穷理格物之学是工夫最先者尽心即大学知至境界存心即诚意正心之谓养性在其中矣非存心外别有所谓养性工夫故养性在存心下○新安陈氏曰人能存心养性然后能事事合理顺事乎天而无愧于天之所以赋予我者此西铭所以曰存心养性为匪懈又曰存吾顺事存心养性即所以顺事之本也
  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夭寿命之短长也贰疑也不贰者知天之至修身以俟死则事天以终身也立命谓全其天之所付不以人为害之朱子曰夭寿不贰不以死生为吾心之欣戚也不贰是不疑若一日未死一日要是当百年未死百年要是当这便是立命既不以夭夀贰其心又须修身以俟方始能立命不以夭夀动心一向乱做又不可夭寿不贰便是知性知天之力修身以俟便是存心养性之功立命一句更用通下章看此与西铭都相贯穿○夭寿之不齐盖气之所禀有不同者不以恱戚二其心而惟修身以俟之则天之正命自我而立而气禀之短长非所论矣○庆源辅氏曰徇私以贼理纵欲以伤生皆所谓以人为害之也○新安陈氏曰命之短长此命字以气言立命此命字兼理与气言○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张子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朱子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此是总说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此就人上说四句本只是一个太虚渐细分说得密耳由太虚有天之名便是四者之总体而不杂乎四者之言由气化有道之名气化者那阴阳造化金木水火土皆是太虚便是太极图上面一圆圏气化便是阴静阳动合虚与气有性之名有这气便有这理随在这里若无此气这理在甚处安顿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知觉又是那气之虚处聪明视听作为还用皆是知觉○有是物则有是理与气故有性之名若无是物则不见理之所寓由太虚有天之名只是据理而言由气化有道之名由气之化各有生长消息底道理故有道之名既已成物则物各有理故曰合虚与气有性之名○九峯蔡氏曰横渠四语只是理气二字而细分由太虚有天之名即无极而太极之谓以理言也由气化有道之名即一阴一阳之谓道之谓以气言也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即继之者善成之者性之谓以人物禀受而言也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即人心道心之谓以心之体而言也○赵氏曰集注并举程张二说正欲学者于三者同处分析得异处分明于异处体会得同处亲切耳○新安陈氏曰天者理而已惟以理言则几于泛以形体谓之天惟以形体言则涉于浅今曰太虚则虚空之中有太极之理此由太虚所以有天之名也一阴一阳之谓道所以一阴而又一阳一阳而又一阴者气之化也化云者所以然之妙也此由气化所以有道之名也合太虚之虚与气化之气理寓于气而具于人此合虚与气所以有性之名也性理也知觉所以知觉此理也偏言知觉惟见气之灵耳必合性与知觉言之所以有心之名也以此剖析之其庶几乎愚谓尽心知性而知天所以造七到反其理也存心养性以事天所以履其事也不知其理固不能履其事然徒造其理而不履其事则亦无以有诸己矣庆源辅氏曰不知其理则冥行妄作而已不履其事则必至于妄想空虚知天而不以夭夀贰其心智之尽也事天而能修身以俟死仁之至也智有不尽固不知所以为仁然智而不仁则亦将流荡不法而不足以为智矣朱子曰尽心者私智不萌万理洞贯敛之而无所不具扩之而无所不通之谓也学至于此则知性之为徳无所不该而天之为天者不外是矣存者存此而已养者养此而已生死不异其心而修身以俟其正则不拘乎气禀之偏而天之正命自我立矣○大槩此章所谓尽心者物格知至之事曾子所以一唯而无疑于一贯之言者是也所谓事天者诚意正心修身之事曾子所以临深履薄而无日不省其身者是也所谓立命者如是以没身焉曽子所以启手足而知免得正毙而无求者是也以是推之一章之指略可见矣○节斋蔡氏曰孟子此章与大学中庸相表里穷其理以知天即中庸所谓智也履其事以事天即中庸所谓仁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死所以立命而不渝即中庸所谓勇也与大学合前屡言矣○云峯胡氏曰欲造其理者用工全在知性上知性有工夫尽心无工夫尽是大段见功知是积累用功欲履其事者用工全在存心上存心有工夫养性无大工夫存者操之而不舍养不过顺之而不害耳集注分理与事言又分智与仁言何也盖能知其理已自是智然必不以夭寿贰其心方见其为智之尽能践其事已自是仁然必修身以俟死方见其为仁之至流荡不法四字读者多以为指异端之学言愚见流荡与存养字相反不法与修字相反能存养则不至于流荡矣能修身则所为无不法者矣流荡不法则是不能全其天之所与而以人为害之者也
  ○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
  人物之生吉凶祸福皆天所命然惟莫之致而至者乃为正命故君子修身以俟之所以顺受乎此也此字指正命○朱子曰莫非命也此一句是活络在这里看他如何来然在天言之皆是正命在人言之便有正有不正此命字是指气言若我无以致之则命之寿夭皆是合当如此者如颜子之夭伯牛之疾是也○云峯胡氏曰莫非命也凡有生者之所同顺受其正能修身者之所独○新安陈氏曰此命字气也顺受其正理也立岩墙下非理也尽道而死理也桎梏死非理也君子必以理御气
  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
  命谓正命岩墙墙之将覆者知正命则不处上声危地以取覆压之祸庆源辅氏曰立乎岩墙之下以致覆压而死则乃是人所自取耳非天为之也盖岩墙有倾覆之势自家却去下面立地便是自取其覆压也是故君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非礼勿动○云峯胡氏曰集注于此命字必曰正命者盖上文有莫非命也一句故死于岩墙之下亦命也但非正命尔惟知正命者则不立乎岩墙之下○新安陈氏曰岩墙下理不当立立而压死人所自取非正命也
  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
  尽其道则所值之吉凶皆莫之致而至者矣问人或死于干戈死于患难如比干之类亦是正命乎朱子曰固是正命又问以理论之则谓之正命以死生论之则非正命如何曰如何恁地说得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当死而不死却是失其正命此处须当活看古人所以杀身成仁舎生取义学者须是于此处见得临利害时便将自家斫锉了直须是壁立万仭始得如今小有利害便生计较便说道恁地死非正命如何得○新安陈氏曰尽其道即上章所谓修身是也
  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桎梏所以拘罪人者桎音质足械也梏姑沃反手械也言犯罪而死新安陈氏曰不尽其道而有罪为犯罪若在缧绁非其罪者不谓之犯罪与立岩墙之下者同皆人所取非天所为也问桎梏死者虽非正命然亦以命言此乃自取如何谓之命朱子曰亦是自作而天杀之但非正命耳使文王死于羑里孔子死于桓魋却是正命○新安陈氏曰天之命于人吉凶祸福死生夀夭虽万变而不齐人之事乎天必尽其道有正无邪则一定而不易能尽其道而值其吉且福且夀者固正命也此似有以致之然我惟知自尽其道耳初非有所觊觎于天而为之也尽道而吉福寿自至焉非天命之正而何苟尽其道不幸而值凶祸夭是我于道理本无愧不过自值乎凶祸夭耳非我有以致之而然是亦命之正也必不尽其道自取祸败䘮亡则自有以致之始不得为正命耳○此章与上章盖一时之言所以发其末句未尽之意潜室陈氏曰凡死虽均是命但尽道而无憾者为正比干虽杀身正也盗跖虽永年非正也知谓知此道理立谓尽此道理不惑于死生夀夭壹是天理排定是谓知命既知得了不成一向委付于命须是尽了自家身分上道理无少亏欠方是立命尽此道理了恁时死才无憾是谓正命○云峯胡氏曰前章末句言立命是全其天之所付而不以人为害之者也此所谓桎梏死及死于岩墙之下是不知正命未免流荡不法而以人为害之矣立命是已造圣贤之域知命是方入圣贤之阶立在知后知在立先
  ○孟子曰求则得之舎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舎上声
  在我者谓仁义礼智凡性之所有者
  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有道言不可妄求有命则不可必得在外者谓富贵利达凡外物皆是命字以气言○赵氏曰言为仁由己富贵在天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去声○朱子曰富贵身外之物求之惟恐不得纵使得之于身心无分毫之益况不可必得乎若义理求则得之能不䘮其所有可以为圣为贤利害甚明○南轩张氏曰言求在我者有益于得所以扩天理也言求在外者无益于得所以遏人欲也富贵利达众人谓已有求之之道然不知其有命焉固有求而得之者矣是亦有命而非求之能有益也盖亦有巧求而不得者多矣以此可见其无益于得也○新安陈氏曰此章言仁义礼智根于性乃所当求富贵利达制于命不可必求也
  ○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
  此言理之本然也大则君臣父子小则事物细微其当然之理无一不具于性分去声之内也
  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乐音洛
  诚实也言反诸身而所备之理皆如恶去声恶臭好去声好色之实然则其行之不待勉强上声而无不利矣利顺也其为乐孰大于是朱子曰万物不是万物之迹只是万物之理知君臣之义父子之亲这道理本备于吾身诚是实有此理检点自家身上果无欠缺事君真个忠事父真个孝莫不各尽其当然而无一毫之不尽则仰不愧天俯不怍人自然是快活然反之于身有些子不实则中心愧怍不能以自安如何会乐横渠谓反身而诚则不慊于心此说极有理○反身而诚见得本具是理而今亦不曽亏欠了他底若不反身而诚只是天下公共之理我无与焉○此乃躬行之至无一理不实有于吾身非为一时见人发也如仁义忠孝应接事物之理皆真有之而非出于勉强伪为也此是见得透信得及处到此地位则推己及人不待勉强而仁在我矣下言强恕而行者盖言未至于此则当强恕以去己私之蔽而求得夫天理之公也○潜室陈氏曰反诸身者既是万理皆实即浑身是义理流行何处不顺裕苟于实理无得即触处滞碍无往而非逆境何乐之有○云峯胡氏曰此一反字只是自检点过不是汤武反之之反
  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强上声
  强勉强也恕推己以及人也反身而诚则仁矣其有未诚则是犹有私意之隔而理未纯也故当凡事勉强推己及人庶几平声心公理得而仁不远也朱子曰强恕不言忠无忠何以为恕盖有心为恕则忠固在其中矣所谓无忠做恕不出两字不容去一者正谓此也若自己心里元自不实不尽更将何物推以及人以此见凡说恕字必有忠字在源头了今人皆不忠之恕惟务苟且于一时不复有己可推亦无复近仁矣○反身而诚则恕从这里流出不用勉强未到恁田地须是勉强○问强恕而行曰此是元不曾恕在故当凡事勉强推己及人若反而诚则无待于勉强矣强恕而行是要求至于诚○云峯胡氏曰强恕求仁即诚之之事○此章言万物之理具于吾身体之而实则道在我而乐音洛有馀圣贤之事行之以恕则私不容而仁可得学者之事○朱子曰反身而诚自然循理所以乐强恕而行且恁地把捉勉强做去万物皆备于我下文反身强恕皆蒙此句为义强恕者亦是他见得万物皆备于我了只争着一个反身而诚便是要强恕上做工夫亦只是要去个私意而已私意既去则万物自无欠缺处矣○新安陈氏曰乐莫大焉必以无不慊仰不愧俯不怍形容方见乐之味集注虽不用此语然曰如恶恶臭好好色之实然则是以大学诚意章自慊之意言之而此意已在其中矣诚与仁一理耳实有此理则曰诚纯乎此理而无私则曰仁未有诚而不仁者也亦未有仁而不诚者也
  ○孟子曰行之而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
  著者知之明察者识之精庆源辅氏曰著则明之而已察则又加精焉言方行之而不能明其所当然既习矣而犹不识其所以然习谓行之积习既久所以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多也庆源辅氏曰所当然是就事上说所以然是就理上说凡事皆有所当然必有理之所以然人能于方行之时明其事之所当然既习之后又识其理之所以然则能知夫道矣○勿轩熊氏曰此与上章通言有此三等人反身而诚上也强恕而行次也此承上章而言下等人也○新安陈氏曰天下事物有当然之则必有所以然之故行而不明当然之则习而不察所以然之故此为凡人言也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于凡人无责也学者则不当然矣孟子斯言其亦悯凡人而不无望于学者与
  ○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赵氏曰人能耻己之无所耻是能改行去声从善之人终身无复扶又反有耻辱之累矣南轩张氏曰耻者羞恶之心所推也耻吾之未能进于善则善可迁耻吾之未能远于过则过可消苟惟漠然无所耻则为无所忌惮而已矣故人当以无所耻为耻也○庆源辅氏曰耻者改过迁善之机也人能以己之无耻为耻则思去其耻而耻可无否则安于其耻而耻终不可免
  ○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
  耻者吾所固有羞恶去声之心也存之则进于圣贤失之则入于禽兽故所系为甚大庆源辅氏曰存之则有所不为故可进于圣贤失之则无所不为故至入于禽兽读之使人凛凛
  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
  为机械下戒反变诈之巧者所为之事皆人所深耻而彼方且自以为得计故无所用其愧耻之心也庆源辅氏曰陷溺其心于机械变诈之巧则是无所不为者也故人虽以为深耻而己方自以为得计其愧耻之心虽其固有亦自窒塞而不复发见矣○云峯胡氏曰为机变之巧此巧字便与耻字相反耻则守正而有所不为巧则行险而无所不为虽其本心未尝无耻而彼方自矜其为之之巧则无所用其耻矣周夫子拙赋正是深贬此一巧字
  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
  但无耻一事不如人则事事不如人矣或曰不耻其不如人则何能有如人之事其义亦通新安陈氏曰前说以不耻为无耻不如后说之明顺其意盖曰耻不如人则渐能如人不耻其不如人则何能如人之有或问人有耻不能之心如何程子曰耻其不能而为之可也耻其不能而掩藏之不可也庆源辅氏曰程子是用后说耻不能而为之则终必能是以贵夫耻也耻不能而掩藏之则终不能矣是不能扩充夫耻也
  ○孟子曰古之贤王好善而忘势古之贤士何独不然乐其道而忘人之势故王公不致敬尽礼则不得亟见之见且犹不得亟而况得而臣之乎好去声乐音洛亟去吏反言君当屈己以下去声降也贤士不枉道而求利二者势若相反此势字不与本文二势字相关而实则相成盖亦各尽其道而已张子曰不资其力而利其有则能忘人之势若资仰其富贵而欲有所取则不能矣○南轩张氏曰在上者忘其势而惟恐不得天下之善在下者忘人之势而惟义是从此为俱得其道使二者一旦而相合则上下交而为泰矣故王公不致敬尽礼于贤士虽欲数见之且不得况可得而臣之盖士非以此自高也其道固当尔也○庆源辅氏曰君好善则不知势之在己士乐道则不知势之在人两尽其道则虽若相反而实相成不然君挟其势而骄夫士士慑于势而徇乎君则两失其道矣尚何足与有为哉○云峯胡氏曰使为君者有以成贤士乐道之志而为士者肯出而成其君好善之美则上下交而为泰矣此集注所谓相成也○新安陈氏曰致敬内致敬也尽礼外尽礼也王公必致敬尽礼于贤是能好善而忘势屈己以下贤也贤士必待君致敬尽礼而后应之是能乐道忘人之势不枉道而求利也
  ○孟子谓宋句践曰子好游乎吾语子游句音钩好语皆去声宋姓句践名游游说音税
  人知之亦嚣嚣人不知亦嚣嚣
  赵氏曰嚣嚣五高许骄二反自得无欲之貌庆源辅氏曰游说之士大病是不识义理而惟欲其言之售故往往以人之知不知为欣戚是以孟子语以自得无欲之说○新安陈氏曰自得于己而无所欲于人非内重而外轻者不能也
  曰何如斯可以嚣嚣矣曰尊徳乐义则可以嚣嚣矣乐音洛
  徳谓所得之善尊之则有以自重而不慕乎人爵之荣义谓所守之正乐之则有以自安而不徇乎外物之诱矣庆源辅氏曰尊如尊徳性之尊乐如乐天知命之乐○新安陈氏曰能如此则自得无欲之气象自然著见而不可掩矣
  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离力智反
  言不以贫贱而移不以富贵而淫此尊徳乐义见形甸反于行事之实也新安陈氏曰尊徳乐义内存于心无迹可见必穷有定守而不失义所谓贫贱不能移达有实用而不离道所谓富贵不能淫此乃尊徳乐义著见于行事之实迹也
  穷不失义故士得已焉达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得已言不失己也不失己如云不失其身民不失望言人素望其兴道致治去声而今果如所望也庆源辅氏曰穷不失义则在我者得其所守达不离道则能兴道致治以慰斯民平日之所望
  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见音现
  见谓名实之显著也新安陈氏曰内尽修身之实而名自著见于世盖实之不可掩者非君子愿乎其外而欲以是自见也此又言士得已民不失望之实新安陈氏曰得志兼善此民不失望之实不得志独善此士得己之实也○此章言内重而外轻则无往而不善南轩张氏曰句践徇名而外求者孟子使求之吾身而已夫士达所不离之道即其穷所不失之义也道言体义言用互相明耳穷不失义则无慕乎外故有以自得于己一违于义则失己矣达不离道则凡其注措设施无非道之所在故有以副民望也得志泽加于民其道得行也不得志修身见于世惟义之安也其曰得志不得志云者盖泽加于民虽所性不存焉而道行固亦君子本志之所欲也○云峯胡氏曰内重是徳义外轻是穷达严内外轻重之分者既不失其本性之善故穷亦善达亦善但达则能使民皆归于善穷则此身自不失其善耳
  ○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夫音扶
  兴者感动奋发之意凡民庸常之人也豪杰有过人之才智者也盖降衷秉彛人所同得唯上智之资无物欲之蔽为能无待于教而自能感发以有为也南轩张氏曰兴者兴起于善道也文王风化之盛者必待风化之盛熏陶渐渍而后兴起此众民耳若夫豪杰之士则卓然自立无待于人虽无文王固自兴起也此章勉人使自立耳○庆源辅氏曰文武兴则民好善此中人以下之资也盖无特立之操教之善则为善否则为恶矣唯豪杰之士无物欲之累以蔽其秉彜之天有过人之才以致其为善之力虽无圣人在上以教率之自能奋其特立之操以有为也孟子此言盖欲学者不以凡民自弃而以豪杰自期耳
  ○孟子曰附之以韩魏之家如其自视欿然则过人远矣欿音坎
  附益也韩魏晋卿富家也欿然不自满之意尹氏曰言有过人之识则不以富贵为事南轩张氏曰以外物为重轻者不得其欲则不足得则满矣其满与不足系乎外物者也若益以韩魏之家而自视欿然则是不以外物为重轻志存乎道义而已所进又可量乎其过人也远矣
  ○孟子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
  程子曰以佚道使民谓本欲佚之也播谷乘屋之类是也以生道杀民谓本欲生之也除害去上声恶之类是也盖不得已而为其所当为则虽咈符勿反民之欲而民不怨其不然者反是朱子曰彼有恶罪当死吾求所以生之者而不得然后杀之以安众而厉其馀此以生道杀之也彼亦何怨之有○庆源辅氏曰播谷乘屋之类虽不免于劳然其本意则乃欲佚之而已故虽劳而不怨除害去恶之类虽不免于杀然其本意则乃欲生之而已故虽死而不怨杀者○不得已者事也为其所当为者理也事虽不得已而吾但为其理之所当为故虽劳之杀之可谓咈民之欲矣而民自不怨不然则是私意妄作而已民之怨怒其可得而逃乎君子其亦谨其所谓劳与杀之事哉○新安陈氏曰事虽不得已而理实所当为则虽咈民之私欲而实契民之公心故民虽劳且死而自不怨也
  ○孟子曰霸者之民驩虞如也王者之民皞皞如也皞胡老反
  驩虞与欢娱同皞皞广大自得之貌程子曰驩虞有所造为而然岂能久也耕田凿井帝力何有于我帝王通历帝尧之时有老人击壤于路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哉风土记云撃壤者以木为之长三四寸形如履腊节□少以为戏将戏先侧一壤于地□于三四十步以手中壤擿之中者以为上如天之自然乃王者之政杨氏曰所以致人驩虞必有违道干誉之事若王者则如天亦不令力呈反下同人喜亦不令人怒庆源辅氏曰霸者亟民之从䂓模狭窄时下虽得民之欢娱然岂能久哉事过意息则忘之矣至于王者则如天道之自然当生则生当杀则杀而民自忘其喜怒也○新安陈氏曰二如字似恂恂如踧踖如之如语助辞也霸者之民感上之惠而驩虞如霸功浅近易悦故也王者之民忘上之徳而皞皞如王道广大深远而无迹故也
  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此所谓皞皞如也庸功也周礼曰民功曰庸丰氏曰丰氏名稷字相之四明人因民之所恶去声而去上声之非有心于杀之也何怨之有新安陈氏曰即上章以生道杀民之意因民之所利而利之非有心于利之也何庸之有辅其性之自然使自得之故民日迁善而不知谁之所为也庆源辅氏曰因民之性辅其自然使自得夫善如尧所谓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是也惟其如是故民日迁于善而不知谁之使我如此也此即程子所谓耕田凿井帝力何有于我之事
  夫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岂曰小补之哉夫音扶
  君子圣人之通称也所过者化身所经历之处即人无不化如舜之耕历山而田者逊畔陶河滨而器不苦窳音喻也所存者神心所存主处便神妙不测如孔子之立斯立道去声斯行绥斯来动斯和莫知其所以然而然也此句释神字是其徳业之盛庆源辅氏曰徳以其得于己者而言业以其见于事者而言乃与天地之化同运并行举一世而甄吉延反陶之非如霸者但小小补塞先则反其罅虚讶反漏而已此则王道之所以为大而学者所当尽心也程子曰所存者神在己也所过者化及物也○朱子曰经历不必为经行之地凡其身之所临政之所及风声气俗之所被皆谓经历程子直以所过者化为及物盖言所过者化则凡所经历物无不化不必久于此而深治之然后物从其化也其曰在己者盖以化者无意而及物此则诚于此而动于彼其感应之速如影响形声之召有不知其所以然者是则所谓神尔○问所经历处皆化如此即是民化之非大而化之之化曰作大化之化有病只是所经历处才霑著些便化雷一震而万物俱生动霜一降而万物皆成实无不化者书曰俾予从欲以治四方风动亦是此意○存是自家主意处便神妙不测亦是人见其如此○上下与天地同流重铸一畨过相似小补只是逐片逐些子补缀○自王者之民皞皞如也而下至此皆说王者功用如此○南轩张氏曰霸者之为利小而近目前之利民欢乐之王者之化远而大涵养斯民富而教之民安于其化由于其道而莫知其所以然也○新安陈氏曰过化存神所存主者其体也所过者化以其所存者神也若此则上下与天地同流矣言其配化育之流行也视霸者之区区求以利之者不亦小乎夫以王者功用之大其本在于过化存神而已而此二者又存神为之主焉○孟子辨王霸屡矣此又言王霸之民其不同如此首以霸与王对说中言王而不及霸末方以小补缴上霸者之事
  ○孟子曰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
  程子曰仁言谓以仁厚之言加于民仁声谓仁闻去声谓有仁之实而为众所称道者也此尤见仁徳之昭著故其感人尤深也庆源辅氏曰仁言如书所载训诰誓命之类是也仁声如邠人闻太王为仁人伯夷太公闻文王善养老之类是也
  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
  政谓法度禁令所以制其外也教谓道去声徳齐礼所以格其心也庆源辅氏曰善政亦非徒尚夫法度禁令也固亦有徳行乎其间但道之以政齐之以刑终不若道之以徳齐之以礼者得民之心感而诚服也
  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得民财者百姓足而君无不足也得民心者不遗其亲不后其君也南轩张氏曰善政立而后善教可行所谓富而教之者也孟子论得民心必归之善教者盖至此而后为得民之至也○庆源辅氏曰百姓足而君无不足者取之有道用之有节故民先自足而君亦无不足也不遗其亲不后其君使民之于君亲之如父母爱之如四体尊而敬之则得其财与无不足又有不足道者矣○云峯胡氏曰孟子之意盖谓使民畏不如使民爱得民财不如得民心然善政得民财一句集注又恐后世贪君污吏借此以借口训之曰得民财者百姓足而君无不足也意谓无善政则百姓不足君孰与足矣然有善政以得民财孟子犹以为不如善教之得民心况后世无善政而取民之财者哉
  ○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
  良者本然之善也程子曰良知良能皆无所由乃出于天不系于人西山真氏曰善出于性故有本然之能不待学而能本然之知不待学而知也
  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长上声下同
  孩提二三岁之闲知孩笑可提抱者也爱亲敬长所谓良知良能也庆源辅氏曰孩提而下又所以指其良知良能之在人者晓之是岂待学而后能虑而后知哉○新安陈氏曰孩提知爱亲敬兄与能爱亲敬兄此盖指良知良能之先见而切近者以晓人也
  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
  言亲亲敬长虽一人之私然达之天下无不同者所以为仁义也朱子曰无他达之天下只说达之天下无别道理○问仁义不止于孝弟而孟子以为达之天下还是推孝弟之心以友爱天下即是仁义否潜室陈氏曰此章无推此及彼之意所谓达乃达道达徳之达言人心所同然也亲亲仁之发敬长义之发仁义之道无他人心之所同然耳○新安陈氏曰亲吾亲敬吾长虽一人之私然推而达之天下则人人皆亲亲敬长无不同者此人心天理之公也亲亲仁之实敬长义之实仁义不待外求不过即人之本心可通乎天下之人心而一义不可胜用矣正以爱亲敬兄出于良知良能者凡人之性无不同此本然之善故也
  ○孟子曰舜之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其所以异于深山之野人者几希及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行去声
  居深山谓耕历山时也盖圣人之心至虚至明浑上声然之中万理毕具新安陈氏曰此由其感而应之用而推原其未感未应之体如此一有感触则其应甚速而无所不通新安陈氏曰善言善行皆是感触我者闻而急听之见而急行之若决江河沛然莫御乃其应之甚速而无不通者矣非孟子造七到反道之深不能形容至此也问舜闻善言见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能御其未有所闻见时气象如何朱子曰湛然而已其理充塞具备一有所触便沛然而不可御○南轩张氏曰所谓善言善行者岂有外于舜之性哉惟舜之心纯乎天理故闻善言见善行不待勉强而自趋沛然若决江河之莫御也○新安陈氏曰孟子又尝曰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舎己从人乐取诸人以为善与此章实互相发盖舜之心万善之感会也闻见天下之善因感触吾心之善即勇于从之合而为一人之善此大舜之所以为大与
  ○孟子曰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矣李氏曰有所不为不欲人皆有是心也至于私意一萌而不能以礼义制之则为所不为欲所不欲者多矣能反是心则所谓扩充其羞恶去声之心者而义不可胜平声用矣故曰如此而已矣华阳范氏曰君子所当为者义也所不可为者不义也所可欲者善也所不可欲者不善也不为不义则所为皆义不欲不善则所欲皆善君子之道止于如此而已矣○朱子曰人心至灵其所不当为不当欲之事何尝不知但初闻自知了到计较利害即自以为不妨便自冒昧为之欲之耳今既知其所不当为不当欲者便要这里截断断然不为不欲故曰如此而已矣○勿轩熊氏曰此大学诚意章事无为其所不为是就躬行上克治所谓志士厉行守之于为也无欲其所不欲是就心之发念处克治所谓哲人知几诚之于思也○云峯胡氏曰有所不为有所不欲是本来羞恶之心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是能扩充其羞恶之心为是一身之动欲是一念之动不惟谨其动而且谨其动之几是真能扩充其羞恶之心而义不可胜用矣○新安陈氏曰李氏之说上言礼义下独言义者盖以义制事则能不为其所不当为以礼制心则能不欲其所不当欲故兼以礼义言之然义者心之制也施之断制义为尤切断然不为其所不当为不欲其所不当欲则在充其羞恶之心以达夫义之用而已
  ○孟子曰人之有德慧术知者恒存乎疢疾知去声疢丑刃反徳慧者徳之慧慧聪警也术知者术之知疢疾犹灾患也言人必有疢疾则能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也庆源辅氏曰徳之慧谓慧徳也与昏正相反术之知谓知术也与愚正相反疢疾则非真是病故曰犹灾患也人惟有灾患竦动其仁义礼智之心坚忍其食色臭味之性故能増益其所不能而有夫徳慧术知也
  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达
  孤臣远臣独惟也不连孤字孽子庶子皆不得于君亲而常有疢疾者也达谓达于事理即所谓徳慧术知也南轩张氏曰人平居无事漠然不省唯疢疾加焉则动心忍性有所感发故慧知由此而生危故専一而不敢肆深故精审而不敢忽専精之极故于事能通达也处安乐者诵斯言可不思逸豫之溺人而深戒惧乎当忧患者诵斯言可不念其为进徳之地而自勉励乎○新安陈氏曰此章与舜发畎亩章互相发故集注及南轩之说皆引动心忍性以释此章人苟履忧患之境处孤孽之势当知天以是玉我于成勿自沮而深自力于以进其徳益其术庶几操心危而卒无危虑患深而卒免患而至于达乎达则徳必慧术必知而疢疾不能为吾患矣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则为容悦者也
  阿徇以为容逢迎以为悦此鄙夫之事妾妇之道也庆源辅氏曰阿徇为容谓长君之恶以求容其身者逢迎为悦谓逢君之恶以求君之悦者
  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为悦者也
  言大臣之计安社稷如小人之务悦其君眷眷于此而不忘也庆源辅氏曰此即所谓天理人欲同行而异情也其眷眷不忘虽同而其情则异一则务为容悦之私一则务安社稷以为意也
  有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
  民者无位之称以其全尽天理乃天之民故谓之天民必其道可行于天下然后行之不然则宁没世不见知而不悔不肯小用其道以徇于人也张子曰必功覆敷救反斯民然后出如伊吕之徒云峯胡氏曰伊尹为天民之先觉此则曰有天民者旨意不同盖前所谓天民者皆禀气于天均之为天生之民此则以其全尽天理乃天之民也○新安陈氏曰伊耕莘吕钓渭之时可当天民之名使不遇汤武则没世不出必矣此提天民主其不轻出而言非以伊吕等后来出当大任而言也
  有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
  大人徳盛而上下化之所谓见形甸反龙在田天下文明者龟山杨氏曰物正物自正也大人只是正己而已若物之正何可必乎惟能正己物自然正此乃笃恭而天下平之意○庆源辅氏曰上谓君下谓民大人徳盛故君民无不化大人一出而天下文明是圣人之事也○云峯胡氏曰易乾卦九二九五皆称大人九二见龙在田天下文明在下之大人也九五飞龙在天乃位乎天徳在上之大人也孟子所言四者虽人品不同然皆在下而为臣者也故以乾九二当之○此章言人品不同略有四等容悦佞臣不足言安社稷则忠矣然犹一国之士也天民则非一国之士矣然犹有意也无意无必唯其所在而物无不化惟圣者能之朱子曰天民専指未得位者大人则其徳已著○南轩张氏曰以事是君为容悦者慕爵禄而从君者也以安社稷为悦则志存乎功业者也与为容悦者固有间矣然未及乎道义也盖志存功业则苟可就其功业而遂其志则亦所屑为矣古之人惟守道明义而已虽有盖世之功业在前可为而在我者有一毫未安则不敢徇也天民者必明见夫达而其道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盖其所主在道而非必于行也谓之天民者言能全夫天理者也天之生民也其理无不具而人之亏欠者多矣故程子谓天民为能践形者也以其在下而未达故谓之民若伊尹之在莘野是也正己而物正之者正己而物自正也若规规然有意于正物则其道狭矣至正而天下之感无不通焉固有不言而信不令而从者矣秦汉而下其间号为贤臣者不过极于以安社稷为恱而已语夫天民事业则鲜也○庆源辅氏曰犹有意如程子所谓伊尹虽圣人终是有任底意思在是也大人则圣人矣如周公孔子方能当之周公在上而能使天下文明者也孔子在下而能使万世文明者也至公无私进退以道周公之无意无必也仕止久速无可不可孔子之无意无必也○新安陈氏曰志于道徳者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功名者富贵不足以累其心事君为容悦志于富贵者也安社稷为悦志于功名者也春秋列国名卿可以当之若天民者则志于道徳矣然犹未能纯乎道徳而无意于功名也至于大人则纯乎道徳之自然而功名不足以累其心矣
  ○孟子曰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乐音洛王与皆去声下并同
  南轩张氏曰君子之乐乐其天也于下文三者得其乐则视王天下之事如太虚中浮云耳果何与于我而况其他哉
  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
  此人所深愿而不可必得者今既得之其乐可知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
  程子曰人能克己则仰不愧俯不怍心广体胖其乐可知有息则馁矣新安陈氏曰本文无克己之意此程子推原所以能不愧不怍之由而示人以其要也人所以俯仰愧怍累于己私耳克去己私则内不愧于心所以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心广体胖之乐不期其然而然矣
  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尽得一世明睿俞例反之才而以所乐乎已者不愧不怍之乐教而养之则斯道之传得之者众而天下后世将无不被其泽矣圣人之心所愿欲者莫大于此今既得之其乐为何如哉庆源辅氏曰此乐与朋自远来之乐同而有大焉○新安陈氏曰朋自远来其言平而易遂得天下英才其言高而难必孟子之门仅一乐正子亦恐未足以当此韩子曰轲之死不得其传焉是孟子于此一乐亦终不能得也
  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
  林氏曰此三乐者一系于天一乐一系于人三乐其可以自致者惟不愧不怍而已学者可不勉哉南轩张氏曰三乐之中仰不愧俯不怍其本与盖不愧不怍在我可得而勉者也使吾胸中多所愧怍则虽处父母兄弟之间固亦不得而乐其乐也所以教育天下之英才者是吾之不愧不怍者也自不能无愧怍则虽得英才亦何以为教而有此乐哉
  ○孟子曰广土众民君子欲之所乐不存焉乐音洛下同地辟民聚泽可远施去声故君子欲之然未足以为乐也
  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所性不存焉其道大行无一夫不被其泽故君子乐之然其所得于天者则不在是也朱子曰此君子是通圣人而言○庆源辅氏曰二者皆施仁之事但有一国与天下之辨故所欲未足以为乐至于乐则博施济众圣人之事也所欲极于所乐固亦非性外事但于吾性所受之全体则初无増损也○云峯胡氏曰前章君子三乐所乐在所性之中此章君子乐之所性在所乐之外何也曰中天下而立达而在上者之事君子之所性固不以达而在上有所加也故君子虽乐乎此而其所得乎天者不在此也或曰集注前谓斯道传之者众而天下后世将无不被其泽此谓其道大行无一夫不被其泽皆曰道曰泽而此则所性不存焉何也曰斯道传之者众万世之泽也其道大行一时之泽也况其道大行必中天下而立者能之是道有待于位而后行不如是则不能行此君子虽乐乎此而所性不存焉若夫尽得一世明睿之才而以所乐乎己者教而育之以己之天觉彼之天圣人之心深乐乎此而其乐即在性分之内且孟子于三乐则曰王天下不与存于中天下而立则曰所性不存分而言之固自大有闻哉
  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分去声
  分者所得于天之全体故不以穷达而有异朱子曰此是说生来承受之性君子所性只是这一个道理虽达而为尧舜在上亦不是加添些子若穷而为孔孟在下亦不是减少些子盖这一个道理合下都定了更添减不得○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固是人所欲与其处畎亩之中孰若进而得行其道使天下皆被其泽要得出行其道者亦是人之所欲但其用其舎于我性分之内本不相关进而大行退而穷居于我性分之内无所加损
  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睟音粹见音现盎乌浪反
  上言所性之分与所欲所乐不同此乃言其蕴委粉反又去声也仁义礼智性之四徳也四徳即性之蕴蓄者根本也生发见音现下同也睟然清和润泽之貌盎丰厚盈溢音逸之意施于四体谓见于动作威仪之闲也喻晓也四体不言而喻言四体不待吾言而自能晓吾意也盖气禀清明无物欲之累则性之四徳根本于心其积之盛则发而著见于外者不待言而无不顺也新安陈氏曰顺谓顺其则也当玩味根字生字其根深则其积盛其积盛则其生发自不可遏矣程子曰睟面盎背皆积盛致然四体不言而喻唯有徳者能之朱子曰仁义礼智根于心便见得四端著在心上相离不得才有些子私意便刬断了那根便无生意譬如木根著在土上方会生其色也睟然便从那根上发出来且性字从心见得有这心便有许多物在其中○君子气宇清明无物欲之累故合下生时这个根便著土所以生色形见于外众人则合下生时便为气禀物欲一重隔了这个根未著土盖有残忍底心便没了仁之根有顽钝底心便没了义之根有忿狠底心便没了礼之根有黒暗底心便没了智之根都各有一重隔了而今人便只要去其气禀之隔教四者之根著土而已○四体不言而喻是四体不待命令而自如此如手容恭不待自家教他恭而手容自然恭足容重不待自家教他重而足容自然重○觉轩蔡氏曰先师云看文字当看大意又看句语中何字最切要仁义礼智根于心根字甚有意盖根于心者培养得厚盛则发于外者自然睟面盎背到得手足顺便不觉其所以然○此章言君子固欲其道之大行然其所得于天者则不以是而有所加损也新安陈氏曰道之大行如尧舜固所乐也而于性分亦何加穷居如孔孟亦非所戚也其于性分亦何损此君子所以惟求尽其性分之在内者而无所慕于势分之在外者也
  ○孟子曰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大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天下有善养老则仁人以为已归矣辟去声下同大他盖反
  已归谓已之所归馀见形甸反下同前篇新安陈氏曰仁人指伯夷太公前篇以为大老此以为仁人达尊三齿徳居其二大老以齿言仁人以徳言也
  五亩之宅树墙下以桑匹妇蚕之则老者足以衣帛矣五母鸡二母彘无失其时老者足以无失肉矣百亩之田匹夫耕之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衣去声
  此文王之政也一家养母鸡五母彘二也馀见前篇
  所谓西伯善养老者制其田里教之树畜导其妻子使养其老五十非帛不煖七十非肉不饱不煖不饱谓之冻馁文王之民无冻馁之老者此之谓也
  田谓百亩之田里谓五亩之宅树谓耕桑畜许六反谓鸡彘也赵氏曰善养老者教导之使可以养其老耳非家赐而人益之也南轩张氏曰以伯夷太公之事观之则知天下有善养老者则仁人必归之盖善养则其仁心之所存仁政之所行可知矣仁人见其然是以乐从之○庆源辅氏曰若无孟子此说则人将谓文王之养老只如后世尊养三老五更之礼文而已
  ○孟子曰易其田畴薄其税敛民可使富也易敛皆去声易治也畴耕治之田也教民务本
  食之以时用之以礼财不可胜用也胜音升
  教民节俭则财用足也
  民非水火不生活昏暮叩人之门戸求水火无弗与者至足矣圣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焉于䖍反
  水火民之所急宜其爱之而反不爱者多故也尹氏曰言礼义生于富足民无常产则无常心矣华阳范氏曰先王养天下之民非人人衣食之也唯不夺农时则皆得治其田畴恭俭节用则可以薄其税敛此二者使富足之道也又曰圣人之治天下既庶而后富之既富而后教之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所谓菽粟如水火则民无有不仁尧舜三王之盛皆由此道也○新安陈氏曰礼义常心即所谓仁也使菽粟如水火之多则民皆能推有馀以济不足必不至于悭吝不仁矣有馀则易公其有所以无不仁不足则各私其有乌得仁夫圣人治天下政事亦多端矣然其大本在养民而已民以食为天使民足其食之天不在乎他在使民务本以丰财之源俭约以节财之流而已孟子言治凿凿皆实如此
  ○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太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
  此言圣人之道大也东山盖鲁城东之高山而太山则又高矣此言所处上声益高则其视下益小所见既大则其小者不足观也难为水难为言犹仁不可为众之意庆源辅氏曰观于海则天下之水皆不足以动吾之视游于圣人之门则天下之言皆不足以动吾之听亦犹仁则天下之众皆莫能与之敌故亦曰难为众也○潜室陈氏曰仁不可为众言仁者难为众看有几多人众来到仁者面前皆使不得如太山之前难为山大海之前难为水
  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
  此言道之有本也澜水之湍急处也明者光之体光者明之用也观水之澜则知其源之有本矣观日月于容光之隙乞逆反无不照则知其明之有本矣新安陈氏曰二者皆是于其用处知其本承上文以比圣道之所以大者以其有本也
  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
  言学当以渐乃能至也成章所积者厚而文章外见形甸反朱子曰成章是做得成片段有文理可观如孝真个是做得孝成忠真个是做得忠成子贡之辩子路之勇都是真个做得成了不是半上落下今日做得明日又休了达者足于此而通于彼也庆源辅氏曰如自有诸己之谓信至于大而化之之谓圣自志学至于从心不逾矩其闲次第皆是足于此而通于彼须实体之方知其味非妄想虚空者所能测识也○新安陈氏曰盈科而后进已见前篇盈而行者溢于此而流于彼也○此章言圣人之道大而有本学之者必以其渐乃能至也朱子曰此一章如诗之有比兴比者但比之以他物而不说破其事如鹤鸣于九皋之类是也此之观水有术至容光必照焉似诗之比兴则引物以发其意而终说破其事如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之上引毚兔柔木之类是也此之以登山观海兴起游圣门难为言以流水不盈科不行兴起为道不成章不达似诗之兴也君子之志于道不成章不达盖人之为学须是务实乃能有进若这里工夫欠了分毫定是要透过那里不得○庆源辅氏曰圣道之大固有其本矣然自学者言之则又岂能一蹴而遽至哉故又以水必盈科而后行君子之志于道必成章而后达者晓之以见学者当务实而有渐不可躐等陵节悬空妄想而卒归于无所得
  ○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
  孳孳孳与孜同勤勉之意言虽未至于圣人亦是圣人之徒也
  鸡鸣而起孳孳为利者跖之徒也
  跖盗跖也跖与跖同
  欲知舜与跖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闲也
  程子曰言闲者谓相去不远所争毫末耳善与利公私而已矣才出于善便以利言也问这个利非是有心于为利只是理不明才差些便入那边去朱子曰然才差向利边去只见利之为美矣○闲是两者相并在这里一条路做这边去一条路做那边去所以谓之闲○杨氏曰舜跖之相去远矣而其分乃在利善之闲而已是岂可以不谨然讲之不熟见之不明未有不以利为义者又学者所当深察也朱子曰程子尝言不独财利之利凡有利心便不可如作一事须寻自家稳便处皆利心也如此则善利之闲相去毫发苟辨之不明其不及以利为善者鲜矣此大学之道所以虽以诚意正心为重而必以格物致知为先也○新安陈氏曰善与利之闲察之贵乎精而为善之力守之贵乎一察之精致知之事也守之一力行之事也察之不精则认利为义认人欲为天理者有矣守之不一则今日为善明日怠焉者有矣必精以察乎善利之闲而不杂一以守其为善之力而不移则庶乎不流为跖之归而人皆可为舜者将真可以为舜矣此章亦所以遏人欲扩天理也或问鸡鸣而起若未接物如何为善程子曰只主于敬便是为善庆源辅氏曰程子又教人以静时工夫也动静相涵敬义两立孳孳不已则庶乎可以进于圣人之学矣○新安陈氏曰未接物时敬以直内以立其本及接物时义以方外以达其用此动静交养内外夹持之功皆所谓为善也必如是而后为善之功始密矣不然则未接物时为无所用其为善之力乎
  ○孟子曰杨子取为我抜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为我之为去声
  杨子名朱取者仅足之意取为我者仅足于为我而已不及为亦去声人也列子称其言曰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是也此失之不及者也○列子杨朱篇杨子曰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舍国而隐大禹不以一身自利一体偏枯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禽子问杨朱曰去子体之一毛以济一世汝为之乎杨朱曰世固非一毛之所济禽子曰假济为之乎杨子弗听○朱子曰庄子数称杨子吾恐杨氏之学如今道流修炼之士其保啬神气虽一句话不妄与人说只是个逍遥物外仅足其身微似义耳然不似也
  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放上声
  墨子名翟兼爱无所不爱也摩顶摩突其顶也突陀没反触也放至也此失于太过者也○南轩张氏曰摩其顶以至踵一身之间凡可以利天下者皆不惜也
  子莫执中执中为近之执中无权犹执一也
  子莫鲁之贤人也知杨墨之失中也故度待洛反于二者之闲而执其中近近道也权称去声下同直为反也所以称物之轻重而取中也执中而无权则胶于一定之中而不知变是亦执一而已矣程子曰中无定体惟达权然后能执之○龟山杨氏曰圣人所谓权者犹权衡之权量轻重而取中也用之无铢两之差则物得其平矣今夫物有本重而末轻者执其中而不知权则物失其平非所以用中也程子曰中字最难识须是默识如字心通且试言一厅则中央为中一家则厅非中而堂为中一国则堂非中而国之中为中推此类可见矣又曰中不可执也新安陈氏曰不可如子莫之固执耳非谓尧舜汤之执中为不可也识得则事事物物皆有自然之中不待安排安排著直略反则不中矣程子曰杨子抜一毛不为墨子又摩顶放踵为之此皆是不得中至子莫执中欲执此二者之中不知怎么执得○朱子曰三圣相授允执厥中与子莫执中文同而意异盖精一之馀无适非中其曰允执则非徒然执之也子莫之执中其为我不敢为杨朱之深其兼爱不敢为墨翟之过而于二者之中执其一节以为中耳故由三圣以为中则其中活由子莫以为中则其中死中之活者随时随事而无不中中之死者非学圣人之学不能有以权之而常适于中也权者权衡之权言其可以称物之轻重而游移前却以适其中盖所以节量仁义之轻重而时措之者也程子谓子莫执中比杨墨为近而中则不可执也当知子莫之执中与舜禹汤之执中不同则知此说矣盖圣人义精仁熟非有意于执中而自然无过不及故有执中之名而实未尝有所执也以其无时不中故又曰时中若学未至理未明而徒欲求夫所谓中者而执之则所谓中者果何形状而可执也殆见愈执而愈失矣子莫是也既不识中乃慕夫时中者而欲随时以为中吾恐其失之弥远未必不流而为小人之无忌惮也中庸但言择善而不言择中其曰择乎中庸亦必继之曰得一善岂不以善端可求而中体难识乎夫惟明善则中可得而识矣○庆源辅氏曰杨氏资质略偏于刚毅墨氐资质略偏于宽厚只縁不知至理所在而各流于一偏沦胥不已遂至各极其偏一则为我一则兼爱至于子莫又自其末流观之而知杨墨之皆失中也乃度于兼爱为我之闲而执其中其意固善而于道亦近矣然时有万变事有万殊物有万类而中无定体若但胶于一定之中而执之不能如称锤之因物轻重而前却以取平则与二子之执一者亦无异矣若子莫者是要安排个中来执之也○问书之允执厥中与子莫执中之说二者分辨如何潜室陈氏曰允执厥中乃时中之中触处是道理活法也子莫乃执一以为中死法也霄壤之异○新安陈氏曰安排者以私意揣度之而不顺其自然也
  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也举一而废百也恶为皆去声贼害也为我害仁兼爱害义新安陈氏曰为我者惟知有己不知有人似义非义而有害于仁兼爱者爱无差等似仁非仁而有害于义执中者害于时中皆举一而废百者也南轩张氏曰为我兼爱皆道也当为我则为我当兼爱则兼爱是乃道也彼堕于一偏者固贼夫道而于其间取中者是亦举其一而废其百耳○云峰胡氏曰吾儒亦有所谓中所谓一但吾儒之中也随时以取中异端之中也执中而无权吾儒之一也一以贯万异端之一也一而废百○新安陈氏曰举一偏而废百端百者言其多耳○此章言道之所贵者中问中一名而涵二义这个中要与喜怒哀乐未发之中异与时中之中同曰然中之所贵者权杨氏曰禹稷三过其门而不入苟不当其可则与墨子无异颜子在陋巷不改其乐苟不当其可则与杨氏无异子莫执为我兼爱之中而无权乡邻有斗而不知闭戸同室有斗而不知救之是亦犹执一耳故孟子以为贼道禹稷颜回易地则皆然以其有权也不然则是亦杨墨而已矣朱子曰子莫见杨墨皆偏在一处要就二者之中而执之正是安排寻讨也原其意思固好只是见得不分明依旧不是且如三过其门而不入在禹稷之时则可在颜子则不可居陋巷在颜子之时则是中在禹稷之时则非中矣居陋巷则似杨氏三过其门而不入则似墨氏要之禹稷似兼爱而非兼爱颜子似为我而非为我
  ○孟子曰饥者甘食渇者甘饮是未得饮食之正也饥渇害之也岂惟口腹有饥渇之害人心亦皆有害口腹为饥渇所害故于饮食不暇择而失其正味人心为贫贱所害故于富贵不暇择而失其正理朱子曰饥渇害其知味之性则饮食虽不甘亦以为甘利欲害其仁义之性则所为虽不可亦以为可
  人能无以饥渇之害为心害则不及人不为忧矣人能不以贫贱之故而动其心则过人远矣庆源辅氏曰人若能不以贫贱动其心而于富贵辨其所当得而受之其不当得则不受之则过于常人远矣过人之远则不忧其不及人矣○新安陈氏曰富贵有当得不当得之正理知之在心如饮食有美恶之正味知之在口口腹因饥渇而失其正味人易知之人心因贫贱而失其正理人多未知也孟子因举人之易知者以晓人之未知者夫贫贱不与饥渇期而饥渇必至自非有守之君子必不能忍饥渇遂厌贫贱而求富贵以害其心之正理矣是害口腹者饥渇也害心者亦饥渇也饥渇能害口之正味不当以害心之正理此君子所以可饥可寒可贫可贱而不可与为不义也人能不以贫贱动其心不以饥渇之害害其心则必不厌贫贱以脱饥渇必不𡨋受富贵以图甘肥而不患不及人矣凡此皆孟子所以遏人欲而存天理也
  ○孟子曰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
  介有分辨之意庆源辅氏曰介有分辨意则与界限之界同凡事各有界限甚分明不可逾越○新安陈氏曰介有刚介介特廉介之意惟其有分辨所以能如此亦如廉本训廉隅惟其廉隅分辨所以清廉廉洁也柳下惠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不怨厄穷不悯直道事人至于三黜是其介也○此章言柳下惠和而不流问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此与圣人之和互相发明邪乃所以为和邪龟山杨氏曰观惠之和宜若不介故此特言之问何以知其介曰只不卑小官之意便自可见如柳下恵之才以为大官何所不可而乐于为小官则其刚介可知矣○新安陈氏曰不以三公之贵移夺其所守之介和而不流故也与孔子论夷齐不念旧恶意正相类皆圣贤微显阐齿浅反幽之意也汪氏曰伯夷饿于首阳伊尹禄以天下不顾皆能不以三公易其介独称柳下恵何也以恵之和嫌于不介故也○云峯胡氏曰人皆知夷齐之清而不知夷齐之清而有量人皆知柳下恵之和而不知恵之和而不流孔孟之言皆阐幽之意也微显是帯过说○新安陈氏曰微显阐幽四字出杜预春秋传序本以言孔子作春秋之意于显明者则微之幽昧者则阐之集注以为孔孟之论夷齐柳下惠亦得此意盖夷齐之清恵之和此其显而易见者夷齐之不念旧恶惠之介此其幽而难见者今则微其显而阐其幽圣贤之至公至明如此
  ○孟子曰有为者辟若掘井握井九轫而不及泉犹为弃井也辟读作譬轫音刃与仭同
  八尺曰仞新安倪氏曰集注于语夫子之墙数仞下云七尺曰仞愚按周书为山九仞孔安国云八尺曰仞郑玄云七尺曰仞集注两存其说欤蔡氏传从孔说愚证之周礼匠人为沟洫广四尺深四尺谓之沟广八尺深八尺谓之洫广二寻深二仞谓之浍盖其为沟洫浍是加一倍之数寻八尺也仞亦八尺也度修广则计之以寻度高深则计之以仞是浍之广与深各一丈六尺也以此观之则孔说为是郑说恐非言凿井虽深然未及泉而止犹为自弃其井也○吕侍讲曰名希哲字原明河南人仁不如尧孝不如舜学不如孔子终未入于圣人之域终未至于天道未免为半涂而废自弃前功也庆源辅氏曰为人而未得为圣人言治而不及于尧舜皆为未及夫泉也○云峯胡氏曰当与论语譬如为山一章通㸔学问垂成而不至于成者可为戒矣
  ○孟子曰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尧舜天性浑上声全不假修习汤武修身体道以复其性五霸则假借仁义之名以求济其贪欲之私耳程子曰身之是身践履之也假之者身不行而假借之也○张子曰尧舜固无优劣及至汤武则有别孟子言性之反之自古圣人如此言惟孟子分出遂知尧舜是生知汤武学而能之○龟山杨氏曰尧舜性之由而行者也汤武身之体之者也五霸则假之而已非己有也若管仲责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昭王南征不反非谋伐之本意假此为说耳○朱子曰性之是合下如此身之是做到那田地○问性善之善与尧舜性之之性如何曰性善之性字实性之之性字虚性之只是合下禀得合下便得来受用又曰反之是先失著了反之而后得身之是把来身上做起○性是自然有底身是从身上做得来底汤武固皆身之但细观其书汤身之之功恐更精密汤有惭徳如武王恐未必有此意○新安陈氏曰孟子论尧舜汤武曰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与此章为二而互相发明反之即复其性也论五霸者不一莫切于假之一辞曰以力假仁者霸与此章为二乃是以一字断尽五霸心事得春秋以一字为褒贬与诛心之法者也
  久假而不归恶知其非有也恶平声
  归还也有实有也言窃其名以终身而不自知其非真有庆源辅氏曰其初不过以之欺人而其终遂至以之自欺或曰盖叹世人莫觉其伪者亦通旧说赵邠卿注久假不归即为真有则误矣朱子曰恶知二字为五霸设如云五霸自不知也五霸久假而不归安知其亦非己有也○汪氏曰旧说之意谓若能久假而不归则固有者将自得之是为假者谋假者之初意全非天理而以人欲之私行之合下已差矣加以久假则私意纒绕以终其身虚伪益甚胶固莫解其得为真有之乎是皆学术心术不正不能辨公私理欲之几者之论宜朱子明辨其误也○尹氏曰性之者与道一也身之者履之也及其成功则一也五霸则假之而已是以功烈如彼其卑也问假之之事真所谓幽沉仁义非独为害当时又且流毒后世朱子曰此孟子所以不道桓文而卑管晏也且如兴灭继绝诛残禁暴怀诸侯而尊周室百般好事他都做只是无恻怛之诚心他本欲他事之行又恰有这题目入得故不得不举行此邵子所以有功之首罪之魁之论○云峰胡氏曰性之者自然而然身之者当然而然假之者似然而实不然自然者所性而有当然者能复其有似然者不自知其非真有
  ○公孙丑曰伊尹曰予不狎于不顺放太甲于桐民大悦太甲贤又反之民大悦
  予不狎于不顺太甲篇文狎习见也不顺言太甲所为不顺义理也言不欲习见其如此馀见形甸反前篇
  贤者之为人臣也其君不贤则固可放与平声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也
  伊尹之志公天下以为心而无一毫之私者也南轩张氏曰伊尹之事志存乎宗祀变而得其正者也方是时太甲在谅阴故徙之先王墓侧使之动心忍性而深思焉是伊尹以冡宰摄政而太甲居忧于桐耳太甲克终允徳则于练除之际奉而归毫焉其克终虽由其自怨艾以改过实亦尹之至诚有以感格之无尹之志徒以君不贤而放之是篡乱之所为耳后世唯霍光放昌邑王贺而立宣庶几乎心存宗祀者然始也建立之不审而至诚敦笃又不加焉其于尹之志盖有愧也是以严延年劾之以为擅废立无人臣礼而识者有取焉霍光且尔况他人本为一身利害言者乎所谓元恶大憝必诛而无赦者也○庆源辅氏曰公天下以为心岂一朝夕勉强所能为哉非道全徳备其素行有以信于人至诚有以通于天者不能也○觉轩蔡氏曰孟子此两语不惟见伊尹之心如青天白日而百世之下奸臣乱贼亦无所逃其罪矣味则可之辞亦见处变仅可之意而非正法也
  ○公孙丑曰诗曰不素餐兮君子之不耕而食何也孟子曰君子居是国也其君用之则安富尊荣其子弟从之则孝弟忠信不素餐兮孰大于是餐七丹反
  诗魏国风伐檀之篇素空也无功而食禄谓之素餐此与告陈相彭更之意同南轩张氏曰伐檀之诗非必欲君子稼穑而后食也公孙丑以君子不耕而食为素餐其为诗也亦固矣其弊将至于为许行之徒之论矣故孟子告之以不素餐之大者夫君子仁义修乎身居是国也其君用之则安富尊荣如其未用子弟从之则亦熏陶乎孝弟忠信之习而足以善俗若夫饰小廉而妨大徳徇末流而忘正义非君子之道也○新安陈氏曰君子居人国用则有功于君而功业建不用亦有功于人子弟而风俗厚岂为无功而食乎丑之见何陋也
  ○王子垫问曰士何事垫丁念反
  垫齐王之子也上则公卿大夫下则农工商贾音古皆有所事而士居其间独无所事故王子问之也
  孟子曰尚志
  尚高尚也志者心之所之也士既未得行公卿大夫之道又不当为农工商贾之业则高尚其志而已朱子曰此志字与父在观其志之志同未见于所行方见其所存也
  曰何谓尚志曰仁义而已矣杀一无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义也居恶在仁是也路恶在义是也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恶平声
  非仁非义之事虽小不为而所居所由无不在于仁义此士所以尚其志也庆源辅氏曰士虽未得位以行其道而其志则须高尚方可志于仁义则高尚溺于利欲则卑污大人谓公卿大夫言士虽未得大人之位而其志如此则大人之事体用已全若小人之事则固非所当为也南轩张氏曰杀一无罪而非仁由是而体之则仁之所以能爱者可得而推矣非其有而取之为非义由是而体之则其义之所以为宜者可得而推矣居仁由义居则不违由则不他居仁则体立由义则用行大人之事亦不越此而已矣○新安陈氏曰此章因王子问士何所事对以士志乎仁义已备大人之事盖志者事之本未为者也事者志之用有为者也志之所向素高则事之大本已立一旦得大人之位举而措之耳何必待有事迹可见而后始谓之有所事哉若农工商贾小人之事不特非所当为亦不屑为且不暇为也
  ○孟子曰仲子不义与之齐国而弗受人皆信之是舎箪食豆羮之义也人莫大焉亡亲戚君臣上下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奚可哉舍音舍食音嗣
  仲子陈仲子也言仲子设若非义而与之齐国必不肯受齐人皆信其贤然此但小廉耳其辟兄离母不食君禄无人道之大伦罪莫大焉岂可以小廉信其大节而遂以为贤哉南轩张氏曰仲子饰小廉而废大伦其不知义已甚矣○庆源辅氏曰观前篇所论仲子之事其介然自守如此则不义而与之齐国必不肯受此待名而强矫者或能之故孟子以为是特舍箪食豆羹之义而已盖未以为贤也若夫安于人伦使之各尽其道则非尽性而乐循理者不能故孟子言此以晓齐人使之勿迷于小而必察其大耳○新安陈氏曰孟子于陈仲子其对匡章既深非之此又申言之二章当参看
  ○桃应问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桃应孟子弟子也其意以为舜虽爱父而不可以私害公皋陶虽执法而不可以刑天子之父故设此问以观圣贤用心之所极非以为真有此事也
  孟子曰执之而已矣
  言皋陶之心知有法而已不知有天子之父也
  然则舜不禁与与平声
  桃应问也
  曰夫舜恶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夫音扶恶平声
  言皋陶之法有所传受非所敢私虽天子之命亦不得而废之也
  然则舜如之何
  桃应问也
  曰舜视弃天下犹弃敝蹝也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终身䜣然乐而忘天下蹝音徙䜣与欣同乐音洛
  韵书音所尔反又所解反草履也遵循也言舜之心知有父而已不知有天下也孟子尝言舜视天下犹草芥而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与此意互相发○此章言为士者但知有法而不知天子父之为尊为子者但知有父而不知天下之为大盖其所以为心者莫非天理之极人伦之至云峰胡氏曰皋但知有天子之法天理也君臣人伦之至也舜但知有父天理也父子人伦之至也学者察此而有得焉则不待较计论量而天下无难处上声之事矣朱子曰某尝问李先生以此事先生曰蒯聩父子只为无此心所以为法律所缚都转动不得若舜之心则法律䌸他不住终身䜣然乐而忘天下求仁得仁何怨之有然此亦只是言圣贤之心耳圣贤之心合下是如此权制有未服论然到极不得已处亦须变而通之盖法者天下公共在皋陶亦只得执之而已若人心不许舜弃天下而去则便是天也皋陶亦安能违天法与理便即是人心底亦须是合下有如此底心方能为是权制今人于事合下无如此底心其初便从权制去则不可○执之而已矣非洞见皋陶之心者不能言也此一章之义见圣贤所处无所不用其极所谓止于至善者也○南轩张氏曰舜之有天下初不以天下与于己循天理之当然而已为瞽瞍杀人而枉其法则失天下之公若致辟于瞽瞍则废父子之伦是皆虽有天下不可一朝居者也舜宁去天下而存此义耳舜非轻天下也义所当去视天下犹敝蹝也是故在皋陶则使舜得以伸其窃负之义在舜则以此而可以终身夫何求哉循天理而已善发明舜之心者其惟孟子乎若后世以利害之见论之则谓天下方戴舜而赖其治舜乃去之得无废成业而孤众望乎此不知天命者也圣人所以为治奉天命而已若汨于利害而失天理之所在虽舜亦何以治天下哉或者以为皋既执瞽瞍舜乌得而窃之盖未之思也皋既执瞽瞍于前而使舜得伸其窃负之义于后是乃天理时中全君臣父子之伦者也微孟子孰能推之○汪氏曰窃负而逃畏天故也䜣然之乐乐天故也孟子之对示后世为人臣子之道而已以天子之父杀人且不可舍况其者乎以天下之大且可弃况其小者乎
  ○孟子自范之齐望见齐王之子喟然叹曰居移气养移体大哉居乎夫非尽人之子与夫音扶与平声
  范齐邑居谓所处上声下同之位养奉养去声也言人之居处所系甚大王子亦人子耳特以所居不同故所养不同而其气体有异也
  孟子曰
  张邹张敬夫邹志完皆云羡延面反文也
  王子宫室车马衣服多与人同而王子若彼者其居使之然也况居天下之广居者乎
  广居见形甸反下同前篇谓仁也尹氏曰睟然见于面盎于背居天下之广居者然也新安陈氏曰居仁宅者之气象必徳润身而心广体胖与王子骄贵之气习又不侔矣
  鲁君之宋呼于垤泽之门守者曰此非吾君也何其声之似我君也此无他居相似也呼去声
  垤泽宋城门名也孟子又引此事为证问孟子先言居移气养移体后却只言居朱子曰有是居则有是养居公卿有公卿底奉养居贫贱有贫贱底奉养言居则养在其中○南轩张氏曰居天下之广居宅乎天理者也宅之之久则其气质变化有不期然而然者矣夫圣贤相去虽有先后而玩其气象如出一人者以其所居之同故也○新安陈氏曰此章重在居广居一句势位之居犹足移气与贱者异广居之居其能充吾正气而与常人异也必矣
  ○孟子曰食而弗爱豕交之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食音嗣畜许六反
  交接也畜养也兽谓犬马之属
  恭敬者币之未将者也
  将犹奉也诗曰承筐是将小雅鹿鸣篇程子曰恭敬虽因威仪币帛而后发见形甸反然币之未将时已有此恭敬之心非因币帛而后有也
  恭敬而无实君子不可虚拘
  此言当时诸侯之待贤者特以币帛为恭敬而无其实也拘留也赵邠卿曰实谓爱敬也○庆源辅氏曰世衰道微在上者皆不知有恭敬待贤之诚而惟恃其有币帛之聘在下者惟知有币帛之可慕而不知察夫上之人所以待之之诚上下之情交鹜于利而不知有义理焉故孟子发此论以警之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
  人之有形有色无不各有自然之理所谓天性也践如践言之践礼记曲礼修身践言谓之善行盖众人有是形而不能尽其理故无以践其形惟圣人有是形而又能尽其理然后可以践其形而无歉苦忝反也○程子曰此言圣人尽得人道而能充其形也盖人得天地之正气而生与万物不同既为人须尽得人理然后称去声其名众人有之而不知贤人践之而未尽能充其形惟圣人也杨氏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物者形色也则者性也各尽其则则可以践形矣龟山杨氏曰莫非形也自圣人言之目之所视耳之所听以至口之所言身之所动不待著意莫不合则所谓动容周旋中礼者也未至于圣则未免有克焉若孔子告颜渊非礼勿视等语是也故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朱子曰形是耳目口鼻之类色如一颦一笑皆有至理○形色上便有天性视便有视之理听便有听之理○问形色天性下却云践形而不言色何也曰有此形便有此色言形则色在其中矣○践犹践言践约之践言圣人所为便踏著个形色之性耳性即理之谓伊川说充其形色说得好形是形体色如临䘮则有哀色介胄则有不可犯之色之类天之生人人之得于天其具耳目口鼻者莫不皆有此理耳便必当无有不聪目便必当无有不明口便必能尽别天下之味鼻便必能尽别天下之臭圣人与常人都一般惟众人有气禀之杂物欲之累虽同是耳也而不足于听同是目也而不足于明同是口而不足以别味同是鼻而不足以别臭虽有是形而不能充践此形惟圣人耳则十分聪目则十分明口鼻莫不皆然如此方可以践此形○潜室陈氏曰圣人尽性地位方偿得他本来形色学未至于圣人则于性分道理未免亏欠才于性分有亏欠即是空具此形色不能充践满足也○问孟子曰形色天性也告子曰食色性也二者之分如何曰形色为性是引气入道理中来食色为性是逐道理出形气外去霄壤之分○新安陈氏曰程子之说盖自践字推广之众人全不能践者也贤人虽能践之而未尽者也圣人则极能践之而无不尽者也如洪范五事则貌言视听思极于肃又哲谋圣皆践形之意也
  ○齐宣王欲短䘮公孙丑曰为期之䘮犹愈于己乎己犹止也新安陈氏曰丑附其说谓三年短而为期犹胜于止而不为者乎
  孟子曰是犹或紾其兄之臂子谓之姑徐徐云尔亦教之孝弟而已矣紾之忍反
  紾戾也教之以孝弟之道则彼当自知兄之不可戾而䘮之不可短矣孔子曰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所谓教之以孝弟者如此盖示之以至情之不能已者非强上声之也
  王子有其母死者其傅为之请数月之䘮公孙丑曰若此者何如也为去声
  陈氏曰王子所生之母死厌一甲反于嫡母而不敢终䘮其傅为请于王欲使得行数月之䘮也大功九月小功五月时又适有此事丑问如此者是非何如按仪礼公子为亦去声其母所生母练冠麻衣縓七绢反赤黄色俞绢反既葬除之疑当时此礼已废或既葬而未忍即除故请之也仪礼䘮服章记公子为其母练冠麻衣縓縁为其妻縓冠葛绖帯麻衣縓縁皆既葬除之公子君之庶子
  曰是欲终之而不可得也虽加一日愈于己谓夫莫之禁而弗为者也夫音扶
  言王子欲终䘮而不可得其傅为请虽止得加一日犹胜不加我前所讥乃谓夫莫之禁而自不为者耳○此章言三年通䘮天经地义不容私意有所短长示之至情人心天理之真切处则不肖者有以企去智反而及之矣
  ○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
  下文五者盖因人品高下或相去远近先后之不同庆源辅氏曰如时雨化品之高者成徳达财其次也答问下者也私淑艾有同时而相去或远不同时而其生也后不能及门受业者也
  有如时雨化之者
  时雨及时之雨也草木之生播种封殖丞职反人力已至而未能自化所少者雨露之滋耳及此时而雨之则其化速矣教人之妙亦犹是也若孔子之于颜曾是已程子曰待物生以时雨润之使之自化○朱子曰时雨化者不先不后适当其时而已○他地位已到因而发之如孔子告颜子以四勿告曾子以一贯所谓时两化之者○新安陈氏曰惟人力已至而后时雨可化惟颜曾力到功深而后孔子之化可施使他弟子而遽以是告之是犹种殖之力未至虽有时雨亦不能速行也
  有成徳者有达财者
  财与材同此各因其所长而教之者也成徳如孔子之于冉闵达财如孔子之于由赐朱子曰成就其徳徳则天资纯粹者通达其材材是天资明敏者○云峰胡氏曰孔门四科颜曾冉闵皆以徳行称孟子五教集注则以夫子之于冉闵为成徳而颜曾为时雨化之何也盖自颜曾以下皆在夫子教之之中而颜曾二子独得夫子化之之妙也
  有答问者
  就所问而答之若孔孟之于樊迟万章也南轩张氏曰成徳达财答问固在其中而又有所谓答问者此则专为凡答其来问者也虽鄙夫之空空所以答之者亦无非竭两端之教也○庆源辅氏曰樊迟之粗鄙万章之浅率孔孟皆必俟其问而后告教之是也
  有私淑艾者艾音乂
  私窃也淑善也艾治也人或不能及门受业但闻君子之道于人而窃以善治其身是亦君子教诲之所及若孔孟之于陈亢夷之是也孟子亦曰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朱子曰艾芟草也自艾淑艾皆有斩绝自新之意惩艾创艾亦取诸此○有答问者未及师承只是来相答问而已私淑艾者未尝亲见靣授只是或闻其风而师慕之或私窃传其善言善行学之以善于其身是亦君子之教诲也
  此五者君子之所以教也
  圣贤施教各因其材小以成小大以成大无弃人也赵氏曰君子之教人如天地之生物各因其材而笃焉天地无弃物圣贤无弃人
  ○公孙丑曰道则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为可几及而日孳孳也几音机
  孟子曰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为去声彀古候反率音律
  彀率弯弓之限也言教人者皆有不可易之法不容自贬悲检反以徇学者之不能也
  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中道而立能者从之
  引引弓也发发矢也跃如如踊跃而出也因上文彀率而言君子教人但授以学之之法而不告以得之之妙如射者之引弓而不发矢然其所不告者已如踊跃而见于前矣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中道而立言其非难非易去声能者从之言学者当自勉也朱子曰引而不发谓渐启其端而不竟其说跃如谓义理昭著如有物跃然于心目之闲○跃如是道理活泼泼地发出在面前如由中跃出○引而不发跃如也须知得是引个甚么是怎生地不发又是甚么物事跃在面前须是耸起这心与他看教此心精一无些子夹杂方见得他那精微妙处○道理散在天下事物之闲圣贤也不是不说然也全说不得自是那妙处不容说然虽不说只才拨动那头了时那个物事自跌落在面前如张弓十分满而不发箭虽不发箭然已知得其个是中这物事了○南轩张氏曰圣人之道天下之正理不可过不可不及也自卑者视之以为甚高而不知其高之为中也自隘者视之以为甚大而不知其大之为常也徇彼而迁就则非所以为道矣能与不能则存乎其人耳中道而立能者从之此正大之体而天地之情也学者循绳墨彀率而勿舍焉及其久也将自有得不然蕲获助长为害祗甚矣○此章言道有定体教有成法卑不可抗高不可贬语不能显默不能藏汪氏曰君子虽不贬道以徇人亦未尝离人绝物而使人不可几及也○云峯胡氏曰道有定体故卑不可抗高不可贬是之谓中道而立教有成法故语不能显默不能蔵而在乎人之能者从之○新安陈氏曰道有定体谓中道而立教有成法谓绳墨彀率卑者不可抗之使高高者不可贬之使卑申言道有定体也虽语有不能显者谓引而不发虽默有不能蔵者谓跃如也熟玩味之有无穷之妙
  ○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殉如殉葬之殉以死随物之名也记檀弓下陈子车死于卫其妻与其家大夫谋以殉葬谋特杀人以殉葬定而后陈子亢至以告曰夫子疾莫养于下请以殉葬子亢曰以殉葬非礼也虽然则彼疾当养者孰若妻与宰得已则吾欲已不得已则吾欲以二子者之为之也于是弗果用身出则道在必行道屈则身在必退以死相从而不离去声赵氏曰道不可离也虽时有治乱已有穷达非道殉身即身殉道以死相从岂可得而离哉
  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
  以道从人妾妇之道华阳范氏曰君子遭世之治则身显而道行得志泽加于民故以道从身遭世之乱则身隐而道不行不得志修身见于世故以身从道以道殉乎人者陈代所谓枉尺而直寻也古之圣贤以道殉身伊尹周公是也以身殉道孔子孟子是也君子穷达不离乎道道可以处则处道可以出则出故人君用人不用其身惟用其道以道殉人者虽得之无所用也○南轩张氏曰身与道不可离也以道殉人则是可离矣乌有所谓道哉○新安陈氏曰妾妇以顺从为道故亦曰道孟子见有身徒显而道不行道不行而身犹不知隐者故发此论言当随时之理乱而酌身之进退非道殉身则身殉道身与道不可须臾离也使道不殉身身不殉道即是以道殉乎人矣
  ○公都子曰滕更之在门也若在所礼而不答何也更平声
  赵氏曰滕更滕君之弟来学者也
  孟子曰挟贵而问挟贤而问挟长而问挟有勲劳而问挟故而问皆所不答也滕更有二焉长上声
  赵氏曰二谓挟贵挟贤也尹氏曰有所挟则受道之心不专所以不答也庆源辅氏曰学者之心须是专一方有受教之地有所挟则二三也○新安陈氏曰挟者兼有而恃之之称勲劳已尝有功劳于师故谓己与师有旧好恃此以来学望师待以异意而教之皆所不当答○此言君子虽诲人不倦又恶去声音扶意之不诚者南轩张氏曰受道者以虚心为本则能受有所挟则私意先横于中而不能入矣故空空之鄙夫圣人必竭两端之教而滕更挟二故不答也使能思所以不答之故于所挟致力以消之是亦诲之矣
  ○孟子曰于不可已而已者无所不已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
  已止也不可止谓所不得不为者也所厚所当厚者也此言不及者之弊朱子曰厚薄是以家对国言之又曰所厚谓父子兄弟骨肉之恩理之所当然而人之不能已者
  其进锐者其退速
  进锐者用心太过其气易去声衰故退速觉轩蔡氏曰进锐退速其病正在意气方盛之时已有易衰之势不待意气已衰之后始见其失也○三者之弊理势必然虽过不及之不同然卒同归于废弛施纸反○庆源辅氏曰不及者之弊则愈见其不及流于欲者之所为也过者之弊则其退也可立而待役于气者之所为也欲肆则无极气过则易衰循理而行则有则而可继也○勿轩熊氏曰前二句则见之处事接物之闲后一句则本于立心讲学之际○云峰胡氏曰前二者是当用心而不用心之弊后一者是过用其心之弊不用其心固宜废弛过用其心者亦同归于废弛过犹不及故也
  ○孟子曰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亲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
  物谓禽兽草木爱谓取之有时用之有节新安陈氏曰当取则取当用则用但有时有节即爱也若释氏以不取不用为爱则非矣程子曰仁推己及人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于民则可于物则不可统而言之则皆仁分而言之则有序庆源辅氏曰统而言之则皆自吾一性之仁分而言之则有轻重之序然在学者言之则于此三者之序有由之而不知者有得于此而失于彼者又有倒行逆施杂乱无次者要当因圣贤之言反求之心涵养于未发之前体察于已发之后毋惑于异端毋汨于私欲然后是圣学工夫杨氏曰其分去声下同不同故所施不能无差楚宜反等所谓理一而分殊者也问孟子言爱与仁有小大之分潜室陈氏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所谓一理万殊称物平施此仁字是用待禽兽只有爱心不可使失所若夫牛不穿鼻马不络首一以人理奉之则亲民何别不几于同人类于牛马乎仁者人心也有人理存焉施于人者不可施于物乃理一分殊处○新安陈氏曰理一所以为仁分殊所以为仁之义尹氏曰何以有是差等一本故也无伪也庆源辅氏曰一本故无伪而有等差若无等差是伪而二本也○西山真氏曰凡生于天地闲者莫非天地之子而吾之同气者也是之谓理一然亲者吾之同体民者吾之同类而物则异类矣是之谓分殊故仁爱之施则有差○朱氏祖义曰不以待人者施之物以其有贵贱之分也不以待亲者施之他人以其有亲踈之杀也于无所不爱之中而不失其贵贱亲疏之等差此圣人之仁所以历万世而无弊也○新安陈氏曰𭧂殄者固非爱物矣梁武之宗庙不用牺牲亦非爱物之宜盖爱之而仁是以仁民者仁物也无怪其于民反不仁也墨氏之爱无差等施由亲始亦非仁民之宜盖仁之而亲是以亲亲者亲民也无怪其无父而于亲反不亲也是皆倒行逆施之道无次序无等差非仁矣○东阳许氏曰爱之而弗仁之爱爱惜之义不轻用物不𭧂殄天物之意仁民之仁乃爱之本义亲又重于仁
  ○孟子曰知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仁者无不爱也急亲贤之为务尧舜之知而不遍物急先务也尧舜之仁不遍爱人急亲贤也知者之知并去声
  知者固无不知然常以所当务者为急则事无不治去声而其为知也大矣仁者固无不爱然常急于亲贤则恩无不洽而其为仁也博矣问如舜举皋陶汤举伊尹所谓亲贤者乃治天下不易之务若当务之急是随其时势之不同尧之历象治水舜之举相去凶汤之伐夏救民皆所务之急者朱子曰也是如此然当务之急如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亦不用于耕耳又如夫子言务民之义应系所当为者皆是也又曰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己忧此圣人之所急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若学圃学稼则是不急○新安陈氏曰上四句言知仁之理下六句举尧舜之知仁以实之
  不能三年之䘮而缌小功之察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是之谓不知务饭扶晚反歠昌恱反
  三年之䘮服之重者也缌麻三月小功五月服之轻者也察致详也放饭大饭流歠长歠不敬之大者也齿决啮吾结反断干音干肉不敬之小者也记曲礼曰毋放饭毋流歠又曰濡肉齿决干肉不齿决濡滞也宜啮断之干肉坚宜用手问讲求之意南轩张氏曰孟子所譬特言舍大徇小者为不知务耳非谓能三年之䘮则缌小功有不足察无放饭流歠则齿决有不必问也先后具举本末毕贯此所以为道○新安陈氏曰上文言智之知急务仁之急亲贤为务乃智仁之大者此取譬于䘮服饮食以讥不能其大而求其细非知务者也不知务是并结上文当务亲贤为务二务字○此章言君子之于道识其全体则心不狭知所先后则事有序云峰胡氏曰集注之意以为识智之全体则其用宜无所不知识仁之全体则其用宜无所不爱然智之用有当务之为急仁之用当急亲贤之为务故不识其全体者知之不周爱之不广狭用其心者也不知所先后则知之虽周而精神弊于无用爱之欲广而徳泽壅于下流泛用其心也辅氏以为识其全体是言仁知所先后则为智非集注意矣丰氏曰智不急于先务虽遍知人之所知遍能人之所能徒弊精神而无益于天下之治去声矣仁不急于亲贤虽有仁民爱物之心小人在位无由下达聪明日蔽于上而恶政日加于下此孟子所谓不知务也新安陈氏曰当务为急与急亲贤为务相对以皋陶能哲而恵及樊迟问仁智章之意推之谓智之所当务者即是急亲贤之为务仁之所为即智之所知亦尽可通南轩即此说也但孟子朱子之意本不如此盖知所当务所包甚阔不可竟以亲贤当知此章乃平论智仁非论智仁相为用也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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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四
  尽心章句下
  凡三十八章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
  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所谓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也
  公孙丑曰何谓也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而战之大败将复之恐不能胜故驱其所爱子弟以殉之是之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
  梁惠王以下孟子答辞也糜烂其民使之战斗糜烂其血肉也复扶又反之复战也子弟谓太子申也即所谓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者以土地之故及其民以民之故及其子皆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此承前篇之末三章之意云峯胡氏曰承所厚者薄亲亲仁民仁者无不爱而言言仁人之恩自内及外不仁之祸由䟽与踈同逮亲南轩张氏曰仁者推其爱亲者以爱人不仁者以其忍于他人者忍于其亲仁与不仁之分其端甚微而其流如此○庆源辅氏曰仁人之恩自内以及外者自本而推之也惟其自本而推之故虽无所不爱而轻重等差盖不可紊也不仁之祸由䟽逮亲者徇欲而从流者也惟其徇欲而从流故横放逆施莫之纪极也始也糜烂其民人而残贼其子弟终不至杀身覆族不已也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
  春秋每书诸侯战伐之事必加讥贬以著其擅时战反兴之罪无有以为合于义而许之者但就中彼善于此者则有之如召音邵陵之师之类是也春秋僖公四年齐侯伐楚楚屈完来盟于师盟于召陵○南轩张氏曰春秋无义战如齐桓公侵蔡伐楚如晋文公城濮之战在当时其事虽若善至于不禀王命而擅用其师则均为不义而已矣○云峯胡氏曰春秋书战皆以著诸侯无王之罪召陵之师犹知假尊王之义
  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
  征所以正人也诸侯有罪则天子讨而正之此春秋所以无义战也新安陈氏曰春秋以道名分使征伐自天子出春秋不作矣惟不自天子出而自诸侯出春秋所以作也无义战三字断尽春秋诸侯兵争之罪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程子曰载事之辞容有重称而过其实者学者当识其义而已苟执于辞则时或有害于义不如无书之愈也
  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
  武成周书篇名武王伐纣归而记事之书也策竹简也取其二三策之言其馀不可尽信也程子曰取其奉天伐暴之意反政施仁之法而已张子曰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此教人读诗法也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此教人读书法也
  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杵舂杵也或作卤与鲁同音鲁楯也楯竖尹反兵器所以蔽身者武成言武王伐纣纣之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孟子言此则其不可信者然书本意乃谓商人自相杀非谓武王杀之也孟子之设是言惧后世之惑且长上声不仁之心耳问血流漂杵乃纣之前徒倒戈之所为荀子以为杀之者皆商人非周人者是也而孟子不之信何哉朱子曰此亦㧞本塞源之论盖虽杀者非我而亦不忍言也程子以为孟子设为是言盖得其微意余隐之云鲁语曰爼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孔子之意可见矣客有问陶弘景注易与本草孰先陶曰注易误不至杀人注本草误则有不得其死者世以为知言唐子西尝曰弘景知本草而未知经注本草误其祸疾而小注六经误其祸迟而大前世儒臣引经误国其祸至于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武成曰血流漂杵武王以此自多之辞当时倒戈攻后杀伤固多非止一处岂至血流漂杵乎孟子深虑战国之君以此借口故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而谓血流漂杵未足为多岂示训之至哉经训之祸正此类也反以孟子为畔经岂不惑之甚邪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为陈我善为战大罪也陈去声制行音杭伍曰陈交兵曰战以帝王之世律之大罪人也
  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南面而征北狄怨东面而征西夷怨曰奚为后我好去声
  此引汤之事以明之解见形甸反前篇
  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两去声贲音奔又以武王之事明之也两车数一车两如字轮也千书序作百
  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
  书泰誓文与此小异孟子之意当云王谓商人曰无畏我也我来伐纣本为去声安宁汝非敌商之百姓也于是商人稽首至地如角之崩也
  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己也焉用战焉于䖍反
  民为𭧂君所虐皆欲仁者来正己之国也南轩张氏曰战国之际以功力相胜善为战者则谓之能臣矣而孟子前以为当服上刑今又以为大罪盖所谓深救当时之弊使之循其本也循其本有道焉其惟好仁乎好仁则无敌于天下若不志于仁而徒欲以功力取胜则天下孰非吾敌胜与负均为残民而逆天也○云峯胡氏曰观此复引书而言则可知前章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者矣大抵此四章亦相承而言一章以梁王之战为不仁二章以春秋之战为无义三章言武王仁义之师必无血流漂杵之事四章言汤武仁义之师必不用我善为战之人○东阳许氏曰孟子之时皆尚攻战能者为贤臣而孟子乃以为大罪盖国君苟能行仁政以爱其民使之饱暖安佚则下民亲戴其上矣其他国之民受虐于君者心必归于此人既乐归于我我以亲上之民而征虐民之君则其民岂肯与我为敌故引汤武之事以证之
  ○孟子曰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
  尹氏曰规矩法度可告者也巧则在其人虽大匠亦末如之何也己盖下学可以言传上达必由心悟南轩张氏曰圣贤之教人自洒扫应对进退而上皆规矩也行著习察则存乎人圣贤亦岂能使之然哉然而固不外乎规矩舍规矩以求巧无是理也○新安陈氏曰巧即循规矩熟后自得之妙未有舍规矩而可以得巧者上逹即下学之觉悟处未有舍下学而径可以上逹者但巧与上逹非教者所能致力耳未尝以为出于规矩与下学之外也○本文如诗六义之比未尝说破此乃以吾道之教者与学者言之也荘周所论斵轮之意盖如此荘子天道篇桓公齐君读书于堂上轮扁音篇又如字匠氏名斵轮于堂下释椎凿而上问桓公曰敢问公之所读者何言耶公曰圣人之言也曰圣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魄普各反己夫桓公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议乎有说则可无说则死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观之斵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之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斵轮古之人与音余其不可传者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
  ○孟子曰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衣鼔琴二女果若固有之饭上声糗去久反茹音汝袗之忍反果说文作祼乌果反
  饭食也糗干音干音备也茹亦食也袗画俗作画衣也赵氏曰画黼黻𫄨绣之衣也二女尧二女也果女侍也朱子曰赵氏以果为侍广韵从女从果者亦曰侍言圣人之心不以贫贱而有慕于外不以冨贵而有动于中随遇而安无预于己所性分去声定故也南轩张氏曰若将终身若固有之可谓善形容舜者盖所欲不存乐天而安土穷而在下则无一毫之亏逹而在上亦无一毫之加故无适而不得也○庆源辅氏曰所性谓天所予我之性分定谓虽大行不加虽穷居不损也夫贫富贵贱皆外物之傥来寄也圣人尽性故湛然无所欣戚于其间随遇而安不以物动己也无预于己不以己随物也
  ○孟子曰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间耳间去声
  言吾今而后知者必有所为去声而感发也一间者我往彼来间一人耳其实与自害其亲无异也范氏曰知此则爱敬人之亲人亦爱敬其亲矣南轩张氏曰天有显道厥类惟彰感应之理未有不以类者方其杀人之亲孰知人杀吾亲其机固已在此乎观魏晋南北朝之君互相屠戮自今观之屠戮他人者实自绝灭而已矣孟子斯言欲使时君无动于忿欲寡怨息争以保其宗庙亲族是仁术也
  ○孟子曰古之为关也将以御暴
  讥察非常
  今之为关也将以为𭧂
  征税出入新安陈氏曰关有讥有征古者禁异服讥异言以讥为主今以征为主而已○范氏曰古之耕者什一后世或收大半之税此以赋敛力验反为𭧂也文王之囿与民同之齐宣王之囿为阱国中此以园囿为𭧂也后世为𭧂不止于关若使孟子用于诸侯必行文王之政凡此之类皆不终日而改也南轩张氏曰古以义理为国后世徇利而已古人创法立制与天下公共凡以为民耳以利为国虽古法之尚存者亦皆转而为一己之计矣本原不正无往不失先王之意岂特为关之暴而已哉○庆源辅氏曰关则一而古今所以为关之意则不同讥察非常为义也天理也征税出入为利也人欲也天下之事莫不然孟子举关之一事言之范氏推言及赋敛苑囿之事且曰使孟子用于诸侯必行文王之政者尤说得孟子之事实盖孟子言语句句是事实言之则必行之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
  身不行道者以行去声言之不行者道不行也使人不以道者以事言之不能行者令不行也朱子曰身若不行道则妻子无所取法全无畏惮了然犹可使也若使人不以道则妻子亦不可使矣○问不行于妻子百事不可行不可使亦在其中不能行于妻子却只指使人一事言之否曰然○南轩张氏曰顺理之事则人易从否则虽妻子亦不能使之必从也前言不躬行则无以化之后言使之非道则不得而强之然使之以道而躬行未至彼亦未必信从均于不行而已是行道为本也然在行道者言之使人以道亦行道之见于一事者也古人谓进徳者必考之于妻子其是之谓欤
  ○孟子曰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杀周于德者邪世不能乱
  周足也言积之厚则用有馀庆源辅氏曰徳贵蓄积然后有馀用而外物不足以乱之若夫挟一善一长而自以为足而欲以游于邪世则鲜有不为其所乱者矣故良农不患乎年之有凶而惟患乎蓄粮之不厚君子不患乎世之难处而患乎徳之不周战兢自持死而后已凡皆以周其徳也○新安陈氏曰积利厚者丰凶皆给积徳厚者理乱皆正孟子不言利而此言之主周于徳而言借以为喻而引起耳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羮见于色好乘食皆去声见音现
  好名之人矫情干誉是以能让千乘之国然若本非能轻富贵之人则于得失之小者反不觉其真情之发见矣盖观人不于其所勉而于其所忽然后可以见其所安之实也朱子曰让千乘之国惟贤人能之然好名之人亦有时而能之本非真能让国也徒出一时之慕名而勉强为之耳这边虽能让千乘之国那边箪食豆羮必见于色东坡谓人能破千金之璧而不能无失声于破釡正此意也苟非其人其人指真能让国者非指好名之人也○常把此一叚对乡为身死而不受为义盖此固是好名之心胜大处打得过小处漏绽也动于万锺者是小处遮掩得过大处发露也○千乘之国辞受之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之地也箪食豆羮得失之际则微矣人亦何暇注其耳目于斯哉此好名之士所以饰情于彼以取美名而不意其鄙吝之真情实态乃发露于忽易不虞之地也○庆源辅氏曰矫情者务勉于其大而难久至诚者不忽于其小而有常是以观人之法不于所勉而于所忽人之诚与伪见矣所安即诚也○新安陈氏曰所安对所勉言勉强者多矫饰于大而不免发露于小安焉者则贯小大皆出于真实也
  ○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
  空虚言若无人然庆源辅氏曰仁者德之首贤则总言其有德耳○新安陈氏曰仁贤分言则仁仁人也贤有徳之人也合言则仁徳之贤人也
  无礼义则上下乱
  礼义所以辨上下定民志
  无政事则财用不足
  生之无道取之无度用之无节故也○尹氏曰三者以仁贤为本无仁贤则礼义政事处上声之皆不以其道矣南轩张氏曰信仁贤则君有所辅民有所庇社稷有所托奸宄有所惮国本植立而坚固矣有礼义则自身以及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上下序所谓治也有政事则先后纲目粲然其举百姓足而君无不足焉此三者为国之大要然信仁贤其本也信仁贤而后礼义兴礼义兴而后政事修虽三王之所以治亦不越是矣○新安陈氏曰礼义由贤者出为政在人三者所以以仁贤为本也何代不生贤在人君能信用之耳有之而不信用与无人同孟子不曰无仁贤而曰不信仁贤见仁贤信用之则有不信用则无此不信二字之深意
  ○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
  言不仁之人骋丑井反其私智可以盗千乘之国而不可以得丘民之心须看盗字邹氏曰自秦以来不仁而得天下者有矣秦隋五代是也然皆一再传而失之犹不得也所谓得天下者必如三代而后可南轩张氏曰不仁而得国得其土地而已岂得其民心哉然是终可保乎孟子之言所当深味不可执辞以害意也后之取天下而立国差久者其始所行亦必庶几于仁不然虽得土地于一时乱亡亦相踵而至是其得也适以速其灭亡耳○庆源辅氏曰不仁而得天下如曹操司马氏及五代之君皆是也邹氏断以得天下必如三代而后可者得孟子之旨矣○云峯胡氏曰骋私智可以盗之于一时非至仁不可得之于悠久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社土神稷榖神建国则立坛壝以水反又维季反以祀之周礼地官大司徒设其社稷之壝而树之田主各以其野之所宜木遂以名其社与其野○封人掌设王之社壝为畿封而树之聚土曰封壝谓坛及堳埒也白虎通曰天子社坛方五丈取五方五色土封之诸侯半之各以其所守之方一色土封之皆冒以黄土○周礼图社稷坛相并社坛在东稷坛在西各三级壝在四隅如矩曲方○赵氏曰社所以祭五土之神稷所以祭五榖之神稷非土无以生土非稷无以见生生之效以其同功均利以养人故也盖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去声民而立而君之尊又系于二者之存亡故其轻重如此问民贵君轻之说得不启后世篡夺之端乎朱子曰以理言之则民贵以分言之则君贵此固兼行而不悖也各于其时视其轻重之所在而已尔若不惟其是而姑借圣贤之说则亦何词之不可借而所以启后人之祸者又岂止于斯乎○新安陈氏曰此以理言非以分言也
  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丘民田野之民至微贱也然得其心则天下归之天子至尊贵也而得其心者不过为诸侯耳是民为重也
  诸侯危社稷则变置
  诸侯无道将使社稷为人所灭则当更平声立贤君是君轻于社稷也
  牺牲既成粢盛既㓗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盛音成
  祭祀不失礼而土榖之神不能为去声民御灾捍音汗患则毁其坛壝而更平声置之亦年不顺成八蜡助驾反不通之意记郊特牲天子大蜡八伊耆氏始为蜡蜡也者索音色也岁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也蜡之祭也主先啬而祭司啬也祭百种以报啬也飨农先农及邮音尤表畷陟劣反邮表畷田官督约农事之所也禽兽仁之至义之尽也古之君子使之必报之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迎而祭之也迎其神而祭之祭坊与水庸事也坊以止水以其事于我而祭之八蜡以记四方四方年不顺成八蜡不通不典诸方相通而祭以谨民财顺成之方其蜡乃通○云峯胡氏曰两变置字不同集注释之亦异变置诸侯者改立其人也变置社稷者改立其祀神之坛壝而非改立其神也是社稷虽重于君而轻于民也南轩张氏曰人君惟恃崇高之势而忽下民之微故肆其私欲轻失人心以危其社稷使其知民之贵社稷次之而已不与焉则心兢兢业业不敢自恃惟惧其失之也则民心得而社稷可保矣是以明王畏其民而暗主使民畏己畏其民者昌使民畏己者亡骄亢自居民虽迫于势而惮之然其心日离民心离之是天命去之矣○庆源辅氏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以司牧之是君为民而立也世衰道微至战国时为君者不知其职视民如草芥而不知恤也故孟子发此轻重之论而并及夫社稷焉盖社稷亦为民立故也于是反复明辨之其丁宁警切之意可谓仁矣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孰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而况于亲炙之者乎
  兴起感动奋发也亲炙亲近而薫炙之也馀见形甸反前篇朱子曰孟子于二子论之详矣虽以为圣之清和然又尝病其隘与不恭且以其道不同于孔子而不愿学也及其一旦发为此论乃以百世之师归之而孔子反不与焉盖孔子道大徳中而无迹故学之者没身钻仰而不足二子志㓗行高而迹著故慕之者一日感慨而有馀也○问孟子学孔子者也乃屡称夷惠而深叹仰之何耶曰夷惠之行高矣然偏胜而易能有迹而易见且百世之贪懦鄙薄者众一闻其风而兴起焉则其为效也速而所及者广譬之姜桂大黄之剂虽非中和然其去病之功为捷而田夫贩妇大寒大暑之所便也若孔子之道则广大而中正浑然而无迹非深于道者不能庶几其万一如参苓芝术之为药平居有养性之益而缓急伐病之功未必优于姜桂大黄非所以施于闾巷之间危恶之候也孟子屡称夷惠而不及孔子其意殆以此耶○南轩张氏曰夷惠称圣人以其圣于清圣于和而得名也○潜室陈氏曰伯夷柳下惠皆入圣来故其清为圣人之清和为圣人之和作用处与常人万万不侔但比孔子犹为小成之圣耳○汪氏曰圣人逹则泽及当时穷则风传后世于此不及伊尹者夷惠不为政于天下所可言者风而已伊尹异于是故不及之○云峯胡氏曰四时之风莫和于春莫清于秋物无有不动者然在物犹有迹也仲尼元气也浑然无迹矣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
  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然仁理也人物也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之乃所谓道者也○程子曰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朱子曰此仁字不是别物即是这人底道理仁是人之道理就人身上体认出来及就人身上说合而言之便是道也○人之所以得名以其仁也言仁而不言人则不见理之所寓言人而不言仁则人不过是一块血肉耳必合而言之方见得道理出来○如中庸仁者人也是对义者宜也意又不同人字是以人身言人自有生意修道以仁便说仁者人也是切己言之孟子是统而言之○仁则性而已矣道则父子之亲君臣之分见于人之身而尤著者也○只仁与人合而言之便是道犹言公而以人体之便是仁也或曰外国本人也之下有义也者宜也礼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实也凡二十字今按如此则理极分明然未详其是否也尤延之云孟子仁也者人也下高丽本云云此说近是○新安陈氏曰若据此本则是合仁义礼智信而言之皆道也且又见得仁义礼智兼信而言五常之道尤为明备云
  ○孟子曰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去齐接淅而行去他国之道也
  平声已见万章下篇○南轩张氏曰当其可即是道当去鲁之时则迟迟其行为道当去齐之时则接淅而行为道孟子学孔子去齐也非父母国而有三宿出昼之濡滞何也孟子于宣王盖有望焉故其去有眷眷不能已者夫其不能以已是固道之所存也
  ○孟子曰君子之厄于陈蔡之间无上下之交也君子孔子也厄与厄同君臣皆恶无所与交也庆源辅氏曰陈蔡之厄圣人之极否也是亦气数之穷在圣人则何与焉
  ○貉稽曰稽大不理于口貉音陌
  赵氏曰貉姓稽名为众口所讪所晏反理赖也今按汉书无俚音里方言亦训赖前汉季布赞贤者诚重其死夫婢妾贱人感慨而自杀非能勇也其书无俚之至耳晋灼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方言曰俚聊也许慎曰赖也○庆源辅氏曰大不赖于口者言大为众口所讪也
  孟子曰无伤也士憎兹多口
  赵氏曰为士者益多为众口所讪按此则憎当从土今本皆从心盖传写之误新安陈氏曰为士者往往见憎于此多口如语之屡憎于人
  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孔子也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文王也
  诗邶蒲昧反风柏舟及大雅绵之篇也悄悄忧貎愠怒也本言卫之仁人见怒于群小孟子以为孔子之事可以当之如见毁于叔孙是也肆发语辞南轩张氏曰肆犹言遂也承上起下之辞陨坠也问声问也本言大王事昆夷虽不能殄绝其愠怒亦不自坠其声问之美孟子以为文王之事可以当之如见囚于羑里是也○尹氏曰言人顾自处上声如何尽其在我者而已新安陈氏曰文王孔子二圣人尚不免逄人之愠怒况今能绝众口之谤讪乎惟在自反而尽其在我者耳○东阳许氏曰此章言文王孔子虽有圣人之徳亦不免为众口所谤讪而其所以处之者如此然人虽谤之终不能损其令名孟子意谓稽虽为众口所讪但当自修其徳而已
  ○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昭昭明也昏昏暗与暗同也尹氏曰大学之道在自昭明德而施于天下国家其有不顺者寡矣庆源辅氏曰以己昭昭使人昭昭者求之己也以己昏昏使人昭昭者求之人也尹氏引大学之说当矣能明明徳则施于天下国家其有不顺者寡矣若不自明其徳则如面墙一物无所见一步不可移虽至近如妻子亦且不顺况他人乎
  ○孟子谓高子曰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为间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介音戛
  径小路也蹊人行处也介然倏然之顷也用由也路大路也为间少顷也茅塞茅草生而塞之也言理义之心不可少有间去声徒玩反赵氏曰高子齐人尝学于孟子去而学他术○庆源辅氏曰理义之心人所固有虽易发而亦易窒善端发处体察而力充之则可以成徳否则内为气习所蔽外为物欲所诱而遂窒之矣○新安陈氏曰学问渐进则理义日开学问才止则理义日窒气习物欲皆塞理义之心之茅也学问废弛譬之茅又生而塞子之心矣高子为人如前篇论小弁后章论禹文王乐其固陋窒塞可见○东阳许氏曰山间之小径倏然有人行而不断即成大路少顷无人行则茅长而遂塞之学问之道才有间断私欲便生而塞天理之路矣
  ○高子曰禹之声尚文王之声
  尚加尚也丰氏曰言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
  孟子曰何以言之曰以追蠡追音堆蠡音礼
  丰氏曰追钟纽女九反也周礼所谓旋虫是也赵氏曰按周礼考工记钟县平声谓之旋旋虫谓之干盖县钟之纽也其形如环环有盘旋之义于旋之上为虫形以饰之自汉以来钟旋之上以铜篆作蹲熊及盘龙兽名辟邪皆旋虫之类也蠡者啮倪结反木虫也言禹时钟在者钟纽如虫啮而欲绝盖用之者多而文王之钟不然是以知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也
  曰是奚足哉城门之轨两马之力与与平声
  丰氏曰奚足言此何足以知之也轨车辙迹也两马一车所驾也城中之涂与途同容九轨周礼冬官下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国中城内也经纬谓涂也经纬之涂皆容方九轨凡八尺为轨广九轨积七十二尺则此涂十二步也车可散行故其辙迹浅城门惟容一车车皆由之故其辙迹深盖日久车多所致非一车两马之力能使之然也借此以为钟历年久之譬言禹在文王前千馀年故钟久而纽绝文王之钟则未久而纽全不可以此而议优劣也○此章文义本不可晓旧说相承如此而丰氏差初卖反较也明白故今存之亦未知其是否也
  ○齐饥陈臻曰国人皆以夫子将复为发棠殆不可复复扶又反
  先时齐国尝饥孟子劝王发棠邑之仓以振贫穷至此又饥陈臻问言齐人望孟子复劝王发棠而又自言恐其不可也华阳范氏曰孟子在宾师之位方以仁义说齐王幸而听其言故发棠邑之粟然而不行王政孟子言终不合及再饥孟子遂不复言度其不可言也
  孟子曰是为冯妇也晋人有冯妇者善抟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嵎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
  手执曰抟卒为善士后能改行去声为善也之适也负依也山曲曰嵎撄触也笑之笑其不知止也疑此时齐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将去矣故其言如此南轩张氏曰世固有勇于为善事者不察夫义理之当然与否而必为之盖亦足以悦于流俗然发不中节有害于君子之道是皆冯妇之类耳学者其无惑于众之悦而有动哉审诸己而已矣○庆源辅氏曰齐人之所望于孟子者利也而孟子之所以自守者义也夫告君以发粟振民是亦美事固君子所乐为者但是时齐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将去矣故其义不当复有所言耳君子之所为与时变化不主故常唯义理如何耳岂徇其常所为者以取人之屡快哉○新安陈氏曰劝王发仓振饥仁也知时不可言而不言智也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程子曰五者之欲性也性之所欲此即食色性也之性然有分去声不能皆如其愿则是命也愿即欲也命则天理之则也不可逾越其分限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也愚按不能皆如其愿不止为贫贱盖虽富贵之极亦有品节限制则是亦有命也朱子曰此性字指气质而言此命字合理与气而言五者之欲固是人性然有命分既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必求得之又不可谓我分可以得而必极其欲如贫贱不能如愿此固分也富贵之极可以无所不为然亦有限制裁节又当安之于理如纣之酒池肉林却是富贵之极而不知限节若以其分言之固无不可为但道理却恁地不得今人只说得一边不知合而言之未尝不同也○新安陈氏曰此命字合理与气言贫贱之安于分此以气言也富贵之不过其则此以理言也
  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程子曰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薄清浊然而性善可学而尽故不谓之命也张子曰晏婴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邪朱子曰横渠有云晏婴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欤此命字恐作两般看若作所禀之命则是婴禀得智之浅者若作命分之命则是婴偶蔽于此遂不知夫子此当作两般㸔愚按所禀者厚而清则其仁之于父子也至义之于君臣也尽礼之于宾主也恭智之于贤否也哲圣人之于天道也无不吻武粉反一音泯合而纯亦不已焉薄而浊则反是是皆所谓命也或曰者当作否人衍字更详之朱子曰命也有性焉此命字专指气而言此性字专指理而言如舜遇瞽瞍固是所遇气数然舜惟尽事亲之道期于底豫此所谓尽性大凡清浊厚薄之禀皆命也一以所禀言之一以所值言之所造之有浅有深所感之有应有不应但其命虽如此又有性焉故当尽性○或说以五者之命皆为所值之不同如舜之于瞽瞍则仁或不得于父子文王之于纣则义或不得于君臣孔子之于阳货则礼或不得于宾主子贡不能闻一知十则智或不得于贤者孔子不得尧舜之位则圣人或不得于天道此皆命也然君子当勉其在己者而不归之命其义亦通○云峯胡氏曰此命字专指气而言然气亦有二清浊美恶气质之不齐也高下厚薄修短气数之有异也○愚闻之师曰此二条者皆性之所有而命于天者也然世之人以前五者为性虽有不得而必欲求之以后五者为命一有不至则不复扶又反致力故孟子各就其重处言之前重在命后重在性以伸此而抑彼也伸后抑前张子所谓飬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己其言约而尽矣朱子曰口之于味五者此固性之所欲然在人则有所赋之分在理则有不易之则皆命也是以不谓之性而付命于天仁之于父子五者在我则有厚薄之禀在彼则有遇不遇之殊是皆命也然有性焉君子不谓之命而责成于己须如此㸔意思方圎无欠缺处○口之于味等固是性然亦便是合下赋予之命仁之于父子等固是命然亦是各得其所受之理便是性孟子恐人只见得一边故就其所主而言舜禹相授受只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论来只有一个心人心如口之于味等若以为性所当然一向惟意所欲却不可盖有命存焉须著安于定分不敢少过始得道心如仁之于父子等若以为命已前定任其如何更不尽心却不可盖有性存焉须著尽此心以求合乎理始得上云性也是气禀之性有命焉是断制人心欲其不敢过也下云命也盖其所受气禀亦有厚薄之不齐有性焉是充广道心欲其无不及也此叚只要遏人欲长天理前一节人以为性我所有须要必得后一节以为命则在天多委之而不修所以孟子到人说性处却曰有命人说命处却曰有性○且如嗜刍豢而厌藜藿是性如此然刍豢分无可得只得且吃藜藿如父子有亲有相爱底亦有不相爱底有相爱深底亦有相爱浅底此便是命然在我有薄处便当勉强以致其厚在彼有薄处吾当致厚感他得他亦厚如瞽瞍之顽舜便能使烝烝乂不格奸○问仁义礼智天道此天之所以命于人所谓本然之性者也今曰命有厚薄则是本然之性有两般也若曰伊川以厚薄言人气质禀受于阴阳五行者如此孟子不应言命若以气质厚薄言命则是天之降才为有殊矣曰孟子言降才且如此说若命则诚有两般以禀受有厚薄也又不可谓禀受为非命也大抵天命流行物各有得不谓之命不可也命如人有贫富贵贱岂不是有厚薄知之于贤者则有小大圣人之于天道亦有尽不尽处只如尧舜性之则是尽天道汤武身之则是于天道未能尽也此固是命然不可不求之于性○潜室陈氏曰世人以上五者为性则见血气而不见道理以下五者为命则见气数而不见道理于是人心愈危道心愈微孟子于常人说性处却以命言则人之于嗜欲虽所同有却有品节限制不可必得而人心安矣于常人说命处却以性言则人之于义理其气禀虽有清浊不齐须是著力自做工夫不可一委之天而道心显矣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
  赵氏曰浩生姓不害名齐人也
  何谓善何谓信
  不害问也
  曰可欲之谓善
  天下之理其善者必可欲其恶者必可恶去声下同其为人也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善人矣朱子曰可欲是资禀好别人以为可欲是说这人可爱也只是浑全一个好人其为人处心造事行己接物一皆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之善人矣○有可欲之善然后有诸己而充实将去若无可欲者则充实个甚物譬如先讨得真实药材然后修制以为圆为散若是药材不真虽百般罗碾毕竟不是○问可欲之谓善若作人去欲他恐与有诸己之谓信不相恊盖有诸己是说乐正子身上事可欲却做人说恐未安曰此便是他有可欲处人便欲他岂不是渠身上事与下句非不相协○庆源辅氏曰先儒多以可欲为己之欲如书所谓敬修其可愿之意独集注不然可欲是别人以为可欲盖若以为己之欲则说得太轻且人之欲有善恶之不同故也
  有诸己之谓信
  凡所谓善皆实有之如恶去声恶臭如好去声好色是则可谓信人矣庆源辅氏曰善固多端故集注言凡所谓善以该之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则表里诚实无一毫勉强假托之意也○张子曰志仁无恶之谓善诚善于身之谓信朱子曰善人者或其天资之美或其知及之而勉慕焉未必其真以为然而果能不失也必其用力之久真实有此善于己而无一毫虚伪意然后可以谓之信人矣
  充实之谓美
  力行其善至于充满而积实则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矣朱子曰无待于外都是里靣流出来○既信之则其行必力其守必固如是而不已焉则其所有之善充足饱满于其身虽其隐微曲折之间亦皆清和纯懿而无不善之杂是则所谓美人也○有诸己之谓信是都知得了实是如此做此是就心上说心里都理会得充实之谓美是就行上说事事都行得尽充满积实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庆源辅氏曰有诸己则已是知至意诚之事然又须见于履践方得故云力行其善至于充满其量蓄积成实然后美在其中而无所待于外矣
  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
  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引记乐记云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引易坤卦文言则德业至盛而不可加矣朱子曰美能充于内而已未必其能发见于外也又如是而不已焉则其善之充于内者弥满布濩洋溢四出而不可御其在躬也则睟靣盎背而施于四体其在事也则徳盛仁熟而天下文明是则所谓大人者也○庆源辅氏曰大则形见于外矣故集注以徳业至盛不可加言之
  大而化之之谓圣
  大而能化使其大者泯然无复扶又反可见之迹则不思不勉从七容反容中去声道而非人力之所能为矣张子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程子曰大而化之只是理与己一其未化者如人操尺度量物用之尚不免有差至于化则己便是尺度尺度便是己○朱子曰大而不化则其大者未能离乎方体形迹之间必其徳之盛者日益盛仁之熟者日益熟则向之所谓大者方且春融冻解混然无迹而与天地合徳日月合明四时合序鬼神合吉凶矣是则所谓圣人者也○庆源辅氏曰大则犹可以目见而指言至于化则无迹不可以目见不可以言传无待于思惟无假于勉强从容自然与道为一而非人之智力所能及矣
  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程子曰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人所不能测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朱子曰至于圣则造道入德之功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是其盛德至善之极无声无臭之妙必有非耳目所能尽心思所能测者是则所谓神者而非圣人之上复有神人也夫自可欲而至于大则思勉之所及也至于圣且神焉则非思勉之所及矣然非思勉之而不已焉则亦未有至焉者也○问可欲之谓善至圣而不可知之谓神曰善浑全底好人无可恶之恶有可喜可欲之善有诸己之谓信真个有此善若不有诸己则若存若亡不可谓之信自此而下虽一节深如一节却易理会充实谓积累光辉谓发见于外化则化其大之之迹圣而不可知处便是神也所以明道言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孟子其迹著或问颜子之微有迹处曰如愿无伐善无施劳皆是○此六位皆他人指而名之之辞○南轩张氏曰本领在可欲之善信者信此者也美者美此者也大则充此而有光辉也化则为圣而其不可知则神也至于圣且神其体亦不外此而已又曰可欲之善圣神之事备焉人生而静皆具此体至于化而圣然后为全尽纯于此者也
  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
  盖在善信之间观其从于子敖则其有诸己者或未实也问乐正子以善名矣而以𫗦啜从子敖先馆舍后长者何也朱子曰言在二者之中则其馀于善而不足于信矣○庆源辅氏曰意者乐正子虽能明善而亦工夫未到于善未诚使其诚有诸己则于从子敖之事当如恶恶臭而自不向迩也张子曰颜渊乐正子皆知好去声下同仁矣新安陈氏曰乐正子资质纯粹略似颜子故横渠引此立论乐正子志仁无恶而不致于学所以但为善人信人而已颜子好学不倦合仁与智具体圣人独未至圣人之止耳庆源辅氏曰张子并颜子言之见学之不可已如此○程子曰士之所难者在有诸己而已能有诸己则居之安资之深而美且大可以驯音旬致矣徒知可欲之善而若存若亡而已则能不受变于俗者鲜上声庆源辅氏曰程子又发明学者只要有诸己有诸己则住不得自然䟎将去故美且大可以驯致不然徒知其善而若存若亡则为流俗所变而终亦必亡之矣○新安陈氏曰此条重在有诸己之信尹氏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圣而不可知之神上下一理扩充而至于神则不可得而名矣庆源辅氏曰尹氏上下一理之说尤得其要惟其不可得而名故谓之神也○云峯胡氏曰须看尹氏上下一理四字善者人心之天理始而为人之所可欲者此理也终而人之所不可知者亦此理也善非粗浅神非高虚惟在乎实有此善而力行以充之尔○新安陈氏曰自善信至圣神高下固悬绝矣然虽圣神之极致亦不外乎自善信而充之生知安行之圣人固不必由科级而进学知利行以下之希圣未有不由科级而进者可欲之善真能有诸己勉勉循循充而拓之以至于极虽比性之之圣有生熟之不同岂有不能如身之之圣者
  ○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归斯受之而已矣
  墨氏务外而不情杨氏太简而近实故其反正之渐大略如此归斯受之者悯其䧟溺之久而取其悔悟之新也朱子曰杨墨皆是邪说无大轻重但墨氏之说尤出于矫伪不近人情而难行故孟子之言如此非以杨氏为可取也○南轩张氏曰兼爱者弃本而外驰为我者狭隘而秘胜墨之比杨犹奢之比俭自为者固非犹愈于兼爱之泛也泛者尤难反耳
  今之与杨墨辩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从而招之放豚放逸之豕豚也苙阑也招罥扄县反也羁其足也言彼既来归而又追咎其既往之失也○此章见圣贤之于异端距之甚严而于其来归待之甚恕距之严故人知彼说之为邪待之恕故人知此道之可反仁之至义之尽也云峯胡氏曰于异端距之甚严者至正不可以容邪义之尽也来归待之甚恕者至大可以容小仁之至也于此可见圣贤至正至大之心矣
  ○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
  征赋之法岁有常数然布缕取之于夏粟米取之于秋力役取之于冬当各以时若并去声取之则民力有所不堪矣新安陈氏曰用其二一时并用二端也用其三一时并取三者也今两税三限之法亦此意也尹氏曰言民为邦本取之无度则其国危矣庆源辅氏曰此孟子言之以警夫取民无度者○问布缕粟米力役之征周礼皆取之而孟子言用其一而缓其二朱子乃有夏秋之辨夫夏秋之说始出于唐不知何所据而云潜室陈氏曰缓非废其征但不作一时并征之耳月令孟夏蚕毕而献茧税孟秋农乃登榖始收榖布缕征之夏粟米征之秋乃古法若唐分两税始于徳宗杨炎非止布缕粟米之征乃是取大历十四年应干赋敛之数并而为两税名同实异失孟子之意矣
  ○孟子曰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宝珠玉者殃必及身
  尹氏曰言宝得其宝者安宝失其宝者危新安陈氏曰诸侯宝人民而善政事以治之则有人有土而常为吾宝矣
  ○盆成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
  盆成姓括名也恃才妄作所以取祸徐氏曰君子道其常而已括有死之道焉设使幸而获免孟子之言犹信也南轩张氏曰不闻道则为才所役道者理义之存乎人心者也于此有闻则才有所不敢恃矣人之有才本不足以为人害惟无所本而徒用其才于是才始足以病已甚至有取死之道又不若鲁钝无才之愈也小有才而未闻道者身且不能保为国者乃信而用之亡国败家其何日之有○庆源辅氏曰才出于气而有限才本自小道原于性而无方道本自大况曰小有才则又才之小者也不顾义理而唯才是逞则行险侥幸无所不至不至于颠覆不已也孟子之言但述其理之当然耳不以是为奇中也学者不逹而以是为奇则必以料事为明而骎骎然入于逆诈亿不信矣
  ○孟子之滕馆于上宫有业屦于牖上馆人求之弗得馆舍也上宫别宫名业屦织之有次业而未成者盖馆人所作置之牖上而失之也
  或问之曰若是乎从者之廀也曰子以是为窃屦来与曰殆非也夫子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拒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从为去声与平声夫子如字旧读为扶余者非
  或问之者问于孟子也□与廋同匿也言子之从者乃匿人之物如此乎孟子答之而或人自悟其失因言此从者固不为去声窃屦而来但夫子设置科条以待学者苟以向道之心而来则受之耳虽夫子亦不能保其往也门人取其言有合于圣贤之指故记之庆源辅氏曰先儒多读夫子作夫音扶予而以为孟子自说朱子独以为夫子而作问者自悟其失而言者盖不独以殆非也下无曰字而知其然若以为孟子之言则不惟露筋骨且非所以待学者将使学者不自重矣惟以为问者之言则可取愚尝谓近世好议论者往往以学者之失而议先生长者是其识量又不逮于当时织屦者矣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者与人为善之公也至于孺悲欲见则辞以疾滕更在门则不见答是又义之所当然也然教亦固在其中矣
  ○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
  恻隐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故莫不有所不忍不为此仁义之端也然以气质之偏物欲之蔽则于他事或有不能者但推所能逹之于所不能则无非仁义矣庆源辅氏曰不忍者恻隐之事也不为者羞恶之事也是皆本于性发于情而统于心人之所固有者也但为气禀所拘物欲所蔽则心失其正而不能统夫性与情故有所当发而不发亦有所不当发而反发遂至于其所不忍者或有时而忍于其所不为者或有时而为而性亦从而梏亡之矣今教之以推所不忍以逹于所忍推所不为以逹于所为如是则心得其职情得其正而性之所以为仁义者得矣○西山真氏曰有所不忍不为者此心之正也能即是心而推之虽所忍者亦不忍即仁也虽所为者亦不为即义也
  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胜平声
  充满也穿穿穴窬逾墙皆为盗之事也能推所不忍以逹于所忍则能满其无欲害人之心而无不仁矣能推其所不为以逹于所为则能满其无穿窬之心而无不义矣南轩张氏曰人皆有所不忍皆有所不为此其秉彛之不可泯灭者也然冇所不忍矣而于他则忍之有所不为矣而于他则为之此岂有异心哉为私欲所蔽而生道息故也若以其所不忍而逹之于其所忍岂非仁乎以所不为而逹之于其所为岂非义乎自无欲害人之心而充之则其爱无所不被仁有不可胜用矣自无穿窬之心而充之则其宜无所不得义有不可胜用矣盖其理本具于性贵于充之而已○庆源辅氏曰此一节因前说而教人以充满其本心之量也无欲害人之心即是所不忍无穿窬之心即是所不为是心也其量甚大其用有常人能推所不忍以逹于其所忍然后能充满其无欲害人之心量推所不为以逹于其所为然后能充满其无穿窬之心量能充满其心量则其用有常而仁义不可胜用矣○新安陈氏曰逹如导水自畎浍逹之川自川逹之海充此水逹海而充满于其中也惟逹而后能充如扩而充之之意
  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无所往而不为义也
  此申说上文充无穿窬之心之意也盖尔汝人所轻贱之称人虽或有所贪昧隐忍而甘受之者然其中心必有惭忿而不肯受之之实人能即此而推之使其充满无所亏缺则无适而非义矣问充无受尔汝之实朱子曰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恶不仁而不能使不仁者不加乎其身便是不能充无受尔汝之实○㸔来实字对名字说不欲人以尔汝之称加诸我是恶尔汝之名也然反之于身而去其有可尔汝之行是能充其无受尔汝之实也若我身有未是处则虽恶人以尔汝相称亦自有所愧矣○新安陈氏曰朱子此条乃用赵计之说与集注不同盖谓恶尔汝之名是恶人之轻己也反身而去其可轻之行是能充其无受尔汝之实也人能充满其无受尔汝之实行则所为无往非义矣意义较明白○庆源辅氏曰此一节事虽微而理愈密夫人不受尔汝之称皆是羞恶之实心存飬之不加体察之不至则不受之心虽有得于此而或遂失于彼亦不能充满其实心之量而义有时而不行矣惟能推所不受而逹之于所受而无所渗矣然后能充满其无受尔汝实心之量无所适而不为义也
  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餂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餂之也是皆穿窬之类也餂音忝
  餂探取之也今人以舌取物曰餂即此意也便平声未可以言而言隐默可以言而不言皆有意探取于人是亦穿窬之类然其事隐微人所忽易去声故特举以见形甸反例明必推无穿窬之心逹于此而悉去上声之然后为能充其无穿窬之心也朱子曰餂是钩致之意如本不必说自家却强说几句要去动人要去悦人是以言餂之也如合当与他说却不说须故为隐难要使他来问我是以不言餂之也不直心而私意如此便是穿窬之类里靣是如此外靣却不如此外靣恁地里靣却不恁地○问此章先言仁义后专言义何也曰仁只是一路只是个不忍之心苟能充此心便了义却头项多又问人能充无穿窬之心是就至粗处说未可以言而言与可以言而不言是说人至细处否曰然能充无受尔汝之实处工夫却甚大了到这田地时工夫大叚周密了所以说无所往而不为义也使行己有一毫未尽便不能无受尔汝之实矣逹者推之也是展开去充者填满也须填塞教满○南轩张氏曰以言取之者其犹以谄为悦者乎以不言取之者其犹以默为容者乎以是为穿窬之类者以若有取之之心故耳此章始言仁义而末独言义何也盖仁义体用相须者也人之不仁以非义害之也不为非义而后仁可得而存故反复再三推而言之使人知所用力也○庆源辅氏曰此一节事之微而理之密又有甚于前者故以士言之夫不为穿窬无受尔汝在士则有所不必道然一语一默之微而于计较安排而有意探取于人则是亦穿窬之类故集注亦以为其事隐微人所忽易故特举以见例必推无穿窬之心而逹之于此类至纤至悉处亦不容有不尽方始能充其无穿窬之心也其义亦精矣○云峯胡氏曰孟子首篇曰善推其所为欲齐王即其不忍之心而推之也末篇曰逹曰充欲人皆即其有所不忍不为之心而逹之充之也扩此心之用无少壅遏则谓之逹满此心之量无少欠缺则谓之充集注论此逹与充二字而推之一字凡五及之逹者推之始充者推之终也不推不能逹不逹不能充集注可谓能发孟子终始教人之本旨矣先儒云孟子平生工夫受用处只在善推其所为一句尔非朱子孰能发之哉○新安陈氏曰此章后二节单言义无受尔汝之实正其行也戒以言不言餂之正其言也正其言行以充其羞恶之心乃于称谓语默日用之常事以求义之精焉语曰色厉内荏其犹穿窬与表记曰君子不以色亲人情疏而貎亲在小人则穿窬之盗也与皆可以充广此义所当参玩
  ○孟子曰言近而指远者善言也守约而施博者善道也君子之言也不下带而道存焉施去声
  古人视不下于带记曲礼下天子视不上于祫音劫不下于带凡视上于面则傲下于带则忧倾则奸则带之上乃目前常见至近之处也举目前之近事而至理存焉所以为言近而指远也朱子曰说言近指远守约施博四方八面皆看得见此理本是远近博约如一而行之则自近约始道理只是一但随许多头靣去又不可不逐头面理会也○庆源辅氏曰言近而指远故测之而益深穷之而愈远是君子教人之事
  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
  此所谓守约而施博也南轩张氏曰所谓指远者固存乎近所谓施博者固存乎约也不下带而道存言近而指远也盖其所言只其身中事在目前者耳而至理初不外是也修身而天下平守约而施博也修身则本立由是而家齐国治天下平皆其所推耳○庆源辅氏曰守约施博故推之而无不凖动之而无不化是君子治天下之事
  人病舍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于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轻舍音舍
  此言不守约而务博施之病朱子曰不知道者务为高远之言则固荒唐而无馀味然欲其近则又鄙浅而无深远之趣也不知约之可守则固泛滥而不切矣然欲其约则又狭隘而无广博之功也然则所谓善言善道者非有道之君子其孰能知之乎○南轩张氏曰舍其田而芸人之田者不治其身而治人之譬也不务在己者而责诸人其自任亦轻矣盖不知一身为天下之本故也
  ○孟子曰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
  性者得全于天无所污乌故反坏不假修为圣之至也反之者修为以复其性而至于圣人也程子曰性之反之古未有此语盖自孟子发之吕氏曰无意而安行性也朱子曰吕氏说性也性下合添之者二字有意利行而至于无意复性者也尧舜不失其性汤武善反其性及其成功则一也程子曰尧与舜更无优劣及至汤武便别孟子言性之反之自古无人如此说只是孟子分别出来便知得尧舜是生而知之汤武是学而能之文王之德则似尧舜禹之德则似汤武要之皆是圣人○朱子曰汤武反之其反之虽同然细看来武王终是疏略成汤却孜孜向进如其伐桀所以称桀之罪只平说过又放桀之后惟有惭徳武王数纣至于极其过恶于此可见矣
  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也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经徳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中为行并去声细微曲折无不中礼乃其盛德之至自然而中而非有意于中也经常也回曲也三者亦皆自然而然非有意而为之也皆圣人之事性之之德也问信言语以正行莫无害否朱子曰言语在所当信若有意以此而正行便是有为而然也○庆源辅氏曰若有意于中则也有勉强持守之意力懈意弛则必有所不中者矣又曰三者特举圣人之庸行人所易晓者以例其馀圣人之动无不时也岂有意而为之者哉故集注断以为圣人之事性之之徳也
  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
  法者天理之当然者也君子行之而吉凶祸福有所不计盖虽未至于自然而已非有所为去声而为矣此反之之事董子所谓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正此意也○程子曰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行法以俟命者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意也新安陈氏曰惟闻道故生顺死安虽夕死亦可惟行法故祸福能一听天命其意相类吕氏曰法由此立命由此出圣人也新安陈氏曰以法与命移上圣人说圣人从容中道身即为度法由我立与天为徒命由我出与天地合徳与鬼神合吉凶如书云自作元命唐李泌云君相造命是也行法以俟命君子也圣人性之君子所以复其性也朱子曰圣人是人与法为一己与天为一学者是人未与法为一己未与天为一故须行法以俟命也○行法以俟命三代以降惟董子尝言之而诸葛忠武侯言于其君有曰臣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程子语其门人有曰今容貌必端言语必正非欲独善其身以求知于人但天理当然亦得循之而已矣此三言者所指虽殊要皆行法俟命之意○庆源辅氏曰法者凡古圣贤之所制皆是也盖莫非天理之当然如为君而仁为臣而敬子孝父慈皆是也君子行之而吉凶祸福听天所命我皆在所不计所谓俟命也虽未能如圣人之安行自然己非有为而为之矣
  ○孟子曰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说音税藐音眇赵氏曰大人当时尊贵者也藐轻之也巍巍富贵高显之貎藐焉而不畏之则志意舒展言语得尽也和靖尹氏曰藐者止是不以其贵势威严为事而慑非谓便视他作无物也○朱子曰说大人则藐之盖主于说而言如曰见大人则藐之则失之矣盖大人固当畏而所谓藐者乃是藐其堂高数仞之类耳道为世人把大人许多崇高富贵当事有言不敢出口故孟子云尔○今人不是畏大人只是畏其巍巍然者若能勿视其巍巍然而不失其畏大人之心乃是真能畏大人者○问孔子畏大人而孟子藐之何也曰孟子藐大人不视其巍巍然者而已故虽不肯枉尺直寻而齐人敬王莫如孟子也特以当世之士以道殉人内无所守故特发此以立其志使其意气舒展无所慑惧而得以尽其所言尔若君子以礼存心固将无所不用其敬岂于大人而反藐之哉○庆源辅氏曰若不藐视之则是为其巍巍者所动矣志气一有所慑怯则必不能展尽底蕴刚强者有怀或不敢尽柔弱者则必至于变其所欲言而反徇之矣
  堂高数仞榱题数尺我得志弗为也食前方丈侍妾数百人我得志弗为也般乐饮酒驱骋田猎后车千乘我得志弗为也在彼者皆我所不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榱楚危反般音盘乐音洛乘去声
  榱桷音角也题头也食前方丈馔食列于前者方一丈也此皆其所谓巍巍然者我虽得志有所不为而所守者皆古圣贤之法则彼巍巍者何足道哉南轩张氏曰藐读如眇左氏曰以是藐诸孤藐小之也小之者小其所挟也视其巍巍然则动于中动于中则慕在彼之势而屈在我之义矣使在我不知古制之守则为其巍巍然所动矣故程子曰内重则见外之轻得深则见诱之小后之为士者惟不知古制之是守故未得志则有所慕既得志则行其所慕遂欲不已以为天下害士必寡欲而后能守古制守古制而后知自重知自重而后不为势所屈使其身用而道行则生民受其福矣○杨氏曰孟子此章以己之长方人之短犹有此等气象在孔子则无此矣庆源辅氏曰孟子有泰山岩岩然之气象便是指此等处言也若圣人则大而化之泯然不见其大之迹故不至如此然非圣人觉此而不为也德盛仁熟大而化之则自然不至有此等气象矣
  ○孟子曰飬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
  欲如口鼻耳目四支之欲虽人之所不能无然多而不节未有不失其本心者学者所当深戒也程子曰所欲不必沈溺只有所向便是欲周子曰飬心不止于寡而存耳盖寡之又寡以至于无则诚立明通○蔡氏曰诚立而实体安固明通而实用流行○程子曰欲寡则心贞诚荀子言飬心莫善于诚既诚矣又何飬此已不识诚又不知所以飬○朱子曰孟子只是言天理人欲相为消长分数其为人也寡欲则人欲分数少故虽有不存焉者寡矣不存焉者寡则天理分数多也其为人也多欲则人欲分数多故虽有存焉者寡矣存焉者寡则天理分数少也盖多字对寡字说若眼前事事贪要时这心便一齐走出了未便说到邪僻不好底物事只是眼前底事才多欲本心便都分杂了只减少便渐存得此心问周子之言曰语其所至则固然矣然未有不由寡欲而能至于无者语其所至而不由其序则无自而进由其序而不要其至则或恐其安于小成也周子之说于此为有相发之功焉○伊川教人直是都不去他用其心只是要得寡欲存这心最是难汤武圣人孟子犹说汤武反之也反复也反复得这本心如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只为要存此心观旅獒之书只受一犬而反复切諌以此见欲之可畏无小大皆不可忽○南轩张氏曰寡欲为飬心之要然人固有天资寡欲者有天资多欲者其为人寡欲则不存者寡多欲则存焉者寡以是知飬心莫善于寡欲也存者谓其心之不外驰也虽然天资寡欲之人不存固寡然不知存其存则亦莫之能充也若学者以寡欲为要则当存飬扩充由寡欲以至于无欲则其清明高远者为无穷矣○勉斋黄氏曰孟子尝言求放心矣又言存其心矣操之则存舍之则亡心之存亡决于操舍而又曰莫善于寡欲何也操存固学者之先务然人惟一心而攻之者众声色臭味交乎外荣辱利害动乎内随感而应无有穷已则清明纯一之体又安能保其常存而不放哉此孟子发明操存之说而又以为莫善于寡欲也虽然寡欲固善矣然非真知夫天理人欲之分则何以施其克治之功哉故格物致知又所以为寡欲之要此又学者之所当察也○庆源辅氏曰程子又极其微而言之学者须是于欲有所向处便加克治若待其张皇则用力难矣○云峯胡氏曰孟子一书三飬字皆切要语曰飬气曰飬性曰飬心合而观之气生于理善飬气者在飬性理具于心善飬性者在飬心心汨于欲善飬心者在寡欲寡之又寡以至于无则心存而性存气不必言矣
  ○曾晳嗜羊枣而曾子不忍食羊枣
  羊枣实小黒而圆又谓之羊矢枣曾子以父嗜之父没之后食必思亲故不忍食也
  公孙丑问曰脍炙与羊枣孰美孟子曰脍炙哉公孙丑曰然则曾子何为食脍炙而不食羊枣曰脍炙所同也羊枣所独也讳名不讳姓姓所同也名所独也
  肉聂而切之为脍聂之渉反详见论语乡党篇脍不厌细章下之夜反音只肉也勿轩熊氏曰须看不忍字重母没而杯圈不能饮不忍故也○新安陈氏曰不讳姓喩食脍炙讳名喩不食羊枣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士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
  盍何不也狂简谓志大而略于事进取谓求望高远不忘其初谓不能改其旧也此语与论语小异庆源辅氏曰志大谓狂略于事谓简如曾点异乎三子者之撰则志大而略于事可知直欲躐乎圣人之乐处则其望高远可知终不肯做下学工夫后至于临人之丧而歌不能改其旧可知狂简二字又该括得下两句进取即是志大不忘其初即是略于事也
  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狷音绢
  不得中道至有所不为据论语亦孔子之言然则孔子字下当有曰字论语道作行狷作狷有所不为者知耻自好去声不为不善之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以下孟子言也其次谓狂者
  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
  万章问
  曰如琴张曾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
  琴张名牢字子张子桑户死琴张临其丧而歌事见形甸反下同庄子荘子大宗师篇子桑戸孟子反子琴张相与为友子桑戸死未葬孔子闻之使子贡往行事焉或编曲或鼔琴相和而歌曰嗟来桑户乎而已反其真而我犹为人猗于宜反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临丧而歌礼乎二人相视而笑曰是恶音乌知礼义虽未必尽然要必有近似者曾晳见前篇季武子死曾晳倚其门而歌事见檀弓记檀弓下季武子寝疾及其丧也曾点倚门而歌又言志异乎三子者之撰事见论语牧皮未详
  何以谓之狂也
  万章问
  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嘐火交反行去声
  嘐嘐志大言大也重平声言古之人见其动辄称之不一称而已也夷平也掩覆敷救反也言平考其行则不能覆其言也新安陈氏曰志大言大动欲慕古狂故也平考其行行不掩言简故也程子曰曾晳言志而夫子与之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也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谓狂也庆源辅氏曰曾晳之志固不止于如此然其不屑之于事为其直欲径探乎圣人之乐处则与所谓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之意亦不相远而其行有不能掩其言者则又自有不可诬也故集注取程子之说以释之夫子与之者是与其志大言大也便是尧舜气象者是亦所谓古之人古之人之类也
  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狷也是又其次也
  此因上文所引遂解所以思得狷者之意狂有志者也狷有守者也有志者能进于道有守者不失其身屑洁也朱子曰狂者知之过狷者行之过○南轩张氏曰中庸云智者过之其狂者欤贤者过之其狷者欤郷原即所谓小人之中庸也○庆源辅氏曰狂者是合下气质高明便自有所见者狷者是合下气质全固便自有所守者狂者则于知上所得分数多狷者则于行上所得分数多圣门学者必皆中与和合徳知与行并进然后为贵所谓中道者是也此等人既不可得故不得已而与夫狂狷也○新安陈氏曰以不善为不洁而不屑为之也
  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乎郷原徳之贼也曰何如斯可谓之郷原矣
  乡原非有识者原与愿同荀子原悫克角反字皆读作愿谓谨愿之人也荀子荣辱篇孝悌原悫以敦比其事业○富国篇其臣主百吏污者皆化而修悍者先化而原躁者先化而悫是明主之功已○正论篇上端诚则下原悫矣上公正则下易直矣故乡里所谓愿人谓之乡原孔子以其似德而非德故以为徳之贼过门不入而不恨之以其不见亲就为幸深恶去声而痛绝之也以上释孔子语万章又引孔子之言而问也庆源辅氏曰先儒皆以原为善不惟无所据又既谓之善人则不应遂以为徳之贼故集注引荀子为证以原为愿且曰乡人无知其所谓愿人谓之郷原原字固浅狭又乡人以为愿则亦非真愿者也
  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郷原也行去声踽其禹反阉音奄
  踽踽独行不进之貎凉凉薄也不见亲厚于人也乡原讥狂者曰何用如此嘐嘐然行不掩其言而徒毎事必称古人邪俗作耶又讥狷者曰何必如此踽踽凉凉无所亲厚哉人既生于此世则但当为此世之人使当世之人皆以为善则可矣此乡原之志也以上皆释乡原之言阉如奄人之奄闭藏之意也周礼春官守祧奄八人远庙曰祧奄如今之宦者祧他凋反媚求悦于人也孟子言此深自闭藏以求亲媚于世是乡原之行去声朱子曰郷原务为谨愿不欲忤俗以取容专务徇俗欲使人无所非刺既不肯做狂又不肯做狷一心只要得人说好更不理会自己所见所得与夫理之是非彼狂者嘐嘐然以古人为志虽行之未至而所知亦甚远矣狷者便只是有志力行不为不善二者皆能不顾流俗污世之是非虽是不得中道却都自是为己不为他人郷原反非笑之郷原者为他做得好使人皆称之而不知其有无穷之祸如五代冯道者此真乡原也○庆源辅氏曰阉然媚于世此是郷原之隐情匿志孟子说破其情状
  万章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徳之贼何哉
  原亦谨厚之称而孔子以为徳之贼故万章疑之
  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徳之贼也
  吕侍讲曰言此等之人欲非之则无可举欲刺之则无可刺也流俗者风俗颓徒回反靡如水之下流众莫不然也污浊也非忠信而似忠信非廉洁而似廉洁朱子曰狂者所见过于高远而行不到狷者能力行而见有所不逮二者皆可收拾入来至于郷原则孟子敢断然以为徳之贼者盖其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使其回头来却未可知只被他自以为是既把来做是了便休是以终身为原人而孟子以为徳之贼也○南轩张氏曰此数句极郷原之情状非之无举刺之无刺言其善自矫饰流俗能同污世能合言其无所执守也以忠信廉洁曰似则非真矣众皆悦之则异乎郷人之善者好之矣自以为是所以卒为郷原而不可反也尧舜之道大中至正天理之存乎人心者也此所谓善也若郷原所谓善斯可矣则出于一己之私窃善之似而己异端之于正道如黑与白本不足以贼徳惟道之不明世俗之见易以惑溺故以为徳之贼也○庆源辅氏曰郷原既欲人以为谨愿故同乎流俗而不敢自异合乎污世而不能自㧞故众皆悦之自以为是则又迷而不知反故不可与入尧舜大中至正真实之道也
  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苖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郷原恐其乱德也恶去声莠音有
  孟子又引孔子之言以明之莠似苖之草也佞才智之称其言似义而非义也利口多言而不实者也郑声淫乐也乐正乐也紫间去声色朱正色也郷原不狂不狷人皆以为善有似乎中道而实非也故恐其乱德庆源辅氏曰佞者有口才能辩说故以为才智之称惟其能言则其说多似义而实不然故以为害义巧言之人徒尚口而初无诚实故以为害信郷原既讥狂者故不狂又讥狷者故不狷众皆悦之故人皆以为善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有似乎中道而实非此圣人所以恐其乱徳而深恶之据论语所载亦与此不同虽冇详略然其恶似而非之意则一也
  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反复也经常也万世不易之常道也经只是日用常行道理兴兴起于善也邪慝如乡原之属是也新安陈氏曰邪慝不止是乡原如杨墨皆是以此章言则指乡原故云乡原之属世衰道微大经不正故人人得为异说以济其私而邪慝并起不可胜平声正君子于此亦复其常道而已常道既复则民兴于善而是非明白无所回互虽有邪慝不足以惑之矣○尹氏曰君子取夫音扶狂狷者盖以狂者志大而可与进道狷者有所不为而可与有为也所恶去声于乡原而欲痛绝之者为去声其似是而非惑人之深也绝之之术无他焉亦曰反经而已矣问反经之说朱子曰经便是大经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且先复此大经天下事未有出此五者其间却杀有曲折如大学亦先指此五者为言使大纲既正则其他节目皆可举若不先此大纲则其他细碎工夫如何做○问经正还只是躬行不及政事曰这个不通分做两件说如尧舜虽是端拱无为只政事便就这里做出那曾恁地便了○孟子论乡原乱徳之害而卒以君子反经为说此所谓上策莫如自治者况异端邪说日新月益其出无穷盖有不可胜排者惟吾学既明则彼自灭熄耳此学者所当勉而不可以外求者也○经正则庶民兴盖风化之行在上之人举而措之而已庶民兴则人人知反其本而见善明见善明则邪慝不能惑也既人不之惑则其道自然销铄而至于无也欧阳永叔云使王政明而礼义充虽有佛无所施于吾民矣亦此意也○庆源辅氏曰集注反经之说实辨异端息邪说之大权也○云峯胡氏曰此章言经正而下章则以圣人相传之说继之不无意也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馀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五百岁而圣人出天道之常然亦有迟速不能正五百年故言有馀也尹氏曰知谓知其道也庆源辅氏曰天道固有常矣然亦不能截然整齐须有先后迟速○云峯胡氏曰语孟末皆言尧舜以来相传之意但论语以行言故历述其政事之实孟子以知言故历叙其见闻之真尧言执中中之用也汤言降𠂻中之体也舜自心上发出执中之蕴而六经言心始此汤自性上推原降衷之初而六经言性始此此可见尧舜汤明道处至若见而知之言禹皋而不言稷契何也或曰举禹皋可例其馀然考之书稷契不曰谟而禹皋独曰谟盖可见也况洪范九畴禹发之天叙天秩五典五礼皋发之其明道之功固不小也
  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馀岁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莱朱汤贤臣或曰即仲虺许伟反也为汤左相去声○云峯胡氏曰舜言精一而后协于克一伊尹能发之尧言执中而后建中于民仲虺能发之曰勇曰智曰仁曰礼曰义中庸三逹德孟子四端已散见于仲虺诰中矣吾以是知莱朱即仲虺也○论语之末言武不言文此言文不言武文王谟以明道言也武王烈以行道言也易之作也其于中古乎文王明道之功大矣○新安陈氏曰莱朱与伊尹并称而经传不他见仲虺作诰弘大精微仁义礼智信皆开端言之而德日新一言又首唱之汤盘铭伊尹咸有一徳皆因而述之伊尹相汤虺为左相同时他谁与之班者莱朱即仲虺也必矣
  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馀岁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散素亶反
  散氏宜生名文王贤臣也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此所谓闻而知之也或曰尚父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士也散宜生于经传不多见亦以为见文王之道而知之者何也云峯胡氏曰敬胜怠义胜欲之类非太公孰发之书曰兹廸彛教则彛伦之教散宜生盖有助焉
  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馀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
  林氏曰孟子言孔子至今时未远邹鲁相去又近然而已无有见而知之者矣则五百馀岁之后又岂复扶又反下同有闻而知之者乎朱子曰由尧舜至孔子率五百馀岁而圣人一出所以异世同心历圣同道道统绳䋲相绩不绝者实赖同时之见而知之者知之于先而异世之闻而知之者得以知之于后耳自孔子至今方百馀岁去孔子之时若此其未远也孟子邹人近孔子所居之鲁又若此其甚也若使今此已无有见而知之者则如前所云五百岁之后岂复有闻而知之者乎○禹皋之徒本皆名世之士伊尹太公又汤文之师非必见其君而后知之汤文孔子又生知之圣亦非必闻前圣之道而后得之也此其曰见而知之闻而知之者盖以同时言之则斯道之统臣当以君为主以异世言之则斯道之传后圣当以前圣为师学者不以辞害意可也至于章末二句则孟子之致意深矣观其所谓然而无有乎尔则虽若托于不居而其自任之实可见观其所谓则亦无有乎尔则虽若叹其将绝而所以启夫万世无穷之传者又未尝不在于斯也学者诚能深考其言而自得之则古人虽远而其志意之所存者盖无以异乎日相与言而授受于一堂之上也○云峯胡氏曰论先后则不有见之者而孰有闻之者是则见而知之者为先论难易则见而知之者聚精会神于一时之顷而闻而知之者心融神会于异世之遥是则闻而知之者为难也愚按此言虽若不敢自谓已得其传而忧后世遂失其传然乃所以自见其有不得辞者而又以见夫音扶下同天理民彝不可泯灭百世之下必将有神会而心得之者耳故于篇终历序群圣之统而终之以此所以明其传之有在新安陈氏曰此申言然而无有乎尔之意孟子隐然谓道统之传在己但其辞婉其意深非详玩味之不能见耳而又以俟后圣于无穷也新安陈氏曰申言则亦无有乎尔之意以望后世圣贤之能传道统者此已为程子接孟子之绝学者张本矣其旨深哉云峯胡氏曰集注神会心得四字有深意盖为闻而知之者言也孟子所谓见而知闻而知者知其道也知其道者知其心也时有先后之异心无先后之间万古一理千圣一心世远而心之神明相接迹异而心之天理相孚默而成之不言而信此其为神会而心得之者欤○有宋元丰八年河南程颢伯淳卒潞公文彦博题其墓曰明道先生而其弟頥正叔序之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去声学不传千载音宰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音茂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云峯胡氏曰论语之末尧而后终之以武王孟子之末终之以孔孟道不行百世无善治武王以后事学不传千载无真儒孔孟以后事无善治而下又言道之不明其害有甚于道之不行者也先生生乎千四百年之后新安陈氏曰孟子没至明道生大约年数如此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辨异端辟邪说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盖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云峯胡氏曰朱子赞濓溪先生之言曰道丧千载圣远言湮不有先觉孰开我人今言明道而不言濓溪者二程夫子受学于濓溪先生见而知之者也且孟子所述列圣之相传者非徒为其行道而言实为其闻知见知有以明斯道而言也伊川墓述专言学不传则道不明之害而又深言夫明道之功正与孟子之意吻合故集注述之然学者于道不知所向则孰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明道二字之称情意哉称去声情实也名称其实也○庆源辅氏曰集注系以程子之说者见程子果得其传于遗经而孟子之说至是而遂验也○云峯胡氏曰所向者人道之始事所至者造道之极功学者不知所向则非有志于斯道者不足以知明道不知所至则非深造乎斯道者亦不能真知明道也趋向之正造诣之深庶乎可知明道之所以为明道矣真知明道则真知尧舜以至于孔孟者矣善乎勉斋黄氏之言曰由孔子而后曾子子思继其微至孟子而始著由孟子而后周程张子继其绝至朱子而始著朱子出而自周以来圣贤相传之道一旦豁然如大明中天昭晣呈露然则集注所谓百世而下必有神会而心得之者朱子亦当自见其有不得辞者矣○新安陈氏曰朱子系以伊川此说者见得孟子之意望百世之下将有神会心得其道者而千四百年后果有如程子者出焉见孟子之言至是而果验孟子不传之绝学至是而果有传也观韩子所谓尧以是传之舜至轲之死不得其传焉之言见道统之传至孟子而绝察朱子所列明道墓表之意见道统之传既绝而后续也孟子朱子之意章章明矣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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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章句序
  中庸何为去声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朱子曰曽子学于孔子而得其传子思又学于曽子而得其所传于孔子者既而惧夫传之久远而或失其真也于是作为此书○云峯胡氏曰唐虞三代之隆斯道如日中天中庸可无作也至孔子时始曰攻乎异端然其说犹未敢盛行至子思时则有可忧者矣忧异端之得肆其说所以忧道学之不得其传也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道统二字为此序纲领后面屡提掇照应其见形甸反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而舜复扶又反又也后凡遇此字当释为又字之义者并同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明夫音扶序中除夫子之夫如字外并同音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平声朱子曰中只是个恰好底道理允是真个执得尧告舜只一句舜已晓得所以不复更说舜告禹又添三句这三句是允执厥中以前事是舜教禹做工夫处便是怕禹尚未晓得故恁地说○舜禹相传只就这心上理会也只在日用动静之间求之不是去虚空中讨一个物事来○只是一个心有道理底人心即是道心○勿斋程氏曰人生而静气未用事未有人与道之分但谓之心而已感物而动始有人心道心之分焉精一执中皆是动时工夫○云峯胡氏曰六经言道统之传自虞书始不有论语表出尧曰允执其中则后世孰知舜之三言所以明尧之一言哉朱子于论语执中无明释至孟子汤执中始曰守而不失意可见矣尧之执中不可以贤者之固执例论自尧之心推之则圣不自圣愈见尧之所以为圣尔况中无定体傥不言执人将视之如风如影不可捕诘矣然执之工夫只在精一上尧授舜曰允执厥中如夫子语曽子以一贯舜授禹必由精一而后执中是犹曽子告门人必由忠恕而逹于一贯也盖尝论之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勿斋程氏曰虚灵心之体知觉心之用○格庵赵氏曰知是识其所当然觉是悟其所以然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问形气是耳目鼻口四肢之属未可便谓之私欲朱子曰但此数件事属自家体叚上便是私有底物不比道便公共故上面便有个私底根本如饥饱寒燠之类皆生于吾之血气形体而他人无与焉所谓私也亦未便是不好但不可一向徇之耳○形气非皆不善只是靠不得蔡季通曰形气之有善皆自道心出由道心则形气善不由道心一付于形气则为恶形气犹船也道心犹柂也船无柂纵之行有时入于波涛有时入于安流不可一定惟有一柂以运之则虽入波涛无害故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物乃形气则乃理也○西山真氏曰私犹言我之所独耳今人言私亲私恩之类非恶也如六经中遂及我私言私其豵此类以恶言之可乎○云峯胡氏曰生是气已用事时方生原是从大本上说来就气之中指出不杂乎气者言之○新安陈氏曰有形气之私方有人心故曰生自赋命受性之初便有道心故曰原○东阳许氏曰人心发于气如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是也然此亦是人身之所必有但有发之正不正尔非全不善故但云危谓易流入于不善而没其善也道心发于理如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是也亦存乎气之中为人心之危者晦之故征而难见心只是一个心上加人字道字看便见不同若只顺读人心道心字却似有二心矣谓之道则是天理之公谓之人则是我身之私虽我身之私亦非全是不善因身之所欲者发而正即合乎道而为道心之用矣大抵人心可善可恶道心全善而无恶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朱子曰只是这一个心知觉从耳目上去便是人心知觉从义理上去便是道心○新安陈氏曰前言虚灵知觉总心之体用而言此单言所以为知觉者专以心之用言也体无不同用始有不同知觉从形气之私而发者曰人心知觉从性命之正而发者曰道心所以此只言知觉而不及虚灵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难见耳朱子曰危未便是不好只是危险在欲堕未堕之间易流于不好耳微者难明有时发见些子使自家见得有时又不见了○云峯胡氏曰朱子以前多便指人心为人欲殊不知气以成形是之谓人理亦赋焉是之谓道非人无以载此道故言道心必先言人心非道则其为人不过血气之躯尔故言人心必言道心如饮食男女人心也饮食男女之得其正道心也人心之发危而不安而发之正者又微而难见实非有两心也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朱子曰道心是义理上发出来底人心是人身上发出来底虽圣人不能无人心如饥食渇饮之类虽小人不能无道心如恻隐之心是二者杂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陈氏曰人心道心二者无日无时不发见呈露非是判然不相交涉只在人别识之○新安陈氏曰不知所以治之者不知以精一之理治之也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危愈危流于恶微愈微几于无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人欲之私矣朱子曰人心之危者人欲之萌也道心之微者天理之奥也○云峯胡氏曰人心未便是人欲到不知所以治之方说得人欲上文形气之私与性命之正对言私字未为不好此云人欲之私与天理之公对言私字方是不好耳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去声朱子曰精是精察分明一是要守得不离○陈氏曰要分别二者界分分明不相混杂専守道心之正而无以人心二之○云峯胡氏曰孟子曰利与善之间所谓间者犹易剖析此所谓二者之间方杂于方寸非精以察之不可也本心之正即上文所谓原于性命之正者盖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此所谓性命之正即吾心之正也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于其发也始有人心道心之异必能专一于道心是即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于斯斯指精一无少间去声徒玩反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毎听命焉问人心可以无否朱子曰如何无得但以道心为主而人心毎听道心之区处方可○有道心而人心为所节制人心皆道心也○人心是此身有知觉嗜欲者岂能无但为物诱而至于陷溺则为害尔故圣人以为此人心有知觉嗜欲然无所主宰则流而忘反不可据以为安故曰危道心则是义理之心可以为人心之主宰而人心据以为凖者也然道心却杂出于人心之间微而难见故必须精之一之而后中可执然此又非有两心也只是义理与人欲之辨尔则危者安微者著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朱子曰不待择于无过不及之间自然无不中矣○陈氏曰如此则日用之间无往非中凡声之所发便合律身之所行便合度凡由人心而出者莫非道心之流行○云峯胡氏曰人心本危能收敛入来则危者安道心本微能充拓出去则微者著中如何执只精一便是执之之工夫所以朱子于此不复释执字然上文曰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下一守字便见得执中之功先在惟精而重在惟一○新安陈氏曰朱子引禹谟四句以见中庸之宗祖以标道统之渊源可谓考诸三王而不缪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矣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相传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际丁宁告戒不过如此则天下之理岂有以加于此哉云峯胡氏曰天下之理岂有以加于此者中之一字圣圣相传之道莫加于此也精一二字圣圣相传之学莫加于此也自是以来圣圣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皋陶伊傅周召音邵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传新安陈氏曰若孟子末章所标列圣之君圣贤之臣见而知之闻而知之者不过只是知此耳以此之此指三圣相授受之说道统二字再接出与前相照应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云峯胡氏曰未论六经之功有贤于尧舜只如此执中一语夫子不于论语之终发之孰知其为尧之言不于尧曰执中之后而继之汤武誓师之意与其施于政事者又孰知夫尧舜之授受者此中而汤武之征伐者亦此中也哉姑即此一节言之其功贤于尧舜可知矣然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颜氏曽氏之传得其宗云峯胡氏曰夫子以前传道统者皆得君师之位而斯道以行夫子以后传道统者不得君师之位而斯道以明故明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者夫子六经之功而明夫子之道者曽子大学子思中庸之功也○新安陈氏曰颜子博文精也约礼一也曽子格致精也诚正一也及曽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远而异端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发首二句意于是推本尧舜以来相传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平声互演以浅反音亦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盖其忧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虑之也远故其说之也详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云峯胡氏曰性是心未发时此理具于心道心是心已发时此心合乎理○新安陈氏曰上文云道心原于性命之正可见天命谓性率性谓道即是道心之谓○东阳许氏曰切言深要详言周备忧深为道之不明也故言之深而要虑远恐久而复失也故说之周而备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朱子曰择善即惟精固执即惟一其曰君子时中则执中之谓也朱子曰时中是无过不及底中执中亦然○云峯胡氏曰执中二字尧言之时中二字夫子始言之道不合乎中异端之道非尧舜之道中不合乎时子莫之执中非尧舜之执中世之相后千有馀年而其言之不异如合符节历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苦结反纲维开示蕴委粉于问二反奥未有若是之明且尽者也自是而又再传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此统字又指道统言之○格庵赵氏曰中庸深处多见于孟子如道性善原于天命之性也存心收放心致中也扩充其仁义之心致和也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一章其义悉本于中庸尤足以见渊源之所自及其没而遂失其传焉新安陈氏曰惟精以审择惟一以同守此自尧舜以来所传未有他议论时先有此言圣人心法无以易此后来孔门教人先后次第皆宗之中庸博学至明辨皆惟精也笃行惟一也明善精也诚身一也颜子择中庸便是精得一善服膺便是一大学格物致知非惟精不可能诚意则惟一矣学只是学此孟子以后失其传亦只是失此则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间而异端之说日新月盛以至于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朱子曰便是他那道理也有相似处只是说得来别须是看得他那弥近理而大乱真处始得○陈氏曰弥近理而大乱真甚相似而绝不同也然非物格知至理明义精者不足以识破然而尚幸此书之不泯音闵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上声不传之绪音序绪即斯道之统绪得有所据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老佛二家弥近理故似是大乱真本全非也盖子思之功于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能因其语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为说者不传朱子曰明道不及为书伊川虽言中庸已成书自以不满其意而火之矣而凡石氏之所辑音集即石子重集觧仅出于其门人之所记是以大义虽明而微言未析至其门人所自为说则虽颇详尽而多所发明然倍音佩其师说而淫于老佛者亦有之矣熹自蚤与早通岁即尝受读而窃疑之沈俗作沉非潜反复芳服反亦作覆盖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领者东阳许氏曰裳之要衣之领皆是总会处然后乃敢会众说而折其𠂻既为去声定著章句一篇以俟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复取石氏书删其繁乱名以辑略且记所尝论辨取舍上声之意别为或问以附其后然后此书之旨支分节解脉络贯通详略相因巨细毕举而凡诸说之同异得失亦得以曲畅旁通而各极其趣东阳许氏曰章句辑略或问三书既备然后中庸之书如文体之分骨节之解而脉络却相贯穿通透虽于道统之传不敢妄议虽谦言不敢与道统之传实有不容辞其责者然初学之士或有取焉则亦庶乎行远升高之一助云尔行远自迩升高自卑引中庸语以结中庸序尤切○云峯胡氏曰大学中不出性字故朱子于序言性详焉中庸中不出心字故此序言心详焉淳熙己酉公时年六十春三月戊申新安朱熹序

  读中庸法
  朱子曰中庸一篇某妄以己意分其章句是书岂可以章句求哉然学者之于经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南轩张氏曰中庸一书圣学之渊源也体用隐显成己成物备矣虽然学者欲从事乎此必知所从入而后可以驯致焉其所从入奈何子思以不睹不闻之训著于篇首又于篇终发明尚䌹之义且曰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而推极夫笃恭之效其示来世可谓深切著明矣○勉斋黄氏曰中庸之书章句或问言之悉矣学者未有不晓其文而能通其义者也然此书之作脉络相通首尾相应子思子之所述非若语孟问答之言章殊而指异也苟徒章分句析而不得一篇之大旨则亦无以得子思著书之意矣程子以为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朱子以诚之一字为此篇之枢纽示人切矣○西山真氏曰中庸始言天命之性终言无声无臭宜若高妙矣然曰戒慎曰恐惧曰谨独曰笃恭则皆示人以用力之方盖必戒惧谨独而后能全天性之善必笃恭而后能造无声无臭之境未尝使人驰心窈冥而不践其实也
  又曰中庸初学者未当理会○中庸之书难看中间说鬼说神都无理会学者须是见得个道理了方可看此书将来印证○读书之序须是且著力去看大学又著力去看论语又著力去看孟子看得三书了这中庸半截都了不用问人只略略恁看过不可掉了易底却先去攻那难底中庸多说无形影说下学处少说上违处多若且理会文义则可矣○读书先须看大纲又看几多间架如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此是大纲夫妇所知所能与圣人不知不能处此类是间架譬人看屋先看他大纲次看几多间间内又有小间然后方得贯通勉斋黄氏曰中庸自是难看石氏所集诸家说尤乱杂未易晓须是胸中有权衡尺度方始看得分明今骤取而读之精神已先为所乱却不若子细将章句研究令十分通晓俟首尾该贯后却取而观之可也○中庸与他书不同如论语是一章说一事大学亦然中庸则大片叚须是衮读方知首尾然后逐叚解释则理通矣今莫若且以中庸衮读以章句子细一一玩味然后首尾贯通
  又曰中庸自首章以下多对说将来直是整齐某旧读中庸以为子思做又时复有个子曰字读得熟后方见得是子思参夫子之说著为此书自是沈潜反复遂渐得其旨趣定得今章句摆布得来直恁么细密○近看中庸于章句文义间窥见圣贤述作传授之意极有条理如绳贯棋局之不可乱○中庸当作六大节看首章是一节说中和自君子中庸以下十章是一节说中庸君子之道费而隐以下八章是一节说费隐哀公问政以下七章是一节说诚大哉圣人之道以下六章是一节说大徳小徳末章是一节复申首章之义三山陈氏曰中庸三十三章其血脉贯通之处朱子既为之章句又提其宏细如言某章是援引先圣之言某章是子思发明之说具有次序○王氏曰是篇分为四大支第一支首章子思立言下十一章引夫子之言以终此章之义第二支十二章子思之言下八章引夫子之言以明之第三支二十一章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以立言下十二章子思推明此章之义第四支三十三章子思因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复自下学立心之始推言戒惧慎独之事以驯致其极
  问中庸大学之别曰如读中庸求义理只是致知功夫如谨独修省亦只是诚意问只是中庸直说到圣而不可知处曰如大学里也有如前王不忘便是笃恭而天下平底事双峯饶氏曰大学是说学中庸是说道理会得大学透彻则学不差理会得中庸透彻则道不差○东阳许氏曰中庸大学二书规模不同大学纲目相维经传明整犹可寻求中庸赞道之极有就天言者有就圣人言者有就学者言者广大精微开阖变化高下兼包巨细毕举故尤不易穷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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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朱子曰名篇本是取时中之中然所以能时中者盖有那未发之中在所以先说未发之中然后说君子之时中○北溪陈氏曰中和之中是专主未发而言中庸之中却是含二义有在心之中有在事物之中所以文公必合内外而言谓不偏不倚无过不及可谓确而尽矣○云峯胡氏曰朱子于语孟释中字但曰无过不及盖以用言中庸有所谓未发之中与时中故添不偏不倚四字兼体用言以释名篇之义○新安陈氏曰不偏不倚未发之中以心论者也中之体也无过不及时中之中以事论者也中之用也庸平常也朱子曰庸是依本分不为怪异之事尧舜孔子只是庸夷齐所为都不是庸了○北溪陈氏曰文公解庸为平常非于中之外复有所谓庸只是这中底便是日用平常道理平常与怪异字相对平常是人所常用底怪异是人所不曾见忽然见之便怪异如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长㓜之序朋友之信皆日用事便是平常底道理都无奇特底事如五谷之食布帛之衣可食可服而不可厌者无他只是平常耳
  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问正道定理恐道是总括之名理是道里面有许多条目朱子曰𦂳要在正字定字上中只是个恰好道理为不见得是亘古今不可变易底故更著个庸字○东阳许氏曰程子谓不偏之谓中固兼举动静朱子不偏不倚则专指未发者此篇乃孔门传授心法北溪陈氏曰卑不失之污贱高不溺于空虚真孔门传授心法也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新安陈氏曰于七篇中观其议论渊源所自则可知其以此授孟子矣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上声之则退藏于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色窄反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朱子曰始言一理指天命谓性末复合为一理指上天之载始合而开其开也有渐末开而合其合也亦有渐○中散为万事便是中庸所说许多事如知仁勇许多为学底道理与为天下国家有九经及祭祀鬼神许多事中间无些子罅隙句句是实○云峯胡氏曰中庸全体大用之书首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是由体之一而逹于用之殊末复合为一理是由用之殊而归于体之一放之则弥六合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心之用也卷之则退藏于密寂然不动心之体也此乃孔门传授心法故于心之体用备焉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命犹令也朱子曰命如朝廷差除又曰命犹诰敕○北溪陈氏曰命如分付命令他一般性即理也朱子曰有是性便有许多道理总在里许在心唤做性在事唤做理○北溪陈氏曰性即理也何以不谓之理而谓之性盖理是泛言天地间人物公共之理性是在我之理只这道理受于天而为我所有故谓之性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徳所谓性也朱子曰伊川云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理一也自天所赋予万物言之谓之命以人物所禀受于天言之谓之性○天命与气质亦相衮同才有天命便有气质不能相离若阙一便生物不得既有天命须是有此气方能承当得此理若无此气则此理如何顿放天命之性本未尝偏但气质所禀却有偏处○天命谓性是就人身中指出这个是天命之性不杂气禀而言是专言理若云兼言气便说率性之道不去如太极不离乎阴阳而亦不杂乎阴阳也○天命之谓性此只是从原头说万物皆只同这一个原头圣人所以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由其同一原故也○若论本原即有理然后有气若论禀赋则有是气而后理随以具故有是气则有是理无是气则无是理○问五常之徳何故添却健顺二字曰五行乃五常也健顺乃阴阳二字既有阴阳须添此二字始得○健顺之体即性也合而言之则曰健顺分而言之则曰仁义礼智仁礼健而义智顺也○北溪陈氏曰天固是上天之天要之即理是也然天如何而命于人盖藉阴阳五行之气流行变化以生万物理不外乎气气以成形理亦赋焉便是上天命令之也○西山真氏曰自昔言性者曰五常而已朱子乃益之以健顺盖阳之性健木火属焉在人为仁礼阴之性顺金水属焉在人为义智土则二气之冲和信亦兼乎健顺阴阳不在五行外健顺岂在五常外乎○东䆫李氏曰仁之油然生意不可遏礼之粲然明盛不可乱健之为也义不拂乎可否之宜知不外乎是非之别顺之为也若夫信则体是理而不易者健也循是理而无违者顺也○云峯胡氏曰孟子性善之论自子思此首一句来然须看开端一天字程子曰中庸始言一理末复合为一理所谓一理者即此一天字又曰万物各具一理万物同出一原所谓一原者即此一天字按朱子曰穀梁言天不以地对所谓天者理而已成汤所谓上帝降𠂻子思所谓天命之性是也是为阴阳之本而其两端循环不已者为之化焉○东阳许氏曰人物之生虽皆出于天理而气有通塞之不同则有人物之异气通者为人而得人之理气塞者为物亦得物之理虽曰有理然后有气然生物之时其气至而后理有所寓气是载理之具也故章句先言气以成形后言理亦赋焉○健顺本上文阴阳而言也五常固已具健顺之理分而言之仁礼为阳为健义智为阴为顺信则冲和而兼健顺也错而言之则五常各有健顺义断智明非健乎仁不忍而用主于爱礼分定而节不可逾非顺乎率循也北溪陈氏曰循犹随也道犹路也孟子曰夫道若大路然本此以释道字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则其日用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朱子曰率性非人率之也率只训循循万物自然之性之谓道此率字不是用力字伊川谓便是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循字非就行道人说只是循吾本然之性便自有许多道理或以率性为顺性命之理则为道如此却是道因人方有也○道之得名正以人生日用当然之理犹四海九州百千万人当行之路尔○道即理也以人所共由而言则谓之道以其各有条理而言则谓之理其目则不出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而其实无二物也○性是个浑沦底物循性之所有其许多分𣲖条理即道也性字通人物而言但人物气禀有异不可道物无此理只为气禀遮蔽故所通有偏正不同然随他性之所通道亦无所不在也○人与物之性皆同循人之性则为人之道循牛马之性则为牛马之道若不循其性使马耕牛驰则失其性非牛马之道矣○陈氏曰天命谓性是说浑沦一大本底率性谓道是就浑沦大本里分别个条贯脉络处随人物所得之性皆从大本中流出如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此皆大化流行处随他溪涧科坎小大浅深所得之雨便有许多脉络之不齐皆是此雨水也○如随物之性则牛可耕马可乘鸡可司晨犬可司夜其所发皆有自然之理如随草木之性则桑麻可衣谷粟可食春冝耕夏冝耘秋冝获凡物皆有自然之理○潜室陈氏曰率性不要作工夫看人率循其人之性物率循其物之性此即人物各各当行道理故谓之道○西山真氏曰朱子于告子生之谓性章深言人物之异而于此章乃兼人物而言生之谓性以气言者也天命之谓性以理言者也以气言之则人物所禀之不同以理言之则天之所命一而已矣然则虎狼之搏噬马牛之踶触非道耶曰子思之所谓率性云者循其天命之性也若有搏噬踶触则气禀之所为而非天命之本然矣岂独物为然凡人之为善者皆循天命之性也其为不善则发乎气禀之性矣以是而观则此章兼人物而言尚何疑哉○双峯饶氏曰子思率性之谓道一语专为训道名义盖世之言道者高则入于荒唐卑则滞于形气入于荒唐则以为无端倪之可测识老荘之论是也滞于形气则以为是人刀之所安排告荀之见是也是以子思于此首指其名义以示人言道者非他乃循性之谓也○云峯胡氏曰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子思之论盖本于此但易先言道而后言性此道字是统体一太极子思先言性而后言道此道字是各具一太极也修品节之也三山潘氏曰品节之者如亲亲之杀尊贤之等随其厚薄轻重而为之制以矫其过不及之偏者也虽若出于人为而实原于命性道之自然本有者○双峯饶氏曰修裁制之也圣人因人所当行者而裁制之以为品节也性道虽同而气禀或异故不能无过不及之差圣人因人物之所当行者而品节之以为法于天下则谓之教若礼乐刑政之属是也问明道云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如此即性是自然之理不容加工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言学者所以修性故伊川谓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为不识性中庸却言修道之谓教如何朱子曰性不容修修是揠苖道亦是自然之理圣人于中为之品节以教人耳○修道谓教専就人事上言就物上亦有品节先王所以使鸟兽鱼鳖咸若周礼掌兽掌山泽各有官周公驱虎豹犀象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之类各有个品节使万物各得其所亦所谓教也所以谓之尽物之性但于人较详于物较略于人较多于物较少○黄氏曰修道二字须就道上及人气禀上兼看道是大纲之名如孝是事父之道然孝中有多少曲折人气禀不同柔者过于和刚者过于严则于孝道之曲折必有不中节者此所以著为品节使之尽其道也○新安陈氏曰礼乐正是中和之教刑所以弼教政亦教之寓○此章命性道教皆当兼人物而言而必以人为主然苟不兼及于物则道理便该不尽只以此篇后章证之尽己之性尽人之性必说到尽物之性则可见矣盖人知己之有性而不知其出于天就性上移上一级说己性原于天命知事之有道而不知其由于性又就道上移上一级说道由于己之性知圣人之有教而不知其因吾之所固有者裁之也又就教上栘归一步说因吾之所固有之道而裁之故子思于此首发明之而董子所谓道之大原出于天亦此意也汉董仲舒䇿中此语大意亦可谓知道之原者故引以为证○朱子曰子思此三句乃天地万物之大本大根万化皆从此出人若能体察方见圣贤所说道理皆从自已胸中流出不假他求○三山陈氏曰此章乃中庸之纲领此三句又一章之纲领也圣贤教人必先使之知道所自来而后有用力之地此三句盖与孟子道性善同意○王氏曰此书皆言道之体用第一句天是体性是用第二句性是体道是用第三句道是体教是用○双峯饶氏曰性道教道字重中庸一书大扺说道性原于天而流行于事物则谓之道修此道以教人则谓之教所以下文便说道也者如君子之道费而隐大哉圣人之道皆提起道字说以此见重在道字○云峯胡氏曰开端虽不露出中字天命谓性即未发之中因率性之道而品节之即时中之中也○番昜李氏曰大学入徳之书学者事也故首曰大学之道而教在其中中庸明道之书教者事也故首曰修道之谓教而学在其中中庸一书性道教三言为一篇之纲领而道之一字为三言之纲领道由性而出言道而不言性则人不知道之本原而或索之于浅近道由教而明言道而不言教则人不知道之功用而或索之于高虗言性于道之先言教于道之后而下即继之曰道也者不可须㬰离也子思子立言之旨可得而识矣○新安陈氏曰道字上包性字下包教字推其本原必归之天命○朱子此总断之语元本云盖人之所以为人道之所以为道圣人之所以为教原其所自无一不本于天而偹于我学者知之则其于学知所用力而自不能已矣故子思于此首发明之读者所宜深体而默识也今以后来本校之踈密浅深大有间矣然无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此语亦包括要切或问所谓其本皆出乎天而实不外乎我与此语无异是仍存之于或问中矣他本多依元本惟祝氏附录从定本耳盖尝论之前圣如舜首言道言教而未言命性至商汤君臣始言天之明命又曰上帝降𠂻于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虽包涵命性道教之意未始别白融贯言之至孔子传易曰各正性命一阴一阳之谓道继善成性习教事教思无穷然言命自命性自性道教亦然至子思子始言性本于命道率乎性教修乎道发前圣未发之蕴以开示后世学者于无穷朱子于此三言既逐字逐句剖析于先复融贯会通于后元本含蓄未尽至定本则尽发子思之意无复馀蕴故今一遵定本云
  道也者不可须㬰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离去声
  道者日用事物当行之理皆性之徳而具于心上句言道之用下句言道之体无物不有言道之大横说无时不然言道之久直说所以不可须㬰离也若其可离则岂率性之谓哉新安陈氏曰元本作则为外物而非道矣两句冝兼存之云若其可离则为外物而非道矣岂率性之谓哉如此尤为明偹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敬谓戒慎畏谓恐惧虽不见闻亦不敢忽所以存天理之本然北溪陈氏曰未感物时浑是天理而不使离于须㬰之顷也朱子曰此道无时无之然体之则合背之则离也一有离之则当此之时失此之道矣故曰不可须臾离君子所以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则不敢以须臾离也○可离与不可离道与非道各相对待而言离了仁便不仁离了义便不义公私善利皆然○戒慎恐惧不须说得太重此只是略略收拾来便在这里伊川所谓道个敬字也不大叚用得力孟子曰操则存操字亦不是著力把持所不睹不闻不是闭耳合眼时只是万事皆未萌芽自家便先恁地戒慎恐惧不睹不闻之时便是喜怒哀乐未发处常要提起此心在这里防于未然所谓不见是图也○戒慎恐惧是未发然只做未发也不得便是所以养其未发只是耸然提起在这里这个未发底便常在何曾发或问恐惧是已思否曰思又别思是思索了戒慎恐惧正是防闲其未发曰即是持敬否曰亦是○北溪陈氏曰道是日用事物所当行之路即率性之谓而得于天之所命者而其緫会于吾心大而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微而起居饮食盖无物不有自古及今流行天地之间盖无时不然戒谨恐惧只是主敬是提撕警觉使常惺惺则天命之本体常存在此若不戒惧则易至于离道远也○潜室陈氏曰道只是当行底理天下事事物物与自家一身凡日用常行那件不各有当行底道理𨙻曾一歇走离得才离得便物非物事非事吾身日用常行者皆非是矣故道即路之谓也之燕之越无非是路才无路便是荆棘草莾圣人之道只是眼前当然底一时走离不得○问当不睹不闻而戒惧愚谓如鉴之照物当不照时光自常存不可欺以妍丑上蔡惺惺法者岂谓此乎曰若如此说则是他自常存了何用戒慎恐惧道理固自常在但人须用提撕照管不可谓目无睹耳无闻一齐都放下须当此时常自惺惺地也○问大学不要先有恐惧中庸却要恐惧何也西山真氏曰大学之恐惧与中庸之恐惧不同中庸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只是事物未形之时常常持敬令人不昏昧而已大学之恐惧只是俗语所谓怖畏之意自与中庸有异○双峯饶氏曰君子常存敬畏虽当事物既往思虑未萌目无所睹耳无所闻暂焉之顷亦不敢忽事物既往是指前靣底说思虑未萌是指后靣底说不睹不闻正在此二者之间看上文道不可须臾离则是自所睹所闻以至于所不睹不闻皆当戒惧而此不睹不闻在事物既往之后看下文喜怒哀乐未发则此不睹不闻又在思虑未萌之前故须看此二句方说得上下文意贯串𦂳要在须臾之顷四字于此见得子思所以发须㬰两字之意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隐暗处也微细事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问谨独莫只是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处也与那暗室不欺时一般否朱子曰这独也不只是独自时如与众人对坐自心中发念或正或不正此亦是独处如一片止水中间有一点动处此最𦂳要着工夫处言幽暗之中细微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平声则已动人虽不知面己独知之则是天下之事无有著见明显而过于此者朱子曰事之是与非众人皆未见得自家自是先见得分明○三山陈氏曰曰隐曰微则此念已萌矣特人所未知隐而未见微而未显耳然人虽未知而我已知之则固已甚见而甚显矣此正善恶之几也○三山潘氏曰幽暗之中细微之事其是非善恶皆不能逃乎此心之灵所以当此之时尤为昭灼显著也若其发之既远为之既力则在他人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虽甚昭灼而在我者心意方注于事为精神方运于酬酢其是非得失反有不自觉者矣○双峯饶氏曰此又对上文而言隐暗之地虽人之所不睹微密之事虽人之所不闻然其几既动则必将呈露于外而不可掩昭晰于中而不可欺是道固不可须㬰离而其形见明显尤莫有甚于此者○子思云道也者提起道字见得下靣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见与显皆是此道是以君子既常戒惧指上文一节而于此尤加谨焉指此一节所以遏人欲于将萌新安陈氏曰未发之前私欲不萌只是存天理而已几动之初天理人欲由此而分此处加谨则人欲将萌动便从而遏绝之矣而不使其潜滋暗长上声于隐微之中元本只云滋长定本加潜暗二字以至离道之远也朱子曰道不可须㬰离是言道之至广至大者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是言道之至精至密者道不可离是说不可不存养是故以下是教人戒惧做存养工夫莫见莫显是说不可不省察故君子以下是教人谨独察私意起处防之只看两故字可见○既言道不可离只是精粗隐微之间皆不可离故言戒惧不睹不闻以该之若曰自其思虑未起之时早已戒惧非谓不戒惧乎所睹所闻而只戒惧乎不睹不闻也此两句是结上文不可须㬰离也之意下文又提起说无不戒惧之中隐微之间念虑之萌尤不可忽故又欲于其独而谨之又结上文隐微意此分明是两节事前叚有是故字后叚有故字且两提起君子字若作一叚说亦成是何文字问如此分两节工夫则致中致和工夫方各有着落而天地位万物育亦各有归着曰是○问戒惧是体统做工夫谨独是又于其中𦂳切处加工夫曰然○戒惧是防之于未然以全其体谨独是察之于将然以审其几○问戒惧者所以涵养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当此之时寂然不动只下得涵养工夫谨独者所以省察于喜怒哀乐已发之时当此之时一毫放过则流于欲矣判别义利全在此时不知是如此否曰此说甚善○问涵养工夫实贯初终而未发之前只须涵养才发处便须用省察工夫至于涵养愈熟则省察愈精矣曰是又问未发时当以义理涵养曰未发时着义理不得才知有义理便是已发当此时有义理之源未有义理条件只一个主宰严肃便有涵养工夫○存养是静工夫省察是动工夫○陈氏曰虽是平时已常戒惧至此又当十分加谨则所发便都是善不加谨则所发便流于恶○潜室陈氏曰戒慎恐惧与谨独是两项地头戒慎恐惧是自家不睹不闻之时谨独是众人不睹不闻之际○蛟峯方氏曰戒惧是保守天理慎独是检防人欲○双峯饶氏曰戒慎恐惧便是慎独之慎详言之则曰戒慎恐惧约言之只是慎之一字道者率性之谓其体用具在吾身敬者所以存养其体省察其用乃体道之要也戒惧存养之事慎独省察之事中庸始言戒惧慎独而终之以笃恭皆敬也中庸以诚为一篇之体要惟其敬故能诚○大学只言慎独不言戒惧初学之士且令于动处做工夫○勿轩熊氏曰按大学诚意章言慎独子思传授盖本于此○云峯胡氏曰首三句重在一道字天命谓性是道之体修道谓教是道之用所以于此独提起道也者三字下文却分为两节言之道也者不可须㬰离所以君子必戒慎所不睹恐惧所不闻不睹不闻四字正是释须㬰二字人有目岂不睹有耳岂不闻不睹不闻特须㬰之顷尔道也者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所以君子必慎其独此一独字正是说隐微二字隐微却是人之所不睹不闻而我所独睹独闻之时之处也章句于大学曰审其几此曰几则已动一几字是吃𦂳为人处上文曰君子之心常存敬畏一敬字是教人用工夫处戒惧不睹不闻是几未动而敬慎独则几己动而敬也曰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当看常字与亦字曰君子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当看常字与尤字曰存天理之本然遏人欲于将萌当看存字与遏字然皆不离乎敬而已大扺君子之心常存此敬不睹不闻时亦敬独时尤敬所以未发时浑是本然之天理此敬足以存之才发时便有将然之人欲此敬足以遏之也朱子敬斋箴与此无不合戒惧是静而敬慎独是动而敬戒惧是惟恐须㬰之有间慎独是惟恐毫厘之有差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乐音洛中节之中去声喜怒哀乐情也其未发则性也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发皆中节情之正也无所乖戾故谓之和大本者天命之性推本于天命之谓性一句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体也达道者循性之谓推本于率性之谓道一句天下古今之所共由道之用也此言性情之徳中为性之徳和为情之徳以明道不可离之意延平李氏曰方其未发是所谓中也性也及其发而中节也则谓之和其不中节也则有不和矣和不和之异皆既发焉而后见之是情也非性也孟子故曰性善又曰情可以为善其说盖出于子思○朱子曰喜怒哀乐浑然在中未感于物未有倚看一偏之患亦未有过与不及之差故特以中名之而又以为天下之大本程子所谓中者在中之义所谓只喜怒哀乐未发便是中皆谓此也林择之谓在中之义是里靣底道理看得极子细○喜怒哀乐未发如处室中东西南北未有定向不偏于一方只在中间所谓中也及其既发如已出门东者不复西南者不复北然各行所当然无所乖逆所谓和也○中和是承上两节说中所以状性之徳而形道之体和所以语情之正而显道之用子思欲学者于此识得心也心也者妙性情之徳也所以致中和立大本而行达道者也天理之主宰也○心包性情性是体情是用心字是一个字母故性情皆从心○问中和者性情之徳也寂感者此心之体用也此心存则寂然时皆未发之中感通时皆中节之和心有不存则寂然木石而已大本有所不立也感通驰骛而已达道有所不行也故动静一主于敬戒谨恐惧而谨之于独则此心存而寂感无非性情之徳也曰是○问恻隐羞恶喜怒哀乐固是心之发晓然易见处如未恻隐羞恶喜怒哀乐之前便是寂然而静时然岂得皆块然如槁木其耳目亦必有自然之闻见其手足亦必有自然之举动不审此时唤作如何曰喜怒哀乐未发只是这心未发耳其手足运动自是形体如此○静而无不该者性之所以为中也寂然不动者也动而无不中者情之发而得其正也感而遂通者也静而常觉动而常止者心之妙也寂而感感而寂者也○北溪陈氏曰节者限制也其人情之凖的乎只是得其当然之理无些过不及与是理不相咈戾故曰和○情之中节是从本性发来其不中节是感物欲而动须有戒惧工夫方存得未发之中须有谨独工夫方有已发之和○问发时有中节不中节之分未发时还有分否潜室陈氏曰既是未发更有何物可分但有浑然之理在中不曾倚着耳○蒙斋袁氏曰喜怒哀乐未发则浑然在中及发则有中节不中节而惟中节者为和○双峯饶氏曰四者皆中节方谓之和譬之四时三时得冝一时失冝亦不得谓之和矣○云峯胡氏曰上文说君子主敬之功见人心之于道不可离此说在人性情之徳又见道之在人心本不可离也发而中节之和即是无过不及之中故周子曰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达道即率性之道前言率性之道必自天命上说来此言逹道必自大本说来体用一源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致推而极之也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少偏倚而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少差谬靡㓜反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黄氏曰章句无少偏倚无少差谬是横致其守不失无适不然是直致横致如一个物打迸了四围恁地洁浄相似直致则是今日如此洁净后日亦如此以至无顷刻不如此○云峯胡氏曰章句精之约之只是释一致字约之则存养之功益密精之则省察之功益严至静之中无少偏倚已是约之之至而其守不失所以约之者愈至应物之处无少差谬已是精之之至而无适不然所以精之者愈至此之谓中和之致也○新安陈氏曰收敛近里贵乎约审察几微贵乎精二字下得尤不苟○东阳许氏曰致中和是戒惧慎独推行积累至乎极处则有天地位万物育之效验盖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吾之心正致中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天地位吾之气顺致和则天地之气亦顺矣天地气顺则万物育故其效验至于如此此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初非有待于外不出吾性之外而修道之教亦在其中矣陈氏曰致中即天命之性致和即率性之道及天地位万物育则修道之教亦在其中矣○云峯胡氏曰致吾之中如何天地便位致吾之和如何万物便育盖以天地万物本吾一体故也朱子此八字是从天命之性说来性一而已天地万物与吾有二乎哉是其一体一用虽有动静之殊然必其体立而后用有以行则其实亦非有两事也三山陈氏曰体之立所以为用之行之地用之行所以为体之立之验○新安陈氏曰体静用动分言也体立而后用行合言也致中则必能致和中和一理天地位则必万物育位育一机非两事也故于此合而言之以结上文之意问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与喜怒哀乐不相干朱子曰世间何事不系在喜怒哀乐上且如人君喜一人而赏之则千万人劝怒一人而罚之则千万人惧以至哀矜鳏寡乐育人材这便是万物育以至君臣父子夫妇长幼相处相接无不是这个即这喜怒中节处便是实理流行○问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此以有位者言如一介之士如何得如此曰若致得一身中和便充塞一身致得一家中和便充塞一家若致得天下中和便充塞天下有此理便有此事有此事便有此理如一日克复如何便得天下归仁为有此理故也○问尧汤不可谓不能致中和而亦有水旱之灾曰经言其常尧汤遇非常之变也大抵致中和自吾一念之间培植推广以至裁成辅相匡直辅翼无一事之不尽方是至处○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便是形和气和则天地之和应○天地位万物育便是裁成辅相以左右民底工夫若不能致中和则山崩川竭者有矣天地安得而位胎夭失所者有矣万物安得而育问如此则须专就人主身上说方有此功夫曰规模自是如此然人各随一个地位去做不道人主致中和士大夫便不致中和○西山真氏曰致中和之所以用功不过曰敬而已不睹不闻而戒惧静时敬也谨独动时敬也静无不敬所以致中动无不敬所以致和自然天地位万物育如洪范所谓肃乂哲谋圣而雨旸燠寒风之时若应之董仲舒所谓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百官正万民而阴阳和风雨时诸福之物毕至皆是此理○双峯饶氏曰致中和而能使天地位万物育是有此理但所居位有高下则力之所至有广狭如为一家之主则能使一家之天地位万物育为一国之主则能使一国之天地位万物育为天下主则能使天地位万物育父父子子夫夫妇妇此一家之天地位也妻子臣妾人人各得其所此一家之万物育也一国亦然极而至于天下然后天地位万物育始充其量如孔子在当时虽不见位育极功然道明于万世能使三纲五常终古不坠是即位育之极功也○云峯胡氏曰中和虽有体用动静之殊然深观其所从来则天地万物之所以位育有不得而析者故曰必其体立而后用有以行亦非有两事也中庸一书本只言率性之道而必推原天命之性本只言时中之中而必推原未发之中皆谓体立而后用有以行也○新安陈氏曰由教而入之学者其于致中和位育之事业虽未敢遽望及此然学问志向之初亦所当考而以之为标的也○东阳许氏曰位育以有位者言之固易晓若以无位者言之则一身一家皆各有天地万物以一身言若心正气顺则自然睟面盎背动容周旋中礼是位育也以一家言以孝感而父母安以慈化而子孙顺以弟友接而兄弟和以敬处而夫妇正以宽御而奴仆尽其軄及一家之事莫不当理皆位育也但不如有位者所感大而全尔
  右第一章子思述所传之意以立言首明道之本原出于天而不可易首三句其实体备于己而不可离道不可离可离非道二句次言存养省悉井反察之要戒惧慎独二节终言圣神功化之极中和位育三句○黄氏曰此章字数不多而义理本原功夫次第与夫效验之大无不该备盖欲学者于此反求诸身而自得之以去上声音扶外诱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新安陈氏曰中之大本原于天命之性和之逹道即率性之道也反求诸身身本有之自得之者即自得乎此也去外诱之私慎独以遏人欲而已克本然之善致大本之中逹道之和也杨氏所谓一篇之体要是也陈氏曰此章乃子思总括一篇之义○新安陈氏曰中庸一书造圣道之阃奥其首章子思子自著之格言也首三句祖述汤诰惟皇上帝降𠂻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之言而推明性道教三字血脉贯通名义精当则实过之真是发从古圣贤之所未发慎独曾子虽尝言之然只就意之动处言之耳前一截静时工夫未之言也子思先就戒惧处言静时之涵养方就慎独处言动时之省察动静相涵交致其力视曽子之言益加密焉亦本其所已发而尽发其所未发也自古书中多言无过不及之中中之用耳子思则先言未发之中以见中之体后言时中之中以见中之用言未发之中本体渊深除中庸外他固罕见岂非亦发前古圣贤之所未发乎静致其中动致其和极其功至于位天地育万物参赞化育之大功其本原实自存养天理遏绝人欲者基之精乎大哉一章大指有本原有工夫有功用历选圣贤之书无能肩之者圣师有此贤孙其有功于道统之传万世实不可磨云其下十章盖子思引夫子之言以终此章之义双峯饶氏曰首章论圣人传道立教之原君子涵养性情之要以为一篇之纲领当为第一大节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陈氏曰中庸只是一个道理所以不拆开说乃天命所当然精微之极致也新安陈氏曰提掇篇首一句以为纲领乃天命所赋当然之理所谓极至之徳也与惟通君子为能体之新安陈氏曰体之谓以身当而力行之如仁以为己任之意小人反是云峯胡氏曰第二章以下十章皆述夫子之说独此章与第三十章揭仲尼二字仲尼曰仲尼之言也所言者中庸也仲尼祖述尧舜以下仲尼之行也所行者皆中庸也中和之论发于子思中庸之论本于仲尼然发而中节之和即是时中之中子思中和二字亦只是说仲尼一中字故曰中庸之中兼中和之义而章句必先曰不偏不倚而后曰无过不及可谓精矣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王肃本作小人之反中庸也程子亦以为然今从之此是正觧说上两句○君子之所以为中庸者以其有君子之徳而又能随时以处上声中也小人之所以反中庸者以其有小人之心而又无所忌惮徒案反程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此皆时也未尝不合中故曰君子而时中君子之于中庸也无适而不中则其心与中庸无异体矣小人之于中庸无所忌惮则与戒慎恐惧者异矣是其所以反中庸也○朱子曰君子只是说个好人时中只是说个做得恰好底事○为善者君子之徳为恶者小人之心君子而处不得中者有之小人而不至于无忌惮者亦有之○当看而字既是君子又要时中既是小人又无忌惮二又字不用亦可但恐读者不觉故特下此字要得分明○新安陈氏曰朱子盖就两个而字上咀嚼出意味来盖中无定体随时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问何谓时中程子曰犹之遇门不入在禹之世为中也时而居陋巷则过门不入非中矣居于陋巷在颜子之时为中也时而当过门不入则居于陋巷非中矣○朱子曰尧授舜舜授禹都是当其时合当如此做做得来恰好所谓中也中即平常也汤武亦然如当盛夏时须要饮冷衣葛隆冬时须要饮汤重裘不如此便失其中便是差异矣○中庸之中本是无过不及之中大旨在时中上若推其本则自喜怒哀乐未发之中而为时中之中未发之中是体时中之中是用中字兼中和言之○南轩张氏曰中字若统体看是浑然一理也若散在事物上看事事物物各有正理存焉君子处之权其所冝悉得其理乃随时以处中也○双峯饶氏曰中庸之理即率性之谓而天下之逹道也惟君子为能体之中庸之中只是时中如舜用中于民亦只是中之用问言中而不及庸何也曰庸不在中之外惟其随时处中所以可常行而不可易也○东阳许氏曰既曰随时以处中又曰中随时而在此随时字含两意谓君子毎应事之时各随其事以处乎中是一日之间事事皆处乎中也又同此一事今日应之如此为中它日应之乃如彼为中凡一事各于时冝不同者处乎中也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谨不睹恐惧不闻而无时不中小人不知有此则肆欲妄行而无所忌惮矣蔡氏曰此章上二句孔子之言下四句乃子思释孔子之言○三山潘氏曰君子致存养省察之功是以无时而不中小人放肆而无忌惮是以与中庸相反○新安陈氏曰前六句己正觧此节文义明白此又推其本而以知此理为重如论语三畏章君子惟知天命故畏天命小人惟不知天命所以不畏也君子惟知此理在我故能戒惧以存养此中之体而随时以裁处此中之用戒惧即畏天命也小人惟不知有此理所以纵肆人欲而无忌惮无忌与戒慎反无惮与恐惧反是即不知天命而不畏者也○鲁斋许氏曰时有万变事有万殊而中无定体当此时则此为中于彼时则非中矣当此事则此为中于彼事则非中矣是以君子戒慎恐惧存于未发之前察于既发之际大本立而逹道行故尧舜汤武之征让不同而同于中三仁之生死不同颜孟之语默不同其同于中则一也明乎此则可论圣贤之时矣
  右第二章  此下十章皆论中庸以释首章之义文虽不属音烛而意实相承也变和言庸者游氏曰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徳行去声言之则曰中庸是也然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中庸之中兼已发未发二义○陈氏曰中和是分体用动静相对说中庸是兼徳性行事相合说○黄氏曰性情天生底徳行人做底性情人人一般徳行人人不同○双峯饶氏曰中庸者道之凖的古今圣贤所传只是此理子思所作中庸亦只为发明此二字首章中和是性情之徳而中庸之根本盖特推其所自来耳㳺氏所谓徳即性情之徳中和是也行即见诸行事者时中是也以中庸兼此二者而得名故曰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然中和以性情言人心本然纯粹之徳也中庸以事理言天下当然之则不可过亦不可不及者也二者虽同此中理而所指各异故致中和者则欲其戒惧慎独以涵养乎性情践中庸者则欲其择善固执以求合乎事理二者内外交相养之道也此下十章是圣人立中庸使过者俯而就不肖者企而及乃变化气质之方也○新安倪氏曰惟君子能因性情之自然而致中和是以能全徳行之当然而践中庸究其用功惟在主乎敬而已戒谨恐惧敬也择善固执非主敬者能之乎若小人则全无主敬之功冝其无忌惮而反中庸也饶氏以中和中庸二者分析而论故今又以二者融贯而论之云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鲜上声下同
  过则失中不及则未至故惟中庸之徳为至然亦人所同得初无难事但世教衰民不兴行去声故鲜能之今已久矣论语无能字北溪陈氏曰至者天下之理无以加之谓○仁夀李氏曰自物则言之则过与不及皆不可以言至自末世言之则过乎则者少不及乎则者多学者试以事君之敬事父之孝与人交之信反已而自省焉则其至与否可见矣○双峯饶氏曰此章言中庸之道非特小人反之而众人亦鲜能之以起下章之意○格庵赵氏曰此章无之为徳也四字故下句有能字意论语是夫子本文此是子思櫽括○云峯胡氏曰此比论语添一能字惟民气质偏故鲜能知能行仍须看下章许多能字方见子思之意鲜能知味是不䏻知者不䏻期月守是不能行者中庸不可䏻非义精仁熟者不䏻知不䏻行惟圣者䏻之是専言圣人知之尽仁之至故独䏻知䏻行至于人一䏻之已百之人十䏻之己千之果䏻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是愚者本不能知䏻百倍其功则䏻知柔者本不䏻行䏻百倍其功则䏻行后面至诚䏻尽其性是䏻知之尽能行之至唯至圣为䏻聦明睿知是能知能宽裕温柔以下是能行惟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是能行非聦明圣知逹天徳者孰能知之又说能知看许多能字则子思此章添一䏻字固有旨哉
  右第三章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知者之知去声道者天理之当然中而已矣云峯胡氏曰只是一道字首章释道也者曰道者事物当然之理皆性之徳而具于心为下文不可须㬰离而言也此章释道字曰道者天理之当然中而已矣为下文过不及而言也然事物当然之理即是天理之当然性之徳而具于心亦中而已矣特具于心者是不偏不倚之中此是无过不及之中章句锱铢不差也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则生禀之异而失其中也知者知之过既以道为不足行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贤者行之过既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不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三山陈氏曰世之高明洞逹识见绝人者其持论常高其视薄物细故若凂焉则必不屑为中庸之行如老佛之徒本知者也求以逹理而反灭人类非过乎至于昏迷浅陋之人则又蔽于一曲而暗于大理是又不及矣二者皆不能行道世之刻意厉行勇于有为者其操行常高其视流俗污世若将凂焉则必不复求于中庸之理如晨门荷蓧之徒本贤者也果于洁身而反乱大伦非过乎至于阘茸卑污之人则又安于故常而溺于物欲是又不及矣二者皆不能明道○双峯饶氏曰此章承上二章明小人所以反中庸与众人所以鲜能中庸者皆以气质之有偏以起下六章之意然专以过不及为言似言中而不及庸盖中即所以为庸非有二也或问愚者不及知此中不肖者不及行此中费隐章又云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能行何也曰彼以夫妇之事言此以道之全体言问贤合属行知合属明夫子却交互说者何故曰如此则人皆晓得夫子何以曰我知之矣缘天下人皆不知此夫子所以有此叹行不是说人去行道是说道自流行于天下明不是说人自知此道是说道自著明于天下人多差看了须要见得知行相因○新安王氏曰自世俗观之过疑胜于不及自道言之其不合于中庸则一也○云峯胡氏曰此章分道之不行不明而下章即舜之知言道之所以行即回之贤言道之所以明兼后靣欲说知仁勇此章为此三者发端而言知者知之过以道为不足行不仁也贤者行之过以道为不足知不智也愚不肖者安于不及不能勉而进不勇也○东阳许氏曰道不行者知之过与不及道不明者行之过与不及是固然矣然下乃结之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是又总于知盖二者皆欠真知尔若真知理义之极至则贤者固无过知者亦必笃于行不徒知之而已矣
  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道不可离人自不察朱子曰以饮食譬日用味譬理是以有过不及之弊三山陈氏曰道曷尝离人哉特百姓日用而不知耳○晏氏曰知者专于明道或怠于行道贤者专于行道或忽于明道鲜䏻知味以喻不能知道道既不能明安能行乎末专言知味以见明道为先惟不明故不行也○新安陈氏曰道不可离又提此句以为头脑人自不察如饮食而不知味是以有过不及之弊又缴上前一节去知者气清而质欠粹故知之过而行不及贤者质粹而气欠清故行之过而知不及也
  右第四章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音扶
  由不明故不行双峯饶氏曰此章承上章鲜䏻知味之知而言道由不明所以不行右第五章  此章承上章而举其不行之端以起下章之意三山陈氏曰此一句自为一章子思取夫子之言比而从之盖承上章以起下章之义若曰道不远人犹日用饮食也由而不知故鲜能知味耳惟其不知是以不行故以道其不行之言继之盖所以承上章之义也必如下章舜之事则知而行矣盖又所以起下章之义○云峯胡氏曰前章民鲜䏻是兼知行言鲜能知味是指知而言此章道其不行又指行而言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知去声与平声好去声舜之所以为大知者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也朱子曰舜本自知又能合天下之知为一人之知而不自用其知此其知之所以愈大也若只据一己所有便有穷尽迩言者浅近之言犹必察焉其无遗善可知朱子曰虽浅近言语莫不有至理寓焉人之所忽而舜好察之非洞见道体无精粗差别不能然也孟子曰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诸人者又曰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此皆好察迩言之实也伊川先生曰造道深后虽闻常人言语莫非至理然于其言之未善者则隐而不宣其善者则播而不匿其广大光明又如此则人孰不乐音洛告以善哉朱子曰言之善者播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不善者隐匿之则善者愈乐告以善而不善者亦无所愧而不惜言也求善之心广大光明如此人安得不尽言来告而吾亦安得不尽闻人之言乎○新安陈氏曰隐恶见其广大能容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见其光明不蔽两端谓众论不同之极致盖凡物皆有两端如小大厚薄之类于善之中又执其两端而量度徒洛反以取中然后用之则其择之审而行之至矣然非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何以与音预此此知如字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行也朱子曰执其两端而用其中如天下事一个人说东一个说西自家便把东西来斟酌看中在那里○两端只是个起止二字犹云起这头至那头也自极厚以至极薄极大以至极小极重以至极轻于此厚薄大小轻重之中择其说之是者而用之乃所谓中若但以极厚极薄为两端而中折其中间以为中则是子莫执中矣中间如何见得便是中盖极厚者说是则用极厚之说极薄者说是则用极薄之说厚薄之中说是则用厚薄之中之说轻重六小莫不皆然盖惟其说之是者用之不是察其两端不用而但取两头之中者用之也且如有功当赏或说合赏万金或说合赏千金或说百金或说十金万金至厚十金至薄也则执其两端自至厚至至薄而精权其厚薄之中合赏万金便赏万金合赏十金也只得赏十金合赏千金百金皆然若但去两头只取中间则这头重那头轻这头偏多那头偏少是乃所谓不中矣或曰孔子所谓两端与此同否曰竭其两端是自精至粗自大至小自上至下都与他说无一毫之不尽执两端是取之于人者自精至粗自大至小总括以尽无一善之或遗又问所谓众论不同都是善一边底曰恶底己自隐而不宣了○叶氏曰两端非如世俗说是非善恶之两端乃是事已是而不非己善而非恶已皆当为之事自斯道之不明往往以是非善恶为两端而执其中则半是半非半善半恶之论兴君子不必为十分君子小人不必为十分小人乃郷原贼徳之尤者也可不辨哉○双峯饶氏曰中无定体随时而在如萃之时用大牲吉则中在那极厚处如损之时二簋可用享则中在那极薄处他可类推执是执其言用亦是用其言执其两端则有以见其宽弘博大兼总众善而无遗用其中则有以见其精密详审极于至当而无偏○黄氏曰因道之不行起于知者之过愚者之不及故必知如大舜而后可以望斯道之行○云峯胡氏曰知仁勇学者入徳之事下章回之仁子路之勇皆学者事大舜之知自是圣人事姑借以为言耳故章句于回与由则曰择曰守于舜则曰择之审而行之至不以守言也然此章正是学者用力之始正当以圣人自期择之审舜之精也行之至舜之一也此所以为舜之中也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此章言舜而下章言回学者正好将颜渊之语以通看二章云右第六章此章言知之事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予知之知去声罟音古擭胡化反阱才性反辟避同期居之反
  罟网也擭机槛也陷阱坑坎也皆所以揜取禽兽者也格庵赵氏曰此譬祸机所伏择乎中庸辨别彼列反众理以求所谓中庸即上章好去声问用中之事也期月匝作荅反一月也新安陈氏曰匝周也期年是周一年期月是周一月言知祸而不知辟以况能择而不能守皆不得为知也仁夀李氏曰中不可不择又不可不守择而不守终非己物能择能守然后可以言知夫子尝因仁以言知矣曰择不处仁焉得知择而不处谓之知不可也孟子尝因仁义以言知矣曰知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知而去之谓之知不可也夫子之所谓处孟子之所谓弗去中庸之所谓守其义一也○双峯饶氏曰知属贞贞者正而固正固二字方训得贞字知得虽是正了仍旧要固守所以说贞者事之干又曰分而言之则择固谓之知然䏻择而不能守亦不得谓之知此章虽引起下章仁能守之说然仍旧重在知字○新安陈氏曰此章如诗之有兴借上一事譬喻以引起下一事也
  右第七章  承上章大知而言又举不明之端以起下章也云峯胡氏曰此章两人字盖借知祸而不知辟之人以况能择而不䏻守之人也上章言舜圣人下章言回贤人此章两人字众人也上章舜能择为知起下章回䏻守为仁此章结上章之所谓知起下章之所谓仁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回孔子弟子颜渊名拳拳奉持之貌服犹著徒略反也膺胸也奉持而著之心胸之间言能守也颜子盖真知之故䏻择能守如此此行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明也程子曰人凡于道择之则在乎知守之则在乎仁断之则在乎勇○朱子曰舜大知章是行底意多回择中章是知底意多用其中者舜也择乎中庸得一善拳拳服膺而不失者颜子也夫颜子之学所以求为舜者亦在乎精择而敬守之耳盖择之不精则中不可得守不以敬则虽欲其一日而有诸己且将不䏻尚何用之可致哉○双峯饶氏曰毎得一善则著之心胸之间而不失不是只守一善亦不是著意去守这一善○黄氏曰道之不明起于贤者之过不肖者之不及故必贤如颜子而后可以望斯道之明○云峯胡氏曰舜逹而在上择乎中庸而用之民圣人之道所以行也颜渊穷而在下择乎中庸而不失于己圣人之学所以传也子思以回继舜之后其意深矣
  右第八章新安陈氏曰此章言仁之事择中庸知之意弗失勇之意也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均平治也三者亦知仁勇之事天下之至难也陈氏曰可均似知可辞似仁可蹈似勇然皆倚于一偏故资之近而力能勉者皆足以能之至于中庸虽若易去声下同天下之至难也以下元本云然不必其合于中庸则质之近似者皆能以力为之若中庸则虽不必皆如三者之难然非义精仁熟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䏻及也三者难而易中庸易而难此民之所以鲜上声䏻也朱子曰中庸便是三者之间非是别有一个道理只于三者做得恰好处便是中庸○三者亦就知仁勇上说来盖贤者过之之事只是就其所长处著力做去而不择乎中庸耳○三者也是知仁勇之事只是不合中庸若合中庸便尽得知仁勇○问中庸如何不可䏻曰只是说中庸之难行急些子便过慢些子便不及所以难也○北溪陈氏曰三者似知仁勇然亦不必泥说知仁勇大意只谓国家至大难治也而资禀明敏者能均之爵禄人所好难却也而资禀廉洁者能辞之白刃人所畏难犯也而资禀勇敢者能蹈之是三者虽难而皆可以力为至于中庸乃天命人心之当然不可以资禀勉强力为之须是学问笃至惟那义精仁熟真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方能尽得此所以若易而实难也○云峯胡氏曰即论语中如管仲一匡天下是天下国家可均也如晨门荷蓧之徒是爵禄可辞也如召忽死子紏之难是白刃可蹈也然夫子则以为民鲜能于中庸久矣盖深叹夫中庸之不可能也饶氏谓章句言义精仁熟似欠勇字意窃谓择之审者义精也行之至者仁熟也不赖勇而裕如者也学者于义必精之于仁必熟之便是知仁中之勇故章句于此释中庸之不可能曰非义精仁熟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于下章言勇处则曰此则所谓中庸之不可能者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者不能择而守之反复细玩朱子之意可见矣
  右第九章  亦承上章以起下章
  子路问强
  子路孔子弟子仲由也子路好去声勇故问强
  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与平声
  抑语辞而汝也新安王氏曰夫子尝患不得中行而与之师堂堂曽晳嘐嘐子路行行皆不合乎中庸夫子于门人一言一药如子路者尝以好勇过我儆之以兼人抑之以不得其死戒之以死而无悔责之然其习气融释不尽以强为问则行行之勇犹在也夫子是以设三端问之○新安陈氏曰汝之强谓学者之强也下文四强哉矫照应结束此句
  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
  宽柔以教谓含容巽顺以诲人之不及也不报无道谓横去声逆之来直受之而不报也南方风气柔弱故以含忍之力胜人为强君子之道也朱子曰此虽未是理义之强然近理也人能宽柔以教不报无道亦是个好人故为君子之事○三山陈氏曰既曰宽柔何强之云盖守其气质而不变是亦强也○云峯胡氏曰此君子是泛说下文君子和而不流是说成徳之君子如论语首章不亦君子乎是说成徳后章君子不重则不威是泛说也
  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
  而审反席也金戈兵之属革甲胄直又反之属衽金革如云枕戈○三山陈氏曰卧席曰衽○倪氏曰衽衣衽也金鐡也革皮也聫鐡为铠甲被之于身如衣衿然故曰衽北方风气刚劲故以果敢之力胜人为强强者之事也双峯饶氏曰阳刚阴柔理之常也而南方风气反柔弱北方风气反刚劲何也盖阳体刚而用柔阴体柔而用刚如坤至柔而动也刚便见得阴体柔而用刚矣才说风便是用了阳主发生故其用柔阴主肃杀故其用刚也问一味含忍何以为强曰固是含忍然却以此胜人所谓柔能胜刚也此亦未是中道若是中道则无道当报亦只著报所谓以直报怨是也○云峯胡氏曰南北之强固皆非中然以含忍胜人犹不失为君子之道以果敢胜人不过为强者之事道与事二字下得有轻重然南方岂无果敢者北方岂无含忍者亦不过举其风气之大槩而言耳要之气质之用小学问之功大南北之强气质之偏也下文四者之强学问之正所以变化其气质者也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此四者汝之所当强也新安陈氏曰此乃君子之事中庸之道是汝之所当强应抑而强与一句举小反强貌诗曰矫矫虎臣是也诗泮水篇云明明鲁侯克明其徳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矫矫虎臣在泮献馘传云矫矫武貌○朱子曰强哉矫赞叹之辞倚偏著直略反也塞悉则反未逹也国有道不变未逹之所守国无道不变平生之所守也此则所谓中庸之不可能者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不能择而守也君子之强孰大于是陈氏曰此君子指成徳之君子与前泛言君子居之者不同夫子以是告子路者所以抑其血气之刚而进之以徳义之勇也朱子曰和便易流若是中便自不倚何必又说不倚盖柔弱底中立则必欹倒若能中立而不倚方见硬健问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夷惠正是如此曰是问惠和而不流甚分明夷如何是中立不倚处曰如文王善养老他便来归及武王伐纣他又自不从而去只此便是他中立不倚处○人多有所倚靠如倚于勇倚于智皆是中道而立初纵无倚把捉不住久处毕竟又靠取一偏此所以要硬在中立而无所倚也○问此四者勇之事必如此乃能择中庸而守之乎曰此乃能择后工夫大智之人无俟乎守只是安行贤者能择能守无俟乎强勇至此様资质人则能择能守后须用如此自胜方能彻头彻尾不失○陈氏曰和则易至于流和光同尘易太软而流荡和而不流方谓之强中立在无所依倚弱则易至倒东坠西惟刚劲底人则能独立于中而无所倚也国有道逹而在上则不变未逹时所守是富贵不能淫国无道穷而在下守死而不变平生所守是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双峯饶氏曰四者亦有次第一件难似一件中立不倚难于和而不流国有道不变塞又难于上二者国无道至死不变即所谓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此是最难处南北方之强皆是气之偏处是要胜人下面君子之强是能自胜其气质之偏○云峯胡氏曰流字倚字变字皆与强字相反不流不倚不变三不字有骨力是之谓自强南北以胜人为强其强也囿于风气之中君子以自胜为强其强也纯乎义理而出乎风气之外此变化气质之功所以为大也
  右第十章此章言勇之事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素按汉书当作索山客反盖字之误也前汉艺文志孔子索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不为之矣颜师古曰索隐求索隐暗之事索隐行怪言深求隐僻之理而过为诡古委切异之行去声朱子曰深求隐僻如战国邹衍推五徳之事后汉䜟纬之书便是○三山陈氏曰诡异之行如荀子所谓苟难者于陵仲子申屠狄尾生之徒是也○格庵赵氏曰深求隐僻之理是求知乎人之所不能知过为诡异之行是求行乎人之所不能行然以其足以欺世而盗名故后世或有称述之者此知之过而不择乎善行之过而不用其中不当强而强者也圣人岂为之哉朱子曰索隐是知者过之行怪是贤者过之
  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䏻已矣
  遵道而行则能择乎善矣半涂而废则力之不足也此其知虽足以及之而行有不逮当强而不强者也双峯饶氏曰此智足以择乎中庸而仁不足以守之盖君子而未仁者也冉求自谓说夫子之道而力有不足正夫子之所谓画者○云峯胡氏曰此君子亦是泛说下文君子依乎中庸方是说成徳已止也圣人于此非勉焉而不敢废盖至诚无息自有所不能止也问半涂而废可谓知及之而仁不能守朱子曰只为他知处不亲切故守得不曽安穏所以半涂而废若大智之人一下知了千了万当所谓吾弗能已者只是见到了自住不得耳
  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不为索隐行怪则依乎中庸而已不能半涂而废是以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也程子曰素隐行怪是过者也半涂而废是不及者也不见知不悔是中者也○朱子曰此两句结上文意依乎中庸便是吾弗为之意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便是吾弗能已之意○陈氏曰不见知而或悔则将半涂而废矣此中庸之成徳知去声之尽仁之至不赖勇而裕如者正吾夫子之事而犹不自居也故曰唯与惟通后仿此圣者能之而已双峯饶氏曰既曰君子依乎中庸又曰唯圣者能之何也盖言君子之依乎中庸未见其为难遁世不见知而不悔方是难处故曰唯圣者能之圣人徳盛礼恭虽处既圣之地未尝有自圣之心也○蔡氏曰此再辨知仁勇而总结之索隐之知非君子之知行怪之行非君子之仁半涂而废非君子之勇君子之知仁勇则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者是也○云峯胡氏曰第四章为知仁勇开端则言知者贤者之过愚者不肖者之不及此章结之则言圣者之中庸首尾相应如此兼之前此说鲜能不能不可能此则结之曰唯圣者能之又以见中庸非终不可能也夫子不为于彼便自弗能已于此即此弗能已处便见非夫子不能○新安陈氏曰依乎中庸知仁兼尽不见知而不悔不待勇而自裕如也
  右第十一章  子思所引夫子之言以明首章之义者止此盖此篇大旨以知去声下同仁勇三逹徳为入道之门故于篇首即以大舜颜渊子路之事明之舜知也颜渊仁也子路勇也三者废其一则无以造七到反道而成徳矣馀见形甸反第二十章三山潘氏曰中庸之道至精至微非知者不足以知之至公至正非仁者不足以体之其为道也非须臾可离非一蹴可到故惟勇者然后有以自强而不息焉大抵知仁勇三者皆此性之徳也中庸之道即率性之谓者也非有是徳则无以体是道○云峯胡氏曰自第二章至此大要欲人由知仁勇以合乎中知则能知此中仁则能体此中勇则能勉而进于此中然夫子于舜之知讃之也于回之仁许之也于由之勇抑而进之也○双峯饶氏曰以上十章论道以中庸为主而气质有过不及之偏当为第二大节
  君子之道费而隐费符味反
  费用之广也云峯胡氏曰费字当读作费用之费芳味切说文散财用也隐体之微也朱子曰道者兼体用该费隐而言也费是道之用隐是道之所以然而不见处○或说形而下者为费形而上者为隐曰形而下者甚广其形而上者实行乎其间而无物不具无处不有故曰费就其中形而上者有非视听所及故曰隐○陈氏曰此章就费隐上说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双峯饶氏曰首章由体以推用故先中而后和此章由用以推体故先费而后隐盖中间十章极论君子中庸之事皆道之用故也○新安陈氏曰斯道广大之用昭著于可见而其体藏于用之中者则隐微而不可见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与去声
  君子之道近自夫妇居室之间远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可谓费矣然其理之所以然则隐而莫之见也朱子曰莫能载是无外莫能破是无内如物有至小而可破作两者是中着得一物在若曰无内则是至小更不容破了○勿轩熊氏曰此章有大小费隐四字大处有费隐小处亦有费隐○新安陈氏曰全叚皆是说费在不言之表而不可见者为隐盖可知可能者道中之一事及其至而圣人不知不能则举全体而言圣人固有所不能尽也朱子曰人多以至为道之精妙处若是精妙处有所不知不能便与庸人无异何足为圣人这至只是道之尽处不知不能是没𦂳要底事他大本大根处元无欠缺只是古今事变礼乐制度便也须学○夫妇之与知能行是万分中有一分圣人不知不能是万分中欠一分○陈氏曰可知可能道中之一事是就日用间一事上论如事亲事长之类○东阳许氏曰圣人不能知行非就一事上说是就万事上说如孔子不如农圃及百工技艺细琐之事圣人岂尽知尽能若君子之所当务者则圣人必知得彻行得极侯氏曰圣人所不知如孔子问礼问官之类家语观周篇孔子谓南宫敬叔曰吾闻老聃博古知今则吾师也今将往矣敬叔与俱至周问礼于老聃○左传昭公十七年秋郯子来朝公与之宴昭子问焉曰少昊氏鸟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黄帝氏以云纪故为云师而云名炎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纪故为水师而水名太皥氏以龙纪故为龙师而龙名我高祖少昊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自颛顼以来不能纪远乃纪于近为民师而命以民事则不能故也仲尼闻之见于郯子而学之既而告人曰吾闻之天子失官学在四夷犹信所不能如孔子不得位尧舜病博施去声之类问以孔子不得位为圣人所不能禄位夀乃在天者圣人如何能必得朱子曰中庸明说大徳必得其位孔子有大徳而不得其位如何不是不䏻愚谓人所憾胡暗反于天地如覆敷救反盖也后凡当释为覆盖之义者并同载生成之偏及寒暑灾祥之不得其正者朱子曰道无所不在无穷无尽圣人亦做不尽天地亦做不尽此是此章𦂳要意思○双峯饶氏曰此章就夫妇所知所能而推之以至于天地之大先语小而后语大也大哉圣人之道章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而敛归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先语大而后语小也○新安陈氏曰天覆而生物地载而成物以天地之无私而生成之物或有偏而不均者当寒而寒当暑而暑作善降祥作不善降灾正也乃有当寒而不寒当暑而不暑善而不祥不善而不灾者是不得其正也是皆人所不能无憾于天地者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鸢余专反
  诗大雅旱麓音鹿之篇鸢鸱处脂反类戾至也察著也双峯饶氏曰察是自然昭著便是诚之不可揜子思引此诗以明化育流行上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所谓费也然其所以然者则非见闻所及所谓隐也问鸢飞鱼跃必气使之然朱子曰所以飞所以跃者理也气便载得许多理出来若不就鸢飞鱼跃上看如何见得此理问程子云若说鸢上面更有天在说鱼下面更有地在是如何先生默然微诵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便觉有竦动人处○鸢飞可见鱼跃亦可见而所以飞所以跃果何物也○鸢飞鱼跃费也必有一个什么物事使得它如此此便是隐○问许多都说费处却不说隐处所谓隐者只在费中否曰惟是不说乃所以见得隐在其中旧来多将圣人不知不䏻处做隐说觉得下面都说不去且如鸢飞天鱼跃渊亦何尝隐来○鸢飞鱼跃无非道体之所在犹言动容周旋无非至理出入语默无非妙道言其上下察也此一句只是觧上面察者著也言其昭著遍满于天地之间非察察之察诗中之意本不为此中庸借此两句形容道体○事地察天地明察与此上下察察乎天地皆明著之意○三山陈氏曰有一物必有一理有已然者必有所以然者鸢则天而不能渊鱼则渊而不能天此其用也已然者也是必有所以然者以为之体然体之隐初不离于用之显也○温陵陈氏曰中庸之道只在日用之间而不可他求虽曰日用之间而有至微至隐者存焉亦犹鸢鱼之飞跃皆在目前初不离性分之内○潜室陈氏曰凡说道之费处其体之隐则在其中矣故不言隐非于费之外别有所谓隐也使有隐可见有隐可言则非体用一源显微无闲矣○双峯饶氏曰此两句引得妙若以人来证也证不得若引植物来证也证不得盖人有知识植物又不动须以动物证之且如鸢鱼何尝有知识但飞则必戾天跃则必于渊自然如此又不是人教他要必有使之然者须于此默而识之○问子思如何独举鸢鱼而言蛟峯方氏曰只且提起一二以示人天下万物皆如此何独鸢鱼○云峯胡氏曰中庸言道字皆自率性之道说来费用之广也是说率性之道隐体之微也是说天命之性才说费隐即在其中才说率性之道天命之性即在其中非有二也故近自夫妇居室之间远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而道无不在即朱子所谓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者也饶氏谓无性外之物是万物统体一太极性无不在是一物各具一太极是也性无不在费也而性之所以为性则隐也如鸢率鸢之性必飞鱼率鱼之性必跃于此见物物有自然之天物物有天命之性首章言天命之性率性之道自第二章以至第十章无非率性之道亦无非因其天命之性也天地间无非是此性之著见处造端乎夫妇则是尽性之始事朱子曰幽暗之中衽席之上或䙝而慢之则天命有所不行非知性命之理者不足与语此○新安陈氏曰鸢飞鱼跃天机自动鸢飞天见此理之著于上鱼跃渊见此理之著于下诗人此二句兴体也本以兴君子之作成人才也子思引之借以言此理之昭著非兴也亦非比喻也理无形体于有形体之物上见得无形体之理偶引诗以鸢鱼二物指言之耳舍鸢鱼而言固不可泥鸢鱼而言亦不可充满天地无一物不可见此理之昭著如程子于子在川上章论道体言日往月来寒往暑来水流物生皆道体之显然者是也此察字实对首句隐字体之隐者于此物上昭著出来则隐而不可见者于此著察而可见矣然其所以然之妙则终非见闻所及虽察也而实隐也故程子曰此一节子思吃𦂳居忍反去声人处活泼泼普活反地读者其致思焉朱子曰吃𦂳为人处是要人就此瞥地便见个天理全体活只是不滞于一隅○潜室陈氏曰大要不欲人去昏默窈冥中求道理处处平平会得时多少分明快活○问如何是吃𦂳为人处双峯饶氏曰以道体示人也观鸢鱼而知道之费而隐犹观川流而知道体之不息○云峯胡氏曰道体毎于动处见本自活泼泼地圣贤教人每欲人于动处用功亦是活泼泼地鸢飞鱼跃道之自然本无一毫私意勿忘勿助学者体道之自然亦着不得一毫私意○新安陈氏曰章句引程子说盖前面已说得文义分晓了恐人只容易读过故引此语使读者更加涵泳又恐枝叶太繁则本根渐远故引而不发使学者于此致思焉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结上文朱子曰君臣父子人伦日用间无所不该特举夫妇而言以见其尤切近处○夫妇人伦之至亲至密者也人之所为盖有不可以告其父兄而悉以告其妻者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间非知几谨独之君子其孰能体之○新安陈氏曰总结上文谓君子之道始乎夫妇居室之间及其极至则昭著乎天高地下之大造端夫妇结夫妇与知能行及语小莫能破数句察乎天地结圣人不能知行及语大莫能载包到鸢鱼上下察处该括尽矣人苟知道造端乎夫妇则见道之不可离而男女居室之间有不敢忽者矣
  右第十二章子思之言盖以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也其下八章杂引孔子之言以明之双峯饶氏曰始言中和以见此道管摄于吾心次言中庸以见此道著见于事物此言费隐以见此道充塞乎天地知道之管摄于吾心则存养省察之功不可以不尽故以戒惧谨独言之知道之著见于事物则致知力行之功不可以不加故以知仁勇言之知道之充塞乎天地则致知力行之功不可以不周故自违道不远以极于逹孝又曰费隐是申道不可离之意然道不可须㬰离是无时不然君子之道费而隐是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故徳欲其久无物不有故业欲其广徳欲其久故敬以直内之功由动而静由静而动不可有须㬰间㫁戒谨不睹恐惧不闻而慎独是也业欲其广故义以方外之功自近而远若小若大不可毫发放过造端夫妇至逹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是也○此章论道之费隐小大以为下七章之纲领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远于人若为道者厌其卑近以为不足为而反务为高远难行之事则非所以为道矣朱子曰此三句是一章之纲下面三节只是觧此三句然𦂳要处又在道不远人一句人之为道之为如为仁由己之为不可以为道如克己复礼为仁之为○黄氏曰率性之谓道道何尝远人此人字兼人已而言自己观之便具此道自人观之人亦具此道也又曰此指为道之人己身而言己之身便具此道又岂可远此身以为道○陈氏曰此道常昭著于日用人事之间初无高远难行之事若欲离人事而求之高远便非所以为道如老荘言道在太极先之类无非高远此三句语脉犹道不可离可离非道之谓○双峯饶氏曰道不远人以道言也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以学道者言也远人之人是指众人人之为道之人是指为道之人○云峯胡氏曰上章言性无不在其广大也如此此章言率性只在人伦日用之间其笃实也又如此○东阳许氏曰人之为道而远人此为字重犹言行道不可以为道此为字轻犹言谓之道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睨研计反
  诗𡺳悲巾反风伐柯音哥之篇柯斧柄则法也睨邪视也言人执柯伐木以为柯者彼柯长短之法在此柯耳然犹有彼此之别彼列反下同故伐者视之犹以为远也若以人治人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当去声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盖责之以其所能知能行非欲其远人以为道也张子所谓以众人望人则易去声从是也程子曰执柯伐柯其则不远人犹以为远君子之道本诸身发诸心岂远乎哉道初不远扵人之身人之为道而不近求之于其身尚何所为道故有伐柯睨视之譬知道之不远人则人与己本均有也故以人治人○朱子曰𦂳要处全在道不远人一句言人人本自有许多道理只是不曾依得这道理却做从不是道理处去如人之孝他本有此孝他却不曽行得这孝却乱行从不孝处去君子治之非是别讨个孝去治他只是与他说你这个不是你本有此孝却如何错行从不孝处去其人能改即是孝矣不是将别人底道理治他我但因其自有者还以治之而已及我自治其身亦不是将他人底道理来治我亦只是将我自有底道理自治我之身而已所以说执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不用更别去讨法则只那手中所执者便是则然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若此个道理人人具有才要做底便是初无彼此之别故中庸一书初间便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只是说人人各具此个道理无有不足故耳从上头说下来只是此意○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如水本东流失其道而西流从西边遮障得归来东边便了○陈氏曰能改即止不以高远难行底责他只把他能知能行底去治他○蒙斋𡊮氏曰不曰我治人而曰以人治人我亦人耳道不离吾身亦不离各人之身吾有此则人亦有此则以则取则天则自然非彼柯假此柯之比也人有过焉能改则止若责人已甚违天则矣故曰忠恕违道不远○潜室陈氏曰众人即天生烝民凡厥庶民之谓只将他共有底道理治他乃天理人伦之类若以蠢蠢昏昏者为众人非张子意○云峯胡氏曰众人同此性即同此当然之则以众人望人不敢遽以圣人责人也章句分三节皆提起不远人以为道一句第一节言以人治人皆欲其不远人以为道第二节言己之施于人者不远人以为道第三节言虽圣人所以责之己者亦不远人以为道也○东阳许氏曰柯有彼此之异尚犹是远道在人身而不可离又非柯之比故教者只消就众人自身所有之道而治之耳行道者不假外求治人者无可外加
  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尽己之心为忠推己及人为恕违去也如春秋传去声齐师违榖七里之违言自此至彼相去不远非背音佩而去之之谓也左传哀公二十七年晋荀瑶帅师伐郑次于桐丘郑驷弘请于齐乃救郑及留舒齐兵违榖七里榖人不知及濮水名智伯闻之乃还曰我卜伐郑不卜伐齐智伯智襄子也即荀瑶道即其不远人者是也此章以道不远人为纲领故章句节节提掇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朱子曰忠者尽己之心无少伪妄只是尽自家之心不要有一毫不尽须是十分尽得方始是尽若七分尽得三分未尽也是不忠恕者推己及物各得所欲知得我是要恁地想人亦要恁地而今不可不教他恁地三反五析便是推己及物○问此只是恕如何作忠恕说曰忠恕两个离不得方忠时未见得恕及至恕时忠行乎其间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非忠者不能也○北溪陈氏曰忠是就心说是尽己之心无不真实者恕是就待人接物处说只是推己心之真实者以及人物而已○东阳许氏曰行道之方惟在忠恕自此行之则可至中庸之道故曰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推己之恕也然非忠为本则亦无可推者矣盖忠以心之全体言恕就毎事上言所接之事万有不同皆自此心而推然应一事时尽己之心推之则心之全体却又只在此故恕非忠无以本忠非恕不能行二者相湏缺一不可所以经以施诸己两句总言忠恕而章句亦曰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以己之心度徒洛反人之心未尝不同则道之不远于人者可见故己之所不欲则勿以施之于人亦不远人以为道之事黄氏曰此即己之身而得待人之道待人之道不必远求不过推己以及人而已张子所谓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是也问论语中庸言忠恕不同朱子曰尽己推己此言违道不远是也是学者事忠恕工夫到底只如此曽子取此以明圣人一贯之理耳若圣人之忠恕只说得诚字与仁字尽字推字用不得若学者则须推故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远是也自是两端说此只说下学而上逹是子思掠下教人处论语则曰一以贯之又曰勿者禁止之辞岂非学者事论语分明言夫子之道岂非圣人事○问到得忠恕己是道如何云违道不远曰仁是道忠恕正是学者下工夫处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子思之说正是工夫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却不是恁地曽子只是借这个说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便是天之忠恕纯亦不已万物各得其所便是圣人之忠恕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便是学者之忠恕○凡人责人处急责己处缓爱己则急爱人则缓若拽转头来便自道理流行○潜室陈氏曰此因恕而言仁耳恕是求仁之事推爱己之心以爱人恕者之事也以爱己之心爱人仁者之事也忠恕违道不远转一过即仁矣故张子以仁言○双峯饶氏曰道是天理忠恕是人事天理不远于人事故曰道不远人人事尽则可以至天理故曰忠恕违道不远其理甚明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徳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子臣弟友四字绝句
  求犹责也道不远人凡己之所以责人者皆道之所当然也故反之以自责而自修焉黄氏曰此即人之身而得治己之道治己之道初不难见观其责人者而己庸平常也行者践其实谨者择其可徳不足而勉则行益力言有馀而讱忍也难也则谨益至谨之至则言顾行去声行顾言行之行同矣行之力则行顾言矣慥慥笃实貌言君子之言行如此岂不慥慥乎赞美之也凡此皆不远人以为道之事三山陈氏曰人之言常有馀行常不足言顾行则言之有馀者将自损行顾言则行之不足者将自勉此章语若杂出而意脉贯通反复于人已之间者详尽明切而有序其归不过致谨于言行以尽其实耳张子所谓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是也朱子曰未能一焉固是谦辞然亦可见圣人之心有未尝满处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毎常人责子必欲其孝于我然不知我之所以事父者曽孝否乎以我责子之心而反推己之所以事父此便是则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常人责臣必欲其忠于我然不知我之所以事君者尽忠否乎以我责臣之心而反之于我则其则在此矣又曰事父未能须要如舜之事父方尽得子之道事君未能须要如周公之事君方尽得臣之道若有一毫不尽便是道理有所欠缺便非子与臣之道矣无不是如此只缘道理当然自是住不得○南轩张氏曰此章大意谓道虽不远人而其至则圣人亦有所不能而实亦不远于人故君子只于言行上笃实做工夫此乃实下手处○格庵赵氏曰我之所望于人者即我所当自尽之则不是将他人道理来治我盖以得于天之所同然者而自治其身耳○双峯饶氏曰施诸己而不愿二句是恕之事君子道四一节是忠之事所以为恕之本者也忠为恕之本先论勿施于人而后反之以责其所以尽己者语意尤有力大学自明明徳于天下而反推之至于诚意致知中庸自获上治民而反推之至于诚身明善皆此意○朱氏仲曰言未能者欲先尽己也能尽乎己则恕可推矣○云峯胡氏曰论语说忠恕是曽子借此二字形容圣人至妙处此则是子思就此二字说归圣道至实处推爱己之心爱人推己及物之恕也而忠即行乎其间以责人之心责己发己自尽之忠也而恕即不外乎此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伦人人性分之所固有者而曰丘未能一焉亦曰吾之反求诸己未能如其所以责人者尔学者之心常如圣人以为未能则必深体而力行之惟恐庸言之不谨而言未能顾其行惟恐庸徳之未行而行未能顾其言此皆尽己之心而恕之本也饶氏谓夫子责己以勉人前四语是责己庸徳以下是勉人
  右第十三章  道不远人者夫妇所能丘未能一者圣人所不能皆费也而其所以然者则至隐存焉下章放上声与仿同双峯饶氏曰此章实承上章上章说道如此费恐人以阔远求道故此章说道不远人上章以费隐明道之体用而此章以忠恕违道不远继之以明学者入道之方盖即夫子告曽子以一贯而曽子告门人以忠恕之意也意子思得其传于曽子而于此发明之与○新安陈氏曰丘未能一固圣人谦辞然实足以见圣人愈至而愈不自至之诚如朱子所谓必如舜之事父周公之事君方为尽道语其极诚圣人所不敢自以为能也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素犹见形甸反下同在也如今人言素来之意言君子但因见在所居之位而为其所当为无慕乎其外之心也此二句一章之纲下文分应之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难去声
  此言素其位而行也北溪陈氏曰素富贵行乎富贵如舜之被袗衣鼓琴若固有之是也素贫贱行乎贫贱如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是也行乎夷狄如孔子欲居九夷曰何陋之有是也行乎患难如孔子曰天未䘮斯文匡人其如予何是也盖君子无所往而不自得惟为吾之所当为而已○双峯饶氏曰四者之中只有富贵是顺境三者皆逆境问上言四事下文在上位以下只暗说富贵贫贱如何曰人之处世不富贵则贫贱如夷狄患难不常有之素夷狄谓适然䧟于夷狄如苏武洪忠宣事问入字是入四者之中否曰入字阔上四者特举其槩随其所在而乐存焉○倪氏曰顺居一逆居三以见人少有不经忧患者君子居易俟命以能视顺逆为一也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援平声
  此言不愿乎其外也陈氏曰吾居上位则不陵忽乎下吾居下位则不攀援于上惟反自责于己初无求取于人之心自然无怨盖有责望于天而不副所望则怨天有求取于人而人不我应则尤人君子无责望于天之心无求取于人之意又何怨尤之有此处见君子胸中多少洒落明莹真如光风霁月无一点私累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易去声
  易平地也易与险对居易素位而行也俟命不愿乎外也问君子居易俟命与大易乐天知命似否潜室陈氏曰居易俟命学者事乐天知命圣人事○格庵赵氏曰君子胸中平易所居而安素位而行也富贵贫贱惟听天之所命不愿乎外也坚尧反求也幸谓所不当得而得者朱子曰言强生意智取所不当得○朱氏伸曰易者中庸也俟命者待其分之所当得故无怨尤险者反中庸也徼幸者求其理之所不当得故多怨尤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正音征鹄工毒反胡卦反布曰正栖皮曰鹄皆侯之中射之的也诗传侯张布而射之者也正设的于侯中而射之者也大射则张皮侯而设鹄宾射则张布侯而设正○双峯饶氏曰正乃是鴊字小而飞最疾最难射所以取为的鹄取革置于中正则画于布以为的子思引此孔子之言以结上文之意陈氏曰射有不中只是自责如君子行有不得反求诸己盖以证上文正己而不求于人是亦不愿乎其外之意也
  右第十四章  子思之言也凡章首无子曰字者放此双峯饶氏曰上章道不远人是就身上说此章素位而行是就位上说比身放开一步然位是此身所居之地犹未甚远下章言行远登高卑近可以至于高远迤𨓦放开去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辟譬同新安陈氏曰承上章言道无不在而进道则有序以君子之道提起言凡君子之道皆当如此也
  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冝尔室家乐尔妻帑好去声耽诗作湛亦音耽乐音洛
  诗小雅常棣之篇鼓瑟琴和也翕亦合也耽亦乐也帑与孥通子孙也
  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夫子诵此诗而赞之曰人䏻和于妻子冝于兄弟如此则父母其安乐音洛之矣子思引诗及此语以明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之意三山陈氏曰行远自迩登高自卑凡君子之道其推行之序皆然引诗以明之特举一事而言耳○双峯饶氏曰行远自迩登高自卑说得阔只引诗来形容却是切惟妻子好合如鼔瑟琴故䏻冝尔室家惟兄弟既翕和乐且耽故䏻乐尔妻孥室家宜妻孥乐皆下面事父母顺是上面事欲上面顺须下面和始得即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之意○新安陈氏曰兄弟妻子之间日用常行之事道无不在不可忽其为卑近虽高远实自于此尧舜之道孝弟而己正此意也子思引诗及夫子赞诗语盖偶指一事而言非以自迩自卑之义为止于此诗所云而已也
  右第十五章双峯饶氏曰自道不远人而下至此凡三章皆近里就实学者所当用功○东阳许氏曰此章专言行道必自近始未有目前日用细微处不合道而于远大之事能合道者也君子之道其理势必当如此故于费隐之后十三章先言修己治人必恕以行之而谨其庸徳庸言次十四章则言正己不求于外此章则言自近及远是言凡行道皆当如是也引诗本是比喻说然于道中言治家则次序又如此
  子曰鬼神之为徳其盛矣乎
  程子曰鬼神天地之功用而造化之迹也朱子曰功用只是论发见者如寒来暑往日往月来春生夏长皆是○风雨霜露日月昼夜此鬼神之迹也○造化之妙不可得而见于其气之往来屈伸者足以见之微鬼神则造化无迹矣问何谓迹曰鬼神是天地间造化只是二气屈伸往来神是阳鬼是阴往者屈来者伸便有个迹恁地○北溪陈氏曰造化之迹以阴阳流行著见于天地间者言之张子曰鬼神者二气之良䏻也朱子曰良䏻是说往来屈伸乃理之自然非有安排措置二气则阴阳良䏻是其灵处○鬼神论来只是阴阳屈伸之气谓之阴阳亦可也然必谓之鬼神者以其良䏻功用而言也○屈伸往来是二气自然䏻如此一伸去便生许多物事一屈来便无了一物便是良䏻功用便是阴阳往来○双峯饶氏曰造化之迹指其屈伸者而言二气良䏻指其䏻屈䏻伸者而言程子只说他屈伸之迹不说他灵处张子说得精愚谓以二气言则鬼者阴之灵也神者阳之灵也朱子曰二气谓阴阳对待各有所属如气之呼吸者为魂魂即神也而属乎阳耳目口鼻之类为魄嵬即鬼也而属乎阴○北溪陈氏曰灵只是自然屈伸往来恁地活尔以一气言则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其实一物而已张子曰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气日反而游散至之谓神以其伸也反之谓鬼以其归也天地不穷寒暑耳众动不穷屈伸耳鬼神之实不越乎二端而已矣○朱子曰二气之分实一气之运以二气言阴之灵为鬼阳之灵为神以一气言则方伸之气亦有伸有屈其方伸者神之神其既伸者神之鬼既屈之气亦有屈有伸其既屈者鬼之鬼其来格者鬼之神○天地间如消底是鬼息底是神主底是神死底是鬼四时春夏为神秋冬为鬼人之语为神默为鬼动为神静为鬼呼为神吸为鬼○新安陈氏曰二气以阴阳之对待者言一气以阴阳之流行者言为徳犹言性情功效朱子曰性情乃鬼神之情状䏻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便是功效○视不见听不闻是性情体物而不可遗是功效○性情便是二气之良䏻功效便是天地之功用人须是于良䏻功用上认取其徳鬼神之徳言鬼神实然之理○蛟峯方氏曰性情言其体功效言其用易曰鬼神之情状情即性情状即功效也鬼神生长敛藏是孰使之然是他性情如此若生而成春长而成夏敛而成秋蔵而成冬便是鬼神之功效
  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
  鬼神无形与声然物之终始莫非阴阳合散之所为新安陈氏曰阴阳之合为物之始阴阳之散为物之终是其为物之体而物之所不䏻遗也其言体物犹易所谓干事问体物而不可遗朱子曰只是这一个气入毫厘丝忽里去也是这阴阳包罗天地也是这阴阳有是理便有是气有是气便有是理无非实者○天下岂有一物不以此为体天地之升降日月之盈缩万物之消息变化无一非鬼神之所为者是以鬼神虽无形声而遍体乎万物之中物莫䏻遗也○此三句指鬼神之徳而言视不见听不闻无形声臭味之可闻可见也然却体物而不遗则甚昭然而不可揜也所谓体物者固非见有是物而后体之亦非有体之者而后有是物万物之体即鬼神之徳犹云即气而不可离也可离则无物矣所谓不可遗者犹云无阙遗渗漏盖常自洋洋生活不间乎晦明代谢也物之聚散始终无非二气之往来伸屈是鬼神之徳为物之体而无物䏻遗之也○不见不闻此正指隐处如前后章只举费以明隐○双峯饶氏曰前章详于费而不及隐引而不发之意也此章推隐而逹于费以发前章未发之意也然弗见弗闻已足以形容其隐矣而复以体物而不可遗言者明隐非空无之谓也故下文言微之显而复以诚之不可揜申之明隐之所以不䏻不费者正以其实理之不可揜故也又曰道是形而上者鬼神是形而下者此章即鬼神之费隐以明道之费隐言观鬼神之体至隐而其用至费如此则道之用所以至费者岂非有至隐以为之体乎○朱氏伸曰视弗见听弗闻徳之微也体物不可遗徳之显也○新安陈氏曰鬼神为物之体故此曰体物犹贞为事之干故乾卦文言曰贞固足以干事张子曰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味其语意可互相发明
  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齐侧皆反
  音斋下其齐同之为言齐也所以齐不齐而致其齐也出礼记祭统篇谓齐其不齐之思虑以极致其齐也明犹洁也明洁其心○陈氏曰齐明是肃于内盛服是肃于外内外交致之功也洋洋流动充满之意䏻使人畏敬奉承而发见形甸反下同昭著如此乃其体物而不可遗之验也问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似不是感格意思是自然如此朱子曰固是然亦须自家有以感之始得○双峯饶氏曰使天下之人使字最好看见得他灵处○陈氏曰承祭祀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士祭其先之类随所当祭者诚敬以集自家精神则彼之精神亦集便洋洋流动充满如神在焉○新安陈氏曰此章自体物而不可遗以上所说鬼神所包甚阔凡天地造化日月风雨霜露雷霆四时寒暑昼夜潮水消长草木生落人生血气盛衰万物生死无非鬼神自使人齐明以下方是就无所不包之鬼神中提出所当祭祀之鬼神来说见得鬼神随祭而随在流动充满昭著发见无所不在所谓体物而不可遗者岂不可验之于此哉○东阳许氏曰如在上如在左右此是于祭祀时见体物不可遗处所以章句言乃其体物不可遗之验○前以天地造化二气一气言是言鬼神之全后所谓承祭祀者如天神地示人鬼及诸祀亦皆鬼神却是从全体中指出祭祀者使人因此识其大者孔子曰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音熏蒿凄怆初亮反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礼记祭义篇孔子答宰我问鬼神之语正谓此尔朱子曰鬼神之露光景是昭明其气蒸上感触人者是焄蒿使人精神凛然竦然如汉书所谓神君至其风飒然之意是凄怆○问鬼神章首尾皆主二气屈伸往来而言而中间洋洋如在其上乃引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乃人物之死气似与前后意不合何也曰死便是屈感召得来便是伸祖宗气只存在子孙身上祭祀时只是这气便自然又伸自家极其诚敬肃然如在其上是甚物那得不是伸此便是神之著也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度待洛反射音亦诗作斁诗大雅抑之篇格来也矧况也射厌也言厌怠而不敬也思语辞陈氏曰言神明之来视不见听不闻皆不可得而测度矧可厌斁而不敬乎
  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夫音扶
  诚者真实无妄之谓此诚字指鬼神之实理而言阴阳合散无非实者故其发见之不可揜如此延平李氏曰中庸发明微显之理于承祭祀时为言者只谓于此时鬼神之理昭然易见令学者有入头处尔○朱子曰鬼神只是气之屈伸其徳则天命之实理所谓诚也○鬼神主乎气为物之体物主乎形待气而生盖鬼神是气之精英所谓诚之不可掩者诚实也言鬼神是实有者也屈是实屈伸是实伸合散无非实者故其发见昭昭不可掩如此○上下章恁地说忽插一叚鬼神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在这里也是鸢飞鱼跃意思所以末梢只说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陈氏曰此理虽隐微而甚显以阴阳之往来屈伸皆是真实而无妄所以发见之不可揜如此诗云三句视弗见听弗闻意微之显诚之不可揜说如在上在左右意○双峯饶氏曰中庸诚之一字方见于此盖为自此以后言诚张本也后章诚字即此章诚字但此章诚字是费之所以然处以理言也后章诚字是以贯众费而有诸已处以徳言也皆所谓隐也○云峯胡氏曰诚者中庸一书之枢纽而首于此章见之汉儒皆不识诚字宋李邦直始谓不欺之谓诚徐仲车谓不息之谓诚至子程子始曰无妄之谓诚子朱子又加以真实二字诚之说尽矣六经言诚自商书始书但言鬼神享人之诚而中庸直言鬼神之诚其旨微矣鬼神者造化阴阳之气诚者即造化阴阳之理也实有是理则实有是气其体甚微其用甚显视不见听不闻微也前之所谓隐也体物而不可遗显也前之所谓费也前言君子之道以人道言此言鬼神之徳以大道言人道其用也故先言用之费而体之隐者即在费之中天道其体也故先言体之微而用之显者亦不出乎微之外言固各有当也体物而不可遗章句以为体物犹易所谓干事木非干不立筑非干易倾干字释体字最有力此是指鬼神之显处以示人人之齐明盛服鬼神未尝使之而若有使之者洋洋如在鬼神精爽直与人之齐明相接章句谓此即其体物而不可遗之验也盖前此所谓鬼神无所不包此又就无所不包之中提出当祭祀之鬼神来说是又指鬼神之最显处示人然此其显也必有所以显者末断之曰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鬼神无声无形于天下之物如之何其体之于天下之人又如之何其使之显然一至诚之不可揜如此也凡物之终始莫非阴阳合散之所为而阴阳合散莫非真实无妄之理后世此理不明有赜鬼神于佛老而竞为淫祀以徼福者一何怪诞不经至此哉呜呼使天下后世而皆知天命之性则知佛氏之空者非性矣皆知率性之道则知老氏之无者非道矣皆知鬼神之诚则知后世淫祀之幻妄者非诚矣朱子以为忧之也深而虑之也远信哉○新安陈氏曰末二句又该贯上章首五句云虽因祭祀而发不止为祭祀言也视弗见听弗闻鬼神之妙虽无形而难知其为体物而不可遗则显著而可见微字与诚字对显字与不可揜对自其妙言之曰微自其实言之曰诚鬼神之徳诚而已矣实有是理故实有是阴阳之气实有是气则实有是鬼神其所以为物之体而不可遗其所以洋洋如在之发见显著而不可揜者无非以其实故也鬼神之徳岂有出于诚之外者哉
  右第十六章  不见不闻隐也体物如在则亦费矣此前三章以其费之小者而言此后三章以其费之大者而言此一章兼费隐包大小而言胡氏曰此前三章说费之小处言日用之间道无不在此后三章说费之大处言道之至近而放乎至远中间此一章以鬼神之微显明道之费隐而包大小之义所以发上章未发之蕴而贯前后六章之指且为下文诸章之论诚者张本也○新安陈氏曰前章非小也以后章校之则前章之身位与家比后章之大关天下万世则为小耳包大小者体物而不可遗总而言之所该甚大即一物言之亦鬼神实为之体兹非小欤以承祭祀天子祭天地大也士庶所祭亦是祭祀又非小欤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徳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与平声
  子孙谓虞思陈胡公之属舜子孙不止乎此故以之属二字该之○左传哀公元年夏后少康逃奔有虞虞思于是妻去声之以二姚二女也姚虞姓而邑诸纶邑名有田一成方十里有众一旅五百人○襄公二十五年曰子产之言昔虞阏父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赖其利器用也与其神明之后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庸用也元女武王之长女也胡公阏父之子满也而封诸陈以备三恪周封夏殷二王后又封爵后皆以示敬而已故谓之三恪则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赖○西山真氏曰舜以圣徳居尊位其福禄上及宗庙下延子孙所以为大孝舜所知孝而已禄位名夀天实命之非舜有心得之也○宣氏曰书孟子论舜之孝言孝之始指事亲之实也中庸言孝之终发明其功用之大也○新安陈氏曰孟子称舜为大孝以亲底豫天下化言此称舜为大孝以徳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言何也常人使人称愿然曰幸哉有子如此尚谓之孝舜徳为圣人而䏻尊富飨保如此岂不可为大孝乎
  故大徳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夀舜年百有十岁书舜典舜生三十征庸三十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问大徳者必得位禄名夀乃理之常然独孔子有徳而不得位禄与夀惟得圣人之名耳此乃气数之变仁山金氏曰此所谓圣人所不䏻也然为教无穷而万世享之子孙保之此又大徳必得之验也
  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材质也笃厚也栽植也气至而滋息为培气反而游散则覆朱子曰因其材而笃焉是因其材而加厚○物若扶植种在土中自然生气凑泊他若已倾倒则生气无所附着从何处来相接如人疾病若自有生气则药力之气依之而生气滋长若已危殆则生气流散而不复相凑矣○永嘉薛氏曰天人之应至难言也而圣贤常若有可必之论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今曰大徳而谓之必得其位必得其禄与名寿圣贤何若是为必然之论而亦岂䏻尽取必于天哉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质而加厚焉其本固者雨露必滋培之其本倾者风雨必颠覆之其培之也非恩之也其覆之也非害之也皆理之必然者也○新安陈氏曰以理言则必然以数言则或不必然理者其常而数者其变也
  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徳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
  诗大雅假乐音洛之篇假当依此作嘉宪当依诗作显申重去声双峯饶氏曰栽培倾覆只将天之生物喻天之眷圣人嘉乐君子宪宪令徳便是栽受禄保佑申之便是培○东阳许氏曰可嘉可乐之君子其令善之徳显显昭著宜于人民故受天之禄而为天下之主既受天禄矣而天又保之佑之复申重之其所以反复眷顾之者如此又重明上文大徳必得四者之一节也
  故大徳者必受命
  受命者受天命为天子也问舜之大徳受命正是为善受福中庸却言天之生物栽培倾覆何也朱子曰只是一理此亦非有物使之然但物之生时自节节长将去恰似有物扶持他及其衰也则自节节消磨将去恰似有物推倒他理自如此惟我有受福之理故天既佑之又申之董仲舒曰为政而宜于民固当受禄于天他说得自有意思○陈氏曰孔子徳与舜同而名位禄寿乃与舜反何也盖有舜之徳而必得其应者理之常有孔子之徳而不得其应者理之不得其常也大抵圣人之生实关天地大数天地之气自伏羲至尧舜正是长盛时节尧舜禀气清明故为圣人又得气之高厚所以得位得禄又得气之长远所以得夀周衰以至春秋天地之大气数己微虽孔子亦禀气清明本根已栽植然适当气数之衰虽培拥之而不可得所以不得禄位仅得中夀盖理之不得其常也○云峯胡氏曰前言父母之顺在于宜兄弟乐妻帑不过目前之事费之小者也此言孝之大在于宗庙飨子孙保则极其流泽之远费之大者也前言费之小则曰居易以俟命学者事也此言费之大则曰大徳必受命圣人事也栽者培之是言有徳者天必厚其福可为居易者劝倾者覆之是言不徳者天必厚其毒可为行险者戒矣所引诗専为栽者培之而言也○新安陈氏曰必者决然之辞必得其位至必受命六必字皆是常理之必然者此一句总结上文意○东阳许氏曰自舜其大孝至子孙保之一节言舜之事实自故大徳至必得其夀一节泛言理之必然自故天之生物至覆之一节言善恶之应所必至后引诗又证有徳之应如此故以大徳者必受命结之
  右第十七章  此由庸行去声之常孝也推之以极其至新安陈氏曰大孝也徳为圣人以下皆是推极其至见道之用广也而其所以然者则为体微矣后二章亦此意
  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
  此言文王之事书言王季其勤王家盖其所作亦积功累鲁水反仁之事也海陵胡氏曰舜禹父则瞽鲧尧舜子则朱均所以惟文王为无忧○兼山郭氏曰忧勤者文王也无忧者后人之言文王也○云峯胡氏曰文王父作子述人伦之常也舜之父子人伦之变也舜惟顺于父母可以觧忧此所以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也
  武王纉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大音泰下同
  此言武王之事纉作管反继也大王王季之父也书云大王肇基王迹诗云至于大王实始翦商书武成篇王若曰呜呼群后惟先王建邦启土公刘克笃前烈至于大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诗閟宫篇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至于文武纉大王之绪致天之届于牧之野绪业也戎衣甲胄之属壹戎衣武成文言壹著陟略反戎衣以伐纣也问身不失天下之显名与必得其名须有些等级不同朱子曰看来也是有些异如尧舜与汤武真个争分数有等级只看圣人说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处便见○三山陈氏曰周家之业自大王迁岐从如归市是时人心天意己有为王之基武王一擐戎衣以有天下此盖天命人心之极不得而辞者○蔡氏曰大王虽未有翦商之志然大王始得民心王业之成实基于此○问孔子于舜言必得其名于武王言身不失天下之显名语意似有斟酌双峯饶氏曰反之不若性之之纯征伐不苦揖逊之顺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逹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䘮逹乎大夫三年之䘮逹乎天子父母之䘮无贵贱一也追王之王去声
  此言周公之事末犹老也追王盖推文武之意以及乎王迹之所起也新安陈氏曰盖者疑辞以意推之观武成称大王王季文王可见矣先公组音祖古暗反以上至后稷也史记周本纪后稷别姓姬氏后稷卒子不窋立不窋卒子鞠陶立鞠陶卒子公刘立公刘卒子庆节立国于豳庆节卒子皇仆立皇仆卒子差弗立差弗卒子毁隃立毁隃卒子公非立公非卒子高圉立高圉卒子亚圉立亚圉卒子公叔祖类立公叔祖类卒子古公亶父立组绀即公叔祖类乃大王之父也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又推大王王季之意以及于无穷也问组绀以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所谓葬以士祭以大夫之义朱子曰然周礼祀先王以衮冕祠先公以鷩冕则祀先公依旧止用诸侯之礼鷩冕诸侯之服但乃是天子祭先公之礼耳盖不敢以天子之服临其先公鷩冕旒玉与诸侯不同天子之旒十二玉虽诸侯同是七旒但天子七旒十二玉诸侯七旒七玉耳○新安陈氏曰无穷谓自大王以上及乎前无穷尽直至于后稷也制为礼法以及天下使葬用死者之爵祭用生者之禄䘮服自期居之反以下新安陈氏曰上言葬祭礼此言䘮服礼诸侯绝大夫降而父母之䘮上下同之推己以及人也朱子曰夏商而上只是亲亲长长之意到周又添得许多贵贵底礼数如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封君之子不臣诸父而臣昆弟期之丧天子诸侯绝大夫降然诸侯大夫尊同则亦不绝不降姊妹侄在诸侯者亦不绝不降此皆贵贵之义上世想皆简略未有许多降杀贵贵底礼数凡此皆天下之大经前世所未备到得周公搜剔出来立为定制更不可易○陈氏曰周公推文武大王王季之意追尊其先王先公又设为礼法通行此意于天下所谓推己以及人也此章言文武周公䏻尽中庸之道○山阴陆氏曰经不言追王文王者以上言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之意文王与焉故也○新安王氏曰追王之礼夏殷未有武王晚而受命初定天下追王及于文考至周公因文王之孝武王之志追王上及大王王季不言武王追王者礼制定于周公故也大王以上追王不及而武成称后稷为先王盖史官删润之辞然追王止于三王而祀用天子之礼则上及先公盖丧从死者祭从生者天下之逹礼也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而祭以士非贬也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而祭以大夫非僣也武王为天子则祭先公用天子之礼其义当然祭礼杀于下而上致其隆䘮礼详于下而上有所略若夫父母之丧则自天子至于庶人贱无加隆贵无降杀孟子所谓三代共之者也○潜室陈氏曰伸情于父母独三年之丧上逹于天子其他各有限节等衰不可尽伸也○云峯胡氏曰周家自大王以至周公世世修徳古所无也周公追王之礼特以义起古所无也所以中庸特表而出之此叚须看章句推字与及字周公推文武之意以及大王王季于是始行追王之礼又推大王之意以及组绀以至后稷于是祀以天子之礼又推此及诸侯大夫士庶人使各得以行丧祭之礼孝心上下融彻礼制上下通行此周公所以谓之逹孝也此章之末数逹字所以有下章之首一逹字○新安陈氏曰三年之丧自庶人上逹于天子盖以子于父母丧服无贵贱之分一而己末二句只是申明上二句父母之丧即三年之丧朱子谓中庸之意只是王父母而言未必及其他者也
  右第十八章
  子曰武王周公其逹孝矣乎
  逹通也承上章而言武王周公之孝乃天下之人通谓之孝犹孟子之言逹尊也西山真氏曰人君以光祖宗遗后嗣为孝舜之孝如天之不可名故曰大武王周公之孝天下称之无异辞故曰逹○江陵项氏曰舜为人道之极万世仰之不可加也周为王制之备万世由之不䏻易也此盖古之尽伦尽制者故举之以为训也○双峯饶氏曰逹孝是承上章三逹字而言言其孝不特施之家又䏻逹之天下如斯礼逹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是自上逹下期之丧至逹乎天子是自下逹上䏻推吾爱亲之心而制为䘮制之礼以通乎上下使人人得致其孝故谓之逹孝如所谓徳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此天子之孝是也
  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上章言武王纉大王王季文王之绪以有天下而周公成文武之徳以追崇其先祖此继志述事之大者也下文又以其所制祭祀之礼通于上下者言之西山真氏曰当持守而持守固继述也当变通而变通亦继述也○新安陈氏曰祖父有欲为之志而未为子孙善继其志而成就之祖父有己为之事而可法子孙善因其事而遵述之
  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
  祖庙天子七诸侯五大夫三适音的士二官师一礼记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大祖之庙而七诸侯五庙二昭二穆与大祖之庙而五大夫三庙一昭一穆与大祖之庙而三士一庙此谓诸侯之中士下士名曰官师者若上士则二庙庶人祭于寝○祭法适士二庙一坛曰考庙曰王考庙享尝乃止显考无庙官师一庙曰考庙王考无庙○问官师一庙得祭父母而不及祖无乃不尽人情耶朱子曰位卑则流泽浅其理自然如此又问今士庶人家亦祭三代却是违礼曰虽祭三代却无庙亦不可谓之僣古所谓庙体面甚大皆具门堂寝室非如今人但以一室为之○官师谓诸有司之长止及祢却于祢庙并祭祖适士二庙祭祖祭祢皆不及高曽大夫一昭一穆与太祖之庙而三大夫亦有始封之君如鲁季氏则公子友仲孙氏则公子庆父叔孙氏则公子牙是也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诸侯大夫士降杀以两而祭法又有适士二官师一庙之文大抵士无太祖而皆及其祖考也○新安王氏曰先王先公有庙有祧庙则有司修除祧则守祧黝垩此修其祖庙也宗器先世所藏之重器若周之赤刀大训天球音求河图之属也书顾命越玉五重陈宝赤刀大训弘璧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天球河图在东序赤刀赤削也武王诛纣时以赤为饰大训三皇五帝之书训诰亦在焉文武之训亦曰大训天球鸣球玉磬也河图伏羲时龙马负图出于河裳衣先祖之遗衣服祭则设之以授尸也授尸使神依焉时食四时之食各有其物如春行羔豚膳膏香之类是也周礼天官冢宰庖人凡用禽兽春行羔豚膳膏香夏行腒鱐膳膏臊行犹用也腒音渠干雉也鱐音搜干鱼也臊犬膏治腒鱐以犬膏也秋行犊麛膳膏腥冬行鱻羽膳膏膻犊牛子麛音迷鹿子腥鸡膏鱻音鲜鱼也羽雁也膻羊脂也又礼记内则篇亦云○格庵赵氏曰四时之食各有其物以奉人者荐神盖以生事之也羔稚羊豚稚豕嫩而肥故春用之香谓牛膏也调膳之物各以物之所便而和之○朱氏伸曰此以下并前章论䘮葬之礼修道之教也
  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昭如字为去声
  宗庙之次左为昭右为穆而子孙亦以为序有事于太庙则子姓兄弟群昭群穆咸在而不失其伦焉格庵赵氏曰左昭右穆者死者之昭穆也群昭群穆者生者之昭穆也宗庙之礼非特序死者之昭穆亦所以序生者之昭穆○新安陈氏曰王制所谓三昭三穆昭在左左为阳昭者阳明之义穆在右右为阴穆者阴幽之义以周言之书于文王曰穆考文王诗于武王曰率见昭考父穆则子昭父昭则子穆也子孙亦以为序祭统所谓昭与昭齿穆与穆齿是也爵公侯卿大夫也事宗祝有司之职事也新安陈氏曰宗宗伯宗人之属祝大祝小祝也并见周礼祭祀以任职事为贤次序与祭之职事所以辨其人之贤也旅众也酬导饮也旅酬之礼宾弟子兄弟之子各举觯音至饮器也于其长上声下同而众相酬祭将毕时行众相酬之礼盖宗庙之中以有事为荣故逮及贱者使亦得以申其敬也朱子曰旅酬礼下为上交劝先一人如郷吏之属升觯或二人举觯献宾宾不饮却以献执事执事一人受之以献于长以次献至于沃盥者所谓逮贱也○问酬导饮也曰主人酌以献宾宾酢主人曰酢主人又自饮而复饮宾曰酬其主人又自饮者是导宾使饮也宾受之奠于席前至旅而后举主人饮二杯宾只饮一杯疑后世所谓主人倍食于宾者此也燕毛祭毕而燕则以毛发之色别彼列反长㓜为坐次也齿年数也云峯胡氏曰序爵所以贵贵贱者冝在所略旅酬下为上贱者亦得以伸其敬矣序事所以贤贤老者若在所简燕毛则于老者独加敬矣礼意周浃如此亦通乎上下而言也○新安陈氏曰辨贵贱以爵序也辨贤以徳序也序齿以齿序也逹尊三亦见于祭礼中者如此○东阳许氏曰祭毕而燕今不知其仪亦于楚茨之诗见其大意云皇尸载起神保聿归然后言诸父兄弟偹言燕私下章曰乐具入奏说者谓祭时在庙燕当在寝故祭时之乐皆入奏于寝也所谓燕礼其可知之仿佛若此○宗庙之礼一节五事礼意至为周密序昭穆既明同姓之尊卑序爵是合同姓异姓之贵贱盖皆指助祭陪位者而言至于序贤则分别群臣之贤否庙中奔走执事必择徳行之优威仪之美趋事之纯熟者为之贤者既有事则不贤者亦自䏻劝虽然既以有事为荣则事不及之者岂不有耻则又有序爵以安其心执事者既荣无事有爵而在列者及贱而役于庙中者皆得与旅酬至此贤不贤皆恩礼之所逮然此合同姓异姓而通言至祭礼已毕尸既出异姓之臣皆退独燕同姓是亲亲之礼又厚于踈远者见制礼之意文理密察恩意周偹仁至义尽而文章粲然
  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践犹履也其指先王也所尊所亲先王之祖考子孙臣庶也始死谓之死既葬则曰反而亡焉皆指先王也朱子曰记曰反哭升堂反诸其所作也主妇入于室反诸其所养也须知得这意则所谓践其位行其礼等事行之自安方见得继志述事之事○陈氏曰事死如生居䘮时事事亡如存葬祭时事此结上文两节皆继志述事之意也双峯饶氏曰践其位三句是善述事敬所尊三句是善继志○新安陈氏曰善继志述事至于如此所以为孝之至也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郊祭天社祭地不言后土者省文也朱子曰周礼只说祀昊天上帝不说祀后土先儒说祭社便是如郊特牲而社稷大牢又如用牲于郊牛二乃社于新邑此乃明验五峯言无北郊只社便是祭地此说却行○新安陈氏曰首句提郊与社则次句冝云所以事上帝后上也今不然乃省文禘天子宗庙之大祭追祭太祖之所自出于太庙而以太祖配之也详见语问禘章太祖即始祖也尝秋祭也四时皆祭举其一耳礼必有义对举之互文也示与视同视诸掌言易去声见也此与论语文意大同小异记有详略耳此申言武王与周公䏻尽中庸之道○朱子曰游氏说郊社之礼所谓惟圣人为䏻飨帝禘尝之义所谓惟孝子为䏻飨亲意思甚周密○谭氏曰治道不在多端在夫致敬之间而已当其执圭币以事上帝之时其心为何如当其奠斚以事祖宗之时其心为何如是心也举皆天理无一毫人伪介乎其间鬼神之情状天地万物之理聚见于此推此心以治天下何所往而不当○双峯饶氏曰序昭穆序爵序事序齿下为上此亲亲长长贵贵尊贤慈㓜逮贱之道便是治天下之经敬其所尊敬也爱其所亲仁也事死亡如生存诚也尽是三者孝也仁孝诚敬指心而言是又治天下之本一祭祀之间而治天下之道具于此故结之曰明乎此者治国其如示诸掌乎○云峯胡氏曰上文孝之至也已结了逹孝二字此又别是一意盖上章与此章上文专以宗庙之礼言此则兼以郊禘之礼言周公制为礼法未尝不通上下之情亦未尝不严上下之分祭祀之礼通上下得行事上帝惟天子得行之故特先后而言之曰此所以事上帝也此所以祀乎其先也名分截然不可犯也明乎郊社之礼胡为先郊而后社郊祭天惟天子得行之社则自侯国以至于庶人各有社上下可通行也明乎禘尝之义胡为先禘而后尝禘大祭惟天子得行之尝宗庙之秋祭上下可通行也前章末言三年之丧庶人得以通乎天子必有父也此章末言郊禘之祭诸侯不得以通乎天子必有君也但言周公之制礼如此而不足于鲁之郊禘非礼其意自见于不言之表此所以为圣人之言也○张氏存中曰礼记王制天子诸侯宗庙之祭春曰礿夏曰禘秋曰尝冬曰烝此盖夏殷之祭名周则改之春曰祠夏曰礿秋冬同诗小雅曰禴祠烝尝于公先王此乃周四时祭宗庙之名也祭统所载与王制同礿禴同
  右第十九章双峯饶氏曰以上八章自第十二章至此皆以道之费隐言当为第三大节



  中庸章句大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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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章句大全下
  哀公问政
  哀公鲁君名蒋
  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䇿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
  方版也䇿简也叶氏少蕴曰木曰方竹曰䇿䇿大而方小聘礼束帛加书百名以上书于䇿不及百名书于方既夕礼书赗于方书遗于䇿盖䇿以众聨方一而已息犹灭也有是君有是臣则有是政矣
  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夫音扶
  敏速也蒲卢沈括以为蒲苇是也以人立政犹以地种树其成速矣而蒲苇又易去声下同生之物其成尤速也言人存政举其易如此顾氏曰以蒲苇喻政之敏犹孟子以置邮喻徳之速
  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此承上文人道敏政而言也为政在人家语作为政在于得人语意尤备人谓贤臣身指君身道者天下之达道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上声此句见易乾文言○朱子曰元亨利贞皆是善而元则为善之长亨利贞皆是那里来仁义礼智亦皆善也而仁则为万善之首义礼智皆从这里出尔言人君为政在于得人而取人之则又在修身三山陈氏曰为政虽在得贤然使吾身有所未修则取舍不明无以为取人之则能仁其身则有君有臣而政无不举矣问仁亦是道如何说修道以仁朱子曰道是泛说仁是切要底道是统言义理公共之名仁是直指人心亲切之妙○问这个仁字是偏言底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如此说则是偏言○象山陆氏曰仁人心也人者政之本身者人之本心者身之本不造其本而徒事其末不可得而治矣○西山真氏曰道与仁非有二致道者众理之总名仁者一心之全徳志乎道而弗他知所向矣仁则其归宿之地而用功之亲切处也○新安陈氏曰仁其身三字精妙以三字𮎛括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八字修道以仁如志道据徳而依于仁修身工夫至于以仁可谓能仁其身而身与仁为一矣能仁其身则君身修是有君也以身为取人之凖则则得其人是有臣也有君有臣则人存而宜乎政举此所以缴结上文照应前有是君有是臣则有是政之说○新安倪氏曰此仁字以上文观之曰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是自身上说归心上兼心之徳爱之理而言故章句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而真氏亦曰仁者一心之全德以下文观之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是又从身上说到亲亲上方以爱之理言故章句曰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恻怛慈爱之意而朱子亦曰是偏言详玩之则可见矣
  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杀去声
  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恻怛当葛反慈爱之意深体味之可见朱子曰以生字说仁生自是上一节事当求天地生我底意我如今须要自体认得○西山真氏曰人之所以为人以其有此仁也有此仁而后命之曰人不然则非人矣○双峯饶氏曰人字之义难训但凡字须有对待即其所对之字观之其义可识孔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此人字正与鬼字相对生则为人死则为鬼仁是生底道理所以以人训仁人若不仁便是自绝其生理○东阳许氏曰仁者人也此是古来第一个训字言混成而意深密深体味之则具人之形必须尽乎仁其所以尽仁则不过尽人道而已宜者分别彼列反事理各有所宜也礼则节文斯二者而已朱子曰宜指事物当然之理道理宜如此节者等级也文者不直截而回互之貎是装裹得好如升降揖逊○问修道以仁继以仁者人也何为下面又添说义礼曰仁便有义阳便有阴亲亲仁之事尊贤义之事亲之尊之其中自有个降杀等差这便是礼亲亲在父子如此在宗族如彼所谓杀也尊贤有当事之者有当友之者所谓等也○北溪陈氏曰亲亲则有隆杀三年与期功缌是也尊贤亦有等级如大贤为吾师次贤为吾友是也才有隆杀等级便有节文而礼生乎其间矣礼所以节文斯二者使无过不及之患节则无大过文则无不及也○双峯饶氏曰等杀是人事礼是天理人事之轻重高下皆天理有以节文之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郑氏曰此句在下误重平声在此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为政在人取人以身故不可以不修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故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事亲即是以亲亲之仁事其亲欲尽亲亲之仁必由尊贤之义故又当知人陈氏曰知人有贤否之别贤者近之不肖者远之有师友之贤则亲亲之道益明与不肖处则必辱其身以及其亲矣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皆天理也故又当知天程子曰不知天则于人之愚智贤否有所不能知虽知之有所不尽故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不知人则所亲者或非其人所由者或非其道而辱身危亲者有之故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故曰不信乎友不恱乎亲矣○朱子曰此一节却是倒看根本在修身然修身得力处却是知天知天是物格知至知得个自然道理学若不知天便记得此又忘彼得其一失其二未知天见事头绪多既知天了这里便都定这事也定那事也定○知天是起头处能知天则知人事亲修身皆得其理矣闻见之知非真知也只要知得到信得及如君之仁子之孝之类人所共知而多不能尽者非真知故也○三山陈氏曰修身而不本于事亲则施之无序失为仁之本矣事亲之仁不由尊贤之义则善恶不明失事理之宜矣事亲知人而等杀不明不知天理者也书曰天秩有礼故于此又当知天所谓秩即等杀也自礼所生也以上推其理之所由生自君子不可不修身以下绎其义之所以贯○双峯饶氏曰孔子对哀公之语至不可不知天处其间项目虽多然大意不过两节而已始言政之举息在乎人而其下自为政在人推之以至于修道以仁所以明为政之本在于仁也继言仁义之等杀生乎礼而其下自君子不可不修身推而至于不可不知天所以又明为仁之端在于智也故两节各以故字承之盖为下明善诚身张本明善智也诚身仁也问章首专归重于人而以人训仁下文又说义说礼今又谓为仁以智为先何也曰义者仁之对有个仁自然有个义礼又节文斯二者礼者天理自然之节文不是人安排故于事亲知人归宿于知天然非智不能知故末句发两知字前贤截从知天断朱子合作一章亦有深意九经与为政相应前面说修身亲亲尊贤故后面九经节节发明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只是此三者为网目敬大臣体群臣怀诸侯乃自尊贤之等推之也子庶民来百工柔远人乃自亲亲之杀而推之也天下之达道五便是修身之道天下之达徳三便是事亲之仁知天之智只添得个勇字○云峯胡氏曰上文修道以仁即是率性之道知天之天字即是天命之性但天命之性是浑然者此从等杀上说是粲然者然其粲然者即其浑然者亦非有二天也
  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徳也所以行之者一也知去声
  达道者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即书所谓五典孟子所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彼列反上声㓜有序朋友有信是也知所以知如字此也仁所以体此也勇所以强此也此字指五达道体谓以身体而力行之谓之达徳者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一则诚而已矣达道虽人所共由然无是三徳则无以行之达徳虽人所同得然一有不诚则人欲间去声之而德非其徳矣程子曰所谓诚者止是诚实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无诚朱子曰知底属智行底属仁勇是勇于知勇于行仁智了非勇便行不到○知仁勇是做的事诚是行此三者真实的心○蔡氏曰达道本于达徳达徳又本于诚诚者达道达德之本而一贯乎达道达徳者也○西山真氏曰道虽人所共由然其智不足以及之则君当仁臣当敬之类未必不昧其所以然知及之而仁不能守仁守之而勇不能断则于当行之理或夺于私欲或蔽于利害以至蔑天常败人纪者多矣德虽人所同得然或不诚而勉强矫饰则知出于术数仁流于姑息勇过于强暴而徳非其徳矣故行之必本于诚一者诚也三者皆真实而无妄是之谓诚○云峯胡氏曰虞书曰五教曰五典未尝列五者之目至此则曰天下之达道五始列其目言之盖曰天叙有典是言天命之性不离此五者曰敬敷五教是言修道之教不离此五者此曰达道是言率性之道不离乎此五者也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强上声
  知之者之所知行之者之所行谓达道也以其分扶问反而言则所以知者知去声下知也同也所以行者仁也所以至于知之成功而一者勇也知之透彻行之成功便是勇以其等而言则生知安行者知也如舜之大知学知利行者仁也如颜子之克复为仁困知勉行者勇也困知勉行非勇则做不彻○朱子曰生知安行主于知而言不知如何行安行者只是安而行之不用着力然须是知得乃能行得也学知利行主行而言虽是学而知得然须著意去力行则所学而知得者不为徒知也○问诸说皆以生知安行为仁学知利行为知先生独反是何也曰论语说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与中庸说知仁勇意思自别生知安行便是仁在知中学知利行便是仁在知外既是生知必能安行所以谓仁在知中若是学知便是知得浅些子须是力行方始到仁处所以谓仁在知外○生知安行以知为主学知利行以仁为主困知勉行以勇为主○北溪陈氏曰就知仁勇等级而言之生知安行为知知主于知就知上放重盖先能知之而后能行之也学知利行为仁仁主于行以行处为重故知得须是行得也困知勉行为勇此气质昏懦之人昏不能知懦不能行非勇则不足以进道○双峯饶氏曰生知安行隐然之勇学知利行非勇不可到困知勉行全是勇做出来盖人性虽无不善而气禀有不同者故闻道有蚤莫与早暮同行道有难易去声然能自强如字不息则其至一也陈氏曰人性虽无不善而气禀有不同惟其有清浊厚薄之分所以有知行三等之别上等之人禀气清明所以义理昭著不待教而后知故曰生知赋质纯粹所以安于义理不待学习而能故曰安行此圣人地位也其次者清多而浊少于事物当然之理必待学而后知故曰学知赋质纯多而驳少盖真知道理而笃好之如嗜欲然故曰利行此大贤地位也又有一等人禀气浊多而清少须是困心衡虑然后发愤以求知故曰困知赋质驳多而纯少未能利行且须黾勉强力而为之故曰勉行此又其次等人地位也凡此皆其气质之不同者然本然之性无有不善或生知或学知或困知及已知处则一般或安行或利行或勉行及其行之成功则一般至此为能复其本然之初矣吕氏曰所入之涂虽异而所至之域则同此所以为中庸若乃企生知安行之资为不可几平声及轻困知勉行谓不能有成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云峯胡氏曰以其分而言是说知行之属有先后以其等而言是说气质之属有高下至于知之成功而一是知行之功足以变化气质天命之性本一也至是则不见其气质之不一者惟见其天命之本一者矣知行之不可不勇也如此夫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好近乎知之知并去声
  子曰二字衍文○此言未及乎达徳而求以入徳之事朱子曰上既言达徳之名恐学者无所从入故又言其不远者以示之使由是而求之则可以入徳也圣人之言浅深远近之序不可差欠如此○西山真氏曰既言三达徳又教以入徳之路夫知必上智仁必至仁勇必大勇然后为至然岂易遽及哉苟能好学不倦则亦近乎智力行不已则亦近乎仁以不若人为耻则亦近乎勇盖好学所以明理力行所以进道知耻所以立志能于此三者用功则三达徳庶可渐至矣通上文三知为知去声下非知同三行为仁则此三近者勇之次也节斋蔡氏曰三知主知三行主仁三近主勇生知者知之知也学知者仁之知也困知者勇之知也安行者仁之仁也利行者知之仁也勉行者勇之仁也好学者知之勇也力行者仁之勇也知耻者勇之勇也吕氏曰愚者自是而不求自私者徇人欲而忘返懦奴卧奴乱二反者甘为人下而不辞故好学非知然足以破愚力行非仁然足以忘私朱子曰仁则力行工夫多知则致知工夫多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意自可见○三山陈氏曰所谓力行足以忘私者盖世之怠惰不为者皆所以自便其所欲故曰私○问此章以力行言仁前章服膺勿失又以守言仁何也双峯饶氏曰守也属行以择为知则当以守为仁以知为知则当以行为仁各有所当问守与行如何属仁曰仁者无私欲心无私欲然后能守能行今人行不去只是被私欲牵制守不住只是被私欲牵引耳○问吕氏元本云自私者以天下非吾事朱子改之曰自私者徇人欲而忘返如何蛟峰方氏曰吕氏以公为仁有我为不仁力行虽未是仁然足以去我朱子以纯乎天理为仁有欲便是不仁力行足以去欲故近仁吕氏就爱上用上说仁朱子就本体上说仁也知耻非勇然足以起懦朱子曰知耻如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犹未免为郷人也是则可忧也既耻为乡人进学安得不勇○云峯胡氏曰达徳自是人所同得之理而此复以其近者言之诱人之进也盖虽昏惰之极亦未有不进者但患无耻耳周子曰必有耻则可教侯氏曰知耻非勇也能耻不若人则勇矣呜呼彼悠悠者岂非无耻之甚哉○东阳许氏曰非知非仁非勇不曰不是知仁勇盖知仁勇是徳已至之定名若好学力行知耻亦知仁勇之事但未全尔此体贴三近字说
  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斯三者指三近而言人者对已之称天下国家则尽乎人矣言此以结上文修身之意起下文九经之端也云峯胡氏曰黄氏云此章当一部大学大学以修身为本此章自首至此皆以修身为要上文言修身而曰不可不知天者即大学逆推修身之工夫至于格物致知者也此言修身而曰治人治天下国家者即大学顺推修身之功效至于家齐国治天下平者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
  经常也广平游氏曰经者其道有常而不可易其序有条而不可紊○三山陈氏曰施之治天下国家可以常行而不变故曰经○倪氏曰经者常也即所谓庸也体谓设以身处上声其地而察其心也子如父母之爱其子也云峯胡氏曰群臣相去踈远休戚不相知必如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则可耳庶民相去尤远休戚愈不可知必如父母之爱其子乃可耳体字子字皆心诚求之者也柔远人所谓无忘宾旅者也无忘宾旅本齐桓公葵丘载书中语○三山陈氏曰远人非四夷乃商贾宾旅皆是离家乡而来须宽恤之若谓四夷不应在诸侯之上此列九经之目也吕氏曰天下国家之本在身故修身为九经之本然必亲师取友然后修身之道进故尊贤次之三山陈氏曰下文既有大臣又有群臣而此先云尊贤者非臣之之谓正书所谓能自得师礼所谓当其为师则不臣者也道之所进莫先其家故亲亲次之由家以及朝音潮廷故敬大臣体群臣次之由朝廷以及其国故子庶民来百工次之由其国以及天下故柔远人怀诸侯次之此九经之序也问中庸九经先尊贤而后亲亲何也程子曰道孰先于亲亲然不能尊贤则不知亲亲之道○陈氏曰经有九其实总有三件三件合来共归一件盖敬大臣体群臣其本从尊贤来子庶民来百工柔远人怀诸侯其本从亲亲来而亲亲尊贤之本又从修身来视群臣犹吾四体视百姓犹吾子此视臣视民之别彼列反朱子曰体群臣章句与吕说体字虽小不同然吕说大意自好不欲废也○新安陈氏曰视臣犹四体移之股肱大臣岂不可乎朱子所训不可易矣观下文忠信重禄所以劝士释云待之诚而养之厚盖以身体之而知其所赖乎上者如此也则体字谓以身处其地而察之可移易否乎
  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
  此言九经之效也道立谓道成于己而可为民表新安陈氏曰表仪也如书所谓表正万邦之表所谓皇建其有极是也书洪范五皇极皇建其有极不惑谓不疑于理新安陈氏曰得贤以师资讲明故不疑于理眩音县谓不迷于事北溪陈氏曰不惑是理义昭著无所疑也不眩是信任専政事举无所眩迷也敬大臣则信任专而小臣不得以间去声之故临事而不眩也来百工则通功易事农末相资故财用足朱子曰若百工聚则事事皆有岂不足以足财用乎如织纴可以足布帛工匠可以足器皿之类○双峯饶氏曰财用是两字财是货财用是器用一人之身岂能百工之所为备如农夫之耕农器缺一不可农得用以生财工得财以赡用推此可见其馀盖农工相资则上下俱足柔远人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涂故四方归怀诸侯则徳之所施去声者博而威之所制者广矣故曰天下畏之陈氏曰报礼重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也百姓劝君待民如子则民爱君如父母庶民子来是也○云峯胡氏曰道即前五者天下之达道立是吾身于此五者各尽其道而民皆于吾身取则也章句以为即是皇建其有极皇极建而九畴叙君道立而九经行其旨一也尊贤尤与修身相关修身则道成于己尊贤则见道分明而无疑章句曰此九经之效也道立是修身之效以下皆道立之效
  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徳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齐侧皆反去上声远好恶敛并去声既许气反省悉井反禀彼锦力锦二反称去声朝音潮此言九经之事也北溪陈氏曰九经之事是做工夫处齐齐其思虑明明洁其心齐明以一其内盛服以肃其外内外交相养也齐明盛服是静而未应接之时以礼而动是动而已应接之时动静交相养也如此所以修身○云峯胡氏曰齐明盛服静而敬也即首章戒惧存养之事非礼不动动而敬也即首章慎独省察之事官盛任使谓官属众盛足任使令平声也盖大臣不当亲细事故所以优之者如此忠信重禄谓待之诚而养之厚盖以身体之而知其所赖乎上者如此也既读曰饩饩禀稍去声食也周礼天官宫正几其出入均其稍食○内宰掌书版图之法以治王内之政令均其稍食分其人民以居之稍食吏禄廪也稍者出物有渐之谓○朱子曰饩牲饩也如今官员请受有生羊肉禀即廪给折送钱之类是也称事如周礼稿古老反人职曰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是也夏官稿人掌受财于职金以赍音咨其工弓六物为三等弩四物亦如之矢八物皆三等箙亦如之箙盛矢器春献素秋献成书其等以飨工乘其事试音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而诛赏乃入工于司弓矢及缮人槀读为刍槀之槀箭干谓之槀○新安陈氏曰食必与事称有功不可负无功不可滥往则为去声之授节以送之朱子曰远人来至去时有节以授之过所在为照如汉之出入关者用𦈡唐谓之给过所是也来则丰其委去声子赐反以迎之新安陈氏曰委积畜聚也周礼遗人掌牢礼委积注云委积谓牢米薪刍给宾客又司徒注少曰委多曰积朝谓诸侯见形甸反于天子聘谓诸侯使大夫来献王制比毗至反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比年每年也厚往薄来谓燕赐厚而纳贡薄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一者诚也一有不诚则是九者皆为虚文矣此九经之实也三山潘氏曰三徳行之者一所以实其徳九经行之者一所以实其事○云峯胡氏曰修身不实则欲得以间理尊贤不实则邪得以间正亲亲不实则疏得以间亲推之莫不皆然○新安陈氏曰中庸一书诚为枢纽论诚虽至诚者天之道处而始详而诚之名己见于鬼神章诚之不可揜之一言诚之意已两见于三徳九经行之者一之二言矣诚之不可揜以实理言两行之者一皆以实心言也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跲其劫反行去声
  凡事指达道达徳九经之属豫素定也跲踬音致也疚病也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诚如下文所推是也朱子曰言前定句句著实不脱空也才一语不实便说不去事前定则不困闲时不曽做得临时自是做不彻便至于困行前定则不疚若所行不前定临时便易得屈折枉道以从人矣道前定则不穷此一句又连那上三句都𮎛在里面是有个妙用千变万化而不穷之谓事到面前都理会得○陈氏曰上凡事一句乃𮎛达道达徳九经而言下事前定一句乃指其事而言之也○项氏曰言诚而必言豫者教人素学之也知之素明行之素熟而后取之则不穷矣○云峯胡氏曰上文言达道达徳九经之所以行此则总言凡事之所以立盖曰是诚也非一朝一夕之故戒惧慎独养之者有素矣如此则先立乎诚而后事可立可立则可行矣章句以先立二字释前定正与上二行字相应○新安陈氏曰四前定字所以申明上豫字也非以豫与前定为诚乃是所当豫所当前定者谓先立乎诚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此又以在下位者推言素定之意反诸身不诚谓反求诸身而所存所发未能真实而无妄也朱子曰反诸身是反求于心不诚是不曽实有此心如事亲孝须实有这孝之心若外面假为孝之事里面却无孝之心便是不诚矣○新安陈氏曰所存所发指心而言所存静而涵养时也所发动而应接时也不明乎善谓不能察于人心天命之本然此又推本从天命谓性之源头处来而真知至善之所在也问凡事豫则立言与事行与道皆欲先定于其初则不跲不困不疚不穷斯有必然之验故自不获乎上不信乎朋友不顺乎亲而推之皆始于不诚乎身而已然则先立乎诚为此章之要旨而不明乎善则不可以诚乎身矣今欲进乎明善之功要必格物以穷其理致知以处其义夫然后真知善之为可好而好之则如好好色真知恶之为可恶而恶之则如恶恶臭明善如此夫安得而不诚哉以是观之则中庸所谓明善即大学致知之事中庸之所谓诚身即大学诚意之功要其指归其理则一而已朱子曰得之○陈氏曰此一节又推明诚不可不前定之意须自诚身明善始𦂳要在于明善善者天命率性之本然须是格物致知真知至善之所在否则好善不能如好好色恶恶不能如恶恶臭虽欲诚身而身不可得而诚矣故必明善乃能诚身至于事亲信友获上治民无所往而不通而达道达徳九经凡事亦一以贯之而无遗矣○双峯饶氏曰前言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此曰身不诚不顺乎亲以入德之本言则修身必先事亲以成徳之效言则身诚然后亲顺○云峯胡氏曰此以在下位者言见得上文九经是在上位者中庸之道通上下皆当行也故上言尊贤此则言信乎朋友上言亲亲此则言顺亲上言修身此则言诚身其道一也勉斋云此一章当一部大学诚身是包大学诚意正心修身而言心是所存意是所发故章句释诚身必兼所存所发言之上文曰知天而此曰明善善即天命之性天命无有不善学者当知夫至善之所在是即大学所谓格物致知也天不可不知善不可不明又见三德必以知为先也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中并去声从七容反
  此承上文诚身而言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也诚之者未能真实无妄而欲其真实无妄之谓人事之当然也圣人之徳浑上声然天理真实无妄不待思勉而从容中道则亦天之道也未至于圣则不能无人欲之私而其为徳不能皆实故未能不思而得则必择善然后可以明善问明善择善何者为先朱子曰譬如十个物事五个善五个恶须㨂此是善此是恶方分明○东阳许氏曰择善然后可以明善择者谓致察事物之理明者谓洞明吾心之理合外内而言之择善是格物明善是知至未能不勉而中则必固执然后可以诚身此则所谓人之道也三山陈氏曰善不择则有误认人欲为天理者矣执不固则天理有时夺于人欲矣不思而得生知也不勉而中安行也择善学知以下之事固执利行以下之事也章句两以下字该困知勉行在其中○朱子曰诚者天之道诚是实理自然不假修为者也诚之者人之道是实其实理则是勉而为之者也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便是诚反身而诚便是诚之反身只是反求诸已诚只是万物具足无所亏欠○问在天固有真实之理在人当有真实之功圣人不思不勉而从容中道无非实理之流行则圣人与天为一即天之道也未至于圣人必择善而后能明是善必固执然后能实是善此人事当然即人之道也曰善○北溪陈氏曰天道人道有数様分别且以上天言之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自元亨而利贞贞而复元万古循环无一息之间凡天下之物洪纎高下飞潜动植青黄白黒万古皆常然不易又如日往月来寒往暑来万古皆然无一息之差缪此皆理之真实处乃天道之本然也以人道相对诚之乃人分上事若就人论之则天道流行赋予于人而人受之以为性此天命之本然者便是诚故五峯谓诚者命之道盖人得天命之本然无非实理如孩提知爱及长知敬皆不思而得不学而能即在人之天道也其做工夫处则尽已之忠以实之信凡求以尽其诚实乃人道也又就圣贤论之圣人生知安行纯是天理彻内外本末皆真实无一毫之妄不待勉而自中不待思而自得如人行路须照管方行得路中否则蹉向一边去圣人如不看路自然路中行所谓从容中道此天道也自大贤以下气禀不能纯乎清明道理未能浑然真实无妄故知有不实须做择善工夫行有不实须做固执工夫择善是辨析众理而求其所谓善致知之功也固执是所守之坚而不为物所移力行之功也须是二者并进乃能至于真实无妄此人道也○双峯饶氏曰不勉而中安行之仁也不思而得生知之知也从容中道自然之勇也或疑从容非勇曰今有百钧于此一人谈笑而举之力有馀也一人竭蹷而不能举力不足也然则圣人之于道也众皆勉强而已独从容非天下之大勇而何择善近知固执近仁而勇在其中论诚者则先仁而后知以成徳之序言也论诚之者则先知而后仁以入徳之序言也○云峯胡氏曰自此以前十六章言诚之不可揜是以天道言诚上文诚身是以人道言诚所以于此总两者言之曰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也不勉而中者安行之仁不思而得者生知之知从容中道者自然之勇此以上皆言知仁勇学者入徳之事此以下兼言仁知勇圣人成徳之事论语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学之序也此以上见之又曰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徳之序也此以下见之下章尽性仁也前知知也无息勇也博厚仁也高明知也悠久勇也如地之持载仁也如天之覆帱知也如日月之代明四时之错行勇也往往皆言仁知勇而于此始焉至论学知利行之事择善为知固执为仁又依旧先知而后仁其所以开示学者至矣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此诚之之目也学问思辨所以择善而为知去声学而知如字也笃行所以固执而为仁利而行也程子曰五者废其一非学也朱子曰五者无先后有缓急不可谓博学时未暇审问审问时未暇谨思谨思时未暇明辨明辨时未暇笃行五者从头做将去初无先后也○陈氏曰择善有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工夫尽用功多固执只有笃行一SKchar工夫是择善处真能知之则行处功自易也○双峯饶氏曰学必博然后有以聚天下之见闻而周知事物之理问必审然后有以订其所学之疑思必谨然后有以精研其学问之所得而自得于心辨必明然后有以别其公私义利是非真妄于毫厘疑似之间而不至于差缪择善至此择之可谓精矣如是而加以笃行则日用之间由念虑之微以逹于事为之著必能去利而就义取是而舍非不使一毫人欲之私得以夺乎天理之正而凡学问思辨之所得者皆有以践其实矣所执如此其固为何如此学知利行以求至于诚者之事也○项氏曰学而又问则取于人者详思而又辨则求于心者精如是而后可以行矣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君子之学不为则己为则必要其成故常百倍其功此困而知勉而行者也勇之事也朱子曰此一叚是应上面博学之五句反说起如云不学则已学之弗能而定不休如云有不战战必胜矣之类也○陈氏曰学问思辨智之事笃行仁之事弗措勇之事○双峯饶氏曰逹道有五知此者曰知行此者曰仁勉于此者曰勇实知实行而实勉者曰诚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以择乎善所以求实知也笃行以固执之所以求实行也五弗措所以求实勉之也知之实行之实勉之实则达徳之实体立而达道之实用行矣
  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明者择善之功强者固执之效朱子曰虽愚必明是致知之效虽柔必强是力行之效○新安陈氏曰自人一能之以下乃子思子吃𦂳为气质昏弱者言果能此道一句尤警䇿只恐不能百倍其功耳若真能于此五者下百倍于人之功则学力之至到决可变化气质之昏弱矣子思子岂欺我哉吕氏曰君子所以学者为去声能变化气质而已徳胜气质则愚者可进于明柔者可进于强不能胜之则虽有志于学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盖均善而无恶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强弱之禀不齐者才也人所异也诚之者所以反其同而变其异也夫音扶以不美之质求变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卤音鲁莫古莫后二反灭裂之学庄子则阳篇君为政焉勿卤莽治民焉勿灭裂昔予为禾耕而卤莽之则其实亦卤莽而报予芸而灭裂之其实亦灭裂而报予卤莽不用心也灭裂轻薄也或作或辍以变其不美之质及不能变则曰天质不美非学所能变是果于自弃其为不仁甚矣新安陈氏曰成已仁也进学不勇卒也不能成已是自弃其身于不肖之归非不仁而何○朱子曰某年十五六时见吕与叔解得此叚痛快读之未尝不竦然警厉奋发人若有向学之志须是如此做工夫方得○云峯胡氏曰前曰鲜能曰不可能此能百倍其功则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亦可谓知矣充之而义精可也虽柔必强亦可谓仁矣充之而仁熟可也以此见得中庸非不可能能之者在乎人人之所以能之者在乎勇
  右第二十章 此引孔子之言以继大舜文武周公之绪明其所传之一致举而措之亦犹是尔陈氏曰此说孔子能尽中庸之道子思引此以明道统之传也○云峯胡氏曰上章所述文武周公皆是举而措之之事此引孔子之言谓所传一致使得举而措之则亦犹是耳至第三十章曰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则愈可见其所传之一致焉○新安陈氏曰论语尧曰篇历叙尧舜禹汤武王之事而以孔子答子张问政继之子思此章正此意也盖包费隐兼小大以终十二章之意或问章句第十六章兼费隐包大小而言至此则曰包费隐兼小大何也云峯胡氏曰十六章则兼费隐而言不言小大而包小大于其中此章则兼小大而言不言费隐而包费隐在其中兼字包字各有攸当也章内语诚始详而所谓诚者实此篇之枢纽女九反如戸之有枢如衣之有纽○黄氏曰中庸著一诚字锁尽○格庵赵氏曰中庸一篇无非说诚自篇首至十六章始露出诚字然专说鬼神是以天道言至此章说许多事末乃说诚身工夫乃是人道自此以下数章分说天道人道极为详悉又按孔子家语亦载此章而其文尤详成功一也之下有公曰子之言美矣至矣寡人实固不足以成之也故其下复以子曰起答辞今无此问辞而犹有子曰二字盖子思删其繁文以附于篇而所删有不尽者今当为衍文也博学之以下家语无之意彼有阙文抑此或子思所补也欤家语哀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文武之政云云其人亡则其政息天道敏生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犹蒲卢也待化以成故为政在于得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云云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以生也礼者政之本也是以君子不可以不修身云云及其成功一也公曰子之言美矣至矣寡人实固不足以成之也孔子曰好学近乎知云云知所以治人则能成天下国家者矣公曰政其尽此而已乎孔子曰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云云怀诸侯则天下畏之公曰为之奈何孔子曰齐明盛服云云爵其能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笃亲亲也云云从容中道圣人之所以定体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公曰子之教寡人备矣敢问行之所始孔子曰立爱自亲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长始教民顺也教之慈睦而民贵有亲教以敬而民贵用命民既孝于亲又顺以听命措诸天下无所不可公曰寡人既闻此言也惧不能果行而获罪咎○朱子曰前辈多是逐叚解去某初读时只觉首叚合与次叚首意相接如云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便说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都接统说去又思修身叚后便继以天下之达道五知此三者叚后便继以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亦似相接续自此推去疑只是一章后读家语方知是孔子一时间所说乃是本来一叚也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自由也徳无不实而明无不照者圣人之徳所性而有者也如孟子谓尧舜性之之性天道也先明乎善而后能实其善者贤人之学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朱子曰此性字是性之也此教字是学之也与首章天命谓性修道谓教二字义不同○叶氏曰圣人全体无一不实而明睿所照无一不尽此自诚而明也学者先明乎善无不精察故践履之际始无不实此自明而诚也谓之性者全于天之赋予谓之教者成于己之学习○双峯饶氏曰自诚明谓之性指诚者而言自明诚谓之教指诚之者而言诚则无不明矣明则可以至于诚矣朱子曰自诚明谓之性诚实然之理此尧舜以上事学者则自明诚谓之教明此性而求实然之理○以诚而论明则诚明合而为一以明而论诚则诚明分而为二○陈氏曰下二句结上意可以至于诚可以是做工夫处○三山陈氏曰自诚明者由其内全所得之实理以照事物如天开曰明自然无蔽此性之所以名天之道也自明诚者由穷理致知去其私欲以复全其所得之实理必由学而能此教之所以立人之道也自诚明者诚即明也非曰诚而后至于明自明诚者尚须由明而后至于诚虽然及其成功一也○勿轩熊氏曰首章言性道教道之一字前章备言此但言性与教诚明谓之性生知安行之事先仁而后知明诚谓之教学知利行之事先知而后仁○云峯胡氏曰此性即天命之性但天命之性人物所同此则性之者也圣人所独此教即修道之教但教是圣人事此则由教而入学者事也
  右第二十一章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朱子曰中庸言天道处皆自然无节次言人道处皆有下工夫节次○陈氏曰此章兼天道人道而言自此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复推明此章之意双峯饶氏曰此章大意是缴上章言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一向分两路说去则天人为二也到此章方合说诚则明矣明则诚矣指人道可至于天道合天人而一之也下章至诚尽性章言天道致曲章言人道而末合之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此下又分别天道人道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天下至诚谓圣人之徳之实天下莫能加也朱子曰至诚之至乃极至之至如至道至徳之比○叶氏曰至诚者盖圣人之全徳无一之不实极其至之谓举天下无以加亘古今莫能及者也尽其性者徳无不实故无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细精粗无毫发之不尽也新安陈氏曰章句又推本天命谓性一句而言天命之在我者即天理之赋予于我而为性者是也察之谓生知由之谓安行乃借孟子所谓舜察于人伦由仁义行之察由二字用之谓知之与行之皆无不尽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明而处上声之无不当去声也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为三也此自诚而明者之事也问尽性即孟子尽心否朱子曰尽心是就知上说尽性是就行上说能尽得真实本然之全体是尽性能尽得虚灵知觉之妙用是尽心尽性尽心之尽不是做工夫之谓盖言上面工夫已至至此方尽得耳○尽已之性如在君臣则义在父子则亲之类尽人之性如黎民于变时雍尽物之性如鸟兽鱼鳖咸若○性只一般人物气禀不同人虽禀得气浊本善之性终在有可开通之理是以圣人有教化去开通他使复其善物禀气偏无道理使开通只是处之各当其理且随他所明处使之他所明处亦只是这个善圣人便用他善底如马悍者用鞭䇿方乘得此亦教化是随他天理流行发见处使之也○赞天地之化育人在天地间虽只是一理然天人所为各自有分人做得底却有天做不得底如天能生物而耕必用人水能润物而灌必用人火能熯物而爨必用人财成辅相皆人非赞而何○陈氏曰此乃有徳有位之圣人之事惟尧舜足以当之○双峯饶氏曰此与首章一般至诚尽性便是致中和赞化育便是天地位万物育○问尽已之性可以兼知行言尽人物之性恐只是主知而言且如人物之性我如何行得他底曰尽其性者是知之行之无不尽之云也尽人物之性者知之无不明处之无不当之云也如新民止于至善相似不是民之自新止于至善乃是新之止于至善问如何尽人之性曰如教以人伦使之父子有亲君臣有义之类皆是问知何尽物之性曰如仲冬斩阳木仲夏斩阴木獭祭鱼然后渔人入泽梁豺祭兽然后田猎之类皆是也○云峯胡氏曰天命之性本真实而无妄故圣人之心真实无妄之至始于本然之性为能尽耳非有所加也尽兼知行而言察之无不尽故于人物之性知之无不明由之无不尽故于人物处之无不当人物之性亦我之性圣人之尽之亦非有加也天地能赋人物以性不能使人物各尽其性圣人能尽之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而可以与天地参而为三矣○东阳许氏曰两章性字不同前如孟子性之之性是带用说此乃指性之体而言
  右第二十二章  言天道也或疑此章以后言天道人道间见迭出潜室陈氏曰道理纵横说之无尽如何立定様范只合逐章体认才不费力处便是天道著力处便是人道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其次通大贤以下凡诚有未至者而言也致推致也曲一偏也形者积中而发外形见著则又加显矣明则又有光辉发越之盛也动者诚能动物变者物从而变化则有不知其所以然者朱子曰动是方感动他变则己改其旧俗然尚有㾗迹在化则都消化了无复㾗迹矣○孟子明则动矣未变也颜子动则变矣未化也○北溪陈氏曰自形著至变化以致曲之效言○新安陈氏曰形著明相似而有渐皆诚之全体呈露于大用者也形著明是一类动变化是一类明者形著之盛化者动变之妙盖人之性无不同而气则有异故惟圣人能举其性之全体而尽之其次则必自其善端发见形甸反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造七到反其极也新安陈氏曰当看悉字各字悉是一一推致各是各要造极曲无不致则徳无不实新安陈氏曰解曲能有诚一句承致曲而言曲无往而不致则徳无往而不实偏曲者皆贯通乎全体矣而形著动变之功自不能己积而至于能化则其至诚之妙亦不异于圣人矣程子曰其次致曲者学而后知之也而其成也与生而知之者不异焉故君子莫大于学莫害于画莫病于自足莫罪于自弃学而不止此汤武所以圣也○朱子曰至诚尽性则全体著见次于此者未免为气质所隔只如人气质温厚其发见多是仁气质刚毅其发见多是义随其善端发见便就上推致以造其极非是止就其发见一处推致之也如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此正是致曲处如从恻隐处发便就此发见处推致其极从羞恶处发亦然孟子谓扩充其四端是也云峯胡氏曰曰端则于其发之初即推之曰曲则于其发之偏悉推之也○曲不是全体只是一偏之善就一偏之善能一一推之以致乎其极则能贯通乎全体矣○问曲能有诚若属上句则曲是能有诚若属下句则曲若能有诚二意不知孰为焉当曰曲也是能有诚但不若属下句意○问颜曽以下皆是致曲曰颜子体叚已具曽子却是致曲一一推之至答一贯之时则浑全矣○王氏曰孟子曰至诚未有不动者不诚未有能动者也盖发明子思意也动则变使之改不善而从善也变则化使之迁善远罪而不知为之者也变则改易之迹显化则陶染之功深能化虽与至诚相似然至诚之化无待乎明而动动而变变而后化也故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唯夫子能之○新安陈氏曰唯天下至诚与上章五字同然上章是圣人之至诚此章是大贤致曲有诚之极亦同乎圣人之至诚所谓及其成功一也故亦与圣人并称至诚欤○东阳许氏曰此章重明自明而诚之意诚以下皆言效验形著明就已上说动变化就物上说右第二十三章  言人道也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见音现
  祯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祸之萌妖亦作祅孽鱼列反说文作𧕏云衣服歌谣草木之怪谓之妖禽兽虫蝗之怪谓之𧕏○兆眹萌芽皆㡬之先见者蓍所以筮龟所以卜四体谓动作威仪之间如执玉高卑其容俯仰之类左传定公十四年邾隐公来朝邾子执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皆有死亡焉是年定公薨哀公七年鲁伐邾以邾子益来凡此皆理之先见形甸反者也然唯诚之至极而无一毫私伪留于心目之间者乃能有以察其几平声焉神谓鬼神兴国本无此四字○问至诚之道可以前知朱子曰在我无一毫私伪故常虚明自能见得如祯祥妖孽与蓍龟所告四体所动皆是此理己形见但人不能见耳圣人至诚无私伪所以自能见得且如蓍龟所告之吉凶甚明但非至诚人却不能见也○格庵赵氏曰惟诚之至者无一毫之不实则万物兆眹无不形见否则己然之事则不觉悟尚何能察其几哉○双峯饶氏曰圣人清明在躬无一毫嗜欲之蔽故志气如神便与明镜相似才有些影来便知众人如昏镜所以无所知○云峯胡氏曰祯祥者兴之几妖孽者亡之几蓍龟四体莫非善不善之几知几其神至诚者能之即周子通书所谓无欲故静虚静虚则明明则通亦即所谓诚精故明神应故妙几微故幽诚神几曰圣人但通书所谓神以妙用谓之神此所谓神以功用谓之鬼神言诚自第十六章始彼言诚者鬼神之所以为鬼神此则言圣人之至诚圣人之所以如鬼神也此章与第十六章文不相属而意实相承云○新安陈氏曰至诚之道可先事之未然而知其几盖亦诚之明处诚无不极而明无不照也祥孽皆是㡬或见蓍龟或动四体善不善必先知之至诚之人先知之也能知几如神明盖以理知之非如术数揣测之知也○东阳许氏曰至诚前知亦必于动处见所谓几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圣人知来者如此非有异也故为中庸
  右第二十四章  言天道也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道也之道音导
  言诚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当自行也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朱子曰诚者是个自然成就道理不是人去做作安排底物事道却是个无情底道理却须是人自去行始得○诚者自成也是孤立悬空说这一句盖有是实理则有是天有是实理则有是地凡物都是如此故曰诚者自成盖本来自成此物到得道自道便是有这道在这里人若不自去行便也空了问既说物之所以自成下文又云诚以心言莫是心者物之所存主处否曰诚以心言是就一物上说凡物必有是心有是心然后有是事○诚者自成如这个草树所以有许多根株枝叶条干皆是自实有底如人便自有耳目鼻口手足百骸都是你自实有底道虽是自然底道理然却须是你自去做始得○云峯胡氏曰此诚字即是天命之性是物之所以自成此道字是率性之道是人之所当自行物之所以自成是全不假人为人之所当自行为之全在乎人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专为人之所当自行者而言所以朱子曰诚者自成且是悬空说此一句盖凡天下之物有此实理方成此物若人之所当自行者无此实心如何能实此理故章句提起心之一字言之饶氏疑诚者自成不必添入一物字诚即道也似不必分本与用殊不知程子曰诚者物之终始犹俗语彻头彻尾不诚更有甚物也饶氏之病正坐于便以诚为己所自成而欠一物字愚谓诚有以实理言者有以实心言者以实理言诚即道也似不必分本与用以实心言必实有是心然后能实有是理况诚者物之所以自成本下文诚者物之终始泛指物之所以自成言也诚以心言本下文不诚无物君子诚之为贵专指人之有以自成者言也泛指在物者则以物之所以自成者为本而以人之所当自行者为用亦可专指在人者如下文章句所谓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若是则以心之诚为本而道之行为用又何疑之有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故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所得之理既尽澌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两尽字是释终始之终字故人之心一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而君子必以诚为贵也盖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朱子曰有是理则有是物彻头彻尾皆实理之所为未有无此理而有此物也大意若曰实理为物之终始无是理则无是物故君子必当实乎此理也○诚者物之终始凡有一物则其成也必有所始其坏也必有所终而其所以始者实理之至而向于有也其所以终者实理之尽而向于无也若无是理则亦无是物矣此诚所以为物之终始而人心不诚则虽有所为皆如无有也○诚则有物不诚则无物且如而今对人说话若句句说实皆自心中流出这便是有物若是脱空诳诞不说实话虽有两人相对说话如无物也又曰且如草木自萌芽发生以至枯死朽腐归土皆是有此实理方有此物若无此理安得有此物○不诚无物以在人者言之谓无是诚则无是物如视不明则不能见是物听不聪则不能闻是物谓之无物亦可又曰孝而不诚于孝则无孝弟而不诚于弟则无弟推此类求之可见○问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此二句是泛说君子诚之为贵却说从人上去先生于不诚无物亦以人言何也曰诚者物之终始固泛说若不诚无物这不字是谁不他须有个人不他方得○诚者物之终始是解诚者自成一句不诚无物已是说自道句了盖人则有不诚理无不诚者恁地看觉得前后文意相应○北溪陈氏曰诚者物之终始此诚字以实理言不诚无物诚之为贵此二诚字以实心言盖有是理而后有是物以造化言之天地间万物生成自古及今无一物不实皆是实理所为大而观之自太始至无穷莫不皆然就一物观之亦然以一株花论春气流注到则生花春气尽则花亦尽就一花药论气实行到此则花开气实消则花谢凡物之终始皆是一个实理如此不诚无物是就人心论凡人做事自首彻尾纯是一个真实心方有此事若实心间断虽做此事如不做一般如祭义云其立之也敬以诎至己彻而退敬齐之色不绝于面此是祭之终始皆一真实之心则祭之为物方成一个物而非虚设若季氏祭终而跛倚以临祭则是不诚与不祭何异
  诚者非自成己而己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合内外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知去声诚虽所以成己然既有以自成则自然及物而道亦行于彼矣仁者体之存知者用之发是皆吾性之固有而无内外之殊既得于己则见形甸反于事者以时措之而皆得其宜也朱子曰诚虽所以成己然在我者真实无伪自能及物自成己言之尽已而无一毫之私伪故曰仁自成物言之因物成就各得其当故曰知○问成己合言知而言仁成物合言仁而言知何也曰克己复礼为仁岂不是成己知周乎万物岂不是成物○成己成物之道无不备故能合内外之道而得时措之宜盖融彻洞达一以贯之而然也○问时措之宜是颜子闭戸禹稷缨冠之义否曰亦有此意须知仁具内外合然后有个时措之宜○双峯饶氏曰成已成物己与物虽有内外之殊而仁知之徳则具于己性分之内乃合内外而为一底道理○起头说诚自成其下说成物说道自道其下说合内外之道见得诚不但成己道不但自道又能成物而合内外之道也○知居仁先者以好学言入徳之知也知居仁后者以成物言成徳之知也○云峯胡氏曰子贡曰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与此言仁知若异朱子以子贡之言主于知子思之言主于行故各就其所重而有宾主之分盖知主知仁主行学与教皆以知言故先知后仁知为体仁为用成已成物皆以行言故先仁后知仁为体知为用二者互为体用愈见其性中之所有而无内外之殊者矣时措之时字即时中之时性之徳是未发之中时措之宜是发而合乎时中之中○谭氏曰诚之体为仁诚之用为知诚之实理可据曰徳诚之实理可由曰道○顾氏曰外成物也内成己也分言之则曰成己仁也成物知也合言之则曰性之徳也合内外之道也合者兼总之意○新安陈氏曰深绎此章诚本自成己也诚之为道本自道于己也此为已之学也天命之性具此实理诚者此理之实也实有诸已故曰自成率性之道躬自行之道者行此者也躬行于已故曰自道言皆自己分内事也诚者物之根干是乃事物之彻始彻终而无间断者也不诚则心一虚伪有物如无物矣是以君子必鉴此而以诚之为贵此诚之字如前章诚之者之诚之诚之正君子事也诚固曰自成然非徒自成己而已也既自成己则必成物性者万物之一原非有我之得私也立必俱立成不独成成已所以为仁而体以立成物所以为知而用以行成已而不成物是有体而无用矣仁知乃天命之性中固有之徳也成己之仁存于内而道自行于已成物之知发于外而道亦行于彼固无内外之殊所以合内外而同一道也诚亦成物岂徒自成而已道亦合内与外岂徒自道而已既能由体达用由内合外则见于随时以举而措之者岂不皆得其宜也哉由成己之仁发为成物之知则知固自仁中出又能合乎时措之宜则义又从是而生而义亦自仁中出矣仁也知也义也一以贯之皆实理之条目也
  右第二十五章  言人道也
  故至诚无息
  既无虚假自无间去声徒玩反后凡言间断音同○陈氏曰凡假伪底物久则易间断真实自无间断○问至诚无息说天地得否双峯饶氏曰人之诚有至有不至圣人诚之至故可说至诚天地只是诚无至不至○云峯胡氏曰首句上便有故字承上章而言也言诚自第十六章始二十章至二十五章言诚莫详焉此章特因上章言至诚之功用于是以故字先之○新安陈氏曰自至诚无息至博厚则高明言圣人之道○东阳许氏曰至诚无息惟至诚所以无息有虚假则间断矣惟无息乃见诚之至有息则非至诚矣
  不息则久久则征
  久常于中也徴知盈反验于外也朱子曰久然后有征验只一日二日工夫如何有征验○问至诚无息不息则久果有分别否曰不息只如言无息○北溪陈氏曰道理真积力久充实于内自然著见于外如见面盎背之类是征验处
  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
  此皆以其验于外者言之郑氏所谓至诚之徳著于四方者是也朱子曰此是言圣人功业著见诸家多作进徳节次说只一个至诚已该了岂复有许多节次不须说入里面来古注不可易存诸中者既久接上文久则徴说来则验于外者益悠远而无穷矣朱子曰久是就他骨子里说镇常如此之意悠远是自今观后见其无终穷之意又曰悠是拟始以要终久是随处而常在○蛟峯方氏曰悠是其势宽缓而不促迫远是长远大率功效气象之促迫者便不长远如三代之治气象宽缓五霸之治气象促迫故三代之治长五霸之治短如地势悠缓则其势远斗峻则其势绝皆是惟悠故远之义悠远故其积也广博而深厚博厚故其发也高大而光明朱子曰吕氏说有如是广博则其势不得不高有如是深厚则其精不得不明此两句甚善章句中虽用他意然当初只欲辞简反不似他说得分晓譬如为台观须大做根基方始上面可以高大又如万物精气蓄于下者深厚故其发越于外者自然光明○自徴则悠远至博厚高明无疆是皆功业著见如此故云徳著于四方
  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悠久即悠远兼内外而言之也三山潘氏曰久是久于内悠是久于外○潜室陈氏曰不息则久是诚积于内征则悠远是诚积于外下却变文为悠久则是兼上文内外而言本以悠远致高厚而高厚又悠久也此言圣人与天地同用问以存诸中者言则悠远在高明博厚之前以见诸用者言则悠久在博厚高明之后如何朱子曰此所以为悠久也若始初悠久末梢不悠久便是不悠久矣○北溪陈氏曰初头本是悠远方能至于高厚今又由高厚以至于悠远也物至久则成而不坏不久则虽成而易坏至此则与天地同用矣此处似说得太高妙然至诚之徳在我能极其至其功效气象著见于天下自然如此能尽其道者惟尧舜为然盖尧舜在位日久自有许多博厚高明悠久气象也○双峯饶氏曰此章承上二章而言所以劈头下个故字盖尽性仁之至前知知之至而无息勇之至也又自无息推之曰不息则久久则徴徴则悠远已自阚了悠久字在其中言积之久则验于外悠有长之意长而且远则博长远而不息则所积者厚博厚则发逹之盛而高且明此推其无息之效故其序如此下一截指其成徳而言故先博厚高明而后悠久○不息则久久字指诚而言是在内悠久指功用而言高明博厚皆是见之于外便见得悠久是指外面底○新安陈氏曰自博厚所以载物至无为而成言圣人配天地之道
  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
  此言圣人与天地同体龟山杨氏曰配合也与孟子配义与道之配同○陈氏曰同用以功言同体以徳言○问此章以博厚居高明之前后章以持载居覆帱之前何也双峯饶氏曰博厚持载指仁而言高明覆帱指知而言以入徳言则知先乎仁以成徳言则仁先乎知此博厚持载之仁所以居高明覆帱之前也而悠久无疆代明错行又仁知之勇也○新安陈氏曰悠久即博厚高明之悠久无疆即天地之无疆
  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见音现
  见犹示也不见而章以配地而言也不动而变以配天而言也无为而成以无疆而言也陈氏曰不见而章是不待有所示而功用自然章著此处与地一般不动而变动则犹有形迹至于不动则如天之变化万物无形迹此处与天为一般无为而成有所为而成尚有形迹无所为而成其功用至于悠久自不见其形迹此亦悠久无疆之言也○问以不见指博厚不动指高明易晓无为而成与悠久无疆似不相贯双峯饶氏曰悠久是贯天地而言不见不动便是无为惟其博厚高明悠久所以能成物不见而章是品物流形不动而变是云行雨施无为而成是各正性命○云峯胡氏曰无息便是久久便自然证验于外不息则久是存于中者久也悠久成物是验于外者久也凡功用岂无积之博厚发之高明者其博厚高明未必能久无他不自真积力久中来也惟实于中者久故证于外者亦久内外此诚内外悠久终始此诚终始悠久朱子曰博厚高明犹人之形体悠久犹人之元气有旨哉上章成已成物诚之者之事此悠久成物诚者之事曰成物曰无疆曰无为而成皆指悠久之成功而言皆指博厚高明之悠久而言○东阳许氏曰不见不动只是言圣人无为下句又总上二句地未尝有意于生物而百谷草木禽兽昆虫皆粲然可观是不见而章也天未尝有意变化万物而有生之类皆禀命于天是不动而变也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此以下复以天地明至诚无息之功用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不过曰诚而已不贰所以诚也诚故不息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节斋蔡氏曰不贰则无间断所以不息○新安陈氏曰不贰者一也一即诚也惟其为物诚一而不贰所以不息而其生物之多所以不可得而测度也生物不测下文今夫天以后详言之○自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至货财殖焉专言天地之道观此及下文两提起天地之道可见上文皆是说圣人之道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言天地之道诚一不贰故能各极其盛而有下文生物之功新安陈氏曰诚一不贰接上文说来所以博极其博厚极其厚高明悠久各极其盛而有生物之功如下文所云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私列反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音元汤河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夫音扶华藏并去声卷平声勺市若反
  昭昭犹耿耿小明也此指其一处而言之及其无穷犹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盖举全体而言也振收也如玉振之振卷区也此四条皆以发明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然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鲁水反而后大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朱子曰管中所见之天也是天恁地大底也只是天○问天斯昭昭是指其一处而言及其无穷是举全体而言向来将谓天地山川皆因积累而后致曰举此全体而言则其气象功效自是如此○三山陈氏曰大意盖言天地圣人皆具此实理无有驳杂无有间断故能有此功用耳
  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於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于音乌乎音呼
  诗周颂维天之命篇于叹辞穆深远也不显犹言岂不显也纯纯一不杂也引此以明至诚无息之意黄氏曰诚便是维天之命不息便是于穆不已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已则无间断先后西山真氏曰纯是至诚无一毫人伪维其纯诚无杂自然能不已如天之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昼而夜夜而昼循环运转一息不停以其诚也圣人之自壮而老自始而终无一息之间亦以其诚也既诚自然能不已○云峯胡氏曰上文言圣人之至诚无息而于天地之道曰不贰此言天命之于穆不已而于圣人之徳则曰纯互而言之也纯则不贰不贰所以诚此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此天之所以为天也○新安陈氏曰子思引诗以明天地与圣人之道同一至诚无息而已维天命之流行实深远难测而万古不已释之曰此天之所以为天也深意在所以字天之所以为天惟在至诚无息焉耳於乎岂不显著乎文王之徳之纯一不贰也又释之曰此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深意亦在所以字文王所以为文亦在至诚无息焉耳遂揭于穆不已之不已字与之徳之纯之纯字总纽之曰纯亦不已下一亦字妙文王惟其徳之纯也故亦能如天道之于穆不已焉文王之所以为文非把文王之谥来咏状乃是文不在兹乎之文道之显者谓之文所谓岂不显者即此文之显也作如此分拨玩味意了然矣前之不贰此之纯皆以至诚言不已即无息不息也圣人所以与天道合一者此而已自引诗至章末言圣人之道合乎天地之道虽单言天实以天包地虽专言文王实借一文王以证群圣人也
  右第二十六章  言天道也叶氏曰言圣人与天地合徳所以为天道○新安倪氏曰按饶氏以哀公问政章至此为第四大节
  大哉圣人之道
  包下文两节而言双峯饶氏曰道即率性之谓虽天下之所共由而非圣人不能尽故独举而归之圣人亦犹前章言君子之道以道虽愚夫愚妇之所可知可行而非君子不能知不能行也
  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
  峻高大也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朱子曰洋洋是流动充满之意圣道发育即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便是圣人之道不成须要圣人使他发育峻极于天只是充塞天地底意思○陈氏曰此一节言道体之大处流动充满乎天地之间而无所不在盖极于至大而无外也○双峯饶氏曰发育万物以道之功用而言万物发生养育于阴阳五行之气道即阴阳五行之理是气之所流行即是理之所流行也峻极于天以道之体段而言天下之物高大无过于天者天之所以为天虽不过阴阳五行浑沦旁薄之气而有是气必具是理是气之所充塞即此理之所充塞也此言道之大用全体极于至大而无外有如此者即前章语大天下莫能载之意也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优优充足有馀之意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格庵赵氏曰经礼如冠昏丧祭朝觐会同之类曲礼如进退升降俯仰揖逊之类此言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间去声问前既言大哉圣人之道矣而复以优优大哉冠于礼仪之上者盖言道体之大散于礼仪之末者如此朱子曰得之○礼仪便是仪礼中士冠礼诸侯冠礼天子冠礼之类大节有三百条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尸立如齐之类皆是其中之小目有三千条○陈氏曰此一节言道体之小处虽三千三百之仪而无物不有盖入于至小而无间也○双峯饶氏曰三百三千莫非天理自然之节文何适而非此道所形见者此言道虽至大而其间节目至精至密极其至小而无内有如此者即前章语小天下莫能破之意也然三千三百虽以道之至小者言而上句乃以优优大哉发之疑若语大而非语小者盖此章本以圣道之大为言然不合众小则无以成其大如太山之高以众土之积沧海之深以众流之会使是道之中包含蕴蓄容有一理之不备亦何以见其为大之实哉此三千三百虽指至小而言而其实乃所以形容其大也安得不以优优大哉发之耶
  待其人而后行
  总结上两节陈氏曰道之大处小处皆须待其人而后行○双峯饶氏曰必得如是之人而后可行如是之道也
  故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
  至徳谓其人至道指上两节而言凝聚也成也朱子曰发育峻极三千三百皆至道苟非至徳之人则不能凝此道而行之凝字最𦂳若不能凝更没些子属自家须是凝方得又曰道非徳不凝故下文遂言修徳事○双峯饶氏曰徳者得是道于已也道之小大各极其至故曰至道徳之大小各极其至斯为至徳有是至徳然后足以凝聚是至道而为已有否则道自道已自已判然二物岂复为吾用也哉
  故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徳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道由也温犹𬊈温之温火熟物曰𬊈似廉似林二切谓故学之矣复时习之也敦加厚也尊徳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二者修徳凝道之大端也朱子曰尊徳性而道问学一句是纲领下五句上截皆是大纲工夫下截皆是细密工夫致广大极高明温故敦厚此是尊徳性尽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礼此是道问学如程先生言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道之为体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无往而不在焉故君子之学既能尊徳性以全其大便须道问学以尽于小○黄氏曰存心则一念全万理其致知则逐物皆当理会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朱子曰致广大谓心胸开阔无此疆彼界之殊极高明谓无一毫人欲之私以累于此才汨于人欲便卑污矣○云峯胡氏曰或疑不以一毫私意自蔽若可以移解高明不以一毫私欲自累若可以移解广大愚谓二者虽总说尊徳性亦有先后之序意者萌动之始止可言蔽一为意所蔽则广大处已被窒塞了欲则不止于意而为物所昏无所谓高明者矣所以方可言自累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上声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朱子曰极高明是言心道中庸是学底事立心超乎万物之表而不为物所蔽累是高明及行事则恁地细密无过不及是中庸厚是资质朴实敦是愈加厚重培其本根有一般人实是敦厚纯朴然或箕踞不以为非便是不崇礼若只去理会礼文而不敦厚则又无以居之所以忠信之人可以学礼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东阳许氏曰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大言上五节小言下五节首言尊徳性道问学一句尾言下四句圣贤所示入徳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朱子曰尊徳性至敦厚此上一截是浑沦处道问学至崇礼此下一截便是详密处道体之大者直是难守细处又难穷究若有上一截无下一截只管浑沦则茫然无觉若有下一截而无上一截只管要纎悉皆知则又空无所寄○陈氏曰存心以极道体之大应前洋洋一节致知以尽道体之细应前优优一节○云峯胡氏曰读此者往往因陈氏谓存心是力行工夫遂疑高明温故知新属知殊不知章句但曰存心致知未尝曰力行致知朱子不曰尊徳性所以力行而必曰存心何也大学𥙷传取程子或问十二节即致知之事末后五节所以涵养本原之地即存心之事也若谓存心便是力行下文有曰非存心无以致知谓之非力行无以致知可乎大抵先要看本文大字与尊字道体至大心体本亦至大尊之则能存此心之大所以能极乎此道之大恐未便说到力行处窃以为存心不过是存其心体之本然者致知是推极夫事理之当然者心体本是广大不以私意蔽之即谓之致心体本自高明不以私欲累之即谓之极巳知者温之而涵泳之味深已厚者敦之而持守之力固此皆存其心之本然者也然心之广大自具精微之理不学则于理便有毫厘之差心之高明自有中庸之则不学则于事易有过不及之谬故之中有无限新意不学则不能知新虽温故亦不能以尽精微敦厚之外有多少节文不学则不能崇礼虽敦厚亦不能以道中庸中庸即是精微之极致究其极一而已矣凡此皆推极其事理之当然者也盖道体极于至大而无外非浅陋之胸襟所能容所以不可不存夫心体之本然者道体入于至细而无间非粗疏之学问所能悉所以不可不极夫事理之当然者要之存心不大段用力不自蔽不自累足矣涵泳乎此敦笃乎此足矣不必于其中又分知与行若致知工夫其中却自兼行而言非十分细密不可也或曰书以中庸名自第二章以后提起中庸言者凡上皆孔子之言也中庸之道在知与行子思于此以道中庸偏为学问致知之事何也愚谓首章子思所言未发之中也即此所谓徳性是也戒慎恐惧即此所谓恭敬奉持之意其引孔子言中庸皆已发之中择而行之莫先于致知此以道中庸属学问之事何疑曰尊徳性以下皆有而字见得存心致知是两事末于敦厚崇礼不曰而而曰以何也愚谓下而字则重在下股谓存心不可以不致知下以字则重在上股谓非存心无以致知也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倍与背同与平声
  兴谓兴起在位也诗大雅烝民之篇朱子曰居上不骄至默足以容言小大精粗一齐理会过贯彻了后盛徳之效自然如此○不倍谓忠于上而不背叛兴如兴贤兴能之兴○明哲只是晓天下事理顺理而行自然灾害不及其身今人以邪心读诗谓明哲是见几知微先占便宜如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说明哲煌煌旁烛无疆逊于不虞以保天命便是占便宜说话所以他被这几句误然明哲保身亦只是常法若到那舍生取义处又不如此论○尊徳性所以充其发育峻极之大道问学所以尽其三千三百之小以其大小兼该精粗不二故居上居下有道无道无所不宜○新安陈氏曰引诗以证无道默容子思其亦有感于所逢之时而有是言欤
  右第二十七章  言人道也双峯饶氏曰一篇之中论问学之道纲目备而首尾详无有过于此章者也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好去声灾古灾字
  以上孔子之言子思引之反复也陈氏曰愚者无徳贱者无位当听上之所为生今世而欲复古道灾必及身叹时不可为自用自专皆非明哲保身之道也承上章末意而引此○东阳许氏曰生乎今之世以下是通说上二句盖愚贱者不可作礼乐则居今之世当遵守当代之法若欲反用古之道即是改作矣必获罪于上故曰灾及其身
  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
  此以下子思之言礼亲疏贵贱相接之体也礼记云礼也者犹体也度品制不制度之制字活字作也文书名朱子曰书名是字底名字如大字唤做大字上字唤做上字下字唤做下字易得差所以每岁使大行人之属巡行天下考过这字是正与不正○看此叚先须识取圣人功用之大气象规模广阔处非天子不议礼制度考文是甚么样气象使有王者作改正朔易服色等事一齐改换一畨其切近处则自吾一念之微而无毫厘之差其功用之大则天地万物一齐被他翦截裁成过先须看取他这样大意思方有益
  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行去声
  今子思自谓当时也轨辙迹之度伦次序之体三者皆同言天下一统也朱子曰次序如等威节文之类体如辨上下定民志君臣父子贵贱尊卑相接之体皆是天子制此礼通上下共行之故其次序之体等威节文皆如一也○新安陈氏曰车同轨与制度应车亦制度之一端也书同文与考文应行同伦与议礼应
  虽有其位苟无其徳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徳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郑氏曰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朱子曰有位无徳而作礼乐所谓愚而好自用有徳无位而作礼乐所谓贱而好自专居周世而欲行夏殷礼所谓居今世反古道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议礼所以制行故行同伦制度所以为法故车同轨考文所以合俗故书同文
  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征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此又引孔子之言𣏌夏之后征证也宋殷之后三代之礼孔子皆尝学之而能言其意但夏礼既不可考证殷礼虽存又非当世之法惟周礼乃时王之制今曰所用孔子既不得位则从周而已朱子曰言有宋存焉便见祀又都无了如今春秋传中宋犹有些商礼在○问前辈多以夫子损益四代之制以告颜子而又曰吾从周其说似相抵牾者然以此章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之意观之则夫子之从周特以当时所用而不得不从耳非以为尽当从周若荅为邦之问乃其素志耳曰得之○双峯饶氏曰无徳是愚无位是贱作礼乐是自用自专问非天子不议礼制度考文专指贱者而不及愚者何也曰此章为在下位者言故于贱者特详而末引孔子作个様子问今用之吾从周想是不敢议礼但从周而已曰当世用周礼吾亦从周礼盖有徳无位不敢作礼乐也○云峯胡氏曰孔子所学周礼即周公所制之礼第十八十九章言周公制周之礼有其位而有其徳也此章言孔子从周之礼有其徳而无其位者也章末数语较之论语有二疑语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此曰杞不足徴而有宋存焉岂非以春秋之时杞去夏已远而宋去殷犹未远欤杞文献不足宋或典籍散逸而文籍犹有存欤或先哲凋谢而贤者犹有存欤语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此曰今用之吾从周岂不以周礼至春秋之时已非复周公制作之旧如用之者孔子设言其或用礼乐则如此今用之者孔子明言天下之所通用者今如此也孔子虽不欲徇时俗之弊而亦不敢不循时王之制此所以为孔子之时中也
  右第二十八章  承上章为下不倍而言亦人道也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王去声
  吕氏曰三重谓议礼制度考文惟天子得以行之则国不异政家不殊俗而人得寡过矣
  上焉者虽善无徴无徴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
  上焉者谓时王以前如夏商之礼虽善而皆不可考文献不足徴下焉者谓圣人在下如孔子虽善于礼而不在尊位也三山陈氏曰上乎周为夏商礼非不善然于今无可徴民将骇而不信下而不达如孔子徳非不善然不得显位以行之民亦将玩而不信○问程子以上焉者为三王以前下焉者为五霸诸侯之事朱子之说不同何也蛟峯方氏曰上焉者无徴则夏商也经已言之下焉者不尊舍孔子谁当之若五霸则其善不足称矣故上焉者无徴则当以时言下焉者不尊则当以位言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徴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此君子指王天下者而言其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也本诸身有其徳也征诸庶民验其所信从也建立也立于此而参于彼也天地者道也鬼神者造化之迹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所谓圣人复起不易吾言者也朱子曰此天地只是道耳谓吾建于此而与天地之道不相悖○问鬼神只是龟从筮从与鬼神合其吉凶否曰亦是然不专在此只是合鬼神之理○此叚第一句第二句是以人已对言第三第六句是以已往方来对言第四第五句是以隐显对言○云峯胡氏曰朱子谓先须识取圣人功用之大及其气象规模广阔处盖大而议礼制度小而考文莫不有以新天下之视听而能一天下之心征诸庶民而庶民合建诸天地鬼神而天地鬼神合前圣之已往后圣之未来无不合者其功用如此宏大悠远而其本领只在人主一身上前章曰有其徳此曰本诸身章句曰本诸身者有其徳也前章言无徳位而作礼乐其终也灾必逮身此言有徳有位而作礼乐其始也必本诸身事有不本诸身而为之者其末也灾不逮身者鲜矣○东阳许氏曰本诸身以下六句只是本诸身一句是致力处下五句皆以为征验尔君子之道即上三重谓有位之君子行此三重之道必本于此身之有徳则自有下五者之应若下五者不应是身无其徳也则用其力以修徳
  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
  知天知人知其理也朱子曰此叚说知天知人处虽只举后世与鬼神言其实是总结上四句之义○北溪陈氏曰鬼神天理之至也圣人人道之至也惟知天理之至所以无疑惟知人道之至所以不惑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动兼言行而言道兼法则而言法法度也则凖则也三山潘氏曰行有成迹故可效法言只言其理如此未有事迹可据故人凖则之○陈氏曰远者恱其徳之被故有企慕之意近者习其行之常故无厌斁之心○云峯胡氏曰上文言质鬼神俟百世要其终也此申言征庶民之意原其始也
  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末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恶去声射音妒诗作斁
  诗周颂振鹭之篇射厌也所谓此者指本诸身以下六事而言陈氏曰在彼无恶是应远之则有望在此无射是应近之则不厌庶几终誉是应世为天下道三句意蚤有誉又总结以永终誉意先师曰永终誉要其终而言蚤有誉由其始而言蚤有誉尚易永终誉尤难君子之道本不欲干誉也自然有誉者乃本诸身之验所谓徴诸庶民是也○云峯胡氏曰引诗在彼无恶在此无射以永终誉徴诸民也庶几夙夜本诸身也
  右第二十九章  承上章居上不骄而言亦人道也新安倪氏曰按番阳李氏云章句取二十七章结语分属后二章以愚好自用章言为下不倍然有位无徳则居上不骄者也以三重章言居上不骄然下焉者虽善不尊则为下不倍者也妄谓此二章皆平应居上不骄为下不倍二语不必分属二章李氏斯言亦不为无理但圣贤立言自有宾主前章有位无徳不敢作礼乐与章首愚好自用一句相应而相反是固以居上而言然全章除此语外于贱者特详实则主为下不倍而言也此章下焉者虽善不尊不信而民不从以对上焉者虽善无徴是固以为下而言然全章除此语外于王天下之君子尤详实则主居上不骄而言也以是观之何用必疑于章句之分属哉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祖述者远宗其道宪章者近守其法律天时者法其自然之运袭音习水土者因其一定之理皆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朱子曰下袭水土是因土地之宜所谓安土敦乎仁无往而不安○北溪陈氏曰前言尧舜文武周公能体中庸之道此言孔子法尧舜文武以体中庸之道也宗师尧舜之道尧舜人道之极也效法文武之法三代法度至周而备也天时者春夏秋冬之四时圣人法其自然之运水土者东西南北之四方圣人因其一定之理朱子谓此兼内外该本末而言其律天时如不时不食迅烈必变其袭水土如居鲁逢掖居宋章甫乃其事也其律天时如仕止久速皆当其可其袭水土如用舍行藏随遇而安乃其行也行以内言本也事以外言末也盖圣人能尽中庸之道所以精处如此粗处亦如此○潜室陈氏曰祖述者法在其中宪章者道在其内律天时者大则显晦屈伸小则饮食寝处袭水土者大则坎止流行小则采山钓水细底道理为本为内麄底道理为末为外○双峯饶氏曰上二句言学之贯乎古今下二句言学之该乎穹壤○云峯胡氏曰中之一字尧舜始发之自尧舜至文武相传只是此中天时水土亦只是此中于尧舜曰祖述于文武曰宪章于天时曰上律于水土曰下袭便见夫子之时中远宗其道法不在乎道之外近守其法道皆寓乎法之中此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律天时如不时不食是末夫子圣之时是本袭水土如居鲁而逢掖是末安土敦乎仁是本此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蛟峯方氏曰中庸之道至仲尼而集大成故此书之末以仲尼明之
  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辟音譬帱徒报反
  错犹迭也陈氏曰如四时之相交错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如日月之更相代日升则月沉月升则日沉此言圣人之徳双峯饶氏曰此章言孔子之徳如地之无不待载谓乘载得夭下许多道理无一之不灵如天之无不覆帱谓括得天下许多道理无一之或遗错行代明谓失子之道无所不备当刚而刚当柔而柔可仕而仕可止而止亦如寒暑之迭用日月之互照然持载如地博厚之至也覆帱如天高明之至也错行代明如日月悠久之至也○新安陈氏曰此所取譬上二句以天地之定位言下二句以阴阳之流行言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悖犹背音佩也天覆地载万物并育于其间而不相害四时日月错行代明而不相悖北溪陈氏曰天无不覆地无不载大化流行万物止其所而不相侵害也四时错行日月代明一寒一暑一昼一夜似乎相反而实非相违悖也所以不害不悖者小徳之川流所以并育并行者大徳之敦化小徳者全体之分大徳者万殊之本新安陈氏曰小徳如言小节大徳如言全体此言天地造化之理小徳者一本之散于万殊者也大徳者万殊之原于一本者也川流者如川之流脉络分明而往不息也敦化者敦厚其化根本盛大而出无穷也此言天地之道以见形甸反上文取譬之意也朱子曰大徳是敦那化底小徳是流出那敦化底出来这便如忠恕忠便是做那恕底恕便是流出那忠来底如中和中便是大徳敦化和便是小徳川流只是一个道理○此言天地之大如此言天地则见圣人矣○黄氏曰天命之性即大徳之敦化率性之道即小徳之川流大徳敦化是体小徳川流是用大徳是心之本体无许多大底亦做不得小底出来○云峯胡氏曰天能覆而不能载地能载而不能覆春夏生长秋冬肃杀日明乎昼月明乎夜是各得阴阳之偏而圣人之徳则会夫阴阳之全小徳川流是其粲然者也大徳敦化是其浑然者也浑然者所以并育并行而粲然者已包于其中粲然者所以不害不悖而亦不过自浑然中流出故粲然者全体之分即所谓率性之道即所谓时中之中浑然者万殊之本即所谓天命之性即所谓未发之中大徳敦化四字即是首章大本二字章句以谓根本盛大而出无穷即首章章句所谓天下之理皆由此出者也始以天地喻夫子终谓夫子即天地且不曰天地之大而曰天地之所以为大夫子其即太极矣乎右第三十章  言天道也东阳许氏曰二十六章言圣人至诚与天地同道自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以下但言天地之盛大则圣人之盛大自见此章先言圣人与天地同道自万物并育以下亦但言天地之大则圣人之大自见前章则引文王之诗以结之此章则以孔子之所行起之二章相表里无非形容圣人之徳也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知去声齐侧皆反别彼列反
  聪明睿知生知如字之质临谓居上而临下也其下四者乃仁义礼智之徳文文章也理条理也密详细也察明辨也朱子曰仁义礼知之知与聪明睿知便是这一个礼知是通上下而言睿知是扩充得较大睿只训通对知而言知是体睿是深通处文理密察此是圣人于至灵至悉处无不详审且如一物初破作两个又破作四片若未恰好又破作八片只管详密文是文章如物之文缕理是条理每事详密审察故曰足以有别○陈氏曰上一句包说下四句方细破分仁义礼知说仁则度量宽大故曰有容义则操执牢固故曰有执礼之施敬而已故曰有敬智足以分别事物故曰有别四者皆从聪明睿知中细破分条贯说来○双峯饶氏曰章句以四者为仁义礼智之徳如此则只是四徳于溥博之下又言五者之徳何也此章专说小徳就五者而论则聪明睿知又是小徳之大徳聪属耳明属目睿知属心睿则能思知则能知思属动魂之为也知属静魄之为也心者魂魄之合魂能知来有所未知则思索而知之阳之灵也魄能藏往其己知则存而记之阴之灵也一阴一阳相为配对○新安陈氏曰唯至圣之徳有此生知仁义礼智之体故见于有临有容有执有敬有别之用也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溥博周遍而广阔也渊东静深而有本也朱子曰泉便有个发达不已底意○新安陈氏曰泉之出必有本原也溥博渊泉四字总咏状上所列五者之体叚出发见形甸反下同也言五者之徳充积于中溥博渊泉而以时发见于外也新安陈氏曰当用仁时则仁发见当用义时则义发见之类
  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见音现说音恱
  言其充积极其盛而发见当其可也新安陈氏曰溥博则如昊天渊泉则如深渊非极其盛而何见言行皆发见也民所以莫不敬信恱以当其可也当其可之谓时是接上文时出字而发挥之下文莫不尊亲极言其敬信说也
  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施去声队音坠
  舟车所至以下盖极言之配天言其徳之所及广大如天也新安陈氏曰有是圣徳之实是以有是圣徳之名凡有血气人类也尊之为君亲之如父母极覆载人所及处皆然岂非徳之所及广大如天乎此章言达而在上之大圣人其盛徳之全体大用如此可谓极至而无以加矣可以当此者其惟尧舜乎
  右第三十一章  承上章而言小徳之川流亦天道也新安陈氏曰非谓五者之徳为小也盖以此五者分别而言之又以发用言比下章之浑沦言之而纯乎本体者则此为小徳之川流而下章为大徳之敦化章章明矣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夫音扶焉于䖍反
  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毗至反其类而合之也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大本者所性之全体也惟圣人之徳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尽其当然之实而皆可以为天下后世法所谓经纶之也朱子曰经纶是用立本是体大本即中也大经即庸也经纶大经立大本即是尽此中庸之道○北溪陈氏曰经是分疏条理纶是牵连相合大经即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大伦大本即是中者天下之大本一般中乃未发之中就性论今所谓大本以所性之全体论如君是君臣是臣父是父子是子兄是兄弟是弟夫是夫妇是妇各有条理一定而不乱故曰经如君臣之相敬父子之相亲夫妇之相唱和兄弟之相友睦朋友之相切磋𤥨磨牵比其伦类自然相合故曰纶惟圣人极诚无妄于人伦各尽其所当然之实皆可为天下后世之标凖故人皆取法之○双峯饶氏曰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分而理之君仁于臣臣敬其君父慈其子子孝其父是比而合之也其于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立之也其于天地之化育则亦其极诚无妄者有默契焉非但闻见之知而已北溪陈氏曰知字不可以闻见之知论如肝胆相照一般圣人之徳极诚无妄其于天地造化生育万物之功与之吻合交契浑融一体所谓知也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夫音扶岂有所倚著直略反于物而后能哉问夫焉有所倚朱子曰自家都是实理无些欠缺经纶自经纶立本自立本知化育自知化育不用倚靠别物事然后能如此如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之意日用间底都是君臣父子夫妇人伦之理更不倚著人只从此心中流行于经纶人伦处便是法则此身在这里便是立本知天地化育是自知得饱相似何用靠他物黄直卿云便是不思不勉意思谓更不靠心力去思勉他这个实理自然经纶立本知化育更不用心力○问中庸两处说天下之至诚而其结语一曰赞化育一曰知化育赞与知如何分曰尽其性者是从里面说将出去故尽其性则能尽人物之性以赞化育也经纶大经是从下面说上去如修道之教是也立天下之大本是静而无一息之不中处知化育则知天理之流行矣○双峯饶氏曰大经是道大本是性性乃大经之本也天地化育是命又大经大本之所自来也○云峯胡氏曰首章由造化说圣人故曰命曰性曰道由体之隐达于用之费也此章言圣人之所以为造化则曰道曰性而后曰命由用之费而原其体之隐也前曰赞化育此曰知化育赞云者至诚之功有补于造化也知云者至诚之心无间于天地也前章以时出之是小徳之川流是时中之中此章大本是大徳之敦化是未发之中首章曰中者天下之大本此则加以立之一字大本是所性之全体本无一毫人欲之伪立之者圣人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也立字不是用力字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肫之纯反
  肫肫恳至貎以经纶而言也朱子曰肫肫其仁者人伦之间若无些仁厚意则父子兄弟不相管摄矣○郑氏曰肫肫恳诚貎程氏曰厚也吕氏曰纯全之义一云浑厚无间断之貎○北溪陈氏曰经纶大经须加恳切详细之功不可有急迫躁切之意○双峯饶氏曰肫肫其仁如何以配经纶大经盖仁者人也大经只是个人道人而不仁何足以为人渊渊静深貎以立本而言也浩浩广大貎以知化而言也北溪陈氏曰静深则有根本而不竭故以立本言此诚与天地同其大故其生育变化与天地同其功故以知化言其渊其天则非特如之而已潜室陈氏曰如天如渊犹是二物其天其渊即圣人便是天渊○双峯饶氏曰肫肫其仁是说道渊渊其渊是说性浩浩其天是说命问性命如何分天渊曰性是成之者性指已定之理而言也命是继之者善指理之流行而赋于物者言也二者有动静之分故一属地一属天自圣人言之则静定而存主处即是性应用而流行处即是命其与天地之理一也故曰其渊其天前章曰如渊如天犹是圣人与天地相比并至此曰其渊其天则圣人与天地为一矣
  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圣知之知去声固犹实也郑氏曰唯圣人能知圣人也玉渊张氏曰上章云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此云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上章言小徳条理分明人所易见此章言大徳无声无臭非圣人不能知也○新安陈氏曰上章言至圣故以聪明睿知言书曰睿作圣睿进一步即圣也此章言至诚见至诚即是至圣故以聪明圣知言变睿言圣直指其为圣人唯至圣能知至诚也此章述圣人至诚之功用亦谓达而在上之圣人而以唯圣人能知圣人结之可以当此者其唯以孔子而知尧舜乎
  右第三十二章  承上章而言大徳之敦化亦天道也前章言至圣之徳此章言至诚之道然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徳非至诚不能为则亦非二物矣此篇言圣人天道之极致至此而无以加矣朱子曰至诚至圣只是以表里言至圣是徳之发见乎外者故人见之但见其溥博如天至莫不尊亲此见于外者至诚则是那里面骨子聪明睿知却是那里发出去至诚处非圣人不自知也○至圣一章说发见处至诚一章说存主处圣以徳言诚则所以为徳也以徳而言则外人观其表但见其如天如渊诚所以为徳故自家里面却真个是其天其渊惟其如天如渊故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知尊而亲之谓自其表而观之则易也惟其天其渊故非聪明圣知达天徳者不足以知之谓自其里而观之则难也又曰此不是两人事上章是以圣言之圣人徳业著见于世其盛大自如此下章以诚言之是就实理上说其天其渊实理自是如此○叶氏曰至圣指发用神妙而言至诚指大经大本之实理而言非至圣无以显至诚之全体非至诚无以全至圣之妙用其实非二物也○新安倪氏曰按饶氏以大哉圣人之道章至此为第五大节
  诗曰衣锦尚䌹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徳矣衣去声䌹口迥反恶去声暗于感反
  前章言圣人之徳极其盛矣此复自下学立心之始言之而下文又推之以至其极也叶氏曰上三章极言孔子体天之徳与至圣至诚之功用中庸之道至矣尽矣子思又虑学者驰骛于高远而忘下学之功夫或失其指归也故此章复自下学立心之始务内至亲至切者言之以渐进于上达高妙至精至微不可拟议之地盖再叙入徳成徳之序也诗国风卫硕人郑之丰皆作衣锦褧衣褧䌹同禅衣也朱子曰襌衣所以袭锦衣者襌字与单字同沈括谓䌹与檾同是用檾麻织疏布为之尚加也古之学者为去声已故其立心如此尚䌹故暗然衣锦故有日章之实淡简温䌹之袭于外也不厌而文且理焉锦之美在中也小人反是则暴蒲卜反于外而无实以继之是以的然而日亡也朱子曰恶其文之著亦不是无文也自有文在淡则易厌简则不文温则不理而今却不厌而文且理只縁有锦在里面○陈氏曰衣锦而加䌹衣以蔽之衣锦者美在其中尚䌹者不求知于外古之学者只欲此道理实得于已不是欲求人知惟其不求人知所以暗然虽曰暗然而道理自彰著而不可揜犹衣锦尚䌹而锦之文采自然著见于外也○新安陈氏曰君子为已不求人知虽暗然若暗昩而美实在中自日著而不可揜如尚䌹而锦美在中自不容揜于外也小人为人惟求人知虽的然分明表暴于外而无实以继之日见其亡失泯没而已君子小人之分为已为人之不同耳君子有若无实若虚有与实终不可揜小人无为有虚为盈有与盈岂能有常日亡必矣常情淡薄无味则易厌简略则无文采温厚浑沦则无条理君子之道虽淡而人不厌虽简而自有文虽温而自有条理淡简温皆尚䌹暗然意不厌文理皆锦之美实在中意也远之近见形甸反于彼者由于此也风之自著乎外者本乎内也微之显有诸内者形诸外也有为己之心本起语意说来而又知此三者则知所谨而可入徳矣朱子曰知远之近是以已对物言之知在彼之是非由在我之得失知风之自是知其身之得失由其心之邪正知微之显又专指心说就里来○知远之近知风之自据表而知里也知微之显由内以达外也○陈氏曰君子立心只是为己又能知道理之见于远者自近始故自近而谨之著见于风化者由身始故自身而谨之有诸内者甚微而见于外者甚显故自微而谨之知此三者而致其谨则可与之入徳矣○新安陈氏曰下文言谨独意已萌于此故下文引诗言谨独之事云峯胡氏曰中庸分君子小人而言者凡二第二章言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是其为君子小人者可见于行事之际此则言其所以为君子小人者已见于立心之始淡而无味其味最长简而无文其文自章温不求其理而无有不合于条理者此君子为己之学也不求其文之著而自不能不著者也小人则反是矣中庸既举其立心之始当如此而又提起三知字曰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而下文遂以慎独戒惧之事继之即章句所谓知其在我者则戒慎恐惧而无时不中者也章句之旨融彻如此学者不可不细玩
  诗云濳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悉井反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恶去声诗小雅正月之篇再引诗承上文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也疚病也无恶于志犹言无愧于心此君子谨独之事也三山陈氏曰潜虽伏矣即首章隐微意亦孔之昭即首章莫见莫显意言隐伏之间理甚昭明君子内省此处须无一毫疾病方无愧于心君子所以不可及只是能于独致其谨耳上言入徳之门此以下言入徳之事此一节言人之所不见处又申明首章谨独意下一节言已之所不见处又申言首章戒谨恐惧意○新安陈氏曰之所不见人所不知也已之志向已所独知也○东阳许氏曰诗本言鱼之潜于渊可谓伏藏之深然亦甚昭然而易见言祸乱之不可逃也此借之以言几之存于心者虽深而莫见显乎隐微言独之不可不慎也
  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相去声
  诗大雅抑之篇三引诗相视也屋漏室西北隅也朱子曰古人室在东南隅开门东南隅为窔西北隅为屋漏西南隅为奥人才进便先见东南隅却到西南隅然后始到西北隅此是深密之地曽子问谓之当室之白孙炎曰当室日光所漏入也承上文又言君子之戒谨恐惧无时不然不待言动而后敬信则其为己之功益加密矣故下文引诗并去声言其效朱子曰潜虽伏矣便觉有善有恶须用察相在尔室只是教做存养工夫○北溪陈氏曰抑诗即是首章戒谨其所不睹恐惧其所不闻意屋漏人迹所不到之地此处盖已之所不睹须是真实无妄常加戒谨恐惧方能无愧怍君子为已之功至此不待于动而应事接物方始敬盖于未应接之前无人处已无非敬矣不待见于发言而后信实盖于未发言之前本来真实无非信矣○此处一节密一节首章先说戒惧后说谨独是从内面发出来此处先说谨独后说戒惧是从外面说入○云峯胡氏曰上文引诗但见学者有为己之心此两引诗方见学者有为已之学首章言慎独此言人之所不见即是独内省不疚即是慎独内省而少有一发之疚则是胸中犹有可恶之恶故必无疚然后无恶此为己之功也首章言戒慎不睹恐惧不闻盖动则有可睹此不动而敬即是戒慎乎其所不睹言则有可闻此不言而信即是恐惧乎其所不闻诸家以敬信为民敬信章句以为己之敬信与下文笃恭相应此又为己之功益加密者也首章先戒惧而后慎独由静时工夫说到吾心方动之几此章先慎独而后戒惧由动时工夫说到吾心至静之极愈静愈敬其为己之功可谓密矣○东阳许氏曰不动敬不言信是信敬在言动之前
  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𫓧钺假格同𫓧方无切
  诗商颂烈祖之篇四引诗奏进也承上文而遂及其效言进而感格于神明之际极其诚敬无有言说而人自化之也威畏也𫓧莝音锉斫刀也钺斧也新安陈氏曰其所以感人动物不待赏而民自劝不待怒而民自畏者以其自修有谨独戒惧之本也
  诗曰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诗周颂烈文之篇五引诗不显说见形甸反二十六章言岂不显也此借引以为幽深玄远之意以为真幽隐不显承上文言天子有不显之徳而诸侯法之则其徳愈深而效愈远矣朱子曰不显二字二十六章者别无他义故只用诗意卒章所引自章首尚䌹之云与章末无声无臭皆有隐微深密之意故知当别为一义与前章不同笃厚也笃恭言不显其敬也陈氏曰笃恭是申解不显二字虽无人之境亦恭是笃厚其恭也○东阳许氏曰章句笃恭言不显其敬也谓自厚于恭敬未尝见于言动之间笃恭而天下平乃圣人至徳渊微自然之应中庸之极功也朱子曰此章到笃恭而天下平已是极处结局了所谓不显其徳者幽深玄远无可得而形容虽下面不大声以色徳𬨎如毛皆不足以形容直是无声无臭到无迹之可寻然后已○北溪陈氏曰笃恭是不显惟徳意天下平是百辟其刑意此章至此凡五引诗一节密一节首节说学须为己不求人知第二节说致谨于人所不见处三节说致敬于已所不见处四节说不待言说而人自化五节说不显笃恭其功效有自然之应乃中庸之极功也○云峯胡氏曰此两引诗承上文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而极其效也惟其不言亦信所以无言而人自信之有不待赏罚而化者惟其不动亦敬故笃恭不显其敬也而天下自平笃恭而天下平即首章致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也特首章是致其中而后致其和此之谓笃恭者已致其和而益致其中也为己之功愈密则徳愈深而效愈远如此夫徳显而百辟刑之宜也不显而天下自平其妙殆有不可测者要之中者性之徳不显之徳即未发之中戒慎恐惧是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而敬也此时而敬是不显其敬此所以为至徳之渊微而有自然之应也○新安陈氏曰不显笃恭实原于尚䌹暗然与慎独戒惧深密之功下文更三引诗不过形容此不显笃恭之妙而已
  诗云予怀明徳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曰徳𬨎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𬨎由酉二音
  诗大雅皇矣之篇六引诗引之以明上文所谓不显之徳者正以其不大声与色也古以与字通用又引孔子之言以为声色乃化民之末务今但言不大之而已则犹有声色者存是未足以形容不显之妙不若烝民之诗所言徳𬨎如毛七引诗𬨎轻也则庶乎可以形容矣而又自以为谓之毛则犹有可比者伦比也是亦未尽其妙不若文王之诗所言上天之事无声无臭八引诗然后乃为不显之至耳盖声臭有气无形在物最为微妙而犹曰无之故惟此可以形容不显笃恭之妙非此徳之外又别有是三等然后为至也朱子曰无声无臭本是说天道彼其所引诗自说须是仪刑文王然后万邦作孚诗人意初不在无声无臭上也中庸引之以结中庸之义尝细椎之盖其意自言谨独以修徳至诗曰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乃笃恭而天下平也后面节节赞叹其徳如此故至予怀明徳以至徳𬨎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盖言夫徳之至而微妙之极难为形容如此今为学之始未知所有而遂欲一蹴至此吾见其倒置而终身迷乱矣○此章八引诗一步退似一步都用那般不言不动不显不大底字直说到无声无臭则至矣○自衣锦尚䌹以下皆只暗暗地做工夫去然此理自掩蔽不得故曰暗然而日章小人未曽做得已报得满地人知故曰的然而日亡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皆是收敛近里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一句𦂳一句学者能如此收敛虽未可便谓之徳亦可以入徳矣其下方言不愧屋漏方能以慎独涵养其曰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盖不动不言时已是敬信底人了又引诗不显惟徳予怀明徳徳𬨎如毛言之一章之中皆只是发明个徳字然所谓徳者实无形状故以无声无臭终之○首章是自里说出外面盖自天命之性说到天地位万物育处末章却自外面一节收敛入一节直约到里面无声无臭处此与首章实相表里也○双峯饶氏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此便是未发之中便是天命之性盖一篇之归宿也○王氏曰此章是结尾举一篇工夫之要约而言之所谓藏于密者也○云峯胡氏曰此章当作四节看节节意相承第一节承上章极致之言恐学者骛于高远引尚䌹之诗言下学立心之始结之以知微之显第二节承知微之显之语引潜虽伏矣亦孔之昭以实之自慎独说归戒慎恐惧而结之以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第三节承不动不言之语引诗云无言不显以极其效如此第四节承不显之语三引诗至于无声无臭以形容不显之妙至如此朱子又恐学者因无声无臭之语而又骛于高远也故结之曰非此徳之外有此三等然后为至也盖所引之诗似有等级然其妙非杳冥昏默之谓非虚无寂灭之谓也故必提起徳之一字言之首章曰道此章曰徳道字说得广阔徳字说得亲切徳者得此道于心者也首章开端一天字原其所自也此道之在我者无不本诸天也此章结末一天字要其所成也徳之成则能不失其道之在我而本诸天者也至此则我本于天天备于我又不过即其初天命之性耳是无声无臭之天即吾不显之徳而不显之徳即吾浑然未发之中者也子思子首章独提此一中字即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也末又约而归之于此即周子所谓太极本无极也子思始引夫子之言曰中庸之徳其至矣乎众人之所可至也此言中庸之极功故以不显之徳赞其至圣人之所独至也然圣人之所以为徳之至者不过敬之至而已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故此书以慎独戒惧始终焉
  右第三十三章子思因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复自下学为已谨独之事推而言之以驯致乎笃恭而天下平之盛又赞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己焉盖举一篇之要而约言之其反复芳复反丁宁示人之意至深切矣学者其可不尽心乎黄氏曰中庸始言戒惧谨独次言知仁勇终之以诚此数字括尽千古圣人教人之指先师曰中庸说下学处少说上达处多然说下学处虽少而甚切如二十章明善诚身择善固执一叚与二十七章尊徳性道问学一叚无非提纲挈领切要之言也说上达处虽多亦岂涣散无统玄妙不可究诘之论哉学者果能字字审察句句精研章章融会由下学而上达焉则程子所谓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者见其理皆实理而为事之体非高虚也事皆实事而为理之用非粗浅也所谓其味无穷皆实学者的非虚言矣童而习之今犹有白首纷如之叹吁岂易言哉○云峯胡氏曰右须看极致驯致四字极致者上达之事也驯致者下学而上达之事也天理不离乎人事下学人事即所以上达天理虽其妙至于无声无臭然其本皆实学也朱子教人之深意备见于篇首所采子程子之语及此篇末之语学者当合始终而参玩之以求无负于朱子之教云○新安倪氏曰按饶氏以此章为第六大节











  中庸章句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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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或问卷上
  或问名篇之义程子专以不偏为言吕氏专以无过不及为说二者固不同矣子乃合而言之何也曰中一名而有二义程子固言之矣今以其说推之不偏不倚云者程子所谓在中之义朱子曰在中是言在里面底道理未动时恰好处才发时不偏于喜则偏于怒不得谓之在中矣非以在中释中字未发之前无所偏倚之名也无过不及者程子所谓中之道也道以由行之用言形甸反诸行事各得其中之名也盖不偏不倚犹立而不近四旁心之体地之中也无过不及犹行而不先不后理之当去声下有当同事之中也故于未发之大本则取不偏不倚之名于己发而时中则取无过不及之义语固各有当也然方其未发虽未有无过不及之可名而所以为无过不及之本体实在于是及其发而得中也虽其所主不能不偏于一事然其所以无过不及者是乃无偏倚者之所为而于一事之中亦未尝有所偏倚也新安陈氏曰此以不偏不倚与无过不及交互发明以见非截然而二故程子又曰言和则中在其中言中则含喜怒哀乐在其中而吕氏亦云当其未发此心至虚无所偏倚故谓之中以此心而应万物之变无往而非中矣是则二义虽殊而实相为体用此愚于名篇之义所以不得取此而遗彼也朱子曰未发之中是体已发之中是用○格庵赵氏曰未发之中只可言不偏不倚却下不得过不及字及发出来此事合当如此彼事合当如彼方有个恰好准则无大过不及处○曰庸字之义程子以不易言之而子以为平常何也曰唯其平常故可常而不可易若惊世骇俗之事则可暂而不得为常矣二说虽殊其致一也但谓之不易则必要平声于久而后见不若谓之平常则直验于今之无所诡古委反异而其常久而不可易者可兼举也朱子曰譬之饮食五谷是常自不可易若珍异不常得之物则可暂一食焉能久乎○北溪陈氏曰程子以不易解庸字亦是谓万古常然而不可易但其义未尽不若平常字最亲切可包得不易字盖天下事物之理惟平常然后可以常而不易若怪异之事人所罕见但可暂而不可常耳平常不易本作一意看况中庸之云上与高明为对而下与无忌惮者相反新安陈氏曰极高明而道中庸是中庸与高明对君子中庸小人无忌惮者反中庸其曰庸徳之行庸言之谨又以见形甸反音扶虽细微而不敢忽则其名篇之义以不易而为言者又孰若平常之为切乎曰然则所谓平常将不为浅近苟且之云乎曰不然也所谓平常亦曰事理之当然而无所诡异云尔是固非有甚高难行之事而亦岂同流合污音乌之谓哉既曰当然则自君臣父子日用之常推而至于尧舜之禅时战反授汤武之放伐其变无穷亦无适而非平常矣朱子曰中庸只是一个道理以其不偏不倚故谓之中以其不差异可常行故谓之庸未有中而不庸者亦未有庸而不中者惟中故平常○问尧舜禅授汤武放伐皆圣人非常之变而谓之平常何也曰尧舜禅授汤武放伐虽其事异常然皆是合当如此便只是常事如伊川说经权字合权处便即是经○曰此篇首章先明中和之义次章乃及中庸之说至其名篇乃不曰中和而曰中庸者何哉曰中和之中其义虽精新安陈氏曰未发之中乃古人所未言之精义而中庸之中实兼体用且其所谓庸者又有平常之意焉则比之中和其所该者尤广而于一篇大指精粗本末无所不尽此其所以不曰中和而曰中庸也朱子曰中庸该得中和之义庸是见于事和是发于心庸该得和○以性情言之谓之中和以理言之谓之中庸其实一也○曰张子之言如何张子曰学者如中庸文字辈直湏句句理会过使其言互相发明曰其曰须句句理会使其言自相发明者真读书之要法不但可施于此篇也○曰吕氏为己为人之说如何为并去声下为人同○蓝田吕氏曰为己者心存乎徳行而无意乎功名为人者心存乎功名而未及乎徳行若后世有未及乎为人而济其私欲者今学圣人之道而先以私欲害之则语之而不入导之而不行教之者亦何望哉圣人之学不使人过不使人不及立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以为之本使学者择善而固执之其学固有序矣学者盍亦用心于此乎用心于此则义理必明徳行必修与夫自轻其身渉猎无本徼幸一旦之利者果何如哉曰为人者程子以为欲见知于人者是也吕氏以志于功名言之而谓今之学者未及乎此则是以为人为及物之事而渉猎徼幸以求济其私者又下此一等也殊不知夫子所谓为人者正指此下等人尔若曰未能成已而遽欲成物此特可坐去声以不能知所先后之罪原其设心犹爱而公视彼欲求人知以济一己之私而后学者不可同日语矣至其所谓立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以为之本使学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亦曰欲使学者务先存养以为穷理之地耳而语之未莹乌定反洁也乃似圣人强上声立此中以为大本使人以是为准而取中焉则中者岂圣人之所强立而未发之际亦岂容学者有所择取于其间哉但其全章大指则有以切中去声今时学者之病览者诚能三复而致思焉亦可以感悟而兴起矣
  或问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何也曰此先明性道教之所以名以见形甸切其本皆出乎天而实不外于我也天命之谓性言天之所以命乎人者是则人之所以为性也盖天之所以赋与万物而不能自己者命也吾之得乎是命以生而莫非全体者性也程子曰天之生此人如朝廷之命此官人之有此性如官之有此职○格庵赵氏曰天于赋予处周流而不已斯之谓命人于禀受处该全而不偏斯之谓性故以命言之则曰元亨利贞而四时五行庶类万化莫不由是而出以性言之则曰仁义礼智而四端五典万物万事之理无不统于其间黄氏曰在天为元亨利贞在人为仁义礼智特殊其名以别天人之分耳○天地而非元亨利贞不能以行四时生万物人而非仁义礼智又何以充四端制万事哉○北溪陈氏曰若就造化论则天命之大目只是元亨利贞此四者就气上论也得就理上论也得就气上论则物之初生为元于时为春物之发达为亨于时为夏物之成就为利于时为秋物之敛藏为贞于时为冬贞者正而固也自其生意之已定者而言故谓之正自其敛藏者而言故谓之固就理上论则元者生理之始亨者生理之通利者生理之遂贞者生理之固人性之大目只是仁义礼智四者而已得天命之元在我谓之仁得天命之亨在我谓之礼得天命之利在我谓之义得天命之贞在我谓之智人性之有仁义礼智只是天地元亨利贞之理真实一致非引而譬之也盖在天在人虽有性命之分而其理则未尝不一在人在物虽有气禀之异而其理则未尝不同此吾之性所以纯粹至善而非若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韩子之所云也荀子论性详见孟子告子篇集注○朱子曰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北溪陈氏曰性与命本非二物在天谓之命在人谓之性又曰性命只是一个道理不分看则不分晓不合看又离了不相干涉须是就浑然一理中看得界分不相乱率性之谓道言循其所得乎天以生者则事事物物莫不自然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盖天命之性仁义礼智而已循其仁之性则自父子之亲以至于仁民爱物皆道也循其义之性则自君臣之分扶问反以至于敬长上声尊贤亦道也循其礼之性则恭敬辞让之节文皆道也循其智之性则是非邪正之分别彼列反下有别同亦道也盖所谓性者无一理之不具故所谓道者不待外求而无所不备此言性与道之全体所谓性者无一物之不得故所谓道者不假人为而无所不周此言性与道之大用虽鸟兽草木之生仅得形气之偏而不能有以通贯乎全体然其知觉运动荣悴秦醉反开落亦皆循其性而各有自然之理焉至于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床皆反他达反之报本匕余反鸠之有别则其形气之所偏又反有以存其义理之所得荘子天运篇商太宰荡问仁于荘子荘子曰虎狼仁也曰何谓也荘子曰父子相亲何为不仁○化书曰蜂有君礼也蝼蚁之有君也一拳之宫与众处之一块之台与众临之一粒之食与众蓄之一虫之肉与众匝之一罪无疑与众戮之○礼记月令季秋之月豺乃祭兽戮禽孟春之月鱼上冰獭祭鱼○诗传云雎鸠水鸟今江淮间有之生有定偶而不相乱偶常并㳺而不相狎故毛传以为挚而有别挚字与至通言其情意深至也尤可以见天命之本然初无间去声隔而所谓道者亦未尝不在是也是岂有待于人为而亦岂人之所得为哉朱子曰性是体道是用道便是里靣做出底道理○问鸟兽亦有知觉但他知觉有通塞草木亦有知觉否曰亦有如一盆花得些水浇灌便敷荣若摧折他便枯悴谓之无知觉可乎周茂叔窗前草不除去云与自家意思一般便是有知觉只是鸟兽底知觉不如人底草木底知觉又不如鸟兽底○问虎狼蜂蚁之类虽得其一偏然彻头彻尾得义理之正人合下具此天命之全体而为物欲气禀所昏反不能如物之能通其一处而全尽何也曰只有这一处通便却专人却事事理会得些便却泛泛所以易昏○潜室陈氏曰飞潜动植各一其性而不可换便是率处若飞者潜之动者植之即是违其性非物之所谓率性矣修道之谓教言圣人因是道而品节之以立法垂训于天下是则所谓教也盖天命之性率性之道皆理之自然而人物之所同得者也人虽得其形气之正然其清浊厚薄之禀亦有不能不异者是以贤知去声者或失之过愚不肖者或不能及而得于此者亦或不能无失于彼是以私意人欲或生其间而于所谓性者不免有所昏蔽错杂昏蔽其天理错杂以人欲而无以全其所受之正性有不全则于所谓道者因亦有所乖戾舛尺浅反逆而无以适乎所行之宜惟圣人之心清明纯粹清明以气言纯粹以质言天理浑上声然无所亏阙故能因其道之所在而为之品节防范以立教于天下使夫音扶下同过不及者有以取中焉盖有以辨其亲踈之杀所戒反而使之各尽其情则仁之为教立矣有以别彼列反下同其贵贱之等而使之各尽其分扶问反则义之为教行矣为之制度文为使之有以守而不失则礼之为教得矣为之开导禁止使之有以别而不差则知去声下无知同之为教明矣夫如是是以人无知愚事无大小皆得有所持循据守以去上声其人欲之私而复乎天理之正推而至于天下之物则亦顺其所欲违其所恶去声因其材质之宜以致其用制其取用之节以遂其生皆有政事之施焉此则圣人所以财成天地之道而致其弥缝辅赞之功然亦未始外乎人之所受乎天者而强上声为之也陈氏曰因人生气质之异而有过不及之差故于性有昏蔽而不能全而所谓道者亦乖戾而失其本然也圣人清明纯粹见理分明故因其性之自然者为之品节而归之中使无过不及以为天下后世法使万世皆得以通行是谓之教○辨其亲踈之杀如为之立五服自斩衰至缌麻之类别其贵贱之等如为之立君臣上下长㓜之序为之制度文为如三千三百之仪轻重踈密各有等级之不同为之开导禁止如司徒教民以任恤睦姻之行及紏民以不孝不弟之刑因其材质之宜制其取用之节如教人春耕夏耘秋敛冬藏穿牛鼻络马首之类子思以是三言著于篇首虽曰姑以释夫三者之名义然学者能因其所指而反身以验之则其所知岂独名义之间而已哉盖有得乎天命之说则知天之所以与我者无一理之不备而释氏所谓空者非性矣有以得乎率性之说则知我之所得乎天者无一物之不该而老氏所谓无者非道矣有以得乎修道之说则知圣人之所以教我者莫非因其所固有而去上声其所本无背音佩其所至难而从其所甚易去声○新安陈氏曰所固有谓道所本无谓私欲所至难谓异端之空寂所甚易谓吾道之教而凡世儒之训诂词章管商之权谋功利老佛之清浄寂灭与夫百家众技之支离偏曲皆非所以为教矣陈氏曰释氏以空为宗以未有天地之先为吾真体以天地万物皆为幻人事都为粗迹尽欲屏除了一归于真空老氏以无为宗以道为超乎天地形器之外如云道在太极之先却是说未有天地万物之初有个虚空道理都与人物不相干涉不知道只是人事之理耳又曰老氏清虚厌事释氏屏弃人事世儒或训诂解析而理不明或词章缀辑而义不通管商功利之徒虽做得事业亦只是权谋智术之私而非胸中义理去做皆非所谓教矣○西山真氏曰朱子论性道教皆必曰仁义礼智其视佛老以空寂为性以虚无为道管商以刑名功利为教者真妄是非不辨而明矣由是以往因其所固有之不可昧者而益致其学问思辨之功因其所甚易之不能已者而益致其持守推行之力朱子曰因其所固有谓今人把学问来做外面添底事看了圣贤千言万语只是使人反其固有而复其性耳因其所甚易是日用常行合做底道理是不可已者非空守着这一个物性○新安陈氏曰学问思辨致知之事也持守推行力行之事也则夫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岂不昭然日用之间而修道之教又将由我而后立矣○曰率性修道之说不同孰为是邪曰程子之论率性正就私意人欲未萌之处指其自然发见形甸反下同各有条理者而言以见道之所以得名非指修为而言也程子曰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又曰天降是于下万物流形各正性命者是所谓性也循其性是所谓道也此亦通人物而言循性者马则为马之性又不做牛底性牛则为牛底性又不做马底性此所谓率性也○朱子曰程子说人生而静以上是人物未生时只可谓之理未可名为性所谓在天曰命也才说性时便是人生以后此理已堕在形气之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矣所谓在人曰性也○程子说物物皆有个道理即此便是道循性者是循其理之自然○道是性中分𣲖条理随分𣲖条理去皆是道也吕氏良心之发以下至安能致是一节亦甚精密但谓人虽受天地之中以生而梏于形体又为私意小知去声所挠故与天地不相似而发不中去声下并同节必有以不失其所受乎天者然后为道则所谓道者又在修为之后而反由教以得之非复扶又反又也后不及音者宜以意推之子思程子所指人欲未萌自然发见之意矣蓝田吕氏曰性与天道本无有异但人虽受天地之中以生而梏于蕞尔之形体常有私意小智挠乎其间故与天地不相似所发遂至乎出入不齐而不中节如使所得于天者不丧则何患乎不中节乎故良心所发莫非道也在我者恻隐羞恶辞逊是非皆道也在彼者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交亦道也在物之分则有彼我之殊在性之分则合乎内外一体而已是皆人心所同然乃吾性之所固有随喜怒哀乐之所发则爱必有差等敬必有节文所感重者其应也亦重所感轻者其应也亦轻自斩至缌丧服异等而九族之情无所憾自王公至皂隶仪章异制而上下之分莫敢争非出于性之所有安能致是乎○朱子曰只是随性去皆是道吕氏说以人行道若然则未行之前便不是道乎○潜室陈氏曰吕氏只就人性起盖不见天地大化故其说性说道说教皆不周普流通此朱子所以不取游氏所谓无容私焉则道在我杨氏所谓率之而已者似亦皆有吕氏之病也广平游氏曰天之命万物者道也而性者具道以生也因其性之固然而无容私焉则道在我矣若出于人为则非道矣○龟山杨氏曰性天命也命天理也道则性命之理而已谓性有不善者诬天也性无不善则不可加损也无俟乎修焉率之而已至于修道则程子养之以福修而求复如字之云却似未合子思本文之意程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天命之谓性也人之生也直意亦如此若以生为生养之生却是修道之谓教也至下文始自云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败以取祸又曰修道之谓教此则専在人事以失其本性故修而求复之则入于学若元不失则何修之有独其一条所谓循此修之各得其分扶问反而引舜事以通结之者为得其旨故其门人亦多祖之但所引舜事或非论语本文之意耳程子曰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朱子曰修道虽以人事言然其所以修之者莫非天命之本然非人私智所能为也然非圣人有不能尽故程子以舜事明之○陵阳李氏曰此又自其性之本然者而推言之所引论语虽非本文之意大率以为一循其本然非私智所能与耳吕氏所谓先王制礼达之天下传之后世者得之但其本说率性之道处已失其指而于此又推本之以为率性而行虽已中节而所禀不能无过不及若能心诚求之自然不中不远但欲达之天下传之后世所以又当修道而立教焉则为太繁复音福而失本文之意耳蓝田吕氏曰循性而行无物挠之虽无不中节者然以禀于天者不能无厚薄昏明则应于物者亦不能无小过小不及故品节斯斯之谓礼闵子除丧而见孔子予之琴而弹之切切而言曰先王制礼不敢过也子夏除丧而见孔子予之琴而弹之侃侃而言曰先王制礼不敢不及也故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然将达之天下传之后世虑其所终稽其所敝则其小过不及者不可以不修此先王所以制礼改本又以时位不同为言似亦不亲切也蓝田吕氏改本云道之在人有时与位之不同必欲为法于后世不可不修○曰杨氏所论王氏之失如何龟山杨氏曰临川王氏云天使我有是之谓命命之在我之谓性是未知性命之理其曰使我正所谓使然也使然者可以为命乎以命在我为性则命自一物若中庸言天命之谓性性即天命也又岂二物哉如云在天为命在人为性此语似无病然亦不须如此说性命初无二理第所由之者异耳率性之谓道如易所谓圣人之作易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也曰王氏之言固为多病然此所云天使我有是者犹曰上帝降𠂻云尔岂真以为有或使之者哉其曰在天为命在人为性则程子亦云而杨氏又自言之盖无悖于理者今乃指为王氏之失不惟似同浴而讥裸鲁果反音呈亦近于意有不平而反为至公之累矣且以率性之道为顺性命之理文意亦不相似若游氏以遁天倍音佩情为非性广平游氏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则天命也若遁天倍情则非性矣则又不若杨氏人欲非性之云也龟山杨氏曰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曰然则吕游杨侯四子之说孰优曰此非后学之所敢言也但以程子之言论之则于吕称其深潜缜密上止忍反于游称其颕悟温厚谓杨不及游而亦每称其颕悟谓侯生之言但可隔壁听今且熟复其言究核下革反其意而以此语证之则其高下浅深亦可见矣过此以往则非后学所敢言也
  或问既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矣而又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何也曰此因论率性之道以明由教而入者其始当如此盖两事也其先言道不可离而君子必戒谨恐惧乎其所不睹不闻者所以言道之无所不在无时不然学者当无须臾毫忽之不谨而周防之以全其本然之体也又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君子必谨其独者所以言隐微之间人所不见而已独知之则其事之纎悉无不显著又有甚于他人之知者学者尤当随其念之方萌而致察焉以谨其善恶之㡬平声也盖所谓道者率性而己性无不有故道无不在大而父子君臣小而动静食息不假人力之为而莫不各有当然不易之理所谓道也是乃天下人物之所共由充塞先则反天地贯彻古今而取诸至近则常不外乎吾之一心循之则治去声失之则乱盖无须臾之顷可得而暂离也若其可以暂合暂离而于事无所损益则是人力私智之所为者而非率性之谓矣圣人之所修以为教者因其不可离者而品节之也君子之所由以为学者因其不可离者而持守之也三山陈氏曰君子必欲存养持守以保全之者正为其不可离而去之如𩚑食渴饮之不可无也○新安陈氏曰持守指戒谨恐惧是以日用之间须臾之顷持守工夫一有不至则所谓不可离者虽未尝不在我而人欲间去声之则亦判然二物而不相管矣是则虽曰有人之形而其违禽兽也何远哉是以君子戒慎乎其目之所不及见恐惧乎其耳之所不及闻了音了然心目之间常若见其不可离者而不敢有须臾之间去声以流于人欲之私而䧟于禽兽之域若书之言防怨而曰不见形甸反是图礼之言事亲而曰听于无声视于无形盖不待其徴于色发于声然后有以用其力也五子之歌云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曲礼曰凡为人子者居不主奥坐不中席云云听于无声视于无形○朱子曰不见是图既是不见安得有图只是要于未有兆眹无可睹闻时先戒惧取○听于无声视于无形只是照管所不到念虑所不及处正如防贼相似须要塞其来路音扶既已如此矣则又以谓道固无所不在而幽隐之间乃他人之所不见而已所独见道固无时不然而细微之事乃他人之所不闻而已所独闻是皆常情所忽以为可以欺天罔人而不必谨者而不知吾心之灵皎如日月既己知之则其毫发之间无所濳遁又有甚于他人之知矣又况既有是心藏伏之久则其见形甸反下以见同于声音容貌之间发于行事施为之实必有暴著而不可揜者又不止于念虑之差而已也朱子曰隐微显著未尝有异岂怠于显而偏于独哉盖独者至用之源而人所易忽于此而必谨焉则亦无所不谨矣是以君子既戒惧乎耳目之所不及则此心常明不为物蔽而于此尤不敢不致其谨焉必使其几微之际无一毫人欲之萌而纯乎义理之发则下学之功尽善全美而无须臾之间去声矣二者相须皆反躬为去声已遏人欲存天理之实事盖体道之功莫有先于此者亦莫有切于此者故子思于此首以为言以见君子之学必由此而入也朱子曰㡬者动之微是欲动未动之间○陈氏曰此两节是做工夫处见得圣贤体道之功甚密○新安陈氏曰体道者以身任此道如文言所谓体仁曰诸家之说皆以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即为谨独之意子乃分之以为两事无乃破碎支离之甚邪曰既言道不可离则是无适而不在矣而又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则是要切之处尤在于隐微也既言戒谨不睹恐惧不闻则是无处而不谨矣又言谨独则是其所谨者尤在于独也是固不容于不异矣若其同为一事则其为言又何必若是之重平声音福邪且此书卒章潜虽伏矣不愧屋漏亦两言之正与此相首尾朱子曰戒惧是未有事时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之时谨独便已有形迹了潜虽伏矣亦孔之昭诗人言语只是大纲说子思又就里面别出这话来教人又较𦂳密○陈氏曰潜虽伏矣一节申明首章谨独意不愧屋漏一节申明首章戒惧不睹不闻意但诸家皆不之察独程子尝有不愧屋漏与谨独是持养气象之言其于二者之间特加与字是固已分为两事而当时听者有未察耳程子曰要修持他这天理则在徳须有不言而信者言难为形状养之则须直不愧屋漏与谨独这是个持养底气象曰子又安知不睹不闻之不为独乎曰其所不睹不闻者已之所不睹不闻也故上言道不可离而下言君子自其平常之处无所不用其戒惧而极言之以至于此也独者人之所不睹不闻也故上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下言君子之所谨者尤在于此幽隐之地也是其语势自相唱和去声各有血脉理甚分明如曰是两条者皆为谨独之意则是持守之功无所施于平常之处而专在幽隐之间也且虽免于破碎之讥而其繁复偏滞而无所当去声亦甚矣朱子曰其之一字便见得是说已不睹不闻处○不睹不闻是提其大纲说谨独乃审其细微方不睹不闻不惟人所不知自家亦有所未知若所谓独即人所不知已所独知极是要戒惧自来人说不睹不闻与谨独只是一意无分别则便不是戒谨不睹恐惧不闻非谓于睹闻之时不戒谨也言虽不睹不闻之际亦致其谨则睹闻之际其谨可知也○陈氏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对道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句君子必慎其独对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句惟其道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所以戒慎其所不睹恐惧其所不闻惟其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所以必慎其独○曰程子所谓隐微之际若与吕氏改本及游杨氏不同而子一之何邪曰以理言之则三家不若程子之尽以心言之则程子不若三家之密是固若有不同者矣然必有是理然后有是心有是心而后有是理则亦初无异指也合而言之亦何不可之有哉程子曰人只以耳目所见闻者为显见所不见闻者为隐微然不知理却甚显也且如昔人弹琴见螳螂捕蝉而闻者以为有杀声杀在心而人闻其琴而知之岂非显乎人有不善而自谓人不知之然天地之理甚著不可欺也○蓝田吕氏曰此章明道之要不可不诚道之在我犹饮食居处之不可去可去皆外物也诚以为己故不欺其心人心至灵一萌之思善与不善莫不知之他人虽明有所不与也故慎其独者知为己而已○广平游氏曰人所不睹可谓隐矣而心独知之不亦见乎人所不闻可谓微矣而心独闻之不亦显乎○龟山杨氏曰独非交物之时有动于中其违未远也虽非视听所及而其几固己了然心目之间矣其为显见孰加焉虽欲自蔽吾谁欺欺天乎此君子必慎其独也○问程子举弹琴杀心处是就人知处言吕游杨氏所说是就已自知处言章句是合二者而言否朱子曰有动于中已固先自知亦不能揜人之知所谓诚之不可揜也○问迹虽未形几则已动上两句是程子意人虽不知已独知之下两句是游氏意否曰然两事只是一理几既动则已必知之已既知则人必知之○曰他说如何曰吕氏旧本所论道不可离者得之但专以过不及为离道则似未尽耳其论天地之中性与天道一节最其用意深处然经文所指不睹不闻隐微之间者乃欲使人戒惧乎此而不使人欲之私得以萌动于其间耳非欲使人虚空其心反观于此以求见夫音扶所谓中者而遂执之以为应事之凖则也吕氏既失其指而所引用不得于言必有事焉参前倚衡之语亦非论孟本文之意至谓隐微之间有昭昭而不可欺感之而能应者则固心之谓矣而又曰正惟虚心以求则庶乎见之是又别以一心而求此一心见此一心也岂不误之甚哉蓝田吕氏曰率性之谓道则四端之在我者人伦之在彼者皆吾性命之理受乎天地之中所以立人之道不可须臾离也绝类离伦无意乎君臣父子者过而离乎此者也贼恩害义不知有君臣父子者不及而离乎此者也虽过不及有差而皆不可以行于世故曰可离非道也非道者非天地之中而已非天地之中而自谓有道惑也又曰所谓中者性与天道也谓之有物则不得于言谓之无物则必有事焉不得于言者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无声形接乎耳目而可以道也必有事焉者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体物而不可遗者也古之君子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是何所见乎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是果何物乎学者见乎此则庶乎能择中庸而执之隐微之间不可求之于耳目不可道之于言语然有所谓昭昭而不可欺感之而能应者正惟虚心以求之则庶乎见之故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朱子曰心者人之所以主乎身者也一而不二者也为主而不为客者也命物而不命于物者也故以心观物则物之理得今复有物以反观乎心则是此心之外复有一心而能管乎此心也然则所谓心者为一耶为二耶为主耶为客耶为命物者耶为命于物者耶若参前倚衡之云者则为忠信笃敬而发也盖曰忠信笃敬不忘乎心则无所适而不见其在是云尔亦非有以见其心之谓也且身在此而心参于前身在舆而心倚于衡是果何理也耶若杨氏无适非道之云则善矣然其言似亦有所未尽盖衣食作息视听举履皆物也其所以如此之义理准则乃道也若曰所谓道者不外乎物而人在天地之间不能违物而独立是以无适而不有义理之准则不可顷刻去之而不由则是中庸之旨也若便指物以为道而曰人不能顷刻而离此百姓特日用而不知耳则是不惟昧于形而上上声下之别笔列反而堕于释氏作用是性之失且使学者误谓道无不在虽欲离之而不可得吾既知之则虽猖音昌狂妄行亦无适而不为道则其为害将有不可胜平声言者不但文义之失而已也龟山杨氏曰夫盈天地之间孰非道乎道而可离则道有在矣譬之四方有定位焉适东则离乎西适南则离乎北斯则可离也若夫无适而非道则乌得而离耶故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耳目之视听手足之举履无非道也此百姓所以日用而不知○问龟山言饥食渇饮手持足行便是道窃谓手持足履未是道手容恭足容重乃是道也目视耳听未是道视明听聪乃是道也或谓不然其说云手之不可履犹足之不可持此是天职率性之谓道只循此自然之理耳不审如何朱子曰不然桀纣亦会手持足履目视耳听如何便唤做道若便以为道是认欲为道也伊川云夏葛冬裘饥食渴饮若著些私吝心便是废天职须看著些私吝心字○衣食动作只是物物之理乃道将物唤做道则不可且如这个椅子有四只脚可以坐此椅之理也若除去一只脚坐不得便失其椅之理矣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就这形而下之器中便有那形而上之道若便将形而下之器作形而上之道则不可所谓格物便是要就这形而下之器穷得那形而上之道理而已饥而食渴而饮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其所以饮食作息者皆道之所在也若便谓饮食作息者是道则不可与厐居士神通妙用运水搬柴之类一般亦是此病如徐行后长与疾行先长都一般是行只是徐行后长方是道若疾行先长便不是道岂可说只认得行处便是道神通妙用运水搬柴须是运得水是搬得柴是方是神通妙用若运得不是搬得不是如何是神通妙用佛家所谓作用是性便是如此他都不理是和非只认得这衣食作息视听举履便是道儒家则须是就这上寻讨道理方是道龟山云伊尹之耕于莘野此农夫田父之所日用者而乐在是如此则世之伊尹甚多矣龟山说话大槩有此病○曰吕氏之书今有二本子之所谓旧本则无疑矣所谓改本则陈忠肃公所谓程氏明道夫子之言而为之序者子于石氏集解虽尝辨之而论者犹或以为非程夫子不能及也奈何曰是则愚尝闻之刘李二先生矣旧本者吕氏太学讲堂之初本也改本者其后所修之别本也陈公之序盖为传者所误而失之及其兄孙几平声叟具以所闻告之然后自觉其非则其书已行而不及改矣近见胡仁仲所记侯师圣语亦与此合盖几叟之师杨氏实与吕氏同出程门师圣则程子之内弟而刘李之于几叟仁仲之于师圣又皆亲见而亲闻之是岂胸臆私见口舌浮辨所得而夺哉若更以其言考之则二书详略虽或不同然其语意实相表里如人之形貌昔腴音臾肥也今瘠音夕瘦也而其部位神采初不异也岂可不察而遽谓之两人哉又况改本厌前之详而有意于略故其词虽约而未免反有刻露峭急之病至于词义之间失其本指则未能改于其旧者尚多有之校音教之明道平日之言平易去声七容反容而自然精切者又不翅通作啻施智反碔砆音武夫石之次玉者之与美玉也于此而犹不辨焉则其于道之浅深固不问而可知矣
  或问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何也曰此推本天命之性以明由教而入者其始之所发端中和终之所至极位育皆不外于吾心也盖天命之性万理具焉喜怒哀乐各有攸当去声下其当同方其未发浑然在中浑上声后凡言浑然音同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及其发而皆得其当无所乖戾故谓之和谓之中者所以状性之徳道之体也以其天地万物之理无所不该故曰天下之大本谓之和者所以著情之正道之用也以其古今人物之所共由故曰天下之达道盖天命之性纯粹至善而具于人心者其体用之全本皆如此不以圣愚而有加损也然静而不知所以存之则天理昧而大本有所不立矣动而不知所以节之则人欲肆而达道有所不行矣朱子曰未发时是那静有个体在里了若静而不失其体便是天下之大本立焉或失其体则大本便昏了已发时是那动有许多用若动而不失其用便是天下之达道行焉或失其用则达道便乖了○大本不立达道不行则虽天理流行未尝间断而在我者或几乎息矣惟君子自其不睹不闻之前而所以戒谨恐惧者愈严愈敬以至于无一毫之偏倚而守之常不失焉则为有以致其中而大本之立日以益固矣尤于隐微幽独之际而所以谨其善恶之几平声者愈精愈密以至于无一毫之差谬靡㓜切而行之每不违焉则为有以致其和而达道之行日以益广矣潜室陈氏曰戒惧于不睹不闻时此则未发时工夫谨独于隐微时此即已发时工夫非戒惧何以见其致中非谨独又何以为致和血脉相承如此○格庵赵氏曰愈严愈敬是自其未发之体而存养之愈精愈密是自其已发之用而省察之致者用力推致而极其至之谓致焉而极其至至于静而无一息之不中则吾心正而天地之心亦正故阴阳动静各止其所而天地于此乎位矣动而无一事之不和则吾气顺而天地之气亦顺故充塞无间去声与欢通欣交通而万物于此乎育矣朱子曰和则交感而万物育矣○新安陈氏曰中者心之徳吾之心通乎天地之心正则俱正矣吾气顺和之验也以吾之和气感召天地之和气顺则俱顺矣此万化之本原一心之妙用圣神之能事学问之极功新安陈氏曰由位育推其本于致中和故曰万化之本原自致中和极其功于位育故曰一心之妙用究极之惟大圣人能与于此乃圣神之能事降圣人一等而论之由教而入者果能尽致中和之工夫则其学问之极功亦可庶几乎此也固有非始学所当议者然射者之的行者之归如射者志于中的行者志于归家亦学者立志之初所当知也故此章虽为一篇开卷之首然子思之言亦必至此而后已焉其指深矣○曰然则中和果二物乎曰观其一体一用之名则安得不二察其一体一用之实则此为彼体彼为此用如耳目之能视听视听之由耳目初非有二物也陈氏曰体用未尝相离有是体方有是用有是用方见是体○曰天地位万物育诸家皆以其理言子独以其事论然则自古衰乱之世所以病乎中和者多矣天地之位万物之育岂以是而失其常耶曰三辰失行山崩川竭则不必天翻地覆然后为不位矣兵乱凶荒胎㱩卵殈则不必人消物尽然后为不育矣乐记曰胎生者不㱩而卵生者不殈㱩音独内败也殈呼壁况狄二反裂也凡若此者岂非不中不和之所致而又安可诬哉今以事言者固以为有是理而后有是事彼以理言者亦非以为无是事而徒有是理也但其言之不备有以启后学之疑不若直以事言而理在其中之为尽耳曰然则当其不位不育之时岂无圣贤生于其世而其所以致夫音扶下同中和者乃不能有以救其一二何邪曰善恶感通之理亦及其力之所至而止耳彼达而在上者既曰有以病之则夫灾异之变又岂穷而在下者所能救也哉但能致中和于一身则天下虽乱而吾身之天地万物不害为安泰春秋战国时之孔孟是也其不能者天下虽治去声而吾身之天地万物不害为乖错唐虞之四凶有周之管蔡是也其间一家一国莫不皆然此又不可不知耳朱子曰尊卑上下之大分即吾身之天地也应变曲折之万端即吾身之万物也○黄氏曰如达而在上固是尧舜事业穷而在下只如在一乡不扰便是一乡万物育在一家不扰便是一家万物育曰二者之为实事可也而分中和以属焉将不又为破碎之甚邪曰世固未有能致中而不足于和者亦未有能致和而不本于中者也未有天地已位而万物不育者亦未有天地不位而万物自育者也特据其效而推本其所以然则各有所从来而不可紊耳○曰子思之言中和如此而周子之言则曰中者和也中去声后凡言中节音同节也天下之达道也周子通书中语乃举中而合之于和然则又将何以为天下之大本也邪曰子思之所谓中以未发而言也周子之所谓中以时中而言也愚于篇首已辨之矣学者涵泳而别笔列反识之见其并行而不相悖焉可也朱子曰中庸之中是兼已发而中节无过不及者得名若不识得此理则周子之言更解不得○北溪陈氏曰未发之中是就性上论已发之中是就事上论当喜而喜当怒而怒那恰好处无过不及便是中此中即所谓和也所以周子曰中也者和也是指已发之中也○曰程吕问答如何曰考之文集则是其书盖不完矣然程子初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而后书乃自以为未当去声下未当同向非吕氏问之之审而不完之中又失此书则此言之未当学者何自而知之乎以此又知圣贤之言固有发端而未竟者学者尤当虚心悉意以审其归未可执其一言而遽以为定也蓝田吕氏问曰先生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然则未发之前谓之无心可乎窃谓未发之前心体昭昭具在已发乃心之用也程子曰凡言心者指已发而言此固未当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惟观其所见何如耳其说中字因过不及而立名又似并指时中之中而与在中之义少异盖未发之时在中之义谓之无所偏倚则可谓之无过不及则方此之时未有中节不中节之可言也无过不及之名亦何自而立乎又其下文皆以不偏不倚为言则此语者亦或未得为定论也蓝田吕氏曰中即性也程子曰中也者所以状性之体叚犹称天圎地方而不可谓方圎即天地中之为义自无过不及而立名而指中为性可乎○问浑然在中恐是喜怒未发此心至虚都无偏倚停停当当恰在其中间所谓独立而不近四旁心之体地之中也朱子曰在中者未动时恰好处时中者已动时恰好处才发时不偏于喜则偏于怒不得谓之在中矣然只要就所偏倚一事处之得恰好则无过不及矣盖无过不及乃无偏倚者之所为而无偏倚者是所以能无过不及也○如喜而中节便是倚于喜矣但在喜之中无过不及怒哀乐亦然故谓之和○问程子曰中所以状性之体叚犹天之圎地之方也故谓天圎地方则可谓方圎足以尽天地则不可晦翁谓喜怒哀乐未发则性也愚意亦谓性与中一物耳自天之所命则谓之性自四者之未发则谓之中若如程子所论岂谓性是虚物中是着实些个其不同或在此潜室陈氏曰四者未发当此境界即是人生而静处故晦翁指此为性盖发则为情非以中为性也中只是状其未发之时体叚如此若便以中为性则是称圎为天称方为地而可乎吕氏又引允执厥中以明未发之旨则程子之说书也固谓允执厥中所以行之盖其所谓中者乃指时中之中而非未发之中也吕氏又谓求之喜怒哀乐未发之时蓝田吕氏曰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乃所谓允执厥中者又曰圣人之学以中为大本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也何所凖则而知过不及乎求之此心而已此心之动出入无时何从而守之乎求之喜怒哀乐未发之时而已则程子所以答苏季明之问又已有既思即是已发之说矣凡此皆其决不以吕说为然者独不知其于此何故略无所辨学者亦当详之未可见其不辨而遽以为是也苏氏问于喜怒哀乐之前求中可否程子曰不可既思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之又却是思也既思即是已发思与喜怒哀乐一般才发谓之和不可谓之中也问吕氏言当求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信斯言也恐无著莫如之何而可曰言存养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则可若言求中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则不可○朱子曰程子才思即是已发一句能发明子思言外之意盖言不待喜怒哀乐之发但有所思即是已发此意已极精微说到未发界至十分尽头不可以有加矣曰然则程子卒以赤子之心为已发何也曰众人之心莫不有未发之时亦莫不有已发之时不以老稚贤愚而有别笔列反也但孟子所指赤子之心纯一无伪者乃因其发而后可见若未发则纯一无伪又不足以名之而亦非独赤子之心为然矣是以程子虽改夫音扶心皆已发之一言而以赤子之心为已发则不可得而改也苏氏问赤子之心为己发是否程子曰己发而去道未远也曰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如何曰取其纯一近道也○蓝田吕氏曰喜怒哀乐之未发则赤子之心当求其未发此心至虚无所偏倚故谓之中程子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赤子之心发而未远乎中若便谓之中是不识大本也○朱子曰赤子之心动静无常非寂然不动之谓故不可谓之中然无营欲知巧之思故谓未远乎中未发之中本体自然不须穷索曰程子明镜止水之云固以圣人之心为异乎赤子之心矣然则此其为未发者邪曰圣人之心未发则为水镜之体既发则为水镜之用亦非独指未发而言也苏氏问赤子之心与圣人之心如何程子曰圣人之心如明镜止水曰诸说如何曰程子备矣但其答苏季明之后章记录多失本真答问不相对值如耳无闻目无见之答以下文若无事时须见须闻之说参之其误必矣朱子曰子思只说喜怒哀乐今却转向见闻上去所以说得愈多愈见支离纷冗都无交涉此乃程门请问记录者之罪也盖未发之时但为未有喜怒哀乐之偏耳若其目之有见耳之有闻则当愈益精明而不可乱岂若心不在焉而遂废耳目之用哉苏氏问当中之时耳无闻目无见否程子曰虽耳无闻目无见然见闻之理在始得其言静时既有知觉岂可言静而引复以见天地之心为说亦不可晓盖当至静之时但有能知觉者而未有所知觉也故以为静中有物则可而便以才思即是已发为比则未可以为坤卦纯阴而不为无阳则可而便以复之一阳已动为比则未可也所谓无时不中者所谓善观者却于已发之际观之者则语虽要切而其文意亦不能无断续至于动上求静之云则问者又转而之他矣苏氏问中是有时而中否程子曰何时而不中以事言之则有时而中以道言之何时而不中曰固是所为皆中然而观于四者未发之时静时自有一般气象及至接事时又自别何也曰善观者不如此却于喜怒哀乐已发之际观之贤且说静时如何曰谓之无物则不可然自有知觉处曰既有知觉却是动也怎生言静人说复其见天地之心皆以谓至静能见天地之心非也复之卦下靣一画便是动也安得谓之静自古儒者皆言静见天地之心惟某言动而见天地之心或曰莫是动上求静否曰固是然最难○朱子曰全静之时但有能知能觉者而无所知所觉此易卦为纯坤不为无阳之象若论复卦则须以有所知觉者当之不得合为一说矣故邵子亦云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此至微至妙处须虚心静虑方始见得其答动字静字之问答敬何以用功之问答思虑不定之问以至若无事时须见须闻之说则皆精当去声○或曰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下动字下静字程子曰谓之静则可然静中须有物始得这里便是难处学者莫若自先理会得敬能敬则自知此矣或曰敬何以用功曰莫若主一○问某尝患思虑不定或思一事未了他事如麻又生如何曰不可此不诚之本须是习能专一时便好不拘思虑与应事皆要求一○或曰当静坐时物之过乎前者还见不见曰看事如何若是大事如祭祀前旒蔽明黈纩充耳凡物之过者不见不闻也若无事时目须见耳须闻旒音流冕之前后垂者黈他口反黄色冕两旁纩也纩音旷绵也盖以绵为圜而其色黄名曰黈纩也○朱子曰静中有物者只是知觉不昧或引程子语才有知觉便是动为问曰若云知寒觉暖便是知觉已动今未曾著于事物但有知觉在何妨其为静不成静坐便只是瞌睡但其曰当祭祀时无所见闻则古人之制祭服而设旒纩虽曰欲其不得广视杂听而致其精一然非以是为真足以全蔽其聪明使之一无见闻也若曰履之有絇音劬以为行戒尊之有禁以为酒戒然初未尝以是而遂不行不饮也新安陈氏曰絇谓之拘以丝为之著舄屦之头以为行戒禁者承酒尊之器名禁者以为酒戒也若使当祭之时真为旒纩所塞先则反后并同遂如聋瞽则是礼容乐节皆不能知亦将何以致其诚意交于鬼神哉程子之言决不如是之过也至其答过而不留之问则又有若不相值而可疑者或曰当敬时虽见闻莫过焉而不留否程子曰不说道非礼勿视勿听勿者禁止之辞才说弗字便不得也○朱子曰便是祭祀若耳无闻目无见即其升降馈奠皆不能知其时节之所冝虽有赞引之人亦不闻其告语之声故前旒黈纩之说亦只是说欲其专一于此而不杂他事之意非谓奉祭祀时节无见闻也大抵此条最多谬误盖听他人之问而从旁窃记非唯未了答者之意而亦未悉问者之情是以致此乱道而误人耳然而犹幸其间纰篇夷反漏显然尚可寻绎音亦以别笔列反其伪独微言之湮音因没者遂不复𫝊为可惜耳吕氏此章之说尤多可疑如引屡空货殖及心为甚者其于彼此盖两失之其曰由空而后见夫音扶下同中是又前章虚心以求之说也其不䧟而入浮屠者几希矣几平声后凡言几希庶几音同盖其病根正在欲于未发之前求见夫所谓中者而执之是以屡言之而病愈甚殊不知经文所谓致中和者亦曰当其未发此心至虚如镜之明如水之止则但当敬以存之而不使其小有偏倚至于事物之来此心发见贤遍反后凡言发见音同喜怒哀乐各有攸当去声则又当敬以察之而不使其小有差忒他得反而己未有如是之说也且曰未发之前则宜其不待著陟略反意推求而了音了然心目之间矣一有求之之心则是便为己发固已不得而见之况欲从而执之则其为偏倚亦甚矣又何中之可得乎且夫未发己发日用之间固有自然之机不假人力方其未发本自寂然固无所事于执及其当发则又当即事即物随感而应亦安得块苦怪苦溃二反然不动而执此未发之中邪此为义理之根本于此有差则无所不差矣此吕氏之说所以条理紊音问乱援引乖剌郎葛反而不胜平声其可疑也程子讥之以为不识大本岂不信哉蓝田吕氏曰人莫不知义理之当无过无不及之为中未及乎所以中也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反求吾心果何为乎回也其庶乎屡空惟空然后可以见乎中而空非中也必有事焉喜怒哀乐之未发无私意小知挠乎其间乃所谓空曰空然后见乎中实则不见也若子贡聚闻见之多其心已实如货殖焉所蓄有素所应有限虽曰富有亦有时而穷故亿则屡而未皆中也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则心之度物甚于权度之审其应物当无毫发之差然人应物不中节者常多其故何也由不得中而执之有私意小知挠乎其间故义理不当或过或不及犹权度之法不精则称量百物不能无铢两分寸之差也此所谓性命之理出于天道之自然非人私知所能为也故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朱子曰孟子乃是论心自度非是心度物○欲执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不知如何执得那事来靣前只得应他当喜便喜当怒便怒如何执得杨氏所谓未发之时以心验之则中之义自见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则发必中节矣又曰须于未发之际能体所谓中其曰验之体之执之则亦吕氏之失也其曰其恸音洞其喜中固自若疑与程子所云言和则中在其中者相似然细推之则程子之意正谓喜怒哀乐已发之处见得未发之理发见在此一事一物之中各无偏倚过不及之差乃时中之中而非浑然在中之中也若杨氏之云中固自若而又引庄周出怒不怒之言以明之庄子庚桑楚篇云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唯同乎天地者为然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矣出为无为则为出于无为矣则是以为圣人方当喜怒哀乐之时其心漠然同于木石而姑外示如此之形凡所云为皆不复出于中心之诚矣大抵杨氏之言多杂于佛老故其失类如此其曰当论其中去声否不当论其有无则至论也龟山杨氏曰但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以心验之则中之义自见非精一焉能执之○又曰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发必中节矣发而中节中固未尝亡也孔子之恸孟子之喜固其可恸可喜而已于孔孟何有哉其恸也其喜也中固自若也鉴之茹物因物而异形而鉴之明未尝异也庄生所谓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出为无为则为出于无为亦此意也若圣人而无喜怒哀乐则天下之达道废也一横行于天下武王亦不必耻也故于是四者当论其中节不中节不当论其有无也○又曰须是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能体所谓中于喜怒哀乐已发之后能得所谓和致中和则天地可位万物可育矣
  或问此其称仲尼曰何也曰首章夫子之意而子思言之故此以下又引夫子之言以证之也曰孙可以字其祖乎曰古者生无爵死无谥神至反正作谥○二句出礼记郊特牲篇则子孙之于祖考亦名之而已矣周人冠去声则字而尊其名死则谥而讳其名则固已弥文矣然未有讳其字者也故仪礼馈食之祝词曰适尔皇祖伯某父音甫乃直以字而面命之况孔子爵不应平声后凡言不应音同谥而子孙又不得称其字以别笔列反之则将谓之何哉若曰孔子则外之之辞而又孔姓之通称若曰夫子则又当时众人相呼之通号也不曰仲尼而何以哉问子思称夫子为仲尼朱子曰昔人未尝讳其字程子云予年十四五从周茂叔本朝先辈尚如此伊川亦尝称明道字○曰君子所以中庸小人之所以反之者何也曰中庸者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盖天命人心之正也中庸之理实自天命人性中来唯君子为能知其在我而戒谨恐惧以无失其当然故能随时而得中小人则不知有此而无所忌惮故其心每反乎此而不中不常也○曰小人之中庸王肃程子悉加反字盖叠上文之语然诸说皆谓小人实反中庸而不自知其为非乃敢自以为中庸而居之不疑如汉之胡广唐之吕温柳宗元者则其所谓中庸是乃所以为无忌惮也如此则不烦増字而理亦通矣汉书胡广字伯始位至太傅性温厚谨素常逊言恭色达练事体明解朝章虽无謇直之风屡有补阙之益故京师谚云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唐书吕温字和叔一字化光从陆贽治春秋贞元末擢进士第后进户部员外郎藻翰精富一时推让性险躁谲诡好利妄言宰相李吉甫阴事宪宗贬均州再贬道州后徙衡州○柳宗元字子厚少精敏绝伦为文章卓伟精致一时推仰第进士博学宏词科授校书郎后遭贬柳州刺史曰小人之情状固有若此者矣但以文势考之则恐未然盖论一篇之通体则此章乃引夫子所言之首章且当略举大端以分别笔列反君子小人之趋向未当遽及此意之隐微也若论一章之语脉则上文方言君子中庸而小人反之其下且当平解两句之义以尽其意不应偏解上句而不解下句又遽别生他说也故疑王肃所传之本为得其正而未必肃之所增程子从之亦不为无所据而臆决也程子曰小人更有甚中庸脱一反字小人不主于义理则无忌惮所以反中庸也亦有其心畏谨而不中亦是反中庸语意有浅深则可谓之中庸则不可诸说皆从郑本虽非本文之意然所以发明小人之情状则亦曲尽其妙而足以警乎乡原乱徳之奸矣今存吕氏以备观考他不能尽录也蓝田吕氏曰君子蹈乎中庸小人反乎中庸者也君子之中庸也有君子之心又达乎时中小人之中庸也有小人之心反乎中庸无所忌惮而自谓之时中也时中者当其可之谓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当其可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当其可也曾子子思易地则皆然禹稷颜回同道当其可也舜不告而娶周公杀管蔡孔子以微罪行当其可也小人见君子之时中唯变所适而不知当其可而欲肆其奸心济其私欲或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则曰唯义所在而已然实未尝知义之所在有临䘮而歌人或非之则曰是恶知礼意然实未尝知乎礼意猖狂妄行不谨先王之法以欺惑流俗此小人之乱徳先王之所以必诛而不以听者也
  或问民鲜能久或以为民鲜能久于中庸之徳而以下文不能期月守者证之何如曰不然此章方承上章小人反中庸之意而泛论之未遽及夫音扶下同不能久也下章自能择中庸者言之乃可责其不能久耳两章各是发明一义不当遽以彼而证此也且论语无能字而所谓矣者又已然之辞故程子释之以为民鲜有此中庸之徳则其与不能期月守者不同文意益明白矣朱子曰民鲜能久縁下文有不能期月守之说故说者以为久于其道之久细考二章相去甚远自不相蒙只合依论语说曰此书非一时之言也章之先后又安得有次序乎曰言之固无序矣子思取之而著于此则其次第行音杭列决有意谓不应杂置而错陈之也故凡此书之例皆文断而意属音烛下同读者先因其文之所断以求本章之说徐次其意之所属以考相承之序则有以各尽其一章之意而不失夫全篇之旨矣陈氏曰子思此书分章亦有次序皆是相接续发明去○新安陈氏曰此数句乃读中庸之要法然程子亦有久行之说则疑出于其门人之所记盖不能无差缪与谬同音而自世教衰之一条乃论语解而程子之手笔也程子曰中庸之为徳民不可须臾离民鲜有久行其道者也○中庸天下之至理徳合中庸可谓至矣自世教衰民不兴于行鲜有中庸之徳也诸家之说固皆不察乎此然吕氏所谓厌常喜新质薄气弱者则有以切中去声学者不能固守之病读者徙诸期月之章而自省悉井反焉则亦足以有警矣蓝田吕氏曰中庸者天下之所共知所共行犹寒而衣饥而食渴而饮不可须臾离也众人之情厌常而喜新质薄而气弱虽知不可离而亦不能久也惟君子之学自明而诚明而未至乎诚虽心悦而不去然知不可不思行不可不勉在思勉之分而气不能无衰志不能无懈故有日月至焉者有三月不违者皆徳之不可久者也若至乎诚则不思不勉至于常久而不息非圣人其孰能之侯氏所谓民不识中故鲜能久若识得中则手动足履无非中者则其踈阔又益甚矣如曰若识得中则手动足履皆有自然之中而不可离则庶几耳河东侯氏曰民不能识中故鲜能久若识得中则手动足履无非中者故能久
  或问此其言道之不行不明何也曰此亦承上章民鲜能久矣之意也三山陈氏曰惟鲜能中庸者久故知愚贤不肖各随气质之偏而失焉曰知去声愚之过不及宜若道之所以不明也贤不肖之过不及宜若道之所以不行也今其互言之何也朱子曰此正分明交互说曰测度待洛反深微揣楚委反摩事变能知君子之所不必知者知去声者之过乎中也昏昧蹇浅不能知君子之所当知者愚者之不及乎中也知去声之过者既惟知是务而以道为不足行愚者又不知所以行也此道之所以不行也刻意尚行去声惊世骇俗能行君子之所不必行者贤者之过乎中也卑污音乌苟贱不能行君子之所当行者不肖者之不及乎中也贤之过者既唯行是务而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又不求所以知也此道之所以不明也然道之所谓中者是乃天命人心之正当然不易之理固不外乎人生日用之间特行而不著习而不察是以不知其至而失之耳故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知味之正则必嗜时利反之而不厌矣知道之中则必守之而不失矣陈氏曰人莫不饮食是人间日用不可阙处在人鲜能知其味譬如道乃天之命于我性之所固有底不可以须臾离是人不自求知之所以行矣而不著习矣而不察
  或问此其称舜之大知去声下文之知知者音并同何也曰此亦承上章之意言如舜之知而不过则道之所以行也三山陈氏曰上章既叹道之不行此章遂以道之行者明之知者过之又鲜能知味此道之所以不行也若舜之大知知而不过则道行矣盖不自恃其聪明而乐音洛取诸人者如此则非知者之过矣又能执两端而用其中则非愚者之不及矣此舜之知所以为大而非他人之所及也两端之说吕杨为优蓝田吕氏曰两端过与不及执其两端乃所以用其时中犹持权衡而称物轻重皆得其平故舜之所以为舜取诸人用诸民皆以能执两端而不失中也○龟山杨氏曰执其两端所以权轻重而取中也由是而用于民虽愚者可及矣程子以为执持过不及之两端使民不得行则恐非文意矣盖当众论不同之际未知其孰为过孰为不及而孰为中也故必兼总众说以执其不同之极处而求其义理之至当去声然后有以知夫音扶无过不及之在此而在所当行若其未然则又安能先识彼两端者之为过不及而不可行哉苏氏问舜执其两端注以为过不及之两端是乎程子曰是曰既过不及又何执乎曰执犹今之所谓执持使不得行也舜犹持过不及使民不得行而用其中使民行之也
  或问七章之说曰此以上句起下句如诗之兴虚应反耳或以二句各为一事言之则失之也
  或问此其称回之贤何也曰承上章不能期月守者而言如回之贤而不过则道之所以明也盖能择乎中庸则无贤者之过矣服膺弗失则非不肖者之不及矣然则兹贤也乃其所以为知去声也欤曰诸说如何曰程子所引屡空张子所引未见其止皆非论语之本意程子曰颜子所以大过人者只是得一善则拳拳服膺与能屡空耳○张子曰颜子未至圣人而不已故仲尼贤其进未得中而不居故惜夫未见其止也唯吕氏之论颜子有曰随其所至尽其所得据而守之则拳拳服膺而不敢失勉而进之则既竭吾才而不敢缓此所以恍惚先后而不可为象求见圣人之止欲罢而不能也此数言者乃为亲切确克角反实而足以见其深潜慎时忍反密之意学者所宜讽诵而服行也但求见圣人之止一句文义亦未安耳蓝田吕氏曰如颜子者可谓能择而能守也高明不可穷博厚不可极则中道不可识故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察其志也非见圣人之卓不足谓之中随其所至尽其所得据而守之则拳拳服膺而不敢失勉而进之则既竭吾才而不敢缓此所以恍惚在前后而不可为象求见圣人之止欲罢而不能也侯氏曰中庸岂可择择则二矣其务为过高而不顾经文义理之实也亦甚矣哉河东侯氏曰中庸岂可择择则二矣此云择者如博学之审问之明辨之勉而中思而得者也故曰择乎中庸
  或问中庸不可能何也曰此亦承上章之意以三者之难明中庸之尤难也盖三者之事亦知仁勇之属而人之所难然皆必取于行而无择于义且或出于气质之偏事势之迫未必从七恭反容而中节也若曰中庸则虽无难知难行之事然天理浑然无过不及苟一毫之私意有所未尽则虽欲择而守之而拟议之间忽已堕于过与不及之偏而不自知矣此其所以虽若甚易去声而实不可能也故程子以克己最难言之其旨深矣游氏以舜为绝学无为而杨氏亦谓有能斯有为之者其违道远矣循天下固然之理而行其所无事焉夫音扶何能之有则皆佛老之馀绪而杨氏下章所论不知不能为道远人之意亦非儒者之言也二公学于程氏之门号称高弟而其言乃如此殊不可晓也已程子曰克己最难故曰中庸不可能也○广平游氏曰其斯以为舜则绝学无为矣○新安陈氏曰杨氏之说或问中已可见兹不重出馀见下章
  或问此其记子路之问强何也曰亦承上章之意以明择中庸而守之非强不能而所谓强者又非世俗之所谓强也盖强者力有以胜人之名也凡人和而无节则必至于流中立而无依则必至于倚国有道而富贵或不能不改其平素国无道而贫贱或不能久处上声乎穷约非持守之力有以胜人者其孰能及之故此四者汝子路之所当强也南方之强不及强者也北方之强过乎强者也四者之强强之中也三山陈氏曰南北之强虽不同要之皆偏耳至于汝之所当强者此则理义之强得强之中矣子路好去声勇故圣人之言所以长其善而救其失者类如此曰和与物同故疑于流而以不流为强中立本无所依又何疑于倚而以不倚为强哉曰中立固无所依也然凡物之情唯强者为能无所依而独立弱而无所依则其不倾侧而偃仆音赴者几希矣此中立之所以疑于必倚而不倚之所以为强也问言中立而无依则必至于倚如何是无依朱子曰中立最难譬如一物直立于此中间无所依著久之必倒去问若要直立得住湏用强矫曰大故要强立○潜室陈氏曰中立者四边虚则立不住易得求倚唯强有力者不假倚自然中立曰诸说如何曰大意则皆得之惟以矫为矫揉之矫以南方之强为矫哉之强与颜子之强以抑而强者为子路之强与北方之强者为未然耳蓝田吕氏曰矫之为言犹揉木也木之性能曲能直将使成材而为器故曲者直者皆在所矫人之才有过有不及将使合乎中庸则过与不及皆在所矫○河东侯氏曰南方之强颜子之强似之故曰君子居之北方之强子路之强似之故曰而强者居之君子以自胜为强故曰强哉矫
  或问十一章素隐之说曰吕氏从郑注以素为愫音素向也○吕氏曰素读如傃乡之傃犹素其位之素也固有未安唯其旧说有谓无徳而隐为素隐者于义略通又以遁世不见知之语反之似亦有据但素字之义与后章素其位之素不应顿异则又若有可疑者独汉书艺文志刘歆虚今反论神仙家流引此而以素为索颜氏又释之以为求索隐暗之事则二字之义既明而与下文行怪二字语势亦相类其说近是盖当时所传本犹未误至郑氏时乃失之耳游氏所谓离人而立于独与夫未免有念之云皆非儒者之语也广平游氏曰遁世不见知而不悔者疑虑不萌于心确乎其不可㧞也非离人而立于独者不足以与此若不远复者未免于有念也
  或问十二章之说曰道之用广而其体则微密而不可见所谓费而隐也即其近而言之男女居室人道之常虽愚不肖亦能知而行之极其远而言之则天下之大事物之多圣人亦容有不尽知尽能者也然非独圣人有所不知不能也天能生覆敷救反而不能形载地能形载而不能生覆至于气化流行则阴阳寒暑吉凶灾祥不能尽得其正者尤多此所以虽以天下之大而人犹有憾也夫音扶自夫妇之愚不肖所能知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道盖无所不在也故君子之语道也其大至于天地圣人所不能尽而道无不包则天下莫能载矣其小至于愚夫愚妇之所能知能行而道无不体则天下莫能破矣道之在天下其用之广如此可谓费矣而其所用之体则不离去声乎此而又非视听之所及者此所以为费而隐也子思之言至此极矣然犹以为不足以尽其意也故又引诗以明之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所以言道之体用上下昭著而无所不在也造端乎夫妇极其近小而言之察乎天地极其远大而言也盖夫妇之际隐微之间尤见道不可离处知其造端乎此则其所以戒谨恐惧之实无不至矣易首乾坤而重咸恒胡登反诗首关雎而戒淫泆书记釐陵之反降礼谨大昏皆此意也朱子曰造端乎夫妇言至微至近处及其至也言极尽其量夫妇则情意密而易于䧟溺不于此致谨则私欲行于玩狎之地自欺于人所不知之境人伦大法虽讲于师友之前亦未保其不坏于幽隐之处倘知造端之重隐微之际戒慎恐惧则是工夫从里面做出以之事父兄处朋友皆易为力而有功矣○曰诸说如何曰程子至矣张子以圣人为夷惠之徒既已失之张子曰圣人若夷惠之徒亦未知君子之道若知君子之道亦不入于偏又曰君子之道达诸天故圣人有所不知夫妇之智淆音肴混浊也诸物故圣人有所不与去声则又析其不知不能而两之皆不可晓也已曰诸家皆以夫妇之能知能行者为道之费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有憾者为道之隐其于文义恊矣若从程子之说则使章内専言费而不及隐恐其有未安也曰谓不知不能为隐似矣若天地有憾鸢飞鱼跃察乎天地而欲亦谓之隐则恐未然且隐之为言正以其非言语指陈之可及耳故独举费而隐常默具乎其中若于费外别有隐而可言则已不得为隐矣程子之云又何疑耶潜室陈氏曰使所谓隐者而圣人不知不能则圣人亦不足贵矣谓小而莫能破者为隐则小之为义非奥妙之谓也谓之费而隐者费中有隐非费之外别有隐也○曰然则程子所谓鸢飞鱼跃子思吃紧为人处紧居忍反为去声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者何也曰道之流行发见于天地之间无所不在在上则鸢之飞而戾于天者此也在下则鱼之跃而出于渊者此也其在人则日用之间人伦之际夫妇之所知所能而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亦此也此其流行发见于上下之间者可谓著矣子思于此指而言之惟欲学者于此默而识之则为有以洞见道体之妙而无疑而程子以为子思吃紧为人处者正以示人之意为莫切于此也其曰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则又以明道之体用流行发见充塞天地亘居邓反古亘今虽未尝有一毫之空去声阙一息之间断然其在人而见贤变反诸日用之间者则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而后有以自觉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活泼泼地亦曰此心之存而全体呈露妙用显行无所滞碍牛代反云尔非必仰而视乎鸢之飞俯而观乎鱼之跃然后可以得之也程子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此子思开示学者切要之语也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其意亦犹是也有得于此者乐则生生则乌可已也无得于心者役役于见闻知思为机变之巧而已○朱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者乃指此心之存主处活泼泼地者方是形容天理流行无所滞碍之妙盖以道之体用流行发见虽无间息然在人而见诸日用者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然后方见其全体呈露妙用显行活泼泼地略无滞碍耳若见得破则即此须臾之顷此心便已洞然○蛟峰方氏曰或问中旧说程子所引必有事焉与活泼泼地两句皆是指其实体而形容其流行发见无所滞碍倚著之意其曰必曰勿者非有人以必之勿之盖谓有主张是者而实未尝有所为耳今说则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心者乃指此心之存主处直谓必此心之存而后有以自觉二说不同如何曰程子必有事焉谓鸢鱼之飞跃必有所以然者必有存主处勿正心谓无勉强期必非有心著意也活泼泼地是指天理呈露处此朱子旧说之意就鸢鱼上言今说却就看鸢鱼之人上言谓就费视隐必自存其心则道理跃如矣朱子谓只从这里収一収这个便在朱子两说皆精但前说恐人无下手处故改从后说之实抑孟子此言固为精密然但为去声学者集义养气而发耳至于程子借以为言则又以发明学者洞见道体之妙非但如孟子之意而已也盖此一言虽若二事然其实则必有事焉半词之间已尽其意善用力者苟能于此超然默会则道体之妙已跃如矣何待下句而后足于言邪圣贤特恐学者用力之过而反为所累故更以下句解之欲其虽有所事而不为所累耳非谓必有事焉之外又当别设此念以为正心之防也潜室陈氏曰今做工夫人心不曾放去又多失于迫切不做工夫人心里自在又却都没一事曰然则其所谓活泼泼地者母乃释氏之遗意邪曰此但俚音里俗之常谈释氏盖尝言之而吾亦言之耳彼固不得而専之也况吾之所言虽与彼同而所形容实与彼异若出于吾之所谓则夫音扶道之体用固无不在然鸢而必戾于天鱼而必跃于渊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止其所而不可乱也若如释氏之云则鸢可以跃渊而鱼可以戾天矣是安可同日而语哉问引君臣父子为言此吾儒之所以异于佛者如何朱子曰鸢飞鱼跃只是言其发见耳释亦言其发见但渠言发见却一切混乱至吾儒须辨其理分君臣父子皆定分也鸢必戾于天鱼必跃于渊且子思以夫妇言之所以明人事之至近而天理在焉释氏则举此而绝之矣又安可同年而语哉○曰吕氏以下如何曰吕氏分此以上论中以下论庸又谓费则常道隐则至道恐皆未安蓝田吕氏曰此以上论中此以下论庸此章言常道之终始费则常道隐则至道惟能尽常道乃所以为至道谢氏既曰非是极其上下而言矣又曰非指鸢鱼而言盖曰子思之引此诗姑借二物以明道体无所不在之实非以是为穷其上下之极而形其无所不包之量去声也又非以是二物専为形其无所不在之体而欲学者之必观乎此也此其发明程子之意盖有非一时同门之士所得闻者而又别以夫子与点之意明之则其为说益以精矣但所谓察见天理者恐非本文之训而于程子之意亦未免小失之耳上蔡谢氏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非是极其上下而言盖真个见得如此此正是子思吃𦂳道与人处若从此解悟便可入尧舜气象又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无些私意上下察以明道体无所不在非指鸢鱼而言也若指鸢鱼言则上面更有天下面更有地在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点之意又曰鸢飞戾天鱼跃子渊犹韩愈所谓鱼川沫而乌云飞上下自然各得其所也子思之意言上下察犹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察见天理不用私意也游氏之说其不可晓者尤多如以良知良能之所自出为道之费则良知良能者不得为道而在道之外矣又以不可知不可能者为道之隐则所谓道者乃无用之长去声物而人亦无所赖于道矣所引天地明察似于彼此文意两皆失之至于所谓七圣皆迷之地则庄生邪遁荒唐之语尤非所以论中庸也庄子徐无鬼篇黄帝将见大隗乎具茨之山方明为御昌寓骖乘张若謵伤涉反一音习朋前马昆阍滑稽后车滑音骨至于襄城之野七圣皆迷无所问途七圣者方明一昌寓二张若三謵朋四昆阍五滑稽六及黄帝也此六名皆寓言迷谓迷失具茨之道○广平游氏曰唯费也则良知良能所自出故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而能行焉唯隐也则非有思者所可知非有为者所可能故圣人有所不知不能焉盖圣人者徳之成而业之大也过此以往则神矣无方也不可知无体也不可能此七圣皆迷之地也孝经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盖事父母之心虽夫妇之愚不肖亦与有焉及其至也天地明察神明彰矣则虽圣人之徳又何以加此此中庸所以为至矣杨氏以大而化之非智力所及为圣人不知不能以祁寒暑雨虽天地不能易其节为道之不可能而人所以有憾于天地则于文义既有所不通而又曰人虽有憾而道固自若则其失愈远矣其曰非体物而不遗者其孰能察之其用体字察字又皆非经文之正意也龟山杨氏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充实光辉之大致知力行之积也大而化之至于不可知之神则非智力所及也徳盛仁熟而自至焉耳故及其至也圣人有所不知不能焉○祁寒暑雨之变其机自尔虽天地之大不能易其节也夫道之不可能者如是而人虽犹有憾焉道固自若也又曰鸢飞鱼跃非夫体物不遗者其孰能察之大扺此章若从诸家以圣人不知不能为隐则其为说之弊必至于此而后已尝试循其说而体验之若有以使人神识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眩音县茂务二音迷惑而无所厎止厎音旨致也字上无点子思之意其不出此也必矣唯侯氏不知不能之说最为明白但所引圣而不可知者孟子本谓人所不能测耳非此文之意也其他又有大不可晓者亦不足深论也新安陈氏曰侯氏说巳见章句但其问本有又如圣而不可知之神之语盖侯氏亦以此为圣人所不知之事实则非也朱子于章句已删去此语
  中庸或问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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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或问卷下
  或问十三章之说子以为以人治人为以彼人之道还治彼人善矣又谓责其所能知能行而引张子之说以实之则无乃流于姑息之论而所谓人之道者不得为道之全也邪曰上章固言之矣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道也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犹有憾者亦道也然自人而言则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人之所切于身而不可须臾离者也至于天地圣人所不能及则其求之当有渐次而或非日用之所急矣然则责人而先其切于身之不可离者后其有渐而不急者是乃行远自迩升高自卑之序使其由是而不已焉则人道之全亦将可以驯致今必以是为姑息而遽欲尽道以责于人吾见其失先后之序违缓急之宜人之受责者将至于有所不堪而道之无穷则终非一人一日之所能尽也是亦两失之而已焉尔○曰子臣弟友之绝句何也曰夫子之意盖曰我之所责乎子之事已者如此而反求乎已之所以事父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臣之事已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事君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弟之事已者如此而反求乎已之所以事兄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朋友之施己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先施于彼者则未能如此也于是以其所以责彼者自责于庸言庸行之间盖不待求之于他而吾之所以自修之则具于此矣今或不得其读音豆而以父君兄之四字为绝句则于文意有所不通而其义亦何所当去声朱子曰此处主意立文与大学絜矩一章相似人多误读○黄氏曰或以所求乎臣一句而有疑非也古人君臣字多通用诸侯有土者多称君其下皆称臣凡卑之于尊仆隶之于主便有臣义○曰诸说如何曰诸家说论语者多引此章以明一以贯之之义说此章者又引论语以释违道不远之意一矛莫侯反兵器建于兵车长二丈一盾食尹反兵器所以蔽身者终不相谋而牵合不置学者盖深病之及深考乎程子之言有所谓动以天者然后知二者之为忠恕其迹虽同而所以为忠恕者其心实异非其知徳之深知言之至其孰能判然如此而无疑哉然尽已推己乃忠恕之所以名而正谓此章违道不远之事若动以天而一以贯之则不待尽已而至诚者自无息不待推已而万物巳各得其所矣曽子之言盖指其不可名之妙而借其可名之粗以明之学者默识于言意之表则亦足以互相发明而不害其为同也馀说虽多大概放上声此推此意以观之则其为得失自可见矣程子说详见论语吾道一贯章集注○朱子曰论著忠恕名义自合依子思忠恕违道不远是也曽子所说却是移上一阶说天地之忠恕其实只一个忠恕须自看教有许多等级分明○庆源辅氏曰违道不远者学者之忠恕也动以天者圣人之忠恕也曽子一贯之忠恕虽借学者之事而言其所以异者只是动以天耳所谓动以天耳者盖于已上已全尽了不待推而自然及物也如所谓以己及物仁也此则夫子之一贯所谓动以天也○陈氏曰中庸说忠恕违道不远正是说学者之忠恕曽子说夫子之道忠恕乃是说圣人之忠恕圣人忠恕是天道学者忠恕是人道违道不远如齐师违榖七里之违非背音佩下同而去之之谓愚固已言之矣诸说于此多所未合则不察文义而强上声为之说之过也夫音扶下同齐师违谷七里榖人不知则非昔已在榖而今始去之也盖曰自此而去以至于榖才七里耳孟子所云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非谓昔本禽兽而今始违之也亦曰自此而去以入于禽兽不远耳盖所谓道者当然之理而已根于人心而见贤遍反诸行事不待勉而能也然唯尽已之心而推以及人可以得其当然之实而施无不当去声不然则求之愈远而愈不近矣此所以自是忠恕而往以至于道独为不远其曰违者非背而去之之谓也程子又谓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此则不可晓者若姑以所重言之则似亦不为无理若究其极则忠之与恕初不相离去声程子所谓要除一个除不得而谢氏以为犹形影者意可见矣程子曰忠恕两字要除一个除不得○上蔡谢氏曰忠恕犹形影也无忠做恕不出来今析为二事而两用之则是果有无恕之忠无忠之恕而所以事上接下者皆出于强上声为而不由乎中矣岂忠恕之谓哉是于程子他说殊不相似意其记录之或误不然则一时有为去声下正为同言之而非正为忠恕发也朱子曰忠恕只是一件事不可作两个看○忠与恕不可相离一步○陈氏曰大槩忠恕只是一物就中截作两片则为二物盖存于中者既忠则发出外来便是恕应事接物处不恕则是在我者心不十分真实故发出忠的心便是恕的事做成恕的事便是忠的心张子二说皆深得之但虚者仁之原忠恕与仁俱生之语若未莹萦定反张子曰所求乎君子之道四是实未能道何尝有尽圣人人也人则有限是诚不能尽能也圣人之心则直欲尽道事则安能得尽如博施济众尧舜实病诸尧舜之心其施直欲至于无穷方为博施然安得若是修已以安百姓是亦尧舜实病之欲得人人如此亦安得如此又曰虚者仁之原忠恕与人俱生礼义者仁之用吕氏改本太略不尽经意旧本乃推张子之言而详实有味但柯犹在外以下为未尽善蓝田吕氏曰妙道精义常存乎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间不离乎交际酬酢应对之末皆人心之所同然未有不出于天者也若绝乎人伦外乎世务穷其所不可知议其所不可及则有天人之分内外之别非所谓大而无外一以贯之安在其为道也欤执斧之柄而求柯于木其尺度之则固不远矣然柯犹在外睨而视之始得其则若夫治已治人之道于已取之不必睨视之劳而自有于此矣故君子推是心也其治众人也以众人之所及知责其所知以众人之所能行责其所行改而后止不厚望也其爱人也以忠恕而已忠者诚有是心而不自欺恕者推待己之心以及人者也忠恕不可谓之道而道非忠恕不行此所以言违道不远者其治己也以求乎人者反于吾身事父事君事兄先施之朋友皆众人之所能尽人伦之至则虽圣人亦自谓未能此舜所以尽事亲之道必至瞽瞍底豫者也庸者常道也事父孝事君忠事兄弟交朋友信庸徳也必行而已有问有答有唱有和不越乎此者庸言也无易而已不足而不勉则徳有止而不进有馀而尽之则道难继而不行无是行也不敢茍言以自欺故言顾行有是言也不敢不行而自弃故行顾言若易之曰所谓则者犹在所执之柯而不在所伐之柯故执柯者必有睨视之劳而犹以为远也若夫以人治人则异于是盖众人之道止在众人之身若以其所及知者责其知以其所能行者责其行人改即止不厚望焉则不必睨视之劳而所以治之之则不远于彼而得之矣忠者诚有是心而不自欺也恕者推待己之心以及人也推其诚心以及于人则其所以爱人之道不远于我而得之矣至于事父事君事兄交友皆以所求乎人责乎己之所未能则其所以冶己之道亦不远于心而得之矣夫四者固皆众人之所能而圣人乃自谓未能者亦曰朱能如其所以责人者耳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而道之体用其大天下莫能载其小天下莫能破舜之所以尽事亲之道必至乎瞽瞍底豫者盖为去声此也如此然后属音烛乎庸者常道之云则庶乎其无病矣且其曰有馀而尽之则道难继而不行又不若游氏所引耻躬不逮为得其文意也广平游氏曰有所不足不敢不勉将以践言也则其行顾言矣有馀不敢尽耻躬之不逮也则其言顾行矣谢氏侯氏所论论语之忠恕独得程子之意上蔡谢氏曰以天地之理观之忠譬则流而不息恕譬则万物散殊知此则可以知一贯之理矣○河东侯氏曰忠恕一也性分不同夫子圣人也故不待推但程子所谓天地之不恕亦曰天地之化生生不穷特以气机阖户腊反闭也毗亦反开也有通有塞故当其通也天地变化草木蕃音烦茂也则有似于恕当其塞也天地闭而贤人隐则有似于不恕耳其曰不恕非若人之闭于私欲而实有忮支义反害之心也谢氏推明其说乃谓天地之有不恕乃因人而然则其说有未究者盖若以为人不致中则天地有时而不位人不致和则万物有时而不育是谓天地之气因人之不恕而有似于不恕则可若曰天地因人之不恕而实有不恕之心则是彼为人者既以忮心失恕而自绝于天矣为天地者反效其所为以自己其于音乌穆之命也岂不误哉上蔡谢氏曰程子云天地变化草木蕃是天地之恕天地闭贤人隐是天地之不恕或言天地何故亦有不恕曰天地因人者也若不因人何故人能与天地为一故有意必固我则与天地不相似游氏之说其病尤多至于道无物我之间去声而忠恕将以至于忘已忘物则为己违道而犹未远也是则老庄之遗意而远人甚矣岂中庸之旨哉广平游氏曰夫道一以贯之无物我之间既曰忠恕则已违道矣然忠以尽已则将以至忘已也恕以尽物则将以至忘物也则善为道者莫近焉故虽违而不远矣杨氏又谓以人为道则与道二而远于道故戒人不可以为道如执柯以伐柯则与柯二故睨而视之犹以为远则其违经背理又有甚焉使经而曰人而为道则远人故君子不可以为道则其说信矣今经文如此而其说乃如彼既于文义有所不通而推其意又将使道为无用之物人无入道之门而圣人之教人以为道者反为误人而有害于道是安有此理哉既又曰自道言之则不可为自求仁言之则忠恕者莫近焉则已自知其有所不通而复为是说以救之然终亦矛盾而无所合是皆流于异端之说不但毫厘陵之反之差而已也龟山杨氏曰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道岂尝离人哉人而为道与之二矣道之所以远执柯以伐柯与柯二矣为道之譬也睨而视之犹以为远为道而远人之譬也执柯以伐柯其取譬可谓近矣睨而视之犹且以为远况不能以近取譬乎则其违道可知矣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以人治人仁之也改而止不为己甚也盖道一而已仁是也视天下无一物之非仁则道其在是矣然则道终不可为乎曰自道言之则执柯伐柯犹以为远也自求仁言之则惟忠恕莫近焉故又言之以示进为之方庶乎学者可与入徳矣侯氏固多踈阔其引颜子乐音洛道之说愚于论语已辨之矣至于四者未能之说独以为若止谓恕己以及人则是圣人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矣此则诸家皆所不及河东侯氏曰为道如言颜子乐道同又曰父子之仁天性也君臣之义也兄弟亦仁也朋友亦义也孔子自谓皆未能何也只谓恕已以及人则圣人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乎盖以责人之心责已则尽道也盖近世果有不得其读音豆而辄为之说曰此君子以一己之难克而天下皆可恕之人也呜呼此非所谓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者乎侯氏之言于是乎验矣此评横浦张氏子韶之说
  或问十四章之说曰此章文义无可疑者而张子所谓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者尤为切至张子曰责己者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故学至于不非人学之至也吕氏说虽不免时有小失然其大体则皆平正悫克角反实而有馀味也蓝田吕氏曰逹则䈴善天下得志则泽加于民素富贵行乎富贵者也不骄不淫不足以道之也穷则独善其身不得志则修身见于世素贫贱行乎贫贱者也不谄不慑不足以道之也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素夷狄行乎夷狄者也文王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箕子内难而能正其志素患难行乎患难者也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此在上位所以不陵下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此在下位所以不援上也陵下不从则罪其下援上不得则非其上是所谓尤人者也庸徳之行庸言之谨居易者也国有道不变塞焉国无道至死不变心逸日休行其所无事如子从父命无所往而不受俟命者也若夫行险以徼一旦之幸得之则贪为己力不得则不能反躬是所谓怨天者也故君子正己而不求于人如射而已射之不中由吾巧之不至也故失诸正鹄者未有不反求诸身如君子之治已行有不得亦反求诸身则徳之不进岂吾忧哉游氏说亦条畅而存亡得丧去声穷通好丑之说尤善广平游氏曰素其位而行者即其位而道行乎其中若其素然也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此非素贫贱而道行乎贫贱不能然也及其为天子被袗衣鼔琴若固有之此非素富贵而道行乎富贵不能然也饭糗袗衣其位虽不同而此道之行一也至于夷狄患难亦若此而已道无不行则无入而不自得矣盖道之在天下不以易世而有存亡故无古今则君子之行道不以易地而有加损故无得䘮至于在上位不陵下知富贵之非泰也在下位不援上知贫贱之非约也此惟正已而不求于人者能之故能上不怨天下不尤人盖君子惟能循理故居易以俟命居易未必不得也故穷通皆好小人反是故行险以徼幸行险未必常得也故穷通皆丑学者要当笃信而已但杨氏以反身而诚为不愿乎外则本文之意初未及此而诡遇得禽亦非行险徼幸之谓也龟山杨氏曰君子居其位若固有之无出位之思素其位也万物皆偹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何愿乎外之有故能素其位而行无入而不自得也居易以俟命行其所无事也行险以徼幸不受命者也诡遇而得禽者盖有焉君子不为也射有似乎君子者射以容节比于礼乐为善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射而失正鹄者未能审固也如射者岂他求哉反而求诸吾身以正吾志而已此君子居易之道也世之行险以徼幸者一有失焉益思所以诡遇也则异于是矣侯氏所辨常总默识自得之说甚当去声近世佛者妄以吾言傅音义与附同著其说而指意乖剌郎葛反戾也如此类者多矣甚可笑也僧总老尝问一士人曰论语云默而识之识是识个甚子思言君子无入而不自得得是得个甚或者无以对河东侯氏曰是不识吾儒之道犹以吾儒语为释氏用在吾儒为不成说话既曰默识与无入不自得更理会甚识甚得之事是不成说话也今人见笔墨须谓之笔墨见人须谓之人不须问默而识之是默识也圣人于道犹是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是自得也岂可名为所得所识之事也但侯氏所以自为说者却有未善若曰识者知其理之如此而已得者无所不足于吾心而已则岂不明白真实而足以服其心乎
  或问十五章之说曰章首二句承上章而言道虽无所不在而其进之则有序也其下引诗与夫子之言乃指一事以明之非以二句之义为止于此也诸说惟吕氏为详实然亦不察此而反以章首二言发明引诗之意则失之矣蓝田吕氏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故君子之道莫大乎孝孝之本莫大乎顺父母故仁人孝子欲顺乎亲必先乎妻子不失其好兄弟不失其和室家宜之妻孥乐之致家道成然后可以养父母之志而无违行远登高者谓孝子莫大乎顺其亲者也自迩自卑者谓本乎妻子兄弟者也故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则治家之道必自妻子始
  或问鬼神之说其详奈何曰鬼神之义孔子所以告宰予者见贤遍反于祭义之篇其说已详问宰我曰吾闻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谓孔子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又曰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是之谓鬼骨月毙于下阴为野土其气发杨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或问引之朱子曰夫子荅宰我鬼神说甚好气者神之盛也魄者鬼之盛也人死时魂气归于天精魄归于地所以古人祭祀燎以求诸阳灌以求诸阴又问其气发扬于上至神之著也何谓也曰人气本腾上这下靣尽则只管腾上去如火之烟这下面薪尽则烟只管腾上去○新安陈氏曰又一条释昭明焄蒿凄怆已见本章章句下而郑氏释之亦已明矣其以口鼻之嘘吸者为魂耳目之精明者为魄盖指血气之类以明之问阳魂为神阴魄为鬼祭义曰气也者神之盛也而郑氏曰气嘘吸出入者也耳目之聪明为魄然则阴阳未可言鬼神阴阳之灵乃鬼神也如何朱子曰魄者形之神魂者气之神魂魄是形气之精英谓之灵故张子曰二气之良能二气即阴阳而良能是其灵处○口鼻嘘吸以气言目之精明以血言也耳之精明亦何故以血言医家以耳属肾精血盛则听聪精血耗则耳瞆矣气为魂血为魄○问眼体也眼之光为魄耳体也何以为耳之魄曰能听者便是如老人耳重目昏便是魄渐要散程子张子更以阴阳造化为说则其意又广而天地万物之屈伸往来皆在其中矣盖阳魂为神阴魄为鬼是以其在人也阴阳合则魄凝魂聚而有生阴阳判则魂升为神魄降为鬼易大传去声所谓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故知鬼神之情状者正以明此而书所谓徂丛胡反往也落者亦以其升降为言耳书舜典云二十有八载帝乃徂落○朱子曰周礼言天曰神地曰祗人曰鬼三者皆有神而天独曰神者以其常常流动不息故专以神言之若人亦自有神但在人身上则谓之神散则谓之鬼耳鬼是散而静了更无形故曰往而不来又问子思只是举神之著者而言何以不言鬼曰鬼是散而静更无形故不必言神是发见此是鬼之神如人祖考气散为鬼矣子孙尽精神以格之则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岂非鬼之神耶魂者阳之神魄者鬼之神见淮南子注○天地阴阳之气交合便成人气便是魂精便是魄到得将死热气上出所谓魂升下体渐冷所谓魄降魂归于天魄降于地而人死矣○陈氏曰鬼神之义甚博程子就阴阳二字发用之迹显然可见者言之张子亦言二气自然能如此大纲只是往来屈伸之谓耳○阴精阳气聚而生物乃神之伸也而属乎阳魂游魄降散而为变乃鬼之归也而属乎阴鬼神情状大槩不过如此○徂是魂之升上落是魄之降下○张氏存中曰礼记祭义篇之说朱子已及之易大传即繋辞也或问所引已明此皆不重出若又以其往来者言之则来者方伸而为神往者既屈而为鬼盖二气之分实一气之运故阳主伸阴主屈而错综子宋反以言亦各得其义焉新安陈氏曰错综以言即朱子神之神神之鬼一条已载章句下学者熟玩而精察之叶氏曰学者先看天地二气之屈伸若朝暮若寒暑若荣谢大纲已明却反验之一身自父母成育之始及少长壮老之变昼夜作息梦觉熟体而精察之无馀蕴矣如谢氏所谓做题目入思议者则庶乎有以识之矣上蔡谢氏曰这个便是天地间妙用湏是将来做个题目入思议始得讲说不济事曰诸说如何曰吕氏推本张子之说尤为详备蓝田吕氏曰鬼神者二气之往来尔物感虽微无不通于二气故人有是心虽自为隐微心未尝不动动则固已感于气矣鬼神安有不见乎其心之动又必见于声色举动之间乘间以知之则感之著者也但改本有所屈者不亡一句乃形溃反原之意张子他书亦有是说张子曰形聚为物物溃反原反原者其游魂为变欤○蓝田吕氏曰往者屈也来者伸也所屈者不亡所伸者无息而程子数音朔辨其非东见录中所谓不必以既反之气复为方伸之气者其类可考也程子曰近取诸身百理皆具屈伸往来之义只于鼻息之间见之屈伸往来只是理不必将既屈之气复为方伸之气生生之理自然不息如复言七日来复其间元不断续阳以复生物极必返其理须如此有生便有死有始便有终○若谓既返之气复将为方伸之气必资于此则殊与天地之化不相似天地之化自然生生不穷更何复资于既毙之形既反之气以为造化近取诸身其开阖往来见之鼻息然不必须假吸复入以为呼气则自然生人气之生生于真元天地之气亦自然生生不穷至如海水因阳盛而涸及阴盛而生亦不是将已涸之气却生水自然能生往来屈伸只是理也盛则便有衰画则便有夜往则便有来○格庵赵氏曰屈伸往来者气也其所以屈伸往来者理也往而屈者其气已散来而伸者其气方生生生之理自然不穷若谓以既屈之气复为方伸之气则是天地间只有许多气来来去去其轮回之说而非理之本然也谢氏说则善矣但归根之云似亦微有反原之累耳上蔡谢氏曰动而不已其神乎滞而有迹其鬼乎往来不息神也摧仆归根鬼也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何也人以为神则神以为不神则不神矣知死而致生之不智知死而致死之不神圣人所以神明之也○或问死生之说如何曰人死时气尽也曰有鬼神否曰余当时亦曽问明道先生明道曰待向你道无来你怎生信得及待向你道有来你但去寻讨看此便是荅的语又曰横渠说得来别这个便是天地间妙用须是将来做个题目入思议始得讲说不济事又问曰沈魂滞魄影响底事如何曰须是自家看破始得张亢郡君化去尝来附语亢所知事皆能言之亢一日方与道士围棋又自外来道士将一把棋子令将去问之张不知数便道不得又如紫姑神不识字底把着写不得推此可以见矣曰先王祭享鬼神则甚曰是他意思别三日斋五日戒求诸阴阳四方上下盖是要集自家精神所以假有庙必于萃与涣言之虽然如是以为有亦不可以为无亦不可这里有妙理于若有若无之间须断置得去始得曰如此说却是鹘突也曰不是鹘突自家要有便有要无便无始得鬼神在虚空中辟塞满触目皆是为他是天地间妙用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朱子曰归根本老氏语毕竟无归这个何曾动此性只是天地之性当初亦不是自彼来而入此亦不是自往而复归如月影在这盆水里除了这盆水这影便无了岂是这月飞上天去归那月又如这花落便无这花了岂是归去那里明年又复来生这枝上游杨之说皆有不可晓者广平游氏曰道无不在鬼神具道之妙用也其徳固不盛欤夫欲知鬼神之徳者反求诸其心而已神将来舍则是神之格思也若正心以度之则乖矣所谓不可度思也正心度之犹不可又况得而忘之乎所谓不可射思也不可度故视不见听不闻不可射故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也夫微之显如此以其诚之不可揜也诚则物物皆彰矣故不可揜微之显者其理也诚之不可揜以其徳言也○龟山杨氏曰鬼神之徳惟诚而已诚无幽明之间故其不可揜如此夫不诚则无物所谓体物而不可遗者尚何显之有知此其知鬼神矣唯妙万物而无不在一语近是而以其他语考之不知其于是理之实果何如也龟山杨氏曰鬼神体物而不可遗盖其妙万物而无不在故也侯氏曰鬼神形而下者非诚也鬼神之徳则诚也按经文本赞鬼神之徳之盛如下文所云而结之曰诚之不可揜如此则是以为鬼神之徳所以盛者盖以其诚耳非以诚自为一物而别为鬼神之徳也今侯氏乃析鬼神与其徳为二物而以形而上下言之乍读如可喜者而细以经文事理求之则失之远矣程子所谓只好隔壁听者其谓此类也夫音扶○河东侯氏曰只是鬼神非诚也经不曰鬼神而曰鬼神之为徳其盛矣乎鬼神之徳诚也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鬼神亦器也形而下者也学者心得之可也○问鬼神之徳如何朱子曰此言鬼神实然之理犹言人之徳不可道人自为一物其徳自为徳侯氏解鬼神之为徳谓鬼神为形而下者鬼神之徳为形而上者且如中庸之为徳不成说中庸形而下者中庸之徳为形而上者○双峰饶氏曰鬼神之为徳与中庸之为徳语意一般所谓徳指鬼神而言也曰子之以干事明体物何也曰天下之物莫非鬼神之所为也故鬼神为物之体而物无不待是而有者然曰为物之体则物先乎气必曰体物然后见其气先乎物而言顺耳朱子曰不是有此物时便有此鬼神凡是有这鬼神了方有此物及至有此物了又不能违乎鬼神也体物将鬼神做主将物做宾方看得出干犹木之有干必先有此而后枝叶有所附而生焉贞之干事亦犹是也
  或问十七章之说曰程子张子吕氏之说备矣程子曰知天命是达天理也必受命是得其应也命者是天之付与如命令之命天之报应皆如影响得其报者是常理也不得其报者非常理也然而细推之则须有报应但人以浅狭之见求之便为差互天命不可易也然有可易者唯有徳者能之如修养之引年世祚之祈天永命常人之至于圣贤皆此道也○张子曰徳不胜气性命于气徳胜其气性命于徳穷理尽性则性天命命天徳气之不可变者独死生修夭而已故论死生则曰有命以言其气也语富贵则曰在天以言其理也此大徳所以必受命○蓝田吕氏曰天命之所属莫逾于大徳至于禄位名夀之皆极则人事至矣天命申矣天于万物其所以为吉凶之报莫非因其所自取也植之固者加雨露之养则其末必盛茂植之不固者震风凌雨则其本先拨至于人事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是皆因其材而笃焉栽者培之倾者覆之者也古之君子既有宪宪之令徳又有宜民宜人之大功此宜受天禄矣故天保佑之申之以受天命此大徳所以必受命是亦栽者培之之义与又曰命虽不易惟至诚不息亦足以移之此大徳所以必受命杨氏所辨孔子不受命之意则亦程子所谓非常理者尽之而侯氏所推以谓舜得其常而孔子不得其常者尤明白也龟山杨氏曰孔子当衰周之时犹木之生非其地也虽其雨露之滋而牛羊斧斤相寻于其上则是濯濯然也岂足怪哉○河东侯氏曰舜匹夫也而有天下此所谓必得者先天而天弗违也孔子亦匹夫也亦徳为圣人也而不得者后天而奉天时也必得者理之常也不得者非常也得其常者舜也不得其常者孔子也至于颜跖音只与孟子跖之徒之跖字通夀夭之不齐则亦不得其常而已杨氏乃忘其所以论孔子之意而更援老聃他谈反之言以为颜子虽夭而不亡者存则反为衍说而非吾儒之所宜言矣且其所谓不亡者果何物哉若曰天命之性则是古今圣愚公共之物而非颜子所能专若曰气散而其精神魂魄犹有存者则是物而不化之意犹有滞于冥漠之间尤非所以语颜子也龟山杨氏曰颜跖之夭夀不齐何也老子曰死而不亡曰夀颜虽夭而不亡者犹在也非夫知性知天者其孰能识之侯氏所谓孔子不得其常者善矣然又以天于孔子固已培之则不免有自相矛盾处盖徳为圣人者固孔子之所以为栽者也至于禄也位也夀也则天之所当以培乎孔子者而以适丁气数之衰是以虽欲培之而有所不能及尔是亦所谓不得其常者何假复为异说以汨音骨之哉河东侯氏曰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栽者培之倾者覆之非谓如孔子者也孔子徳为圣人其名与禄夀孰御焉固以培之矣孟子所谓天爵者也何歉于人爵哉
  或问十八章十九章之说曰吕氏杨氏之说于礼之节文度数详矣其间有不同者读者详之可也蓝田吕氏曰期之䘮达乎大夫者期之䘮有二有正统之期为祖父母者也有旁亲之期为世父母叔父母众子昆弟昆弟之子是也正统之期虽天子诸侯莫降旁亲之期天子诸侯绝服而大夫降所谓尊不同故或绝或降也大夫虽降犹服大功不如天子诸侯之绝服也如旁亲之期亦为大夫则大夫亦不降所谓尊同则服其亲之服也诸侯虽绝服旁亲尊同亦不降所不臣者犹服之如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封君之子不臣诸父而臣昆弟是也三年之䘮达乎天子者三年之䘮为父为母适孙为祖为长子为妻而已天子达乎庶人一也父在为母及妻虽服期然本为三年之丧但为父为夫屈者也故与齐衰期之馀丧异者有三服而加杖一也十一月而练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二也夫必三年而后娶三也周穆后崩太子夀卒叔向曰王一岁而有三年之丧二焉则包后亦为三年也○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别人伦也亲亲之义也父为昭子为穆父亲也亲者迩则不可不别也祖为昭孙亦为昭祖为穆孙亦为穆祖尊也尊者远则不嫌于无别也故孙可以为王父尸子不可以为父尸此昭穆之别于尸者也丧礼卒哭而祔男祔于皇祖考女祔于皇祖妣妇祔于皇祖姑丧服小记士大夫不得祔于诸侯祔于诸祖父之为士大夫者亡则中一以上而祔祔必以其昭穆此昭穆之别于祔者也有事于太庙子姓兄弟亦以昭穆别之群昭群穆不失其伦凡赐爵昭与昭齿穆与穆齿此昭穆之别于宗者也序爵者序诸侯诸臣舆祭者之贵贱也贵贵之义也诗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此诸侯之助祭者也于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徳此诸臣之助祭者也序事者别贤与能而授之事也尊贤之义也孰可以为祭而诏相孰可以为祝而祝嘏孰可以祼赞献孰可以执笾豆至于执爵沃盥莫不辨其贤能之大小而序之也旅酬下为上者使贱者亦得申其敬也下下之义也若特牲馈食之礼宾弟子兄弟弟子各举觯于其长以行旅酬于宗庙之中以有事为荣也燕毛者既祭而燕则尚齿也长长之义也毛发色也以发色别长少而为之序也祭则贵贵贵贵则尚爵燕则亲亲亲亲则尚齿其义一也天下之大经亲亲长长贵贵尊贤而已人君之至恩下下而已一祭之间大经以正至恩以宣天下之事尽矣○龟山杨氏曰祭有昭穆所以别父子远近长㓜亲踈之序也故有事于太庙则群昭群穆咸在而不失其伦焉此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尸饮五君洗玉爵献卿尸饮七以瑶爵献大夫尸饮九以散爵献士及群有司此序爵而尊卑有等所以辨贵贱也玉帛交神明也祼鬯求神于幽也故天地不祼则玉币尊于鬯也故太宰赞之鬯则大宗伯莅之祼则又卑于鬯也故小宰赞之若此类所谓序事也先王量徳授位因能授职此序事所以辨贤也馈食之终酳尸之献下待群有司更为献酬此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既终而以燕毛为序所以序齿也序昭穆亲亲也序爵贵贵也序事尚徳也旅酬逮贱燕毛序齿尚恩也敬亲者不敢慢于人况其所尊乎爱亲者不敢恶于人况其所亲乎事死如事生若馀阁之奠是也事亡如事存若齐必见其所祭者是也游氏引泰誓武成以为文王未尝称王之证深有补于名教广平游氏曰武王于泰担三篇称文王为文考至武成而柴望然后称文考为文王仍称其祖为大王王季然则周公追王大王王季者乃文王之徳武王之志也故曰成文武之徳不言文王者武王既追王矣武王既追王而不及太王王季以其末受命而其序有未暇也礼记大传载牧野之奠追王太王亶父王季历文王昌亦据武成之书以明追王之意出于武王也世之说者因中庸无追王文王之文遂以为文王自称王岂未尝考泰誓武成之书乎君臣之分犹天尊地卑纣未可去而文王称王是二天子也服事商之道固如是耶书所谓九年大统未集者后世以虞芮质厥成为文王受命之始故也当六国时秦固以长雄天下而周之位号微矣辛垣衍欲帝秦鲁仲连以片言折之衍不敢复出口盖名分之严如此故以曹操之英雄逡巡于献帝之末而不得逞彼盖知利害之实也曾谓至徳如文王一言一动顺帝之则而反盗虚名而昧天理乎且武王观政于商而湏暇之五年非伪为也使纣一日有悛心则武王当与天下共尊之必无牧野之事然则文王已称之名将安所归乎此天下之大戒故不得不辨然欧阳苏氏之书亦已有是说矣欧阳氏曰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使西伯不称臣而称王安能服事于商乎伯夷叔齐让国而去顾天下皆不可归往归西伯当是时纣虽无道天子在上诸侯不称臣而称王是僣叛之国也彼二子者不非其父而非其子此岂近于人情耶由是言之谓西伯称王十年者妄说也泰誓称十有一年说者谓自文王受命九年及武王居丧三年并数之是以听虞芮之讼谓之受命以为元年古者人君即位必称元年西伯即位已改元矣中间不冝改元而又改元至武王即位冝改元而反不改元乃上冒先君之元年并其居䘮称十一年及其灭商而得天下其事大于听讼远矣又不改元由是言之谓西伯以受命之年为元年者妄说也○格庵赵氏曰按眉山二苏氏说与欧阳氏殊不同朱子所引未知何苏氏也当考郊禘吕游不同然合而观之亦表里之说也蓝田吕氏曰事上帝者所以立天下之大本道之所由出也祀乎其先者所以正天下之大经仁义之所由始也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虽隐微之间恐惧戒谨而不敢欺则所以养其诚心至矣盖以为不如是则不足以立身身且不立鸟能治国家哉○广平游氏曰祭祀之义非精义不足以究其说非体道不足以致其义盖惟圣人为能飨帝为其尽人道而与帝同徳孝子为能飨亲为其尽子道而与亲同心也仁孝之至通乎神明而神祗祖考安乐之则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始可以言明矣夫如是则于为天下国家也何有○曰昭穆之昭世读为韶今从本字何也曰昭之为言明也以其南面而向明也其读为韶先儒以为晋避讳而改之晋避司马昭讳然礼书亦有作佋与韶同音字者则假借而通用耳曰其为向明何也曰此不可以空言晓也今且假设诸侯之庙以明之盖周礼建国之神位左宗庙则五庙皆在公宫之东南矣其制则孙毓余六反以为外为都宫太祖在北二昭二穆以次而南是也孙毓曰宗庙之制外为都宫内各有寝庙别有门垣太祖在北左昭右穆差次而南盖太祖之庙始封之君居之昭之北庙二世之君居之穆之北庙三世之君居之昭之南庙四世之君居之穆之南庙五世之君居之庙皆南向各有门堂寝室而墙宇四周焉太祖之庙百世不迁自馀四庙则六世之后每一易世而一迁其迁之也新主祔于其班之南庙南庙之主迁于北庙北庙亲尽则迁其主于太庙之西夹室而谓之祧音挑○朱子曰古者始祖之庙有夹室凡祧主皆藏之于夹室凡庙主在本庙之室中皆东向及其祫于太庙之室中则惟太祖东向自如而为最尊之位群昭之入乎此者皆列于北牖下而南向群穆之入乎此者皆列于南牖下而北向南向者取其向明故谓之昭北向者取其深远故谓之穆盖群庙之列则左为昭而右为穆祫祭之位祫音洽大合祭也则北为昭而南为穆也曰六世之后二世之主既祧则三世为昭而四世为穆五世为昭而六世为穆乎曰不然也昭常为昭穆常为穆礼家之说有明文矣盖二世祧则四世迁昭之北庙六世祔音附昭之南庙矣三世祧则五世迁穆之北庙七世祔穆之南庙矣昭者祔则穆者不迁穆者祔则昭者不动朱子曰迁毁之序则昭常为昭穆常为穆盖祔昭则群昭皆动而穆不移祔穆则群穆皆移而昭不动此所以祔必以班尸必以孙朱子曰仪礼所谓以其班祔檀弓所谓祔于祖父是也○古者立尸必隔一位孙可以为祖尸子不可以为父尸以昭穆不可乱也而子孙之列亦以为序礼记祭统篇云夫祭之道孙为王父尸王父乃祖也所使为尸者于祭者子行也父北靣而事之所以明子事父之道也行音杭若武王谓文王为穆考成王称武王为昭考则自其始祔而已然而春秋传去声下同以管蔡郕霍为文之昭邗音于晋应平声韩为武之穆则虽其既远而犹不易也岂其交错彼此若是之纷纷哉格庵赵氏曰后稷至文武十五六世文王于庙次为穆故谓其子为昭管蔡郕霍者文王之子也武王于庙次为昭故谓其子为穆䢴晋应韩者武王之子也曰庙之始立也二世昭而三世穆四世昭而五世穆则固当以左为尊而右为卑矣今乃三世穆而四世昭五世穆而六世昭是则右反为尊而左反为卑矣而可乎曰不然也宗庙之制但以左右为昭穆而不以昭穆为尊卑故五庙同为都宫则昭常在左穆常在右而外有以不失其序一世自为一庙则昭不见穆穆不见昭而内有以各全其尊必大祫而会于一室然后序其尊卑之次则凡已毁未毁之主又必陈而无所易朱子曰一昭一穆固有定次而其自相为偶亦不可易但其散居本庙各自为主而不相厌则武王进居王季之位而不嫌尊于文王及其合食于祖则王季虽迁而武王自当与成王为偶未可以遽进而居王季之处也唯四时之祫不陈毁庙之主则高祖有时而在穆其礼未有考焉意或如此则高之上无昭而特设位于祖之西祢乃礼反之下无穆而特设位于曾之东也与羊诸反曰然则毁庙云者何也曰春秋传曰坏音怪庙之道易檐余廉反可也改涂可也说者以为将纳新主示有所加耳非尽彻而悉去上声之也朱子曰改涂易檐言不是尽除只改其灰饰易其屋檐而已○新安陈氏曰所引春秋传见穀梁文公二年曰然则天子之庙其制若何曰唐之文祖虞之神宗商之七世三宗其详今不可考书舜典云受终于文祖大禹谟云受命于神宗商书咸有一徳云七世之庙可以观徳○新安陈氏曰三宗谓太甲庙号太宗太戊号中宗武丁号高宗是也独周制犹有可言然而汉儒之记又已有不同矣谓后稷始封文武受命而王去声故三庙不毁与亲庙四而七者诸儒之说也朱子曰韦元成等书谓王者始受命诸侯始封之君皆为太祖以下五世而迭毁毁庙之主藏于太祖周之所以七庙者以后稷始封文武受命三庙不毁与亲庙四而已谓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文武为宗不在数中者刘歆虚今反之说也朱子曰歆谓七者其正法数可常数者宗不在此数中宗变也苟有功徳则宗之不可预为设数故于殷有三宗周公举之以告成王由是言之宗无数也虽其数之不同然其位置迁次冝亦与诸侯之庙无甚异者但如诸儒之说则武王初有天下之时后稷为太祖而组音祖古暗反居昭之北庙太王居穆之北庙王季居昭之南庙文王居穆之南庙犹为五庙而已至成王时则组绀祧王季迁而武王祔至康王时则太王祧文王迁而成王祔至昭王时则王季祧武王迁而康王祔自此以上上声亦皆且为五庙而祧者藏于太祖之庙至穆王时则文王亲尽当祧而以有功当宗故别立一庙于西北而谓之文世室于是成王迁昭王祔而为六庙矣至共音恭王时则武王亲尽当祧而亦以有功当宗故别立一庙于东北谓之武世室于是康王迁穆王祔而为七庙矣自是之后则穆之祧者藏于文世室昭之祧者藏于武世室而不复藏于太庙矣如刘歆之说则周自武王克商即增立二庙于二昭二穆之上以祀高圉音语亚圉如前逓迁至于懿王而始立文世室于三穆之上至孝王时始立武世室于三昭之上此为少不同耳格庵赵氏曰父昭子穆而有常数者礼也祖功宗徳而无定法者义也周于三昭三穆之外而有文武之庙观春秋传称襄王致文武胙于齐侯史记称显王致文武胙于秦孝公方是时文武固已远矣襄王显王犹且祀之则其庙不毁可知矣曰然则诸儒与刘歆之说孰为是曰前代说者多是刘歆愚亦意其或然也朱子曰歆说得较是他谓宗不在七庙中者恐有功徳者多则占了那七庙数也○格庵赵氏曰若从诸儒之说则王者不过立亲庙四与太祖为五其与诸侯五庙又何别乎商书已云七世之庙可以观徳则自昔有七庙矣故朱子以歆说为是曰祖功宗徳之说尚矣而程子独以为如此则是为子孙者得择其先祖而祭之也子亦尝考之乎曰商之三宗周之世室见贤遍反于经典皆有明文而功徳有无之实天下后世自有公论若必以此为嫌则秦政之恶去声音扶子议父臣议君而除谥法者不为过矣朱子曰商之三宗若不是别立庙只是亲庙时何不胡乱将三个来立如何恰曰取太甲太戊高宗为之那个祖有功宗有徳天下后世自有公论不以㨂择为嫌所谓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那个好底自是合当祭祀如何毁得且程子晚年尝论本朝音潮庙制亦谓太祖太宗皆当为百世不迁之庙以此而推则知前说若非记者之误则或出于一时之言而未必其终身之定论也程子曰祖有功宗有徳文武之庙永不祧也所祧者文武以下庙如本朝太祖太宗皆万世不祧之庙河东闽浙皆太宗取之无可祧之理也曰然则大夫士之制奈何曰大夫三庙则视诸侯而杀色界反下同其二然其太祖昭穆之位犹诸侯也适音的士二庙则视大夫而杀其一官师一庙则视大夫而杀其二然其门堂寝室之备犹大夫也曰庙之为数降杀以两而其制不降何也曰降也天子之山节藻棁复音福庙重平声与檐同诸侯固有所不得为者矣诸侯之黝于九反音恶竹角反砻大夫有不得为者矣大夫之仓楹音盈斵桷音角椽方曰桷士又不得为矣曷为而不降哉格庵赵氏曰山节谓欂栌刻为山形即今之斗栱藻棁者谓侏儒柱画为藻文梁上短柱也复庙者上下重屋也重檐重承壁材也谓就外檐下壁复安板檐以辟风雨之洒壁○黝黒也垩白也地谓之黝墙谓之垩斵削也砻磨也○仓楹者苍其柱也斵桷者磨其榱也独门堂寝室之合然后可名于宫则其制有不得而杀耳盖由命士以上上声父子皆异宫生也异宫而死不得异庙则有不得尽其事生事存之心者是以不得而降也曰然则后世公私之庙皆为同堂异室而以西为上者何也曰由汉明帝始也夫音扶汉之为礼略矣然其始也诸帝之庙皆自营之各为一处虽其都宫之制昭穆之位不复如古然犹不失其独専一庙之尊也至于明帝不知礼义之正而务为抑损之私遗诏藏主于光烈皇后更平声衣别室而其臣子不敢有加焉魏晋循之遂不能革而先王宗庙之礼始尽废矣降及近世诸侯无国大夫无邑则虽同堂异室之制尤不能备独天子之尊可以无所不致顾乃梏姑沃反于汉明非礼之礼而不得以致其备物之孝盖其别为一室则深广之度或不足以陈鼎爼而其合为一庙则所以尊其太祖者既亵而不严所以事其亲庙者又厌于甲反而不尊是皆无以尽其事生事存之心而当世宗庙之礼亦为虚文矣朱子曰更历魏晋下及隋唐其间非无奉先思孝之君据经守礼之臣而皆不能有所裁正其弊至使太祖之位下同孙祖而更僻处于一隅既无以见其为七庙之尊群庙之臣则又上厌祖考而不得自为一庙之主以人情而论之则生居九重穷极壮丽而没祭一室不过寻丈之间甚或无地以容鼎爼而阴损其数子孙之心冝亦有所不安哉宗庙之礼既为虚文而事生事存之心有终不能自已者于是原庙之仪不得不盛然亦至于我朝音潮下同而后都宫别殿前门后寝始略如古者宗庙之制是其沿袭音习之变不唯穷乡贱士有不得闻而自南渡之后故都沦没权冝草创无复旧章则虽朝廷之上礼官博士老师宿儒亦莫有能知其原者幸而或有一二知经学古之人乃能私议而窃叹之然于前世则徒知讥孝惠之饰非责叔孙通之舞礼而于孝明之乱命与其臣子之苟从则未有正其罪者前汉书叔孙通传孝惠即位惠帝乃高帝子也乃谓通曰先帝园陵寝庙群臣莫习徙通为奉常定宗庙仪法又稍定汉诸仪法皆通所论著也惠帝为东朝长乐宫及间往数跸烦民作复道方筑武库南通奏事因请闲曰陛下何自筑复道高寝衣冠月出游高庙子孙奈何乘宗庙道上行哉惠帝惧曰急坏之通曰人主无过举今已作百姓皆知之矣愿陛下为原庙渭北衣冠月出游之益广宗庙大孝之本上乃诏有司立原庙○后汉书明帝纪十八年秋八月壬子帝崩于东宫前殿年四十八遗诏无起寝庙藏主于光烈皇后更衣别室扫地而祭杅水脯糒而已过百日唯四时设奠置吏卒数人供给洒扫勿开备道敢有所兴作者以擅议宗庙法从事前书曰擅议宗庙者弃市于今之世则又徒知论其惑异端徇流俗之为陋而不知本其事生事存之心有不得伸于宗庙者是以不能不自致于此也朱子曰不起寝庙明帝固不得为无失然使章帝有魏颗之孝其群臣有宋仲几楚子囊之忠则于此别有处矣况以一时之乱命而坏千古之彛制其事体之轻重又非如三子者之所正者而已耶又曰如李氏所谓略于七庙之室而为祠于佛老之侧不为木主而为之象不为禘祫烝尝之祀而行一酌奠之礼杨氏所谓舍二帝三王之正礼而从一缪妄之叔孙通者其言皆是也然不知其所以致此则由于宗庙不立而人心有所不安也不议复此而徒欲废彼亦安得为至当之论哉抑尝观于陆佃之讥而知神祖之尝有意于此然而考于史籍则未见其有纪焉若曰未及营表故不得书则后日之秉史笔者即前日承诏讨论之臣也所宜深探遗旨特书总序以昭示来世而略无一词以及之岂天未欲使斯人者复见二帝三王之盛故尼女一反止也其事而啬音色正作啬其传耶呜呼惜哉朱子曰神祖慨然深诏儒臣讨论旧典盖将以远迹三代之隆一正千古之缪不幸未及营表世莫得闻秉笔之士又复不能特书其事以诏万世今独其见于陆氏之文者为可考尔然陆氏所定昭穆之次又与前说不同朱子曰佃谓昭穆者父子之号昭以明下为义穆以恭上为义方其为父则称昭取其昭以明下也方其为子则称穆取其穆以恭上也岂可胶哉殊不知昭穆本以庙之居东居西主之向南向北而得名初不为父子之号也必曰父子之号则穆之子又安可复为昭哉且必如佃说新死者必入穆庙而自其父以上穆迁于昭昭迁于穆祔一神而六庙皆为之动则其祔也又何不直祔于父而必隔越一世以祔于其所未应入之庙乎而张琥音虎之议庶几近之朱子曰琥谓四时常祀各于其庙不偶坐而相临故武王进居王季之位而不嫌尊于文王及合食乎祖则王季文王更为昭穆不可谓无尊卑之序读者更详考之则当知所择矣
  或问二十章蒲卢之说何以废旧说而从沈氏也曰蒲卢之为果裸鲁果反果裸细腰蜂也他无所考且于上下文义亦不甚通惟沈氏之说乃与地道敏树之云者相应故不得而不从耳曰沈说固为善矣然夏小正十月玄雉入于淮为蜃时忍反大蛤也而其传去声下同曰蜃者蒲卢也则似亦以蒲卢为变化之意而旧说未为无所据也曰此亦彼书之传文耳其他盖多穿凿不足据信疑亦出于后世迂儒之笔或反取诸此而附合之决非孔子所见夏时之本文也且又以蜃为蒲卢则不应二物而一名若以蒲卢为变化则又不必解为果裸矣况此等琐碎既非大义所系又无明文可证则姑阙之其亦可也何必详考而深辨之邪○曰达道达徳有三知三行之不同而其致则一何也曰此气质之异而性则同也生而知者生而神灵不待教而于此无不知也安而行者安于义理不待习而于此无所咈音拂也此人之禀气清明赋质纯粹天理浑然无所亏䘮去声者也学而知者有所不知则学以知之虽非生知而不待困也利而行者真知其利而必行之虽有未安而不待勉也此得清之多而未能无蔽得粹之多而未能无杂天理小失而能亟反之者也困而知者生而不明学而未达困心衡与横同虑而后知之者也勉强而行者不获所安未知其利勉力强矫而行之者也此则昏蔽駮音剥杂天理几平声亡久而后能反之者也此三等者其气质之禀亦不同矣然其性之本则善而已故及其知之而成功也则其所知所至无少异焉亦复其初而已矣曰张子吕杨侯氏皆以生知安行为仁学知利行为知去声下文则知为知非知明知语知并同困知勉行为勇其说善矣子之不从何也曰安行可以为仁矣然生而知之则知之大而非仁之属也利行可以为知矣然学而知之则知之次而非知之大也且上文三者之目固有次序而篇首诸章以舜明知以回明仁以子路明勇其语知也不卑矣夫音扶岂専以学知利行者为足以当之乎故今以其分去声而言则三知为智三行为仁所以勉而不息以至于知之成功之一为勇以其等而言则以生知安行者主于知而为智学知利行者主于行而为仁困知勉行者主于强而为勇又通三近而言则又以三知为智三行为仁而三近为勇之次则亦庶乎其曲尽也欤○曰九经之说奈何曰不一其内则无以制其外不齐其外则无以养其内静而不存则无以立其本动而不察则无以胜其私故齐明盛服非礼不动则内外交养而动静不违所以为修身之要也西山真氏曰齐戒明洁以正其心盛服俨然以正其容心正则容正故曰一其内所以正其外容正则心亦正故曰齐于外所以养其中此内外交致其功也静者未应物之时动者应物之际静而存养则有以全天理之本然动而省察则有以防人欲于将然动静兼用其力也然蔽以一言曰敬而已内外动静无不敬身安得不修乎信谗邪则任贤不専徇货色则好去声贤不笃贾捐之所谓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处佞人用事则诤臣杜口盖持衡之势此重则彼轻理固然矣前汉贾捐之传捐之字君房贾谊之曾孙也元帝初元元年珠崖又反发兵撃之珠崖在南方海中洲居诘问捐之捐之对其略曰至考文皇帝闵中国未安偃武行文逸游之乐绝奇丽之赂塞郑卫之倡微矣夫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处佞臣用事则诤臣杜口而元帝不行故去谗远色贱货而一于贵徳所以为劝贤之道也三山陈氏曰有好贤之心而为谗谄之人货色之欲夺之则好贤之心衰而贤者去矣故必去谗远色贱货而惟徳之为贵然后贤者肯为我留也亲之欲其贵爱之欲其富兄弟婚姻欲其无相远故尊位重禄同其好恶所以为劝亲亲之道也大臣不亲细事则以道事君者得以自尽故官属众盛足任使令平声所以为劝大臣之道也三山陈氏曰庶官无旷则大臣得以总其凡于上而以道佐人主若官少不足以备任使则大臣将亲细务而不暇于佐主矣尽其诚而恤其私则士无仰事俯育之累而乐音洛趋事功故忠信重禄所以为劝士之道也三山陈氏曰士者百官之总称待之以不诚则士不肯尽其心仕有时而为贫使仰事俯育之不给则士之不肯尽其力此劝之之道所以既先忠信而又当重禄也○格庵赵氏曰苟无忠信而谓爵禄足以骄士则士有守死而不食其禄者所得不过庸士耳人情莫不欲逸亦莫不欲富故时使薄敛所以为劝百姓之道也三山陈氏曰使民以时而薄其税敛则民有馀力馀财而乐于劝功矣○新安陈氏曰时使不尽人之力薄敛不尽人之财日省月试以程其能既禀称事以偿其劳则不信度作淫巧者无所容惰者勉而能者劝矣为去声之授节以送其往待以委去声子赐反以迎其来因能授任以嘉其善不强上声其所不欲以矜其不能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涂矣朱子曰因能授任以嘉其善谓愿㽜于其国者也无后者续之已灭者封之西山真氏曰继绝如周武王立夏殷后兴灭如齐桓公封卫治其乱使上下相安持其危使大小相恤朝聘有节而不劳其力贡赐有度而不匮求位反乏也其财贡谓下贡上赐谓上赐下则天下诸侯皆竭其忠力以蕃方烦反亦作藩屏也屏必郢反卫王室而无倍音佩畔之心矣凡此九经其事不同然总其实不出乎修身尊贤亲亲三者而已敬大臣体群臣则自尊贤之等而推之也子庶民来百工柔远人怀诸侯则自亲亲之杀而推之也至于所以尊贤而亲亲则又岂无所自而推之哉亦曰修身之至然后有以各当去声其理而无所悖耳曰亲亲而不言任之以事者何也曰此亲亲尊贤并行不悖之道也苟以亲亲之故不问贤否而轻属音烛任之不幸而或不胜平声焉治之则伤恩不治则废法是以富之贵之亲之厚之而不曰任之以事是乃所以亲爱而保全之也若亲而贤则自当置之大臣之位而尊之敬之矣岂但富贵之而已哉观于管蔡监古御反商而周公不免于有过及其致辟毗亦反之后则惟康叔聃他谈反季相与夹辅王室而五叔者有土而无官焉则圣人之意亦可见矣书蔡仲之命篇云乃致辟管叔于商○左传定公四年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为太宰康叔为司冦聃季为司空五叔无官岂尚年哉五叔谓管叔鲜蔡叔度成叔武霍叔处毛叔聃也曰子谓信任大臣而无以间去声之故临事而不眩使大臣而贤也则可其或不幸而有赵高朱异音异虞世基李林甫之徒焉史记赵高秦始皇时人二世时官至丞相恃恩専恣以私怨杀人指鹿为马杀二世望夷宫子婴杀之○南史朱异字彦和梁武帝时官至中领军贪财冒贿欺罔视听蔑弄朝权轻作威福死赠尚书左仆射○隋书虞世基字茂世隋炀帝朝官至金紫光禄大夫参掌朝政鬻官卖狱贿赂公行宇文化及弑逆世基亦见害○唐书李林甫唐玄宗朝官至中书令封晋国公性阴密忍诛杀排构大臣荡覆天下固宠市权蔽欺天子耳目死赐太尉扬州大都督则邹阳所谓偏听生奸独任成乱范睢许䂓反所谓妒都故反贤嫉音疾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而主不觉悟者亦安得而不虑邪史记邹阳传邹阳者齐人也㳺于梁以谗见禽乃从狱中上书其略曰百里奚乞食于路缪公委之以政寗戚饭牛车下而桓公任之以国此二人者岂借宦于朝假誉于左右然后二主用之哉感于心合于行亲于胶漆昆弟不能离岂惑于众口哉故偏听生奸独任成乱○范睢传范睢魏人也秦昭王号为应侯说秦昭王曰且夫三代所以亡国者君専授政纵酒驰骋弋猎不听政事其所授者妒贤嫉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不为主计而主不悟故失其位国曰不然也彼其所以至此正坐去声不知九经之义而然耳使其明于此义而能以修身为本则固视明听聪而不可欺以贤否矣能以尊贤为先则其所置以为大臣者必不杂以如是之人矣不幸而或失之则亦亟求其人以易之而已岂有知其必能为奸以败国顾犹置之大臣之位使之姑以奉行文书为职业而又恃小臣之察以防之哉夫音扶下同劳于求贤而逸于得人任则不疑而疑则不任此古之圣君贤相去声所以诚意交孚两尽其道而有以共成正大光明之业也如其不然吾恐上之所以猜仓才反疑也防畏备者愈密而其为眩愈甚下之所以欺罔蒙蔽者愈巧而其为害愈深不幸而臣之奸遂则其祸固有不可胜平声言者幸而主之威胜则夫所谓偏听独任御下蔽上之奸将不在于大臣而移于左右其为国家之祸尤有不可胜言者矣呜呼危哉曰子何以言柔远人之为无忘宾旅也曰以其列于怀诸侯之上也旧说以为蕃方烦反国之诸侯则以远先近而非其序书言柔远能迩而又言蛮夷率服则所谓柔远亦不止谓服四夷也况愚所谓授节委积者比毗至反上声维季反人怀方氏之官掌之于经有明文耶周礼比长各掌其比之治五家相受相和亲徙于国中及郊则从而授之若徙于他则为之旌节而行之○遗人掌邦之委积以待施恵施去声郊里之委积以待宾客野鄙之委积以待羁旅凡宾客会同师役掌其道路之委积凡国野之道十里有庐庐有饮食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路室有委五十里有市市有候馆候馆有积○怀方氏掌来远方之民致方贡致远物而送逆之逹之以节治其委积馆舍饮食○曰杨氏之说有虚器之云者二而其指意所出若有不同者焉何也曰固也是其前叚主于诚意故以为有法度而无诚意则法度为虚器正言以发之也其后叚主于格物故以为若但知诚意而不知治天下国家之道则是直以先王之典章文物为虚器而不之讲反语以诘吃吉反之也此其不同审矣但其下文所引明道先生之言则又若主于诚意而与前叚相应其于本叚上文之意则虽亦可以宛转而说合之然终不免于迂回而难通也岂记者之误邪然杨氏他书首尾衡读如横决亦多有类此者殊不可晓也龟山杨氏曰天下国家之大不诚未有能动者也虽法度彰明无诚心以行之皆虚器也○九经行之者一一者何诚而已然而非格物致知乌足以知其道哉若谓意诚便足以平天下则先王之典章文物皆虚器也故明道先生尝谓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正谓此耳○曰所谓前定何也曰先立乎诚也先立乎诚则言有物而不踬音致矣事有实而不困矣行有常而不疚矣道有本而不穷矣诸说惟游氏诚定之云得其要张子以精义入神为言是则所谓明善者也广平游氏曰惟至诚为能定惟前定为能变故以言则必行以事则必成以行则无悔以道则无方诚定之效如此○张子曰事豫则立必有教以先之尽教之善必精义以研之精义入神然后立斯立动斯和矣○曰在下获上明善诚身之说奈何曰夫音扶在下位而不获乎上则无以安其位而行其志故民不可治然欲获乎上又不可以谀音臾音悦取容也其道在信乎友而已盖不信乎友则志行去声不孚而名誉不闻故上不见知然欲信乎友又不可以便平声佞苟合也其道在悦乎亲而已盖不悦乎亲则所厚者薄而无所不薄故友不见信然欲顺乎亲又不可以阿意曲从也其道在诚乎身而已盖反身不诚则外有事亲之礼而内无爱敬之实故亲不见悦然欲诚乎身又不可以袭取强上声为也其道在明乎善而已盖不能格物致知以真知至善之所在则好去声下如好同善必不能如好好色恶去声下如恶同恶必不能如恶恶臭虽欲勉焉以诚其身而身不可得而诚矣此必然之理也故夫子言此而其下文即以天道人道择善固执者继之盖择善所以明善固执所以诚身择之之明则大学所谓物格而知至也执之之固则大学所谓意诚而心正身修也知至则反诸身者将无一毫之不实意诚心正而身修则顺亲信友获上治民将无所施而不得而逹道逹徳九经凡事亦一以贯之而无遗矣庆源辅氏曰始则大学之次序终则中庸之极功曰诸说如何曰此章之说虽多然而无大得失惟杨氏反身之说为未安耳盖反身而诚者格物致知而反之于身则所明之善无不实有如前所谓如恶恶臭如好好色者而其所行自无内外隐显之殊耳若知有未至则反之而不诚者多矣安得直谓仁能反求诸身则不待求之于外而万物之理皆备于我而无不诚哉况格物之功正在即事即物而各求其理今乃反欲离去声去事物而専务求之于身尤非大学之本意矣龟山杨氏曰反身者反求诸身也盖万物皆备于我非自外得反诸身而已反身而至于诚则利仁者不足道也曰诚之为义其详可得而闻乎曰难言也姑以其名义言之则真实无妄之云也若事理之得此名则亦随其所指之大小而皆有取乎真实无妄之意耳盖以自然之理言之则天地之间惟天理为至实而无妄故天理得诚之名若所谓天之道鬼神之徳是也以徳言之则有生之类惟圣人之心为至实而无妄故圣人得诚之名若所谓不勉而中去声不思而得者是也至于随事而言则一念之实亦诚也一言之实亦诚也一行去声之实亦诚也是其大小虽有不同然其义之所归则未始不在于实也曰然则天理圣人之所以若是其实者何也曰一则纯二则杂纯则诚杂则妄此常物之大情也陈氏曰凡物一色谓之纯音扶下同天之所以为天也冲漠无朕直忍反兆也而万理兼该无所不具然其为体则一而已矣未始有物以杂之也是以无声无臭无思无为而一元之气春秋冬夏昼夜昏明百千万年未尝有一息之缪靡㓜反天下之物洪纎巨细飞濳动植亦莫不各得其性命之正以生而未尝有一毫之差此天理之所以为实而不妄者也陈氏曰天道流行自古及今无一毫之妄暑往则寒来日往则月来春生了便夏长秋杀了便冬藏元亨利贞终始循环万古常如此皆理之真实处凡天下之物洪纎高下飞濳动植青黄黒白万古皆常然不易如以木叶观之缺者常缺圆者常圆修者常修短者常短无一毫差错便待人力十分安排撰造来终不相似都是实理自然而然若夫人物之生性命之正固亦莫非天理之实但以气质之偏口鼻耳目四肢之好去声得以蔽之而私欲生焉是以当其恻隐之发而忮支义反害杂之则所以为仁者有不实矣当其羞恶去声之发而贪昧杂之则所以为义者有不实矣此常人之心所以虽欲勉于为善而内外隐显常不免于二致其甚至于诈伪欺罔而卒堕于小人之归则以其二者杂之故也惟圣人气质清纯清属气纯属质浑然天理初无人欲之私以病之是以仁则表里皆仁而无一毫之不仁义则表里皆义而无一毫之不义其为徳也固举天下之善而无一事之或遗而其为善也又极天下之实而无一毫之不满此其所以不勉不思从七容反容中去声下同道而动容周旋莫不中礼也曰然则常人未免于私欲而无以实其徳者奈何曰圣人固已言之亦曰择善而固执之耳夫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如是为善而不能不为知其如是为恶而不能不去上声下同则其为善去恶之心固已笃矣于是而又加以固执之功虽其不睹不闻之间亦必戒谨恐惧而不敢懈居溢反则凡所谓私欲者出而无所施于外入而无所藏于中自将消磨泯弭尽反灭不得以为吾之病而吾之徳又何患于不实哉是则所谓诚之者也曰然则大学论小人之阴恶阳善而以诚于中者目之何也曰若是者自其天理之大体观之则其为善也诚虚矣自其人欲之私分扶问反观之则其为恶也何实如之而安得不谓之诚哉但非天理真实无妄之本然则其诚也适所以虚其本然之善而反为不诚耳问诚于中形于外是实有恶于中便形见于外然诚者真实无妄安得有恶有恶不几于妄乎朱子曰此便是恶底真实无妄善便虚了诚只是实而善恶不同实有一分恶便虚了一分善实有二分恶便虚了二分善○新安倪氏曰诚字有以实理言者有以实心言者以实理言则惟天理得诚之名而人欲不可以谓之诚以实心言则君子之实于为善者固可以言诚而小人之实于为恶者亦可以言诚也曰诸说如何曰周子至矣其上章以天道言其下章以人道言愚于通书之说亦既略言之矣周子通书曰诚者圣人之本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纯粹至善者也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圣诚而已矣诚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静无而动有至正而明达也五常百行非诚非也邪暗塞也故诚则无事矣至易而行难果而确无难焉故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朱子说具通书解中程子无妄之云至矣程子曰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矣○朱子曰无妄是我无妄故诚不欺者对物而言故次之○问无妄诚之道不欺则所以求诚否曰无妄是自然之诚不欺是著力去做底无妄者圣人也谓圣人为无妄则可谓圣人为不欺则不可其他说亦各有所发明程子曰诚者天之道敬者人事之本敬者用也敬则诚又曰主一之谓敬一者之谓诚敬则有意在读者深玩而默识焉则诸家之是非得失不能出乎此矣曰学问思辨亦有序乎曰学之博然后有以备事物之理故能参伍之以得所疑而有问问之审然后有以尽师友之情故能反复芳服反后言反复音同之以发其端而可思思之谨则精而不杂故能有所自得而可以施其辨辨之明则断都唤反而不差故能无所疑惑而可以见形甸反于行行之笃则凡所学问思辨而得之者又皆必践其实而不为空言矣此五者之序也陈氏曰学不止于博览群书凡天下事事物物道理皆须一一理会故曰博问不可粗略须是详审凡事物之理纷纭交错轻重浅深看端的可疑是何处然后问乃能尽师友之情而疑可释故曰审思不可泛滥而失之放荡须是谨思则能精而不杂然后实有得于心实有所得则可以辨别众理毫分缕析自然精明不差自学问思辨至此见得道理真实分晓然后笃力而行之则可以践其实而不为空言此五者不可废一然亦有次序须从博学起又须经四节目道理方实知所谓至善所在知得端的确然不可易然后守之方可牢固曰吕氏之说之详不亦善乎曰吕氏此章最为详实然深考之则亦未免乎有病盖君子之于天下必欲无一理之不通无一事之不能故不可以不学而其学不可以不博及其积累鲁水反后言积累音同而贯通焉然后有以深造七到反乎约而一以贯之非其博学之初已有造约之心而姑従事于博以为之地也蓝田吕氏曰君子将以造其约而不可以不博学以聚之聚不博则约不可得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为学之道造约为功约即诚也不能至是则多闻多见徒足以饰口耳而已语诚则未也○朱子曰人须是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然后可到简易田地若不如此用工夫一蹴便到圣贤地位大叚易了古人何故如此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乎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语云博我以文约我以礼须是先博然后至约如何便先要约得人若先以简易存心不知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将来便入异端去至于学而不能无疑则不可以不问而其问也或粗略而不审则其疑不能尽决而与不问无以异矣故其问之不可以不审若曰成心亡而后可进则是疑之说也非疑而问问而审之说也蓝田吕氏曰学者不欲进则已欲进则不可以有成心有成心则不可与进乎道矣故成心存则自处以不疑成心亡然后知所疑矣小疑必小进大疑必大进盖疑者不安于故而进于新者也如问之审审而知则进孰御焉学也问也得于外者也若専恃此而不反之心以验其实则察之不精信之不笃而守之不固矣故必思索山客反以精之然后心与理熟而彼此为一然使其思也或太多而不专则亦泛滥而无益或太深而不止则又过苦而有伤皆非思之善也故其思也又必贵于能谨非独为反之于身知其为何事何物而已也蓝田吕氏曰不致吾思以反诸身则学问闻见非吾事也故知所以为性知所以为命反之于我何物也知所以名仁知所以名义反之于我何事也故曰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慎其所以思必至于得而后已则学问闻见皆非外铄是乃所谓诚也其馀则皆得之而所论变化气质者尤有功也变化气质之说见章句○曰何以言诚为此篇之枢纽也曰诚者实而已矣天命云者实理之原也性其在物之实体道其当然之实用而教也者又因其体用之实而品节之也不可离者此理之实也隐之见微之显实之存亡而不可揜者也戒谨恐惧而谨其独焉所以实乎此理之实也中和云者所以状此实理之体用也天地位万物育则所以极此实理之功效也中庸云者实理之适可而平常者也过与不及不见实理而妄行者也费而隐者言实理之用广而体微也鸢飞鱼跃流动充满夫音扶岂无实而有是哉道不远人以下至于大舜文武周公之事孔子之言皆实理应用之当然而鬼神之不可揜则又其发见之所以然也实理所发见○陈氏曰自天地以至人物小者大者皆是真实道理如此圣人于此因以其无一毫之不实而至于如此之盛其示人也亦欲其必以其实而无一毫之伪也盖自然而实者天也必期于实者人而天也说天道人道诸章诚明以下累章之意皆所以反复乎此而语其所以至于正大经而立大本参天地而赞化育则亦真实无妄之极功也卒章尚䌹之云又本其务实之初心而言也内省者谨独克己之功不愧屋漏者戒谨恐惧而无己可克之事皆所以实乎此之序也时靡有争变也百辟刑之化也无声无臭又极乎天命之性实理之原而言也盖此篇大指专以发明实理之本然欲人之实此理而无妄故其言虽多而其枢纽不越乎诚之一言也呜呼深哉
  或问诚明之说曰程子诸说皆学者所传录其以内外道行为诚明似不亲切程子曰自其外者学之而得于内者谓之明自其内者得之而兼于外者谓之诚诚与明一也又曰孔子之道发而为行如乡党之所载者自诚而明也由乡党之所载而学之以至孔子者自明而诚也及其至焉一也唯先明诸心一条以知语明以行语诚为得其训乃颜子好去声学论中语而程子之手笔也亦可以见彼记录者之不能无失矣程子曰君子之学必先明诸心知所往然后力行以求至所谓自明而诚也故学必尽其心知其性然后反而诚之则圣人也张子盖以性教分为学之两涂而不以论圣贤之品第故有由诚至明之语程子之辨虽已得之然未究其立言本意之所以失也其曰诚即明也恐亦不能无误张子曰自诚明者先尽性以至于穷理也谓先自其性理会来以至于理自明诚者先穷理以至于尽性也谓先从学问理会以推达于天性也○程子曰张子言由明以至诚此句却是言由诚以至明则不然诚即明也吕氏性教二字得之而于诚字以至简至易去声行其所无事为说则似未得其本旨也且于性教皆以至于实然不易之地为言则至于云者非所以言性之之事而不易云者亦非所以申实然之说也蓝田吕氏曰自诚明性之者也自明诚反之者也性之者自成徳而言圣人之所性也反之者自志学而言圣人之所教也成徳者至于实然不易之地理义皆此出也天下之理如目睹耳闻不虑而知不言而喻此之谓诚则明志学者致知以穷天下之理则天下之理皆得卒亦至于实然不易之地至简至易行其所无事此之谓明则诚然其过于游杨则远矣广平游氏曰自诚明由中出也故可名于性自明诚自外入也故可名于教诚者因性故无不明明者致曲故能有诚○龟山杨氏曰自诚而明天之道也故谓之性自明而诚人之道也故谓之教天人一道而心之所至有差焉其归则无二致也故曰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或问至诚尽性诸说如何曰程子以尽已之忠尽物之信为尽其性盖因其事而极言之非正解此文之意今不得而录也程子曰尽已为忠尽物为信极言之则尽已者尽已之性也尽物者尽物之性也信者无伪而已于天命有所损益则为伪矣其论赞天地之化育而曰不可以赞助言论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而曰只穷理便是至于命则亦若有可疑者程子曰赞者参赞之义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之类也非谓赞助只有一个诚何助之有又曰如言穷理以至于命以序言之不得不然其实只是穷理便能尽性至命也盖尝窃论之天下之理未尝不一而语其分扶问反下同则未尝不殊此自然之势也盖人生天地之间禀天地之气其体即天地之体其心即天地之心以理而言是岂有二物哉故凡天下之事虽若人之所为而其所以为之者莫非天地之所为也又况圣人纯于义理而无人欲之私则其所以代天而理物者乃以天地之心而赞天地之化尤不见其有彼此之间去声也若以其分言之则天之所为固非人之所及而人之所为又有天地之所不及者其事固不同也但分殊之状人莫不知而理一之致多或未察故程子之言发明理一之意多而及于分殊者少盖抑扬之势不得不然然亦不无小失其平矣唯其所谓只是一理而天人所为各自有分乃为全备而不偏而读者亦莫之省悉井反程子曰自人而言之従尽其性至尽物之性然后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与天地参矣言人尽性所造如是若只是至诚更不须论所谓人者天地之心及天聪明止谓只是一理而天人所为各自有分至于穷理至命尽人尽物之说则程张之论虽有不同然亦以此而推之则其说初亦未尝甚异也盖以理言之则精粗本末初无二致固不容有渐次当如程子之论若以其事而言则其亲踈远近浅深先后又不容于无别笔列反当如张子之言也张子曰二程解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只穷理便是至于命亦是失于太快此义尽有次序须是穷理便能尽得己之性既尽得己之性则推类又尽人之性既尽得人之性须是并万物之性一齐尽得如此然后至于天道也其间煞有事岂有当下理会了学者须是穷理为先如此则方有学今言知命与至于命尽有远近岂可以知便谓之至也吕游杨说皆善而吕尤确克角反实杨氏万物皆备云者又前章格物诚身之意然于此论之则反求于身又有所不足言也胥失之矣蓝田吕氏曰至于实理之极则吾生之所固有者不越乎是吾生所有既一于理则理之所有皆吾性也人受天地之中其生也具有天地之徳柔强昏明之质虽异其心之所然者皆同特蔽有浅深故别而为昏明禀有多寡故分而为柔强至于理之所同然虽圣愚有所不异尽己之性则天下之性皆然故能尽人之性蔽有浅深故为昏明蔽有开塞故为人物禀有多寡故为强柔禀有偏正故为人物故物之性与人异者几希惟塞而不开故知不若人之明偏而不正故才不若人之美然人有近物之性者物有近人之性者亦繋乎此于人之性开塞偏正无所不尽则物之性未有不能尽也己也人也物也莫不尽其性则天地之化几矣故行其所无事顺以养之而已是所谓赞天地之化育者也如尧命羲和钦若昊天至于民之析因夷隩鸟兽之孳尾希革毛毨氄毛无不与知则所赞可知矣天地之化育犹有所不及必人赞之而后备则天地非人不立故人与天地并立为三才此之谓与天地参○广平㳺氏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故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千万人之性一己之性是也故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万物之性一人之性是也故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同焉皆得者各安其常则尽人之性也至于尽物之性则和气充塞故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夫如是则天覆地载教化各任其职而成位乎其中矣○龟山杨氏曰性者万物之一源也非夫体天徳者其孰能尽之能尽其性则人物之性斯尽矣言有渐次也赞化肓参天地皆其分内耳又曰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则数虽多反而求之于吾身可也故曰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以己与人物性无二故也
  或问致曲之说曰人性虽同而气禀或异自其性而言之则人自孩提圣人之质悉以完具以其气而言之则惟圣人为能举其全体而无所不尽上章所言至诚尽性是也若其次则善端所发随其所禀之厚薄或仁或义或孝或弟通作悌而不能同矣自非各因其发见之偏一一推之以至乎其极使其薄者厚而异者同则不能有以贯通乎全体而复其初即此章所谓致曲而孟子所谓扩充其四端者是也问既是四端安得谓之曲朱子曰四端先后互发岂不是曲若谓只有此一曲则是夷恵之偏如何得该遍圣人具全体一齐该了而当用时亦只是发一端如用仁则义礼智如何上来得问虽发一端其馀只平铺在要用即用不似以下人有先后间断之意须待扩而后充曰然程子之言大意如此程子曰人自孩提圣人之质已完只先于偏胜处发或仁或义或孝或弟去气偏处发便是致曲去性上修便是直养然同归于诚但其所论不详且以由基之射为说故有疑于专务推致其气质之所偏厚而无随事用力悉有众善之意左传成公十六年潘尫之党党乃潘尫之子尫音汪与养由基楚善射者蹲甲而射之蹲聚也彻七札焉以示王曰楚共王君有二臣如此何忧于战吕锜射共王中目王召养由基与之两矢使射吕锜中项伏𡸅音滔弓衣也以一矢复命○程子曰曲偏曲之谓非大道也曲能有诚就一事中用志不分亦能有诚且如技艺上可见如养由基射之类是也○问程子说致曲先于偏胜处发似未安如此则専主一偏矣朱子曰此说甚可疑须于事上论不当于人上论又以形为参前倚衡所立卓尔之意则亦若以为己之所自见而无与音预于人也岂其记者之略而失之与羊诸反至于明动变化之说则无以易矣程子曰诚则形诚然后便有物如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如有所立卓尔皆若有物方见如无形是见何物也形则著又著见也著则明是有光辉之时也明则动诚能动人也君子所过者化岂非动乎或曰变与化何别曰变如物方变而未化化则更无旧迹自然之谓也荘子言变大于化非也若张子之说以明为兼照动为徙义变为通变化为无滞则皆以其进乎内者言之失其旨矣盖进徳之序由中达外乃理之自然如上章之说亦自已而人自人而物各有次序不应专于内而遗其外也且夫音扶进乎内之节目亦安得如是之繁促哉张子曰致曲不贰则徳有定体体象诚定则文节著见一曲致文则馀善兼照明能兼照则必将徙义诚能徙义则徳自通变能通其变则圆神无滞游氏说亦得之但说致曲二字不同非本意耳广平游氏曰诚者不思不勉直心而径行也其次则临言而必思不敢縦言也临行而必择不敢径行也故曰致曲曲折而反诸心也拟议之间鄙诈不萌而忠信立矣故曲能有诚有诸中必形诸外故诚则形形于身必著于物故形则著诚至于著则内外洞彻清明在躬故著则明明则有以动众故明则动动则有以易俗故动则变变则革污以为清草暴以为良然犹有迹也化则其迹泯矣日用饮食而已至于化则神之所为也非天下之至诚其孰能与于此杨氏既以光辉发外为明矣而又引明则诚矣则似以明为通明之明既以鹤鸣子和去声为动矣而又曰化非学问笃行所及则似以化为大而化之之化此其文意不相承续且于明动之间本文之外别生无物不诚一节以就至诚动物之意尤不可晓今固不能尽录然亦不可不辨也龟山杨氏曰能尽其性者诚也其次致曲者诚之也学问思辨而笃行之致曲也用志不分故能有诚诚于中形于外参前倚衡不可揜也故形形则有物故著著则先辉发于外故明明则诚矣未有诚而不动动而不变也鹤鸣在阴其子和之非动乎曲能有诚诚在一曲也明则诚矣无物不诚也至于化则非学问思辨笃行之所及也故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或问至诚如神之说曰吕氏得之矣其论动乎四体为威仪之则者尤为确实蓝田吕氏曰至诚与天地同徳与天地同徳则其气化运行与天地同流矣兴亡之兆祸福之来感于吾心动于吾气如有萌焉无不前知况乎诚心之至求乎蓍龟而蓍龟告察乎四体而四体应所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者也此至诚所以达乎神明而无间故曰至诚如神动乎四体如传所谓威仪之则以定命者也游氏心合于气气合于神之云非儒者之言也且心无形而气有物若之何而反以是为妙哉广平游氏曰至诚之道精一无间心合于气气合于神无声无臭而天地之间物莫得以遁其形矣不既神矣乎程子用便近二之论盖因异端之说程子曰人固可以前知然其理须是用则知不用则不知知不如不知之愈盖用便近二所以释子谓又不是野狐精也如蜀山人董五经之徒亦有能前知者程子曰蜀山人不起念十年便能前知○又嵩山有董五经隐者也程子闻其名谓其亦穷经之士特往造焉董平日未尝出是日不值还至中途遇一老人负茶果以归且曰君非程先生乎程子异之曰先生欲来信息甚大某特入城置少茶果将以奉待也程子以其诚意复同至其舍语甚款亦无大过人者但久不与物接心静而明矣故就之而论其优劣非以其不用而不知者为真可贵而贤于至诚之前知也至诚前知乃因其事理朕直忍反兆之己形而得之如所谓不逆诈不亿不信而常先觉者非有术数推验之烦意想测度待洛反之私也亦何害其为一哉
  或问二十五章之说曰自成自道如程子说乃与下文相应程子曰诚者自成如至诚事亲则成人子至诚事君则成人臣○学者不可以不诚虽然诚者在知道本而诚之耳游杨皆以无待而然论之其说虽高然于此为无所当去声下同且又老荘之遗意也广平游氏曰诚者非有成之者自成而己其为道非有道之者自道而己自成自道犹言自本自根也○龟山杨氏曰诚自诚道自道无所待而然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之义亦惟程子之言为至当然其言太略故读者或不能晓请得而推言之盖诚之为言实而己矣然此篇之言有以理之实而言者如曰诚不可揜之类是也有以心之实而言者如曰反身不诚之类是也读者各随其文意之所指而寻之则其义各得矣所谓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者以理言之则天地之理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自古至今无一物之不实而一物之中自始至终皆实理之所为也以心言之则圣人之心亦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从生至死无一事之不实而一事之中自始至终皆实心之所为也此所谓诚者物之终始者然也茍未至于圣人而其本心之实者犹未免于间断上去声下徒玩反后并同则自其实有是心之初以至未有间断之前所为无不实者及其间断则自其间断之后以至未相接续之前凡所云为皆无实之可言虽有其事亦无以异于无有矣如曰三月不违则三月之间所为皆实而三月之后未免于无实盖不违之终始即其事之终始也日月至焉则至此之时所为皆实而去此之后未免于无实盖至焉之终始即其物之终始也是则所谓不诚无物者然也以是言之则在天者本无不实之理故凡物之生于理者必有是理方有是物未有无其理而徒有不实之物者也在人者或有不实之心故凡物之出于心者必有是心之实乃有是物之实未有无其心之实而能有其物之实者也程子所谓彻头彻尾者盖如此程子曰诚者物之终始犹俗语彻头彻尾不诚更有甚物也其馀诸说大抵皆知诚之在天为实理而不知其在人为实心是以为说太高而往往至于交互差错以失经文之本意正犹知爱之不足以尽仁而凡言仁者遂至于无字之可训其亦误矣吕氏所论子贡子思所言之异亦善而犹有未尽者盖子贡之言主于知子思之言主于行故各就其所重而有宾主之分亦不但为成徳入徳之殊而已也蓝田吕氏曰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学不厌所以成巳此则成已为仁教不倦所以成物此则成物为智何也夫尽已性以成已则仁之体也推是以成物则智之事也自成徳而言也学不厌所以致吾知教不倦所以广吾爱自入徳而言也此子思子贡之言所以异也○新安陈氏曰不厌不倦者进徳之事子贡盖主知而言故以智为体而仁为用成已成物者成徳之事子思盖主行而言故以仁为体而智为用也仁智之所以相为体用者仁即干之元时之春智即干之贞时之冬也仁如元之始春之生义礼智皆仁之推此仁之所以为体而智之所以为用也然智以知之而后仁以行之如贞下之起元冬藏之蕴夫春生此智之所以为体而仁之所以为用也杨氏说物之终始直以天行二字为解盖本于易终则有始天行也之说假借依托无所发明杨氏之言盖多类此最说经之大病也又谓诚则形而有物不诚则辍陟劣反止也而无物亦未安诚之有物盖不待形而有不诚之无物亦不待其辍而后无也其曰由四时之运己则成物之功废盖亦辍而后无之意而又直以天无不实之理喻夫音扶下同人有不实之心其取譬也亦不亲切矣彼四时之运夫岂有时而己者哉龟山杨氏曰其为物终始天行也诚则形形故有物不诚而著乎伪则有作辍故息息则无物矣由四时之运已则成物之功废尚何终始之有故以习则不察以行则不著以进徳则不可久以修业则不可大故君子唯诚之为贵
  或问二十六章之说曰此章之说最为繁杂如㳺杨无息不息之辨恐未然若如其言则不息则久以下至何地位然后为无息耶广平游氏曰至诚无息天行健也若文王之徳之纯是也未能无息而不息者君子之自彊也若颜子之三月不违仁是也○龟山杨氏曰无息者诚之体也不息所以体诚也○叶氏曰虽变文云不息若就圣人至诚言之只是自然无息不可以不字为学者用力事也游氏又以得一形容不二之意亦假借之类也字虽密而意则踈矣老子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广平游氏曰其为物不二天地之得一也一则不已故载万物雕刻象形而莫知其端也故生物不测吕氏所谓不已其命不已其徳意虽无爽而语亦有病盖天道圣人之所以不息皆实理之自然虽欲己之而不可得今曰不已其命不已其徳则是有意于不已而非所以明圣人天道之自然矣蓝田吕氏曰天之所以为天不已其命而已圣人之所以为圣不已其徳而已其为天人徳命则异其所以不已则一故圣人之道可以配天者如此而已又以积天之昭昭以至于无穷譬夫音扶下同人之充其良心以至于与天地合徳意则甚善而此章所谓至诚无息以至于博厚高明乃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之事其所积而成者乃其气象功效之谓若郑氏所谓至诚之徳著于四方者是已非谓在已之徳亦待积而后成也故章末引文王之诗以证之夫岂积累渐次之谓哉若如吕氏之说则是因无息然后至于诚由不已然后纯于天道也失其旨矣蓝田吕氏曰虽天之大昭昭之多而已虽地之广撮土之多而已山之一卷水之一勺亦犹是矣其所以高明博厚神明不测者积之之多而已今夫人之有良心也莫非受天地之中是为可欲之善不充之则不能与天地相似而至乎大大而不化则不能不勉不思与天地合徳而至于圣然所以至于圣者充其良心徳盛仁熟而后尔也故曰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徳之盛也如指人之良心而责之与天地合徳犹指撮土而求其载华岳振河海之力指一勺而求其生蛟龙殖货财之功是亦不思之甚也杨氏动以天故无息之语甚善龟山杨氏曰诚自成非有假于物也而其动以天故无息其曰天地之道圣人之徳无二致焉顾方论圣人之事而又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盖未觉其语之更平声端耳龟山杨氏曰积而至于博厚高明则覆载成物之事备矣其用则不可得而见也故配天地无疆言之所以著明之也然天地之道圣人之徳其为覆载成物之功则无二致焉故又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所谓一者诚而已互相明也精一而不二故能生物不测不诚则无物矣至谓天之所以为天文王之所以为文皆原于不已则亦犹吕氏之失也龟山杨氏曰诚之一言足以尽之不息之积也若夫择善而不能固执之若存若亡而欲与天地合徳其可乎故又继之天之所以为天文王之所以为文皆原于不已大抵圣贤之言内外精粗各有攸当去声而无非极致近世诸儒乃或不察乎此而于其外者皆欲引而纳之于内于其粗者皆欲推而致之于精若致曲之明动变化此章之博厚高明盖不胜平声其烦碎穿凿而于其本指失之愈远学者不可以不察也
  或问二十七章之说曰程张备矣程子曰自大哉圣人之道至道不凝焉皆是一贯○徳性者言性之可贵与言性善其实一也○须是合内外之道一天人齐上下下学而上逹极高明而道中庸又曰极高明而道中庸非二事中庸天理也天理固高明不极乎高明不足以道中庸中庸乃高明之极也又曰理则极高明行之只是中庸也○张子曰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之非仁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㳺衍无一物之不体也○不尊徳性则问学从而不道不致广大则精微无所立其诚不极高明则择乎中庸失时措之宜矣○尊徳性犹据于徳徳性须尊之道行也问问得者学行得者犹学问也尊徳性须是将前言往行所闻所知以参验恐行有错致广大须尽精微不得卤莽极高明须道中庸之道○致广大极高明此则尽远大所处则直是精约○温故知新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徳绎旧业而知新益思昔未至而今至之縁旧所见闻而察来皆其义也张子所论逐句为义一条甚为切于文义张子曰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皆逐句为一义上言重下言轻故吕氏因之蓝田吕氏曰道之在我者徳性而已不先贵乎此则所谓问学者不免乎口耳为人之事而已道之全体者广大而已不先充乎此则所谓精微者或偏或隘矣道之上逹者高明而已不先止乎此则所谓中庸者同污合俗矣然须更以游杨二说足之则其义始备耳广平游氏曰惩忿窒欲闲邪存诚此尊徳性也非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则择善不明矣故继之道问学尊徳性而道问学然后能致广大尊其所闻行其所知充其徳性之体使无不该遍此致广大也非尽精微则无以极深而研几故继之以尽精微然后能极高明始也未离乎方今则无方矣始也未离乎体今则无体矣离形去智廓然大通此极高明也非道中庸则无践履可据之地不几于荡而无执乎故继之以道中庸高明者中庸之妙理而中庸者高明之实徳也其实非两体也○龟山杨氏曰尊徳性而后能致广大致广大而后能极高明道问学而后能尽精微尽精微而后能择中庸而固执之入徳之序也○格庵赵氏曰张子言逐句为义吕氏因之游氏以逐句相承接为说杨氏以逐句上一节承上一节下一节承下一节为说兼读其义始备游氏分别笔列反至道至徳为得之唯优优大哉之说为未善广平游氏曰发育万物峻极于天至道之功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至道之具也洋洋乎上际于天下蟠于地也优优大哉言动容周旋中礼也夫以三百三千之多仪非天下至诚孰能从容而尽中哉故曰待其人然后行盖盛徳之至者人也故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至徳非他至诚而已矣而以无方无体离去声形去智为极高明之意又以人徳地徳天徳为徳性广大高明之分则其失愈远矣广平游氏曰尊其徳性而道问学人徳也致广大而尽精微地徳也极高明而道中庸天徳也自人而天则上逹矣杨氏之说亦不可晓盖道者自然之路徳者人之所得故礼者道体之节文必其人之有徳然后乃能行之也今乃以礼为徳而欲以凝夫音扶道则既误矣而又曰道非礼则荡而无止礼非道则梏于仪章器数之末而有所不行则是所谓道者乃为虚无恍惚元无准则之物所谓徳者又不足以凝道而反有所待于道也其诸老氏之言乎误益甚矣龟山杨氏曰道之峻极于天道之至也无礼以范围之则荡而无止而天地之化或过矣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所以体道而范围之也故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所谓至徳者礼其是乎夫礼天所秩也后世或以为忠信之薄或以为伪皆不知天者也故曰待其人然后行盖道非礼不止礼非道不行二者常相资也苟非其人而梏于仪章器数之末则愚不肖者之不及也尚何至道之凝哉温故知新敦厚崇礼诸说但以二句相对明其不可偏废大意固然广平游氏曰温故而知新所以博学而详说之也敦厚以崇礼所以守约而处中也○龟山杨氏曰温故而知新道问学之事也敦厚以崇礼道中庸之事也然细分之则温故然后有以知新而温故又不可不知新敦厚然后有以崇礼而敦厚又不可不崇礼此则诸说之所遗也大抵此五句承章首道体大小而言故一句之内皆具大小二意如徳性也广大也高明也故也厚也道之大也问学也精微也中庸也新也礼也道之小也尊之道之致之尽之极之道之温之知之敦之崇之所以修是徳而凝是道也以其于道之大小无所不体故居上居下在治去声在乱无所不冝此又一章之通旨也
  或问子思之时周室衰微礼乐失官制度不行于天下久矣其曰同轨同文何也曰当是之时周室虽衰而人犹以为天下无二王诸侯虽有不臣之心然方彼此争雄不能相尚下及六国之未亡犹未有能更平声姓改物而定天下于一者也则周之文轨孰得而变之哉曰周之车轨书文何以能若是其必同也曰古之有天下者必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以新天下之耳目而一其心志若三代之异尚其见贤遍反于书传去声下同者详矣轨者车之辙迹也周人尚舆而制作之法领于冬官其舆之广六尺六寸故其辙迹之在地者相距之间广狭如一无有远迩莫不齐同凡为车者必合乎此然后可以行乎方内而无不通不合乎此则不惟有司得以讨之而其行于道路自将偏倚杌音兀倪结反不安也而跬犬委反半步也步不前亦不待禁而自不为矣古语所谓闭门造车出门合辙盖言其法之同而春秋传所谓同轨毕至者则以言其四海之内政令所及者无不来也文者书之点画形象也周礼司徒教民道艺而书居其一又有外史掌逹书名于四方而大行人之法则又每九岁而一谕焉其制度之详如此是以虽其末流海内分裂而犹不得变也周礼地官大司徒以鄊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春官外史掌书外令掌四方之志掌三皇五帝之书掌逹书名于四方若以书使去声于四方则书其令○大行人王之所以抚邦国诸侯者岁遍存三岁遍颓音眺五岁遍省七岁属象胥谕言语恊辞命九岁属瞽史谕书名书名所以同其文故使瞽史谕之听音声必至于秦灭六国而其号令法制有以同于天下然后车以六尺为度书以小篆隶书为法而周制始改尔孰谓子思之时而遽然哉三山陈氏曰按鲁穆公元年子思作中庸盖周威烈王之十七年也是时列国虽强犹用周制至秦吞并后始用六为纪而舆六尺是改车之轨损于周者六寸矣又命李斯程邈更制小篆隶书而后书之文始不同
  或问二十九章之说曰三重诸说不同虽程子亦因郑注然于文义皆不通程子曰三重即三王之礼此即郑注之说唯吕氏一说为得之耳说见章句至于上下焉者则吕氏亦失之惜乎其不因上句以推之而为是矛盾食允反蓝田吕氏曰上焉者谓上逹之事如性命道徳之本不验之于民之行事则徒言而近于荒唐下焉者谓下逹之事如刑名度数之末随时变易无所稽考则臆见而出于穿凿二者皆无取信于民是以民无所适従曰然则上焉者以时言下焉者以位言宜不得为一说且又安知下焉者之不为霸者事耶曰以王去声天下者而言则位不可以复上矣以霸者之事而言则其善又不足称也亦何疑哉曰此章文义多近似而若可以相易者其有辨乎曰有三王以迹言者也故曰不谬言与其已行者无所差也天地以道言者也故曰不悖言与其自然者无所拂也鬼神无形而难知故曰无疑谓幽有以验乎明也后圣未至而难料故曰不惑谓远有以验乎近也三山潘氏曰通天下一理耳无往不在无时不然是以达幽明贯古今而无所不通动举一身兼行与言而言之也道者人所共由兼法与则而言之也法谓法度人之所当守也则谓准则人之所取正也远者悦其徳之广被平义反及也故企而慕之近者习其行去声之有常故久而安之也
  或问小徳大徳之说曰以天地言之则高下散殊者小徳之川流于音乌穆不已者大徳之敦化以圣人言之则物各付物者小徳之川流纯亦不已者大徳之敦化以此推之可见诸说之得失矣曰子之所谓兼内外该本末而言者何也曰是不可以一事言也姑以夫子已行之迹言之则由其书之有得夏时赞周易也由其行去声下同之有不时不食也迅雷风烈必变也以至于仕止久速之皆当其可也而其所以律天时之意可见矣得夏时出记礼运篇详见论语八佾篇禘自既灌而往章下由其书之有序禹贡述职方也由其行之有居鲁而逢掖音亦也居宋而章甫也以至于用舍上声行藏之所遇而安也而其袭水土之意可见矣述职方以除九丘见尚书序职方即周礼职方氏也○记儒行篇孔子曰丘少居鲁衣逢掖之衣长居宋冠章甫之冠逄掖即深衣也章甫商之冠名宋商之后故用其冠若因是以推之则古先圣王之所以迎日推䇲䇲与䇿同颁朔授民而其大至于禅善去声授放伐各以其时者皆律天时之事也其所以体国经野方设居方而其广至于昆虫草木各遂其性者皆袭水土之事也使夫子而得邦家也则亦何慊口黠反于是哉颁朔详见论语八佾篇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下○史记黄帝本纪云迎日推䇲注䇿数也迎数之也日月朔望未来而推之故曰迎日○周礼云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注体犹分也经谓为之里数○亡虞书序云帝釐下土方设居方言帝舜理四方诸侯随方别其居方之法也
  或问至圣至诚之说曰杨氏以聪明睿知为君徳者得之而未尽其宽裕以下则失之盖聦明睿知者生知安行而首出庶物之资也容执敬别则仁义礼智之事也龟山杨氏曰书曰惟天生聦明时又易曰知临大君之冝吉则聦明睿知人君之徳也故足以有临宽裕温柔仁之质也故足以有容发彊刚毅以致果故有执齐荘中正以直内故有敬文理密察理于义故有别经纶以下诸家之说亦或得其文义但不知经纶之为致和立本之为致中知化之为穷理以至于命且上于至诚者无所繋下于焉有所倚者无所属音烛则为不得其纲领耳游氏以上章为言至圣至徳下章为言至诚之道者得之广平游氏曰聪明睿知圣徳也宽裕温柔仁徳也发彊刚毅义徳也齐庄中正礼徳也文理密察智徳也溥博者其大无方渊泉者其深不测或容以为仁或执以为义或敬以为礼或别以为智惟其时而已此所谓时出之也夫然故外有以正天下之观内有以通天下之志是以见而民敬言而民信行而民悦自西自东自南自北莫不心悦而诚服此至圣之徳也天地之大经五品之民彛也凡为天下之常道皆可名于经而民彜为大经经纶者因性循理而治之无汨其序之谓也立天地之大本者建中于民也渊渊其渊非特如渊而已浩浩其天非特如天而已此至诚之道也其说自徳者其用以下皆善广平游氏曰徳者其用也有目者所共见有心者所共知故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道者其本也非道同志一莫窥其奥故曰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盖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徳非至诚不能为故其言之序相因如此
  或问卒章之说曰承上三章既言圣人之徳而极其盛矣子思惧夫音扶下同学者求之于高远玄妙之域轻自大而反失之也故反于其至近者而言之以示入德之方欲学者先知用心于内不求人知然后可以谨独诚身而驯致乎其极也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而其所以平者无声臭之可寻此至诚盛徳自然之效而中庸之极功也故以是而终篇焉盖以一篇而论之则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修道之教与夫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者于此可见其实徳以此章论之则所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者于此可见其成功皆非空言也然其所以入乎此者则无他焉亦曰反身以谨独而已矣故首章已发其意此章又申明而极言之其旨深哉其曰不显亦充尚䌹之心以至其极耳与诗之训义不同盖亦假借而言若大学敬止之例也新安陈氏曰诗意本谓岂不显此则真谓其幽潜不显如诗敬止为语助词大学则谓无不敬而安所止也诸说如何曰程子至矣程子曰不愧屋漏便有个持敬气象又曰不愧屋漏则心安而体舒○尚不愧于屋漏是敬之事○圣人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惟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四灵何有不至此体信达顺之道聪明睿知皆由此出以此事天享帝○道一本也知不二本便是笃恭而平天下之道又曰君子之遇事无巨细一于敬而已矣简细故以自崇非敬也饰私智以为奇非敬也要之无敢慢而已语曰居处恭执事敬虽之夷狄不可弃也然则执事敬者固为仁之端也推是心而成之则笃恭而天下平矣○毛犹有伦入毫厘丝忽终不尽○中庸言道只消道无声无臭四字总括了多少○中庸之语其本至于无声无臭其用至于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自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复归于无声无臭此言圣人心要处吕氏既失其章旨又不得其纲领条贯而于文义尤多未当去声下未当同如此章承上文圣诚之极致而反之以本乎下学之初心遂推言之以至其极而后己也而以为皆言徳成反本之事则既失其章旨矣蓝田吕氏曰此章皆言徳成反本以尽中庸之道此章凡八引诗自衣锦尚䌹以至不显惟徳凡五条始学成徳踈密浅深之序也自不大声色以至无声无臭凡三条皆所以赞夫不显之徳也今以不显惟徳通前三义而并言之又以后三条者亦通为进徳工夫浅深次第则又失其条理矣蓝田吕氏曰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者盖要其所以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不赏而劝不怒而威岂有他哉在徳而已○徳𬨎如毛谓之徳者犹诚之者也未至乎诚也若至乎诚则与天为一无意无我非勉非思浑然不可得而名者也声臭之于形微矣有物而不可见犹曰无之则上天之事可知矣○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不赏而劝不怒而威则徳孚于人而忘乎言动矣然犹有徳之声色存焉至于不大声色然后可以入乎无声无臭而诚一于天至以知风之自为知见闻动作皆由心出以知微之显为知心之精微明达暴著蓝田吕氏曰以见闻之广动作之利推所従来莫非心之所出其知风之自欤○心之精微至隐至妙无声无臭然其理明达暴著若悬日月其知微之显欤以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为人敬信之蓝田吕氏曰其中有本不待言动而人敬信以货色亲长上声逹诸天下为笃恭而天下平蓝田吕氏曰君子之善与人同合内外之道则为徳非特成已将以成物故君子言货色之欲亲长之私必达于天下而后已岂非笃恭而天下平者哉以徳为诚之之事而犹有声色至于无声无臭然后诚一于天则又文义之未当者然也然近世说者乃有深取其知风之自之说而以为非大程夫子不能言者盖习于佛氏作用是性之谈而不察乎了翁序文之误耳学之不讲其陋至此亦可怜也朱子曰吕氏却是作用是性之意于学无所统摄游氏所谓无藏于中无交于物泊然纯素独与神明居所谓离人而立于独者皆非儒者之言广平游氏曰无藏于中无交于物泊然纯素独与神明居此淡也然因性而已故曰不厌○无声无臭则离人而立于独矣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则又审于接物之事而非简之谓也广平游氏曰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此简也然循理而已故文其论三知未免牵合之病广平游氏曰欲治其国先齐其家知远之近也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可不谓近矣乎欲齐其家先修其身知风之自也易于家人曰风自火出而君子以言有物行有常可不谓所自乎欲修其身先正其心知微之显也夫道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而常不离心术日用之间可不谓显矣乎其论德𬨎如毛以下则其失与吕氏同广平游氏曰所谓徳者非甚高而难知也甚远而难至也举之则是故曰徳𬨎如毛既已有所举矣则必思而得勉而中是人道而有对故曰毛犹有伦若夫诚之至则无思无为従容中道是天道也故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杨氏知风之自与吕氏旧本之说略同龟山杨氏曰世之流风皆有所自清之隘和之不恭知其自此则君子不由也○蓝田吕氏曰墨子兼爱杨子为我其始未有害也其风之末则至于无君无父而近于禽兽伯夷之不屑就以为清桞下惠之不屑去以为和其风之末不免乎隘与不恭君子不由则其端不可不慎也故曰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其知风之自欤而其取证又皆太远要当参取吕氏改本去上声其所谓见闻者吕说见上而益以言语之得失动作之是非皆知其有所从来而不可不谨则庶乎其可耳以徳𬨎如毛为有徳而未化则又吕游之失也龟山杨氏曰徳𬨎如毛未至于无伦犹有德也而未化非其至也故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然后为至侯氏说多踈阔惟以此章为再叙入徳成德之序者独为得之也河东侯氏曰自衣锦尚䌹至无声无臭至矣子思再叙入徳成徳之序也






  中庸或问卷下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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