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蒙引 (四库全书本)/卷05
四书蒙引 卷五 |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蒙引卷五
明 蔡清 撰
学而第一〈芟一条〉
此为书之首篇为字不可认做是字又不可将做作书言盖论语二十篇而学而一篇则为之首也亦是作字意但不谓作书 故所记多务本之意道有本学者之先务也 乃入道之门积徳之基入道以知言积徳以行言此在事物为道得此道于心则为徳曰门曰基者本之所在也学者必先务此而后道可入徳可积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芟四条减四十六字〉
论语二十篇学而为首即此一章之言味之学者之能事尽于此矣所谓始乎为士终乎为圣者此也盖学莫先于成已故以学习而悦先之其次莫要于成物故以朋来而乐次之然其归在成徳故又以不知不愠而为君子终焉 论语一书以载孔子之言行而此一章则虽孔子教人之言其实一生之履历皆不出乎此矣门人记此于鲁论之首不为无意 学而时习一章其于大学之三纲领已尽之矣盖学习而悦明徳之事也朋来而乐新民之事也至于不知不愠而为君子则所性全矣各为止至善也 人性皆善者理之一也觉有先后者气质之不一也注中觉字兼知行本伊尹云使先觉觉后觉不连先知云者知知其所当然觉觉其所以然则知其所当然在其中矣况伊尹先并言知觉后专言觉岂非以觉能该知乎 必效先觉之所为此所为字兼知行与为之不厌汝为周南二为字同 乃所以明善而复其初也先觉是已能明善而复其初者吾必从而效其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即性善之本然也 习鸟数飞也礼记曰鹰乃学习集注之言盖本于此说喜意也凡人之所以为学而意思苟且工夫间断不喜学者只为暂去学他而无时习工夫所学不熟中心不见那道理中一叚可嗜之味故耳故曰教人未见意趣必不乐学此悦正谓乐学也故曰其进自不能已矣非自负其所学者而自喜也或以悦为自得之妙者非也集注玩味可见 学者将以行之也时习之则所学者在我故悦此悦字专以知言言学者正欲以行之也苟时习之则所学者为我得而可见之行矣故悦此与上叚程子之言皆主知云峰新安二子皆以此莭专主行言是认差了
有朋自远方来〈减十四字〉
朋同类也谓吾軰学者自远方来从之见其不但近者来也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此善字即人性皆善及明善之善 夫与人同归于善者君子之本心也故信从者众则我之所知彼亦知之我之所能彼亦能之有以惬其素愿矣云何不乐 乐主发散在外比悦大叚是舒泰亦不说是手舞足蹈也发散在外非全在外也
人不知而不愠〈芟一条〉
此人字说得广然以善及人之人皆在其中人不知不知其善也谓之学亦可盖学所以学为善耳不愠心中无少不平也何也为其有见夫在我者盖自其学习之时便全是有为己之心况其习之熟悦之深而至此又何欣戚之有 人不知而不愠此全是学力所到徳之成即学之成也常人于不知而愠则懈矣不愠者惟知学为分内事俛焉日有孜孜而略不以在外者为欣戚作辍也徳之成也可见故曰徳之所以成亦曰学之正习之熟悦之深而不已焉耳愠含怒意不可说得粗故不止曰怒而曰含怒不止曰含怒而曰含怒意 学在已无系于人也知不知在人无预于己也有见于此故能不愠 夫学既足以及人则所谓得志与民由之至于道大行无一夫不被其泽固其能事也而乃不为所知其能无愠者寡矣故能不以此为愠则其所就所造为何如信君子也 虽乐于及人然犹未见其为君子以其未处逆境也必不见是而无闷则处逆境如顺途而凡一切身外之事举皆不足以介其念虑矣此非成徳不能也乃所谓君子 学之正者其所学者乃欲明善而复初非异端俗儒功利之学也程子曰古之为学者一今之为学者三文词也训诂也异端也苟无是三者则必求归于圣人之道矣圣人之道即所谓正学也正学即明善以复初也此即古之学者一也悦之深而不已焉耳或者不察其进自不能已矣之句是说喜意乃谓与此正相应而连此不已亦误说是悦后之不已不知悦之深而又不已有何意思只管恁地悦而不已 乐由悦而后得未有成己之悦亦无縁得及人之乐也非乐不足以语君子若未有及人之乐亦未敢许其能进于君子之域也
其为人也孝弟〈芟两条减八十四字〉
圣人教人为学不过教人做人而已而人所以为人者仁也孝弟则仁道之大本也孔门之学以求仁为要此章论为仁必本于孝弟故以次于学而时习之后 其为人也孝弟亦有资质合下的亦有习成的上文是据见成的说 犯上犯者不顺也拂逆也与之忤也作乱则为悖逆争斗之事叛君贼父好勇斗狠之𩔗 犯上是小不顺作乱是大不顺好犯上好作乱好犹言爱也孝弟之人犯上虽未敢必其无然终是少若作乱则可保其无矣
君子务本〈减三十二字更定次序〉
本立而道生凡所立者谓之本本之所生者即其道也 能孝弟则仁道自此而生少好犯上不好作乱即此意而反言之也 其为人也孝弟则少好犯上不好作乱而所为皆仁道也故曰孝弟为仁之本可见君子有志于仁者当先务乎孝弟也 本犹根也本字说得广根专指本言故须着个犹字行字与为字终有些不同行施行也若专指在外者言为字则一身皆有 谓行仁自孝弟始始字与本字不同故朱子不用而以根字贴之盖必用根字方见仁道自此而生若始字则全是谓孝弟是行仁第一件事也故不同 谦退不敢质言质实也 孝弟为仁之本要之仁亦是孝弟之本盖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弟故顺可移于长事君忠事长顺此便是仁道之生生处也
巧言令色鲜矣仁〈芟四条〉
圣门之学以求仁为要语其所以为之者必以孝弟为先论其所以贼之者必以巧言令色为甚故记书者于首章之后继以孝弟言者示人以所当务也又次之以巧言令色者示人以所当戒也夫容貌辞气之间正学者致力之地然于此却有天理人欲之分在学者不可以不察也知正颜色必近信出词气必远鄙倍是乃为己之实功而非为他人观听之美设也如使巧其言令其色徒事华藻一以悦人为主则本心之徳虽有存焉者寡矣 为己为人天理人欲之分也巧言令色则全是为人而人欲滋炽天理熄矣本心之徳即天理也
吾日三省吾身〈减二十一字〉
曽子之学随事精察而力行之此三省特其精察力行中之三事也盖曽子无所不用其省而独于此三事云然亦其自述勉人之意欤
为人谋而不忠乎
大凡人于自谋未有不尽其心者惟为人谋便不能视人之事犹己之事故曽子以不忠自省
与朋友交而不信乎〈芟一条〉
此信字不但谓言语以实凡事皆要实也故集注曰以实之谓信而不曰言之有实也盖弟子章以信对谨故有言行之分贤贤易色章子夏则分明谓言而有信安得据子夏之言而律曽子之言乎
传不习乎〈芟一条〉
传于师者退多不能习于己而苟且卤莾之弊或不能免故曽子以不习自省 最要看三个乎字乎字有自猜自疑之意正所谓省也朱子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有无二字亦从乎字生 所谓得为学之本指自治诚切言诚诚心不欺也切切己也曽子之三省决然在一贯之先 曽子孔子弟子名参参七南反此本小注然古人多读作所金反乐天诗鸟中之曽参是也
道千乘之国〈芟一条减一字〉
道之所以训治者道理也理之谓治 千乘之国马氏谓八百家出车一乘包氏谓八十家出车一乘且一乘之车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牛马兵甲刍粮具焉恐非八十家所能办审然则古制亦重矣民力亦劳矣故当据马氏 八百家出车一乘则千乘为八十万户矣
敬事而信〈芟四条减七十字〉
敬其事如做此一件事则心一于是务要做得停当敬训主一无适程子本兼动静此处敬事之敬则专是动也 敬训主一无适而实不胶滞若做此事方主一于此忽又一事有重于此者则又当移其主一之心于彼矣初亦不害其为主一而无适也 信于民谓与民有信也凡发号施令朝会刑赏不朝行而夕变始然而终不然也文王之与国人交止于信亦率是道而已 敬事者敬己之事莭用者亦莭己之用度也信者与民有信也或曰臣民皆当以信爱人爱字说得广凡百官百姓贤人君子皆是但是人皆当爱使民以时又专指民字出可见其有异义使民以时之时不用农功之时也不违农时之时方用农功之时也 时谓农隙之时又岁十一月徒杠成注云十月农工已毕大抵毕字与隙字不同毕是冬来方毕隙只是逐时数日之间隙而已春蒐夏苖秋狝冬狩便是使民皆随时之隙也朱子云古者四时之田皆于农隙以讲武事是四时皆有农隙而杜氏注左传所谓各随时事之隙者有足证矣 此章只要见得治国之要在此五者此五者皆从为政者身上说所以为治国之要若夫礼乐刑政纪纲文章之属乃其条目耳非其要也故曰亦务本之意不然则徒法不能以自行矣味朱子在此五者之句见得反复相因之说是馀意 杨氏上不敬则下慢之说似乎临之以庄则敬非孔子正意又曰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则两事几似为一事看了故朱子置之圈外
弟子入则孝〈芟一条〉
弟子即今所谓子弟即小学生軰也入孝出弟弟子之大本也谨行信言弟子持身之事爱众亲仁弟子接物之际此数句于弟子之职尽矣 汎爱众弟子之爱众不过只是无憎嫌人底意不自占便宜之类爱欲其周而亲有所择仁即众中之贤者时文中
不可讲得太重此小学之事也
行有馀力则以学文〈芟一条〉
则以学文谓以其馀力而学文不抛却许多馀力也学文方是开发聦明处谓日间修行之外一有馀力便着去学文也不可专说稽考入孝出弟谨行信言爱众亲仁底道理然此数者道理亦在其中若专说是考这许多道理便不是盖诗书所载不止是弟子之职礼乐射御书数于此数者又何尝一一相关朱子末叚所云不过因洪氏之说而足其意云 大抵学者之事文行二者而已然小学先从事上着工夫而后及于理大学先从理上着工夫而后及于事虽均为文行而所以为文行者又各不同 此章学文固非轻然以行为重故曰有馀力则以学文且务本之意不可不知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文亦不止是此等文行亦不止是此等行所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者也洪氏注以文对质而言恐非孔子之意弟子之职谓弟子职分之所当为也为弟子之职
为字重谓行弟子之职事也程子此说及尹氏但重在行上与孔子意少异故在圈外洪氏犹有未尽者故朱子补之大抵学文亦是个重字 毕竟是小学事先儒之说难依据集注解文云诗书六艺则此章之为小学事了然矣朱子亦曰文是诗书六艺之文古人小学便有此等今皆无之所以难
贤贤易色〈章芟三条减七十四字〉
子夏此言亦务本之意 尊贤取友自是两事贤贤尊贤也与朋友交取友也 子夏是主资质之美者言若兼必其务学之至说则不至有废学之弊此恐是朱子替他周旋语意处如子张见危致命一章注云一有不至则其馀无足观此语亦是替他周旋处或者谓注中必其务学之至此必字即是本文吾必谓之学矣之必字未然也本文之必取必于己注中之必取必于人也 则古人之所谓学者可知矣此句正应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一句 子夏此章意思与子路何必读书棘子成质而已矣意思相类大抵都是有激之言故欠平正圣人灼理周匝气象从容如曰行有馀力则以学文是多少有斟酌至于抑之际亦曰礼与其奢也宁俭䘮与其易也寕戚是多少斟酌
君子不重则不威〈芟一条减三十一字〉
此章亦要见务本之意先言不重不威而学不固是举为学之弊欲人先有以立其质后言忠信择友改过者是指为学之要欲人知所以用其功也威重就资质上说此处全未说到学上必有是资质方可为学不然便是无基址纵学也不成自主忠信以下则皆学者之要务也夫重厚有威则学可固矣主忠信则学之大本立矣友胜巳速改过则日新矣学之为道要不外此数者亦务本之意 威重虽就外面说其实亦与内面相关故曰整齐严肃则心便一 学字兼知行学则不固与不重不威只是一套事 主忠信者凡事都要实去做以实为主则孝真个是孝弟真个是弟 人多是临深以为高故圣人言无友不如己者 游氏緫注与朱子注旨意稍异
慎终追远民徳归厚矣〈芟二条减一百十七字〉
此章指在上者言故下文曰民集注又云下民盖是为当时君大夫为民上者多忽略于䘮祭无以端风化之本故曽子云然 民徳归厚亦是慎终追远而各念所生民徳犹云民心 春秋之时民俗浇薄皆由于为人上者使然如三年之䘮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则慎终之礼薄矣如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之类则追远之礼薄矣
子禽问于子贡曰〈一章芟二条〉
求之与抑与之与此设两端之疑也子贡曰夫子温良㳟俭让以得之则非求亦非与也子贡之言盖谓夫子于国政自有以得之者与且不足言况于求乎故置与不荅特借求之一字反言之见其自有不求之求也或者便以为只是与恐亦未得子贡之意此章只是圣人不求人而人自求之之意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即夫子之求之也此外更无求此句还帯下句读
父在观其志〈一章芟一条〉
三年无改只是要有不死其亲之心此人子之大节也此一点念若无则是幸其亲之没得以自行而天理人心所存者亦几何哉此夫子所以寓意于三年无改之说也 朱子曰下二句只是折转上二句须要味折转二字依他讲说才说三年无改便是当改底事毕竟要改也特时间未忍遽改耳
礼之用和为贵〈芟十条减十七字〉
礼之为体虽严而皆出于自然之理故其为用亦必听其自然之理而从容顺适为之无拘牵急迫之态乃为得礼之意而可贵也故曰礼非强世者也 只看礼字便是严的物事君臣上下不可以毫发僣差然非出于人为全是天理合当如此行人心也要如此行方安故用和为贵礼之用即礼之行处也 体者是礼之本意本意以严而设也 此章之旨谓礼之行贵于和而又不可一于和也一于和则和非其和矣外礼以为和者也与上文和字名同而实异礼之用和是无心之和趋理而行者也知和而和是有心之和越理而行者也 最要味朱子总注所谓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云 云〉盖礼之用而不和则一倚于严而失其中正矣未足贵也若知和而不知以礼节则又一倚于和而失其中正矣亦不可行也 朱子注不曰严而和而曰严而泰见其出于人心自然之安而非著意于和者也又曰和固不可便指为乐是礼中之乐如天子入佾诸侯六大夫四士二此乐之有节处又是乐中之礼也便是礼乐不相离 乐胜则流故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此乐字只是礼中之乐所谓乐只是一个和如群居交际之间蔼然有懽洽之气而无乖戾之心此便是乐之实其钟鼓琴瑟之类特以宣畅其情而已又按礼胜则离乐胜则流二句出乐记程子兼引下句以配此章下莭亦借言耳
信近于义〈章芟三条〉
此章之言有子是见人之言行交际多有悔于终者由其不能谨于始也故教人谨始虑终之意谨始虑终是一时事下三截皆是无自失之悔 事必合义然后可行所约者不合义则不可行矣故断不能践其言 耻辱耻由内生辱自外至如曰见辱取辱可见辱之在外如曰知耻不耻可见耻之在内凡致㳟或过或不及皆可耻也不及则失人过则失己 因是暂时宗是久计因之所关者小宗之所关者大因是始事宗是后来事如孔子于卫主蘧伯玉必是初间曽与伯玉有交分在先故后来事全主他以此观之可见因依所当谨 因依或邂逅之间或共事之际皆有因处此依字不是依归之依宗乃是依归也观集注亦之一字可见只是宗夫昔日之所因者陈了翁尝被蔡卞之荐后来摆脱不得亦是失其
亲也初既因依之矣后来势不得不从而宗主之夫因失其人其失犹小至于宗之失人其失大矣君子可不为久远计虑哉故伯夷有望望然去之者 君子宁言之不顾不规规于非义之信宁身被困辱不徇人以非礼之恭宁孤立无助不失亲于可贱之人右张子之言正可以足此章之意
君子食无求饱〈章减四十一字〉
君子食无求饱至慎于言当接说不可停住语意不求安饱者志在于道也敏事慎言者用工于道之实事也取正有道者是欲使吾之道都恰好而无差也好学意思在无求字敏慎字就正字内面见得有汲汲不自己之意须合三莭意方说得是好学尹氏之说全重在末句意欠周匝
贫而无謟〈章芟一条减十字〉
贫而无謟富而无骄是犹知有贫富也若夫乐与好礼则身虽处乎贫富之中而心已超乎贫富之外矣自守云者谓其不为贫富所摇夺也 安处善以身所行言乐循理以心所乐言 贫而乐者富亦乐富而好礼者贫亦好礼各以类举其重者言耳 子贡之问非以己事为问也夫子答之亦就其所问而据理裁之耳集注云许其所已能勉其所未至此是言外意 如切如磋不止就贫富言讲学进道凡事都要如此子贡之意亦阔然却因夫子论贫富一节而触悟得故曰其斯之谓欤 子贡引诗之意须放宽说若指定无謟无骄乐与好礼便皆是夫子所已言者不必说告往知来了 夫子之言是据见在说未及夫学问之功也子贡引诗则谓学问之功当勉勉益进不造其极不已也 其斯之谓谓此诗所言其即贫不以无謟为足而必求至于乐冨不以无骄为足而必求至于好礼之谓也勉斋之言略可疑集注所谓及闻夫子之言又知义理之无穷〈云 云〉观又知字便见得引诗所云乃夫子所未言者何谓告往知来一句说不得盖斯之一字当有所指也 告诸往而知来者往者其所已言者来者其所未言者朱子解注则然学者学夫子说话时难入此注 处贫富上就是义理就是学问工夫朱子云所已言者谓处贫富之道所未言者谓学问之功此语在学者亦要以意逆志学问之功四字内就含有处贫富之道非谓脱然于贫富之外而别为一道乃为所未言者也此章可与衣敝缊袍章参看子贡引诗之言又正
与夫子激子路者相类
不患人之不已知〈减二十七字〉
夫子此意常提掇之教人曰不病人之不已知病其不能也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已知求为可知也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已知也此为学者设
为政第二
为政以徳〈一章芟三条更定次序〉
为政而徒恃法制禁令以为制服天下之具则法制愈详禁令愈严而民愈自不服夫惟为政而以徳则是本之正己以正人故不待致详于法制之间致严于禁令之末但见自东自西自南自北无思不服如北辰之安然居其所而众星自拱之矣原来北辰之不动非有意于不动众星之拱之亦非有意于拱之也盖天运左旋而之右凡日月众星皆然则皆动也只有北极出地三十六度在北上南极入地三十六度在南下二处都不动如磨之心如门之簨故曰天之枢也此独言北极不言南极者南极入地常隐不见又在下不比北极之在上于取喻为切也 北辰非北斗北辰只有五星北斗则有七星北斗常转去北辰不远故历者以其斗柄所建为十二月分之候北辰则专指五星中之一星边天壤而言北极则兼连五星而言亦有小分辨 辰天壤也本非指中间一小星为辰只縁人要取此为极不可无记认所以就其旁取一小星谓之极星即第三星所谓太乙也天之无星处皆辰也地之无石处皆壤也石附于
壤然则星亦附于辰也 以星辰之位言之谓之太乙以其所居之处言之谓之北极以其众星皆动而此独不动言之谓之天枢 太乙如人主北极如帝都天枢则指朝廷人主所在也天之运有常度而无停机南北极则有所管辖处 为政以徳朱子曰不是欲以徳去为政亦不是块然全无所作为但徳修于已而人自感化然感化不在政事上却在徳盖政者所以正人之不正岂无所作为但人所以归往乃以其徳耳必有徳以为动化之本然后不待致详于法制禁令之间而自服耳故曰为政以徳然后无为
诗三百〈芟一条减十三字〉
诗之所言有邪有正而诗之为用则皆欲人一归于正也 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逸志放心也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固所以使人思无邪也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亦所以使人思无邪也思无邪思字最好玩味思者声诗之所由起也故
曰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又曰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又曰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故学者所当致力之地全在于思所思既无邪则所言所行皆无邪矣盖思在言与行之先孔子读诗于三百十一篇内皆见得使人性情归于正之意但无如此一句切而尽者如川上之叹乃其可指而易见者耳思无邪是要使读诗人思无邪若诗人则有正有
邪如桑中溱洧之诗亦邪也
道之以政〈章芟六条更定次序〉
此章是圣人见得当时为政者徒以政刑治民而不知以徳礼为之本故言刑政之效只如彼徳礼之效则如此欲人知所重耳然其实徳礼政刑四者皆为政者之所不可废务徳礼者亦何尝全去政刑但与徳礼并较其得效有浅深耳故虽尧舜也须用政刑但尧舜之所恃者不在此故曰不可徒恃其末又当深探其本也圣人之意正如此非欲贬政刑不用也犹孟子善政不如善教之意其实善政善教安可缺也 道政齐刑只是威民故其效亦只是得民之畏而已若道徳齐礼则是化民之道故其效民亦化之法制所以示之使依此做禁令所以戒之使不得
不依此做法制禁令亦是使人为善不为悪但子帅以正这一边意思却无 齐之以礼者有个规矩凖䋲使贤者有所止不肖者有所跂及而浅者深者厚者薄者一归于中正也 礼谓制度品莭也品莭亦是制度中之品莭制度如吉礼如何凶礼如何军礼如何宾嘉礼如何都有个制度品则有尊卑厚薄之等莭则有无过不及之差 制度二字何别制通举全法而言度则其中之度数等差之类也 礼之用礼字指理而言齐以礼之礼字指五礼之文物而言浅深厚薄之不一此句不必说资质只是承上文
观感兴起而言谓感发之有过不及也所感之所以有浅深厚薄者则以其所禀之不齐也 圣人之治必徳以道之而布其具于政礼以一之而厉其法于刑所谓四者相为终始也
吾十有五〈芟一条减五十二字更定次序〉
夫子此章之言多是为学者设意不重在自然上故曰因其近似以自名欲学者以是为则而自勉也知之明而无所事守三十而立犹自着力守住此亦由其所知之未能脱然若于道理脱然有悟则应酬日用之间迎刃而解触机而中何用守为守便是慢定把持处 或曰大学格物是所当然与所以然者一时齐格而论语四十而不惑集注以为知其所当然五十知天命集注以为知其所以然何以不同曰论语之言本夫子因其近似以自名之词固不必太泥 以用功而言则格物时不但求其所当然便并求其所以然乃格物以致其知者也以成功而言则知至时方为能尽得其所以然而凡所当然者不假言矣乃物格而知至者也 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亦皆以成功言若论用功则十五而志于学时已用其功矣但圣人谦退以为四十时犹未便能知天命犹只是能不惑而已 凡言事理所以然之故盖有自统体言者亦有以逐事言者如论语五十而知天命注曰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乃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此则自其统体者言如大学或问曰于凡天下之理皆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己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此所以然则事事物物皆有个所以然也 四十而不惑谓能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也五十而知天命则一理浑然泛应曲当之域矣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乃事物所以当
然之故也何哉盖理悉聚于一心理之聚于心者谓之性总其纲曰仁义礼智而吾心之仁义礼智非出于人为也即天之元亨利贞之降于人者也 孟子注孔子四十而不惑亦不动心之谓则今以四十不惑与耳顺知命皆为偏主知者疑亦有泥盖不动心兼道明徳立也 五十而知天命盖凡行之未至者亦由知之未至也此以知之至言而行之至有不假言矣学者反以专言为疑何哉 六十耳顺既曰不思而得则五十知天命亦是有待于思索而得者也三条虽俱就知上说其实兼行在内 从心所欲
不逾矩至此时是横行直撞左来右去初不期于中理而自无不中理 不曰不逾规而曰矩规员物轮转无定矩则四角端正确然有定不得而越者也故曰知欲员而行欲方 圣人志学时便自期到从心所欲不逾矩地位想到立时已有不逾矩意思了但年愈进则所造愈熟此亦圣人大约分个进步等第耳 味注中近似二字亦知圣人是大约说或说莭莭都有知行若圣人进徳则知行俱进但此章是圣人大约说话据其辞亦略有知行之分若全不论则不思而得对不勉而中亦安得说不是知行之分
孟懿子问孝〈芟一条〉
无违二字通上下言盖人之事亲随伊分上自有个当为的道理得为而不为则是苟且以事亲非孝也不得为而为则是僣礼越分以事亲而亲之受之亦有所不顺是䧟其亲于有过之地亦不孝也故无违一语若出于无意而意已独至矣 生事葬祭既曰以礼则所谓无违者乃不背于礼而非以从亲之令为孝也
父母惟其疾之忧
此指亲心忧念其子之至切所在欲人子之体之也既曰惟其疾之忧而乃曰无所不至何也若有所
不至则不预忧其疾矣 武伯所问者人子事亲之道夫子所荅者父母爱子之心知父母爱子之心如何则知人子事亲之道当如何矣
子游问孝
犬马皆能有养但不敬耳飬亲而不敬不亦类于犬马视其亲乎所谓兽畜之也子游虽不敬未必至此圣人亦是甚言之警之深也与飬犬马者何异此者字不以人言指飬犬马之事言也若别作人字说便不见不敬之罪䨇峯之言曲说也
子夏问孝
此谓事亲之际惟色为难其馀俱不足为难也 有事父兄之事有酒食子弟之酒食也此皆常事可勉而能者也惟愉悦之色则有非人所能强者故难愉色就面言婉容连一身言○对武伯者以其人〈云云〉故特举最切者告之使知体此则凡一切可忧之
事自不容于不谨矣
吾与回言终日〈芟一条减二十一字更定次序〉
此夫子已明见颜子之非愚而后发此言也旧说始而疑其为愚终而决其非愚非也 意不相悖谓夫子之所谓是者彼亦全不见有未是意夫子之所谓非者彼亦全不见有不为非意只管领受而已此盖由其于圣人体叚已具故一言点化便都释然而日用之间只管发挥出来 如愚处亦与以发处相发盖正是深潜纯粹默识心融所在 颜子于圣人之体叚已具但未有许多光彩耳体叚犹云坯质
视其所以〈芟二条〉
视其所以而不观其所由观其所由而不察其所安人犹得以匿其情也视是且大略看至观则用意看察则看得深了一莭详于一莭 此一章逐事看亦得就其人之全体看亦得 观其所由则所为之未善者不必观矣察其所安则所由之未善者亦不必察矣
温故而知新〈更定次序〉
故者旧日所已知者于此而温之而有以知其所未知则见得滋味愈长而推之无不通扣之无不应矣师所以待问温故知新则非问之所能穷矣 所
学在我而其应不穷所学在我自得也自得之则居之安资之深源深流长故其应不穷可以为师全在知新上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故学而时习之然后有朋自远方来所学在我则心与理一无所假借而随问而应矣
君子不噐
噐则只当得一路用天下之物方者以方用而不可借为员员者以员用而不可借为方故舟不可以为车而行于陆车不可以为舟而行于水所谓噐也君子学既有成而徳已就则夫格致诚正之道所以修诸己者既无不尽修齐治平之术所以推于人者亦无不明所谓体无不具者也故随所用而皆通为赵魏老亦可为滕薛大夫亦可为委吏乘田亦可为大司冦摄行相事亦可用之典礼典乐亦可用之听讼折狱亦可用之宰一邑亦可用之宰天下亦可大用之则大效小用之则小效所以然者以其体之具而其体之具者以其一心本有以具众理应万事苐人无学力以充之故其体不具而用始狭耳 集注体无不具在君子字内乃所谓成徳也盖亦自学问来
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芟一条〉
只为子贡多言不免有行未到而先说到者故告以此先行其言所谓言者如曰仁曰义之类
君子周而不比〈芟一条〉
君子小人均一与人亲厚也在君子则以公而不以私故为周而不比在小人则以私而不以公故为比而不周 周而不比亦是随其广狭而言不必说举天下无人不爱方是周如有百人于此君子本心则皆爱之若其中有一二不善者君子亦须去之虽去之然终不失其为爱众也况去一恶人而众受其利是乃所以为爱何往而非周如小人千百惟群虽无不爱然群党之外则异其心矣虽连千百都爱终是比 古人立君子小人二字最好玩味人但知其以徳言不知其本以位言也然虽以位言实主于徳也曰大人者意亦类此盖其规模意趣自别也 王文公君子斋记曰天子诸侯谓之君卿大夫谓之子古之为此名也所以命天下之有徳故天下之有徳通谓之君子有天子诸侯卿大夫之位而无其徳可以谓之君子盖称其位也有天子诸侯卿大夫之徳而无其位可以谓之君子盖称其徳也位在外者遇而有之则人以其名予之而以貌事之徳在我也求而有之则人以其实予之而心服之夫人服之以貌而不以心予之以名而不以实能以位终身而无谪者盖亦幸而已矣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学者之事只是学与思而已学所以习其事思所以求其理夫事必有理故习其事者又必求其理而后所见益亲理必寓于事故求其理于心者又必亲习其事然后为得其实不然则各有一偏之弊矣 学字亦无定指如未能知而学夫知者亦是学未能行而学夫行者亦是学单言则该知行又须看上下文何如亦有专就知言者如博学于文之类亦有专就行言者如不学礼语意近之 学矣而又思其所学之理思矣而兼学其所思之事则所学者非但事为之粗迹所思者非但无实之虚见
攻乎异端〈减一百三十五字两诸字旧误作之〉
此章戒学者当正其学术而不可他用其心也言人于异端若专治而欲精之则内不足以修已外不足以治人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此其害也害不必说是害他人就是我之害也 佛氏之言比之杨墨尤为近理者朱子云佛氏与吾儒相似处如曰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他是甚么见识区区小儒怎生出得他手宜其为他下也又曰顾盻指心性吾言超有无持作用是性之说以为妙道之所存持无所染著之说即求以超乎无象之妙其徒之黠者又从而广之曰但愿空诸所有不愿实诸所无所谓号言践实地踬彼荆棘涂
由诲女知之乎
子路强其所不知以为知者盖遇事或有问他他难于说我不知是以不知为耻此其惑也故夫子为他去此一叚惑未是正告以求知之道然此惑未去则虽欲求知未易进也 是知也且浅浅说个知意思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则虽或不能尽知而何
者为知何者为不知皆了然于吾心之间而无自欺之蔽矣岂不为知乎 夫子之意谓知与不知自家心里明白此便是知盖谓子路此病未去难以进于知也故浅浅地说 况由此而求之又有可知之理乎此二句是朱子祖程子意补之然夫子所以以是告子路者正为必先去此一叚蔽然后有可进之机所谓既能自知则不安于己知既能自屈则不画于己至此亦理之必然也 子路好勇却亦好笑未知处如何强做知得看他初间也自任其视夫子亦且行行然有不满之色如子见南子子路不悦佛肸召欲往子路又不悦公山弗扰召子欲往他又不悦在卫闻正名之言辄咈然曰子之迂也奚其正此皆气象粗暴而好胜之病岂知夫子于此却各有道理在然其性却直而义子曰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也欤子路闻之喜使车马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衣敝褞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此皆直义之气所到结缨一节尤可见其非草草者此所以为圣门人才虽以管仲之功业先儒犹不敢屈子路而与之并则他可知矣 不知为不知孔子所以删书断自唐虞者亦为此也如史迁便无此见而为惟诞不经之说矣尝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徴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不足徴便不言圣人是多少谨重
子张学干禄〈减八字〉
为干禄而学也此五字是记者因夫子所言为此而发故著此一句以开先
多闻阙疑〈一莭〉
君子之学所闻必多多闻言之资也然所闻之中不无可疑者未可以言也则阙之不言其馀所不疑者可以言矣而又未可以易言必慎而言之能如是则寡尤所见必多多见行之资也然所见之中不无未安者未可以行也则阙之不行其馀所已安者可以行矣而又未可以易行必谨而行之能如是则寡悔寡尤不止帯慎言意寡悔不止帯慎行意连多闻
阙疑多见阙殆俱有盖闻见不多则所以为言行之资者狭矣能无悔尤乎然不阙疑殆则不可言者亦言不可行者亦行矣能无悔尤乎可以言可以行者当其言行之际而或不谨则所言所行者虽是而不能无过当之病又能无悔尤乎 必举寡尤寡悔而言禄在其中者盖至于寡尤寡悔则志行孚名誉著自当有荐逹之者禄岂待求而后至哉大抵子张之学以为干禄夫子所告者都是禄不待干而自得之道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
以其所行顺乎正理故目之曰直以其所行曲理故目之曰枉 举直错诸枉则举错得宜而当乎民心之公民其有不服乎举枉错诸直则举错倒置而无以服乎民心矣如之何使民服也 盖是时三家恣横哀公不能错贤人君子之在国者哀公又不能举故孔子告之以此 圈外谢氏注与本文稍异读者不可不知
季康子问使民敬〈芟一条减二十二字〉
康子所问欲民之尽其道夫子所荅欲已之自尽其道 临之以庄持己以敬也故民亦敬之孝于亲则其徳足以化乎民慈于众则其恩有以结乎民民自然忠于我矣善者举之则善者益进而不怠不能者又教之则不能者亦将企而及民其有不劝乎 容貌端严也容貌犹云形色容字实貌字虚貌犹状也一嚬一笑一言一动都是貌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问政数章皆然同一康子问也同一孔子荅也或称子曰或称孔子对曰何欤盖记者之识见不同也论语之书记者非一人其称子曰者以孔子于季氏非有君臣之分此以大义用书法也其称孔子对曰者以康子为鲁上卿鲁之政实自季氏出东莱博议所谓季氏于鲁如二君矣故曰记者之识见不同也不独此耳孔子于弟子未尝称字而曰孝哉闵子骞又孟子于季桓子见行可之仕也尝窃疑之盖道其实亦可见称孔子对曰之所自矣
或谓孔子〈减二十九字〉
定公初年孔子不仕者未仕也或人疑其不为政者疑其有高隐之心而终不为政也盖是时孔子年四十三矣 又能推广此心以为一家之政推广其孝友之心于以辨内外明尊卑序长㓜使一家之老者举安少者举怀是一家之政也若居位治民其道不过如此故曰要之至理亦不外是孔子此言本托词也实则至理
人而无信〈章减二十二字更定次序〉
此章之言如君子多乎哉不多也之意意谓人可以无信乎看来人全凭信以行如大车之行必以𫐐小车之行必以𫐄若使大车而无𫐐小车而无𫐄其何以行之哉决然是不可也 其何以行之哉帯大车小车言而无信之不可行意却在外不知其可也此也字与下章子张问十世可知也之也字同皆乎字意
子张问十世〈芟四条减五百三十八字〉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盖见夫子好易而前知其发此问意在得数也夫子所告只言理而不言数亦罕言命之意 殷因于夏礼补因字更重于损益字所损益特所因之枝莭耳可知也只帯所损益言盖其所因者固不待言其所损益者亦不过如此而已此所以虽百世可知也 三纲以道之大端言五常以性之条目言一则天下之大经一则天下之大本也或问忠与质如何分朱子喜其善问荅曰质朴则未有文忠则浑然无质可言也 忠不离乎心质却是于制度上致意然犹是大槩未有许多曲折也至文则曲折备矣此忠质文之分也 天正地正人正者一则大运至子始有天至丑始有地至寅始有人一则天以十一月复阳气地以十二月始生物人以正月始兴事此天地人正之所以名也 所因所革亦不过此言三纲五常则万世不容少变而其间之制度文为则随时不能无改更故观三代之已往者则百世之未来可知矣 所损益只是所因中物事文质三统亦是三纲五常中物事如建寅建丑建子只是君臣中事如忠质文之尚则贯乎三纲五常之内在在皆有其事目固多曰忠曰质曰文亦举凡而言耳 马氏曰所损益谓文质三统集注用之而继之曰其所损益不过文章制度小过不及之间似亦不止文质三统而已以飬民之政言如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之类亦其制度文为也以教民之政言如王制夏后氏飬老以享礼殷人以食礼周人修而兼用之之类亦其制度文为也孔子又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则其所损益者亦未易悉数耳 集注云其所损益不过文章制度小过不及之间而其已然之迹今皆可见自不过以下便入在可知也句内方知可知也只帯所损益言其实所损益只是所因中物事故下句又兼所因所革言非谓上二可知只在所损益下一可知乃兼所因所革也按本文本注文势意义上二可知俱不兼言为是 古之圣贤实见得古人之道即万世常行之典只得依他底到得秦而后有不师古始之意汉宣帝始有自有制度之言彼独见已之天下凡事须自己出不知天地之常经至一而不可二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只是万事惟听道理所役使耳敢自作聪明乱旧章乎其随时损益者正所谓不过制度文为小过不及之间者矣
八佾第三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章芟三条〉
先王制礼辨名分于斯须如佾舞之数自上而下降杀以两不可毫发僣差也而季氏乃以大夫上僣天子之八佾以舞于家庙之庭其忍于无君一至于此更何事不忍为谓凡适已自便而未甚逾于大闲剥下欺公而得苟免于刑宪者皆将无所不为矣此说以是可忍者为重谢说以孰不可忍者为重非正意也 佾数以八为全者春秋隐公五年书初献六羽左传云众仲曰夫舞所以莭八音而宣八风故自八而下胡传云鲁用天子礼乐于太庙以祀周公已为非礼其后群公皆僣用焉 注每佾人数如其佾数人数以直者言佾数以横列者言故曰佾舞列也冯厚斋曰大夫不得祖诸侯公庙之设于私家非礼也由三桓始也惟三家皆祖桓公而立庙故得以习用鲁庙之礼乐而僣天子矣 范注本合正意但孔子为政以下非章旨故圈外之 当是之时王纲不振其始也诸侯僣天子大夫僣诸侯至其甚也则季氏以大夫而僣天子之礼乐矣复何所不至哉贾谊所谓首足易位而可为痛哭流涕者也
三家者以雍彻〈章芟一条减九十八字〉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雍诗云相维辟公天子穆穆诗词如此亦何取于三家之堂亦有辟公之相助乎亦有天子之穆穆乎既无此义乌取此辞适见其无知耳 雍诗传以为武王祭文王之乐歌 仁山曰堂庙堂也上文庭亦是庙庭盖庙制室外为堂堂前为庭 愚谓三家之始僣盖以桓公借口也而其后也则于桓公以下皆袭用之矣易所谓其所由来者渐矣此程子所以尽归于成王伯禽赐受之非也 三家祖桓公事见通考大夫士庶宗庙条亦由鲁祖文王故三家效尤焉
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芟五条第二条指字疑止字之误或指上有专字〉
夫礼乐之用必本于人心如礼有玉帛之类所以将吾心之敬也不仁而人心亡则敬心安在哉既不敬则与玉帛之类判然不相干渉虽欲用礼礼岂为之用哉如乐有钟鼓之类所以发吾心之和也不仁而人心亡则和又安在哉既不和则与钟鼓之类判然不相管摄虽欲用乐乐又岂为之用哉 此礼乐以礼乐之文言何也对仁言也仁以心言礼乐之理也礼乐之理俱在心中礼乐则无有无声容者但亦不指玉帛钟鼓如周旋进退之间亦皆是 游氏以人心言仁则该得理程子以正理言仁则该不得心故置程说于圈外李氏说礼乐二字不谬但于仁字似踈故又居后
林放问礼之本〈章芟一条减九十三字〉
放意以今世之所谓礼者大抵都是繁文非其本之所在也故试问礼之本意夫子之必有所指也 集注上云孔子以时方逐末而放独有志于本故大其问此是说夫子所以大之下文云盖得其本则礼之全体无不在其中矣此是正说其问之大处 礼与其奢也宁俭俭虽非礼之中而实本之所在也䘮与其易也宁戚戚虽非礼之中而实本之所在也 林放问礼之本此礼字兼吉㓙言礼与其奢也宁俭此礼字对䘮字则只是吉礼也其实礼字该得䘮字但俭字该不得戚字奢字亦兼不得易字 莭文习熟谓其莭文之习熟也 凡物之理必先有质而后有文盖礼起于俭䘮礼起于哀故曰本而文则皆从此生也 范注俭者物之质物犹事也 朱子曰礼初头只是俭䘮初头只是戚然初亦未有俭之名俭是对后来奢而无益追说耳东坡说忠质文谓初亦未有质只因后来文便称为质 林放问礼之本盖亦近棘子成之意曰与其曰宁圣人之权度固自精切矣
夷狄之有君〈章芟三条减十七字〉
当时夷狄之君未必能胜中国孔子此语盖亦痛中国之僣乱而甚之之辞 本文既只曰君而注又曰僣乱乃知此章为下僣上者设也此春秋之所为作也尹氏之说专责在上者不能尽其道不可引以为
孔子正意
季氏旅于泰山
此是将祭之时若是既祭孔子何故教冉有救之盖成事不说虽救无及矣 孔子谓冉求是要求止之及求对不能孔子乃说尔既不能救季氏便将祭泰山矣虽然祭亦何益曽谓泰山不如林放乎所以注云欲季氏知其无益而自止 记王制天子祭天地及天下名山大川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于封内者愚按天子只当祭天地诸侯既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则天子不得兼之矣王制出于汉儒盖祖书武成所谓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云耳此非所例也
君子无所争〈章减二十二字〉
君子无所争必也惟于射而后有争乎盖射则因所射之中否以角其胜负因所中之多寡以见其优劣当此时人人俱欲胜是亦有所争也谓之必也射乎言惟独于射有争也君子于此虽若有争然其未射也则自出次而当阶自当阶而及阶凡三揖以让而后升也此其雍容揖逊之见于未射者如此及其既射则相揖以降俟众耦皆降了胜者乃又揖不胜者升取觯立饮也是其雍容揖逊之见于己射者又如此是则虽有胜负之较然自始至终但见其相与雍容揖让其争也终亦君子终是与小人之争不同揖让而升两耦相揖者相让也三揖而后升堂者耦本位阼阶之东南隅出次则西面揖一也当阶则北面揖二也及阶复揖三也遂射 耦进三揖耦不止三耦天子八诸侯六畿内之诸侯四大夫三士无大射而有宾射燕射士不知几耦 下而饮谓既揖而升射矣今射毕揖而下既下复揖而升饮也 揖让而升下而饮此揖让二字应贯下面升下饮三莭集注虽析解而不脱揖字 此章本意欲明君子无所争若时文破要于必也射乎截则失夫子发言之意矣东阳许氏曰凡饮酒宾客必拜以送爵今不胜者自饮而无送爵劝饮之意以是为罚也
巧笑倩兮〈芟二条减五十六字〉
巧笑倩兮倩非口辅口辅之好也笑则见其口辅之好好字即是巧笑之巧字 倩兮谓倩如也与瑟兮僴兮同 美目盻兮目之美黒白分明盼如也 此二句指美质而言所谓素也绚是此外物事上二句赋下一句比 此诗恐是说女子之事故孔子删去集注所谓粉地者不必指粉壁粉墙为地当如乡
党篇所谓古人饮食毎种各出少许置之豆间之地之类笾豆实奠诸席而曰地者非实地也以素为粉地实指其素质而言亦非有实地 绘事后素则是先有素而后有绚也此一句是夫子直解素以为绚兮一句之义以释子夏之疑 礼后乎以仪文言也朱子所以解云礼必以忠信为质者盖因记礼噐
有忠信之人可以学礼一句不然何以知忠信之为质也子夏之意实以此想子夏时已有此成语 子贡因论学而知诗子夏因论诗而知学皆谓有得于诗词外之意也
夏礼吾能言之〈芟二条减二百字末条凑合〉
圣人欲使二代之礼得传于世而二代之礼自无可传之机也夏礼吾能言之然必有徴然后人信之今则杞不足徴也殷礼吾能言之今则宋不足徴也杞宋不足以取徴者正以典籍放逸人才衰落故也典籍放逸则所谓文武之政布在方册者何在人才衰落则所谓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何有此夫子之所以难于言也又继之曰足则吾能徴之矣今也不足可惜哉 夏礼殷礼与子张问十世章有相发者此正所谓制度文为随时损益者也若三纲五常亦不待圣人而后能言之且亦何待于徴 宋殷之后去周未远文献虽不足料未至如杞之甚故夫子他日有曰有宋存焉又曰吾得坤乾焉坤乾归藏也虽然毕竟亦是不足也不足者不完备也当时文献若足圣人便当取以为证而笔之于书使二代之礼与周并传不至泯㓕而无闻矣
禘自既灌而往者〈章芟四条减十五字〉
禘鲁之禘也既灌而往䆮以懈怠鲁之君臣凡祭皆然不独禘也而夫子独以禘为言岂非以失礼之中又失礼故耶 王者既立始祖之庙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则远甚矣故不立庙当祭之时但设虚位于始祖庙中而退始祖之主于南面以配之周之禘也以后稷为始祖以帝喾为始祖所自出之帝鲁之禘也以周公为始祖以文王为所自出之帝不王不禘鲁诸侯也安得用天子礼乐与周家并哉 此章禘字且轻过语头全在既灌而往上 郁鬯之酒郁郁金香草也鬯其气芬芳条畅也酿秬黍酒和之以郁金香草秬黒黍也 禘是祭之至远且大者愚意夏商以前未有至周礼制大备方有此欤若四时之祭及祫祭则止于太祖若禘则远追太祖之所由来者故曰王者之大祭也 失礼之中又失礼春秋所书郊禘或以卜或以时或以望或以牲或以牛皆失礼之中又失礼者也见僖公三十有一年胡传 考之当今又如此注云鲁事非也须兼周与鲁言谓考之周则为幽厉所伤考之鲁又有禘郊之僣也
或问禘之说〈芟五条〉
夫子告或人以不知禘之说者其来意有二一则以或人不能知此而辞之也一则以鲁国不当有此而讳之也 禘之说大旨只是先王以天下飬之心推之以及其至远之祖耳故不王不禘心虽无穷而分则有限也 知禘之说虽以知言然非仁孝诚敬之至者不足以知此则其诚之可以无所不格者亦在其中矣盖仁孝诚敬固是有行了 理无不明诚无不格言天下之理无所不明吾心之诚无所不格仁孝诚敬根于天理之自然之谓仁形于人心之至爱之谓孝真实无伪之谓诚主一无适之谓敬 制礼者非仁孝诚敬之至推不到此行礼者非仁孝诚敬之至尽不得此讲礼者非仁孝诚敬之至晓不得此集注不足以与此盖指讲礼者言
祭如在〈芟一条〉
程子曰祭祭先祖也父母亦在其中如云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不言后土省文尔此章重在前条下文是记其所尝言者而如在之诚亦可见 祭先主于孝祭神主于敬据本文祭如在祭神亦如在则若无异矣程子推䆒其所以以为中间亦自有异处盖如在之诚虽则一然祭先主孝祭神主敬孝心纯笃固如在敬心纯一亦如在 吾不与祭如不祭者特以不得致其如在之诚耳若其礼则固已行矣但此意则不得伸耳圣人所歉者不在礼而在意也 祭义曰致斋于内散斋于外致斋即戒也致字对散字言如专心致志之致一于内无杂念也散则非一如不饮酒不茹荤之类 问人致其孝诚以祀其祖先果有祖先来享之事乎曰难言也先儒论之似详矣然愚以为多是主于子孙一念不容己之心而有是也如天地山川社稷之类生气万古不化随祭而享其理固真若夫人死则魂已归天魄已归地随化而尽矣一有凝结未散之魂则以为妖为厉而非其常矣惟其所传之气在于子子孙孙之身者虽隔千年而犹一贯此则理之无足疑矣但其父祖已散之气终无复聚之理所谓往者过来者续乃所以为天地之化也若其已散之气又随祭享而聚则是其既死之气犹有潜寓于宇宙之间而宇宙间去去来来只是这些气了而佛氏之说儒者不当全斥其诞矣大抵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心之异于禽兽也况豺獭亦知报本人于祖先能无时时致其思乎思之则必有以致其如在之诚而宗庙之立祭享之仪斋戒之礼自有不容己者矣然亦岂能必其果来享与否哉古人谓庙则人鬼享又曰先王享帝立庙所以聚其散如此之类不可胜举盖其意自有所属而䆒竟到底则愚之说亦其所縁起之义而或未至大戾也然但可与仁人孝子言而不可与薄夫俗子道正为恐得罪于古人耳日来被诸君诘难窘迫姑发其愚以俟斥正 若䆒竟到底祖先之气果是尽了其不死者只是仁人孝子之心之所为此盖先儒所谓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者乎曰然然矣曰然则人惟心存孝思果于为善以不辱其先亦足为孝矣何必为此无实之文哉曰此决不容己也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既有是心必有是仪不然豺獭之不如也且圣人为民立极作则岂容使人道同于牛马乎抑不但人鬼之祭足以表其心也今夫天地山川之祭大抵此意亦多且郊天用特牲若天神真是来享则一特牲岂足以供天神之享哉抑亦以表其诚耳知此则其馀祭亦槩可推矣
王孙贾问曰〈章芟二条减一百六十八字〉
凡祭五祀皆先设主而祭于其所然后迎尸而祭于奥者盖以其本所非可以展尽礼仪地场故复迎尸而祭于奥以成礼也灶陉乃灶门外平直可顿柴处饶氏两句说得最好曰祭于其所近于亵止祭于
奥又非神所栖故两祭之尽求神之道也 君虽尊而政柄非自已出犹奥有常尊而非祭之主也臣虽在下而秉国之柄犹灶虽卑贱而当时用事也 天即理也愚谓天之所以为天者理而已矣此注盖谓此天字非以形体言也又非以生物者言也盖就理言也若谓只以天为理则注何以必曰逆理则获罪于天又何不曰逆理则得罪于理又何不曰逆天则得罪于天而本文又何不止曰获罪于理无所祷也盖孔子出一天字特地是以压灶与奥而其所主则在道理上故集注云耳 此个道理其体则谓之天其主宰则谓之帝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虽是理如此亦须上面有个道理教他如此始得 时孔子在卫王孙贾卫权臣也为见孔子于卫君分上愈致其㳟而于己略不见亲附之意故引时俗之语以讽之〈云 云〉孔子荅之云不然媚奥媚灶皆非也大抵天下惟道理最大理之所在即天之所在也人苟逆理而得罪于天再无所祷而能免者言媚奥固不能免媚灶亦不能免也然则人惟当顺理而已看来孔子此言只据媚奥媚灶之言而评之如此都不关着自己事亦不关著王孙贾事味其语意脱然在清净地位立自非圣人则率然酬应之顷亦安能从容脱洒有若是哉
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
视二代之礼而损益之此礼字指制度文为言所损益者也周文之盛一部周礼尽之矣 制作之善固不可以不从时王之制又不敢以不从
子入太庙毎事问
曰是礼也只是浅应他然即此一言味之亦可以见其非不知而问明矣或曰既知虽不问何害曰虽已知其礼而未亲其事故自须问在他人则或果未知或既知便临时不问此夫子所为敬谨之至 曰是礼也而或者乃讥其不知礼然则孰为知礼孰为不知礼邪而得失有归矣
射不主皮
治世行礼射乱世用武射当武王克商之后偃武修文则射固不主皮矣今周衰礼废列国兵争则射一尚贯革而古风不复见矣故孔子叹之 射不主皮者礼射也本文上当用一礼字贴他说若武射如何不主皮但当时尚武虽礼射亦主皮故孔子叹之栖皮曰鹄天子诸侯之的也画布曰正大夫士之的也天子三侯虎熊豹诸侯二熊豹大夫麋士豻凡侯必以其兽之皮为革大夫士无革只是就布画之画则画其兽之类也天子诸侯之的既栖革则不用画所以必以熊虎豹麋豻为的取射猎之义栖皮曰鹄是以大射之侯言又有宾射燕射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芟一条减十五字〉
十二月十二个月也月朔毎月之朔也朔者苏也谓月晦至一日复生明是死而复苏也故以名 颁朔谓颁历也历有十二月朔十二月之朔也朔只是其初一日举朔以该馀日也古者视朔则初一日尤重也 饩生牲也有司备之则生未杀若时君告朔则杀而用之 天子诸侯皆告朔而注只言诸侯者此章为鲁事而发也 子贡之意在惜小费孔子之意欲存大礼存大礼故不惜小费惜小费则反亡大礼于此可见圣贤所见之高下浅深矣 子贡爱羊犹是货殖之见
事君尽礼人以为謟也
事君自有事君当然之礼人臣之所宜自尽者今也事君尽礼人乃以为謟盖以为謟者不知其为礼之当然也大抵当时君弱臣强人臣事君之礼日趋于简便彼见夫子之事君拜必以下过位必色勃入门必鞠躬执圭则如不胜趋进则翼如也君在则踧踖如也与与如也是多少疑骇謟之云不亦宜乎 集注云孔子于事君之礼非有所加也盖尽者在礼之内加者在礼之外加则为謟矣加者固非而不尽者亦非也此夫子之所谨而时人之所惑也要味集注明礼之当然一句又要看孔子于事君之礼非有所加也如是而后尽耳二句尤好 一说事君尽礼不可露出我字自有程子说在难犯
君使臣以礼
忠信而待之诚重禄而飬之厚接见之间则礼貌必隆委任之际则事权必重遣戍之时则或送其往或劳其来此皆使之以礼处 臣事君以忠者敬其事而后其食知有国不知其身平时则恪共厥职而必尽其心有难则鞠躬尽瘁而不屈其莭此皆事君以忠之事 事君以忠恐泛言平时不必拟到仗莭死义处
关雎乐而不淫〈章芟三条〉
本文哀字当忧字说至集注却全把忧字来换了多少是周旋 若据诗而言曰乐止于琴瑟钟鼓忧止于寤寐反侧则与下文忧虽深而不害于和乐虽盛而不失其正相戾详味集注之意盖重在后妃之徳上惟后妃有是徳故诗人既得而乐之虽如此其盛宜也岂失其正乎未得而忧之虽如此其深亦宜也何害于和乎 关雎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二句最见后妃之徳及诗人之所宜忧宜乐处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今看来断是诗人哀乐之得其正也盖此诗是宫人所作故诗传曰周之文王生有圣徳又得圣女姒氏以为之配宫中之人于其始至见其有幽闲贞静之徳故作是诗〈云 云〉诗第二章所谓寤寐思服辗转反侧者即诗人愿得淑女以配君子而思服反侧也此既得之后追言其未得之时然也非谓文王求之未得而思服反侧也故其传曰盖此人此徳世不常有求之不得则无以配君子而成其内治之功故其忧思之深不能自已至于如此也所谓无以配君子云者在诗人为顺也若夫小注朱子曰依此诗㸔来是妾媵作所以形容寤寐反侧之事外人做不到此此说必是朱子从前未定之说与正传不合修书时不当引入于此此条最惑后学今不得不并录以与读者商之 其第三章曰琴瑟友之钟鼓乐之者即诗人之喜得淑女以配君子而友之乐之也故传曰此人此徳世不常有幸而得之则有以配君子而成内治故其喜乐尊奉之词如此则其为指诗人明甚诗人即宫中人也若谓文王既得而喜乐之犹可为尊奉之则决不可夫为妇之所天而圣人何至于尊奉其妇而本文琴瑟友之钟鼓乐之其词意犹未至此之甚方知其为指宫中之人无疑而小注所载外人做不到此之说益信其非朱子之定说矣 又按论语本注曰〈云 云〉盖其忧虽深而不害于和其乐虽盛而不失其正故夫子称之如此欲学者玩其辞审其音而有以识其性情之正也其词诗人之词也其音诗人之音也则其性情之其字独非指诗人乎而上文所谓其忧其乐之其字同一指诗人也 尝谓关睢所咏本疑淫与伤也但以施于文王之与后妃而得为不淫不伤耳是亦微顕阐幽之意不然三百篇中性情之得其正者岂独关睢又如孔子曰殷有三仁焉盖以当时于三子有异论故也
哀公问社于宰我〈减二十二字〉
古之建国者左祖右社必立祖者人本乎祖且人属也阳也故左祖必立社者人非土榖不生社兼稷在其中二神属阴故右社有国则有社国存与存国亡与亡若人君不修徳用贤而飬民则国亡而不能保其社稷矣愚窃谓宰我之荅哀公者宜用此意乃徒以社之主木为言抑末矣况使民战栗之说又非所以为人君之福乎 既曰各树其土之所宜木为主则夏后氏以松未必举天下之诸侯社皆以松也殷人以柏亦未必举天下之诸侯社皆以柏也周人以栗亦未必举天下之诸侯社皆以栗也鲁人用栗在齐在楚未必皆以栗也宰我此对甚踈下句尤凿纵使告以各树其土之所宜木亦未得立社之本意集注句姑且就其言之谬而正之耳未暇深论也 夫子所以责之为好说的都不说无打𦂳不好说的却又说使当时宰我荅哀公只上三句无下一句孔子责之亦不至如是之深 成事不说三句只是驷不及舌意三句皆泛失言之意在其中虽云不咎其既往实以警之于将来 初读古作有曰元之社屋矣以为社为人所屋及㸔语类云社只是坛古者惟䘮国之社屋之乃知学不可无稽考
管仲之噐小哉〈章芟一条减七十三字〉
局量褊浅以内中所受言规模卑狭以外边所设施言朱子曰孔子噐小二字是包括管仲一生自本至末都尽了奢而犯礼特其噐小中之二事耳孔子所以说他奢只是应或人俭乎之问非是直以此二事证他噐小也但从此二事㸔亦见他噐小处 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此节固是说他奢处然便亦可见其不知礼不必都至树塞门有反坫然后为不知礼也此在善观者 楹柱也谓两柱盈盈然对立也坫在两楹之间如今人把盏置槖盏于厅前中央也坫受爵之噐也依注以木为之高约一尺只在地不如今人承以案盖古者地坐未有椅卓坫字从土恐是瓦噐
子语鲁太师乐〈改□字为皦补绎如二字〉
乐其可知言不可不知也可犹云当也始作从之以成是三关节纯如皦如绎如俱缀于从之之下以成盖从而収声以为一终也翕如音律备也纯如声始畅也皦如畅而不混也绎如虽不混亦不间断也翕如与纯如则有先后纯如与皦如绎如则一时事不可分先后 清浊高下便只是五音纯如谓五音之相和如五味之相济也皦如清自清浊自浊不相混也绎如者一清一浊之相为终始一高一下之相为起伏而无间断也饶氏曰翕合之馀有纯和纯和之中有明白明白之中无间断上句著馀字下句著二中字极有斟酌 五音六律八音中俱有声有高下清浊故圣人括之以宫商角徴羽之五音五音则各有高下清浊故圣人又括之以黄钟太蔟等之六律宫商角徴羽次序以其分数之多寡言宫最浊商次浊角微清微浊徴稍清羽最清浊者低清者高十二管长者声浊短者声清
何患于䘮乎
谓无患夫子之䘮也其䘮亦不久矣 天将以夫子为木铎是言天运将复而夫子之徳如是意者其天运之所属乎故曰天将以夫子为木铎木铎用后说应不得何患于䘮乎一句 若是圣人天地要穷他也不得如不得位却便集群圣之大成以垂宪乎万世在当时识者已谓其功贤于尧舜自生民以来未之有矣安知二帝三王在天之灵不反有羡于夫子之能以万世为位乎
子谓韶尽美矣〈芟一条减七十九字更定次序〉
舜有绍尧致治之功武王有伐纣救民之功以是功之盛而昭象于乐其布之于声形之于容者皆尽其美也盖声容之间皆其功业之发挥也然舜之致治乃以性之之徳为之徳既极其盛其有天下也又且从揖逊而来非出于力取此韶之所以尽善也武王之救民者乃以反之之徳为之既非性之者比又以征诛费力而得天下不若揖逊之自然也此武之所以未尽善也 尽美尽善都是指乐言注所〈云 云〉皆是原其所以处 乐只是许多声容何处是尽美又何处是尽善曰只就声容外面㸔便是他美处就声容里面㸔其所以为是声容者便见尽善与未尽善处 美是声容之盛善是所以为是声容底骨子书曰徳惟善政政在飬民水火金木土榖〈六府〉惟修正徳利用厚生〈三事〉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坏此大韶之本也出禹谟 乐记曰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㓕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天子此武舞之实也周在南商在北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蹈厉大公之志也
观此气象自是与韶不同 书与礼记所言正所谓声容之实处本是说揖逊有天下征诛得天下之事然性之反之亦在其中矣何也盖都是性之反之之所为处 又何不言濩而独言武汤较优于武也或曰夫子是据韶武二乐言武周祖之乐韶在齐所闻濩当时未闻耳
居上不宽〈章芟二条〉
不宽不敬不哀固无可以观处然既宽敬哀了又何得失之可议盖实亦有不是处如子太叔之宽是也敬亦有一于敬而礼文不足者哀亦有一于戚而径情直行者须各于其中看其或过或不及不是居上只是一个宽便了为礼只是一个敬便了临䘮只是一个哀便了
里仁第四
里仁为美〈分一段为二条更定次序〉
此仁字就里俗言故曰仁厚 里仁为美择不处仁则是不知其为美矣焉得知 不必谓既知其为美而又不处也
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芟一条〉
不可不能也约乐以所处之地言约贫约也乐丰乐也约是约而为泰之约乐是乐岁终身饱乐岁粒米狼戾之乐 久之一字有二说南轩谓其一时犹或能勉强盖久则滥淫必矣吴氏谓圣人待人厚立言从容故如此如鲜矣仁之例前说长仁者智者以人品言安仁利仁以其徳之浅深言䆒竟则安仁利仁正仁智者之所以为仁智者处但文势不是如此安仁者久约自然不滥久乐自然不淫利仁者亦能守之不至于淫与滥也安仁自不失者也利仁惟恐失之者也 无适不然对不易所守言只是自然也言亦可约亦可乐无往而不安于仁也 无适不然与无内外远近精粗之间不同下五句云非有所存而自不亡非有所理而自不乱此说得安字意出
惟仁者能好人〈芟一条〉
好恶之心人皆有之然未能至无私地位则所好者未必其所当好所恶者未必其所当恶夫惟仁者之心至公无私其所好者乃理之所当好而所好当于理矣是能好人也其所恶者乃理之所当恶而所恶当于理矣是能恶人也 游氏注所以置在圈外者心有所系而不能自克此一语似说知其善而不能好知其恶而不能恶相似孔子正意是说心既无私则见得善恶十分分明从而好恶之自无不正者矣所谓公生明也
苟志于仁矣无恶也〈旧本未必其无恶恶字有误今改为也字〉苟志于仁则心有主矣所主在此自不蹈于恶若正路上差了脚则未必其无也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
取舎之分义利之辨善恶之关也此处一失脚便已自绝于君子之路圣门之学以求仁为要求仁以明取舎为先若无终食违仁以下则是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者总是要无时无处不用其力而有内外精粗之别焉 富贵不苟处贫贱不苟去即仁也即所以为君子者也故继之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此以上皆就取舎大分言至于无终食之间违仁以下则为仁之功益密矣集注所谓存飬者盖兼动静言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
集注以此为存飬之功按存飬二字元出孟子存其心飬其性实兼动静后人因中庸章句次言存飬省察之要一句遂专以为是静工夫不知道不可须臾离一节亦自无所不该故曰无物不有无时不然〈云云〉也如此章之言造次颠沛岂专是静时事耶动意
更多也则存飬亦将以为存飬于未应事之先乎是可思也省察要亦是存飬中一端但系最要𦂳处故特提出以警学者便与存飬为对耳 此章不可泥存飬对取舍而分为两端言之存飬更密于取舎耳盖由大叚分明处说到至微至细处故注曰自富贵贫贱取舎之间以至于终食造次颠沛之际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也此本章之大意也
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芟一条减四十一字〉
好仁者无以尚之是好仁者诚未易得见也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是恶不仁者诚未易得见也然此亦在乎人之立志何如其所以不可见者盖总是人不肯用力耳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为仁由己寕有力不足者用力于仁只是扩天理遏人欲而已扩天理之至则至于无以尚之域矣遏人欲之至则至于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之域矣虽然亦不可便道决无力不足者盖或有之矣但我实全未之见㸔来只是人不肯用力而已耳自有能一日用其力至是总是一意所谓反复叹息也此章三节前一节轻后二节重夫子之意在后二节前一节特以发起下二节之意耳 一说自首章我未见之词亦是叹息然据总注合下便云此章言仁之成徳虽难其人〈云 云〉虽之一字直唤起下文之言耳
人之过也各于其党〈章芟三条减四十五字〉
此兼君子小人言而意皆重在君子盖縁当时人议论太刻君子但有用意过处人便薄了他而不原其心之所存故夫子发此 过以事言仁以心言仁字兼仁不仁尹氏圈内注也况外注又云人虽有过犹可即此而知其厚薄厚薄二字兼仁不仁也又云非谓必俟其有过而后贤否可知也贤否二字又兼仁不仁也
朝闻道
胡氏曰苟无平日积累之勤必无一朝顿悟之妙必如颜子之见卓尔曽子之闻一贯乃可谓之闻道不可浅浅看 闻字兼行字言盖既闻道则宜其无悖于道者矣故生顺死安于此观之可见道之不可不闻而亦不可以易闻也既闻道则不愧于为人矣夕死可也
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芟一条〉
士既有志于求道宜不以在外者为重轻矣而乃耻其衣食之麄恶不若人则其识趣卑陋而于道殊未有闻也何足与议哉
君子之于天下也〈芟五条减十六字末条合二为一〉言君子于天下一切之事初无必为之心亦无必不为之心顾义之所在何如而惟义是从耳如理果当为则为之理果不当为则不为义者事理之所宜也义果当行则行其行也以义非吾有心于行也义果不当行则不行其不行也亦以义非吾有心于不行也若有心于行则是适也有心于不行则是莫也此三句语势要相连说言无此二者只有一义耳无适无莫不是住语处若无下一句亦不成说话 无适无莫不必言先有〈云 云〉只是应事时节据事之理合如何便依道理处之吾一无容私耳 适是偏这一边莫是偏那一边义之与比又不是两边都要有㸔理在何边理在这边便一向这边去不复顾那边理在那边便一向那边去不复顾这边若从两边取便是子莫之执中矣此正所谓时中者也此正是不任情而任理比从也与比者与义比也谓只倚在义一边去如倚靠之倚 义之与比事事到面前都元自有一个义在不用外面讨一个义来应他但吾以心制之而已 猖狂自恣言放诞而不収拾也盖君子之心虽无适无莫而实有所倚靠若佛老之心虽似乎无适莫而实散漫无根著此所以异君子之无心无而有者也何也以义为主也佛老之无心无而无者也何也不知有义也然老氏之将取必与将翕必张又难以无心待之是全是私也岂可与吾儒同年语
君子怀徳〈芟一条减一百十八字〉
此与君子喻于义相似徳字与据于徳之徳字不同与天下之逹徳徳字同言人所同得之理也仁义礼智得于天之所付者是也 怀徳之君子与怀刑之君子固有高下怀惠之小人视怀土之小人又下一级 怀徳者无所为而为善也怀刑者有所为而不敢为恶也怀土者恋已之有也怀惠者利人之有也惠顺也便利也如见人有好田宅便思量欲得其田宅见人有好官爵便思量欲得其官爵故怀惠为贪利
放于利而行多怨〈芟一条减十八字〉
放字重看这般人事一到面前便㨂择他便宜路去做凡事不知有他只知有利也 多怨谓多取怨朱子恐或者认为怨他人故云多取怨是为人怨也程子之言放字说得轻故在圈外且言必害于人故多怨放于利而行者不必被其害者方怨之但其徇私自便自是可恶虽不被其害者亦自是怨他盖凡得利不自义中来人情自是不能平也
能以礼让为国乎〈芟三条减三十五字〉
此就有国者言之盖礼之文人皆能行之礼之实则鲜有能尽者礼之文在外礼之实在心在外者皆可以伪为在心者不可以伪为让者礼之实也所谓辞让之心也故有国者诚能以礼让而治国则至诚未有不动者将见内而在朝士让为大夫大夫让为卿外而在野耕者让畔行者让路国其有不治者乎故曰何有 以礼让为国者辞让之实心其行已也㳟而无骄泰之病其飬民也惠而无贪戾之失其使臣以礼而无惰慢之非则礼逊之俗成争竞之风熄于为国乎何有 让字不觧做实字让者礼之实也圣人只言礼让便是指实心言辞让之心礼之实也礼起于辞让不然礼文虽具亦且无如之何矣 让者礼之实也所谓㳟俭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此为当时君大夫亦有徒事威仪文物之间以为礼而无逊让之实心者而发此其所以无补于治也
不患无位〈章〉
不患无位患所以立此指从仕者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此泛指学者大文两叚平举集注又两叚觧还作两项㸔为是
参乎吾道一以贯之〈芟七条更定次序〉
吾道一以贯之吾道二字略读道字虚说一是心不是道乃道之体也贯之又不是贯道贯乎事也所贯者万事也而万事之理本具一心 吾道若不就圣人身上说如何云圣人之一贯学者之忠恕更以夫子所语子贡云予一以贯之予之一字照看便见一贯二字不可分故曰一以贯之一固是体之一然贯亦非是用之万但其所贯者则是万所以贯之者则是一也 圣人一心万理之会也在心只一理及应事来事有万殊则一理散为万理矣在内面只一理在外面方有万理在内面所谓万物统体一太极体也在外面所谓万物各具一太极用也须见得体是用之体用是体之用方为合内外之道 曽子随事精察而力行者是就事上讨道理夫子之所谓一贯者是就心上讨道理 就事上讨道理则道理犹在外在外则道理不同至有千条万绪之多若就心上讨道理则道理皆从中出中出则千件事万件事一到面前只用一心之理应之所谓因物赋形无有不周匝处 真积力久者用上工夫将有所得者将得乎体之一也
子出门人问曰〈芟十二条减一百一字更定次序〉曽子告门人依旧只是随事精察而力行之道理忠恕而已矣不是正言忠恕只是借忠恕二字贴出一贯底道理 曽子通身不肯说一贯意思出 一贯与忠恕间架规模总一般但有生熟之异耳一个忠做出许多恕便是一理贯通乎万事 子贡问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可见忠恕之为一以贯天下之道矣 觉轩曰须是此心发得十分尽方是忠若留得一分未尽便不得谓之忠 尽已所自尽也不可轻看 随事精察而力行者即尽已之忠推己之恕也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者乃自然之忠自然之恕也尽已之忠推己之恕忠恕之正名正义也是曽子未唯一贯之前时事也自然之忠自然之恕是所谓圣人之忠恕动以天者也本不可谓之忠恕姑借忠恕以名之也是曽子既唯一贯之后时事也 万殊一本四字在天地在圣人都有此所谓道之体也万殊之所以一本也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都从天地分上说然后方著一句云以此观之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 论语之忠恕多因程子动以天之言及中庸或问之语而遂忽却忠恕正名正位之义似不见得曽子当时所以欲人易晓之意愚意曽子本是降一贯而为忠恕程子则又是升忠恕以等于一贯降一贯而为忠恕者恐人之高视乎一贯也升忠恕以等于一贯者又恐人或因忠恕而已矣之言遂卑视乎圣人之一贯也要须认集注一借字则既不失曽子以忠恕当一贯之本旨而亦不混却忠恕一贯二者本等之界限也
君子喻于义〈芟一条第三第四条旧合为一〉
此就处事而言谓君子于天下但知有义而已如大而死生祸福之间小而辞受取与之际都惟义所在故当辞则辞当受则受当生则生当死则死只晓得义理而已全不计较到利虍若小人则虽当辞亦受当死亦生凡可以偷生苟得无不为矣全不顾道义之合与否此其识趣之不同也 君子只知有义则心全不入于利小人只知有利则心全不入于义此夫子立言之意此正所谓君子小人所为不同如阴阳昼夜毎毎相反者也 二句平说晓云者知之悉也晓比知为深 语录所谓君子之于义见得委曲透彻故自乐为小人之于利亦是于曲折纎悉间都理会得故深好之此是惟其深喻是以笃好意圈外注也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第一条末句有误〉敬夫言老子云不善人善人之资善人不善人之师与孔子此章之旨不同为老子不是有资之意不善也 不善人善人之资此语亦未害诗经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事父母几諌〈芟一条减一百一字更定次序〉
人子之事父母也有过不容不谏然不可显然直遂已志必用几諌如见其亲之意有所不从又必致敬而不敢违其又不从虽至于被其棰楚如是之辛苦亦不敢疾怨其所以几諌者要不可或辍如此则亲之心庶乎其可回而不至䧟于有过之地矣 不违犹言不替初心也故曰上不违微諌之意恐唐突以触父母之怒下不违欲諌之心务欲置父母于无过之地盖依旧是几諌耳 或曰劳而不怨便是只恁休了便又复諌曰依旧是諌不容只恁休故曰父母有过三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 此章与内则之言相表里表里只一套事一表一里成套也主内则而言则内则为里此章为表主此章而言则此章为里内则为表盖相发明也
父母在不远游〈减九十四字更定次序〉
父母在不远游以系累其亲之心或不得已而远游亦必有定方圣人此言重在恐亲之念我不忘上故引范氏云子能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孝矣 父母在不远游圣人为见上句说不尽故继之云游必有方不可因下句无远字就以为是近游也 大抵游都是远寻常出入之间不唤做游如已告云之东即不敢更适西东西亦不是近之东西此只借此二字以形容所在耳 颜渊先颜路而卒然尝从夫子于陈蔡又尝从夫子畏于匡则父母在而远游者古人固有之矣故夫子不徒曰父母在不远游而又必曰游必有方不然上句说杀了
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
人于父母之老而爱敬之心有不至者亦縁不念及父母之年耳苟于父母之年常记忆在怀抱间则既喜其夀又惧其衰而于爱日之诚自有不能己者圣人意重在惧上盖喜者喜其己有此年惧者惧其将来之日不多也是所喜不足以敌其所惧圣人欲人子之知惧者欲其及时奉飬而不懈耳古人一日飬不以三公换呜呼 父母夀日増则衰亦日甚
古者言之不出
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故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以约失之者鲜矣〈芟一条〉
约未必皆中庸此亦礼与其奢也宁俭之意集注云非止谓俭约也然俭约亦在其中
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减三十一字〉
欲君子自欲也此与徳欲其盛礼欲其㳟欲字同此言自修之君子言便要讷行便要敏先行其言之意
徳不孤必有邻
言徳无孤立之理但是有徳者便有邻下句以实上句也 以朱子小注合大注观之徳不孤是泛论其理必有邻必字是实迹也若据大文似自脱洒
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䟽矣
子游此言是教人见几而作也大凡以义合者皆当以义而进止焉
公冶长第五
子谓公冶长
可妻也全在素行上取他下文是替他分解那一叚被累事以实其无害于可妻 其必有以取之矣其指长取犹致也 缧字实绁字虚 性理内载勉斋黄氏曰读书者最怕气不平且如公冶长一章谢上蔡则谓圣人择婿惊人如此杨龟山则谓圣人所以求于人者薄可免于刑戮而不累其家皆可妻也上蔡气高者也龟山气弱者也故所见各别如此要之当随文平㸔方见得圣人之本意此观书之大法
子谓子贱
孔门君子鲁产者多矣盖谓子贱得于尊贤取友者为多是取诸人以成徳者故独称之
子贡问曰〈芟二条减一百八十九字〉
子贡平日是好方人者见孔子以君子许子贱意以子贱是个君子矣不知我为何等人耳故问曰赐也何如 赐也何如之问若无因端问不起故朱子直以为子贡见孔子以君子许子贱云 子曰汝噐也盖取其才之可用亦犹噐之可以为用故以噐目之子贡以为噐之为类不同有贵有贱有大有小赐
果何噐也子曰汝自是个非常之噐乃噐中之瑚琏也盖瑚琏噐之贵重而华美者也子贡之才逹于事理可使从政为大夫则自华美矣不必外求其所谓华美也 瑚琏虽贵重毕竟犹是噐未至于不噐使子贡能因今日之所至而益充其所未至则其所就固未可量安知其不至于不噐 问子贡他日闻一贯及性与天道此可谓不噐否曰其庶乎不噐矣曰何不遂许之以不噐而只曰庶乎不噐曰犹是知之也固有知至而行必至者亦有知虽至而行犹未至者先儒所谓有有徳之言有造道之言者是己 问子贱与子贡孰贤曰二子晚年所就固未知其孰优但即夫子此言观之一则言其尊贤取友以成徳一则方以瑚琏之噐子贱言徳子贡言才子贱有求益之意子贡有自负之意 外方内员曰簠外员内方曰簋此别言之夏曰瑚商曰琏则兼外方内员外员内方者而通名之也宗庙盛黍稷见其贵重饰以玉见其华美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减七十二字更定次序〉
仲弓为人重厚简默而时人以佞为贤所以孔子他日曰不有祝𬶍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则其时之所尚可知所以或人评论仲弓说道雍也仁则仁矣惜乎不佞或人此言盖在孔子面前说所以孔子说何以佞为我㸔佞人所以抵当众人者但以口取办而无情实徒多为人所憎恶耳何益哉女以雍为仁则我不敢知但亦何用佞雍之不佞乃所以为贤而不足以为病也 重厚简默重厚就大体上说简默就言语上说简是少说默是不说意或人未识仁体其以雍为仁者亦是指他重厚简默处集注于此曰重厚简默是贴仁不佞意于可使南面曰宽洪简重是贴南面意此皆倚文生义今学者㸔书亦要依此法 口给之给办也非辨也 屡每也犹言往往也 屡憎于人言佞之不足取也若是直言正辞面折廷诤虽见憎于人亦非君子所避此则言其无实之可恶以见焉用佞之意 屡憎于人憎之者盖君子人也新安曰口才虽俗人所贤实君子所恶 仁道至大以其包乎众善而无一息之可离也 全体不息全体非谓仁之全体乃人全体之也犹云悉有众善之意全体所谓仁以为己任也不息所谓死而后已也 颜子亚圣犹不能无违于三月之后则虽全体而未能不息也仲弓虽贤未及颜子则是体之未至于全而息之之时又多者也夫子安得轻许之哉
子使漆雕开仕〈芟二条减九十六字〉
昔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以其未学也今特使开仕是必其材之可以仕矣开也乃不安于小成而对曰开于此理犹未能真知而无毫发之疑则是正当学时未可以仕而治人也夫开既自谓未能真知而无毫发之疑而不欲仕则是必求至于真知而无毫发之疑方始仕也其志可谓笃矣故夫子说之 说之者喜其将有大成就也 此圣人所不能知而能自知之圣人岂不知开之未能无毫发之疑但以为亦可以仕而不知开之立志高远如此则有出于夫子意料之外者故一闻其言而深喜之斯字所指甚大所包甚广吾斯之未能信非谓无所见也但未尽耳 此理在天地间随处充满无少欠缺开既云吾斯之未能信则是欲求到无毫发之疑处方止是有见夫此理之无时无处而不有也此所谓见大意也已见大意则于细微容有未尽 古人见道分眀故其言如此者盖谓此理必先自信然后推以治人此便是道也开惟见得此意分眀所以率然之间一毫不容自欺而勉从也 古人见道分眀此与所谓真知其如此而无毫发之疑者不同
道不行〈芟一条〉
所如不合故欲浮海言天下无贤君我的道不行我何为栖栖于斯耶我将乘桴而浮之海上去矣顾吾党小子从我而往者其由也欤盖由勇于义能不以流离困苦而二其心故夫子独与之子路闻夫子此言以为夫子之欲浮海不与他人从而独与已遂喜殊不知夫子此叹特伤天下之无贤君而假设之言耳子路闻之喜则是以为实然耳是欠裁度了故夫子复晓之曰由也好勇过我可惜只无所取裁耳意思说我向者之叹特假设之言揆之事理当见之而汝遽以为实然则是勇之过而不度于义矣 好勇过我无所取裁是因此一事而言非专谓此一事也如不知食辄之食为非义亦是也
由也千乘之国
夫子于子路则许其可以治千乘之赋于冉有则许其可使足民于子华则许其可使与宾客言及观他三子言志子路则言可使有勇冉求则言可使足民子华则言愿为小相乃知夫子之所许亦三子之所自许也可见三子果有是善则圣人必取其善果未有是善则圣人断不轻许之矣 子曰不知也者难其辞也盖不能必其有亦不能必其无三节荅意皆云其才则吾所知其仁则吾所不知也
子谓子贡曰
汝与回也孰愈谓汝自视与回孰胜也 闻一知十只是有所闻即彻头彻尾都默识心通了 弗如也吾与汝弗如也言汝以为不如回汝是诚弗如也然汝既肯自以为弗如则有可进之机矣吾许汝弗如之说也盖子贡自以为弗如则自知之眀而不难于自屈矣自知之眀则不安于己知不难于自屈则不画于己至夫子之所以许之者以此观其终闻性与天道不特闻一知二而已则夫子今日之许果不虚矣
宰予昼寝
宰予能言其平日所言必皆志学勤笃之事今也昼寝则是行之不逮处故夫子既责其昏惰复以其行不揜言者并责之所以重警之也言昔者吾于人也听其言如是则信其行亦如是而今已往吾于人也听其言如是不遽信其行如是必观其行焉我之所以改是听言信行之失者盖于予之事而改之看来听言观行圣人不待是而后能亦非縁此而尽疑学者特以宰予能言之故而重警之云耳
吾未见刚者
坚强不屈谓所守者固而不可挠也此与易所谓不以人欲害其天徳之刚刚字同盖刚者纯是天理不屈只为不可屈挠难限说不屈于欲有欲故屈无欲则不屈不屈虚说故云枨也欲焉得刚
我不欲人之加诸我
子贡此言忒自然了自然者仁也仁之地位非子贡所及仁恕只是生熟之分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芟三十四字更定次序〉
此章要见圣人教不躐等亦见子贡有独得其味之意 性是仁义礼智天道是元亨利贞夫子罕言之者非中人以上者不语之以上也 子贡始亦只是知夫子之文章至是方闻夫子之言性道因叹其美如此 至论二字于性与天道不甚体贴
子路有闻
惟恐有闻言其急于行也
臧文仲居蔡〈章减七十四字更定次序〉
夫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者智也今臧文仲初无所据而为藏龟之室其室则刻山于节画藻于棁不务民义而謟凟鬼神如此是何等様智耶 蔡大龟也长尺二寸出蔡地故以名之居蔡谓筑室以藏龟也 臧文仲事只见是謟凟鬼神从何断其不务民义曰亦尝见有务民义者而暇此乎故謟凟鬼神者必不务民义 夫卜筮之事人固不可不信但古之圣人作为卜筮者是以神辅人非以神主人也今文仲居蔡其崇重至此则是一心倚着鬼神而有希福之心矣
子张问曰〈芟一条减八十字更定次序〉
据三仕三己旧政告新只说得忠据弃马十乘乱邦不居只说得清便下仁字不得设使其所以三仕三巳而告新令尹者皆出于天理而无人欲之私其所以去乱者又皆出于义理之当然而脱然无所累非有不得已于利害之故者亦仁矣故只曰未知非断其不仁也其曰焉得仁亦曰据其事如此亦未便见得是仁耳且子文文子之为人皆夫子之所知者其不许以仁必有以也故后来朱子迹其行事而直断之为不仁盖忠者未必仁也而仁者无不忠清者未必仁也而仁者无不清忠清以一节之善言仁以心徳之全言 名榖于莬榖乳也于莬虎也谓乳虎也楚人方言为榖于莬 知有其国而不知有其身着此一句方见忠意 今以他书考之子文之相楚所谋者无非〈云 云〉则是知有楚而不知有周以春秋尊王之义责之不仁矣文子之仕齐〈云 云〉则是知有已而不知有齐以春秋讨贼之义责之不仁矣故夫子只言未知焉得仁而朱子直断其不仁盖本章外究竟到底之公案也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章芟一条〉
鲁大夫季文子者其为人也每事必三思而后行孔子闻而讥之曰凡事固不可不思然思而至于再斯可矣何用三思 再斯可矣盖人于应事间于其理之未得也仔细思量至于思而得之此方是一思如此却又再思一遍是思之熟而处之审矣故曰可矣若于是复有加焉则是思倒转来了故曰三则私意起而反惑断断是如此 三思者谓所思已审而复辗转思之无已非谓三次思量为三思也 程子只就为恶一边说云为恶之人未尝知有思有思则为善矣就恶一边说见得人贵乎有思耳非是说为恶人因思而后为善也此亦槩言若理眀底人便思三四畨亦不到得私意起若鲁钝人思一二畨未得到三四畨始得亦不可知然而多思的人大率流入私意者多
寗武子邦有道则知
寗武子当文公之时国家无事邦有道也邦有道则仕智者以之而寗武子则智及成公之时君䘮国危邦无道也在智者则皆远身避祸矣而武子乃周旋其间尽心尽力不避艰险而处之以愚焉以武子之智观之不过安常守分无事可见犹可及也以武子之愚观之备尝艰险而能卒保其身以济其君盖有智者之所不能为是独不可及也 在朱子则以尽心尽力不避艰险为愚以能卒保其身以济其君为其愚之不可及也此正意也在程子则以沈晦为愚以免患为不可及也意与朱子不同故在圈外
子在陈曰〈章〉
斐然成章言他已自做成一个狂简非有头无尾半上落下者成章地位尽高盖真能以古人自期待真能不以势利羁有凤凰翔于千仞之志有民胞物与之量皆出自胸中之诚而见于事为之实者也故夫子欲归裁之而交付以大业如由求軰俱在下风乃是 成章已成个片叚了故可裁
伯夷叔齐不念旧恶
不念旧恶所以为圣之清不以三公易其介所以为圣之和如夷齐之制行怨之者宜多如桞下惠固宜寡怨也 今人皆知天下归仁邦家无怨为仁人盛徳事固也然薫莸不同味而去取生泾渭不同流而爱恶生则夫为君子者固不能无恶于人也如司马温公虽奸邪小人恶其害己者亦敛衽咨嗟其贤如程眀道先生则狡诈者献其诚暴慢者致其恭如诸葛武侯则李平廖立虽为所废亦惜其死而为之流涕此无他公也诚也公则可怒在彼诚则不言而信皆夷齐不念旧恶軰人也
孰谓微生高直〈减八字〉
乞诸其邻而与之是多少邪曲在中间故断其为邪人也 乞诸其邻而与之又不眀其为邻家物也纵眀其邻家物亦恩从已出矣皆为掠美市恩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芟一条〉
人之为人其发于言形于色见于礼貌之间各自有个当然之则而不容以伪为者而巧言令色足恭则是出于伪为意在求悦于人邪媚之甚也人之为人既与之友则当释其怨如其怨不可释则勿与之友此则诚心直道也如令心中匿其怨而外面却与之为友若此者出于勉强意在乘间而动奸险之甚也故左丘眀与孔子皆耻之 左丘眀耻之其所飬可知矣夫子自言丘亦耻之盖窃比老彭之意自附于古人谦辞也味其词意似谓左丘眀尝以此为耻而某所见亦偶与之合须味窃比二字
盍各言尔志〈芟一条更定次序〉
看来人之病在于有己人惟有己则虽其骨肉亲戚之间且不免有所系吝况于朋友乎子路之志如此亦可谓难矣 子路之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与其自言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者正相符盖同是不以外物动其心也设使敝缊为耻其能无憾于朋友之敝其车马轻裘乎若以车马轻裘之敝为憾其能以敝缊俨立于狐貉之间乎此可见古人言行一致其所自许者如此而人之许之亦以此如后之学者言孔孟而行市㕓高自标致于稠人之中而背后之疵议有不可胜纪者何益之有 㸔来颜子之所以无伐善施劳者盖有见夫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其善与劳都是尽其在我者本无足骄于人故能之颜子之志如此其视子路又有间矣至于夫子之老安少怀朋友信便有使物物各得其所之意正如天地之化工因物赋形而已不劳焉盖天下只有此三等人上一等老者也下一等少者也与我同等朋友也而今老者安朋友信少者怀则吾之一身凡其所接莫不各尽其道各得其分停停当当而无一之遗漏矣此非圣人其孰能与于此然使颜子假之以年充其无伐善施劳之心亦可以至此而子路之志不以势利拘若逹却便也是这气象 盖子路有济人利物之心颜子有平物我之心孔子有万物各得其所之心皆与物共者但有小大之差耳老安少怀兼内外说盖孔子此志在一家则行于一家在一国则行于一国在天下则行于天下况其馀泽所被至使后世之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岂惟使一世之民物得其所而已哉 颜子不自私已故无伐善注颜子意以善者人之所同已有是人独无是乎故曰皆与物共者也 知同于人故无施劳注此别一说劳劳事也劳事非己所欲故亦不欲以施于人同谓劳事人之所同畏也颜子知之故不以施于人此说与正注不同
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
人非圣人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则复于无过矣但人有过者多不能知虽知亦未能自讼孔子所以叹说已矣乎〈云云〉
十室之邑〈减五字〉
生质之美者往往有之彼如十室之邑邑之至小者也亦必有忠信之质如丘者焉但不能如丘之好学以充其资质耳以此见得美质易得至道难闻学则扩充其质而可为圣人不学则孤负其质而仅为乡人可不勉哉 有万室之邑有千室之邑十室之邑则邑之至小者也邑是虚字仁山金氏谓四井之邑〈云 云〉者非 必有忠信如丘此忠信是生质之粹美难得者也故注曰忠信如圣人生质之美者也
四书蒙引卷五
<经部,四书类,四书蒙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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