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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通 (四库全书本)/全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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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通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大学通        四书类
  中庸通        四书类
  论语通        四书类
  孟子通        四书类
  提要
  等谨案大学通一卷中庸通三卷论语通十卷孟子通十四卷元胡炳文撰炳文有周易本义通释已著录是编以赵顺孙四书纂疏吴真子四书集成皆阐朱子之绪论而尚有与朱子相戾者因重为刊削附以己说以成此书凡朱子以前之说嫌于补朱子之遗皆斥不录故所取于纂疏集成者仅十四家二书之外又増入四十五家则皆恪守考亭之学者也大抵四书经文非其所论惟以合于注意与否定其是非虽坚持门户未免偏主一家然观其凡例于颜渊好学章哀乐哀惧一字之笔误亦必辨明于为政以徳章初本作行道而有得于身祝洙本作行道而有得于心改本又作得于心而不失刊本先后之差亦悉加考正其于一家之学用心亦勤且密矣章句集注所引凡五十四家今多不甚可考蔡模集疏间有所注亦不甚详是书尚一一载其名字颇足以资订证然如集注以有妇人焉为邑姜所引刘侍读者即刘敞七经小传之说也炳文独遗漏不载盖敞在北宋闭户穷经不入伊洛之派讲学之家遂无复道其姓名者故朱子虽引之而炳文不知为谁也是亦各尊所闻之一验矣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四书通序
  四书之学初表章于河南二程先生而大阐明于考亭朱夫子善读者先本诸经而次及先儒论著又次考求朱夫子取舍之说可以言学矣然习其读而终莫会其意犹为未善也纂疏集成博采诸儒之言亡虑数十百家使学者贸乱而无所折衷余窃病焉近世为图为书者益众大抵于先儒论著及朱夫子取舍之说有所未通而遽为臆说以衒于世余尝以谓昔之学者常患其不如古人今之学者常患其不胜古人求胜古人而卒以不如予不知其可也今新安云峯胡先生之为四书通也悉取纂疏集成之戾于朱夫子者删而去之有所发挥者则附己说于后如谱昭穆以正百世不迁之宗不使小宗得后大宗者惧其乱也汉世定论经传于白虎阁因名曰白虎通汉末封司马迁后为史通通之为义尚矣若夫习其读而会其意此又学者之事庶无负先生名书之旨云泰定三年良月朔旦巴西邓文原叙四书通序
  四书通何为而作也惧夫读者得其辞未通其意也六经天地也四书行天之日月也子朱子平生精力之所萃而尧舜禹汤文武周孔颜曽思孟之心之所寄也其书推之极天地万物之奥而本之皆彝伦日用之懿也合之尽于至大而析之极于至细也言若至近而涵至永之味事皆至实而该至妙之理学者非曲畅而旁通之未易谓之知味也非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未易谓之穷理也余老矣潜心于此者馀五十年谓之通矣乎未也独惜乎疏其下者或泛或舛将使学者何以决择于取舍之际也呜虖此余所以不得不会其同而辨其异也会之庶不失其宗辨之庶不惑于似也余不敢自谓能通子朱子之意后之通者傥恕其僭而正其所未是则余之所深冀也泰定甲子九月旦日新安胡炳文序

  四书通凡例
  一语录凡朱子未定之说与门人传录差误及重意者不复出门人姓氏依纂疏例亦不复纪
  一集注谓集诸家之注而为之也或融其意或举其辞字字称停不可増减今集成复举朱子以前诸议论是朱子当时犹有遗者也今并不复出或张氏敬夫洪氏庆善诸说有能发朱子之意者间存之
  一祝氏以刊于兴国者为定本今细考其文义如为政以德旧本作行道而有得于身祝本作有得于心后本又改作得于心而不失祝未之见也按桐原胡氏侍坐武夷亭先生执扇而曰德字须用不失训如得人此物可谓得矣才失之则非得也此譬甚切盖此句含两意一谓得之于有生之初者不可失之于有生之后一谓昨日得之者今日不可失之也今必以祝本为定未必先曰得于心而不失然后改曰行道而有得于身末又改曰行道而有得于心故今不以祝本为定详见为政以徳注下
  一纂疏引胡氏曰某之为言某也前无训释特发此以明其义愚按德之为言得也政之为言正也本记曰德者得也语曰政者正也谓前无训释可乎盖如说喜意也犹是以喜字训说字学之为言效也学之为字即是效字按说文古敩字从文则学字即是敩字效敩通今如纂疏此类皆删之
  一纂疏集成有笔误者如颜回好学章集注载所好何学论辅氏曰古所谓七情者喜怒哀乐爱恶欲也今程子以惧字易乐字盖嫌喜乐二字相似而不及于惧也其义精矣愚按礼记中庸篇以喜怒哀乐四者言礼运篇以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言程子之论正本礼运初未尝以惧字易乐字也似此笔误者删之
  一纂疏集成有舛谬者如子游洒扫应对章集注记程子之说凡五条末曰后四条皆以明精粗本末其分虽殊其理则一学者当循序而渐进不可厌末而求本盖与第一条之意实相表里非谓末即是本但学其末而本便在此也赵氏曰学其末而本便在此者理贯于万事不以事之近小而理有不该也其说正与集注相反盖不看上文有非谓两字即以下文学其末而本便在此为是也他似此不可胜举皆删之炳文指擿前人深愧非是然不明言之恐误后学盖亦不得已而为尔
  一双峯饶氏之说于朱子大有发明其间有不相似者辄辨一二以俟后之君子择焉
  一炳文于诸家之后毎章或取朱子用意处及朱子所谓其间有极紧要处发明一二以俟有道就正焉

  朱子四书引用姓氏
  刘子谥康公周顷王季子河贾子南𧨏西汉雒
  董子阳仲     舒西汉广孔氏川安国子 国西汉曲太史公阜司马 氏 迁西汉龙扬子门雄子 云西汉成
  马氏都      融季 长东汉扶赵氏风岐邠 卿东汉京
  诸葛武侯兆    亮孔明蜀琅何氏琊晏平 叔魏南
  陆氏阳元    朗德 明唐平 韩子江愈昌 黎唐南
  赵伯循阳    匡唐河 丁氏东公著唐平
  徐氏江     度孝 节唐睢 邢氏阳昺宋济周子阴惇 颐濂溪茂 叔舂  张子陵  载横渠子 厚关
  程氏两夫子西伯 子 颢伯 淳明道叔 子 颐正 叔伊 河南邵子川  雍康节尧 夫河  丰氏南稷相 之四
  文潞公明彦   博宽 夫汾 吕侍讲州希哲原 明河刘忠定公南安   世器 之大范氏名祖禹淳 夫成
  王氏都安   石介 父临  苏氏川  轼东坡子 瞻眉
  吕氏山大   临与 叔蓝  孔氏田文仲经 父临
  谢氏良佐   显道 上蔡  杨氏时  龟山中立 延平
  游氏酢    定夫 建安  尹氏焞彦明 河南侯氏仲良   师圣 河东  洪氏兴祖庆善 丹阳
  陈了翁瓘    莹中 延平 罗仲素从彦延平晁氏说之   以道 清丰  吴氏棫才老 建安
  师李氏侗    愿中 延平 孙毓   江都胡氏安国 康侯 文定公   子寅 明仲 致堂 建安刘聘君勉之   致中 建安 林氏之奇少颕 三山黄氏舜祖   继道 三山  陈氏旸晋臣 三山张敬夫栻 南轩广汉  范浚茂明 金华
  李氏郁    光祖 昭武  周氏孚先伯忱 毗陵邹氏浩 志完 毗陵  何叔京镐昭武
  王勉             建安  张琥
  以上并依朱子四书中所书
  四书通引用姓氏书目
  朱子 文集 语录 辑略 集义
  黄氏干  勉斋直卿 三山 通释 文集 讲义
  陈氏淳  北溪安卿 临漳 字义 文集 庸学讲义
  辅氏广    汉卿 庆源 语孟问荅
  潘氏柄  瓜山谦之 三山 讲说
  蔡氏渊  节斋伯静 建安 易传 庸学思问 中庸通旨蔡氏沉  九峯仲默 书传
  蔡氏模  觉轩仲觉 语孟集疏
  陈氏孔硕 北山肤仲 三山 讲义
  陈氏埴  潜室器之 永嘉 经说 木锺集
  胡氏泳  桐原伯量 南康 衍说
  叶氏贺孙 知道味道 括苍 讲义 文集
  黄氏士毅   子洪 莆田 讲义
  真氏德秀 西山景元 建安 大学衍义 读书记 文集赵氏顺孙 格庵括苍 四书纂疏
  以上并依纂疏集成引用
  胡氏瑗  安定翼之 海陵 曽氏巩  南丰子固
  张子          横渠     邵子尧夫
  程子明道伊川     张氏叔才 庭坚
  陆氏佃    农师 山阴  孔氏文仲
  邓氏名世元亚     游氏
  侯氏仲良     张氏敬夫
  洪氏兴祖     项氏安世 平庵江陵
  林氏之奇     胡氏寅 明仲宏 仁仲
  叶氏梦得   少蕴 石林  吕氏祖谦 东莱伯㳟 金华张氏九成   子韶 范阳  𡊮氏甫  蒙斋广微 四明郭氏忠厚   立之 兼山  邵氏甲仁仲 新定
  钱氏时    子是 新定  顾氏元常平甫 新定陈氏文蔚   才卿 广信  倪氏   霅川李氏道传 仁寿仲贯  李氏   东䆫
  李氏             陵阳  叶氏适  水心正则
  卫氏湜    正叔 吴郡  陈氏知柔体仁 温陵陈氏亮  龙川仝父 永康  陈氏用之 长乐林氏䕫孙   子武 三山  方氏悫性夫 严陵谭氏惟寅   高要  周氏谞希圣 延平何氏梦贵 北山新之 严陵  潘氏时举子善 天台郑氏汝谐 东谷舜举 古括  王氏炎晦叔 新安
  薛氏             永嘉  李氏闳祖守约 昭武欧阳氏谦之   希逊 庐陵 诸葛氏
  胡氏次焱 梅岩济鼎 新安  黄氏继道
  虙氏       张氏玉渊
  王氏     黄氏渊莆田
  祝氏洙  宗道建安 四书附录
  王氏柏  鲁斋金华 批点标注四书
  程氏若庸 勿斋新安 字训
  饶氏鲁  双峰仲元 广信 石洞纪闻 讲义
  卢氏孝孙 玉溪 大学通义
  沈氏贵珤 毅齐番阳 正蒙解
  谢氏枋得 叠山君直 广信 文集
  齐氏梦龙   节初 番阳  语解
  许氏衡  鲁斋平仲 河南  文集 遗书
  冯氏椅  厚斋奇之 南康  论语解
  方氏逢辰 蛟峯青阳  中庸大学释传
  金氏履祥 仁山吉父 金华  大学疏义
  杜氏瑛  缑山文玉  语孟旁通
  薛氏延年 秋潭寿之 平水  四书引证
  黄氏仲元   四如 莆田  四书讲义
  熊氏禾  勿轩去非 建安  标题四书
  吴氏浩    义夫 新安  大学讲义
  陈氏栎  定宇新安  四书发明
  吴氏仲迂 可堂番阳  语类次
  以上并纂疏集成外新増
  姓氏
  泰定三年冬存中奉
  江浙儒学提举志行杨先生命以胡先生四书通能删纂疏集成之所未是能发纂疏集成之所未发大有功于朱子深有益于后学委令赍付建宁路建阳县书坊刊印以广其传为此来兹书府承志安余君命工绣梓度越三稔始克就复以坊中诸本四书校勘如集成标题经注善本改亦曰学之正之曰为由増莫春和煦之时咏歌也之类皆好事者妄加増改今以纂疏通释集疏附录为正庸学或问不敢分析失朱夫子本意编附于章句通后又于集注字之奇者増入释文事之隐者附以通证先儒姓氏类而纪之庶初学之士亦便于考索云天历二年己巳秋八月壬辰新安后学张存中书于余氏勤有堂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朱子序
  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语录大学是修身治人㡳规模又曰如一部行程历相似皆有节次○通曰经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序曰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见得自古以来凡治与教只是此大学之道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通曰书曰若有恒性六经言性自此始成汤伐夏之初诰天下尚且从性上说来况教人以大学之道乎所以序中法字凡五言之而性字亦凡五言之盖所以为大学教人之法者不过欲人复其仁义礼智之性而已性即经所谓明德所谓至善传所谓明命朱子四书释仁曰心之德爱之理义曰心之制事之宜礼曰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皆兼体用独智字未有明释愚尝欲窃取朱子之意以补之曰知则心之神明所以妙众理而宰万物者也沈氏曰智者涵天理动静之机具人事是非之鉴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语录气是那初禀底质是成这模様了底只是阴阳五行之气充在天地中精英者为人查滓者为物精英之中又精英者为圣为贤精英之中查滓者为愚为不肖○通曰若有恒性汤言天命之性习与性成伊尹言气质之性孟子性善言天命之性而未及气质之性荀子性恶扬子善恶混韩子三品言气质之性而不及天命之性至周子太极图始即太极言其本然者即阴阳五行言其气质者张子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性之说至是明且备矣此序所以必兼言之也一部大学只是知与行气属天主知质属地主行气之禀有清浊之不齐故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质之禀有纯驳之不齐故不能皆有以全其性之所有一有聪明睿知能尽其性者出于其间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以复其性通曰聦明睿知者气最清则知之至能尽其性者质最纯则行之至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君以治之师以教之皆不过使之复其性而已三代以前为人君者只从大学之道做出许多事业君师之责丛于一身三代以后大学不明间有因才质之美以成事者终无明明德新民之功君道有略得之者师道绝无矣此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所以继天立极而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所由设也语录古者教法礼乐射御书数不可阙一就中乐之教尤亲切䕫教胄子只用乐大司徒之职也是用乐盖是教人朝夕从事于此拘束得心长在这上面盖乐有节奏学他底急也不得慢也不得久之都换了他性情○通曰当此之时其法未备司徒之职统教百姓典乐之官专教胄子而已三代之隆其法寖备然后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熊氏曰按大戴记保传篇古者年八岁出就外舍学小艺焉履小节焉束发就大学学大艺焉履大节焉注曰小学为庠门一作虎闱大学在王宫之东束发谓成童尚书大传曰公卿之太子元士之嫡子年十三入小学年二十入大学此王子入学之期也白虎通曰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此太子之礼也按年数或有不同而文公独以白虎通为断○齐氏曰洒扫内则所谓鸡初鸣洒扫室堂及庭曲礼所谓为长者粪加帚箕上以袂拘而退使尘不及长者以箕自向而扱之之类是也应对内则所谓在父母之所有命之应唯敬对曲礼所谓长者负劔辟咡诏之负置之于背劔挟之于旁口耳之间曰咡辟咡诏之倾头与语则掩口而对长者不及则毋儳言之类是也进退内则所谓在父母之所进退周旋慎齐升降出入揖游不敢哕噫嚏咳欠伸跛倚曲礼所谓凡与客入者毎门必让于客从主人登拾级聚足连步以上及堂上接武堂下布武之类是也礼习于度数之节文所以教之中也古者五礼吉㓙军宾嘉乐明于声音之高下所以教之和也古者六乐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射法一弓挟四矢验其正鹄之中否以观德行古有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御法一车乘四马御者执辔立于车上欲调习不失驰驱之正也古者五御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和金口木舌鸾金口金舌鸣和鸾者御之常过君表者御之变舞交衢如今十字街转过过君表语出诗小雅车攻疏书书字之体可以见心画古有六书象形会意转注指事假借谐声数筭数之法可以尽物变古者九数方田粟布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肭方程勾股大司徒所以教万民而宾兴之者始以六德继以六行后及于六艺非八岁以上者所能尽究其事不徒使晓其名物而已故上三者言节而此六者言文文者名物之谓也非其事也○通曰洒扫应对进退以节言者小学不惟当习其事事之中有品节存焉是小学当行之事也礼乐射御书数以文言者小学未能习其事姑习其文义而已是小学当知之事也及其十有五年则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平声人之道此又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陈氏曰初间未知知愚皆当教之到十五年则知愚可见矣故入大学须有别天子之元子当有天下之责众子当建国立侯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当有家之责故皆在所教庶人则唯俊秀者乃得与以其亦将任之以位也○通曰穷理知之事正心修己治人行之事当此之时其法始备有国学有乡学而学之中又有大学有小学焉夫以学校之设其广如此教之之术其次第节目之详又如此而其所以为教则又皆本之人君躬行心得之馀不待求之民生日用彝伦之外定宇陈氏曰上言学校施教之法此言君身为立教之本即所谓亿兆君师继天立极者○通曰躬行是行心得是知彝伦是仁义礼智之性是以当世之人无不学其学焉者无不有以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而各俛焉以尽其力通曰前说上之所以为教此说下之所以为学其教皆本于知行故学焉者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是知各俛焉以尽其力是行此古昔盛时所以治去声隆于上俗美于下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通曰此言古之治法与古者教人之法相应上之教如此所以治隆于上下之学如此所以俗美于下及周之衰贤圣之君不作学校之政不修教化陵夷风俗颓败时则有若孔子之圣而不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于是独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以诏后世通曰此时其法已废前乎此圣贤得君师之位以身为教人人能行大学之道后乎此圣贤不得君师之位以书为教诏后世使知有大学之道也若曲礼少仪内则弟子职诸篇固小学之支流馀裔而此篇者则因小学之成功以著大学之明法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者也齐氏曰曲礼内则少仪见礼记弟子职见管子此四书作于春秋时三代小学之全法仅存其一二故曰支流馀裔支流水之旁出者非正流也裔衣裾之末○通曰规模广大而本末不遗如明明德新民止至善三纲领是也节目详明而始终有序如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八条目是也三千之徒盖莫不闻其说而曽氏之传独得其宗于是作为传义以发其意及孟子没而其传泯焉则其书虽存而知者鲜矣通曰三代之隆以前所谓大学之道人皆能行之孟子之没以后虽有大学之书而人已鲜能知之矣自是以来俗儒记诵词章之习其功倍于小学而无用文集自圣学不传为士者不知学之有本而所以求于书者不越乎记诵文辞之间是以天下之书愈多而理愈昧学者之事愈勤而心愈放词章愈丽议论愈高而其德业事功之实愈无以逮乎古人○通曰记诵者口耳之得而非得于心词章者枝叶之盛而非盛于本异端虚无寂灭之教其高过于大学而无实通曰此一教字朱子盖深叹古者唯有大学之教而后世又有所谓异端之教也此之虚虚而有彼之虚虚而无此之寂寂而感彼之寂寂而灭故曰高而无实其他权谋术数一切以就功名之说与夫百家众技之流所以惑世诬民充塞仁义者又纷然杂出乎其间通曰夫子以管仲为器小此所谓权谋术数是也子夏以小道为致远恐泥此所谓百家众技之流是也是皆不知有大学之道而行之者也然当时犹未有所谓大学之书秦汉以来有大学之书又未闻有知而能行者何哉使其君子不幸而不得闻大道之要其小人不幸而不得蒙至治之泽晦盲否塞反复沈痼以及五季之衰而坏乱极矣通曰惑世诬民使斯民昏而不能知充塞仁义使斯道壅而不能行晦盲全无能知者否塞全无能行者所以为坏乱之极也大道之要是大学书中所载者至治之泽是自太学中流出者上之人无能知此大学故君子不得闻大道之要上之人无能行此大学故小人不得蒙至治之泽天运循环无往不复宋德隆盛治教休明于是河南程氏两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氏之传实始尊信此篇而表章之既又为之次其简编发其归趣然后古者大学教人之法圣经贤传之指粲然复明于世虽以熹之不敏亦幸私淑而与去声有闻焉顾其为书犹颇放失是以忘其固陋采而辑之间亦窃附己意补其阙略以俟后之君子极知僭逾无所逃罪然于国家化民成俗之意学者修己治人之方则未必无小补云通曰大学章句所以于国家化民成俗有补者古今帝王之所以为治不能外此大学之道也于学者修己治人有补者古今圣贤之所以为学不能外此大学之道也淳熙己酉二月甲子新安朱熹序定宇陈氏曰此序分六节精义尤在第二节曰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曰教之以复其初是也朱子论学必以复性初为纲领要归语首注学字曰人性皆善曰明善而复其初小学题辞曰仁义礼智人性之纲曰德崇业广乃复其初此书释明明德亦曰遂明之以复其初与此序凡四致意焉圣人尽性尽其本全者也学者复其性复而后能全也欲知性之所有在格物以致其知欲复全其性之所有在诚意正心修身以力于行而已读此序此书者其以知性之所有与复其性初为要领以知行为工夫而融贯其旨云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通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章句
  子程子曰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德之门也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赖此篇之存而论孟次之学者必由是而学焉则庶乎其不差矣语录大学是为学纲领通得大学了去看他经方见得此是格物致知事此是诚意正心事此是修身事此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事○新定邵氏曰他书言平天下本于治国治国本于齐家齐家本于修身者有矣言修身本于正心者亦有矣若夫推正心之本于诚意诚意之本于致知致知之在于格物则他书未之言也六籍之中惟此篇而已○通曰六经皆是教人为学然学之次第未有如此书之首尾有伦也故学者当以为入德之门由是而堂而俱不差矣朱子曰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学者必以是为主焉则不差矣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程子曰亲当作新○大学者大人之学也通曰郑氏以大学为博学蓝田吕氏谓圣人所以教人之大者朱子以为因小学之成功著大学之明法小学是小子之学大学是大人之学以年之大小言明明之也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语录或问明德是心是性曰心与性自有分别灵底是心实底是性性便是那理心便是盛贮该载旉施发用底心属火缘他是个光明发动底物所以具得许多道理如向父母则有那孝出来向君则有那忠出来这便是性如知道事亲要孝事君要忠这便是心程子曰心统性情此说最精密○黄氏曰虚灵不昧明也具众理应万事德也具众理者德之体未发者也应万事者德之用已发者也而所以应万事者即具众理者之所为也以其所以为德者皆虚灵不昧故谓明德○陈氏曰虚灵以气言不昧以理言○卢氏曰明德只是本心虚者心之寂灵者心之感心犹鉴然虚犹鉴之空灵犹鉴之照惟虚故具众理惟灵故应万事○通曰明明德一句是大学一书之纲领所以章句释明明德一句亦该一书之旨才说具众理已该格物致知格物致知者即事穷理而众理之具者无不贯也才说应万事已该诚正修齐治平诚正修齐治平者以理应事而万事之应者无不当也但为气禀所拘人欲所蔽则有时而昏然其本体之明则有未尝息者故学者当因其所发而遂明之以复其初也语录孩提之童无不知爱亲及长无不知敬兄此良心便是明德只为私欲所蔽故暗而不明明明德者求所以明之也譬如镜焉本是个明底物缘为尘昏却故不能照须是磨去尘垢然后镜明○金氏曰拘者束而不开之谓蔽者盖而不见之谓○黄氏曰平旦之气好恶与人相近固是发处处事接物而行其所当然读书玩理而喜其所可法皆是发处因其发而遂明之则若火然泉达有不可御者发者自发而不加明之之功则虽有萌蘖之生牛羊又从而牧之矣○齐氏曰本体之明未尝息如今人非能仁者而知孺子入井之可怜行道之人非能义者而知呼尔之可羞虽昏愚之极其得于天者本无间断也○通曰章句释明德专以心言而包性情在其中虚灵不昧是心具栗理是性应万事是情有时而昏又是说心本体之明又是说性所发又说情盖心虽有时而昏然性之本体具于心则不可得而泯故必有时而发焉学者当因其发之端而遂明之即孟子言仁义礼智之端而谓知皆扩而充之也新者革其旧之谓也言既自明其明德又当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其旧染之污也陈氏曰新与旧对明者暗则旧矣今为之开导诱掖使去旧染又成一个新底○通曰心之虚灵我与民同在我者有时而昏昏者虚灵之反也如之何不自明在彼者冇旧染之污污亦虚灵之反也如之何不使之自新然所谓新民非强有以新之也或使之得于观感或使之由其政教不过有以作其自新之机尔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王氏曰必至于是是一意不迁是一意○通曰必至于是知至至之之事也不至于是不可以言止不迁知终终之之事也至于是而或迁亦不可以言止至善则事理当然之极也饶氏曰至善只是事物当然之则非指造极之地而言也○通曰此极字本传中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或问曰是其所以得之于天而见于日用之间者固已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则真氏释之曰则法则也天下之理皆天实为之莫不有一定之法非人力所可増损故曰则然则所谓事理当然之极者事理当然之则也下文曰有以尽夫天理之则也曷尝以造极之地为言哉○语录明德新民初非人力私意所为本自有一个当然之则过不可不及亦不可须是要到当然之则田地而不迁方是止于至善○饶氏曰以明明德对新民则明明德为主以明明德新民对止至善则止至善为重故下文自知止至能得专为止至善言之格物致知是要知得至善在何处诚意正心修身是要行到那至善处言明明德新民皆当止于至善之地而不迁盖必其有以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也卢氏曰至善是明德本然之则止于至善是明明德之则亦明明德于天下之则○金氏曰前云人欲所蔽后云人欲之私前是麄底人欲后是细底人欲前人欲是耳目鼻口四肢之欲与夫情欲利害之私而已后人欲是孟子所谓智凿与所谓内交要誉恶其声程伯子所谓自私用智程叔子所谓私意妄为张宣公所谓有为而为者盖有一毫人力私智之为便不是天理之极圣贤分画理欲限界甚严甚细○通曰异端之教言理不言事大学之教言理必及于事故章句释明德则曰具众理应万事及释至善则曰事理当然之极事事物物各有一理故曰众理事物之理各有其极故曰事理当然之极事理当然之极即天也故末又曰天理之极一实万分故曰众会万为一故曰天此三者大学之纲领也卢氏曰明明德是下文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之纲领新民是下文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纲领止至善緫明明德新民而言又八者逐条之纲领要而言之则明明德又为三者之纲领乃大学一书之大纲领也○通曰纲如网之有纲举其大者领如衣之有领挈其要者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知之则志有定向静谓心不妄动安谓所处而安虑谓处事精详得谓得其所止语录知止只是识得一个去处既已识得则心中便定静是就心上说安是就身上说定静安相去不远但有浅深耳与中庸动变化相类皆不甚相远定静安虑得五字是功效次第不是工夫节目才知止自然相因而见○蓝田吕氏曰所谓知止者犹行者之所欲至射者之所欲中虽未至也虽未中也必至必中而已○黄氏曰如知君止于仁则胸中定以仁为向○饶氏曰知止譬如识得称上星两虑是将称来称量物之轻重○熊氏曰静谓存养之密能安安其所止能虑谓省察之精能得得其所止此一节本节斋蔡氏发明文公未尽之旨○方氏曰虑只是能处置事异端亦说得能定静安只是处置事物不下便是不能虑虑是定静安了又能虑○通曰知止二字读者多作用力字㸔殊不知用力只在下文格物致知上按章句于下文曰修身以上明明德之事齐家以下新民之事则前三句皆是说工夫曰物格知致则知所止矣意诚以下则皆得所止之序则此五句皆是说功效盖格物致知则求知所止是工夫物格知至则已知所止矣是功效定静安虑得又是知止之功效定而能静则事未来而此心之寂然不动者不失安而能虑则事方来而此心之感而遂通者不差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明德为本新民为末知止为始能得为终本始所先末终所后此结上文两节之意卢氏曰物有本未结第一节事有终始结第二节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两句再緫结两节一个先字起下文六个先字一个后字起下文七个后字是不特结上两节亦所以起下两节之意也○金氏曰不结曰此是大学之道而曰则近道矣盖道者当行之路行着便是道上知所先后方是知得方见得在面前了未踏在道上所以只曰近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治平声后放此
  明明德于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通曰章首三在一篇之要领明明德一句又三在之要领所以前一截说纲领以在明明德一句先之后一截说条目亦以明明德于天下一句先之不曰平天下而曰明明德于天下人皆自明其明德则天下平矣心者身之所主也卢氏曰八者以心为主自天下而约之以至于身无不统于一心自意而推之以至于万事万物无不管于一心曰格曰致曰诚皆正心上功夫曰修曰齐曰治曰平皆自正心中出诚实也意者心之所发也实其心之所发欲其一于善而毋自欺也语录心言其统体意是就其中发出或问意特心之所发尔今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似倒说了曰心无形影教人如何撑柱须是从所发处下手○心体何尝不正所以不得其正者盖由邪恶勃勃而兴有以动其心也譬之水焉本自莹净宁息盖由波涛汹涌水遂为其所激而动也○通曰中庸言诚身大学但言诚意诚身是连诚意正心修身都说了是说身之所为者实此则欲心之所发者实章句所发二字凡两言之因其所发而遂明之者性发而为情也实其心之所发者心发而为意也朱子尝曰情是发出恁地意是主张要恁地情如舟车意如人使那舟车一般然则性发为情其初无有不善即当加夫明之之功是统体说心发而为意便有善不善不可不加夫诚之之功是从念头说又按章句初本实其心之所发欲其自慊而无自欺后改作一于善而无自欺朱子尝曰只是一个心便是诚才有两心便自欺愚谓易以阳为君子阴为小人阳实而阴虚阳一而阴二也一则诚二则不诚君子为善去恶表里为一一则实实则充足于中便有自慊之意小人亦岂全无为善之念亦岂甘于为恶之归但表里为二二则虚虚则欲掩覆于外不无自欺之蔽章句一于善三字有旨哉致推极也知犹识也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也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语录致如以手推送去之义凡经传中云致者其义皆如此为自家元有此物但为他物所蔽而今便要从那知处推朋去是因其所已知而推之以至于无不知也○人多把这道理作一个悬空底物大学不说穷理只说格物便是要人从事上理会如此方见得实体○格物是零细说致知是全体说○欲与先字谓如欲如此则先如此是言功夫节次若致知在格物则致知便在格物上欲字与先字差慢在字又紧○格物十事格得九事通透一事未通透不妨一事只格得九分一分格不得最不可凡事不可看个且字其病甚多○通曰章句初本云欲其所知无不切后改切为尽本孟子尽心之尽也尽心章集注曰心者人之神明具众理而应万事即此所谓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此章或问则又曰知者心之神明所以妙众理而宰万物其释知字与释明德政自相应盖此心本具众理而妙之则在知此心能应万事而宰之亦在知具者其体之立有以妙之则其用行应者用之行有以宰之则其体立明德中自具全体大用致知云者欲其知之至而此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也大学前分事与物言若物自物事自事此独言物物犹事也大抵有一事必有一理理本非空虚无用之物大学教人即事以穷理亦惟恐人为空虚无用之学世之学者论事则支离而不根于理言理则空虚而不贯于事未免岐理与事而二之所以章句释明德则兼事与理释至善亦曰事理释格物亦曰穷至事物之理心外无理理外无事即事以穷理明明德第一功夫也故不曰欲致其知者先格其物而曰致知在格物此一在字又与章首三在字相应大学纲领所在莫先于在明明德而明明德工夫所在又莫先于在格物此八者大学之条目也通曰条目有八章句独释诚意致知格物致知是梦觉关过得此关方是觉不是梦诚意是人鬼关过得此关方是人不是鬼释之详略固有意也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也语录知止则知字为重言知其所当止也知至则至字为重言其知识到极处也知既尽则意可得而实矣意既实则心可得而正矣语录意是动心该动静○熊氏曰知字是就心之知觉不昧上说意字是就心之念虑方萌处说○通曰章句可得二字盖谓知此理既尽然后意可得而实非谓知之既至不必加诚意之功也意既诚则心之用可得而正非谓意诚之后不必加正心之功也然但曰知既尽则意可得而实不曰知既尽然后实其意但曰意既实则心可得而正不曰意既实而后正其心盖知行二者贵于并进先后二字圣人但略言其序之不可紊而其功之不可缺者非必了一节无馀然后又了一节也是当会于言意之表可也修身以上明明德之事也齐家以下新民之事也物格知至则知所止矣意诚以下则皆得所止之序也熊氏曰自物格知至而意诚心正是博而反约就开阔处收敛教细密自意诚心正以至于天下平是由约而施博又自细密处推到开阔○通曰以朱子之言推之纲领第一节三句说工夫第二节五句说功效条目第一节六个先字是逆推工夫第二节七个后字是顺推功效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壹是一切也语录汉书平帝纪一切颜师古注犹以刀切物取其齐整正心以上皆所以修身也齐家以下则举此而措之尔
  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本谓身也所厚谓家也此两节结上文两节之意文集条目凡八而章末独以修身齐家结之亦犹前章知所先后之云而指益深矣○通曰前节则于工夫中拈出修身正结此节则于功效中拈出身与家反结治天下有本身之谓也治天下有则家之谓也章末独举身与家而言者为明明德于天下者言也彼庶人虽无治国平天下之事身亦不可以不修家亦不可以不齐然则亦为庶人言也天子非此大学之道不可以为君庶人非此大学之道不可以为人在大学者可不言矣
  右经一章盖孔子之言而曽子述之凡二百五字其传十章则曽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也旧本颇有错简今因程子所定而更考经文别为序次如左凡一千五百四十六字
  凡传文杂引经传若无统纪然文理接续血脉贯通深浅始终至为精密熟读详味久当见之今不尽释也
  康诰曰克明德
  康诰周书克能也语录德之明与不明只在人之克与不克克只是真个会○定宇陈氏曰康诰曰惟乃丕显考文王克明德慎罚此只取上三字亦引经活法顾𬤊天之明命亦去先王二字
  大甲曰顾𬤊天之明命
  大甲商书顾谓常目在之也𬤊犹此也或曰审也天之明命即天之所以与我而我之所以为德者也常目在之则无时不明矣语录上下文都说明德这里却说明命盖天之所以与我便是明命我之所得以为性者便是明德命与德皆以明为言是这个物本自光明我自昏蔽了他○天即人人即天人之始生得于天也天既生此人则天又在人矣凡语言动作视听皆天也只今说话天便在这里○顾𬤊者只是心里常常存着此理在一出言则言必有当然之则不可失也一行事则事必有当然之则不可失也不过如此尔岂实有一物之可见其形象邪○常存此心知得这道理光明不昧方其静坐未接物也此理固湛然清明及其遇事而应接也此理亦随处发见只要常提撕省察念念不忘存养久之则是理愈明虽欲忘之而不可得矣○方氏曰今人多昏昧一似无此明命若常见其在前则凛然自不敢放肆○新安吴氏曰言德则命在其中故释明德曰人之所得乎天言命则德在其中故释明命曰天之所以与我而我所以为德者○通曰顾𬤊犹言看此此吾之本心也此天之所以与我者也此即所谓至善也目常在此而不失心常在此而不忘顾𬤊二字有省察意亦有存养意盖此心要常常警觉而操存之也
  帝典曰克明峻德
  帝典尧典虞书峻大也方氏曰人之德未尝不明其明未尝不大但人自昏之耳尧能明其大德而无昏昧狭小之累是则所谓止于至善也
  皆自明也
  结所引书皆言自明已德之意卢氏曰明者是自明昏亦是自昏玩自之一字使人惕然警省要而言之克明德是自明之始事克明峻德是自明之终事顾𬤊明命之句在中间是自明工夫此章杂引三书而断以一言其文理血脉之精密如此可不熟读而详味之乎后章皆然○饶氏曰所引三书先后不伦取其辞非取其人也后凡引诗书者皆当以此观之○通曰曰克明曰顾𬤊是明之之功释上一明字明命是本明之性释下一明字而末则结之曰皆自明也自字最紧要在大学则为自慊在中庸则为自成自道在易则为干之自强晋之自昭其机皆由乎我而由人乎哉
  右传之首章释明明德
  此通下三章至止于信旧本误在没世不忘之下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盘沐浴之盘也新定邵氏曰日日盥颒人所同也日日沐浴恐未必然内则篇记子事父母不过五日燂汤请浴三日具沐而已斯铭也其殆刻之盥颒之盘欤○通曰愚按以盘为沐浴之盘本孔氏注邵氏之说虽无关于日新之大旨然于盘字或有小补云铭名其器以自警之辞也方氏曰盘铭三句第一句是入头处旧看盘铭以为重在后两句今看得重在前一句苟诚也语录苟诚也紧要在此一字○方氏曰苟训诚古训释皆如此须是真于一日之间决其自新之机方能日日新又日新盖实能一日自新则工夫方接续做得今学者只说日新却不曽果决真实做得一日工夫○通曰苟字是志意诚确于其始又字是工夫接续于其终汤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言诚能一日有以涤其旧染之污而自新则当因其己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略有间断也真氏曰身之有垢人犹知沐浴以去之惟恐其体污秽至于心者神明之府乃甘心为利欲所昏而不肯一用其力以去之是以形体为重以心性为轻岂不谬哉○严陵方氏曰苟日新者言日新之有始也日日新者言日新之有继也又日新者言日新之有加也○卢氏曰经首言明明德而以明明德于天下继之此释新民而以自新之事首言之所以见明明德无人已之间经传各互文以见义也○饶氏曰此章释新民如何说盘铭三句盖民心本自好善恶恶孰不欲自新然新之虽在民而所以作而新之之机实在我故自新为新民之本○定宇陈氏曰德日新之蕴自仲虺发之汤采之为此铭伊尹又本之以告大甲曰惟新厥德终始惟一时乃日新
  康诰曰作新民
  鼓之舞之之谓作言振起其自新之民也卢氏曰鼓舞而作兴之者非曰吾德方明而胁民之必从亦非曰吾德已明而听民之自化○通曰此正释新民所引只添一作字盖我能自明其明德又能鼓舞斯民使之皆自明其明德故谓之作前章言顾𬤊是时时提撕警觉其在我者此所谓作是又时时提撕警觉其在民者
  诗曰周虽旧邦其命惟新
  诗大雅文王之篇言周国虽旧至于文王能新其德以及于民而始受天命也语录能使天下无一民不新其德即此便是天命之新○饶氏曰明命是初头禀受底以理言命新是末梢膺受底以位言要之只是一个天下无性外之物○方氏曰其命维新是自新新民之极天命亦为之新自新新民而至于天命亦新此止至善之验○通曰上文三节所引虽不同然其文理血脉盖谓能日新又新是即所以作其自新之民能作新民则虽旧邦而其命亦新矣日新又新新民之本其命维新新民之效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自新新民皆欲止于至善也通曰上章释明明德故此章之首曰日新又新所以承上章之意下章释止于至善故此章之末曰无所不用其极又所以开下章之端文理接续血脉贯通此亦其一也
  右传之二章释新民
  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诗商颂玄鸟之篇邦畿王者之都也止居也言物各有所当止之处也金氏曰商颂本赋体传文引来是比体邦畿王者之邦京师正大之区以比至善人之所止
  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缗诗作绵
  诗小雅缗蛮之篇缗蛮鸟声邱隅岑蔚之处子曰以下孔子说诗之辞言人当知所当止之处也陈氏曰惟民所止意重在止字上知其所止意重在知字上○通曰此传不特释止于至善并知止能得一节都释了故首引孔子之言曰知其所止而章句于下文亦以知所止与所以得之之由言之
  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于缉之于音乌
  诗文王之篇穆穆深远之意于叹美辞缉继续也熙光明也语录缉如缉麻之缉不己之意○陈氏曰缉者连续而无一息之间熙者光明而无一毫之蔽○真氏曰缉与熙非二事能缉则能熙矣敬止言其无不敬而安所止也语录缉熙是工夫敬止是功效○真氏曰敬止之敬举全体而言无不敬之敬也为人臣止于敬专指敬君而言乃敬中之一事也文王之敬包得仁敬孝慈信引此而言圣人之止无非至善五者乃其目之大者也学者于此究其精微之蕴而又推类以尽其馀则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所止而无疑矣通曰前章顾𬤊是敬日新又新亦是敬但不露出一敬字此曰敬止圣学之要尽之矣仁敬孝慈信五者至善之大目也人所当止莫大于此故当于此五者之中究其精微之蕴人所当止不尽于此故又当于五者之外推类以尽其馀
  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僩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澳于六反菉诗作绿猗叶韵音阿僩下版反喧诗作咺諠诗作谖并况晚反恂郑氏读作峻
  诗卫风淇澳之篇淇水名澳隈也猗猗美盛貌兴也语录以绿竹始生之美兴其学问自修之进益也斐文貌饶氏曰有斐是说已做成君子之人所以斐然有文者其初自切磋琢磨中来不是方去切磋琢磨以为君子也切以刀锯音句琢以椎凿皆裁物使成形质也磋以鑢音虑音荡磨以沙石皆治物使其滑泽也治骨角者既切而复磋之治玉石者既琢而复磨之皆言其治之有绪而益致其精也语录大学至善一章工夫都在切磋琢磨上○陈氏曰切是穷究事物之理逐件分析有伦有序磋是讲究到纯熟处道理莹澈所以如切而又磋琢是克去物欲之私使无瑕颣磨是磨礲至那十分纯粹处所以如琢而又磨也瑟严密之貌僩武毅之貌赫喧宣著盛大之貌饶氏曰宣著释赫字盛大释喧字諠忘也道言也学谓讲习讨论之事自修者省察克治之功真氏曰学与自修二事相表里不学问固不能自修学问了又不可不自修恂栗战惧也威可畏也仪可象也真氏曰威者正衣冠尊瞻视俨然又望而畏之非徒事严猛而已仪者动容周旋莫不中礼非徒事容饰而已○方氏曰问瑟僩如何是恂栗也曰瑟是工夫细密僩是工夫彊毅恂栗却是兢兢业业处惟其兢兢业业所以工夫精密而彊毅引诗而释之以明明明德者之止于至善道学自修言其所以得之之由恂栗威仪言其德容表里之盛卒乃指其实而叹美之也卢氏曰切磋则知至善之所止琢磨则得至善之所止恂栗者至善之德修于中者也威仪者至善之容著于外者也德容表里之盛一至善尔卒乃指至善而叹美之非盛德之外有至善亦非明德之外有盛德也○通曰至善者当然之则虽治骨角玉石者亦有当然之则切而磋琢而磨者求合乎此则而已学是知此则修是行此则瑟是所知所行极其缜密而无毫发之疏漏也僩是所知所行极其刚果而无须臾之怠弛也恂栗者盖惴惴焉惟恐知之有疏漏行之有怠弛而于当然之则有未合也
  诗云於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於戏音呜呼乐音洛
  诗周颂烈文之篇於戏叹辞前王谓文武也君子谓其后贤后王小人谓后民也此言前王所以新民者止于至善能使天下后世无一物不得其所所以既没世而人思慕之愈久而不忘也语录前王远矣盛德至善后人不能忘之如尧舜文武之德后世尊仰之岂不是贤其贤如周后稷之德子孙宗之以为先祖先父之所自出岂不是亲其亲○方氏曰亲贤乐利四字皆指后人而言下四字指前王亲贤指前王之身乐利指前王之泽又皆毫分缕析无可疑者○通曰前王能使后王不忘其亲思亲犹子孙之常情也必使后之贤者不忘其贤始足以见新民之至善故先言贤其贤而后言亲其亲能使后民不忘其利怀利犹小民之常情也必使后之民不忘其乐始足以见新民之至善故先言乐其乐而后言利其利平天下一章不过好恶与义利两端而已我能好民之所好故后之民犹乐我之乐我能利民以为利故后之民犹利我之利不特民不敢忘而民自不能忘此人心天理之真也明明德是自明我之天新民是使民自明其天至善而没世不忘人心之天自有感于吾心之天天者何当然之则是也此两节咏叹淫泆其味深长当熟玩之语录淇澳言明德而可以新民以见明德之极功烈文因言非独一时民不能忘而后世亦不能忘以见新民之极功○一章主意只是说所以止于至善工夫为下不可諠兮之语拖带说到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又因此语一句引去大槩是反复嗟咏其味深长他经引诗或未甚切只大学引得极细密
  右传之三章释止于至善饶氏曰明德新民两章释得甚略又但言明新而不言其所以明新之方此章所释节目既详功夫又备可见篇首三句重在此一句上○通曰此章虽言所以明新之方然所以为新民之至善者又只就明明德至善中来故上文赞之曰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而下文即引诗以前王不忘继之○卢氏曰此章凡五节第一节言物各有所当止之处第二节言人当知所当止之处以知止之事而言也第三节言圣人之止无非至善以得其所止之事而言也第四节言明明德之止于至善乃至善之体所以立第五节言新民之止于至善乃至善之用所以行○通曰此章释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兼释知止能得又兼八者条目其中学是致知格物之事自修是诚意正心修身之事亲其亲以至利其利是化及于家国天下
  此章内自引淇澳诗以下旧本误在诚意章下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犹人不异于人也情实也引夫子之言而言圣人能使无实之人不敢尽其虚诞之辞盖我之明德既明自然有以畏服民之心志故讼不待听而自无也观于此言可以知本末之先后矣语录如成人有其兄死而不为之衰闻子皋至遂为之衰子皋又何曽听讼只是自有以感动人处故耳○方氏曰如虞芮二国争田入西伯境见耕者让畔行者让路未见西伯皆惭而去乃以所争为闲田西伯何尝听讼致然○新安吴氏曰明德新民故有无言之化不怒之威所以民自畏服○饶氏曰听讼末也无讼得其本也传者举轻以明重言听讼者治民之一事亦自有本末以此见得明德新民之相为本末也决矣○通曰易讼卦曰有孚窒惕政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相应盖有孚是有实者无情是无实者使无实者不得尽其辞则有实者不至于窒便是使民无讼然欲使民无讼本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又本于大畏民志大畏民志又本于明明德今不曰明德为本而但曰此谓知本盖此未足以尽明德新民之本末姑举此言亦可谓之知本也章句曰观于此言可以知本末之先后矣隐然自有此意
  右传之四章释本末
  此章旧本误在止于信下
  此谓知本
  程子曰衍文也
  此谓知之至也
  此句之上别有阙文此特其结语尔
  右传之五章盖释格物致知之义而今亡矣此章旧本通下章误在经文之下
  闲尝窃取程子之意以补之曰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程子曰致尽也格至也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穷而至之所谓格物者也然而格物亦非一端或读书讲明道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皆穷理也○通曰补传此一节意盖本诸此○王氏曰三句或字是格物大纲领后面许多道理尽在其中可见条理之密○通曰人心之灵莫不有知此知字是良知之知得于天性理有未穷知有不尽此知字是致知之知得于学力经不曰欲致其知者先格其物独变文曰致知在格物格即是致不格未见其至欲致其知舍格物非所以为知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程子曰学莫先于致知○又曰诚敬固不可以不勉然天下之理不先知之亦未有能勉以行之者也○通曰补传所谓大学始教意盖本诸此朱子尝曰此两条皆言格物致知所当先而不可后之意○程子曰格物非欲尽穷天下之物但于一事上穷尽其他可以类推至于言孝则当求其所以为孝者如何若一事上穷不得且别穷一事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难者各随人浅深譬如千蹊万径皆可以适国但得一道而入则可以类推而通其馀矣盖万物各具一理而万理同出一原此所以可推而无不通也又曰物必有理皆所当穷若天地之所以高深鬼神之所以幽显是也若曰天吾知其高而已矣地吾知其深而已矣则是已然之辞又何理之可穷哉○又曰如欲为孝则当知所以为孝之道如何而为奉养之宜如何而为温凊之节莫不穷究然后能之非独守夫孝之一字而可得也○又曰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合内外之道也语其大天地之所以高厚语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皆学者所宜致思也或曰先求之四端可乎曰求之性情固切于身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通曰补传所谓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意盖本诸此○卢氏曰万事万物皆具一理而万事万物之理同出一原各具一理皆吾明德之妙用同出一原乃吾明德之本体格物者即事即物以明吾明德欲其全体大用贯通透澈而极处无不到也然物理莫大于天地莫妙于鬼神事理莫大于孝亦莫先于孝故上条以天地鬼神言下条以孝言○通曰补传此语含三意一谓人自㓜即知爱亲敬兄是其已知者得于天性今入大学即加学问即其已知者推而极之一谓小学收放心养德性其为学已略有所知今必使之即夫事物之中因其所知推究各至其极一谓大学用力之方旦所已知者晚益穷之昨日已知者今日益穷之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程子曰今日格一物明日又格一物积习既多然后脱然有贯通处尔○又曰一身之中以至万物之理理会得多自当豁然有个觉处○又曰穷理者非谓必尽穷天下之理又非谓止穷得一理便到但积累多后自当脱然有悟处○通曰补传此一节意盖本诸此○王氏曰此三条皆要工夫多积自能贯通觉悟却自是三様第一是渐渐格第二是合内外格第三是不泛不陋格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程子曰致知之要当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于慈子止于孝之类若不务此而徒欲泛然以观万物之理则吾恐其如大军之游骑出太远而无所归也○又曰格物莫若察之于身其得之尤切○通曰补传表里精粗之说意盖取诸此○饶氏曰自表而里自粗而精然里之中又有里精之中又有至精透得一重又有一重且如为子必孝为臣必忠显然易见所谓表也然所以为孝所以为忠则非忠孝一言之所能尽且以孝言之如居致敬养致乐病致忧丧致哀祭致严皆是孝里面节目所谓里也然所谓居致敬者又若何而致敬如进退周旋慎斋升降出入揖逊不敢哕噫嚏咳不敢欠伸跛倚寒不敢袭痒不敢搔之类皆是致敬中之节文如此则居致敬又是表其间节文之精微曲折又是里也然此特敬之见于外者然耳至于洞洞属属如执玉奉盈而弗胜以至视于无形听于无声则又是那节文里面骨髓须是格之又格以至于无可格方是极处精粗亦然如养亲一也而有所谓养口体养志口体虽是粗然粗中亦有精养志虽是精然精中更有粗须是表里精粗无不到方为格物○又曰具众理是全体应万事是大用○王氏曰上数条是推开去用工此两条是收归来用工皆随人偏处教他○通曰前数条所引凡物各自有表里精粗此两条盖谓徒知泛然观万物之理而不知反诸吾身者之尤切则又自是格其表而不能格其里格其粗而不能格其精也○右程子之说凡十二条皆是格致功夫补传一一取诸此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好恶上字皆去声谦读若慊苦劫反
  诚其意者自修之首也语录诚意者行之始○饶氏曰六经中只说诚无诚意字诚意正心修身不是三事颜子问仁夫子告以非礼勿视听言动紧要在四个勿字上仁属心视听言动属身勿与不勿属意若能勿时则身之视听言动便合礼而心之仁即存以此见心之正不正身之修不修只在意之诚不诚所以中庸孟子只说诚身便贯了诚意正心修身此章虽专释诚意而所以正心修身之要实在于此故下二章第言心不正身不修之害而不言所以治病之方以具于此章故也○通曰大学条目有八仅作六传格物致知尔者实是一事故统作一传自正心以下五者功夫次第相接故统作四传惟诚意独作一传然章句谓诚意者自修之首亦已兼正心修身而言矣章末曰润身曰心广提出身与心二字意可见矣毋者禁止之辞自欺云者知为善以去恶而心之所发有未实也语录自欺谓心之所发不知不觉地陷于自欺非是阴有心于为恶而诈于为善以自欺也如有九分义理杂了一分私意九分好善恶恶一分不好不恶便是自欺到得厌然揜著之时又其甚者○十分为善有一分不好底意潜发于其间这个却是实前面善意却是虚矣如见孺子八井救之是好意其问有些要誉底意以杂之前面好底都成虚了○方氏曰问自欺是阳善阴恶否曰此则欺之甚者自欺只在隐微之间吾心非不欲为善去恶而别有一心在里拗之不使之表里如一是以恶恶不实为善不勇凡外是而中非或始勤而终怠或有所为而为之或九分为善尚有一分苟且之心皆不实而自欺也岂待阳为善阴为恶而后谓之自欺邪欺人乃欺之甚者到欺人恶己大○永嘉陈氏曰才萌欺心便落小人旋涡中可畏之甚○通曰毋自欺三字是释诚意二字自字与意字相应欺字与诚字相反谦快也足也语录自谦之谦大意与孟子行有不慊相类孟子训满足意多大学训快意多○此之谓自慊谓好好色恶恶臭只此便是慊是合下好恶时便要自慊了非是做得善了方能自慊也自慊正与自欺相对○所谓诚其意便是要毋自欺非是诚其意了方能不自欺也所谓不自欺而自慊者只是要自快足我之志愿不是要为他人也诚与不诚自慊与自欺只争毫发之间尔又曰自慊则一自欺则二○真氏曰自谦是为己言己之所以为善者乃是我合当如此若不为善则此心自不快足自不能安非是为他人而为善也自欺是为人本无实意为善但外面假借以欺人欲人称好而已殊不知人心之灵昭如日月何可欺也只是自欺而已○通曰君子小人之所以分只在自欺与自慊上两自字与自修之自相应自欺者诚之反自修者不可如此自慊者诚之充自修者必欲如此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也饶氏曰独字不是专指暗室屋漏处故程子于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处言慎独亦不是专指念虑初萌时故程子于洒扫应对时言慎独盖出门使民洒扫应对事也所以主此事者意也事形于外固众人之所共见意存其中则己之所独知故谓之独意与事相为终始意之萌事之始也意之尽事之终也自始至终皆当致谨岂特慎之于念虑方萌之时而已哉中庸云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正此之谓也○通曰此独字便是自字便是意字所以中庸论诚首尾言慎独此章论诚意亦两言慎独言欲自修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恶恶则如恶恶臭好善则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己不可徒苟且以徇外而为人也通曰章句曰不可苟且徇外而为人盖知善之当为而为善有未尽曰且如此知恶之当去而为恶犹未忘曰吾且为之才萌且之一字便是自欺便不是诚然其实与不实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语录几者动之微是欲动未动之间便有善恶便须就这处理会若到发出处更怎生奈何得○方氏曰问几是已发未发曰说几时便不是未发㡬正是那欲发未发时当于此省察之以致其慎使教自慊莫教自欺○饶氏曰此章用功之要只在慎独于显然处致谨未必果出于诚若能于独处致谨方是诚意○通曰愚按章句此章屡改视初本大异盖朱子获麟之笔也中庸释慎独曰迹虽未形而几则已动于此则初本曰慊与不慊其几甚微末乃改之曰必慎之于此以审其几焉其于几字独不改者周子通书言诚必言几况意者吾心动而未形之几审其几即所以诚其意几之不审其意即堕于自欺而不自慊矣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闲音闲厌郑氏读为黡闲居独处也厌然消沮闭藏之貌此言小人阴为不善而阳欲揜之则是非不知善之当为与恶之当去也但不能实用其力以至此耳然欲揜其恶而卒不可揜欲诈为善而卒不可诈则亦何益之有哉语录小人闲居为不善是诚心为不善也揜其不善而著其善是为善不诚也○今人当独处时此心非是不诚只是不奈他何今人在静处非是此心要驰骛但把他不住此已是两般意思至如见君子而后厌然诈善时已是第二畨罪过了○此一段便是自欺底只反说闲居为不善便是恶恶不如恶恶臭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便是好善不如好好色若只如此看此一篇之义贴实平易坦然无许多屈曲○饶氏曰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然是即其厌然处见之厌然与心广体胖为对厌然是小人为恶之验心广体胖是君子为善之验又曰诚于中形于外此诚字是兼善恶说此君子所以重以为戒而必谨其独也语录上云必慎其独者欲其自慊也下云必慎其独者防其自欺也○金氏曰前慎独专言所念之独后慎独兼言所处之独○卢氏曰上节言慎独以实于为善去恶者而言此节再言慎独以善之不可诈恶之不可揜者而言读上节固当直下承当读此节尤当痛自警省○通曰前章说致知格物未便分君子小人此章分别君子小人甚严盖诚意者善恶之关过得此关方是君子过不得此关犹是小人传末章长国家而务财用之小人即此闲居为不善之小人也意稍不诚已害自家心术他日用之为天下国家害也必矣章句前段说君子则曰实用其力以禁止其自欺此段说小人则曰不能实用其力以至此细玩实用其力四字只是释毋之一字毋者禁止之辞他人如何能禁止自家心者我之心须我禁止始得畏屋漏如畏官庭出门阈如严宾师念头起处人所不知便如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庶乎可不陷于小人尔一毋字三必字皆是实用其力才说且之一字便是不能实用其力
  曽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
  引此以明上文之意言虽幽独之中而其善恶之不可揜如此可畏之甚也语录人虽不知而我已自知自是甚可惶恐了其与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何异○此是承上文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底意不可道是人不知人晓然共见如此○卢氏曰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即十目十手之地故为善于独者不求人知而人自知之为不善于独者惟恐人知而人举知之曽子所以战战兢兢直至启手足而后已者此也孔门相传之心法在乎此大学之书所以作也○通曰子思中庸所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盖本诸此上文独字即是隐微此所谓十目十手即是莫见莫显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胖步丹反胖安舒也言富则能润屋矣德则能润身矣故心无愧怍则广大宽平而体常舒泰德之润身者然也盖善之实于中而形于外者如此故又言此以结之语录心本是润大㡳物事只是因愧怍了便卑狭所以体不能得舒○问心广体胖只是乐伊川云这里着乐字不得如何曰是不胜其乐○伊川问和靖近日看大学工夫如何和靖曰只看得心广体胖处意思好伊川曰如何见得好但长吟心广体胖一句而已看他一似瞒人然和靖不是瞒人底人○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言小人闲居为不善其不善形于外者不可揜如此德润身心广体胖言君子慎独其善之形于外者效验如此○毋自欺是诚意自慊是意诚小人闲居以下是形容自欺之情状心广体胖是形容自慊之效验○方氏曰上言小人之诚中形外此言君子之诚中形外○金氏曰小人闲居为不善至其严乎自欺败露之可畏德润身心广体胖自慊快足之可乐○龙泉叶氏曰富润屋德润身由毫末之微积而至于不可揜之效润字当细玩○饶氏曰心不正何以能广身不修何以能胖心广体胖即是心正身修之验然而所以心广体胖只在于诚其意以此见诚意正心为修身之要○又曰此章乃大学一篇紧要处传者于此章说得极痛切始言慎独诚意之方也中言小人不慎独所以为戒也终言诚意之效又所以为劝也○通曰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是譬喻诚意富润屋是譬喻意诚之验心广体胖心非骤然而广也富润德润润由于积亦非骤然而润也盖明德即是吾之本心明德自具全体大用本自广大特为气禀所拘物欲所蔽尔知既至则无一毫之不明而气禀不得以拘之意既诚则无一息之不明而物欲不得以蔽之所以其心之广者固存也张子曰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心本无外须臾之顷毫发之微少有间断便是有外便是不广愚尝谓孟子说浩气处与此章意合不自欺则自反而缩自欺则自反而不缩厌然即是气馁心广体胖即是浩然之气
  右传之六章释诚意
  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盖心体之明有所未尽则其所发必有不能实用其力而苟焉以自欺者然或已明而不谨乎此则其所明又非已有而无以为进德之基故此章之指必承上章而通考之然后有以见其用力之始终其序不可乱而功不可阙如此云语录自古无放心底圣贤惟圣罔念作狂一毫少不谨惧则固已堕于意欲之私矣此圣人之教人彻上彻下不出一敬字也盖知至而后意诚则知至之后意已诚矣犹恐隐微之间有所不实又必提掇而谨之使无毫发妄驰则表里隐显无一不实而自快慊也○金氏曰大学诸章之传首辞结语皆以序言自正心以上独不以序言盖心身家国天下各是一节之事而致知诚意二者同为心上之事心统知意者也知者心之知意者心之发也若自致知而推其序以至诚意自诚意而推其序以至正心则是一心之中又自截作三节而心上工夫却自分成三次岂其理邪圣贤于此皆以序言于经而独不以序言于传盖经言工夫次第之大纲而传明工夫端绪之一致经传固互相发也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忿弗粉反懥敕值反好乐并去声
  程子曰身有之身当作心○忿懥怒也饶氏曰忿者怒之甚懥者怒之留盖是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无者然一有之而不能察则欲动情胜而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矣语录四者人不能无只是不要他留滞而不去只要从无处发出则此心便虚不可先有在心下如谓有所则是被他为主于内心反为他动也○金氏曰传文一则曰有所二则曰有所即有所之辞则是心之所主者在此其失也固矣忿而曰忿懥惧而曰恐惧好而曰好乐忧而曰忧患即其重叠之辞则是情之所胜者至此其滞也深矣夫以心于此而失之固情胜至此而滞之深则此心能得其正乎○真氏曰或问大学不要先有恐惧中庸却要恐惧何也曰中庸只是未形之时常常持敬令心不昏昧而已大学之恐惧却是俗语恐怖之类自与中庸有异○通曰心之体无不正所谓正心者正其心之用尔在正其心此正字是说直内之功夫盖谓心之用或有不正不可不敬以直之也不得其正此正字是说直内之本体盖谓心之本体无不正而人自失之也曰正其曰其正自分体用心体本如太虚或景星庆云或烈风雷雨而太虚自若人之一心宁无喜怒忧惧然可怒则怒怒过不留可喜则喜喜已而休喜怒忧惧皆在物而不在我我虽日与物接而不物于物此所以能全其本体之虚或疑中庸首章先存养而后言省察末章先省察而后言存养大学诚意言省察独欠存养殊不知此章正自有存养功夫喜怒哀惧之未发也不可先有期待之心其将发也不可一有偏系之心其已发也不可犹有留滞之心事之方来念之方萌是省察时节前念已过后事未来又是存养时节存养者存此心本体之正省察者惟恐此心之用或失之不正也宜仔细看章句三察字并四存字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
  心有不存则无以检其身是以君子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然后此心常存而身无不修也语录心若不存一身便无所主宰常炯炯在此则四体不待羁束而自入规矩○敬是常要此心在这里直是直上直下无纎毫委曲○饶氏曰此因上言心之不得其正而以心不在明心不正之害言心者身之所主心之所向不在于是则目虽视之而不见其色耳虽听之而不闻其声口虽食之而不知其味以此观之心之所发苟失其正亦何以为检身之本而使视听言动之各当其则哉此修身之所以在正其心也○方氏曰上一节说有心者之病此一节说无心者之病上一节说心不可有所主此一节说心不可以无所主不可有者私主也不可无者存主也心在则群妄自然退听心若不存一身便无所主宰然则中虚而有主宰者正心之药方也○通曰心不在只是不敬故章句提出敬之一字然独于正心章言之者知者心之知觉非敬无以为致知之要意者心之萌动非敬无以为诚意之方意既诚矣又密察此心之存否而敬以直之由是而修己安人安百姓孰有不本于此心之敬者朱子曰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故于此深致意焉
  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右传之七章释正心修身
  此亦承上章以起下章盖意诚则真无恶而实有善矣所以能存是心以检其身然或但知诚意而不能密察此心之存否则又无以直内而修身也语录诚意时节正是分辨善恶最紧要着力所以重复说必慎其独若打得这关过已是煞好了到正心又怕于好上会偏去如水相似那时节已是淘去了浊十分清了又怕于清里面有波浪动荡处○若是意未诚时只是一个虚伪无实之人更问甚心之正与不正惟是意已诚实然后方可见得忿懥恐惧好乐忧患有偏重处便随而正之也○何氏曰大学诚意工夫最大到正心章不过说平时存养工夫尔○通曰或问诚意则心之所发已无不实又何假于正心之功曰意欲实而心本虚实其意则好恶不差于方发之初虚其心则喜怒不留于已发之后
  自此以下并以旧文为正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辟读为僻恶而之恶敖好并去声鲜上声
  人谓众人通曰本章有二人字章句曰众人又曰常人读者便当警省众人常人情之所向必有所偏吾之身可以众人常人之身自待乎之犹于也辟犹偏也语录古注辟音譬似窒碍不通之其所敖惰而辟焉非美事如何譬得故今只是僻字便通况此篇自有僻字辟则为天下僇是也○金氏曰上章四者之病皆曰有所是于心上失之也此章五者之僻皆曰之其是向事上失之也○通曰此一辟字旧皆读作譬字平天下章絜字旧皆读作挈字姑举此二字言之不有章句可乎五者在人本有当然之则然常人之情惟其所向而不加察焉则必陷于一偏而身不修矣语录所亲爱莫如父母有当几谏处岂可以亲爱而忘正救所畏敬莫如君父至于所当直言正谏岂可专持畏敬而不敢言○曰正心章既说忿懥四者而修身章又说之其亲爱之类是如何曰忿懥等是心与物接时事亲爱等是身与物接时事○熊氏曰亲爱畏敬哀矜指所爱之人而言有此三等贱恶敖惰指所恶之人而言有此二等偏于爱则不知其人之恶偏于恶则不知其人之善○饶氏曰此只是说寻常人有此病痛似不必将敖惰做合当有底○七章释正心不言其所以正之之道八章释修身不言其所以修之之方章句于七章以密察言八章以加审言即慎独之谓也有所忿懥好乐而能密察是慎独以正其心也之其所亲爱贱恶而能加审是慎独以修其身也○王氏曰前章是自外而来动于中而不察则与之俱往此章是自此之彼徇于所向而不审则有所偏○通曰诚意章分君子小人是一正一反说到正心修身章终始皆是反说修身章示戒尤严或疑敖惰所不当有殊不知本文人字非为君子言为众人而言也众人中固自有偏于敖惰之人如下文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苖之硕亦泛言众人多是溺爱贪得之人也两人字示戒深矣
  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谚音彦硕叶韵时若反
  谚俗语也溺爱者不明贪得者无厌是则偏之为害而家之所以不齐也卢氏曰前节言身此节言家子之恶苖之硕皆就家而言○通曰心与物接惟怒最易发而难制所以前章以忿懥先之身与事接惟爱最易偏故此章以亲爱先之至引谚曰只是说爱之偏处人情所易偏者爱为尤甚况闺门之内义不胜恩情爱比昵之私尤所难克身所以不修家所以不齐者其深病皆在此
  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钱氏曰论齐家在修身却只说身之所以不修处立辞严密极宜细玩且于齐家利害愈更深切上章四个有所字此章五个辟字其实皆心之病但上四者止是自身里事此六者却施于人即处家之道也○通曰凡传结语多用经文正结惟此与经文本乱而末治者否矣皆是反结盖才言身不修便见得前面知不至意不诚心不正言不可以齐其家则见后面不可以治国平天下矣修身是明明德功夫成就处齐家是新民开端处于此深寓警戒之意
  右传之八章释修身齐家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弟去声长上声
  身修则家可教矣孝弟慈所以修身而教于家者也然而国之所以事君事长使众之道不外乎此此所以家齐于上而教成于下也语录孝弟慈皆是我家里做成了天下人看着自然如此不是我推之于国○新安吴氏曰传只言治国在齐其家之意章句并修身言之推本之论也孝弟慈体之身则为修其身行之家则为齐其家推之国则为治其国天理人伦一以贯之而已况家有父犹国有君家有兄犹国有长家有幼犹国有众分虽殊理一也○通曰自修以上皆是学之事到齐家治国方是教之事所以此章首拈出教之一字然其所以为教者又只从身上说来孝弟慈所以修身而教于家者也四端万善皆修身之教何独举孝弟慈言之盖从齐家上说一家之中有父母焉故曰孝有长上焉故曰弟下有子弟仆隶之类故曰慈事君事长使众方从治国上说
  康诰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中去声
  此引书而释之又明立教之本不假强为在识其端而推广之耳语录如保赤子只是说慈者所以使众一句保赤子慈于家也如保赤子慈于国也保赤子是慈如保赤子是使众这个慈是人人自然有底慈于家便能慈于国○孝弟虽人所同有然守而不失者亦鲜惟保赤子一事罕有失之者故圣贤于此特发明夫人之易晓者以示训正与孟子言见孺子入井之意同○心诚求之者求赤子之所欲也于民亦当求之有不能自达者此是推其慈幼之心以使众也○此且只说动化为本未说到推上后方全是说推○北山陈氏曰长民者往往不能得下之情盖亦视之不切于己不若慈母之心耳赤子虽有所欲不能以自言然慈母独得其所欲纵不中亦不远此无他爱出于诚彼己不隔以心求之不待学而后能也○金氏曰此段章句旧本云此言慈幼之心非由外得推以使众亦犹是也于本文自分明其后文公又谓此节只说动化未说推于是本章首教字三者俱作教说不作推说改此注云立教之本不假强为在识其端而推广之耳则反成难晓而终不免一推字今依改注细考之立教之本说孝弟慈不假强为说末有学养子而后嫁在识其端而推广之说心诚求之○通曰孝弟与慈皆人心之天独言慈而不言孝弟者世教衰孝弟或有失其天者独母之保赤子其慈之天未尝失也大要只在心诚求之一句上母之慈出于诚而子弟之孝弟反未必皆诚故也故举其慈之出于天者是可以触其孝弟之天矣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偾音奋
  一人谓君也机发动所由也偾覆败也此言教成于国之效金氏曰一言偾事一人定国此古语也故以此谓二字起之定国谓之一人固緫其一身而论偾事谓之一言则不过片言之间善恶功效之难易尤为可惧也已○饶氏曰仁让是本上文孝弟而言仁属孝让属弟贪戾是本上文慈而言贪戾者慈之反也上言孝弟慈是说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底道理此言仁让贪戾是说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底效验○通曰此一机字见得动化在此不在彼有家国天下者毎患知政不知化故此言仁让必一家如此而后一国如此不仁不让才一人如此而一国即如此下文言仁与暴一人之身如此而天下皆如此皆是说动化之机其感应如此也但自身而家有感必有应是为化之端自家而国而天下所应复为感是为化之大
  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好去声
  此又承上文一人定国而言有善于己然后可以责人之善无恶于己然后可以正人之恶方氏曰此章是如治己之心以治人之恕絜矩章是如爱己之心以爱人之恕皆推己以及人所谓恕也不如是则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矣喻晓也语录寻常人若有诸己又何必求诸人无诸己又何必非诸人如孔子说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攻其恶无攻人之恶至于大学之说是有天下国家者势不可以不责他大抵治国禁人为恶劝人为善便是求诸人非诸人然又须自家有诸己然后可以求人之善无诸己然后可以非人之恶○金氏曰治国者必有法制号令而法制号令无非禁民为非律民以善虽桀纣之世亦所必有但其所好则不若此故民从其所好不从其所令所以治国者在反求诸己此乃政令之本○饶氏曰将欲责人为善必先自有善于己将欲禁人为恶必先自无恶于己推己以及人所谓恕也如其无善于己而欲责人之善有恶于己而欲禁人之恶则是无己可推而欲及人也故曰所藏乎身不恕此章虽释家齐国治然自一人贪戾以下皆归重于人主之身此乃极本穷原之论○治国平天下两章皆说恕此章言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是要人于修己上下功夫下章言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是要人于及人上下功夫两章互相发明○金氏曰所藏乎身不恕一句读之有未莹似乎以怒为藏于身者恕字之义是自身推出之谓非藏乎身之谓也盖藏乎身者自其尽己处言之恕者自其推己处言之所藏是指其有诸己无诸己者也恕是指其求诸人非诸人者也所藏乎身不恕谓所藏于己者未有可推以及人也未有可推以及人则所藏乎身者可知矣所藏乎身者未可推以及人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此段大意是发明推己及人之意然所谓尧舜帅天下以仁者以己及物也以己及物仁也所谓有诸己而求诸人无诸己而非诸人者推己及物也推己及物恕也至所谓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者则亦以己及物者不仁者也所谓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者则非推己及物者不恕者也当以是观之○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恕也所藏乎身不恕反上文也○王氏曰此以上只说家齐成教于国之效此下方说到推字章句然后可三字是审其所推而自反张子所谓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是也○通曰天下未尝有无忠之恕忠是在内底恕是推出在外底此一恕字人皆知其以推己之恕言不知藏乎身三字已带尽己之忠言也此章有无二字必自诚意章说来可见天下未尝有无忠之恕况上文心诚求之即是诚意之诚非有二也诚意者如恶恶臭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求必得之则有诸己矣务决去之则无诸己矣
  故治国在齐其家
  通结上文
  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冝其家人冝人而后可以教国人天平声蓁音臻
  诗周南桃夭之篇夭夭少好貌蓁蓁美盛貌兴也之子犹言是子此指女子之嫁者而言也妇人谓嫁曰归冝犹善也
  诗云冝兄冝弟冝兄冝弟而后可以教国人
  诗小雅蓼萧篇
  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诗曹风鸤鸠篇忒差也
  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此三引诗皆以咏叹上文之事而又结之如此其味深长最冝潜玩北山陈氏曰古之人凡辞有尽而意无穷者多援诗以吟咏其馀意○金氏曰三引诗见父子兄弟夫妇最齐家之大端然其首引桃夭宜家之诗继引蓼萧冝兄冝弟之词何也天下之未易化者妇人而人情之毎易失者兄弟齐家者而至于使之子之宜家兄弟之相宜则家无不齐者矣宜乎其仪不忒而足以正是四国也○自修身而齐家自齐家而治国自治国而平天下有二道焉一是化一是推化者自身教而动化也推者推此道而扩充之也故此一章并含两意自章首至成于国一节是化三所以是推如保赤子继慈者使众而言一节是推一家仁以下一节是化帅天下一节是化有诸己一节继所令反其所好而言是推三引诗是化惟化则可推惟推则皆化非化则推不行非推则化不周○通曰子思中庸引诗明行远自迩之意必先妻子好合而后兄弟既翕此引三诗首以妇人之宜其家人者而继之以宜其兄弟盖家人离必起于妇人非刑于寡妻者未易至于兄弟亦未易御于家邦也其示人以治国之在齐其家也益严矣
  右传之九章释齐家治国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长上声弟去声倍与背同絜胡结反
  老老所谓老吾老也兴谓有所感发而兴起也孤者幼而无父之称絜度待洛反下同也矩所以为方也言此三者上行下效捷于影响所谓家齐而国治也亦可以见人心之所同而不可使有一夫之不获矣是以君子必当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使彼我之间各得分愿则上下四旁均齐方正而天下平矣语录上之人老老长长恤孤则下之人兴孝兴弟不倍此是说上行下效到絜矩处是就政事上言若但兴起其善心而不有以使之得遂其心则虽能兴起终亦徒然○民之感化如此可见天下之人心都一般君子既知人都有这様心所以有絜矩之道要得人皆尽其心○不有一夫之不获者无一夫之不得此理也只是我能如此而他人不能如此则是不平矣 絜矩之说不在前数章却在治国平天下之后到此是接次成了方用得○絜矩非是外面别有个道理只便是前面正心修身推而措之又不是其他机巧变诈权谋之说金氏曰首三句是化絜矩是推既有以化之而兴其孝弟不倍之心必有以推之而遂其孝弟不倍之愿○推之者莫大于从其所好勿施所恶所好在因其利所恶在夺其利○饶氏曰矩非方也乃所以为方之具也匠人将欲为方必先度之以矩君子之欲平天下者果以何物为矩而度之哉亦推此心而已○卢氏曰矩犹则也明德至善吾心本然之则也以此齐家絜矩于家也以此治国絜矩于国也以此平天下絜矩于天下也絜矩之道即明明德于天下之道也○熊氏曰老老长长恤孤即上章孝弟慈三者申言之以家齐而言也兴孝兴弟不倍以国治而言也有絜矩之道方是就平天下说治国主教化而言故但及观感兴起之事平天下主政事而言则必有所以治之之道方能使均一也○通曰此章当分为八节右第一节言所以有絜矩之道夫子十五志学即此所谓大学志学以下分知行到末节方言不逾矩是生知安行之极致格物而下亦分知行到末章方言絜矩是致知力行之极功矩者何人心天理当然之则也所谓明德是也吾心自有此天则圣人随吾心之所欲自不逾乎此则故曰不逾矩人心同有此天则学者即吾心之所欲以为施于人之则故曰絜矩乍看不逾矩矩字似说得精絜矩矩字似说得粗要之只是一个矩字但不逾矩之矩浑然在吾方寸中是矩之体是大德之敦化絜矩之矩于人已交接之际见之是矩之用是小德之川流规矩皆法度之器此独曰矩者规圆矩方圆者动而方者止不逾矩即是明德之止至善絜矩即是新民之止至善
  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恶先并去声
  此覆解上文絜矩二字之义如不欲上之无礼于我则必以此度下之心而亦不敢以此无礼使之不欲下之不忠于我则必以此度上之心而亦不敢以此不忠事之至于前后左右无不皆然则身之所处上下四旁长短广狭彼此如一而无不方矣彼同有是心而兴起焉者又岂有一夫之不获哉所操者约而所及者广此平天下之要道也故章内之意皆自此而推之语录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是两折说只以己对人若絜矩则上之人所以待己己又所以待人是三折说如中庸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意思○非是言上下之分欲其均平盖事亲事长当使之均平上下皆得行之○赵氏曰物格知至者能烛理而明絜矩之义意诚心正者能克己而尽絜矩之道○王氏曰所恶是就人身上切近说毋以方是推以度人○金氏曰六所恶己所不欲也六毋以勿施于人也此处当絜○饶氏曰以上下左右前后言则我当其中上之使我犹我之使下下之事我犹我之事上至于左右前后皆然故皆不当以所恶者及之然以上之使我者使下而不以事上以下之事我者事上而不以使下则上下之分殊矣以前之先我者先后而不以从前以后之从我者从前而不以先后则前后之分殊矣是理之一中又有分殊者存此所以异于墨氏之兼爱佛法之平等也○通曰右弟二节言此之谓絜矩之道上章举孝弟慈言教化此章又举上章所谓孝弟慈者言教化而又言政事言教化则我之孝弟慈便是人之孝弟慈之矩言政事则我欲孝欲弟欲慈或使天下之人不得皆遂其孝弟慈便是不能絜矩盖矩者此心而已只一矩字此心所操者约加一絜字此心所及者广然又须看是以有此之谓六字人之心本无间于己是以有絜矩之道己之心能不间于人此之谓絜矩之道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乐音洛只音纸好恶并去声下并同
  诗小雅南山有台之篇只语助辞言能絜矩而以民心为己心则是爱民如子而民爱之如父母矣北山陈氏曰父母之于子其所好恶无有不知者体气同也至于民之好恶其君常有所不知无他制于形体之异耳能絜矩则能以民之心为心而可以父母斯民而民亦父母之矣
  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矣节读为截辟读为僻僇与戮同
  诗小雅节南山之篇节截然高大貌师尹周太师尹氏也具俱也辟偏也言在上者人所瞻仰不可不谨若不能絜矩而好恶徇于一己之偏则身弑国亡为天下之大戮矣
  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丧去声仪诗作冝峻诗作骏易去声
  诗文王篇师众也配对也配上帝言其为天下君而对乎上帝也监视也峻大也不易言难保也道言也引诗而言此以结上文两节之意有天下者能存此心而不失则所以絜矩而与民同欲者自不能已矣饶氏曰未丧师则克配上帝是得众则得国能絜矩而为民父母者也丧师则不能配上帝是失众则失国不能絜矩而辟则为天下僇者也○通曰右第三节就好恶言絜矩盖好恶二字已见诚意修身二章特诚意是好恶其在已者修身章推之以好恶其在人者此章又推之以好恶天下之人者也诚意章主慎独其为好恶也一诚无伪此章主絜矩其为好恶也一公无私修身章是言不能慎独则好恶之辟不足以齐其家此章是言不能絜矩则好恶之辟不足以平天下所谓血脉贯通者又于此见之不可不详味也慎独是敬以直内絜矩是义以方外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
  先慎乎德承上文不可不谨而言德即所谓明德有人谓得众有土谓得国有国则不患无财用矣语录为国絜矩之大者又在于财用所以后面只管说财○定宇陈氏曰揭明德训此德字见明明德为一书之纲领此章言财用始此财用之有本于慎德而有之非私有也
  德者本也财者末也
  本上文而言
  外本内末争民施夺
  人君以德为外以财为内则是争斗其民而施之以劫夺之教也盖财者人之所同欲不能絜矩而欲专之则民亦起而争夺矣语录民本不是要劫夺惟上之人以德为外而急于货财暴征横敛民便效尤相攘相夺则是上教得他如此
  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
  外本内末故财聚争民施夺故民散反是则有德而有人矣
  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悖布内反
  悖逆也此以言之出入明货之出入也自先慎乎德以下至此又因财货以明能絜矩与不能者之得失也新安吴氏曰慎德而有人有土与财散民聚能絜矩者之得也内末而争民施夺与财聚民散悖入悖出不能絜矩者之失也
  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道言也因上文引文王诗之意而申言之其丁宁反复之意益深切矣饶氏曰此得失字串前得失字以德为本则善善则得众而得国矣以财为本则不善不善则失众而失国矣○通曰右第四节就财用言絜矩好恶不能絜矩任己自私不可以平天下财用不能絜矩瘠民自肥亦不可以平天下故曰辟曰僇形容好恶不絜矩之失此曰争曰夺曰悖形容财用不絜矩之失郑氏训悖字以为君有逆命则民有逆辞上贪于利则下人侵畔朱子以为深得其旨呜呼民何尝争何尝夺争其民而教之劫夺者谁欤下人何尝敢自侵畔所以使之侵畔者谁欤平天下者不可不深自警省也
  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
  楚书楚语言不宝金玉而宝善人也郑氏曰楚书楚昭王时书也言以善人为宝时谓观射父昭奚恤也
  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
  舅犯晋文公舅狐偃字子犯亡人文公时为公子出亡在外也仁爱也事见檀弓郑氏曰文公时避骊姬之谗亡在翟而献公薨秦穆公使子显因劝之复国舅犯为之对此辞也○四明李氏曰楚为春秋所恶舅犯特伯主之佐耳大学参稽格言以垂训万世乃于此乎取何欤盖天下之善无穷君子之取善亦无穷犹书纪帝王而继之以秦誓故下文及之此两节又明不外本而内末之意卢氏曰不以金玉为宝而以善人为宝不以得国为宝而以爱亲之道为宝是能内本而外末者也○饶氏曰此就财上说来却接用人说去盖天下惟理财用人二事最大○通曰右第五节当连上文善与不善㸔在我者惟善则得之在人者亦当惟善是宝两宝字结上文财用惟善仁亲又起下文之意盖第三节言好恶第四节言财用此两节则兼财用好恶言也其条理之密如此
  秦誓曰若有一个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个古贺反书作介断丁乱反媢音冒
  秦誓周书断断诚一之貌彦美士也圣通明也尚庶几也媢忌也违拂戾也殆危也饶氏曰大臣得其人则能视人之有才有德如己之所有而利及其国家人民此皆絜矩而人所同好者也大臣非其人则有才者嫉之有德者违之而害及其国家人民此不能絜矩而人之所同恶者也○方氏曰问其如有容曰其疑辞也有甚物似他有容者言无可比他有容之大
  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迸读为屏古字通用
  迸犹逐也言有此媢嫉之人妨贤而病国则仁人必深恶而痛绝之以其至公无私故能得好恶之正如此也卢氏曰承上节下一截而言痛绝媢嫉者谓能恶人可也谓能爱人何也去小人而不能绝之则虽进君子而不能安之去小人固所以进君子绝小人乃所以安君子吾之威在媢嫉之人吾之恩在天下后世矣
  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远去声
  命郑氏云当作慢程子云当作怠未详孰是若此者知所爱恶矣而未能尽爱恶之道盖君子而未仁者也语录先是早底意思○饶氏曰命不是将来做事○定宇陈氏曰举不先未尽爱之道退不远未尽恶之道上文能爱恶仁人也此不能尽爱恶之道所以为君子而未仁
  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菑古灾字夫音扶
  拂逆也好善而恶恶人之性也至于拂人之性则不仁之甚者也自秦誓至此又皆以申言好恶公私之极以明上文所引南山有台节南山之意语录断断者是能絜矩媢嫉是不能絜矩仁人放流之是大能絜矩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是稍不能絜矩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大不能絜矩○通曰右第六节就用人言好恶有容之人于有德有才者好之是好民之所好而其有容也天下之所同好也媢嫉之人于有德冇才者沮之是恶民之所好而其媢嫉也亦天下之所同恶也仁人至公无私所以于此媢嫉者深恶而痛绝之慢与过虽知所好恶而未尽好恶之道君子而未仁者也好恶拂人之性则不仁之甚者也大学于此提出仁之一字而章句又以君子之未仁小人之不仁者言之盖絜矩是恕之事恕所以行仁故特以仁结之
  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君子以位言之道谓居其位而修己治人之术发已自尽为忠循物无违谓信骄者矜高泰者侈肆此因上所引文王康诰之意而言章内三言得失而语益加切盖至此而天理存亡之几决矣语录得众失众再言善不善已切矣终之以忠信骄泰分明是就心上说出得失之由以决之忠信乃天理之所以存骄泰乃天理之所以亡○饶氏曰此得失字又串前两段得失字而言大道乃絜矩之道即上文所谓善也由上文观之固知得众则得国而又知善则得之矣然所以得此善者又必有其故亦曰忠信则得善之道骄泰则失善之道也忠信即是诚意骄泰乃忠信之反也以此观之可见诚意不特为正心修身之要而又为治国平天下之要○通曰右第七节不分言好恶与财用之絜矩但言君子有大道此道字即章首所谓絜矩之道也忠信以得之者在己有矩之心而发己自尽则为忠在物有矩之理而循物无违则为信骄泰以失之者骄者矜高不肯下同乎民之好恶非絜矩之道也泰者侈肆必至于横敛乎民之财用非絜矩之道也忠信是真实之心道以此得骄泰是虚浮之气道以此失前两言得失人心天命存亡之几也此言得失吾心天理存亡之几也章句此一几字当与诚意章几字通看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恒胡登反
  吕氏曰国无游民则生者众矣朝无幸位则食者寡矣不夺农时则为之疾矣量入为出则用之舒矣愚按此因有土有财而言以明足国之道在乎务本而节用非必外本内末而后财可聚也自此以至终篇皆一意也饶氏曰前说财者末也更不说财到此又提起说谓财虽是末亦是重事若要生财亦自有个大道四者不可举一废一这便是生财之正路外此皆邪径也○金氏曰天地间自有无穷之利有国家者亦本有无穷之财但勤者得之怠者失之俭者裕之奢者耗之故传之四语万世理财之大法○定宇陈氏曰务本谓生众为疾所以开财之源节用谓食寡用舒所以节财之流疾速舒缓也
  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
  发犹起也仁者散财以得民不仁者亡身以殖货语录仁者以财发身不是特地散财以取名只是不私其有则人自归之是言散财之效如此○饶氏曰财散则民聚此以财发身也财聚则民散此以身发财也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上好仁以爱其下则下好义以忠其上所以事必有终而府库之财无悖出之患也语录上仁下义只是一个道理在上便唤做仁在下便唤做义在父便谓之慈在子便谓之孝只如孝慈则忠一般○方氏曰问如何上仁而下便义曰只是一理在上谓之仁在下谓之义在父谓之慈在子谓之孝
  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畜许六反乘敛并去声
  孟献子鲁之贤大夫仲孙蔑也畜马乘士初试为大夫者也伐冰之家卿大夫以上丧祭用冰者也百乘之家有采地者也君子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故宁有盗臣而不畜聚敛之臣此谓以下释献子之言也语录如食禄之家又畜牛羊却是与民争利便是不絜矩所以道以义为利者义以方外也○孔氏曰按书传士饰车骈马诗云四牡𬴂𬴂大夫以上乃得乘四马今下云伐冰之家是卿大夫今别云畜马乘不察鸡豚故知士初试为大夫者也左昭四年大夫命妇丧浴用冰丧大记云士不用冰故知卿大夫也士若恩赐亦得用之但非其常故士丧礼赐冰则夷槃可也○饶氏曰此段大意在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见用人与理财相关○卢氏曰国不以利盖古语引之以证献子之言也献子尝师子思能知义利之分故能知絜矩之道也
  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长上声
  彼为善之此句上下疑有阙文误字○自由也言由小人导之也此一节深明以利为利之害而重言以结之其丁宁之意切矣真氏曰大学所谓利专指财利而言伊川先生云利不独财利凡有一毫自便之心即是利此论尤有补于心术之微至南轩先生又谓无为而为之皆义也有为而为之则利也其言愈精且微然必先以不贪财利为根脚基址方可说上两节如贫而无谄富而无骄方能渐至乐与好礼之地循序用力自粗至精方可纯乎天理也○熊氏曰指用人而言又緫结以务财用必自小人始而深致严于义利之辨用君子则自有义中之利用小人则利未得而害己随之此章虽以用财用人分为二节其实能用人则能理财不过一道而已○金氏曰国天下之国家天下之家也君之者长之而已固非其所得私也况可专其利以自私乎○彼为善之上下必有阙文当作彼为不善之小人与下文虽有善者正相对○通曰诚意章曰小人闲居为不善故此章曰彼为不善之小人前后正相应盖掩其不善而著其善平日已害自家心术所以用之必为天下国家之害也○右第八节生财大道亦即絜矩之道能使天下之人皆务本而上之人自不节用非絜矩矣第六节言仁人此节言仁者皆因絜矩而言也絜矩为恕之事恕为仁之方好恶不能恕安得如仁人能爱人能恶人财用不能恕安能如仁者以财发身末又举献子之言者用人亦当取其絜矩也于好恶不能絜矩者媢嫉之人也于财用不能絜矩者聚敛之臣也皆小人不仁之甚者也故曰菑必逮夫身曰菑害并至皆指其不能絜矩之祸言之为戒深矣义利之辨大学之书以此终孟子之书以此始道学之传有自来矣
  右传之十章释治国平天下
  此章之义务在与民同好恶而不专其利皆推广絜矩之义也能如是则亲贤乐利各得其所而天下平矣
  凡传十章前四章统论纲领指趣后六章细论条目功夫其第五章乃明善之要第六章乃诚身之本在初学尤为当务之急读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通曰明善诚身中庸言之孟子又言之其说元自大学致知诚意来章句之末举此二者以见曽思孟之相授受又以戒学者当以此为先务不可以其近而忽之才有忽心即是不敬朱子曰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欲学大学者可须臾毫厘之不敬哉





  大学通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中庸通>
  中庸朱子序
  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通曰道统之传朱子独于中庸言之何也朱子尝曰圣人之道所以异乎老释之徒者以其精粗隐微体用浑然莫非大中至正之矩而无偏倚过不及之差圣贤相传只是一中字自尧舜以及三代之隆斯道如日中天魑魅无所容迹未闻有异端之说中庸可无作也至孔子时始曰攻乎异端然其说犹未敢盛行至子思时则有可忧者矣忧异端之得肆其说所以忧道学之不得其传也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主氏曰道统二字未有人提出说得如此的确昌黎略及之亦是虚说而已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而舜复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明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也语录中只是个恰好底道理允是真个执得尧当时吿舜只一句舜已晓得所以不复更说舜吿禹又添三句说得又较仔细这三句是允执厥中以前事是舜毅禹做工夫处便是怕禹尚未晓得故恁地说○舜禹相传只就这心上理会也只在日用动静之间求之不是去虚空中讨一个物事来○只是一个心有道理底人心即是道心○黄氏曰人指此身而言道指此理而言发于此身者喜怒哀乐是也发于此理者仁义礼智是也○勿斋程氏曰人生而静气未用事未有人与道之分但谓之心而已感物而动始有人心道心之分焉精一执中皆是动时工夫○通曰六经言道统之传自虞书始不有论语表出尧曰允执厥中则后世孰知舜之三言所以明尧之一言哉论语执中字朱子无明释至孟子汤执中始释之曰守而不失意可见矣然毕竟谓之执者自后世论尧之圣不可以贤者之固执例论自尧之心推之则圣不自圣只此执字愈见尧之所以为圣尔况中无定形傥不言执人将视之如风如影无可捕诘矣然执之工夫只在精一上尧授舜曰允执厥中如夫子语曽子以一贯舜授禹必由精一而后执中是犹曽子吿门人必由忠恕而达于一贯也盖尝论之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语录所以觉者心之理能觉者气之灵○陈氏曰人得天地之理为性得天地之气为体理与气合方成个心有个虚灵知觉便是身之所以为主宰处○勿斋程氏曰虚灵心之体知觉心之用○赵氏曰知是识其所当然觉是悟其所以然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语录天生此民时已是命他以此性了形气是口鼻耳目四肢之属未可便谓之私欲但此数件事属之自家便是私有底物不比道便公共○真氏曰私犹言我之所独耳今人言私亲私恩之类或问六经中曽有谓私非恶者否曰遂及我私言私其豵如此类以恶言之可乎○通曰须看生字与原字生是气已用事时原是从大本上说就气之中指其不杂乎气者言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语录只是这一个心知觉从耳目上去便是人心知觉从义理上去便是道心○通曰前言虚灵知觉兼体用言此独言知觉专以用言虚灵同知觉异须看所以两字或生于形气之私所以或从气上知觉或原于性命之正所以或从理上知觉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难见耳语录危未便是不好只是危险在欲堕未堕之间耳微者难明有时发见些子使自家见得有时又不见了○陈氏曰人心方是就此躯壳上平说未是不好底物但此心最臲卼不安易流于不好故谓之危如饥思食渴思饮此由形体而发人心也因而饮食未害也若穷口腹之欲便陷矣道心专是就义理上说但此心本无形状至幽微而难见故谓之微如呼尔蹴尔嗟来等食皆不肯食此由义理而发道心也若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则于理甚隐至为难知非贤哲莫能识之○通曰心一而已而曰人心道心心岂有二哉尧曰执中是已发之中故舜明执中之旨亦只就心之发处言之本只是一个心自形气上发出则谓之人心自义理上发出则谓之道心朱子以前多便指人心为人欲殊不知气以成形是之谓人理亦付焉是之谓道非人无以载此道故言道心必先言人心非道则其为人也不过血气之躯尔故言人心必言道心如饮食男女人心也饮食男女之得其正即道心也故其发也微而不安而发之正者又微而难见实非有两心也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语录问上智何以更有人心曰人自有人心道心饥寒痛痒此人心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此道心也虽上智亦同○通曰上文曰形气之私此但曰形盖气在天而人得之以成形故言形不必言气上文曰性命之正此但曰性盖命在天而人禀之以成性故言性不必言命二者杂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人欲之私矣陈氏曰二者在方寸间本自不相紊乱○又曰二者无日无时不发见呈露非是判然为二物不相交涉只在人识别之○定宇陈氏曰危愈危流于恶微愈微几于无○通曰人心未便是人欲到不知所以治之方说得人欲上文形气之私与性命之正对言那私字未便是不好此曰人欲之私与天理之公对言此私字不好了精则察夫二者之闲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通曰此一间字朱子吃紧教人处孟子曰利与义之间其所谓闲者犹易剖析此所谓二者之闲方杂于寸非精以察之不可也本心之正即上文所谓原于性命之正朱子尝曰中庸一书本只是随时之中其所以有随时之中者是縁有那未发之中在故于此论其发而为道心者亦必原其未发而为性命之正者盖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此所谓性命之正也即吾本心之正也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矣于是其发也始有人心道心之异能一于道心是即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于斯无少闲断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语录问人心可无否曰如何无得但以道心为主而人心毎听道心之区处方可则危者安微者著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文集不待择于过不及之闲而自然无不中矣○陈氏曰如此则日用之闲无往而非中凡声之所发便合律身之所行便合度凡由人心而出者莫非道心之流行○通曰人心本危能收敛入来则危者安道心本微能充拓出去则微者著然功夫惟在精一论语博文约礼大学致知诚意孟子知天事天中庸择善同执皆是也以此见中如何执只精一便是执之工夫所以朱子于此亦不复释执字也然朱子虽不以守字释此执字却曰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于此下一守字最见得执中之功全在于惟一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相传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际丁宁告戒不过如此则天下之理岂有加于此哉陈氏曰此是大纲目处尧舜禹之所以传受天下皆是此道理○通曰天下之理岂有加于此者中之一字圣圣相传之道莫加于此也精一二字圣圣相传之学莫加于此也自是以来圣圣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皋陶伊傅周召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传王氏曰三代道统两句束定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孟子集注尧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道以垂教万世尧舜之道非得孔子则后世亦何所据哉○王氏曰世变日降道统在下故此以后叙孔门一𣲖道统○通曰未论六经之功有贤于尧舜只如此执中一语夫子不于论语之终发之孰知其为尧之言不于尧曰执中之后而继之汤武誓师之意与其施于政事者又孰知夫尧舜之授受者此中而汤武之征伐者亦此中也哉姑即一节言之其功贤于尧舜可知矣然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颜氏曽氏之传得其宗饶氏曰朱子大学中庸序文皆说曽氏之传得其宗大学之宗在首章中庸之宗在惟精惟一允执厥中道以中庸为准的然却要明而诚之中庸是道明诚是学精即明一即诚○通曰夫子以前传道统者皆得君师之位而斯道以行夫子以后传道统者皆不得君师之位而斯道以明故明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者夫子六经之功而明夫子之道者曽子大学子思中庸之功也及曽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远而异端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于是推本尧舜以来相传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互演绎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盖其忧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虑之也远故其说之也详通曰去圣远而异端起此子思所深忧也既曰忧之深又曰虑之远以为重复切谓前有千载不传之绪故忧之也深后有异端似是而非故其虑之也远言之也切道莫切于中学莫切于精一说之也详则三十三章可谓详矣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语录性是心之道理○通曰性是心未发时此理具于此心道心是心发时此心合乎此理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语录择善即惟精固执即惟一○通曰择善固执是论贤者之学精一是兼论圣贤之学其曰君子时中则执中之谓也语录时中是无过不及底中执中亦然○通曰执中二字尧言之时中二字至孔子始言之道不合乎中异端之道非尧舜之道中不合乎时子莫之执中非尧舜之执中世之相后千有馀年而其言之不异如合符节历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纲维开示蕴奥未有若是其明且尽者也通曰提挈纲维举其大者而小者不能遗开示蕴奥阐其幽者而显者不能外此八字得中庸一书之大槩矣自是而又再传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赵氏曰中庸深处多见于孟子如道性善原于天命之谓性也存心收放心致中也扩充其仁义之心致和也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一章其义悉本于中庸尤足以见渊源之所自及其没而遂失其传焉则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闲而异端之说日新月盛以至于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语录便是他那道理也有极相似处只是说得来别须是看得他那弥近理而大乱真处始得○陈氏曰弥近理而大乱真甚相似而绝不同也然非物格知至理明义精者不足以识破然而尚幸此书之不泯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不传之绪得有所据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盖子思之功于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能因其语而得其心也通曰微程子莫能因子思之语而得子思之心微朱子莫能折衷程门诸子之说而得程子之心惜乎其所以为说者不传而凡石氏之所辑录仅出于其门人之所记是以大义虽明而微言未析至其门人所自为说则虽颇详尽而多所发明然倍其师说而淫于老佛者亦有之矣文集明道不及为书世传陈忠肃公所序者乃吕氏所著别本也伊川虽尝言中庸已成书然亦不传于学者或以问和靖尹公则曰先生自以不满其意而火之矣二夫子既皆无书故今所传特出于门人记其平居问荅之辞惟吕氏游氏杨氏侯氏为有成书若谢氏尹氏则亦或记其语之及此者耳又皆别自为编或颇杂出他记熹自蚤岁即尝受读而窃疑之沈潜反复盖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领者然后乃敢会众说而折其衷既为定著章句一篇以俟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复取石氏书删其繁乱名以辑略且记所尝论辩取舍之意别为或问以附其后卫氏曰按中庸一篇会稽石氏集解自濂溪先生而下凡十家文公尝为之序已而自著章句以十家之说删成辑略别著或问以开晓后学然后此书之旨支分节解脉络贯通详略相因巨细毕举而凡诸说之同异得失亦得以曲畅旁通而各极其趣虽于道统之传不敢妄议通曰孟子末章若不敢自谓已得道统之传而实有不得辞者朱子此语亦然然初学之士或有取焉则亦庶乎行远升高之一助云尔程子曰中庸一卷书自言理便推之于事如国家有九经及历代圣人之迹莫非实学也如登九重之台自下而上为是○通曰中庸一书言天理处虽若至高至远中闲说人事未尝无自下升高自迩行远之功夫故朱子以其章句为行远升高之一助○大学言心不言性故朱子于序言性详焉中庸言性不言心故此序言心详焉淳熙己酉春三月戊申新安朱熹序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通卷一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章句
  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语录名篇本取时中之中然所以能时中者盖有未发之中在所以先说未发之中然后说君子之时中○在中之义是言在里面底道理非以在中释中字○在中者未动时恰好处才发时不偏于喜则偏于怒不得谓之在中矣○不偏者明道体之自然即无所倚着之意不倚则以人而言乃见其不倚于物耳○陈氏曰庸只是日用平常之道如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朋友之信凡日用间常行而不可废者便是平常道理又曰程子以不易解庸字亦是谓万古常然而不可易但其义未尽不若平常字亲切可包不易字盖天下事物之理惟平常然后可以不易若怪异之事可暂而不可常佛老说道理便入于高远玄妙不知自尧舜三代以来只是一个平常道理所以万世常然而不可易平常不易本作一意看○通曰朱子于语孟释中字但曰无过不及以中之用言中庸有所谓未发之中故添不偏不倚四字兼中之体用言不偏不倚本程子无过不及本吕氏庸平常也是自朱子发出盖虽尧舜之禅让汤武之征伐只是此中则亦只是此平常之理也
  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语录问正道定理恐道是緫括之名理是道里面有许多条目曰紧要在正字定字上中只是个恰好道理为见不得是亘古今不可变易底故更着个庸字○通曰朱子曰有中而后有庸以程子所释观之不偏所以不易天下之正道即所以为天下之定理亦非有二也此篇乃孔门传授心法陈氏曰卑不失之污贱高不溺于空虚盖真孔门传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语录始合为一理指天命之谓性言末复合为一理指无声无臭言始合而开其开也有渐末开而合其合也亦有渐○中散为万事如知仁勇许多为学底道理与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与祭祀鬼神许多事中间无些子罅隙句句是实○饶氏曰中庸当作六大节看首章是一节自君子中庸以下十章是一节君子之道费而隐以下八章是一节哀公问政以下七章是一节大哉圣人之道以下六章是一节末章是一节第一节说中和第二节说中庸第三节说费隐第四节说诚第五节说大德小德第六节复申首章之意要之中间却是两次开阆自中和而中庸以至费隐是放开说自费隐而诚是收敛说自诚而推至道至德又是放之以至于极自至道至德而归之无声无臭又是敛之以至于极○通曰中庸全体大用之书首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是由体之一而达于用之殊末复合为一理是由用之殊而归于体之一放之则弥六合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心之用也卷之则退藏于密寂然不动心之体也此乃孔门传授心法故于心之体用备焉其用无穷终身用之不能尽用如此体可知矣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命犹令也性即理也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语录天命之谓性是就人身中指出这个是天命之性不杂气禀而言是专言理若云兼言气便说率性之谓道不去如太极不离乎阴阳而亦不杂乎阴阳也○仁义礼知虽寻常昆虫之类皆有之如牛之性顺马之性健即健顺之性但只禀得来少不似人禀得来全耳○陈氏曰性即理也何以不谓之理而谓之性盖理是泛言天地间公共之理性是在我之理○真氏曰自昔言性者曰五常而已朱子乃益之以健顺盖阳之性健木火属焉在人为仁礼阴之性顺金水属焉在人为义智土则二气之冲和性亦兼乎健顺阴阳不在五行之外健顺亦岂在五行之外乎○东窗李氏曰仁之油然生意不可遏礼之粲然明盛不可乱健之为也义不拂乎可否之宜知不外夫是非之别顺之为也若夫信则体是理而不易者健也循是理而无违者顺也○方氏曰问天命之谓性朱子如何兼人物言曰人物皆只同一个天原头所以圣人尽已性则能尽物性由其一原也此是从周子太极图说来周子以前未有人说到此○通曰孟子性善之论自子思此首一句来然须看开端一天字程子曰中庸始言一理末复合为一理所谓一理者即此一天字又曰万物各具一理万理同出一原所谓一原者即此一天字按朱子曰榖梁言天不以地对所谓天者理而已成汤所谓上帝降衷子思所谓天命之性是也是为阴阳之本而其两端循环不已者为之化焉又按致堂胡氏曰自赋予而言曰天命自禀受而言曰天性自流行不息而言曰天道自道中条理而言曰天理自主宰而言曰天心自遍覆而言曰天体自晷度而言曰天文自可推而言曰天数自甚美而言曰天休自可法而言曰天则自感应而言曰天变自不可犯而言曰天威宇宙间无有一能外于天者子思所谓性道教亦无有一不本于天者学者能知此身此心所自来者皆天也其学自不能已矣率循也道犹路也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则其日用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语录率性之谓道非人率之也伊川解率字只训循盖曰循万物自然之性之谓道此率字不是用力字伊川谓便是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吕氏说以人行道若然则未行之前便不是道乎○人与物之性皆同循人之性则为人之道循牛马之性则为牛马之道若不循其性使马耕牛驰则失其性非牛马之道矣○道即性性即道固是一物然须看因甚唤做性因甚唤做道○性是个浑沦底道是个性中分𣲖条理○陈氏曰率循即随也率字就道上说非就行道上说若把做率性而行是人为之后方有道非本然有是道也○如随物之性则牛可耕马可乘鸡可司晨犬可司夜其所发皆有自然之理如随草木之性则桑麻可衣榖粟可食春宜耕夏宜耘秋宜获凡物皆有自然之理○真氏曰集注生之谓性章深言人物之异此章乃兼人物而言生之谓性以气言天命之谓性以理言以气言则人物所禀不同以理言则天之所命一而已矣然则虎狼之搏噬牛马之踶触则气禀之所为而非天命之本然矣岂独物为然凡人之为善者皆循天命之性也而为不善则发乎气禀之性矣以是而观则此章兼人物而言尚何疑哉○饶氏曰率性之谓道一语专为训道名义盖世之言道者高则入于荒唐以为无端倪之可测识老庄之论是也卑则滞于形器以为是人力之所安排吿荀之见是也是以子思于此首指其名义以示人言道者非他循性之谓也○通曰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子思之论盖本于此但易先言道而后言性此道字是统体一太极子思先言性而后言道此道字是各具一太极章句本古注率循也论语足蹜蹜如有循循谓足不离地也此训循谓道不离性离性即非道也后学说此一字便易涉于人为呜呼必人为而后谓之道不有人为独无道乎朱子之训释如此而学者往往多误不可不察修品节之也性道虽同而气禀或异故不能无过不及之差圣人因人物之所当行者而品节之以为法于天下则谓之教若礼乐刑政之属是也语录修道之谓教专就人事上言然就物上亦有品节如周礼掌兽掌山泽各有官周公驱虎豹犀象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昆虫未蛰不以火佃之类各有品节使万物各得其所亦所谓教也○黄氏曰修道二字须自道上及人气禀上兼看如孝是事父之道然孝之中有多少曲折人气禀不同柔者过于和刚者过于严则于孝必有不中节者此礼乐刑政所以著为品节使之尽其道也○潘氏曰品节云者如亲亲之杀尊贤之等随其厚薄轻重而为之制以矫其过不及之偏者也虽若出于人为而实原于性命之正○通曰章句谓礼乐刑政之属饶氏改云五典三物与夫小学大学之法谓刑政属政而非教礼乐二字属教而包括不尽妄意礼乐二字在三物中说得小不过礼乐之文而已自是包括不尽若曰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此礼乐二字天下之理皆该在其中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如所谓五典三物小学大学之法此数者一不得其序则非礼一不得其和则非乐矣若曰刑政属政而非教分而言之则政自是政教自是教合而言之古者刑政无非教也曰礼乐又曰刑政本末兼举精粗不遗况曰礼乐刑政之属所包者广恐未易轻改也况朱子释修道谓因人物所当行者而品节之故礼乐刑政之教兼人物言饶氏所谓五典三物小学大学可施于人而不可施于物故不可不辨盖人之所以为人道之所以为道圣人之所以为教原其所自无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学者知之则其于学知所用力而自不能已矣故子思于此首发明之读者宜深体而默识音志语录此三句乃天地之大本大根万化皆从此出人若能体察方见圣贤所说道理皆从自已胸中流出不假他求○方氏曰子思说个天命谓性率性谓道修道谓教三句是因甚如此说只为人不知躯壳之所从来其躯壳中有许大物事不曽识得体得故直从天地万物之大本大原说将来夫人有此身便有所以为人之理与生俱生乃天之所赋而非人力所能为也所以凡为人者皆当讲明此理而谨守之不得昏弃者为此○北山陈氏曰此章盖中庸之纲领此三句又一章之纲领圣贤教人必先使之知所自来而后有用力之地此三句盖与孟子言性善同意○饶氏曰性道教道字重中庸一书大抵是说道性原于天而流行于事物则谓之道修此道而教人则谓之教所以下文便说道也者如君子之道费而隐大哉圣人之道皆是提起道字说以此见重在道字○王氏曰一篇书皆是言道之体用第一句天是体性是用第二句性是体道是用第三句道是体教是用章句人之所以为人以下緫说大原头以人字换性字极有力○通曰中庸开端此三语虽不露出中字天命谓性即未发之中因率性之道而品节之即时中之中或疑此二句不必兼人物言殊不知自大本大原上说来大化流行何尝分是人是物但其性道虽同而人与物之气禀有异所以有全有偏人虽同此性道之全而又自不无气禀之异于是有过不反此所以不可无圣人修道之教然章句始虽兼人物而言末则不曰性之所以为性乃曰人之所以为人提起一人字殊有深意盖性道教名若有异其所以然者皆天也天具于人人即是天如之何可自弃其天而自失其所以为人哉人能体察乎此则其于学也如之何不自用其力哉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离去声
  道者日用事物当行之理皆性之德而具于心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所以不可须臾离也若其可离则为外物而非道矣语录问道不可须臾离只言我不可离这道亦还是道有不能离底意思曰道是不可离底纯说是不能离不成错行也是道○王氏曰提道也者三字起下面分作两项工夫朱子看得最密又曰章句性之德而具于心一句最要看○潘氏曰未发之前固未有人欲之私可言所以朱子特谓之外物○陈氏曰道是日用事物所当行之路即率性之谓而得于天之所命者而其緫会于吾心大而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微而起居饮食盖无物不有自古及今流行乎天地间盖无时不然○定宇陈氏曰无物不有言大无时不然言久○通曰按饶氏云不可须臾离只是说无时不然至费隐章鸢飞鱼跃方有无物不有底意思章句是搀先说了窃意此道字必须说从性上来天命之性无物不有所以率性之道无时不然朱子说富有日新亦云先说富有方始说得日新此与说宇宙相似先是有这物事了方始相连相续夫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所以存天理之本然而不使离于须臾之顷也语录戒慎恐惧不须说得太重此只是略略收拾来便在这里伊川所谓道个敬字也不大段用得力孟子曰操则存操字亦不是着力把持所不睹所不闻不是闭耳合眼时只是万事皆未萌芽自家便先恁地戒慎恐惧不睹不闻之时便是喜怒哀乐未发处常要提起此心在这里防于未然所谓不见是图也○饶氏曰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当事物既往思虑未萌目无所睹耳无所闻暂焉之顷亦不敢忽事物既往是指前面底说思虑未萌是指后面底说不睹不闻正在此二者之间看上文道不可须臾离则是自所睹以至于所不睹自所闻以至于所不闻皆当戒惧而此不睹不闻在事物既往之后看下文喜怒哀乐未发则此不睹不闻又在思虑未萌之前故须看此二句方说得上下文意贯串紧要在须臾之顷四字于此见得子思所以发须臾两字之意○子思不说未睹未闻而曰不睹不闻不字与未字不同未睹未闻是指事未至之前而言不睹不闻是指事已往之后而言指事未至之前而言是由静处说向动处去指事已往之后而言是由动处说入静处来君子于日用应事接物之际随处操存到得事物既往若无所用其戒惧之心犹不敢忘是用工最密处章句曰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当观常字亦字见得动处做工夫到静时亦不敢忽也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见音现
  隐暗处也微细事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也言幽暗之中细微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则已动人虽不知而已独知之则是天下之事无有著见明显而过于此者方氏曰戒惧是保守天理慎独是检防人欲戒惧是统体做功夫慎独是又于萌动处加工夫其所不睹不闻其字便是指己之不睹闻处○北山陈氏曰曰隐曰微则此念已萌矣特人未知隐而未见微而未显耳然人虽未知而我已知之则固已甚见而甚微耳此正善恶之几也○潘氏曰幽暗之中细微之事其是非善恶皆不能逃乎此心之灵所以当此之时尤为昭灼显著也若其发之既远为之既力则在他人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虽其昭灼而在我者心意方注于事为精神方运于酬酢其是非得失反有不自觉者矣○饶氏曰此又对上文而言隐暗之地虽人之所不睹微密之事虽人之所不闻然其几既动则必将呈露于外而不可揜昭晰于中而不可欺是道固不可须臾离而其形见明显尤莫有甚于此者是以君子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所以遏人欲于将萌而不使其滋长于隐微之中以至离道之远也语录慎独是从见闻处至不睹不闻处皆戒谨恐惧又从其中于独处更加谨也是无所不谨而谨处更加谨也○道不可离言道之至广至大者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言道之至精至密者○道不可须臾离是说不可不存养是故以下是教人戒惧做存养工夫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是说不可不省察故君子以下是教人谨独察私意起处防之只看两故字可见○既言道不可离只是精粗隐显之间皆不可离故言戒惧不睹不闻以该之若曰自其思虑未起之时早已戒惧非谓不戒惧乎所睹所闻而只戒惧乎不睹不闻也此两句是结上文不可须臾离一节意下文又提起说无不戒惧之中隐微之间念虑之萌不可忽故又欲于其独而谨之又结上文隐微意○如此分两节工夫则致中和方有着落而天地位万物育亦各有归着○问上节能存天理了则下面谨独似多了一截曰虽是存得天理临发时也须检点这便是他密处○戒惧是由外言之以尽乎内谨独是由内言之以及乎外○自所睹所闻以至于不睹不闻自发于心以至乎见于事如此方说得不可须臾离出○陈氏曰虽是平常已尝戒惧至此又当十分加谨才加谨则所发便都是善不加惧则所发便流于恶夫也○熊氏曰按大学诚意章言慎独子思传授盖本于此○饶氏曰不睹是意未萌时不闻是言未发时意未萌时自家亦无所见言未发时自家亦无所闻到意已萌言已发时人虽不见而已所独见人虽不闻而已所独闻故于此必慎其独以此观之不睹不闻与独睹独闻皆是指里面底说朱子敬斋箴其说亦然防意如城是戒惧于意未萌之时守口如瓶是恐惧于言未发之时○戒慎恐惧便是慎独之慎详言之则曰戒慎恐惧约言之只是慎之一字○中庸言戒惧不睹不闻与慎其独大学只言慎其独不言戒惧不睹不闻初学之士且令于动处做工夫○存养省察是四件存谓存其心养谓养其性省谓省诸身察谓察于事尝为之箴存箴曰心本至灵放之则昏敬以操之无适不存养箴曰性本天赋在得其养根本常固萌孽渐长省箴曰孰无过差所贵内省时一警持邪伪斯屏察箴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精以察之无俾或戾○通曰三句重在一道字天命谓性是道之体修道谓教是道之用所以于此独提起道也者三字下文却分为两节言之道也者不可须臾离所以君子必戒慎所不睹恐惧所不闻不睹不闻四字正是释须臾二字人有目岂不睹有耳岂不闻不睹不闻特须臾之顷尔道也者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所以君子必慎其独此一独字正是说上文隐微二字隐微却是人之所不睹不闻而我所独睹独闻之时之处也章句于大学慎独曰审其几此曰几则已动一几字是吃紧为人处上文曰君子之心常存敬畏一敬字是教人用工夫处戒惧不睹不闻是几未动而敬慎独则几已动而敬也曰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当看常字与亦字曰君子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当看常字与尤字存天理之本然遏人欲于将萌当看存字与遏字然皆不离乎敬而已大抵君子之心常存此敬不睹不闻时亦敬独时尤敬所以未发时浑是本然之天理此敬足以存之才发时便有将萌之人欲此敬足以遏之也朱子敬斋箴与此无不合戒惧是静而敬慎独是动而敬戒惧是惟恐须臾之有间慎独是惟恐毫厘之有差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乐音洛中节之中去声喜怒哀乐情也其未发则性也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发皆中节情之正也无所乖戾故谓之和大本者天命之性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体也达道者循性之谓天下古今之所共由道之用也此言性情之德以明道不可离之意语录喜怒哀乐未发如处室中东西南北未有定向不偏于一方只在中间所谓中也及其既发如已出门东者不能复西南者不能复北然各因其事无所乖逆所谓和也○问苏季明问伊川喜怒哀乐之前下静字下动字伊川曰谓之静则可静中须有物始得先生曰静中有物者只是知觉便是又问伊川却云才说知觉便是勤曰今未曽知觉甚事但有知觉在何嫌其为静不成静坐只瞌瞌睡如喜而中节便是倚于喜矣但在喜之中无过不及故谓之和○未发性也已发情也子思欲学者于此识得心也心也者其妙性情之德也欤○陈氏曰节者限制也其人情之准的乎只是得其当然之理无些过不及与是理不相咈戾故名之曰和○袁氏曰喜怒哀乐未发则浑然在中及发则有中节有不中节而惟中节者为和○饶氏曰四者件件中节方可谓之和譬之四时春温而夏热秋凉而冬寒方可谓之和三时得宜一时失宜亦不得谓之和矣节如竹节之节限止之义也喜怒哀乐之发患其过不患其不及故以节言之○王氏曰中节二字便代了无过不及四字○通曰上文说君子主敬之功见人心之于道不可离此说在人性情之德又见道之在人心本不可离自尧舜以至夫子所谓中者只说已发之中而子思独提起未发之中言之是谓人之本心如文王周公皆说画后之易而夫子曰易有太极则画前元有之易也大哉斯言真足以发千古之秘矣发而中节之和即是无过不及之中故周子曰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达道即前所谓率性之道前言率性之道必自天命上说来此言达道必自大本说来体用一源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致推而极之也语录致者推至其极之谓凡言致者皆是此意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少偏倚而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少差谬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黄氏曰章句无少偏倚无少差谬是横致一致其守不失无适不然是直致一致横致如一个物打迸了四围恁地洁净相似直致则是今日如此洁净后日亦如此以至无顷刻不如此○新定顾氏曰天地定位万物并育亦唯本于此中达于此和故非此中非此和天地无由而位万物无由而育奚以知其然邪天地之所自出万物之所自来惟此中也天地之所以顺动万物之所以化生惟此和也故舍中和则无以为天地万物矣惟中和之极至乃至于此学者可不从事于此邪○饶氏曰致中和而能使天地位万物育者是有此理也然其所居之位有高下则其力之所极有广狭如为一家之主则能使一家之天地位万物育为一国之主则能使一国之天地位万物育为天下之主则能使天地位万物育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此一家之天地位也妻子臣妾人人各得其所此一家之万物育也一国亦然极其至于天下然后天地位万物育始充其量譬如一日复礼天下归仁使其如汤之有七十里文王之有百里则其朝诸侯有天下也必矣颜子居陋巷何缘能使天下归之然当时同门之人心悦诚服万世之下皆崇仰之非天下归仁而何又如夫子在当时虽不见位育极功然其道明于万世能使三纲五常终古不坠是即位育之极功也○通曰章句精之约之四字只是释一致字约之则存养之功益密精之则省察之功益严至静之中无少偏倚已至约之之至而其守不失所以约之者愈至应物之处无少差谬巳是精之之至而无适不然所以精之者愈至此之谓中和之致也盖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故其效验至于如此此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初非有待于外而修道之教亦在其中矣语录尊卑上下之大分即吾心之天地也应变曲折之万端即吾身之万物也○真氏曰致中和自然天地位万物育如箕子洪范所谓肃又哲谋圣而雨旸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燠寒风应之董仲舒所谓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百官正万民则阴阳和风雨时诸福百物莫不毕至皆是此理○王氏曰形声气和之应汉儒亦有此说而不知其本同一体也○通曰或疑致吾之中如何天地便位致吾之和如何万物便育盖不知天地万物本吾一体故也朱子此八字是从天命之性说来性一而已天地万物与吾有二乎哉是其一体一用虽有动静之殊然必其体立而后用有以行则其实亦非有两事也故于此合而言之以结上文之意王氏曰体立用行转一语甚力有以字意深○通曰中和二字虽有体用动静之殊然深观其所从来则天地所以位万物所以育有不得而析者故朱子于此又合而言之曰必其体立而后用有以行亦非有两事也中庸一书本只言率性之道而必推原天命之性本只言时中之中而必推原未发之中皆谓体立而后用有以行也呜呼天地未尝不位也万物未尝不育也人之心本未尝不中也体用一原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右第一章子思述所传之意以立言首明道之本原出于天而不可易其实体备于已而不可离次言存养省察之要终言圣神功化之极盖欲学者于此反求诸身而自得之以去夫外诱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杨氏所谓一篇之体要是也其下十章盖子思引夫子之言以终此章之通曰本然之善是天命之性外诱之私非率性之道存养是存本然之善省察是防外诱之私至于能去夫外诱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不过能复夫天命之性而已中庸约之凡六大节此为第一节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乃天命所当然精微之极致也唯君子为能体之小人反是陈氏曰中庸只一个道理所以不析开说○饶氏曰中庸者道之准的古今圣贤所传只是此理子思之作此书亦只为发明此二字首章中和特推其所自来耳○通曰第二章以下十章皆述夫子之说独此章与第三十章揭仲尼二字仲尼曰仲尼之言也所言者中庸也仲尼祖述尧舜以下仲尼之行也所行者皆中庸也中和之论发于子思中庸之论本于仲尼然发而中节之和即是时中之中子思中和二字亦只是说仲尼一中字故曰中庸之中兼中和之义而章句必先曰无偏无倚而后曰无过不及可谓精矣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王肃本作小人之反中庸也程子亦以为然今从之○君子之所以为中庸者以其有君子之德而又能随时以处中也小人之所以反中庸者以其有小人之心而又无所忌惮也盖中无定体随时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谨不睹恐惧不闻而无时不中小人不知有此则肆欲妄行而无所忌惮矣语录为善者君子之德为恶者小人之心君子而处不得中者有之小人而不至于无忌惮者亦有之惟其反中庸则方见其无忌惮也○当看而字既是君子又要时中既是小人又无忌惮○黄氏曰而又能三字而今看极是得力○饶氏曰此章云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后章又说用中言中而不及庸何也盖庸不在中之外惟其随时取中所以可常行而不可易此两句君子小人互说君子说时中便见小人不时中小人说无忌惮便见君子有忌惮○通曰章句于首章曰性之德此曰君子之德盖所以为君子之德者不过能存其性之德而已君子而时中者未发时戒慎恐惧已是有君子之德及其发也又能随时以取中小人者终日胶胶扰扰政自不见其有未发时此心已是小人之心而又肆无忌惮戒慎恐惧是君子畏天命无忌惮是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章句所谓在我者即首章所谓无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者君子知其在我者戒慎恐惧而无时不中即首章所谓学者知此则其用力自不能已也观章句于此两章无异意可见子思之意与夫子本无异也
  右第二章
  此下十章皆论中庸以释首章之义文虽不属而意实相承也变和言庸者游氏曰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德行言之则曰中庸是也然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黄氏曰性情天生底德行人做底性情人人一般德行人人不同○通曰此说中庸分君子小人首章说中和只归之君子盖君子有主敬之功故能因其性情之自然者推而极之小人无主敬之功故德行惟君子为能小人则反是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鲜上声下同
  过则失中不及则未至故惟中庸之德为至然亦人所同得初无难事但世教衰民不兴行故鲜能之今已久矣论语无能字语录民鲜能久缘下文有不能期月守之说故说者皆以为久于其道之久细考两章相去甚远自不相蒙亦只合依论语说○仁寿李氏曰有周之末先王之迹未远圣人犹有久矣之叹况后圣人又千百年者乎虽然自物则言之则过与不及皆不可以言至自末世言之则过乎则者少不及乎则者多学者试以事君之敬事父之孝与人交之信反已而自省焉则其至与否可见矣○江陵项氏曰民鲜能久矣言人之不能知不能行也下章曰道之不行言非不能行由于不能知也道之不明言非不能知由于不能行也○饶氏曰此章明中庸之道非特小人反之而众人亦鲜能之以起下章之意○通曰此章比论语去之为德也四字添一能字章句谓世教衰所以民鲜能饶氏谓民气质自偏故鲜能愚谓气之偏故不能知质之偏故不能行世教又衰无以矫其气质之偏使之能知能行然子思引论语之言添一能字须看下章许多能字方见子思之意鲜能知味是不能知者不能期月守是不能行者中庸不可能言非义精仁熟者不能知不能行惟圣者能之是专言圣人知之尽仁之至故独能知能行至于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是愚者本不能知能百倍其功则能知柔者本不能行能百倍其功则能行后面至诚能尽其性是能知之尽能行之至唯至圣为能聦明睿知是能知能宽裕温柔以下是能行惟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是能行非聦明圣知达天德者孰能知之又说能知看许多能字则子思此章添一能字固有旨哉
  右第三章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知者之知去声道者天理之当然中而已矣通曰只是一道字首章释道也者曰道者事物当然之理皆性之德而具于心为下文不可须臾离而言也此章释道字曰道者天理之当然中而已矣为下文过不及而言也然事物当然之理即是天理之当然性之德而具于心亦中而已矣特具于心者是无偏无倚之中此是无过不及之中章句锱铢不差也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则生禀之异而失其中也知者知之过既以道为不足行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贤者行之过既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不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北山陈氏曰世之高明洞达识见绝人者其持论常高其视薄物细故若将浼焉则必不屑为中庸之行如老佛之徒本知者也求以达理而反灭人类非过乎至于昏迷浅陋之人则又蔽于一曲而暗于大理是又不及矣二者皆不能行道世之刻意厉行勇于有为者其操行常高其视流俗污世若将浼焉则必不复求知于中庸之理如晨门荷蓧之徒本贤者也果于洁身而反乱大伦非过乎至于阘茸卑污之人则又安于故常而溺于物欲是又不及矣二者皆不能明道○饶氏曰此章专以过不及为言似言中而不及庸盖中即所以为庸非有二也或问愚者不及知此中不肖者不及行此中费隐章又云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能行何也曰彼以夫妇一事言此以道之全体言问贤合属行知合属明而夫子却交互说者何故曰如此则人皆晓得夫子何以曰我知之矣缘天下人都不知此夫子所以有此叹行不是说人去行道是说道自流行于天下明不是说人自知此道是说道自著明于天下人多差看了须要见得知行相因○黄氏曰贤与知人品之高者也一有过焉亦无异于愚不肖矣圣贤卫道之严所以勉夫人以大中之道者此也○新安王氏曰自世俗观之过疑胜于不及自道言之其不合于中庸则一子路过于勇子贡过于辨子张过于庄至于曽晳牧皮之狂往往皆失之过夫子毎毎抑之欲其反而就中也○通曰道至中而止才过之便不是中便易流于异端程子曰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子思此章分道之不行不明而下章即舜之知言道之所以行即回之贤言道之所以明即此意也道不明则学不传故朱子曰中庸一书子思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兼后面欲说知仁勇此章又为此三者发端而言知者知之过以道为不足行不仁也贤者行之过以道为不足知不知也愚不肖者安于不及不能勉而进不勇也
  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道不可离人自不察是以有过不及之弊语录饮食譬日用味譬理○通曰前分两股互言知行此独曰鲜能知盖道贵乎能知能行然能行又未有不先于能知者也
  右第四章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夫音扶
  由不明故不行陈氏曰人之所以不能行道者以其不能知道也
  右第五章
  此章承上章而举其不行之端以起下章之意通曰前章民鲜能是兼知行言鲜能知味专指知而言故此章承上文而言曰道其不行矣夫又专指行而言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知去声与平声好去声舜之所以为大知者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也迩言者浅近之言犹必察焉其无遗善可知语录舜本自知又能合天下之知为一人之知而不自用其知此其知之所以愈大也若只据一己所有便有穷尽○迩言浅近之言犹所谓寻常言语人之所忽而舜好察之非洞见道体无精粗差别不能然也孟子曰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诸人者又曰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此皆好察迩言之实也伊川先生曰造道深后虽闻常人言语至浅近事莫非义理然于其言之未善者则隐而不宣其善者则播而不匿其广大光明又如此则人孰不乐告以善哉语录言之善者播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不善者隐而不宣则善者愈乐告以善而不善者亦无所愧而不惜言也其求善之心广大光明如此人安得不尽以其言来告而吾亦安有不尽闻之言乎两端谓众论不同之极致盖凡物皆有两端如小大厚薄之类于善之中又执其两端而量度徒洛反以取中然后用之则其择之审而行之至矣然非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何以与去声此此知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行也语录问择字舜分上莫使不得否曰好问好察执其两端岂不是择圣人生知安行只是行得较容易○两端只是起止二字犹云起这头至那头也自极厚以至极薄极大以至极小极重以至极轻于厚薄大小轻重之中择其说之是者而用之乃所谓中若但以极厚极薄为两端而中折其中间以为中则是子莫执中而已中间如何见得是中盖极厚者说得是则用极厚之说极薄之说是则用极薄之说厚薄之中是则用厚薄之中之说至于轻重小大莫不皆然盖惟其说之是者用之不是察其两端不用而但取两端之中者用之也若去其两头而只取中间则或这头重那头轻这头偏多那头偏少是乃所谓不中矣或曰孔子所谓两端与此同否曰竭其两端是自精至粗自大至小自上至下都与他说无一毫之不尽舜之执两端是取之于人者自精至粗自大至小緫括以尽无一善之或遗又问所谓众论不同都是善一边底曰恶底已自隐而不宣了○叶氏曰两端非如世俗说是非两端善恶两端之谓乃是事己是而不非事己善而非恶己皆当为之事自斯道之不明往往以是非善恶为两端而执其中则半是半非半善半恶之论兴君子不必为十分君子小人不必为十分小人苟且酌中之习乃乡原贼德之尤也可不辨哉○饶氏曰执是执其言用亦是用其言也执其两端则有以见其宽弘博大兼緫众善而无遗用其中则有以见其精密详审极于至当而无偏此所以异于他人也○通曰知仁勇学者入德之事下章回之仁子路之勇皆学者事大舜之知自是圣人事姑借以为言耳故章句于回与由则曰择曰守于舜则曰择之审而行之至不以守言也然此章政是学者用力之始政当以圣人自期况舜之所谓大知者不过取诸人以为善尔方其有取于众人之言也不主一人而惟择其善者扬之及其有取于众言之善也又不主一说而惟择其合乎中者而用之执两端是不主于一用中是卒用其一择之审舜之精也行之至舜之一也此所以为舜之中也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此章言舜而下章言回学者政好将颜渊之语通看此二章
  右第六章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予知之知去声罟音古擭胡化反阱才性反辟避同期居之反
  罟网也擭机槛也陷阱坑坎也皆所以揜取禽兽者也择乎中庸辨别众理以求所谓中庸即上章好问用中之事也期月匝一月也言知祸而不知辟以况能择而不能守皆不得为知也叶氏曰罟擭陷阱人皆知其为掩捕而设而不能避之此殆借此以兴起能择中庸而不能不变于旬月之后者也○仁寿李氏曰此因上章之大知而言众人之不知也中不可不择又不可不守择而不守终非己物既能择之又能守之然后可以言知夫子尝因仁以言知矣择不处仁焉得知择而不处谓之知不可矣孟子尝因仁义以言知矣曰知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知而去之谓之知不可也夫子之所谓处孟子之所谓弗去中庸之所谓守其义一也○饶氏曰知属贞贞者正而固正固二字方训得贞字知得虽是正了仍旧要固守所以说贞者事之干又曰分而言之则知能择仁能守合而言之则择固谓之知然能择而不能守亦不得谓之知此章虽引起下章仁能守之说然仍旧重在知字
  右第七章
  承上章大知而言又举不明之端以起下章也通曰上章言舜本自大知不自以为知而卒成其知此章言人本自不知自以为知而卒成不知此两人字盖借知祸而不知避之人以况能择而不能守之人也上章舜圣人下章回贤人此章两人字众人也上章舜能择为知下章回能守为仁此章结上章之所谓知起下章之所谓仁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勿失之矣
  回孔子弟子颜渊名拳拳奉持之貌服犹着也膺胸也奉持而着之心胸之间言能守也颜子盖真知之故能择能守如此此行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明也永嘉陈氏曰回择乎中庸能体认之也体认得分明则得其固有之善如失其故物而得之敬而守之如恐不及肯失之乎○饶氏曰拳拳服膺而不失毎得一善则着之心胸之间而不失不是只守一善亦不是着意去守这一善○通曰择乎中庸一也择而不能期月守所谓日月至焉者也择而得之服膺弗失其心三月不违仁矣日有所得则善愈积而愈多得之不失则善愈存而愈熟舜达而在上择乎中庸而用之民圣人之道所以行也颜渊穷而在下檡乎中庸而不失于己圣人之学所以传也子思以回继舜之后其意深矣
  右第八章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均平治也三者亦知仁勇之事天下之至难也然不必其合于中庸则质之近似者皆能以力为之若中庸则虽不必皆如三者之难然非义精仁熟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也三者难而易中庸易而难此民之所以鲜能也方氏曰中庸便只在三事上非别有一个道理在三事之外只三者做得合义中节便是中庸○长乐陈氏曰天下国家可均此知者能之第恐作聦明而非中庸耳爵禄可辞此廉者能之第恐务沽激而非中庸耳白刃可蹈此勇者能之第恐轻死生而非中庸耳○通曰即论语中如管仲一匡天下天下国家可均也如晨门荷蓧之徒爵禄可辞也如召忽死于公子纠之难白刃可蹈也然夫子则以为民鲜能于中庸久矣盖深叹夫中庸之不可能也中庸虽若不可能亦不过平常之理人自鲜能知味人自不能期月守故曰惟圣者能之饶氏谓章句言义精仁熟似欠勇字意窃谓择之审者义精也行之至者仁熟也不赖勇而祫如者也学者于义必精之于仁必熟之便是知仁中之勇故章句于此章释中庸之不可能曰非义精仁熟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于下章言勇处则曰此则所谓中庸之不可能者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者不能择而守之反复细玩朱子之意可见矣章句一本曰然皆倚于一偏故资之近而力能勉者皆足以能之一本曰然不必其合于中庸则质之近似者皆能以力为之盖曰倚于一偏则就三者之事上说曰不必其合于中庸则就人行此三者之事上说后本是改本分晓
  石第九章
  亦承上章以起下章
  子路问强
  子路孔子弟子仲由也子路好勇故问强
  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与平声
  抑语辞而汝也新安王氏曰夫子常患不得中行而与之师堂堂曽晳嘐嘐子路行行皆不合乎中庸夫子于门人一言一药如子路者尝以好勇过我儆之以兼人抑之以不得其死戒之以死而无悔责之然其习气融释不尽以强为问则行行之勇犹在也夫子是以设三端问之
  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
  宽柔以教谓含容巽顺以诲人之不及也不报无道谓横逆之来直受之而不报也南方风气柔弱故以含忍之力胜人为强君子之道也语录此虽未是义理之强然亦是个好人故为君子之事○北山陈氏曰既曰宽柔矣何强之云盖守其气质而不变是亦强也○通曰此君子是泛说下文君子和而不流是说成德如论语首章不亦君子乎是说成德与后章君子不重则不威又是泛说
  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
  衽席也金戈兵之属革甲胄之属北方风气刚劲故以果敢之力胜人为强强者之事也北山陈氏曰卧席曰衽○倪氏曰衽衣衽也金铁也革皮也聨铁为铠甲被之于身如衣衿然故曰衽○饶氏曰阳刚阴柔理之常也南方风气反柔弱北方风气反刚劲者阳体刚而用柔阴体柔而用刚如坤至柔而动也刚便见得阴体柔而用刚阳亦然才说风便是用了盖阳主发生故其用柔阴主肃杀故其用刚○通曰南方之强固皆非中然以含忍胜人为强犹不失为君子之道以果敢胜人不过为强者之事道与事二字自有重轻然南方岂无果敢者北方岂无能含忍者亦不过举风气之大槩而言尔要之气质之用小学问之功大南北之强气质之偏也下文四者之强学问之正也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此四者汝之所当强也矫强貌诗曰矫矫虎臣是也倚偏著也塞未达也国有道不变未达之所守国无道不变平生之所守也此则所谓中庸之不可能者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不能择而守也君子之强孰大于是夫子以是告子路者所以抑其血气之刚而进之以德义之勇也语录和便易流若是中便自不倚何必又说不倚盖柔弱底中立则必欹侧若能中立不倚方见硬健○和而不流是下惠中立而不倚是夷齐文王善养老他便来归武王伐纣他又不从而去此便见他中立而不倚处○问此四者勇之事必如此乃能择中庸而守之乎曰此乃能择后工夫大知之人无俟乎守只是安行贤者能择能守无俟乎强勇至此様资质人则能择能守后须用如此自胜方能彻首彻尾不失○仁寿李氏曰凡人和而无节或至于同流而合污惟强者为能和而不徇乎物中者本无所倚或至于力弱而易桡惟强者为能独立而不惧国有道而富贵或不能不改其平日之素惟强者不变于此身之通塞国无道而贫贱或不能久安乎义命之常惟强者终身不见是而无闷此非有弘毅之力坚决之见笃信天理克尽己私岂能守是四者而勿失然则所谓中庸之不可能者此也○饶氏曰四者亦有次第一件难似一件中立而不倚难于和而不流国有道不变塞又难于上二者国无道至死不变即所谓遁世不见知而不悔惟圣者能之此是最难处○永康陈氏曰君子之强即曽子之大勇孟子浩然之气矫有卓立气象孟子所谓至大至刚盖有见乎此○新安王氏曰子路为人初无中和气象故夫子以中和言之○通曰第一章自天命率性说中和二字说得大此就人之气质说中和二字说得小流字倚字变字皆与强字相反不流不倚不变三不字分明有骨力是之谓自强○饶氏曰南北之强是要胜人君子之强是要自胜其气质之偏○通曰南北以胜人为强其强也囿于风气之中君子以自胜为强其强也纯乎义理而出乎风气之外此变化气质之功所以为大而非礼弗履所以为大者之壮也
  右第十章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素按汉书当作索盖字之误也索隐行怪言深求隐僻之理而过为诡异之行也然以其足以欺世而盗名故后世或有称述之者此知之过而不择乎善行之过而不用其中不当强而强者也圣人岂为之哉语录索隐是知者过之行怪是贤者过之○隐僻之理如战国邹衍推五德之事后汉䜟纬之书便是○北山陈氏曰诡异之行如荀子所谓苟难者于陵仲子申徒狄尾生之徒是也
  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
  遵道而行则能择乎善矣半涂而废则力之不足也此其知虽足以及之而行有不逮当强而不强者也已止也圣人于此非勉焉而不敢废盖至诚无息自有所不能止也语录半涂而废只为他知处不亲切故守得不曽安穏所以半涂而废若大知之人一下知了千了万当所谓吾弗能已者只是见到了自住不得耳○饶氏曰此知足以择乎中庸而仁不足以守之盖君子而未仁者也○通曰此章两君子与上章同此君子亦是泛说下文君子依乎中庸方是说成德
  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惟圣者能之不为索隐行怪则依乎中庸而已不能半涂而废是以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也此中庸之成德知之尽仁之至不赖勇而裕如者正吾夫子之事而犹不自居也故曰惟圣者能之而已语录此两句结上文两节意依乎中庸便是吾弗为之意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便是吾弗能己之意○蔡氏曰此再辨知仁勇而緫结之索隐之知非君子之知行怪之行非君子之仁半涂而废非君子之勇君子之知仁勇则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者是也○林氏曰观夫子以隐居放言为我则异于是则知吾弗为之以今汝画责冉求则知吾弗能已之说○通曰第五章为知仁勇开端则言知者贤者之过愚者不肖者之不及此章结之则言圣者之中庸首尾相应如此兼之前此说鲜能不能不可能此则结之曰惟圣者能之又以见中庸非终不可能也夫子弗为于彼便自弗能已于此即此弗能已处便见非夫子不能夫子自是圣人故不以圣人之能自居学者末至于圣人不可不以圣人之能自期人不知而不愠而夫子曰不亦君子乎遁世不见知而不悔而夫子曰惟圣者能之于此互看当有得也
  右第十一章
  子思所引夫子之言以明首章之义者止此盖此篇大旨以知仁勇三达德为入道之门故于篇首即以大舜颜渊子路之事明之舜知也颜渊仁也子路勇也三者废其一则无以造道而成德矣馀见第二十章饶氏曰首章原天命之性以立言以性无不善无不中也次章而下则以君子小人知愚贤不肖南方北方相形言之以气质有善有不善有中有不中也惟性无不善无不中故前言戒惧慎独者所以使人涵养其本然之性情惟气质有善有不善有中有不中故后言择守强矫者所以使人变化其未纯之气质知仁勇三者行乎存养省察之中则气质之偏不能为之累而一动一静之间始无适而不得其性情之正矣○通曰自第二章至此大要欲人由知仁勇以合乎中知则能知此中仁则能体此中勇则能勉而进于此中然夫子于舜之知讃之也于回之仁许之也于由之勇抑而进之也即此三章观之夫子之言自无有不合乎中者学者所当深体而默识也自第二章至此章为第二大节











  中庸通卷一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中庸通>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通卷二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章句
  君子之道费而隐费符味反
  费用之广也隐体之微也语录道者兼体用该费隐而言也○饶氏曰前面许多说话都是说费如此则似乎人力安排越外讨来底不见得是天命之性所以说君子之道费而隐费字是承前章中庸说隐字又引后章诚字说○王氏曰此章说道之用因用以明体横贯于一篇之中所谓散为万事者也○通曰费字有三切兵媚切邑名符味切性也芳味切说文散财用也章句以为用之广当从芳味切今注以为符味反恐误勉斋黄氏范阳 张氏皆以 为费当读 作费用之费是也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与去声
  君子之道近自夫妇居室之间远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可谓费矣然其理之所以然则隐而莫之见也语录自夫妇之所能知能行直至天地圣人之所不能尽皆是说费而所谓隐者不离于此○莫能载是无外莫能破是无内如物有至小而可破作两者是中着得一物在若云无内则是至小更不容破了○熊氏曰此章有大小费隐四字大处有费隐小处亦有费隐盖可知可能者道中之一事及其至而圣人不知不能则举全体而言圣人固有所不能尽也语录夫妇之与知能行是万分中有一分圣人不知不能是万分中欠得一分○人多以至为道之精妙处若道之精妙有所不知不能何足为圣人这至只是道之尽处天地间固有没紧要底事圣人安能尽知侯氏曰圣人所不知如孔子问礼问官之类所不能如孔子不得位尧舜病博施之类愚谓人所憾于天地如覆载生成之偏及寒暑灾祥之不得其正者饶氏曰此章就夫妇所知所能而推之以至于天地之大先语小而后语大也大哉圣人之道章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而敛归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先语大而后语小也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鸢余专反
  诗大雅旱麓之篇鸢鸱类戾至也察著也饶氏曰察是自然昭著便是诚之不可揜子思引此诗以明化育流行上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所谓费也然其所以然者则非见闻所及所谓隐也方氏曰问子思如何独举鸢鱼而言曰只且提起一二以示人天下万物皆如此何独鸢鱼○北山陈氏曰天地之间有一物必有一理有所谓已然者必有所谓所以然者鸢则天而不能渊鱼则渊而不能天此其用之己然者也是必有所谓所以然者以为之体然体之隐初不离于用之显也○温陵陈氏曰中庸之道只在日用之间而不可他求虽曰日用之间而有至微至妙者存焉亦犹鸢鱼之飞跃皆在目前初不离性分之内○永嘉陈氏曰大要不要人去昏嘿窈冥中求道理平平处会得时多少分明快活安新定钱氏曰举天下之有形者无不载矣所以莫能载者何物举天下之有形者皆可破矣所以莫能破者何物于鸢之飞鱼之跃而有会焉则其说昭昭矣故曰上下察处处呈露焉可诬也○饶氏曰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无性外之物是万物统体一太极也性无不在是一物各具一太极也○这两句直是引得妙若以人来证也证不得若引植物来证也证不得盖人有知识植物又不动须以动物证之且如鸢鱼何尝有知识但飞则必戾于天跃则不离于渊自然如此又不是人教他要必有使之然者须是于此默而识之○通曰中庸言道字皆自率性之道说来此所谓君子之道即是率性之道费用之广也是说率性之道隐体之微也是说天命之性才说费隐即在其中才说率性之道天命之性即在其中非有 二也故近自夫妇居室之间远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而道无不在是即朱子所谓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者也性无不在费也而性之所以为性则隐也如鸢飞鱼跃鸢率鸢之性必飞鱼率鱼之性必跃其飞其跃费也而所以飞所以跃者隐也于此见物物有自然之天物物有天命之性首章言天命之性率性之道自第二章以至第十章无非率性之道亦无非因其天命之性也天地间无非是此性之著见处造端乎夫妇则是尽性之始事朱子曰幽暗之中衽席之上或亵而慢之则天命有所不行非知性命之理者不足以语此故程子曰此一节子思吃紧为人处活泼泼地读者其致思焉语录活即是不滞于一隅○饶氏曰观川流而知道体之不息便须慎独观鸢飞鱼跃而知费之有隐便须必有事而勿正忘其意相似○鸢鱼说小底天渊说大底飞跃说活泼泼地底方其未飞未跃则道体无从可见及其既飞既跃而道体森然昭著此便与赤子入井人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同孟子所谓跃如也○通曰道体毎于动处见本自活泼泼地圣贤教人毎欲人于动处用功亦是活泼泼地鸢飞鱼跃道之自然本无一毫私意勿忘勿助学者体道之自然亦着不得一毫私意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结上文语录此章前面说得恁地广大末梢却说造端乎夫妇乃是指其切实处○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之微密语其极则察乎天地之高深○幽暗之中衽席之上或亵而慢之则天命有所不行矣右第十二章子思之言盖以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也其下八章杂引孔子之言以明之饶氏曰首章由体以推用故先中而后和此章由用以推体故先费而后隐盖中间十章极论君子中庸之事皆道之用故也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远于人若为道者厌其卑近以为不足为而反务为高远难行之事则非所以为道矣语录此三句是一章之纲下三节只是解此三句然紧要处又在道不远人一句○人之为道而远人之为如为仁由己之为不可以为道如克己复礼为仁之为○黄氏曰道不远人此人字兼人已而言○饶氏曰上章说道如此费了恐人以阔远求道故这里说道不远人○通曰上章言性无不在其广大也如此此章言性只在人日用常行之间其笃实也人如此盖道者率性而已人而率其人之性自有人之道此所谓道不远人是也不思人之所以为人道之所以为道而为道远于人非率性之道也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睨研计反
  诗豳风伐柯之篇柯斧柄则法也睨邪视也言人执柯伐木以为柯者彼柯长短之法在此柯耳然犹有彼此之别故伐者视之犹以为远也若以人治人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当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盖责之以其所能知能行非欲其远人以为道也语录人人本自有许多道理只是不曽依这道理做去今欲治之不是别讨个道理治他只是将他元有底道理还以治之而已及我自治其身亦不是将他人底道理来治我亦只是将我自得㡳道理自治我之身而已所以说执柯以伐柯然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若此个道理人人具有放去收回只在这些子间何用别去讨故中庸开卷便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只是说人人各具此个道理无有不足故耳他从上头说下来只是此意○黄氏曰人即道也以彼之道治彼之身能改其不善则本人之身还得本人之道矣又安得不止而尚他求哉○陈氏曰能改即止不以高远难行底责他只把他能知能行底去治他○袁氏曰不曰我治人而曰以人治人我亦人耳人道不离吾身亦不离各人之身吾有此则人亦有此则以则取则天则自然非彼柯假此柯之比也人有过焉能改则止若责人已甚违天则矣故曰忠恕违道不远张子所谓以众人望人则易从是也语录道者众人之道众人所能知能行者今人自做未得众人耳又曰此众人不是说不好底人○永嘉陈氏曰众人即天生烝民凡厥庶民之谓亦是将他共有底道理治他乃天理人伦之类若以蠢蠢昏昏为众人非圣人意○通曰众人同此性即同此当然之则以众人望人不敢遽以圣人责人也章句分作三节皆提起不远人为道一句第一节言以人治人不欲其远人以为道第二节言己之施于人者不远人以为道第三节言虽圣人所以责之已者亦不远人以为道也
  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尽己之心为忠推己及人为恕违去也如春秋传齐师违谷七里之违言自此至彼相去不远非背而去之之谓也道即其不远人者是也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未尝不同则道之不远于人者可见故己之所不欲则勿以施之于人亦不远人以为道之事语录问此只是恕如何作忠恕说曰忠恕两个离不得方忠时未见得恕及其恕时忠行乎其间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非忠者不能也故曰无忠做恕不出问论语中庸言忠恕不同曰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此言违道不远是也是学者事然忠恕工夫到底只如此曽子取此以明圣人一贯之理耳若圣人之忠恕只说得诚字与仁字尽字推字用不得若学者则须推故程子以已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远是也自是两端说此只说下学而上达是子思掠下教人处论语则曰一以贯之又曰勿者禁止之辞岂非学者事论语分明言夫子之道岂非圣人事○陈氏曰忠是就心说是尽己之心无不真实者恕是就待人接物处说只是推己心之所真实者以及人物而已○饶氏曰道是天理忠恕是人事天理不远于人事故曰道不远人人事尽则可以至天理故曰忠恕违道不远○方氏曰问不欲勿施如何是不远人以为道之事曰此即己之身而得待人之道待人之道不必远求但观其施于己者而已故不远张子所谓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是也语录凡人责人处急责己处缓爱己则急爱人则缓若拽转头来便自道理流行○永嘉陈氏曰此因恕而言仁耳恕是求仁之事推爱己之心以爱人恕者之事也以爱己之心爱人仁者之事也忠恕违道不远转一过即仁矣故张子以仁言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子臣弟友四字绝句
  求犹责也道不远人凡己之所以责人者皆道之所当然也故反之以自责而自修焉方氏曰上文忠恕是即己之身而得待人之道此四未能一即人之身而得治己之道治己之道不难见观其责于人者而已又问四者固皆众人之所能而圣人乃自谓未能何也曰此以求乎人者责己之所未能亦曰未能如其所以责人者耳庸平常也行者践其实谨者择其可德不足而勉则行益力言有馀而讱则谨益至谨之至则言顾行矣行之力则行顾言矣慥慥笃实貌言君子之言行如此岂不慥慥乎赞美之也凡此皆不远人以为道之事语录以我责子之心而反推己之所以事父此便是则所求乎臣以下皆然○北山陈氏曰人之言常有馀于行而行常不足于言言顾行则言之有馀者将自损行顾言则行之不足者将自勉此一章语若杂出而意脉实通反复于人己之间者详尽明切而有序其归不过致谨于言行以尽其实耳张子所谓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是也黄氏曰上一节即己之身而得待人之道待人之道不必远求观其施于己者而已此即人之身而得治己之道治己之道初不难见观其责于人者而已○饶氏曰施诸己而不愿二句是恕之事君子之道四一段是忠之事庸德是孝忠悌信之类庸言即所责乎子臣弟友之类此忠恕是夫子告曽子一贯而曽子告门人以忠恕而已矣之意子思又得之曽子故子思于此发明之盖忠恕二字说得阔做得彻便是一贯先言忠而后言恕于序固顺然忠者恕之本先论其所以及人者而后反之以责其所尽于己者语意尤为有力大学自明明徳于天下而反推之以至于诚意致知中庸自获上治民而反推之以至于诚身明善皆是此意○通曰论语说忠恕是曽子借此二字形容圣人至妙处此则是子思就此二字说归圣道至实处推爱己之心爱人推己及物之恕也而忠即行乎其间以责人之心责己发已自尽之忠也而恕即不外乎此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伦皆人人性分之所固有者而曰丘未能一焉亦曰吾之反求诸己未能如其所以责人者尔学者之心常如圣人以为未能则必深体而力行之惟恐庸言之不谨而言未能顾其行惟恐庸德之未行而行未能顾其言此皆尽己之忠而恕之本也忠者笃实之心慥慥者此心笃实之貌胡不二字即盍字饶氏谓夫子责己以勉人前四语是责已庸德以下是勉人
  右第十三章
  道不远人者夫妇所能丘未能一者圣人所不能皆费也而其所以然者则至隐存焉下章放此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素犹见在也言君子但因见在所居之位而为其所当为无慕乎其外之心也饶氏曰素字当两様看上面素其位而行之素是活底言因其见在之位而行之如素履往是也下面素富贵等字是定体字素位而行即曽子君子思不出其位之意见得子思得曽子之传○王氏曰此两句亦是一章之纲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难去声
  此言素其位而行也陈氏曰素富贵行乎富贵如舜之被袗衣鼔琴是也素贫贱行乎贫贱如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是也素夷狄行乎夷狄如孔子欲居九夷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是也素患难行乎患难如孔子曰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是也盖君子无所往而不自得惟为吾之所当为而已○饶氏曰四者之中只有富贵是顺境三者皆逆境或问上言四事下文在上位以下只暗说富贵贫贱如何曰人之处世不富贵则贫贱如夷狄患难之事不常有之或问入字是入此四者之中否曰入字阔上四事特举其槩随其所在而乐存焉○倪氏曰顺居一逆居三以见人少有不经忧患者君子居易以俟命以能视顺逆为一也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已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援平声
  此言不愿乎其外也张子曰责己者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故学至于不尤人学之至也○陈氏曰圣人无责望于天之心无求取于人之意又何怨尤之有此处见圣人胸中多少洒落明莹真如光风霁月无一点私累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易去声
  易平地也居易素位而行也俟命不愿乎外也徼求也幸谓所不当得而得者语录行险徼幸本是连上文不愿乎其外说言强生意智取所不当得○谭氏曰命者贵贱贫富死生寿天皆禀于天者也一心之中坦然平易凡贵贱贫富死生寿夭之在天者但俟其来而顺受之初无毫发芥蒂于胸次故曰君子居易以俟命○倪氏曰易者中庸也俟命者待其分之所当得故无怨尤险者反中庸也徼幸者求其理之所不当得故常怨尤○通曰上章言道在迩为道而远人者失之此章言道在内愿乎其外者失之子思所谓不愿乎其外即夫子所谓独行愿孟子所谓不愿膏𥹭文绣也分内之事君子惟行其所当行分外之得君子不愿其所不可愿盖富贵贫贱夷狄患难皆有命焉为君子者唯当如子于父母之命顺受之而已居见在所居之位行见在所当行之事心逸日休将无入而不自得焉自得者性分之乐在内不在外也盖天地间非吾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者皆外也或在上位外也何必陵下或在下位外也何必援上或不得于天或不得于人外也何必怨天尤人君子正己则素位而行无求于人则不愿乎其外居易则素位而行俟命则不愿乎其外小人者此心胶胶扰扰惟愿乎其外不知命之所在不可以知力加也所可加者徒能行险以徼一旦之幸然命有不可幸而致者天下事亦未有尽如吾所愿者前軰所以云君子本分为君子小人枉了为小人者此也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正音征鹄工毒反画布曰正栖皮曰鹄皆侯之中射之的也子思引此孔子之言以结上文之意语录侯张布而射之者也正设的于侯中而射之者也大射则张皮侯而设鹄宾射则张布侯而设正饶氏曰正乃是鴊字小而飞最疾难射所以取为的○陈氏曰如射法有不中只是自责曽不责之他人此以证君子反求诸己不愿乎其外之意○通曰不曰君子有似乎射而曰射有似乎君子君子无求胜之心射不足以 似之所可似者射有不中不怨胜己如君子有所不得不怨天不尤人也
  右第十四章
  子思之言也凡章首无子曰字者放此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冝尔室家乐尔妻帑好去声耽诗作湛亦音耽乐音洛
  诗小雅常棣之篇鼓瑟琴和也翕亦合也耽亦乐也帑子孙也
  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夫子诵此诗而赞之曰人能和于妻子冝于兄弟如此则父母其安乐之矣子思引诗及此语以明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之意北山陈氏曰行远自迩登高自卑凡君子之道其推行之序皆然中庸举诗以明之特指一事而言耳或者以行远登高辟顺父母以自迩自卑辟和妻子则泥矣○通曰章句以安乐之三字释顺字有昧盖上文皆言兄弟妻子相安之意人子以父母之心为心必使一家安而后父母之心安之必使一家乐而后父母之心乐之尔呜呼为人子者而使父母之心或有不安之不乐之者亦将何以为人子哉
  右第十五章熊氏曰此前三章皆言道之小第十三章言道不必远求人伦日用之间处事接物之际皆是十四章言道不必外求反之吾身富贵贫贱夷狄患难随其所处凡达而在上穷而在下皆是此章言道不必求之高远只就卑近父母兄弟妻子之闲皆是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
  程子曰鬼神天地之功用而造化之迹也语录功用只是论发见者如寒来暑往日往月来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皆是又曰风雨霜露日月昼夜此鬼神之迹也张子曰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语录良能是说往来屈伸乃理之自然非有安排措置愚谓以二气言则鬼者阴之灵也神者阳之灵也陈氏曰灵云者只是自然屈伸往来恁地活尔以一气言则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其实一物而已语录二气之分实一气之运以二气言则阴之灵为鬼阳之灵为神以一气言则方伸之气亦有伸有屈其方伸者神之神其既屈者神之鬼既屈之气亦有屈有伸其既屈者鬼之鬼其来格者鬼之神○天地间如消㡳是鬼息底是神生底为神死㡳为鬼四时春夏为神秋冬为鬼人之语为神默为鬼动为神静为鬼呼为神吸为鬼○张子曰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气日反而游散至之谓神以其伸也反之谓鬼以其归也天地不穷寒暑耳众动不穷屈伸耳鬼神之实不越乎二端而已矣饶氏曰造化之迹指其屈伸者而言二气良能指其能屈能伸者而言○定宇陈氏曰二气以阴阳之对待者而言一气以阴阳之流行者而言为德犹言性情功效语录性情乃鬼神之情状能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便是功效○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是性情体物不可遗是功效○方氏曰所谓性情者便是张子所谓二气之良能所谓功效者便是程子所谓天地之功用鬼神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人须是于那良能与功用上认取其德又曰性情言其体功效言其用易大传曰鬼神之情状情即性情状即功效也鬼神生长敛藏是孰使之然是他性情如此亦是他实理自然如此故谓之德若生而成春长而成夏敛而成秋藏而成冬便是鬼神之功效
  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
  鬼神无形与声然物之终始莫非阴阳合散之所为是其为物之体而物所不能遗也其言体物犹易所谓干事语录问体物而不可遗曰只是这一个气入毫厘丝忽也是这阴阳包罗天地也是这阴阳有是理便有是气有是气便有是物无非实者○饶氏曰前章详于费而不及隐引而不发之意也此章推隐而达于费以发前章未发之意也然弗见弗闻己足以形容其隐矣而复以体物而不可遗言者明隐非空无之谓也故下文言微之显而复以诚之不可揜申之明隐之所以不能不费者正以其实理之不可揜故也
  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齐侧皆反
  齐之为言齐如字下同也所以齐不齐而致其齐也明犹洁也洋洋流动充满之意能使人畏敬奉承而发见昭著如此乃其体物而不可遗之验也语录上下章恁地说忽插一段鬼神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在这里也是鱼跃鸢飞意思所以末梢只说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吕氏曰鬼神者二气之往来耳物感虽微无不通于二气故人有是心虽自谓隐微心未尝不动动则固已感于气矣鬼神安有不见乎○陈氏曰齐明是肃于内盛服是肃于外承祭祀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士祭其先之类随所当祭者诚敬以集自家精神则彼之精神亦集便洋洋流动充满如神在焉○定宇陈氏曰自使人齐明承祭祀以下方是就无所不包之鬼神中提出当祭祀之鬼神来说见得鬼神随祭而随在流动充满昭著发见无所不在所谓体物而不可遗者岂不可验之于此哉孔子曰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音熏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正谓此尔语录昭明乃光景之属焄蒿气之感触人者凄怆如汉书所谓神君至其风飒然之意○方氏曰问中庸说鬼神初说体物云云只是就阴阳上说末后又却以祭祀言之是如何曰此是就其亲切著见者言之也若不如此说人必将风雷山泽作一种鬼神故即其亲切著见者言之欲人会之为一也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度待洛反射音亦诗作斁诗大雅抑之篇格来也矧况也射厌也言厌怠而不敬也思语辞
  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夫音扶
  诚者真实无妄之谓阴阳合散无非实者故其发见之不可揜如此文集鬼神只是气之屈伸其德则天命之实理所谓诚也○陈氏曰此理虽隐微而甚显以阴阳之往来屈伸皆是真实而无妄所以发见之不可揜如此诗云三句视弗见听弗闻意微之显诚之不可揜说如在上在左右意○袁氏曰学者读中庸须思圣人何为发明鬼神之道又思圣人反复形容何为于此下一诚字呜呼欲识不睹不闻请观于此欲识君子慎独请观于此欲识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请观于此○饶氏曰后章诚字即此章诚字但此章诚字是费之所以然处以理言也后章诚字是所以贯众费而有诸己处以德言也皆所谓隐也○又曰道是形而上者鬼神是形而下者此章即鬼神之费隐以明道之费隐是以形而下者之体用明形而上者之体用也子思以道体至微未易察识故以鬼神 之事人所共知者晓人此只是眼前道理读者不可把做深远㸔○故子思引此至明白而易晓者以告人言观鬼神之体至隐而与用至费者如此○通曰诚者中庸一书之枢纽而首于此章见之汉儒皆不识诚字宋李邦直始谓不欺之谓诚徐仲车谓不息之谓诚至子程子则曰无妄之谓诚子朱子又加以真实二字诚之说尽矣六经言诚自商书始书但言鬼神享人之诚而中庸直言鬼神之诚其旨微矣鬼神者造化阴阳之气诚者所以为造化阴阳之理也实有是理则实有是气其体甚微其用甚显视不见听不闻微也前之所谓隐也体物而不可遗显也前之所谓费也前言君子之道以人道言此言鬼神之德以天道言人道其用也故先言用之费而体之隐者即在费之中天道其体也故先言体之微而用之显者亦不出乎微之外言固各有当也体物而不可遗章句以为体物犹易所谓干事木非干不立筑非干易倾干字释体字最有力此是指鬼神之显处示人人之齐明盛服鬼神未尝使之而若有使之者洋洋如在鬼神精爽直与人之齐明相接章句谓此即其体物而不可遗之验也盖前此所说鬼神无所不包此又就无所不包之中提出当祭祀之鬼神来说是又指鬼神之最显处示人然此其显也必有所以显者末断之曰微之显诚之不可揜也夫鬼神无声无形于天下之物如之何其体之于天下之人又如之何其使之显然一至诚之不可揜如此也凡物之终始莫非阴阳合散之所为而阴阳合散莫非真实无妄之理后世此理不明有赜鬼神于佛老而竞为淫祀以徼福者一何怪诞不经至此哉呜呼使天下后世而皆知天命之性则知佛氏之空者非性矣皆知率性之道则知老氏之无者非道矣皆知鬼神之诚则知后世之淫祀之幻妄者非诚矣朱子以为思虑之远信哉
  右第十六章
  不见不闻隐也体物如在则亦费矣此前三章以其费之小者而言此后三章以其费之
  大者而言此一章兼费隐包大小而言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与平声
  子孙谓虞思陈胡公之属定宇陈氏曰虞思夏诸侯尝以二姚妻仲康事见左传武王兴周封舜之后于陈以元女大姬配胡公皆舜子孙事不止此故以之属该之○真氏曰孟子论舜之孝言孝之始指其事亲之实也中庸言孝之终发明其功用之大也
  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舜年百有十岁
  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材质也笃厚也栽植也气至而滋息为培气反而游散则覆语录物若扶植种在土中自然生气凑泊他若已倾倒则生气无所附着从何处来相接如人疾病若自有生气则药力之气依之而生意滋长若已危殆则生气流散而不复相凑矣○永嘉薛氏曰天人之应至难言也而圣贤常若有可必之论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今曰大德而谓之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圣贤何若是为必然之论而亦岂能尽取必于天哉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质而加厚焉其本固者雨露必滋琣之其本倾者风雨必颠覆之其培之也非恩之也其覆之也非害之也皆理之必然者也
  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冝民冝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
  诗大雅假乐之篇假当依此作嘉宪当依诗作显申重平声饶氏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是栽受禄保佑申之便是培
  故大德者必受命
  受命者受天命为天子也语录问舜之大德受命正是为善受福中庸却言天之生物栽培倾覆何也曰只是一理此亦非有物使之然但物之生时自节节长将去恰似有物扶持他及其衰也则自节节消磨将去恰似有物推倒他理自如此惟我有受福之理故天既佑之又申之董仲舒曰为政而冝于民固当受禄于天地说得自有意思又曰嘉乐诗下章又却不说其他但愿其子孙之多且贤此意甚好然亦此理之常若尧舜之子不肖则又非常理也○定宇陈氏曰必者快然之辞自必得其位至必受命六必字皆是常理之必然者此句緫结上文意○陈氏曰孔子德与舜同而名位禄寿乃与舜反何也盖有舜之德而必得其应者理之常有孔子之德而不得其应者理之不得其常也大抵圣人之生实关天地大数天地之气自伏羲至尧舜正长盛时节尧舜得气之清明故为圣人又得气之高厚所以得位得禄又得气之长远所以得寿周衰以至春秋历许多世变天地之大气数已微虽孔子亦禀气清明本根已栽然适当气数之衰虽培拥之而不可得所以不得禄位仅得中寿盖理之不得其常也○通曰前言父母之顺在于冝尔兄弟乐尔妻帑不过目前之事费之小者也此言孝之大在于宗庙享之子孙保之则极其流泽之远费之大者也前言费之小则曰居易以俟命学者事也此言费之大则曰大德必受命圣人事也栽者培之是言有德者天必厚其福可为居易者劝倾者覆之是言不德者天必厚其毒可为行险者戒矣此倾字即是险字物之倾者必覆人之险者独不思夫禄位名寿自有必得之理而吾独欲求其不当得者而得之何哉末所引诗专为栽者培之而言也
  右第十七章
  此由庸行之常推之以极其至见道之用广也而其所以然者则为体微矣后二章亦此意通曰庸行之常笔误当作庸德之行盖上章言庸德而此章言舜大德下章言周公文武之德皆由庸德推之以至于极者也
  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
  此言文王之事书言王季其勤王家盖其所作亦积功累仁之事也海陵胡氏曰舜禹父则瞽鲧尧舜子则朱均所以惟文王为无忧○兼山郭氏曰忧勤者文王也无忧者后人之言文王也○通曰文王父作子述人伦之常也舜之父子人伦之变也舜惟顺于父母可以觧忧此中庸所以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
  武王纉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大音泰下同
  此言武王之事纉继也大王王季之父也书云大王肇基王迹诗云至于大王实始翦商绪业也戎衣甲胄之属壹戎衣武成文言一著戎衣以伐纣也北山陈氏曰周家之业自大王迁岐从如归市是时人心天意已有为王之基矣武王一擐戎衣以有天下此盖天命人心之极不得而辞者○节斋蔡氏曰大王虽未始有翦商之志然大王始得民心王业之成实基于此○通曰上章于舜言德为圣人于武不言舜必得其名武不失天下之显名舜性之而以揖逊有天下武反之而又以征伐得天下也然宗庙享之子孙保之则与舜无异盖舜有大德武由世德故下文不独曰周公成武王之德而以成文武之德兼言也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追王之王去声
  此言周公之事末犹老也追王盖推文武之意以及乎王迹之所起也先公组绀以上至后稷也组绀即公叔祖类大王之父王季之祖上至后稷十二世见史记三代世表周纪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又推大王王季之意以及于无穷也制为礼法以及天下使葬用死者之爵祭用生者之禄丧服自期以下诸侯绝大夫降而父母之丧上下同之推己以及人也语录夏商而上只是亲亲长长之意到周则又添得许多贵贵底礼数如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封君之子不臣诸父而臣昆弟期之丧天子诸侯绝大夫降然诸侯大夫尊同则不绝不降姊妹侄在诸侯者亦不绝不降此皆贵贵之义上世想皆简略未有许多降杀贵贵㡳礼数凡此皆天下之大经前世所未备到得周公搜剔出来立为定制更不可易○虽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然不敢以天子之服临其先公但鷩冕旒玉与诸侯不同天子七旒十二玉诸侯七旒七玉耳○山阴陆氏曰经不言追王文王者以上言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之意文王与焉故也○新安王氏曰追王之礼夏商未有武王晚而受命初定天下追王及于文考至周公因文王之孝武王之志追王上及大王王季不言武王追王者礼制定于周公故也大王以上追王不及而武成称后稷为先王盖史官删润之辞然追王止于三王而祀用天子之礼则上及先公盖丧从死者祭从生者天下之达礼也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而祭以士非贬也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而祭以夫夫非僭也武王为天子则祭先公用天子之礼其义当然祭礼杀于下而上致其隆丧礼详于下而上有所略若夫父母之丧则自天子至于庶人贱无加隆贵无降杀孟子所谓三代共之者也○永嘉陈氏曰伸情于父母处独齐衰之丧上同于天子其他各有限节等衰不可尽伸也○通曰尧舜有不得于其子舜禹有不得于其父汤有不得于其孙周家自大王以至周公世世修德古所无也周公追王之礼特以义起古所无也所以中庸特表而出之此段须看章句推字与及字周公推文武之意以及大王王季于是始行追王之礼又推大王之意以及组绀以上至后稷于是祀以天子之礼又推此及诸侯大夫及士庶人使各得以行丧祭之礼孝心上下融彻礼制上下通行此周公所以谓之达孝也此章之末数达字所以有下章之首一达字
  右第十八章
  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
  达通也承上章而言武王周公之孝乃天下之人通谓之孝犹孟子之言达尊也饶氏曰达孝是承上章三达字而言言其孝不特施之家又能达之天下如斯礼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是自上达下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是自下达上能推吾爱亲之心而制为丧祭之礼以通乎上下使人人得致其孝故谓之达孝如所谓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此天子之孝是也○真氏曰舜之孝如天之不可名故曰大武王周公之孝天下称之无异辞故曰达○江陵项氏曰舜为人道之极万世仰之不可加也周为王制之备万世由之不可易也此盖古之尽伦尽制者故举之以为训也
  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上章言武王纉大王王季文王之绪以有天下而周公成文武之德以追崇其先祖此继志述事之大者也下文又以其所制祭祀之礼通于上下者言之
  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
  祖庙天子七诸侯五大夫三适士二官师一语录问官师一庙祭父母而不及祖无乃不尽人情邪曰位卑则流泽浅其理自然如此又问今虽士庶人家亦祭三代却是违礼曰虽祭三代却无庙亦不可谓之僭古所谓庙体面甚大皆具门堂寝室非如今人但以一室为之○官师一庙止及祢却于祢庙并祭祖适士二庙即祭祖祭祢皆不及高曽大夫三庙一昭一穆与太祖之庙而三大夫亦有始封之君如鲁季氏则公子友仲孙氏则公子庆父叔孙氏则公子牙是也○新安王氏曰先王先公有庙有祧庙则有司修除祧则守祧黝垩此修其祖庙也宗器先世所藏之重器若周之赤刀大训天球河图之属也裳衣先祖之遗衣服祭则设之以授尸也时食四时之食各有其物如春行羔豚膳膏香之类是也赵氏曰四时之食各有其物以其所以奉诸人者荐诸神盖以生事之也羔稚羊也豚稚豕也物嫩而肥故用之于春香谓牛膏也调膳之时各以物之所便而和之○通曰春雨露之濡秋霜露之降因时思亲人莫不有是心也修祖庙严其祖先之所在陈宗器以下视其祖先如在此礼通乎上下而言也
  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昭如字为去声
  宗庙之次左为昭右为穆而子孙亦以为序有事于太庙则子姓兄弟群昭群穆咸在而不失其伦焉爵公侯卿大夫也事宗祝有司之职事也旅众也酬导饮也旅酬之礼宾弟子兄弟之子各举觯音至于其长而众相酬盖宗庙之中以有事为荣故逮及贱者使亦得以申其敬也语录旅酬礼下为上交劝先一人如乡吏之属升觯或二人举觯献宾宾不饮却以献执事执事一人受之以献于长以次献至沃盥所谓逮贱也○主人酌以献宾宾饮主人曰酢主人自饮而复以饮宾曰酬其主人又自饮者是导宾使饮也宾受之却不饮奠于席前至旅时亦不举又自别举爵燕毛祭毕而燕则以毛发之色别长幼为坐次也齿年数也语录燕时择一人为上宾不与众宾齿馀者皆序齿○通曰宗庙之礼非特序死者之昭穆亦所以序生者之昭穆王制所谓三昭三穆死者之昭穆也祭统所谓群昭群穆生者之昭穆也序爵所以贵贵贱者冝在所略旅酬下为上贱者亦得以伸其敬矣序事所以贤贤老者冝在所简燕毛则于老者独加敬矣礼意周浃如此亦通乎上下而言也
  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践犹履也其指先王也所尊所亲先王之祖考子孙臣庶也始死谓之死既葬则曰反而亡焉皆指先王也此结上文两节皆继志述事之意也陈氏曰事死如生居丧时事事亡如存葬祭时事○通曰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述事之大者也敬其所尊爱其所亲继志之大者也前章由武王周公继志述事之孝而及礼制之通乎上下者此章言礼制之通乎上下者而说归武王周公继志述事之孝章首曰其达孝矣乎此结之曰孝之至也无馀蕴矣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郊祀天社祭地不言后土者省文也禘天子宗庙之大祭追祭太祖之所自出于太庙而以太祖配之也尝秋祭也四时皆祭举其一耳礼必有义对举之互文也示与视同视诸掌言易见也此与论语文意大同小异记有详略耳语录周礼只说祀昊天上帝不说祀后土先儒说祭社便是如郊特牲社稷太牢又如用牲于郊牛二乃社于新邑此乃明验故五峯言无北郊只社便是祭地游氏说郊社之礼所谓惟圣人为能飨帝禘尝之义谓惟孝子为能飨亲意思甚周密○延平周氏曰天神言郊举其大地祇言社举其小禘对祫则祫为大于间祀言禘所以知有祫也于时祀言尝所以知有烝与禴祠也然必言尝者举其始也盖祭之备物始于秋而丰于冬春则少损而夏则愈薄故也○谭氏曰治道不在多端在夫致敬之间而已当其执圭币以事上帝之时其心为何如当其奠斚以事祖宗之时其心为何如是心也举皆天理无一毫人伪介乎其间鬼神之情状天地万物之理聚见于此推此心以治天下何所往而不当○河东侯氏曰天子有天子祀先之礼诸侯有诸侯祀先之礼故曰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鲁侯也以天子祀先之礼祀其先非礼也渎也不祀乎其先也所以祀上帝所以祀其先所以字与其字更冝玩味○饶氏曰春秋修其祖庙四句特费之小者至于序昭穆序爵序事序齿下为上则又亲亲长长贵贵尊贤慈幼逮贱之道此便是治天下之经敬其所尊敬也爱其所亲仁也事死亡如生存诚也尽是三者孝也仁孝诚敬指心而言是又天下之本一祭祀之间而治天下之道具于此故结之曰明乎此者治国其如示诸掌乎岂非指费之大者而言欤○通曰上文孝之至也己是结了达孝二字此又别是一意盖上章与此章上文专以宗庙之礼言此则兼以郊禘之礼言周公制为礼法未尝不通上下之情亦未尝不严上下之分祀先之礼通上下可得行祀上帝惟天子得行之故特先后而言之曰此所以祀上帝也曰此所以祀乎其先也名分截然不可犯也明乎郊社之礼胡为先郊而后社郊祭天惟天子得行之社则自侯国以至于庶人各有社上下可通行也明乎禘尝之义胡为先禘而后尝禘大祭惟天子得行之尝宗庙之秋祭上下可通行也前章末言三年之丧惟庶人得以通乎天子必有父也此章末言郊禘之祭诸侯不得以通乎天子必有君也但言周公之制礼如此而不足于鲁之意自见此所以为圣人之言也
  右第十九章通曰右自费隐章至此为第三大节
  哀公问政
  哀公鲁君名蒋
  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
  方版也策简也少蕴叶氏曰木曰方竹曰策策大而方小聘礼束帛加书百名以上书于策不及百名书于方既夕礼书赗于方若九若七若五书遣于策策以众联方一而已矣息犹灭也有是君有是臣则有是政矣
  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夫音扶
  敏速也蒲卢沈括以为蒲苇是也以人立政犹以地种树其成速矣而蒲苇又易生之物其成尤速也言人存政举其易如此顾氏曰以蒲卢喻政之敏犹孟子以置邮喻德之速
  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此承上文人道敏政而言也为政在人家语作为政在于得人语意尤备人谓贤臣身指君身道者天下之达道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见易乾卦文言言人君为政在于得人而取人之则又在修身能仁其身则有君有臣而政无不举矣语录问仁亦是道如何却说修道以仁曰仁是直指人心亲切之妙道是统言义理公共之名又问如此则这个仁字是偏言底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如此说则此是偏言O定宇陈氏曰仁其身三字精妙包括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八字修道以仁如志道据德而依于仁修身工夫至于以仁可谓能仁其身而身与仁为一矣
  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冝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杀去声
  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恻怛慈爱之意深体味之可见语录以生字说仁生自是上一节事当来天地生我底意如今须要自体认得○真氏曰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有是仁也有是仁而后命之曰人不然则非人矣○饶氏曰人字之义极难训但凡字须有对待即其所对之字观之其义可识此人字非对己之人非封物之人亦非对天之人孔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此人字正与鬼字相对生则为人死则为鬼仁是生底道理所以训人人若不仁便是自绝其生理冝者分别事理各有所冝也礼则节文斯二者而已北山陈氏曰亲亲之中有隆杀观五服之义可见尊贤之中有等降观隆师亲友之类可推○饶氏曰或问等杀由礼而生礼由等杀而生曰只云礼所生而无由字则是等杀由礼而生也等杀是子礼是母等杀者礼之所生犹言子者母之所生况等杀是人事礼是天理人事之轻重高下皆天理有以节文之岂有天理反因人事而生之理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郑氏曰此句在下误重在此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为政在人取人以身故不可以不修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故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欲尽亲亲之仁必田尊贤之义故又当知人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皆天理也故又当知天语录此章却是倒㸔根本在修身然修身得力处却是知天知天是物格知至知得个自然道理既知天则知人事亲修身皆得其理矣○知人如知人则哲之知不是思欲事亲先要知人只是思欲事亲便要知人与不好底人处岂不为亲之累○饶氏曰礼者天理自然之节文不是人安排故曰天亲亲仁也尊贤义也等杀礼也知天知也知天即是知上三者皆天理也○通曰下文为天下国家有九经即文武之政也此则就九经提起修身亲亲尊贤三者为纲论修身则曰道曰仁归宿在一仁字论亲亲尊贤则曰仁曰义归宿在一天字孔门言仁惟仁者人也一句最切章句释之又切饶氏谓此人字与鬼对深得章句之意盖死曰鬼生曰人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生也既生而谓之人此身便自具此生理满腔子便纯是天地生物之心人而自绝其生理独不思夫吾之此身人之身也此身本自具此生理而自绝之何哉天字诸家多不从上文礼所生来说惟章句以为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皆天理也盖本虞昼天秩有礼秩者尊卑贵贱等级隆杀之品秩也此所谓等杀即书所谓秩此所谓天即天秩之天学而知天则能明其所以然者修身亲亲尊贤必能尽其所当然者矣上文修道以仁即是率性之道此天字即是天命之性但天命之性是浑然者此从等杀上说是粲然者然其粲然者即其浑然者亦非有二天也
  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知去声
  达道者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即书所谓五典孟子所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知所以知此也仁所以体此也勇所以强此也谓之达德者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一则诚而已矣达道虽人所共由然无是三德则无以行之达德虽人所同得然一有不诚则人欲间之而德非其德矣程子曰所谓诚者止是诚实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无诚语录知属知行属仁勇是勇于知勇于行三者勇本是没紧要底事然知仁了不是勇便行不到○问中庸说知仁勇把知做劈初头说可见知是紧要孟子四端何为以知为后曰孟子只循环说知本来藏仁义礼如元亨利贞贞是知贞却藏元亨利春夏秋冬冬是知冬却藏春生夏长秋成意思在里面○智仁勇是做事底诚是行此三者都要实○饶氏曰天下之达道五便是修身以道天下之达德三便是事亲之仁知天之知此节只添个勇字○蔡氏曰达道本于达亿而达德又本于诚诚者一贯乎达道达德之中者也○真氏曰道虽人所共由然其知不足以及之则君之当仁臣之当敬子之当孝父之当慈未必不昧其所以然知虽及之而仁或不能守仁虽能守而勇不能断则于当行之理或夺于私欲或蔽于利害以至灭天常而败人纪者多矣德虽人所同得然或勉强焉或矫饰焉则知出于术数仁流于姑息勇过于强暴而德非其德矣故行之必本于诚○通曰虞书曰五教曰五典未尝列五者之目至此则曰天下之达道五始列其目言之盖曰天叙有典是言天命之性不离此五者曰敬敷五教是言修道之教不离此五者此曰达道是言率性之道不离此五者夫子对哀公先君臣孟子论人伦先父子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强上声
  知之者之所知行之者之所行谓达道也以其分去声而言则所以知者知也所以行者仁也所以至于知之成功而一者勇也以其等而言则生知安行者知也学知利行者仁也困知勉行者勇也语录生知安行以知为主学知利行以仁为主困知勉行以勇为主○生知安行主知而言不知如何行安行者只是安而行之不用着力然须是知得方能行得学知利行主行而言惟是学而知得然须是着意去力行则所学而知者不为徒知也○问诸说皆以生知安行为仁学知利行为知先生独反是何也曰论语说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与中庸说知仁勇意思自别生知安行便是仁在知中学知利行便是仁在知外既是生知必能安行所谓仁在知中若是学知便是知得浅须是力行方始至仁处所谓仁在知外○饶氏曰生知安行隐然之勇学知利行非勇不可到盖用知勉行全是勇做出来盖人性虽无不善而气禀有不同者故闻道有蚤莫行道有难易然能自强不息则其至一也吕氏曰所入之涂虽异而所至之域则同此所以为中庸若乃企生知安行之资为不可几及轻困知勉行谓不能有成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语录今之学者本是困知勉行㡳资质却要效他生知安行底工夫便是生知安行底资质亦用下困知勉行底工况是困知勉行底资质○通曰按饶氏谓章句既以其分言又以其等言头绪太多愚观之极是要简盖以其分则智主知仁主行勇则至于知之成功一也以其等则生知安行者智也此智字亦主知而言言必生知然后可以安行也学知利行者仁也此仁字亦主行而言虽学而知尤贵于利而行也困知勉行者勇也即其所以知之成功而一者也虽分两节实是一意但以其分而言是说知行之属有先后横说以其等而言是说气质之属有高下直说至于知之成功而一是知行之功足以变化气质天命之性本一也至是则不见其气质之不一者惟见其天命之本一者矣知行之不可不勇也如此夫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好近乎知之知并去声
  子曰二字衍文○此言未及乎达德而求以入德之事真氏曰好学所以明经力行所以进道知耻所以立志能于是三者用其功则所谓三达德者庶乎可渐致矣通上文三知为知三行为仁则此三近者勇之次也节斋蔡氏曰三知主知三行主仁三近主勇生知者知之知也学知者仁之知也困知者勇之知也安行者仁之仁也利行者知之仁也勉行者勇之仁也好学者知之勇也力行者仁之勇也知耻者勇之勇也吕氏曰愚者自是而不求自私者徇人欲而忘反懦者甘为人下而不辞故好学非知然足以破愚力行非仁然足以忘私知耻非勇然足以起懦方氏曰问吕氏元本云自私者以天下非吾事朱子改之曰自私者徇人欲而忘反如何曰吕氏以公为仁有我为不仁力行虽未是仁然足以去我朱子以纯乎天理为仁有欲便是不仁力行足以去欲故近仁吕氏就爱上用上说仁朱子就本体上说仁也○饶氏曰用知勉行者以不及学知利行者为耻学知利行者以不及生知安行者为耻○通曰达德自是人所同得之理而此复以其近者言之诱人之进也盖虽昏惰之极亦未有不可进者但患无耻耳周子曰必有耻则可教侯氏曰知耻非勇也能耻不若人则勇矣呜呼今之学者一何悠悠如此岂非无耻之甚者哉
  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斯三者指三近而言人者对己之称天下国家则尽乎人矣言此以结上文修身之意起下文九经之端也通曰黄氏云此章当一部大学大学以修身为本此章自首至此皆以修身为要上文言修身而曰不可不知天者即大学逆推修身之工夫至于格物致知者也此言修身而曰治人治天下国家者即大学顺推修身之功效至于家齐国治天下平者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
  经常也建安游氏曰经者其道有常而不可易其序有条而不可紊○倪氏曰经者常也即所谓庸也体谓设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也子如父母之爱其子也柔远人所谓无忘宾旅者也陈氏曰远人非四夷之谓如商贾宾旅之人皆是离其家乡而来须宽柔恤之此列九经之目也吕氏曰天下国家之本在身故修身为九经之本然必亲师取友然后修身之道进故尊贤次之北山陈氏曰下文既有大臣又有群臣而此又有尊贤之别者盖此所谓尊贤者非臣之谓 正书所谓能自得师礼所谓当其为师则不臣者也道之所进莫先其家故亲亲次之由家以及朝廷故敬大臣体群臣次之由朝廷以及其国故子庶民来百工次之由其国以及天下故柔远人怀诸侯次之此九经之序也视群臣犹吾四体视百姓犹吾子此视臣视民之别也通曰哀公问政夫子首以修身亲亲尊贤吿之至此列陈九经亦不过三者之推耳尊贤亲亲者修身之推敬大臣体群臣怀诸侯自尊贤而推之子庶民来百工柔远人自亲亲而推之耳章句独释体字曰谓设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也比吕氏视吾四体之体则愈密矣盖群臣相去疏远休戚不相知必如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则可耳庶民相去尤远休戚愈不可知必如父母之爱其子乃可尔体字子字皆心诚求之者也章句训之尤切
  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
  此言九经之效也道立谓道成于己而可为民表所谓皇建其有极是也不惑谓不疑于理不眩谓不迷于事敬大臣则信任专而小臣不得以间之故临事而不眩也来百工则通功易事农末相资故财用足语录既有个国家则百工所为皆少不得若百工聚则事事皆有岂不足以足财用如织絍可以足布帛工匠可以足器皿之类○饶氏曰财用是两字财是货财用是器用一人之身岂能百工之所为备如农夫之耕农器缺一不可农得用以生财工得财以赡用推此一事便见农工相资上下俱足柔远人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涂故四方归怀诸侯则德之所施者博而威之所制者广矣故曰天下畏之语录劝者所以致吾亲爱之心而慰悦其意也亲亲似多一字然非大义所系不必深论也○通曰道即前五者天下之达道立是吾身于此五者各尽其道而民皆于吾身取则也章句以为即是皇建其有极皇极建而九畴叙君道立而九经行其旨一也章首修身之后继以亲亲而此继以尊贤盖尊贤尤与修身相关修身则道成于己尊贤则见道分明而无疑章句曰此九经之效也道立是修身之效以下皆道立之效
  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齐侧皆反去上声远好恶敛并去声既许气反禀彼锦力锦二反称去声朝音潮
  此言九经之事也官盛任使谓官属众盛足任使令也盖大臣不当亲细事故所以优之者如此忠信重禄谓待之诚而养之厚盖以身体之而知其所赖乎上者如此也既读曰饩饩禀稍去声食也称事如周礼槀人职曰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是也语录问饩禀曰饩牲饩也如今官员请受有生羊肉禀即禀给折送钱之类是也往则为之授节以送之语录问授节以送其往何也曰远人来至去时有节以授之过所在为照如汉之出入关者用𦈡唐谓之给过所是也来则丰其委去声音恣以迎之委积畜聚也周礼遗人掌牢礼委积注云委积谓牢米薪刍给宾客又司徒注少曰委多曰积朝谓诸侯见于天子聘谓诸侯使大夫来献王制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厚往薄来谓燕赐厚而纳贡薄通曰前二章说祭祀之礼此章从亲亲尊贤等杀处说礼礼字极精微今又就修身上说礼尤为严密只看此一礼字上下三章文不相属而意实相承如此齐明是潜心以居对越上帝盛服是正其衣冠尊其瞻视皆静而敬也即首章戒慎存养之事非礼不动动而敬也即首章慎独省察之事自修身而推之尊贤亲亲此敬也自尊贤亲亲而推之贵贱亲疏大小远近无不在一敬心流行中如尧典载尧克明俊德以至于变时雍必先一钦字皋陶谟自身修至迩可远在兹必先一慎字论语言修己以安百姓必先一敬字章句曰此言九经之事也敬岂非事之最先者乎圣贤之学未有不先由乎敬而能至于诚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一者诚也一有不诚则是九者皆为虚文矣此九经之实也潘氏曰三德行之者一所以实其德九经行之者一所以实其事○通曰修身不实则欲得以间理尊贤不实则邪得以间正亲亲不实则疏得以间亲推之莫不皆然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跲其劫反行去声
  凡事指达道达德九经之属豫素定也跲踬音至赵氏曰踬者碍不行也疚病也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诚如下文所推是也语录言前定则不跲句句着实不脱空也才有一语不实便说不去事前定则不困闲时不曽做得临时自是做不彻便至于困行前定则不疚若所行不曽定临时便易得屈折枉道以从人矣道前定则不穷一句又包得大连上三句都包在里面是有个妙用千变万化而不穷之谓○项氏曰言诚而必言豫者教人素学之也知之素明行之素熟而后出之则不穷矣○通曰上文言五达道三达德九经之所以行此则緫言凡事之所以立立与行自分体用盖曰是诚也非一朝一夕之故戒惧慎独养之者有素矣如此则先立乎诚而后事可立可立则可行矣章句以先立二字释前定二事正与上二行字相应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此又以在下位者推言素定之意反诸身不诚谓反求诸身而所存所发未能真实而无妄也不明乎善谓未能察于人心天命之本然而真知至善之所在也语录反诸身是反求于心不诚是不曽实有此心如事亲以孝须是实有这孝之心若外面假为孝之事里面却无孝之心便是不诚矣○东莱吕氏曰此章一句紧一句今之人其于事亲从兄事上交友之际固有时乎中理然有时又差了盖虽到九分九厘尽有一毫差则并前都差如行九十九里忽差路头则都不济事此所以要明善明善要明得尽○饶氏曰前言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此曰身不诚不顺乎亲以入德之本言则修身必先事亲以成德之效言则身诚然后亲顺○通曰此以在下位者言见得上文九经是在上位者中庸之道通上下皆当行也故上言尊贤此则言信乎朋友上言亲亲此则言顺亲上言修身此则言诚身其道一也先儒云此一章当一部大学诚身是包大学诚意正心修身三节而言心是所存意是所发故章句释诚身必兼所存所发而言善即是天命之性故章句以人心天命之本然者释之上文曰知天而此曰明善天命无有不善而学者当知夫至善之所在是即大学所谓格物致知也天不可不知善不可不明又见三德必以知为先也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中并去声从七容反
  此承上文诚身而言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也诚之者未能真实无妄而欲其真实无妄之谓人事之当然也圣人之德浑然天理真实无妄不待思勉而从容中道则亦天之道也未至于圣则不能无人欲之私而其为德不能皆实故未能不思而得则必择善然后可以明善未能不勉而中则必固执然后可以诚身此则所谓人之道也语录诚之者人之道看诚之二字只是固执意思然下文必先说择善然后可以固执也○北山陈氏曰善而不择则有误认人欲为天理者矣执之不固则天理有时夺于人欲不思而得生知也不勉而中安行也择善学知以下之事固执利行以下之事也饶氏曰不勉而中安行之仁也不思而得生知之知也从容中道自然之勇也今有百钧于此一人谈笑而举之力有馀也一人竭蹷而不能举力不足也然则圣人之于道也众皆勉强而已独从容非天下之大勇乎择善近知固执近仁而勇在其中论诚者则先仁而后知以成德之序言也论诚之者则先知而后仁以入德之序言也○通曰章句曰此承上文诚身而言盖自此以前直言诚者二十六章言诚之不可掩是以天道言诚上文曰诚身是以人道言诚所以于此緫两者言之曰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而下数章又以天道人道分言之也不勉而中者安行之仁不思而得者生知之知从容中道者自然之勇此以上皆言知仁勇学者入德之事此以下兼言知仁勇圣人成德之事论语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学之序也此以上见之又曰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德之序也此以下见之下章尽性仁也前知知也无息勇也博厚仁也高明知也悠久勇也如地之持载仁也如天之覆帱知也如日月之代明四时之错行勇也往往皆言仁知勇而于此始焉至论学知利行之事择善为知固执为仁又依旧先知而后仁其所以开示学者至矣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此诚之之目也学问思辨所以择善而为知学而知也笃行所以固执而为仁利而行也程子曰五者废其一非学也语录是五者无先后有缓急不可谓博学时未暇审问审问时未暇慎思慎思时未暇明辨明辨时未暇笃行五者从头做将去初无先后也○陈氏曰择善有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工夫是尽用工多固执只有笃行一件工夫是择善处须能知之则到行处工夫自易也○项氏曰学而又问则取于人者详思而又辨则求于心者精如是而后可以行矣○饶氏曰人言知之非艰行之惟艰要之知最艰学问思辨四者方做得个知若知得却只消行去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君子之学不为则已为则必要其成故常百倍其功此困而知勉而行者也勇之事也饶氏曰择善固执非勇不可且五弗措皆是勇故章句以择执分属焉又曰五弗措皆为困知勉行者设○虙氏曰他人一能之己当百以及之他人十能之已当千以及之盖骐骥一日千里驽十驾亦将千里也○通曰有弗学学之之字当句绝盖以上文博学之五之字下文人一能之四之字例当句绝也况五之句绝尤为有力博学之以下是学而知之者有弗学学之是因而知之者笃行之是利而行之者有弗行行之是勉强而行之者由弗能弗措至弗笃弗措是困知勉行之勇也
  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明者择善之功强者固执之效吕氏曰君子所以学者为能变化气质而已德胜气质则愚者可进于明柔者可进于强不能胜之则虽有志于学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盖均善而无恶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强弱之禀不齐者才也人所异也诚之者所以反其同而变其异也夫以不美之质求变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卤莽灭裂之学或作或辍以变其不美之质及不能变则曰天质不美非学所能变是果于自弃其为不仁甚矣语录某年十五六时见吕与叔解得此段痛快读之未尝不悚然警厉奋发人若有向学之志须是如此做工夫方得○通曰前曰鲜能曰不可能此能百倍其功则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亦可谓知矣充之而义精可也虽柔必强亦可谓仁矣充之而仁熟可也以此见得中庸非不可能能之者在乎人人之所以能之者在乎勇
  右第二十章
  此引孔子之言以继大舜文武周公之绪明其所传之一致举而措之亦犹是尔陈氏曰前说舜文武周公能尽中庸之道此说孔子能尽中庸之道子思引此以明道统之传○通曰举而措之亦犹是者盖上章所述舜文武周公皆是举而措之之事此引孔子之言谓所传一致使得举而措之则亦犹是尔然第十七章言舜第十八章十九章言文武周公第二十章述夫子之言犹是分而言之至三十章合而言之曰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则愈见其所传之一致矣盖包费隐兼小大以终十二章之意章内语诚始详而所谓诚者实此篇之枢纽也又按孔子家语亦载此章而其文尤详成功一也之下有公曰子之言美矣至矣寡人实固不足以成之也故其下复以子曰起答辞今无此问辞而犹有子曰二字盖子思删其繁文以附于篇而所删有未尽者今当为衍文也博学之以下家语无之意彼有阙文抑此或子思所补也欤





  中庸通卷二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中庸通>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通卷三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章句
  自诚眀谓之性自眀诚谓之教诚则明矣眀则诚矣自由也徳无不实而明无不照者圣人之徳所性而有者也天道也先明乎善而后能实其善者贤人之学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诚则无不眀矣眀则可以至于诚矣语录以诚而论眀则诚眀合而为一以眀而论诚则诚眀分而为二○叶氏曰谓之性者全于天之赋予谓之教者成于己之学习○北山陈氏曰自诚明者由其内全所得之实理以照事物如天开日眀自然无蔽此性之所以名天之道也自眀诚者由穷理致知去其私欲以复全其所得之实理必由学而能此教之所以立人之道也自诚眀者诚即眀也非曰诚而后至于眀自眀诚者尚湏由眀而后至于诚虽然及其成功一也○顾氏曰诚则眀矣此眀字譬知太虚纎翳不生万象呈露眀则诚矣此眀字晨光既升阴邪屏息太虚湛然 熊氏曰首章言性道教道之一字前章备言此但言性与教诚眀谓之性生知安行之事先仁而后知眀诚谓之教学知利行之事先知而后仁○通曰此性即天命之性人物所同此则性之者也圣人所独此教即修道之教但教是圣人事此则由教而入学者事也张子曰诚则至于眀眀则至于诚程子曰诚则至于眀此一句未穏所以章句曰诚则无不眀矣眀则可以至于诚矣
  右第二十一章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自此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复推明此章之意饶氏曰此章指人道可至于天道合天人而一之也下章至诚尽性章言天道致曲章言人道而末合之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此下二章又分别天道人道到至诚无息章只说天道不说人道盖人道至此与天道一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天下至诚谓圣人之徳之实天下莫能加也尽其性者徳无不实故无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细精粗无毫发之不尽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眀而处之无不当也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为三也此自诚而眀者之事也语录问尽性即孟子尽心否曰尽心是就知上说尽性是就行上说能尽得真实本然之全体是尽性能尽得虚灵知觉之妙用是尽心尽性尽心之尽不是做工夫之谓盖言上面工夫已至至此方尽得耳○尽已之性如在君臣则义在父子则亲在兄弟则爱之类尽人之性如黎民于变时雍各得其所尽物之性如鸟兽鱼鳖咸若如此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矣皆是实事○赞天地之化育人在天地中间虽只是一理然天人所为各自有分人做得底有天却做不得如天能生物而耕必用人水能润物而灌必用人火能熯物而薪㸑必用人财成辅相皆人非赞而何○饶氏曰或问首章工夫甚密此章只是尽性功效然却推到赞化育参天地似大于天地位万物育何也曰只是一般至诚便是致中和赞化育便是天地位万物育○通曰天命之性本真实而无妄故圣人之心真实无妄之至始于本然之性为能尽耳非有所加也尽兼知行而言察之者如舜眀于庶物察于人伦是也由之者如舜由仁义行非行仁义是也察之无不尽故于人物知之无不眀由之无不尽故于人物处之无不当人物之性亦我之性圣人之尽之亦非有加也天地能赋人物以性不能使人物各尽共性圣人能尽之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而可与天地参而为三矣夫人皆立乎天地之中则皆可参之为三才者也而此独曰可与天地参何哉虽言圣人事有人心者宜于此焉悟矣
  右第二十二章
  言天道也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眀眀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其次通大贤以下凡诚有未至者而言也致推致也曲一偏也语录至诚尽性则全体著见次于此者未免为气质所隔只如人气质温厚其发见者必多是仁气质刚毅其发见者必多是义随其善端发见便就上推致以造其极非是止就其发见一处推致之也○曲不是全体只是一偏之善就一偏之善能一一推之以至乎其极则能贯通乎全体矣○问颜曽以下皆是致曲曰颜子体叚已具曽子却是致曲一一推之至荅一贯之时则浑全矣○问曲能有诚若此句属上句意则曲是能有诚若属下句意则曲若能有诚二意不知孰檼先生曰曲也是能有诚但要之不若属下句意形者积中而发外著则又加显矣眀则又有光辉发越之盛也动者诚能动物变者物从而变化则有不知其所以然者语录动是方感动他变则己改其旧然尚有痕瑕在化则都消化了○陈氏曰自形著至变化以致曲之效言之盖人之性无不同而气则有异故惟圣人能举其性之全体而尽之其次则必自其善端发见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造其极也曲无不致则徳无不实而形著动变之功自不能己积而至于能化则其至诚之妙亦不异于圣人矣王氏曰孟子曰至诚未有不动者不诚未有能动者也盖发眀子思意也动则变使之改不善而从善也变则化使之迁善远罪而不知为之者也变则改易之迹显化则陶染之功深能化虽与至诚相似然至诚之化无待乎眀而动动而变变而后化也故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唯夫子能之○通曰有天命之性有气质之性上章能尽其性者天命之性本自完全而圣人能全之也此所谓致曲者气质有偏故善端之发亦不能无偏也章句徳无不实凡三言之意亦相承上章为诚者言此为能有诚者言必曰曲无不致则徳无不实者盖非如伯夷偏于清极其至不过成就清之一字而已几所发之偏无不推致之如孟子所谓凡有四端者知皆扩而充之是也特曰端则于其发之初即推之曰曲则于其发之偏悉推之尔
  右第二十三章
  言人道也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见音现
  祯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祸之萌蓍所以筮龟所以卜四体谓动作威仪之间如执玉高卑其容俯仰之类左传定公十五年邾隐公来朝邾子执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皆有死亡焉是年定公薨哀公七年鲁伐邾以邾子益来凡此皆理之先见者也然唯诚之至极而无一豪私伪留于心目之间者乃能有以察其几焉神谓鬼神饶氏曰祯与妖众人皆知之祥与孽是兆朕之微众人安得而知之盖众人不诚故不知其所当知君子存诚仅知所当知圣人至诚不特知众人之所当知又知众人之所未知或问见乎蓍龟卜一事则可以知一事之吉凶亦恐非人所难知之事曰若只是卜一事而知一事此固易然有卜此事而他事亦见于此者则非众人之所能知也○通曰祯祥者兴之几而祥又祯之几妖孽者亡之几而孽又妖之几蓍龟四体莫不有善不善之几知几其神至诚者能之即通书所谓无欲故静虚静虚则眀眀则通即所谓诚精故眀神应故妙几微故幽诚神几曰圣人但通书所谓神以妙用谓之神此所谓如神以功用谓之鬼神言诚自第十六章始彼言诚者鬼神之所以为鬼神此则言圣人之至诚圣人之所以如鬼神也诚即是神而子思姑以如神言与十六章文不相属而意实相承也
  右第二十四章
  言天道也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道也之道音导
  言诚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当自行也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语录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上句是孤立悬空说盖有是实理则有是天有是实理则有是地凡物都是如此故云诚者自成盖本来自成此物到得道自道便是有这道在这里人若不自去行便也空了又问既说物之所以自成下文又云诚以心言莫是心者物之所存主处否曰诚以心言是就一物上说凡物必有是心有是心然后有是事○诚者是个自然成就㡳道理不是人去做作安排底物事道却是个无情底却须是人自去行始得○诚者自成如这个草树所以有许多根株枝叶条干皆是自实有底如人便自有耳目鼻口手足百骸都是你自实有底道虽是自然㡳然却须你自去做始得○通曰此诚字即是天命之性是物之所以自成此道字是率性之道是人之所当自行物之所以自成是全不假人为人之所当自行为之全在乎人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专为人之所当自行者而言所以朱子曰诚者自成且是悬空说此一句盖几天下之物有此实理方成此物若人之所当自行者无此实心如何能实此理故章句提起心之一字言之饶氏疑诚者自成不必添入一物字诚即道也似不必分本与用殊不知程子曰诚者物之终始犹俗语彻头彻尾不诚更有甚物也饶氏之病正坐于便以诚为己所自成而欠一物字愚谓诚有以实理言者有以实心言者以实理言诚即道也似不必分本与用以实心言必实有是心然后能实有是理况诚者物之所以自成本下文诚者物之终始泛指物之所以自成者言也诚以心言本下文不诚无物君子诚之为贵专指人之有以自成者言也泛指在物者则以物之所以自成者为本而以人之所当自行者为用亦可专指在人者如下文章句所谓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若是则以心之诚为本而道之行为用又何疑之有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故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故人之心一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而君子必以诚为贵也盖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语录物之终始皆实理之所为也下文言君子诚之为贵方说人当实乎此理大意若曰实理为物之终始无是理则无是物故君子必当实乎此理也○几有一物则其成也必有所始其壤也必有所终而其所以始者实理之至而向于有其所以终者实理之尽而向于无也若无是理则亦无是物矣○诚者物之终始是解诚者自成一句不诚无物己是说自道句了盖人则有不诚而理则无不诚者恁地看觉得前后文意相应○通曰章句两尽字是释终始之终字始是物之起处终是物之尽处发于春尽于冬是一年终始自天地开辟以至人物消尽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终始何莫非实理之为者不诚无物当连下一句盖在天者无不实之理故曰诚者物之终始在人者或有不实之心故曰不诚无物而君子以诚之为贵
  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知去声诚虽所以成己然既有以自成则自然及物而道亦行于彼矣仁者体之存知者用之发是皆吾性之固有而无内外之殊既得于己则见于事者以时措之而皆得其宜也语录自成己言之尽己而无一毫之私伪故曰仁自成物言之因物成就各得其当故曰知○问成物如何是知曰须是知运用方成得物○问成己合言知而言仁成物合言仁而言知何也曰克己复礼为仁岂不是成己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岂不是成物○须是仁知具内外合然后有个时措之宜如平康无事之时是一般处置仓卒缓急时又是一般处置○饶氏曰知居仁先者以好学言入徳之知也知居仁后者以成物言成徳之知也○通曰子贡曰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与此言仁知若异朱子以子贡之言主于知子思之行主于行故各就其所重而有宾主之分盖知主知仁主行学与教皆以知言故先知后仁知为体仁为用成己成物皆以行言故先仁后知仁为体知为用二者互为体用愈见其皆性中之所有而无有内外之殊者矣时措之宜此一时字即时中之时性之徳是未发之中时措之宜是发而合乎时中之中
  右第二十五章
  言人道也
  故至诚无息
  既无虚假自无间断陈氏曰凡假伪底物久则易间断真实则无间断○通曰第一句便先之以故之一字承上章而言也盖言诚自第十六章始二十章至二十五章言诚莫详焉此章特因上章言至诚之功用于是以故之一字先之
  不息则久久则征
  久常于中也征验于外也语录久然后有征验只一日两日工夫知何有征验
  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
  此皆以其验于外者言之郑氏所谓至诚之徳著于四方者是也语录此是言圣人功业著见如此故云徳著于四方存诸中者既久则验于外者益悠远而无穷矣方氏曰悠远其义恐亦有别曰悠是其势宽缓而不促迫远是长远大率功效气象之促迫者便不长远故以悠远言如三代之治气象宽缓五霸之治气象促迫故三代之治长五霸之治短如地势悠缓则其势远斗峻则其势绝皆是惟悠故远之义悠远故其积也广博而深厚博厚故其发也高大而光眀语录吕氏说有如是广博则其势不得不高有如是深厚则其精不得不眀此二句甚善章句中虽用他意然当初只欲辞简故反不似他说得分晓譬如为台为观须大做根基方始上而可以高大又如万物精气蓄于下者深厚则其发越乎外者自然光明
  博厚所以载物也高眀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悠久即悠远兼内外而言之也潘氏曰久是久于内悠是久于外○永嘉陈氏曰不息则久是诚积于内征则悠远是诚积于外下却变文为悠久则是兼上文内外而言○饶氏曰上靣久字是指诚而言便是在内下靣悠久只指功用而言高明博厚皆是见之于外见得悠久是指外靣底或问悠远何所指曰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亦只是发出来㡳本以悠远致高厚而高厚又悠久也此言圣人与天地同用语录以存诸中者而言则悠久在博厚高眀之前以见诸用者而言则悠久在博厚高眀之后此所以为悠久也若始初悠久末梢不悠久便是不悠久矣
  博厚配地高眀配天悠久无疆
  此言圣人与天地同体杨氏曰配合也与孟子配义与道之配同○定宇陈氏曰悠久即博厚高眀之悠久无疆即天地之无疆○陈氏曰同用以功言同礼以徳言
  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见音现
  见犹示也不见而章以配地而言也不动而变以配天而言也无为而成以无疆而言也饶氏曰以不见指博厚不动指高眀可以意晓无为而成与悠久无疆似不相贯然甚明白悠久是贯天地而言不见不动便是无为惟其博厚高眀悠久所以能成物不见而章是品物流形不动而变是云行雨施无为而成是各正性命○通曰无息便是久久便自然证验于外不息则久是存于中者久也悠久成物是验于外者久也凡功用岂无积之博厚发之高眀者其博厚高明未必能久无他不自真积力久中来也惟实于中者久故证于外者亦久内外此诚内外悠久终始此诚终始悠久朱子云博厚高眀犹人之形体悠久犹人之元气有旨哉上章成己成物诚之者之事此悠久成物诚者之事上曰成物曰无疆曰无为而成皆指悠久之成功而言皆指博厚高眀之悠久而言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此以下复以天地眀至诚无息之功用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不过曰诚而已不贰所以诚也诚故不息
  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节斋蔡氏曰不贰则无间断所以不息○陈氏曰不贰者纯一之意自开辟以至于今其生成万物无有穷己盖莫知所以然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眀也悠也久也
  言天地之道诚一不贰故能各极其盛而有下文生物之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夫音扶华藏并去声卷平声勺市若反
  昭昭犹耿耿小眀也此指其一处而言之及其无穷犹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盖举全体而言也振收也卷区也此四条皆以发眀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然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而后大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语录管中所见之天也是天恁地大底也只是天○举此全体而言则其气象功效自是如此○北山陈氏曰大意盖言天地圣人皆得此实理无有驳杂无有间断故能有此功用耳○通曰博厚高明悠久是至诚无息之功用而此复以天地明之也上文言至诚所以无息此言不贰所以诚及列天地山水则又不言其悠久成物之事而但言其盛大生物之功盖悠久是无时不然盛大是无物不有既言日新之盛徳必须言富冇之大业盖所谓至诚无息者即生生之易也
  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於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于音乌乎音呼
  诗周颂维天之命篇于叹辞穆深远也不显犹言岂不显也纯纯一不杂也引此以眀至诚无息之意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己则无间断先后真氏曰纯是至诚无一毫人伪维其纯诚无杂故自然能不已如天之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昼而夜夜而昼循环运转一息不停以其诚也圣人之自壮而老自始而终无一息之懈亦以其诚也既诚自然能不已○定宇陈氏曰文王之所以为文非把文王之谥来咏状乃是文不在兹乎之文道之显者谓之文所谓岂不显者即此文之显也○通曰上文论圣人之事
  而以天地之道明之天地与圣人混乎为一而不见其分此引诗而释之曰天之所以为天文王之所以为文若见其分而结之以纯亦不已则又见其混上文言圣人之至诚无息而于天地之道曰不贰此言天命之于穆不已而于圣人之徳则曰纯又互而言之也纯则不贰不贰所以诚此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此天之所以为天也宜看本文所以字及章句所以字
  右第二十六章
  言天道也定宇陈氏曰章内自至诚无息至博厚则高眀言圣人之道自博厚所以载物至无为而成言圣人配天地之道自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至货财殖焉专言天地之道自维天之命以下言圣人之道合乎天之道○饶氏曰前章论诚者之仁而即继之以诚之者之仁言诚者之知而即继之以诚之者之知此章论诚者之勇而下章不复以诚之者之勇言何也曰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若无以见其为勇者故前章特以从容中道言其勇此章特以悠久不息著其勇若夫诚之者则非勉无以行非思无以知而所谓勇者己存乎思勉之中故前章言其择善固执此章言其由致曲以进于有诚由其自诚而推以成物皆举仁与知以见其非勇不能而不复别以勇言也说诚之之功至此则人道已尽而其至诚无息固将与天地为一所谓诚则眀眀则诚又奚可以差等言邪○通曰自哀公问政章至此为四大节
  大哉圣人之道
  包下文两节而言
  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
  峻高大也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语录问圣人之道发育峻极曰即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便是圣人之道不成须要圣人使他发育方是圣人之道峻极于天只是充塞天地㡳意思又曰洋洋是流动充满之意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优优充足有馀之意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此言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间也语录礼仪三百便是仪礼中士冠诸侯冠天子冠礼之类此是大节有三百条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尸立如齐之类皆是其中之小目○前既言大哉圣人之道矣而复以优优大哉冠于礼仪之上者盖言道体之大散于礼仪之末者如此○饶氏曰三百三千以道之至小者言而上句乃以优优大哉发之疑若语大而非语小者盖此章本以圣道之大为言然不合众小则无以成其大如泰山之高以众土之积也沧海之广以众流之会也使是道之中包含蕴蓄容有一理之不备亦何以见其为大之实哉此三百三千所以虽指至小而言而其实乃所以形容其大也安得不以优优大哉发之章句极于至大而无外即前章语大天下莫能载焉之意入于至小而无间即前章语小天下莫能破焉之意
  待其人而后行
  总结上两节陈氏曰道之大处小处皆须待其人而后行
  故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
  至徳谓其人至道指上两节而言也凝聚也成也语录发育峻极三百三千甚次第大事只是一个人做了然下靣又特地拈出谓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这两句最为要切须先了得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然后到得发育万物峻极于天处这一个凝字最紧若不能凝则更没些子属自家须是凝方得○通曰朱子曰凝字最紧盖至道之大小散于万物万事必其人之有至徳者然后能聚之于心也
  故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眀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徳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道由也温犹𬊈音寻温之温谓故学之矣复时习之也敦加厚也尊徳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语录如程先生言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道之为体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无一物之不在焉故君子之学既能尊徳性以全其大便须道问学以尽其小○黄氏曰存心则一念全万理具致知则逐物皆当理会二者修徳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豪私意自蔽不以一豪私欲自累赵氏曰或疑不以一毫私意自蔽若可以移解高眀不以一毫私欲自累若可以移觧广大愚谓虽总说尊徳性亦有先后之序意者萌动之始止可言蔽一为意所蔽则广大处已被窒塞了欲则不止于意而为物所昏无所谓高眀者矣所以方可言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理义则曰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语录致广大谓心胸开阔无此疆彼界之殊极高眀谓无一毫人欲之私以累于此才汨于人欲便卑污矣○极高明是言心道中庸是学底事立心超乎万物之表而不为物所蔽累是高眀及行事则恁地细密无过不及是中庸温故只是存得这道理在厚是资质朴实敦是愈加厚重是培其本根有一般人实是敦厚纯朴然或箕踞不以为非便是不崇礼若只去理会礼文而不敦厚则又无以居之所以忠信之人可以学礼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圣贤所示入徳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语录尊徳性道问学一句是纲领下四句上截皆是大纲工夫下截皆是细密工夫尊徳性故能致广大极高眀温故敦厚道问学故能尽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礼盖道体之大处难守细处又难穷若有上一截而无下一截只管浑沦更不务致知则茫然无觉若有下一截而无上一截只管要纎悉皆知更不去行则又空无所寄○通曰读此者往往因陈氏谓存心是力行工夫遂疑高眀温故知新属知殊不知章句但曰存心致知未尝曰力行致知朱子不曰尊徳性所以力行而必曰存心何也大学补传取程子或问十二节即致知之事末后五节所以涵养本原之地即存心之事也若谓存心便是力行下文有曰非存心无以致知谓之非力行无以致知可乎大抵先要看本文大字与尊字道体至大心体本亦至大尊之则能存此心之大所以能极乎此道之大恐未便说到力行处窃以为存心不过是存其心体之本然者致知是欲推极夫事理之当然者心体本自广大不以私欲蔽之即谓之致心体本自高明不以私欲累之即谓之极已知者温之而涵泳之味深已厚者敦之而持守之力固此皆存其心之本然者也然心之广大自具精微之理不学则于理便易有毫厘之差心之高眀自有中庸之则不学则于事易有过不及之谬故之中有无限新意不学则不能新虽温故亦不能以尽精微敦厚之外外有多少节文不学则不能崇礼虽敦厚亦不能以道中庸中庸即是精微之极致究其极一而已矣几此皆推极夫事理之当然者也盖道体极于至大而无外非浅陋之胸襟所能容所以不可不存夫心体之本然者道体入于至细而无间非粗踈之学问所能悉所以不可不极夫事理之当然者要之存心不大故用力不自蔽不自累足矣涵泳乎此敦笃乎此足矣不必于其中又分知与行若致知工夫其中却自兼行而言非十分细密不可也或曰书以中庸名自第二章以后提起中庸言者几七皆孔子之言也中庸之道在知与行子思于此以道中庸偏为学问致知之事何也愚谓首章子思所言未发之中也即此所谓徳性是也戒慎恐惧即此所谓恭敬奉持之意其引孔子言中庸皆已发之中也择而行之莫先于致知此以道中庸属学问之事何疑曰尊徳性以下皆有而字见得存心致知是两事末于敦厚崇礼不曰而而曰以何也愚谓下而字则重在下股谓存心不可以不致知下以字则重在上股谓非存心无以致知也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诗曰既眀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倍与背同与平声
  兴谓兴起在位也诗大雅烝民之篇语录居上不骄至其默足以容举此数事言大小精粗一齐理会过贯彻了后盛徳之效自然如此
  右第二十七章
  言人道也饶氏曰此章三节首言吾道之大而所以体之者在乎徳㳄言徳根于性而所以存养者在乎敬所以充积者在乎学末言道全徳备则其所以施之于用者无适而不宜考之一篇之中其论学问之道纲目备而首尾详未有过于此章者也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好去声灾古灾字
  以上孔子之言子思引之反复也
  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
  此以下子思之言礼亲䟽贵贱相接之体也度品制文书名
  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行去声
  今子思自谓当时也轨辙迹之度伦次序之体三者皆同言天下一统也语录次序如等威节文之类体如辨上下定民志君臣父子贵贱尊卑相接之体皆是天子制此礼通天下共行之故其次序之体等威节文皆如一也
  虽有其位苟无其徳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徳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郑氏曰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语录冇位无徳而作礼乐所谓愚而好自用有徳无位而作礼乐所谓贱而好自专居周之世欲行夏殷之礼所谓反古之道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议礼所以制行故行同伦制度所以为法故车同轨考文所以合俗故书同文
  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征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此又引孔子之言杞夏之后征验也宋殷之后三代之礼孔子皆尝学之而能言其意但夏礼既不可考证殷礼虽存又非当世之法惟周礼乃时王之制今日所用孔子既不得位则从周而已语录言冇宋存焉便见杞都无
  了如今春秋传中宋犹有些小商礼在○饶氏曰此章为在下位者言故于贱者特详而末引孔子作个様子或问今用之吾从周想是不敢议礼但从周而已曰当今之世用周礼吾亦从周礼盖有徳无位不敢作礼乐也又曰此章虽说在下之人却兼说了在上之人㡳事下章虽说在上之人然辞婉意微不敢眀言其有位而无徳○通曰孔子所学周礼即周公所制之礼第十八十九章言周公制周之礼有其位而有其徳也此章言孔子从周之礼有其徳无其位者也章末数语较之论语冇二疑语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此曰杞不足征而有宋存焉岂非以春秋之时杞去夏已远而宋去殷犹未远欤杞文献不足宋或典籍散远而文籍犹冇存欤或先哲凋谢而贤者犹有存欤语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此曰今用之吾从周岂不以周礼至春秋之时已非复周公制作之旧如用之者孔子设言其或用礼乐则如此今用之者孔子眀言天下之所通用者今如此也孔子虽不欲徇时俗之弊而亦不敢不循时王之制也此所以为孔子之时中也
  右第二十八章
  承上章为下不倍而言亦人道也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王去声
  吕氏曰三重谓议礼制度考文惟天子得以行之则国不异政家不殊俗而人得寡过矣
  上焉者虽善无征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
  上焉者谓时王以前如夏商之礼虽善而皆不可考下焉者谓圣人在下如孔子虽善于礼而不在尊位也方氏曰问程子以上焉者为三王以前下焉者为五霸诸侯之事朱子以上焉者为夏商下焉者为孔子二说孰是曰上焉者无征则夏殷也经已言之下焉者虽善不尊舍孔子谁当之若五霸则其善不足称矣故上焉者无徴则当以时言下焉者不尊则当以位言上乎周而为夏商礼非不善然既于今无所征则民将疑而不信下而不获用于周如孔子者徳非不善然不得显位以行之则民将玩而不信矣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征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此君子指王天下者而言其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也本诸身有其徳也征诸庶民验其所信从也建立也立于此而参于彼也天地者道也鬼神者造化之迹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所谓圣人复起不易吾言者也语录此天地只是道耳谓吾建于此而于道不相悖○问鬼神只是龟从筮从与鬼神合其吉凶否曰亦是然不专在此只是合鬼神之理 此段第一第二句是以人已对言第三第六句是以古今对言第四第五句是以隐显对言考诸三王而不谬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犹所谓过去未来也○通曰朱子谓此叚须先识取圣人功用之大及其气象规模广阔处盖大而议礼制度小而考文莫不有以新天下之视听而能一天下之心征诸庶民而庶民合建质天地鬼神而天地鬼神合前圣之已往后圣之未来无不合者其功用如此弘大悠远而其本领只在人主一身上前章曰有其徳此曰本诸身章句曰本诸身者有其徳也前章言无徳位而作礼乐其终也灾必逮身此言有徳有位而作礼乐其始也必本诸身事有不本诸身而为之者其末也灾不远身鲜矣
  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
  知天知人知其理也语录此段说知天知人处虽只举后世与鬼神言其实是总结上四句之义○陈氏曰鬼神天理之至也圣人人道之至也惟知天理之至所以无疑惟知人道之至所以不惑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动兼言行而言道兼法则而言法法度也则准则也语录行有可跂之实故言法言未见于行事故以其言为准而行之○通曰上文言质鬼神俟百世要其终也此申言征庶民之意原其始也
  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恶去声射音妒诗作斁
  诗周颂振鹭之篇射厌也所谓此者指本诸身以下六事而言通曰引诗在彼无恶在此无射以永终誉征诸民也庶几夙夜本诸身也
  右第二十九章
  承上章居上不骄而言亦人道也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祖述者远宗其道宪章者近守其法陈氏曰尧舜人道之极故宗之法度至用而备故守之律天时者法其自然之运袭水土者因其一定之理语录下袭水土是因土地之宜所谓安土敦乎仁无往而不安皆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永嘉陈氏曰律天时者大则显晦屈伸袭水土者小则采山钓水细底道理为本为内麄底事物为末为外○方氏曰中庸之道至仲尼而集大成故此书之末以仲尼眀之道著于尧舜故祖述焉法详于文武故宪章焉仕止久速之各当其可用舍行蔵之一安乎天夫是之谓律天时居鲁而逢掖居宋而章甫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使五方之民各安其常各成其性夫是之谓袭水土○饶氏曰上二句言学之贯乎古今下二句言学之该乎穹壤即所谓仲尼焉不学者也○通曰中之一字尧舜始发之自尧舜至文武相传只是此中天时水土亦只此中于尧舜曰祖述而于文武则曰宪章于天时曰上律而于水土曰下袭便见夫子之时中远宗其道法不在乎道之外近守其法道皆寓乎法之中此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律天时如不时不食是末夫子圣之时是本袭水土如居鲁而逢掖居宋而章甫是末安土敦仁是本此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
  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眀辟音譬帱徒报反
  错犹迭也此言圣人之徳饶氏曰持载如地博厚之至也覆帱如天高明之至也错行代眀如日月四时悠久之至也三者亦知仁勇之类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悖犹背也天覆地载万物并育于其闲而不相害四时日月错行代眀而不相悖所以不害不悖者小徳之川流所以并育并行者大徳之敦化小徳者全体之分大徳者万殊之本川流者如川之流脉络分眀而往不息也敦化者敦厚其化根本盛大而出无穷也此言天地之道以见上文取辟之意也语录大徳是敦那化底小徳是流出那敦化㡳出来便如忠恕忠便是做那恕底恕便是流出那忠来㡳如中和中便是大徳敦化和便是小徳川流只是一个道理○此言天地之大如此言天地则见圣人矣○黄氏曰大徳是心之本体无许多大底亦做不得小底出来○范阳张氏曰不曰夫子而曰此天地之所以为大意谓夫子没矣不可得而见也观诸天地其亦庶几乎○通曰天能覆而不能载地能载而不能覆春夏生长秋冬肃杀日明乎昼月明乎夜是各得阴阳之偏而圣人之徳则会夫阴阳之全小徳川流是其粲然者也大徳敦化是其浑然者也浑然者所以并育并行而粲然者已包于其中粲然者所以不害不悖而亦不过自浑然中流出故粲然者全体之分即所谓率性之道即所谓时中之中浑然者万殊之本即所谓天命之性即所谓未发之中大徳敦化四字即是首章大本二字章句以为根本盛大而出无穷即首章章句所谓天下之理皆由此出也始以天地喻夫子终谓夫子即天地且不曰天地之大而曰天地之所以为大夫子其即太极矣乎
  右第三十章
  言天道也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知去声齐侧皆反别彼列反
  聪明睿知生知之质临谓居上而临下也其下四者乃仁义礼智之徳文文章也理条理也密详细也察明辨也饶氏曰章句以四者为仁义礼知之徳如此则只是四徳扵⿰氵専 -- 溥博之下文言五者之徳何此章専说小徳就五者而论则聪明睿知又是小徳之大徳聪属耳明属目知属心睿则能思知则能知思属动魂之为也知属静魄之为也心者魂魄之合魂能知来有所未知则思索而知之阳之灵也魄能蔵往其己知则存而记之阴之灵也一阴一阳相为配对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溥博周遍而广阔也渊泉静深而有本也出发见也言五者之徳充积扵中而以时发见扵外也
  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见音现说音悦
  言其充积极其盛而发见当其可也陈氏曰充积极其盛言上二句发见当其可言下三句
  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施去声队音坠
  舟车所至以下盖极言之配天言其徳之所及广大如天也通曰中庸言仁义礼知凡二第二十章言亲亲之仁尊贤之义等杀之礼知天之知而曰不可不知此章则仁义礼知之本于生知者也惟其生知故此徳充积于中者自然以时发见扵外充积极其盛故发见自然当其可章句既曰以时发见又曰当其可只是形容一时字即所谓时措之宜即所谓时中之中也
  右第三十一章
  承上章而言小徳之川流亦天道也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夫音扶焉于䖍反
  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序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饶氏曰譬如君君臣臣此是分而理之君仁于臣臣敬扵君此是比而合之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大本者所性之全体也惟圣人之徳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尽其当然之实而皆可以为天下后世法所谓经纶之也其于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立之也其扵天地之化育则亦其极诚无妄者有默契焉非但闻见之知而己语录问中庸两处说至诚而其结语一则曰赞化育一则曰知化育赞与知如何分曰尽其性者是自这里面说将去故尽其性则能尽人物之性以赞化育也经纶大经是从下面说上去如修道之教是也立大本是静而无复大本不中处知化育则知天理之流行矣○陈氏曰知字不可以闻见之知论只如肝胆相照一般圣人之徳极诚无妄其生育变化万物之功与天地造化吻合交契浑融一体所谓知也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夫岂有所倚著于物而后能哉夫焉有所倚都是实理无欠缺经纶自经纶立本自立本知化育自知化育不用倚靠他物事然后能如此○方氏曰思诚者必靠倚诚为骨子然后能知能行若至诚则自然流出不待用力故无所倚靠不说到诚字了○饶氏曰上章至圣从生知之知发出来犹是有所凭借此章至诚本无声臭果何所倚哉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肫之纯反
  肫肫恳至貌以经纶而言也渊渊静深貌以立本而言也浩浩广大貌以知化而言也其渊其天则非特如之而已语录肫肫其仁者人伦之闲若无些仁厚意则父子兄弟皆不相管摄矣○饶氏曰肫肫其如何意配经纶大经曰仁者人也大经则是个人道人而不仁何足以为人哉上文大经是道大本是性性乃大经之本也天地化育是命又大经大本之所从出也此则肫肫其仁是说道而渊渊其渊是说性浩浩其天是说命问性命如何分天渊曰性是成之者性指已定之理而言也命是继之者善指理之流行而赋扵物者而言也二者有动静之分故一属地一属天自圣人言之则静定而存主处即是性应用而流行处即是命其与天地之理一也故曰其渊其天前章曰如天如渊犹是圣人与天地相比并至此则曰其天其渊则圣人与天地为一矣
  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圣知之知去声固犹实也郑氏曰唯圣人能知圣人也饶氏曰固当为固有之固本来之义也○玉渊张氏曰上章云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此云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其孰能知之上章言小徳条理分明人所易见此章言大徳无声无臭非圣人不能知之○通曰大经是道大本是性化育是命首章由造化说圣人故曰命曰性曰道由体之隐达扵用之费也此章言圣人之所以为敦化则曰道曰性而后曰命由用之费而原其体之隐也前曰赞化育此曰知化育赞云者至诚之功有补扵天地知云者至诚之心无闲扵天地也前章以时出之是小徳之川流是时中之中此章大本是大徳之敦化是未发之中首章曰中者天下之大本此则揭以立之一字大本是所性之全体本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也立字不是用力字前章以时出之则为时中凡天下之人皆得以知之此章大本之中浑然在中者也非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孰能知之
  右第三十二章
  承上章而言大徳之敦化亦天道也前章言至圣之徳此章言至诚之道然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徳非至诚不能为则亦非二物矣此篇言圣人天道之极致至此而无以加矣叶氏曰至圣指发用神妙而言乃上文小徳川流之意至诚指大经大本之实理而言乃上文大徳敦化之意非至圣无以显至诚之全体非至诚无以全至圣之妙用其实非二物也○通曰自大哉圣人之道章至此章为第五大莭
  诗曰衣锦尚䌹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徳矣衣去声䌹口回反恶去声暗于感反
  前章言圣人之徳极其盛矣此复自下学立心之始言之而下文又推之以至其极也叶氏曰上三章极言孔子髐天之徳与夫至圣至诚之功用中庸之道至矣尽矣子思又虑学者驰骛于高远而忘下学之工夫而或失其指归故此章总论必自下学务内至亲至切言之然后极于至精至微不可拟议之地诗国风卫硕人郑之丰皆作衣锦褧衣褧䌹同襌衣也语录古注以为禅衣所以袭锦衣者禅与单字同沈括谓䌹与檾同是用檾麻织疏布为之尚加也古之学者为已故其立心如此尚䌹故暗然衣锦故有日章之实语录只暗暗地做工夫处这理自掩蔽不得○陈氏曰衣锦者美在其中尚䌹者不求知于外古之学者只欲此道理会得于己不是欲求人知惟不求人知所以暗然虽曰暗然而道理自彰著而不可掩犹衣锦尚䌹而锦之文采自然著见于外也淡简温䌹之袭于外也不厌而文且理焉锦之美在中也小人反是则暴于外而无实以继之是以的然而日亡也远之近见于彼者由于此也风之自著乎外者本乎内也微之显有诸内者形诸外也语录知远之近是以己对物言知在彼之是非由在我之得失知风之自是知其身之得失由乎心之邪正知微之显又专指心说就里来知远之近知风之自据表而知里也知微之显由内以达外也有为己之心而又知此三者则知所谨而可入徳矣故下文引诗言谨独之事通曰首章是一篇体要末又举一篇之要而约言之故章句发明此章多与首章相应此曰自下学立心之始言之又曰古之学者为己故其立心如此首章说性道教以为原其所自无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学者知之则其于学知所用力而自不能己矣夫于学知所用力而自不已者为己之学也此所以为下学立心之始也且立心以为为己之学但当求其在我者而已何以文之著为哉文非本也所以恶其文之著者盖欲深求其本于天而备于我者也中庸分君子小人而言者凡二第二章言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是其为君子小人者可见于行事之际此则言其所以为君子小人者已见于立心之始淡而无味其味最长简而无文其文自章温不求其理而无有不合于条理者此君子为己之学也不求其文之著而自不能不著者也小人则反是矣中庸既举其立心之始当如此而又提起三知字曰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而下文遂以慎独戒惧之事继之即章句所谓知其在我者则戒慎恐惧而无时不中者也章句之旨融彻如此学者不可不细玩
  诗云濳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恶去声
  诗小雅正月之篇承上文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也疚病也无恶于志犹言无愧于心此君子谨独之事也陈氏曰潜虽伏矣即首章隐微处亦孔之昭即首章莫见莫显处
  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相去声
  诗大雅抑之篇相视也屋漏室西北隅也语录古人室在东南开门东北隅为突西北隅为屋漏西南隅为与人才进便先见东南隅却到西北隅然后始到西南隅此是至深密之地曽子问谓之当室之白孙炎曰当室日光所漏入也承上文又言君子之戒谨恐惧无时不然不待言动而后敬信则其为己之功益加密矣故下文引诗并言其效陈氏曰此处一节密一节首章先说戒谨恐惧后说慎独是从内靣发出来此处先说慎独后说戒谨恐惧是从外靣说入○通曰上文引诗但见学者有为己之心此两引诗方见学者有为己之学首章言慎独此言人之所不见即是独内省不疚即是慎独内省而少有一发之疚则是胸中犹有可恶之处故必无疚然后无恶此为己之功也首章言戒惧不暏恐惧不闻盖动则有可暏此不动而敬即是戒慎乎其所不睹言则有可闻此不言而信即是恐惧乎其所不闻诸家以敬信为民敬信章句以为己之敬信与下文笃恭相应此又为己之功益加密者也首章先戒慎而后言慎独由静时功夫说到吾心方动之几此章先慎独而后言戒慎由动时工夫说归吾心至静之极愈静愈敬其为己之功可谓密矣
  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𫓧钺假格同鈌音夫
  诗商颂烈祖之篇奏进也承上文而遂及其效言进而感格于神眀之际极其诚敬无有言说而人自化之也威畏也𫓧莝音锉斫刀也𫓧斧也
  诗曰不显帷徳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诗周颂烈文之篇不显说见二十六章此借引以为幽深玄远之意承上文言天子有不显之徳而诸侯法之则其徳愈深而效愈远矣语录不显二字二十六章者别无他义故只用诗意卒章所引縁自章首尚䌹之云与章末无声无臭皆有隐微深密之意故知其当别为一义与诗不同也笃厚也笃恭言不显其敬也笃恭而天下平乃圣人至徳渊微自然之应中庸之极功也语录此章到笃恭而天下平已是极处结局了所谓不显其徳幽深玄远无可得而形容虽下面不大声以色徳輏如毛皆不足以形容直是无声无臭到无迹之可寻然后已他人孰不恭敬然不能平天下圣人笃恭天下便平都不可测了○陈氏曰此章至此凡五引诗头节说学者须为己不求人知第二节说致谨于人所不见处第三节说不特人所不见虽已所不睹不闻处亦当致敬第四节说不待言说而人自化之第五节说不显笃恭圣人至徳功效有自然之应乃中庸之极功也○通曰此两引诗承上文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而极言其效也惟其不言亦信所以无言而人自信之有不待赏罚而化者惟其不动亦敬故笃恭不显其敬也而天下自平笃恭而天下平即首章致中与和而天地位万物育也特首章是致其中而后致其和此谓之笃恭者已致其和而益致其中也为己之功愈密则徳愈深而效愈远如此二十六章於乎不显谓岂不显也此独借以为幽深玄远之意者所引诗一曰衣锦尚䌹已有不显之意二曰潜伏三曰屋漏皆不显之地四曰无言以至下文曰不大曰无声无臭则形容不显之至矣夫徳显而百辟刑之宜也不显而天下自平其妙殆有不可测者要之中者性之徳不显之徳即未发之中戒慎恐惧是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而敬也此时而敬是不显其敬此所以为至徳之渊微而有自然之应也
  诗云予怀眀徳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曰徳𬨎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𬨎由酉二音
  诗大雅皇矣之篇引之以眀上文所谓不显之徳者正以其不大声与色也又引孔子之言以为声色乃化民之未务今但言不大之而已则犹有声色者存是未足以形容不显之妙不若烝民之诗所言徳𬨎如毛则庶乎可以形容矣而又自以为谓之毛则犹有可比者是亦未尽其妙不若文王之诗所言上天之事无声无臭然后乃为不显之至耳盖声臭有气无形在物最为微妙而犹曰无之故惟此可以形容不显笃恭之妙非此徳之外又别有是三等然后为至也语录自衣锦尚䌹以下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皆是收敛近里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一句紧一句又说得愈密学者能如此收敛虽未可便谓之徳亦可以入徳矣其下方言不愧屋漏方能以谨独涵养其曰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盖不动不言时已是敬信底人了又引诗不显惟徳予怀眀徳徳𬨎如毛言之一章之中皆只是发眀个徳字然所谓徳者实无形状故以无声无臭终之○此章八引诗一步退似一步都用那不言不动不显不大底字直说到无声无臭则至矣○首章是自里说出外靣盖自天命之性说到天地位万物育处末章却自外靣一节収敛入一节直约到里靣无声无臭处此与首章实相表里也○饶氏曰徳𬨎如毛亦未足以形容不显之妙必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然后足以形容此便是未发之中便是天命之性盖一篇之归宿也○王氏曰此章是结尾举一篇工夫之要约而信之所谓藏于密者也○通曰此章八引诗当作四节看节节意相承第一节承上章极致之言恐学者鹜于高远首引尚䌹之诗言下学立心之始结之以知微之显第二节承知微之显之语引潜虽伏矣亦孔之昭以实之自慎独说归戒慎恐惧而结之以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第三节承不言不动之语引诗云无言不显以极其效如此第四节承不显之语三引诗至扵无声无臭以形容不显之妙至如此朱子又恐学者因无声无臭之语而又鹜扵高远也故结之曰非此徳之外有此三等然后为至也盖所引之诗似有等级然其妙非杳冥昏默之谓非虚无寂默之谓也故必提起徳之一字言之首章曰道此章曰徳道字说得广阔徳字说得亲切徳者得此道于心而能说者也首章开端一天字原其所自也此道之在我者无不本诸天也此章结末一天字要其所成也徳之成则能不失其道之在我老即不失其本诸天者也至此则我本扵天天备扵我又不过即其初天命之性尔是无声无臭之天即吾不显之徳而不显之徳即吾浑然未发之中者也子思子首章独提此一中字即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也末又约而归之于此即周子所谓太极本无极也子思始引夫子之言曰中庸之徳其至矣乎众人之所可至也此言中庸之极功故以不显之德赞其至圣人之所独至也然圣人之所以为徳之至者不过敬之至而已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故此书以慎独戒慎终始焉
  右第三十三章子思因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复自下学为己谨独之事推而言之以驯致乎笃恭而天下平之盛又赞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已焉盖举一篇之要而约言之其反复丁宁示人之意至深切矣学者其可不尽心乎通曰右须看极致驯至四字极致者上达之事也驯至者下学而上达之事也天理不离乎人事下学人事即所以丄达天理虽其妙至扵无声无臭然其本皆实学也此书开示学者之始事则始之以天深期学者之终事则亦终之以天其始也学者知之则知所用力自不能已矣其终也学者可不尽心乎朱夫子教人深意始终备见学者宜敬勉焉 此一章为第六大节









  中庸通卷三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论语通>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通卷一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学而第一
  语录学两篇名取篇首两字初无意义这是孔门弟子编集只把这个作第一件所谓学者何学今之学有三词章之学也训诂之学也儒者之学也欲识道则舍儒者之学不可学者学为人也学而至于圣人亦不过尽为人之道而已尔
  此为书之首篇故所记多务本之意乃入道之门积徳之基学者之先务也凡十六章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说悦同
  学之为言效也熊氏曰按说文学字本作敩字从文○或问以己之未知效夫知者以求其知以己之未能而效夫能者以求其能皆学之事也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语录有问学而时习者曰今且理会学是学个甚底然后理会时习盖人只有一个心天下之皆聚于此是所以主张自家一身者学有多少事孟子只说学问之道求其放心而已矣○莆田黄氏曰人虽由气以成形而气原于理故曰人性皆善然气无定形升降上下往来消息交互错搡易于昏杂而难得清明故人之受是气也亦通者少蔽者多通则谓之先觉故曰觉有先后也理寓气中则未尝变惟理不变故学可胜气虽昏蔽之极者得先觉觉之则亦觉焉○陈氏曰所谓明善而复其初者其中极有涵蓄乃兼知行而言非止知之便是复初也○通曰秦汉而后所谓学者记诵词章而已无有说到性善者惟程夫子作颜子所好何学论必先从性善上说故朱子从之人性皆善天命之性也觉冇先后气质之性也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或以所为为所行殊不知汝为周南召南集注曰为犹学也论语曰为之不厌孟子记夫子之言曰学不厌是以学字代为字集注于十五志学下曰念念在此而为之不厌是以为字释学字此曰效先觉之所为犹曰学先觉之所学也大学章句释明明徳曰学者当因其所发而遂明之以复其初此曰明善而复其初是包大学许多工夫说物格知至即是明善意意诚心正身修即是复其初习鸟数音朔下同飞也学之不已如鸟数飞也或问说文习字从羽从白月令所谓鹰乃学习是也○语录只是这一般习只是飞了又飞○胡氏曰学之不已者学与习非二事也○冯氏曰习鸟鶵欲离巢而学飞之称学谓学之于已习谓习其所学时时而习恐其忘也几曰而者上下二义学一意也习一义也说喜意也既学而又时时习之则所学者熟而中心喜悦其进自不能已矣或问学矣而不习则表里扞格而无以致其学之之道习矣而不时则功夫间断而无以成其习之之功是其胸中虽欲勉焉以自进亦且枯燥生涩而无可嗜之味危殆杌𣕕而无可即之安矣故既学矣又必以时习之则其心与理相涵而所知者益精身与事相安而所能者益固从容于朝夕俯仰之中几其所学而知且能者必有自得于心而不能以语人者是以中心油然悦怿之味虽刍豢之悦于口不足以论其美矣此学之始也○语录学到说时已自是进了一步只说后便自住不得○陈氏曰时时习之而无间断则所学者熟趣味源源而出中心不期悦怿而进进自不能止○通曰熟则自然悦如兊正秋也万物之所悦也物到秋熟时自然有悦意论语掲此五字于一书之首以见圣贤之所以为圣贤只是学之不已学之不已则熟熟则其进自不能己夫子之吾弗能己颜子之欲罢不能皆是自不能已此则学之始也故集注下一进字其进自不能已是学之方长进处程子曰习重平声习也时复思绎音亦音节音狭于中则说也又曰学者将以行之也时习之则所学者在我故说饶氏曰习字训重故重险谓之习坎○王氏曰前节是知上习后节是行上习○通曰浃洽于中则是自得之深所学在我则是自守之固学必如是乃可尔谢氏曰时习者无时而不习坐如尸坐时习也立如斋庄皆反立时习也谢氏名良佐字显道上蔡人○熊氏曰坐如尸立如斋出记曲礼如尸注曰视貌正如齐注曰磬耳听谓祭祀时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乐音洛
  朋同类也自远方来则近者可知程子曰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故可乐或问理义人心所同然非有我之得私也吾独得之虽足以说矣然告人而人莫信率人而人莫从是独擅此理而人不得与于吾心之所同也如十人同食一人既饱而九人不下咽吾之所悦虽深亦曷能达于外邪今吾之学足以及人而信从者又众则将皆有以得其心之所同然者而吾之所得不独为一己之私矣吾之所知彼亦知之吾之所能彼亦能之则其欢欣宣畅虽宫商相宣律吕谐和何足以方其乐哉此学之中也又曰近者既至远者毕来以学于吾之所学而求以复其初凡吾之所得而悦于心者彼亦将有以得而悦之则可以见夫性者万物之一原信乎其立必俱立成不独成矣○节初齐氏曰乐非幸人之信从于我也君子洞见天地万物为一体况其同类之朋乎孔子曰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物我之间天理流行盖方于此乐见之又曰说在心乐主发散在外或问非以乐为在外也以为积满乎中而发越乎外尔说则方得于内而未能达于外也○饶氏曰说与乐皆是在中底今此乐字对上文说字而言则是主发散在外言之○通曰人性之善同一初也我既明善而复其初人亦皆明善而复其初岂不大可乐程子曰乐主发散在外圣贤无在外之乐说即乐之蕴于中乐即说之发于外者尔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愠纡问反
  愠含怒意君子成徳之名尹氏曰学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程子曰虽乐于及人不见是而无闷乃所谓君子尹氏名焞字彦明河南人○语录但心里略有些子不平意便愠了非勃然而怒之谓○有朋自远方来而乐者天下之公也人不知而愠者一己之私也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则乐不已知则不愠乐愠在物不在已至公而不私也君子有公共之乐无私己之愠惟乐后方能进这一步不乐则何以为君子○饶氏曰朋是専指同类人是兼指众人如上而君大夫亦是○少蕴叶氏曰喜怒均出于性发之不中节皆足以害性而怒尤甚悦生于喜愠生于怒知悦乐之正而未知愠之正犹未能不失其性也○通曰悦是喜意愠是含怒意喜怒乐三者皆情也皆性之发也能复其性之善而情亦无不善学习之功大矣愚谓及人而乐者顺而易去声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难故惟成徳者能之然徳之所以成亦由学之正习之熟悦之深而不已焉耳○程子曰乐由说而后得非乐不足以语君子或问人不见知而处之泰然略无纎芥不平之意非成徳之君子孰能之此学之终也○语录论语首云学而时习之至不亦君子乎终云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此深有意盖学者所以学为君子若不知命则做君子不成○饶氏曰此章六句其工夫只在第一句上其馀五句皆是效验○通曰按集注旧本逆而难以下曰非信之笃养之厚而得之深不足以与此故惟成徳者能之似重在不亦君子乎一句今定本徳之所以成以下云云则又重在学而时习之一句故引程子之言曰非乐不足以语君子则重在第二节曰乐由悦而后得则又重在第一节朱子之言即程子之意也然第一句时习二字最重故上文释习字曰学之不已此曰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而又曰不已于此见子朱子吃𦂳教人处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犯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弟好皆去声鲜上声下同
  有子孔子弟子名若鲁人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上声为弟犯上谓干犯在上之人鲜少也作乱则为悖逆争斗之事矣此言人能孝弟则其心和顺少好犯上必不好作乱也语录只是少有拂意便是犯不必至陵犯乃为犯也○永嘉陈氏曰孝弟之人资质粹美虽未尝学问自是无世俗一等麄暴气象纵是有之终是罕见到得麄恶大过可保其必无盖孝弟之人占得好处多不好处少○饶氏曰孝弟顺徳也犯上是小不顺底事作乱是大不顺底事○冯氏曰心之和顺或以义争犯上恐亦有之而非其好为之也不好犯上则必无作乱之事矣○通曰一也字两者字皆句绝盖下文者字即是上文人字世间有一等人喜好犯上者又有一等人喜好作乱者惟孝弟之人自然不喜好作此等人也○语孟开卷便见得是春秋战国之时犯上作乱是春秋时气象然未有孝弟者好为此争夺弑君是战国时气象然未有仁义者肯为此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与平声务専力也本犹根也仁者爱之理心之徳也为仁犹曰行仁语录务本道生是泛言以起下句之实○仁便是本仁更无本了若说孝弟是仁之本则头上安头伊川所以将为字属仁字读盖孝弟是仁里面发出来底乃推行仁道之本自此始尔仁字则流通该贯不専主于孝弟之一事也仁就性上说孝弟从事上说仁如水之原孝弟是水流底第一坎仁民是第二坎爱物则第三坎也问为仁只是推行仁爱以及物否曰只是推仁爱以及物不是就这上求仁○仁者爱之理是偏言则一事心之徳是専言则包四者故合而言之则四者心之徳而仁为之主分而言之则仁是爱之理义是冝之理礼是恭敬辞让之理智是分别是非之理也仁者爱之理理是根爱是苗仁之爱犹糖之甜醋之酸爱是那滋味爱虽是情爱之理是仁也仁者爱之理爱者仁之事仁者爱之体爱者仁之用爱之理自仁出也然亦不可离了爱去说仁昌黎博爱之谓仁是指情为性了周子说德爱曰仁犹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是就爱处指出仁若博爱之谓仁之谓便是把博爱做仁了○黄氏曰义礼智者徳之一端而仁者徳之全体以仁包四者故心徳之名独仁足以当之○诸葛泰曰溺爱字则不知仁之体舍爱字则不知仁之用故即理以明体于以见理具于爱之所未发即爱以明用于以见爱本于仁之所发见无体何以见用无仁何以能爱因夫爱心之形而指夫在中之理故曰爱之理于孟子首章又倒置其语曰仁者心之徳爱之理何也论语言为仁是以偏言者言之故以爱之理在先孟子兼言仁义则以専言者言之故以心之徳在先然亦互相发明而非有二也○通曰朱子是以心性情三字释仁之一字仁是性爱是情爱之理情根于性也心之徳心统夫性也与者疑辞谦退不敢质言也言君子凡事専用力于根本根本既立则其道自生若上文所谓孝弟乃是为仁之本学者务此则仁道自此而生也通曰上文是泛言为人此则専言君子本立而道生又是泛言君子凡事皆用力于根本孝弟为为仁之本又専言君子之行仁孝弟为之本程子曰孝弟顺徳也故不好犯上岂复有逆理乱常之事徳有本本立则其道充大孝弟行于家然后仁爱及于物所谓亲亲而仁民也故为仁以孝弟为本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或问孝弟为仁之本此是由孝弟可以至仁否曰非也谓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谓之行仁之本则可谓是仁之本则不可盖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四者而已曷尝有孝弟来然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故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语录为仁以孝弟为本事之本守之本之类是也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天下之大本之类是也为仁以孝弟为本仁字是指其周遍及物者言之以仁为孝弟之本仁字是指其本体发用处言之二程子释经非诸儒所能及伯子曰孝弟本其所以生乃为仁之本此语最深切盖推原孝弟之理本于父母之所以生所以为行仁之本也叔子曰孝弟顺徳也顺徳二字又足以尽孝弟之义而不好犯上作乱之意已具乎其中矣读者不可以不深思也性中只有仁义礼智四者曷尝有孝弟来此语亦要体会得是盖天下无性外之物岂性外别有一物名孝弟乎但方在性中则但见仁义礼智四者而己仁便包摄了孝弟凡慈爱恻隐之心皆在所包固不止孝弟也犹天地一元之气只有水火木金土言水而不曰江淮河济言木而不曰梧槚樲棘非有彼而无此也○通曰有子以孝弟为行仁之本而程子以仁为孝弟之本譬之木马有子就枝叶发端处说程子訧根本上说程子之言所以补有子之所不及也集注备述之有意哉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巧好令善也好其言善其色致饰于外务以悦人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徳亡矣圣人辞不迫切専言鲜则绝无可知学者所当深戒也○程子曰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则知仁矣语录只是心在时便是仁若巧言令色之人一向逐外则心便不在安得谓之仁○或问圣门之学必以求仁为要语其所以行之者必以孝弟为先论其所以贼之者则必以巧言令色为甚记语者所以引二者于首章之次而其序又如此欲学者知仁之为急而识其所当务与其所可戒也○永嘉陈氏曰辞色未尝温和柔顺但务巧令以媚人者必非诚实之士既下此等种子在心将来狐媚蛊毒皆此种子为之故圣门深戒○通曰刚毅木讷之质近仁巧言令色之心不仁盖在外者惟务致饰以悦人在内者固己自失其所以为人矣上文好犯上作乱是刚恶此是柔恶圣贤深恶焉上文鲜与未之有是以少对绝无此専言鲜则绝无矣非少也
  ○曽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省悉井反为去声传平声
  曽子孔子弟子名参字子舆南武城人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勿齐程氏曰程伯子曰发己自尽为忠循物无违为信程叔子曰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叔子之言为切故集注从之○陈氏曰尽已是尽自家心里面以所存主者而言以实是就言上据此实说忠信非判然二物从内面发出无一之不尽是忠发出外来皆以实是信传谓受之于师习谓熟之于已曽子以此三者日省其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其自治平声按孟子奚暇治礼义哉下注云凡治字为理物之义者平声为己理之义者去声后仿此诚切如此可谓得为学之本矣而三者之序则又以忠信为传习之本也语录谋不忠则欺于人言不信则欺于友传不习则欺于师○黄氏曰为人谋则必欲实尽其心交朋友则必欲实践其言讲习之际则必欲实用其力盖曽子天资醇厚志学恳笃其于大学既推明诚意之旨而传之子思又断以诚身之义至其自省又皆一本乎诚盖不极乎诚则凡所作为无非苟简灭裂是岂可以尽人事之当然而合天理之本然也哉○郑舜举曰凡与物接必省诸身合内外之道也○尹氏曰曽子守约故动必求诸身谢氏曰诸子之学皆出于圣人其后愈远而愈失其真独曾子之学专用心于内故传之无弊观于子思孟子可见矣惜乎其嘉言善行去声不尽传于世也其幸存而未泯者学者其可不尽心乎语录守约不是守那约言所守者约尔三省固非圣人事然是曽子晚年进徳工夫在学者则当随事省察非但此三者而已○冯氏曰曽子之于圣门最为晚出而卒传夫子之道以其所守者约也夫子一贯之学所谓忠恕者如此曽子既领其旨故日三省之此门人序其言先于诸弟子欤○通曰曽子早悟一贯之旨晚加三省之功愈可见其至诚不已之学盖其所省者无非推己及人因人反己之事即其所谓忠恕者也或以为一唯在三省之后非矣按门人记曽子之言与首章夫子之言相似首章人不知指泛然之人而言此为人之人亦泛言之首章言朋此亦言朋友首章言学习此亦言传习圣贤之所以为圣贤皆贵于学之不已曽子独得夫子之传于此亦可见○饶氏曰士莫急于学故首章即以学言学莫大于求仁故二章三章皆以仁言为仁必以孝弟忠信为今故二章以孝弟言四章以忠信言修身之要尽于此矣故下章以治人之事继之此为一书开卷之首记言之意亦略有序后此不必皆然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道乘皆去声
  道治也或问道者治之理也治者政教法令之为治之事也夫子以为政者之心而言非事也千乘诸侯之国其地可出兵车千乘者也敬者主一无适之谓语录自秦以来无人识敬字至程子方说得亲切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故此合而言之身在是则其心在是而无一息之离其事在是则其心在是而无一念之杂○黄氏曰师说又以敬字惟畏字近之盖敬者此心肃然有所畏之名畏则心主于一也○觉轩蔡氏曰敬该动静主一亦该动静畏字亦当兼动静此章敬字乃是主动而言敬事而信者敬其事而信于民也时谓农隙乞逆切之时言治国之要在此五者亦务本之意也语录敬事而信是节用爱人使民以时之本敬又是信之本要之本根都在敬上若能敬则下而许多事方照管得到自古圣贤自尧舜以来便说这个敬字孔子修己以敬是最𦂳要处○辅氏曰左传农隙杜氏注谓各随时事之间是也○前四章是为学之本此五者是治国之本也○程子曰此言至浅然当时诸侯果能此亦足以治其国矣圣人言虽至近上下皆通此三言者若推其极尧舜之治亦不过此若常人之言近则浅近而已矣杨氏曰上不敬则下慢不信则下疑下慢而疑事不立矣敬事而信以身先之也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故爱民必先于节用然使之不以其时则力本者不获自尽虽有爱人之心而人不被其泽矣然此特论其所存而已未及为政也苟无是心则虽有政不行焉杨氏名时字中立号龟山先生延平人○齐氏曰敬事而信以身先之此道之说也古人未施敬而民敬未施信而民信以其平日所行有以表率于事之先也不伤财不害民以释节与爱盖欲道之以俭与慈也道之以俭则不轻于用其财道之以慈则不轻于用其力○永嘉陈氏曰治国有刑政礼乐纪纲文章万目皆当开张此数条且论他存心处乃为政之本其他未暇及胡氏曰凡此数者又皆以敬为主胡氏名寅字明仲号致堂先生建安人愚谓五者反复相因各有次第读者宜细推之语录此章须看有能如此方能如此之意又看有能如此后又不可不如此之意反复推之乃见曲折○通曰敬者圣学之本故下因乎上惟敬为最要不达农时者王道之本故上因乎下惟使民以时为最要上下相因皆有 务本之意存焉敬者一心之主万事之本根故又皆当以敬为主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弟子之弟上声则弟之弟去声
  谨者行去声之有常也信者言之有实也汎广也众谓众人亲近也仁谓仁者馀力犹言暇日以用也文谓诗书六艺之文○程子曰为弟子之职力有馀则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去声已之学也尹氏曰徳行本也文艺末也穷其本末知所先后可以入徳矣洪氏曰未有馀力而学文则文灭其质有馀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愚谓力行而不学文则无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而所行或出于私意非但失之于野而已洪氏名兴祖字庆善丹阳人○语录人须是考诗书及前言往行知得古人之法方做不错若不学文任意自做安得不错○饶氏曰集注三说不同尹氏说得文字全轻洪氏说得文字差重朱子说得文字极重三者互相发明若但知文之为轻而不知其为重则将有废学之弊故不得不交致抑扬之意○通曰学文以六事为先六事以孝弟为先盖孔子为人弟子者言也然必欲尽行此六事而后学文行之不给则恐终无学文之时矣行有馀力者亦谓六事之中每行一事有暇则便学文非谓每日尽行此六事毕然后学文也又按熊氏谓此章是小学自孝弟忠信入故先行而后文子以四教是大学自格物致知入故先文而后行盖以弟子二字专为小学之事然则十五入大学者独非为人弟为人子者乎大抵圣人教人力行必以学文为先故为弟子之职者力有馀则便当以学文为重集注若不学文以下政自该子以四教章之意在其中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卫人贤人之贤而易其好去声下同色之心好善有诚也致犹委也委致其身谓不有其身也四者皆人伦之大者而行之必尽其诚学求如是而已故子夏言有能如是之人苟非生质之美必其务学之至虽或以为未尝为学我必谓之已学也语录问伊川云见贤而变易颜色集注何故取范氏好色之说曰孔子两言未见好徳如好色而中庸亦以远色为劝贤之事则古人之言其以徳色相为消长也旧矣故范氏之说为长○饶氏曰贤贤亦朋友之伦也尊贤取友虽均属朋友之伦而贤贤尤重○游氏曰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能是四者则于人伦厚矣学之为道何以加此子夏以文学名而其言如此则古人之所谓学者可知矣故学而一篇大抵皆在于务本游氏名酢字定夫建安人吴氏曰子夏之言其意善矣然词气之间抑扬太过其流之弊将或至于废学必若上章夫子之言然后为无弊也吴氏名棫字才老建安人○胡氏曰以未学为生质之美者人固有得气之清而所为与理暗合然质之美有限而学之益无穷故吴氏又虑其抑扬之有偏也○黄氏曰子夏此语与曽子三省是皆心存乎诚求造其极者也然子夏専用力于人之所重曽子尤致意于人之所轻子夏务实行而抑文学曽子务实行而兼𫝊习则曾子之用功愈密而用心愈弘是则子夏之所不能及矣○通曰此篇以学为先故言学者凡五第一章学字是兼知行而言上章则以学文是以行为重而知未尝轻此章虽曰未学是以行为重而知则全轻矣所以集注曰必若上章夫子之言然后为无弊也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
  重厚重威威严固坚固也轻乎外者必不能坚乎内故不厚重则无威严而所学亦不坚固也语录问既曰君子何故有不重不威曰此是说君子之道大槩如此○圣贤所言为学之序须先自外面分明有形象处把捉扶竖起来
  主忠信
  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为恶则易去声为善则难故学者必以是为主焉○程子曰人道唯在忠信不诚则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无忠信岂复有物乎陈氏曰主与宾对宾是外人出入不常主常在屋里主忠信是以忠信常为吾心之主心所主者忠信则其中许多道理都实无忠信则一切道理都虚了主字极有力○真氏曰论语止言忠信子思孟子始言诚程子于此乃合忠信与诚言之盖诚指全体言忠信指人用力处言尽得忠信即是诚孔子教人只就行处说行到尽处自然识得本原子思孟子则并本原发以示人其义一也○冯氏曰忠主于存心信主于接物忠信则重厚威严而所学固矣
  无友不如己者
  无毋通禁止辞也友所以辅仁不如己则无益而有损语录问必择胜己者为友则胜己者必以我为不如己而不吾友矣曰但不可求不如己者及其来也又焉得而却之我去求胜己者为友则不如己者又来求我
  过则勿惮改
  勿亦禁止之辞惮畏难也自治不勇则恶日长上声故有过则当速改不可畏难而苟安也程子曰学问之道无他也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语录最要在速字上着力凡有过若今日不便改过愈深则善愈微若从今便改则善可自此而积今人多是畏难过了日子○通曰此过也而集注以为恶日长者无心失理为过有心悖理为恶自治勇则过可反而为善自治不勇则过必流而为恶○程子曰君子自修之道当如是也游氏曰君子之道以威重为质而学以成之学之道必以忠信为主而以胜己者辅之然或吝于改过则终无以入徳而贤者亦未必乐音洛告以善道故以过勿惮改终焉黄氏曰外重厚而内忠信则其本立友胜已而速改过则其徳进○通曰习俗之薄而重厚者少学问之疏而能友胜己速改过者尤少此学者之深病也首三不字是直指其病后毋字勿字是欲禁止其病中间主忠信三字所以药之也未有诚于中而薄于外者未有其学欲实有诸已而于友不求胜己者未有存心不自欺而有过肯自恕者故学者之心当以是为主焉屋无主人屋所有皆虚人不主忠信人所为皆虚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徳归厚矣
  慎终者䘮尽其礼追远者祭尽其诚民徳归厚谓下民化之其徳亦归于厚盖终者人之所易去声下同忽也而能谨之远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道也故以此自为则已之徳厚下民化之则其徳亦归于厚也语录只是専主䘮祭而言若把得䘮祭事重时亦自不易只是䘮祭上推亦是多少事○齐氏曰既没曰死既葬曰亡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厚之至也朱子曰忽略遗忘薄俗之常吾不与以俱靡而慎之追之以尽吾诚敬则人亦孰无是心哉其感化也吾以身率彼以心感而不自知其孚之速也○通曰古注云慎终者䘮尽其哀追远者祭尽其敬集注依伊川说以礼与诚易之盖䘮罕有不哀者而未必皆尽礼祭罕有不敬者而未必皆尽诚薄俗往往多如此也惟民生厚氏徳本厚也归厚不过复其本然者尔非有増益之也上章曰重此章曰厚门人类记曽子之言有似于夫子也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之与之与平声下同
  子禽姓陈名亢音冈陈人子贡姓端木名赐卫人皆孔子弟子或曰亢子贡弟子未知孰是抑反语辞
  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温和厚也真氏曰只一字不足以尽温之义必兼二字和如春风和气之和厚如坤厚载物之厚和不𢡖暴也厚不刻薄也良易直也语录易如平易之易直如白直之直恭庄敬也真氏曰庄主容貌而言敬主内心而言俭节制也真氏曰节者自然之界限制者用力而裁制让谦逊也真氏曰谦谓不矜已之善逊谓推善以及人五者夫子之盛徳光辉接于人者也少颖林氏曰形容圣人之盛徳必推其著见者言之尧曰钦明文思舜曰濬哲文明温恭允塞汤曰斋圣广渊文王曰徽柔懿恭夫子曰温良恭俭让皆以其徳之著者言之其诸语辞也人他人也言夫子未尝求之但其徳容如是故时君敬信自以其政就而问之耳非若他人必求之而后得也圣人过化存神之妙未易窥测然即此而观则其徳盛礼恭而不愿乎外亦可见矣学者所当潜心而勉学也语录圣人之徳无所不备非是只有此五者但此五者皆谨厚谦退不自圣贤底意故人皆亲信乐告之最要㸔此五字是如何气象体之于我则见得圣人有不求人而人自来就问底意今人却无非是求学者且去理会不求底道理乃好○或问子贡谓夫子之求之是就子禽之言借其求字而反言之以明夫子之未尝求如孟子言伊尹以尧舜之道要汤也○谢氏曰学者观于圣人威仪之间亦可以进徳矣若子贡亦可谓善观圣人矣亦可谓善言徳行去声矣今去圣人千五百年以此五者想见其形容尚能使人兴起而况于亲炙之者乎通曰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此夫子中和气象也子贡言温而不言厉言恭而不言安言良俭让则见不猛而不见所谓威皆未足以尽盛徳之形容不过以其得闻国政姑以其光辉接物者言尔必如绥来动和等语乃足以见夫子过化存神之妙异时子贡非此时之子贡矣按饶氏谓此即圣人中和气象又曰集注过化存神未易窥测之语与谢说三亦字皆微寓抑扬之意夫苟是中和气象则谢氏不当下亦字以谢氏为微寓抑扬之意则其不足以尽中和之气象明矣饶氏前后二说自相反不可不辨也张敬夫曰夫子至于是邦必闻其政而未有能委国而授之以政者盖见圣人之仪刑而乐音洛告之者秉彛好去声徳之良心也而私欲害之是以终不能用耳敬夫名栻号南轩先生广汉人○冯氏曰是时政在大夫陪臣盘据日久岂容夫子之进也时君知爱其徳而不得用事世亦可知矣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行去声
  父在子不得自専而志则可知父没然后其行可见故观此足以知人之善恶然又必能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乃见其孝不然则所行虽善亦不得为孝矣○尹氏曰如其道虽终身无改可也如其非道何待三年然则三年无改者孝子之心有所不忍故也游氏曰三年无改亦谓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耳语录父在观其志此一句己自有处变意思必有为而言观其文意便是父在时其子志行己自有与父不同者道犹事也言道者尊父之辞三年无改是半上落下底事虽在所当改但遽改之则有死其亲之心有扬亲之意须三年之后徐改之便不觉若大故不好底事则不在此限矣其不可改者则终身不改固不待言其不可以待三年者则又非常之变亦不可以预言善读者推类而求之或终身不改或三年而改或甚不得己则不待三年而改顾其所遇之如何但不忍之心则不可无耳存得不忍之心则虽或不得已而改亦不害其为孝尹氏说得孝子之心未说得事游氏则于事理上说得圣人语意出○通曰所当改以事言可未改以时言不忍改以心言按朱子曰此帝是言父有不善子不忍改乃见其孝若孟献子自是贤者庄子能不改其所行所以为难先儒以为庄子之贤不反献子疑其不能守父之政用父之臣而庄子乃能不改此其所以难能也饶氏熊氏引庄子之孝以释此章误矣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陈氏曰天理只是人事中之理而具于心者也天理在中而著于事人事在外而根于中天理其体而人事其用也节文仪则四字相对说节则无太过文则无不及仪在外有可观则在内有可守仪谓容仪有粲然可象底意与文字相应则是个骨子有确然不易底意与节字相应○胡氏曰天理其体故先节而后文人事其用故先仪而后则和者从七容反容不迫之意盖礼之为体虽严然皆出于自然之理故其为用必从容而不迫乃为可贵先王之道此其所以为美而小事大事无不由之也语录至严之中便是至和处不可分做两截看须知道吾心安处便是和如入公门鞠躬如也须是如此吾心乃安不如此便不安不安便是不和以此见得礼中本来有个和不是外面物事行得自然如此不教有牵强底意思便是从容不迫○觉轩蔡氏曰有子専以礼之用言朱子兼以礼之体言论礼之用固以和为贵论礼之体则礼中本有自然之和若谓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则礼与和成二物矣朱子所以因有子言礼之用而以礼之体发其所未发可谓有功于圣经矣○饶氏曰有子论仁论礼皆只说得下面一截上面一截须待程子朱子为发明之
  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承上文而言如此而复有所不行者以其徒知和之为贵而一于和不复以礼节之则亦非复礼之本然矣所以流荡忘反而亦不可行也语录礼之用和是礼中之和知和而和是放教和才放教和便是离却礼了○程子曰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以斯为美而小大由之乐胜则流故有所不行者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语录胜只是争此子礼才胜些子便是离了乐才胜些子便是流了○辅氏曰旧以有所不行一句承上文说至程子方截得分明只以乐记礼胜则离乐胜则流两句观之便自可见范氏曰凡礼之体主于敬而其用则以和为贵敬者礼之所以立也和者乐之所由生也若有子可谓达礼乐之本矣范氏名祖禹字淳夫成都人○语录自心而言则心为体敬和为用以敬对和而言则敬为体和为用大抵体用无尽时只管恁地推将去○和固不可便指为乐是礼中之乐如天子八佾诸侯六大夫四士二是乐之有节处乐中之礼也便见礼乐不相离愚谓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礼之全体也豪釐有差则失其中正而各倚于一偏其不可行均矣熊氏曰程范兼言礼乐朱子只言礼之全体盖礼乐无二本礼之和处即乐也○通曰须要看集注前一节分体用后一节独说全体是如何盖有子但言礼之用集注则谓礼之用所以从容不迫者其体之严出于自然之理故其用也人心安之亦自然从容而不迫是因有子之言用而推原其体也后总说礼之全体则包前所谓体用者在其中矣如天高地下合同而化便是严而泰如四时阴阳冲和有节气有中气此便是和而节此固自然之理而礼之全体如此也然礼之全体严者未尝不泰人则有严而失其中者矣未免倚于严之一偏不可行矣礼之全体和者未尝不节人则有和而失其正者矣未免倚于和之一偏亦不可行矣一偏字与全体字相反夫其体之全也本如此而人之偏也乃如此人之于礼有毫厘之差则失之故也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近远皆去声
  信约信也义者事之宜也复践言也恭致敬也礼节文也黄氏曰以实之谓信事之已见而以其实也约信与人期约而求其实者也○胡氏曰信为约信恭为致敬皆指人之行此而言非信恭之本体也○通曰义者心之制事之宜此独曰事之宜礼者天理之节文此独曰节文盖所谓信恭者非信恭之本体故所谓义礼者亦非指本体而言集注盖未尝轻下一字也因犹依也宗犹主也言约信而合其宜则言必可践矣致恭而中其节则能远耻辱矣语录如见尊长而拜礼也我却不拜被诘问则无以答便是为人所耻辱有般人不当拜而拜之便是谄谀这则可耻可辱者在我矣所依者不失其可亲之人则亦可以宗而主之矣或问因之为依势之敌而交之浅若诸葛之依刘表是也宗之为主彼尊我贱而以之为归如孔子之于司城贞子蘧伯玉颜仇由是也所依而失其亲若未甚害也所宗而失其亲则其为害大矣然今日依之则后日有时而宗之是以君子之有所因也必求不失其亲焉则异日所宗无失所亲之患矣此言人之言行去声交际皆当谨之于始而虑其所终语录问恐言是约信行是致敬交际是依人曰大纲如此皆交际也言可复便是行○此一节须用两截看上面一截信近于义恭近于礼因不失其亲是交际之初合下便自量到底下面一截言可复也远耻辱亦可宗乃是久后到底无弊之效○定宇陈氏曰谨之于始说上三句虑其所终说下三句不然则因仍苟且之间将有不胜其自失之悔者矣通曰有子言近于礼义而集注言必合其宜必中其节是补有子之所不及先儒谓亲近也因其所以为信而不失其近于义因其所以为恭而不失其近于礼集注初本从之今改本如此正先儒之所未及因仍苟且四字只是一且字所谓不胜其自失之悔者才与人约便有失信之㡬才致敬于人便有失礼之㡬才以我依人便有失我之几三者皆不可着且之一字其始曰且如此则其后也之失有不可胜悔者矣与其悔于终孰若谨之于始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好去声
  不求安饱者志有在而不暇及也通曰上文子贡之答子禽只为不合下一求字士才有所求于外则志便不立故必无所求于彼然后有所好于此敏于事者勉其所不足慎于言者不敢尽其所有馀也冯氏曰事所从事谓学也未事于学不以外虑移其心既事于学不使言语浮其行然后见其好学之实○饶氏曰敏于事之事非特指行事而言凡学问思辨穷理之事皆事也然犹不敢自是必就有道之人以正其是非则可谓好学矣语录不求安饱是其存心处敏事谨言是其用工处然须就正方得有许多工夫不能就有道以正其是非也不得无许多工夫虽欲就正有道亦徒然凡言道者皆谓事物当然之理人之所共由者也通曰学而篇言道者三前两道字汎此一道字切父之道是父之所由先王之道是先王之所由故集注独于此释之曰人之所共由道犹路然人所由者谓之非路不可不若人之所共由者则大路也○尹氏曰君子之学能是四者可谓笃志力行者矣然不取正于有道未免有差如杨墨学仁义而差者也其流至于无父无君谓之好学可乎语录杨氏以世人营营于名利埋没其身而不自知故独洁其身以自高然不知义者制事之宜处人伦事物各当其所乃合于义今但知有已而已使人皆如此洁身自为则天下事教谁理会此便是无君墨氏见世人自私自利不能及人故欲兼天下而尽爱之然不知仁者心无不溥遍而施则差等心皆漙遍者仁也其理一施有差等者仁中义也其分殊今亲亲与仁民同是待亲犹他人也此便是无父此学者所以必求正于有道也○通曰夫子自谓好学门弟子中独谓颜回好学盖必无求然后见其有好之之志必敏事然后见其有好之之实然必取正有道然后不差夫好之之路此所以见好学者之甚难得也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乐音洛好去声
  谄卑屈也骄矜肆也常人溺于贫富之中而不知所以自守故必有二者之病辅氏曰为贫所胜则气随以歉而为卑屈故多求而谄为富所胜则气随以盈而为矜肆故有恃而骄无谄无骄则知自守矣而未能超乎贫富之外也凡曰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也乐则心广体胖步丹反而忘其贫好礼则安处上声善乐循理而亦不自知其富矣安处善乐循理出董仲舒策子贡货殖盖先贫而后富而常用力于自守者故以此为问而夫子答之如此盖许其所已能而勉其所未至也语录子贡幼年也是把贫富煞当事了○又曰子贡于此煞是用工夫圣人更推他上面一节以见义理不止于此然亦不止于就贫富上说凡讲学皆如此天下道理更阔在○冯氏曰无谄无骄则贫富知自守矣然犹有所用力焉力少不逮则谄骄复形乐且好礼则贫富两忘矣盖知乐天循理而无复事于人为也
  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磋七多反兴平声
  诗卫风淇澳之篇言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复磋之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复磨之治之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子贡自以无谄无骄为至矣闻夫子之言又知义理之无穷虽有得焉而未可遽自足也故引是诗以明之语录所谓义理无穷不是说乐与好礼自是说切磋琢磨精而益精尔○或问大学传引此诗以道学自修释之与此不同何也曰古人引诗断章取义姑以发已之志或疏或密或同或异盖不能齐也○黄氏曰若谓无谄无骄为如切如琢乐好礼为如磋如磨则告往知来一句便说不得子贡言无谄骄夫子言未若乐与好礼子贡便知义理无穷人须就学问上做工夫不可少有得而遽止诗所谓如切磋琢磨治之已精而益致其精者其此之谓欤
  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往者其所己言者来者其所未言者○愚按此章问答其浅深高下固不待辨说而明矣然不切则磋无所施不琢则磨无所措故学虽不可安于小成而不求造七到反道之极致亦不可鹜音务于虚远而不察切已之实病也语录告以所已言谓处贫富之道知其所未言谓学问之功○黄氏曰此章须是见得切磋琢磨在无谄无骄乐与好礼之外方晓得所已言所未言前之问答盖言徳之浅深今之引诗乃言学之疏密○冯氏曰子贡自以无谄无骄为至闻夫子之言又引是诗以明之古者自六籍之外无书可以据援然易精深书弘大礼乐局于名数春秋隐于褒贬鲜可引用惟诗切于人情又多比兴旁通伦类故从政专对兴观群怨皆取诸此此士君子以能言诗为贵也然则不通类者不足以言诗矣○又曰一闻夫子之言遂悟卫风之旨所以为赐也达○通曰既切而复磋既琢而复磨学者不可安于小成而不求造道之极致子贡引诗是发夫子言外之意也不切则磋无所施不琢则磨无所措学者不可鹜于虚远而不察切已之实病集注又因子贡之引诗而发言外之意也常人二者之病与学者切已之实病当看两病字若只就贫富上说贫者病谄富者病骄必除谄骄之病然后可到乐与好礼地步若就义理学问上说则学者之病固多必先除切已之实病然后可求造道之极致也
  ○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
  尹氏曰君子求在我者故不患人之不已知不知人则是非邪正或不能辨故以此为患也饶氏曰不患人之不已知即首章人不知而不愠之意皆是要人为己○熊氏曰知人亦致知之事不求人知犹首章之意此类凡四出里仁篇不患人之不已知求为可知也宪问篇不患人之不已知患其不能也卫灵篇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已知也○通曰始之以人不知而不愠终之以不患人之不已知此学而一篇终始也始之以不亦君子乎终之以无以为君子也始则结之以患不知人终则结之以不知言无以知人论语一书终始也门人纪之岂无意欤
  为政第二
  凡二十四章冯氏曰篇目次第亦略有意义前论学学然后从政故因论为政以徳篇而次焉
  子曰为政以徳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共音拱亦作拱政之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徳之为言得也得于心而不失也通曰按集注初改本云行道而有得于心后定本云得于心而不失门人胡泳尝侍坐武夷亭文公手执扇一柄谓泳曰便如此扇既得之而复失之如无此扇一般所以解徳字用不失字愚窃谓此五字有二意一则是得于有生之初不可失之于有生之后二则得于昨日者不可失之于今日盖不失二字自有工夫在焉集注改本之精也如此北辰北极天之枢也居其所不动也共向也言众星四面旋绕而归向之也或问天形半覆地上半绕地下而左旋不息其枢纽不动之处则在南北之端焉谓之极者如屋脊谓之厔极也南极入地三十六度故周回七十二度常隐不见北极出地三十六度故周回七十二度常见不隐北极之星正在常见不隐七十二度之中常居其所而不动其旁则经星随天左旋日月五纬更迭隐见若绕而归向之也○语录北辰是那中间些子不动处縁人要取此为极不可无个记认所以就其旁取一小星谓之极星问北极动不动曰也动只动得不觉如射糖盘子北辰便是中央椿子极星便是近桩点子虽也随盘转缘近桩子便转得不觉沈存中谓始以管窥极星不入管后方见极星在管弦上转史记载北辰有五星太乙常居其中是极星也辰非星只是中间界分极星各微动惟辰不动乃天之中犹磨之心也○邵子曰地无石之处皆土也天无星之处皆辰也为政以徳则无为而天下归之其象如此饶氏曰北辰居其所是无为之象众星共之是天下归之之象○程子曰为政以徳然后无为语录为政以徳不是欲以徳去为政只如为政有徳相似亦不是块然全无所作为以徳则自然感化不见其有为之迹耳○辅氏曰为政以徳非不为也循天下之理而行其所无事也不能以徳为政而遽欲无为则是怠惰废弛而已范氏曰为政以徳则不动而化不言而信无为而成所守者至简而能御烦所处者至静而能制动所务者至寡而能服众通曰大学齐家治国平天下皆所以正人之不正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皆所以得于心而不失也古之为政者皆自正心诚意推出来故无为而天自化后之为政者不知以修身为本而欲家齐国治天下年难矣故所为愈劳而效愈邈也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诗三百十一篇言三百者举大数也蔽犹盖也冯氏曰蔽断也读如官占子先蔽志之蔽思无邪鲁颂𬳶音扃篇之辞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语录性情是贴思正是贴无邪与做时文相似武问思无邪莫是作诗者发于性情之正否曰若关雎鹿鸣文王大明等诗固是性情之正若桑中䗖𬟽等诗谓之性情之正可乎只是要读诗者思无邪尔○饶氏曰诸家之说皆谓作诗者如此独集注以为诗之功用能使学者如此夫子恐人但知诗之有邪正而不知诗之用皆欲使人之归于正故于其中掲此一句以示人学者知此则有以识读诗之意矣○通曰须看此一用字凡六经中无一字一句不切于人之日用者诗于人情为易入也盖本出于人之情性故其用能使人得其情性之正也然其言微婉且或各因一事而发求其直指全体则未有若此之明且尽者故夫子言诗三百篇而惟此一言足以尽盖其义其示人之意亦深切矣黄氏曰直指者非微婉全体者非一事直指故明全体故尽○洪氏曰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孟子观诗之法取诗之一言以蔽三百篇之义夫子观诗之法○程子曰思无邪者诚也语录行无邪未是诚思无邪乃可为诚世人有修饰于外而其中未必能正惟至于思无邪斯可谓诚○通曰每读集注至此不能无疑程子曰思无邪者诚也又曰哲人知㡬诚之于思此是圣人言诗之用不应遽以圣人望人集注所以引此者盖谓所思自然无邪诚也圣人事也读诗而可使之思无邪诚之也学者事也集注引程子之言即继之以学必务知要益可见也范氏曰学者必务知要知要则能守约守约则足以尽博矣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亦可以一言蔽之曰毋不敬通曰思无邪是诗三百篇之要毋不敬是礼三百三十之要执中二字是书五十八篇之要时之一字是易三百八十四爻之要皆不可不知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音导下同道犹引导谓先之也政谓法制禁令也齐所以一之也道之而不从者有刑以一之也免而无耻谓苟免刑罚而无所羞愧盖虽不敢为恶而为恶之心未尝忘也
  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礼谓制度品节也胡氏曰品谓尊卑高下之差节谓界限等级之分格至也言躬行以率之则民固有所观感而兴起矣而其浅深厚薄之不一者又有礼以一之则民耻于不善而又有以至于善也语录浅深厚薄之不一谓其间资禀信向之不齐虽是感之以徳自有太过不及底故齐一以礼礼者吉凶宾军嘉五礼须令他一齐如此所谓贤者俯而就之不肖者企而及也一说格正也书曰格其非心○愚谓政者为治之具刑者辅治之法徳礼则所以出治之本而徳又礼之本也此其相为终始虽不可以偏废然政刑能使民远去声罪而已徳礼之效则有以使民日迁善而不自知故治民者不可徒恃其末又当深探平声其本也语录有徳礼则政刑在其中不可专道政刑做不好底但不得专用政刑尔圣人之意只为当时用政刑治民不用徳礼所以有此言圣人为天下何曽废刑政来集注后面馀意是说圣人谓不可专恃政刑然有徳礼而无刑政又做不得圣人说话无一字无意味如说霁之以徳道之以礼便不是了○冯氏曰古之治民者以徳礼示之于先其或有违者以刑政防之于后后之治民者以政刑检制其民而徳礼之不修苟极其效不过使民远罪而已欲其迁善而不自知难哉礼缁衣篇亦记之曰夫民教之以德齐之以礼则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有遁心其指未大异也而精密则有间矣○通曰此篇第一章曰为政以徳政与徳为一此章分政与徳为二前章専言古之为政者皆自躬行中流出此章则言后之为政者但知导之以法制禁令而不能躬行以率之也故言政刑不如徳礼之效如此而集注以相为终始合言于先又以本末分言于后也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古者十五而入大学心之所之谓之志此所谓学即大学之道也志乎此则念念在此而为之不厌矣语录孔子只十五岁时便断然以圣人为志矣今学者谁不为学只是不可谓之志于学果能志于学则自住不得志字最有力要如饥渇之于饮食才有悠悠便是志不立
  三十而立
  有以自立则守之固而无所事志矣语录立谓把捉得定世问事物皆动摇不得如富贵贫贱威武是也志方是趋向恁去求讨未得至此则得而守之无用志矣
  四十而不惑
  于事物之所当然皆无所疑则知之明而无所事守矣语录孟子四十不动心与四十而不惑相似○或问既立矣加以十年玩索涵养之功知见明彻无所滞碍也盖于事物之理㡬微之际毫厘之辨无不判然于胸中○陈氏曰至此则豁然如大明中睹万象所知者益明而无所事守矣
  五十而知天命
  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乃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知此则知极其精而不惑又不足言矣语录不惑是随事物上见这道理合是如此知天命便是知这道理所以然如父子之亲须是知其所以亲事事物物须知他本源处譬如一溪先知得溪中有水后知水发源处○或问天道流行赋予万物莫非至善无妄之理而不已焉是则所谓天命也物之所得为性性之所具为理名殊而实一也学至不惑而又进焉则理无不穷性无不尽而有以知此矣理以事别性以人殊命则天道之全而性之所以为性理之所以为理者也自天命观之则理性云者小徳之川流也自理性观之则天命云者大徳之敦化也
  六十而耳顺
  声入心通无所违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也语录听最是人所不着力处今圣人凡耳中所闻者便皆是道理而无凝滞是于所去至极而精熟彻表彻里故声才入心便通是非判然其贯通神速之妙更不待少致思而自得其理才容少思而后得则是内外自相扞格不得谓之顺矣如夫子闻沧浪之歌即悟自取之义是耳顺之证也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从随也矩法度之器所以为方者也随其心之所欲而自不过于法度安而行之不勉而中去声下同语录圣人表里精粗无不昭彻其体虽是人其实只是一罔天理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左来右去尽是天理也○程子曰孔子生而知之者亦言由学而至所以勉进后人也立能自立于斯道也不惑则无所疑矣知天命穷理尽性也耳顺所闻皆通也从心所欲不逾矩则不勉而中矣又曰孔子自言其进徳之序如此者圣人未必然但为学者立法使之盈科而后进成章而后逹耳语录立是物格知至而意诚心正之效不止是用工处不惑知天命是意诚心正而所知日进不已之验至耳顺则所知又至极而精熟圣人亦大约将平生为学进徳处分许多段说十五志学此学自是彻始彻终到四十不惑已自有耳顺从心所欲不逾矩意思但久而益熟尔年止七十若更加数十岁也只是这个路不是到七十岁便画住了伊川做设说圣人不到十年方一进亦不解悬空说这一段大槩圣人元是个圣人了他自恁地实做将去他底志学立不惑异乎众人底胡氏曰圣人之教亦多术然其要使人不失其本心而已欲得此心者惟志乎圣人所示之学循其序而进焉至于一疵不存万理明尽之后则其日用之间本心莹然随所意欲莫非至理盖心即体欲即用体即道用即义声为律而身为度矣语录圣人千言万语只是要人收拾得个本心日用之间着力屏去私欲扶持此心出来理是心所当知事是心所当为不要埋没了他如修齐治平皆要此心为之此心皆自有许多道理不待逐旋安排入来圣人立许多节目只要人剔刮将自家心里许多道理出来而已○陈氏曰从心所欲不逾矩谓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毎听命焉即中庸所谓不勉而中地位○饶氏曰致知是要知此矩力行是要践此矩立是守得此矩定不惑是见得此矩明知命是又识得此矩之所自来耳顺则见得此矩十分透彻从心不逾是行得此矩十分纯熟矩者何此心之天则也规矩皆法度之器规圎善于旋转而无界限之可守矩方则有廉隅界限截然一定而不易智欲其圎行欲其方故以矩言之矩即义以方外是也胡氏云体即道用即义义字正为矩字而发又曰圣人言此一以示学者当优游涵泳不可躐等而进二以示学者当日就月将不可半涂而废也辅氏曰亟者则躐等而进怠者则半涂而废亟心亡则能优游涵泳逐级而进怠心亡则能日就月将不极不止○通曰朱子曰循循然而无敢怠汲汲然而无欲速正将此二者互说愚谓圣人生知安行固无积累之渐然其心未尝自谓已至此也是其日用之间必有独觉其进而人不及知者故因其近似以自名欲学者以是为则而自勉非心实自圣而姑为是退托也后凡言谦辞之属意皆放上声语录圣人此语固是为学者立法然当初亦必是有这般意思圣人自觉有进处故如此说人窥测他不得也○冯氏曰此夫子自述其终身进徳之序如此非若他人之想像亿度也不以血气之盛衰为消长不以外物之得䘮为作辍所谓死而后已者此夫子之所以为圣也○通曰论语仅言心者三无所用心愚不肖之心也其心三月不违仁贤人之心也此所谓心圣人之心也自尧舜以至夫子圣圣相传只传此心夫子年十五时其心已自期于圣人到七十时其心犹不敢自谓是圣人若心实自圣而姑为是退托岂圣人之心哉要之志学者此心所向之力立者此心所守之定不惑者此心所见之明知天命者心与理融而洞其所以然耳顺者理与心会其顺也自然而然不逾矩者此心此理浑乎为一而有莫测其然者矣十年一进圣人之心圣人自知之故即其近似以语学者欲学者皆心夫圣人之心也忘者不用其心如何到圣处助者亟用其心亦如何便到圣处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
  孟懿子鲁大夫仲孙氏名何忌无违谓不背于理
  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
  樊迟孔子弟子名须鲁人御为去声孔子御车也孟孙即仲孙也胡氏曰三家皆鲁桓公庶子初以仲叔季为氏其后加以孙字公子之子称公孙也仲改为孟者庶子自为长少不敢与庄公为伯仲叔季公孙不敢祖诸侯也故自以庶长为孟杜预作公子谱云仲庆父弑君故改为孟夫子以懿子未达而不能问恐其失指而以从亲之令为孝故语去声樊迟以发之
  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生事葬祭事亲之始终具矣礼即理之节文也辅氏曰此理字即指前不背于理之理字言也礼是先王据事物之理品节之以成文者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于礼而不苟其尊亲也至矣是时三家僭礼故夫子以是警之然语意浑然又若不専为去声三家发者所以为圣人之言也陈氏曰须熟究以礼事亲之正意始终一以礼事亲则为敬亲之至矣然若何而能一于礼其中节文织悉委曲是多少事皆不可不讲也○莆田黄氏曰若不以礼便是不以君子之道待其亲便是违背于理胡氏曰人之欲孝其亲心虽无穷而分去声则有限得为而不为与不得为而为之均于不孝所谓以礼者为其所得为者而已矣语录为所得为只是合做底大夫以大夫之礼事亲诸侯以诸侯之礼事亲便是合做底孔子当初就三家僣礼上说未有胡氏说底意思然就今论之有一般人因陋就简不能以礼事其亲又有一般人牵于私意却不合礼大抵圣人之言皆人所通行得底生事葬祭一于礼此是人人皆如此然其间却是警孟氏胡氏此条意亦全警不得为而为之者尔○通曰夫子曰礼与其奢也宁俭又曰奢则不逊俭则固胡氏所谓得为而不为俭而固也所谓不得为而为之奢而不逊也礼者理之节文节所以节其太过文所以文其不及春秋之时过于文而失于节往往皆不得为而为之者此夫子所以拳拳告懿子以礼而颜渊之厚葬则又深以责门人也○齐氏曰说与何忌孟僖子之子昭七年僖子从昭公如楚病不能相礼乃讲学之苟能礼者从之二十四年僖子将卒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时孔子年三十四哀十一年孟孺子泄帅右师冉求帅左师樊迟为右以与齐战季孙曰须也弱注谓其年少则为孔子御者必在十三年鲁以币召还孔子后时孔子年七十僖子殁且三十六年而懿子犹问孝可谓贤矣僖子尝令二子学礼孔子不过即其垂殁所命以教其子尔礼者天理之节鲁因周公以大勲劳得赐天子礼乐而习于僣殡而设拨祭而雍彻事生之僣可想矣非不欲以尊亲也而不知适以陷其亲于恶使懿子不违其亲之命而悉以孔子所教生事而死葬祭之则凡其所用皆亲所得为而僖子之心慰矣而奈之何其不然也圣人言不迫切而意深到学者所宜细玩○通曰按集注以为夫子语意浑然若不専为三家发者如齐氏之说则若専为孟懿子言矣愚窃谓无违二字含蓄不露未便谓无违于礼亦未便谓无违乎亲之令姑以发懿子之问尔而懿子不能问于是以生事葬祭无违乎礼者言之僖子遗命使懿子学礼于夫子夫子以礼告之固切于懿子然亦未尝不切于夫人之子也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惟其疾之忧
  武伯懿子之子名彘言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惟恐其有疾病常以为忧也人子体此而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于不谨矣岂不可以为孝乎旧说人子能使父母不以其陷于不义为忧而独以其疾为忧乃可谓孝亦通冯氏曰说文疾加曰病夫子告之以疾而不及病其训严矣○饶氏曰集注曰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于不谨当㸔凡字不独谨疾而已○定宇陈氏曰谨疾固是守身不失其身又守身之大者也○通曰人子之身即父母之身也人子独不能父母之心者何哉父母之于子无疾则忧其有以致疾疾则忧其成病人子体此而不贻父母之忧亦庶乎孝矣夫子圣人也于疾且慎况凡为人子者乎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养去声别彼列反
  子游孔子弟子姓言名偃吴人养谓饮食供奉也犬马待人而食亦若养然言人畜许六反犬马皆能有以养之若能养其亲而敬不至则与养犬马者何异甚言不敬之罪所以深警之也○胡氏曰世俗事亲能养足矣狎恩恃爱而不知其渐流于不敬则非小失也子游圣门高弟未必至此圣人直恐其爱逾于敬故以是深警发之也语录子游是个简易人如洒扫应对便忽略了如䘮致乎哀而止便见于节文有未至○饶氏曰集注养大马者何异者字即是人字是谓能养皆能有养看两能字便见是说养亲之人与养犬马之人言养亲不能敬则与养犬马之人无分别非谓父母与犬马无别也○辅氏曰能养未必能敬能敬则不至于不能养也记曰仁人之事亲如事天可徒爱而不知敬乎○通曰孟子曰食而不爱豕交之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是泛言人之于人孔子此言是専言子之于父母人之于人爱而不敬是以兽畜人子于父母爱而不敬则其能爱亲者与爱犬马者无别其言固有等差也子游问孝而夫子独指今之孝者言之盖谓今之孝者如此以见古之孝者不如此也古之孝者爱敬尽于事亲今之孝者往往爱逾于敬故甚言以伤之也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食音嗣
  色难谓事亲之际惟色为难也食饭也先生父兄也馔饮食之也曾犹尝也盖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故事亲之际惟色为难耳服劳奉养去声未足为孝也旧说承顺父母之色为难亦通语录人子胸中才有些子不爱其亲之意便有不顺气象此所以为爱亲之际色为难也○齐氏曰色难谓其不可以勉强而至縁饰而能尔○程子曰告懿子告众人者也对武伯者以其人多可忧之事子游能养而或失于敬子夏能直义而或少温润之色各因其材之高下与其所失而教之故不同也语录告懿子无违意思涵阔若其他所告却就其人所患说然圣人虽告众人若就孟孙身上看又自是切虽専就一人身上说若把众人身上看亦未尝无益子夏之病乃子游之药子游见处高明而工夫则疏故必用敬子夏守法度依本子做故必用爱观洒扫应对之论与博学笃志之说可见若以色难告子游以敬告子夏是以水济水以火济火故圣人之药各济其病或问威严俨恪非所以事亲乎曰太庄太严厉了问如何见子夏直义曰观其言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可见孟子亦曰北宫黝似子夏○通曰此章当与上章通看时俗自谓能养为孝而此则曰养可能也敬为难时俗以服劳奉养为孝而此则曰色难其言皆为今之人发而因以厉游夏也通四章看又见圣人之言如化工随物赋形如此也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回孔子弟子姓颜字子渊鲁人不违者意不相背有听受而无问难去声也私谓燕居独处非进见请问之时发谓发明所言之理愚闻之师曰颜子深潜淳粹其于圣人体段已具其闻夫子之言默识心融触处洞然自有条理故终日言但见不违如愚人而已及退省其私则见其日用动静语默之间皆足以发明夫子之道坦然由之而无疑然后知其不愚也师姓李讳侗字愿中号延平先生○语录默识心融固是他功深力到亦是天资高颜子乃生知之次比之圣人已具九分九厘所争只一厘孔子只点他这些便与他相凑他所以深领其言而不再问也融字如消融相似如雪在汤中若不融一句只是一句如何发得出来退省其私私者他人所不知而回独知之者夫子能察之如心之所安燕居独处之所为见识之所独皆是与中庸慎独之独同○张氏曰亦足以发其请事斯语之验与默识心融此于圣人耳顺地位虽未㡬及而已同是一般趣味矣○冯氏曰夫子之于颜子知之深矣岂待退而察之后知其非愚曰吾与回言终日盖以此语诸弟子也意颜子之不违必有疑其愚者夫子故以解之○致堂胡氏曰夫子久已知颜子之不愚必曰退省其私者以见非无证之空言且以明进徳之功必由内外相符隐显一致欲学者之证其独也夫子与言终日则言多矣今存者㡬惜哉○齐氏曰孔子无行而不与二三子颜子亦无行而非孔子之所与者○通曰颜子之资邻于生知故无难疑答问而自有以知夫子所言之理颜子之学勇于力行故虽燕居独处而亦足以行夫子所言之理不曰行而曰发此一发字最有力夫子尝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惰则不发发则不惰孟子曰时雨化之先儒以颜子当之物经时雨便发颜子一闻夫子之言便足以发故周子曰发圣人之蕴教万世无穷者颜子也且不徒发之于人所共见之时而且能发之于已所独知之地颜子盖能发夫子约礼之教而为慎独之学者也
  ○子曰视其所以
  以为也为善者为君子为恶者为小人语录大纲且看这一个是为善底人是为恶底人
  观其所由
  观比视为详矣由从也事虽为善而意之所从来者有未善焉则亦不得为君子矣语录为善底人又须观其意之所从来若本意以为己事所当然无所为而为之乃是为己若以为可以求知于人而为之是意所从来已不善了如齐桓伐固义也然其从来乃因怒蔡姬而伐蔡蔡溃遂伐楚则所为虽是而所由未是也或曰由行也谓所以行其所为者也语录后说不如前说行其所为只是就事上仔细看不如意所从来就他心上看
  察其所安
  察则又加详矣冯氏曰按穀梁子传常事曰视非常曰观观详于视也易传曰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察密于观矣安所乐音洛也所由虽善而心之所乐者不在于是则亦伪耳岂能久而不变哉语录中心乐于为善自无厌倦之意则有日进之益中心所乐不在是便或作或辍未免于伪安是大率平日存主习熟处他本心爱如此虽所由偶不如此终是勉强次第依旧又从熟处去其心方安只为不是他心肯意肯必不会有终○通曰视其所以兼君子小人视之观其所由则前之为小人者不复观之矣所观者君子也察其所安则君子所由之未善者亦不复察之矣察者审其所由之善而欲知其安不安也盖所以既为小人何必复观其所由所由既未善何必复察其所安○熊氏曰所由言意之所来所安言心之所安意是发端处心是全体处
  人焉廋哉人焉廋哉焉于䖍反廋所留反
  焉何也廋匿也重平声言以深明之○程子曰在己者能知言穷理则能以此察人如圣人也张氏曰在我者不明则亦何以察人朱子引程子之言以补本文之意也知言如孟子所谓我知言能知人言之是非穷尽事物之理则心如明镜方能如圣人观人之法以察人也○洪氏曰此夫子观人之法听其言观眸子人焉廋哉此孟子观人之法孟子之法非有过人之聪明者不能夫子之法人皆可用亦可以自考○通曰观人如观玉视其所以视其孰为玉孰为石也石则不复观其所从来矣惟玉则非特观其所由而且察其所安者如烧之七日而色泽不变方为良玉也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温寻绎也故者旧所闻新者今所得言学能时习旧闻而又每有新得则所学在我而其应不穷故可以为人师若夫记问之学则无得于心而所知有限故学记讥其不足以为人师正与此意互相发也语录记问之学温故而不知新只记得硬本子更不去里面搜寻得道理记得十件只是十件记得百件只是百件这个便死杀了知新则就温故中见得这道理愈精胜似旧时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则常活不死杀中庸温故而知新乃是温故重此却是知新重○或问寻绎其所已然而毎有有得于其所未得譬之观人昨日识其面今日识其心可云者明未至者不足以为师非以为能如是而为是有馀也程子晚年言吾二十解经义与今无异然其意味则今视昔不同矣此温故知新之大者学者以是为得而深求之则见义理之无穷亦将不暇于为师矣○范氏曰温故者月无忘其所能知新者日知其所亡○通曰无得于心而所知有限口耳之学也如无源之死水一索而竭矣所学在我而其应不穷心得之学也源头活水愈汲愈新足以应无穷之求然夫子曰可以为师尔可者仅可之辞也师岂易为哉
  ○子曰君子不器
  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徳之士体无不具故用无不周非特为一才一艺而已语录君子对小人言底是小底君子得见君子斯可已是大底君子便是圣人之次者此章是才徳出众之君子徳体也才用也亦具圣人之体用但其体不如圣人之大用不如圣人之妙耳○或问人之才具局于气禀有能不能如何勉强得曰所贵乎成徳之君子以其能化其气质之性尔中庸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正此意○子贡瑚琏只庙中可用别处却用不得夷清恵和亦只做得一件○黄氏曰各适其用不能相通以物言舟之不可为车之类也以人言优为赵魏老不可为滕薛大夫是也用无不周见君子之不器体无不具原君子之所以不器也○通曰集注释君子不特曰成徳而且曰成徳之士是当自其学问推之心之虚有以具众理是其体本无不具也心之灵足以应万事是其用无不周也为士者格物致知有以充此心之体诚正修齐治平有以扩此心之用所以不器故凡局于器者气质之用小而士君子之不器者学问之功大也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周氏曰先行其言者行之于未言之前而后从之者言之于既行之后○范氏曰子贡之患非言之艰而行之艰故告之以此张氏曰君子主于行而非以言为先也故其言之所发乃其力行所至而言随之也夫主于行而后言者为君子则夫易于言而行不践者是小人之归矣○饶氏曰君子者成徳人也成徳之人凡其所言皆是言其平日所实践之事非虚言也○通曰言之必行行在言后入徳之事也言其所行行在言前成徳之事也子贡以成徳为问故夫子以成徳告之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周普遍也比偏党也皆与人亲厚之意但周公而比私尔语录周比相去不远须分别得大相远处周则遍及天下比则昵于亲爱周是公底比是私底周无一人使之不得其所便是周但见同于已者与之不同于已者恶之便是比君子好善恶恶皆出于公用一善人于国于天下则一国天下享其治去一恶人于一乡一邑则一乡一邑受其安岂不是周若小人于恶人则喜其合己必亲爱之善人与已异必伤害之此小人比而不周也○君子小人所为不同如阴阳昼夜每每相反然究其所以分则在公私之际毫厘之差耳故圣人于周比和同骄泰之属对举而互言之欲学者察乎两间而审其取舍上声之㡬平声语录问取舍之㡬当在思虑方萌之初与人交际之始决之否曰致察于思虑固是但事上亦须照管觉得思处失了便着去事上看便是舍彼取此○定宇陈氏曰通书曰㡬善恶㡬者善恶所由分之微眇处也上文公私之际即所谓两间毫厘之差即所谓㡬○通曰古语忠信为周阿党为比说文两人为从反从为厸君子小人公私之分昼夜相反而圣人历举周比和同骄泰之相似者言之盖相反者其情易知相似者其㡬未易察也故拳拳欲学者致审焉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不求诸心故昏而无得不习其事故危而不安○程子曰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五者废其一非学也语录学是学其事如读书是学须精思其中义理方得如做此事是学须思此事道理如何不思这道理则昧而无得只空思索不傍事体察则终不安穏须是学与思互相发明凡学字便兼行字意思如讲明义理学也才学其所为便有行意○熊氏曰思亦学也但后章言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则思自思学自学学在事思在心合内外之道也○通曰朱子释中庸学问思辨属择善知之事也以力行属固执行之事也此则以学为习其事是行之事思为求诸心是知之事至若学而时习之又引程子之言曰时复思绎洽洽于中则思又是学习之事若有不同者要之専言学则学兼知与行则绎思亦是学分学与思则思字属知学字属行中庸五者则学与行是学之终始问与辨是思之终始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范氏曰攻専治也故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其率天下至于无父无君専治而欲精之为害甚矣或问有以攻为攻击之攻言异端不必深排者如何曰正道异端如水火之相胜彼盛则此衰此强则彼弱熟视异端之害而不一言以正之亦何以祛习俗之蔽哉观孟子所以答公都子好辨之问则可见矣○辅氏曰物端为始末为终单言端则可以观其末矣常言一事一件皆为一端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自为一件道理也杨氏以为我为义而非圣人所谓义墨氏以兼爱为仁而非圣人所谓仁所以为异端○饶氏曰异端不可便谓之邪道只是他一偏之说与圣人大中至正之道不同既是有偏则其末流必须有害乃邪道也故不可攻之攻之愈工则其害愈甚如杨氏为我近于义墨氏兼爱近于仁其初也各是一面道理后来为杨氏之学者只管于为我上求工虽㧞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为墨氏之学者只管于兼爱上求工虽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故其害遂至于无父无君○真氏曰孔子所指未知为谁窃谓老耼杨朱墨翟皆与孔子同时特以洙泗之教方明故其说未得肆尔孔子此言必有为而发○胡氏曰杨朱即庄周所谓杨子居者与老耼同时墨翟又在杨朱之前宗师大禹而晏婴学之者也○齐氏曰昔者帝王共说一般话共行一般事此天下所以一家中国所以一人也而后世乃敢以其说自叛于千古圣人之外三代盛时异言异服犹有禁况异端乎其所以坏世教蠧人伦不其甚乎○通曰孔子所谓异端者虽非専指杨墨而言是时杨墨之道未盛行然曰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徳则已有㡬于兼爱者矣如微生亩之固荷蒉之徒已有㡬于为我者矣曽不百年而杨墨盛行孟子辞而辟之然则夫子之言其为学者虑也深矣○程子曰佛氏之言比之杨墨尤为近理所以其害为尤甚学者当如淫声美色以远去声之不尔则骎骎音侵然入于其中矣语录杨墨只是硬恁地做为我兼爱做得来也淡不能惑人佛氏最有精微动人处初见他说出自有理从他说愈深欲害人○熊氏曰韩愈云佛者𡗝狄之一法自后汉时流入中国其初不过论縁业以诱愚民而已后来却说心说性虽聪明之士亦为之惑但他起初便错只如天命之谓性佛氏都做空说了吾儒见得都实所以其言近理其害尤甚不可不力察而明辨也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女音汝
  由孔子弟子姓仲字子路鲁卞之野人子路好去声勇盖有彊上声其所不知以为知者故夫子告之曰我教女以知之之道乎但所知者则以为知所不知者则以为不知如此则虽或不能尽知而无自欺之蔽亦不害其为知矣况由此而求之又有可知之理乎语录子路粗暴见事便自说晓会得如正名一节便以为迂和那个知处也不知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则无自欺之蔽其知固自明矣若不说出求其知是使人安于所不知也故程子说出此意经意方完既不失于自欺又不忘于自勉○黄氏曰是知也之语正与是礼也相类每事问疑不知礼也而以为是礼不知为不知疑不知也而以为是知○冯氏曰子路尝迂子之正名子曰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则子路盖有知之不至而自以为知者夫子所以提而诲之荀卿曰君子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言之要也盖出于此○通曰毋自欺是诚意工夫此致知之事也而亦曰毋自欺者固是知至而后意可得而诚然致知亦自不可不诚故程子曰格物穷理但立诚意以格之也由此而求之亦本程子意程子曰耻其不知而不求是终不知也然则内不自欺于心而外又能求于人岂非知之之道乎
  ○子张学干禄
  子张孔子弟子姓颛孙名师陈人干求也禄仕者之俸也通曰本文无问字意编次者因夫子救子张之失故先之以此五字以见夫子为子张干禄发
  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馀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行寡之行去声
  吕氏曰疑者所未信殆者所未安程子曰尤罪自外至者也悔理自内出者也愚谓多闻见者学之博阙疑殆者择之精慎言行去声下同者守之约吕氏名大临字与叔蓝田人○语录闻是闻人之言见是见人之行然亦有闻而行者有见而言者不可泥看闻亦属自家言处见亦属自家行处闻见当阙其疑殆然又勿易言易行大凡言不谨则见尤于人人既见尤则自安得无悔行不谨则已必先觉故有悔己既有悔人安得不见尤只是各将较重较多处对说○定宇陈氏曰学不博则无可择学博矣必须精以择之则非泛然厖杂之博择之既精而后所守方可约约字与博字对约字又自精来不精则其约也非切约之约而苟简之约尔凡言在其中者皆不求而自至之辞言此以救子张之失而进之也语录此章重处只在言行圣人只教他谨言行因带着禄说圣人不教他干但云得禄之道在其中正是欲抹杀了干字如曰仁乐直馁在其中皆本为此而反得彼之辞○程子曰修天爵则人爵至君子言行能谨得禄之道也子张学干禄故告之以此使定其心而不为利禄动若颜闵则无此问矣或疑如此亦有不得禄者孔子盖曰耕也馁在其中惟理可为者为之而已矣通曰夫子之求之子禽之问失在一求字此则子张之失在一干字学而干禄即孟子所谓修其天爵以要人爵者也富贵在天无可求之理言行在我有反求之道学者惟当求其在我者而已禄将有不求而自至者故在其中三字政为千之一字发也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哀公鲁君名蒋凡君问皆称孔子对曰者尊君也错舍置也诸众也程子曰举错得义则人心服○谢氏曰好去声直而恶去声枉天下之至情也顺之则服逆之则去必然之理也然或无道以照之则以直为枉以枉为直者多矣是以君子大居敬而贵穷理也语录若不居敬如何穷理如何识人为举直错枉之本○致堂胡氏曰当时三家専鲁公安得擅举错之权哉使公问孰为枉直而付举错之柄于夫子夫子必有所处矣民心既服公室自张何至乞师于越而卒以旅死哉○吴氏曰左传哀十一年鲁人以币召夫子于卫乃归是时三家四分公家君命盖不行矣哀公岂为是问邪○通曰居敬穷理是发夫子言外之意譬之于镜非明不能照物妍丑故以穷理为贵然先有一物在中则又不能照物故必以居敬为大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季康子鲁大夫季孙氏名肥庄谓容貌端严也临民以庄则民敬于已孝于亲慈于众则民忠于已善者举之而不能者教之则民有所劝而乐音洛于为善语录庄只是一个字孝慈是两件事孝是以躬率之慈是以恩结之如此人方忠善者举之不能者便弃之民不能便劝惟举其善者而教其不能者所以皆劝○吴氏曰康子窃君之柄而専其国废父之命而杀其嫡可谓不孝于君亲矣问政而欲杀无道以就有道可谓不慈于国人矣在己者事上恤下皆不尽道乃欲人尽其道于已难矣夫子告之或以是欤○张敬夫曰此皆在我所当为非为去声欲使民敬忠以劝而为之也然能如是则其应盖有不期然而然者矣辅氏曰圣人所言与事凡若此者皆当以此说例之虽大学诚意正心以至治平亦不过如此而已岂有谋利计功之心于其先哉○通曰观前章何为则民服之问可见哀公之弱观此章使之一事可见季氏之强夫子答之之意盖谓举错之权在工而又不失其宜如此何患乎弱人心天理有以触之自然而应何假之使而后然哉如此则何假乎强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
  定公初年孔子不仕故或人疑其不为政也吴氏曰夫子在鲁不仕其故有三待贾而沽一也季氏逐君二也阳货作乱三也史记云季氏强僣离于正道阳货専政作乱故孔子不仕集注因以为定公初年事然夫子不仕季氏盖以平子逐君若谓强离于正道则季氏数世皆然而夫子何以又仕桓子乎定五年季平子卒桓子嗣立家臣阳货作乱则定五年以前夫子不仕者以平子而定五年以后不仕者以阳货也
  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书周书君陈篇书云孝乎者言书之言孝如此也善兄弟曰友书言君陈能孝于亲友于兄弟又能推广此心以为一家之政孔子引之言如此则是亦为政矣何必居位乃为为政乎盖孔子之不仕有难以语或人者故托此以告之要平声之至理亦不外是语录縁下面有是亦为政故知不是国政在我者孝则人皆知孝在我者弟则人皆知弟岂不行于一家○张氏曰孝于亲则必友于兄弟孝友笃于家则施于有政亦是心而已虽不为政而为政之道固在是矣或人勉夫子以为政之事夫子告之以为政之道也○通曰按书君陈本文克施有政但谓施之于国而集注以为施之于家盖不以为一家之政则下文是亦为政一句说不去要之穷则为家之政达则为国与天下之政至理亦不外是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𫐐小车无𫐄其何以行之哉𫐐五兮反𫐄音月
  大车谓平地任载之车𫐐辕端横木缚轭音厄以驾牛者小车谓田车兵车乘车𫐄辕端上曲钩衡以驾马者车无此二者则不可以行人而无信亦犹是也语录信是言行相顾之谓人若无信如何行得○齐氏曰孔子尝曰言忠信则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忠信之在前行则见忠信之在𫐐𫐄盖无须臾离也○通曰此言人而无信不可行又言民无信不立玩立行二字人可须臾毫厘不以其实哉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
  陆氏曰也一作乎陆氏名元朗唐苏州人○王者易姓受命为一世子张问自此以后十世之事可前知乎
  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马氏曰所因谓三纲五常所损益谓文质三统愚按三纲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谓仁义礼智信文质谓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马氏名融东汉扶风人○语录忠是朴实头做将去质则渐有形质制度而未有文采文则就制度上事事加文采天下之势自有此三者非圣人欲尚忠尚质尚文也彼时亦无此名后来人见得如此故命此名也三统谓夏正建寅为人统商正建丑为地统周正建子为天统语录康节分十二会言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是天地人之始于此故三代即其始处以为正三纲五常礼之大体三代相继皆因之而不能变其所损益不过文章制度小过不及之间而其已然之迹今皆可见则自今以往或有继周而王者虽百世之远所因所革亦不过此岂但十世而已乎圣人所以知来者盖如此非若后世䜟纬术数之学也语录此章因字最重所损益亦只是要扶持三纲五常而已如泰继周虽损益有所不当然三纲五常终变不得了胡氏曰子张之问盖欲知来而圣人言其既往者以明之也夫自修身以至于为天下不可一日而无礼天叙天秩人所共由礼之本也商不能改乎夏周不能改乎商所谓天地之常经也若乃制度文为或太过则当损或不足则当益益之损之与时宜之而所因者不坏是古今之通义也因往推来虽百世之远不过如此而已矣齐氏曰所因者出于天所损益者非出于人出于天者天高地下之常也其相为对待者千万世不能改非出于人者寒暑往来之变也而其相为流转者千万世而不穷所谓可知者岂特十世而已哉○通曰此章须要见得所损益不在所因之外三纲五常之内自有许多文章制度所因如衡之平锱铢不可易所损益如权之随时轻重不过欲适夫衡之平而已权固不在衡之外也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非其鬼谓非其所当祭之鬼语录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士庶祭其先上得兼下下不得兼乎上士庶而祭五祀大夫而祭山川诸侯而祭天地皆所谓非其鬼土地之神人家可祭礼云庶人立一祀或户或灶亦可祭也今人祭甚么庙神都是非其鬼○冯氏曰天曰神地曰示人曰鬼其指祭者而言谓非已所当祭者盖精诚神气之不属也但欲谄之以希福耳谄求媚也
  见义不为无勇也
  知而不为是无勇也语录此处要两下并看见义不为固是知之而不能为亦是知之未至所以为之不力○通曰谄是邪佞无勇即是无断通书所谓柔恶者是也



  论语通卷一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论语通>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通卷二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八佾第三
  凡二十六章通前篇二章皆论礼乐之事冯氏曰前篇论政政莫先于礼乐故通前篇末二章皆记礼乐之事也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佾音逸季氏鲁大夫季孙氏也佾舞列也天子八诸侯六大夫四士二每佾人数如其佾数或曰每佾八人未详孰是胡氏曰每佾人数本春秋左氏传人如佾数本杜预注文每佾八人疏所引服䖍之说也季氏以大夫而僣用天子之礼乐孔子言其此事尚忍为之则何事不可忍为或曰忍容忍也盖深疾之之辞饶氏曰忍字有二义有敢忍之忍有容忍之忍二义皆通而敢忍之义为长故集注以容忍之忍居后○赵氏曰敢忍之忍春秋传所谓忍人是也容忍之忍春秋传所谓君其忍之是也○通曰前一忍字是指乱臣贼子之心而言后一忍字是指春秋诛乱臣贼子之法而言○范氏曰乐舞之数自上而下降杀去声以两而已故两之间不可以豪发僣差也孔子为政先正礼乐则季氏之罪不容诛矣谢氏曰君子于其所不当为不敢须臾处不忍故也而季氏忍此矣则虽弑父与君亦何所惮而不为乎黄氏曰范氏说忍字义似主后说而反在谢氏正说之前岂以范氏所言降杀以两乃全章之意而谢氏特为是可忍也一句发邪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彻直列反相去声
  三家鲁大夫孟孙叔孙季孙之家也雍周颂篇名彻祭毕而收其俎也天子宗庙之祭则歌雍以彻是时三家僭而用之相助也辟公诸侯也穆穆深远之意天子之容也此雍诗之词孔子引之言三家之堂非有此事亦何取于此义而歌之乎讥其无知妄作以取僭窃之罪语录八佾只是添人数未有明文故只就其事责之雍彻则分明歌天子之诗故引诗以晓之曰汝之祭亦有辟公之相助乎亦有天子之穆穆乎既无此义焉取此诗○饶氏曰上章是罪其僣此章是讥其无知惟其无知所以率意妄作以取僣窃之罪上章是可忍也是言其不仁此章无知妄作是言其不知惟其不仁不知是以无礼无义○程子曰周公之功固大矣皆臣子之分去声所当为真氏曰子无父母则无此身已因父母而有此身则事亲自合尽孝臣无君工则无此爵位已因君而有此爵位则事君自合尽忠此只是尽其本分当为之事非分外也鲁安得独用天子礼乐哉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其因袭音习之弊遂使季氏僣八佾三家僣雍彻故仲尼讥之胡氏曰按礼记明堂位篇云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劳于天下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祭统云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勲劳者而欲尊鲁故赐之以重祭外祭则郊社是也内祭则大尝禘是也礼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鲁僣天子之制三家僣鲁遂至于僣天子程子所以追咎赐受皆非也周公立为经制辨名分于豪釐闲将行之万世而身没犯之将行之天下而子孙违之岂非周公之衰乎○冯氏曰吕不韦春秋记周自平王从鲁恵之请以周公有大勲劳于天下命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皮弁素积而舞大夏此八佾之舞也其后群公之庙习而用之故子家驹谓昭公曰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礼也则鲁以诸侯僣用天子之乐久矣大夫不得祖诸侯公庙之设于私家非礼也由三桓始也唯三家皆祖桓公而立庙故得以习用鲁庙之礼乐而僣天子矣夫天子之礼乐作于前安然不以动其心则凡不臣之事皆忍为之矣○通曰礼乐重事也周书载成王周公事甚详成王以秬鬯二卣命周公且书之岂有以礼乐祭周公而不书者哉若曰平王之赐在鲁恵时然其赐晋文以秬鬯一卣且书之亦岂有礼乐而不书者哉姑存以俟知者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游氏曰人而不仁则人心亡矣其如礼乐何哉言虽欲用之而礼乐不为之用也语录人既不仁自与那礼乐不相管摄心既不仁便是都不省了自与礼乐不相干礼乐须中和温厚底便行得不仁之人浑是一团私意便不奈他何○黄氏曰仁者心之徳心之全徳即仁也游氏人心亡矣于仁之义最亲切○辅氏曰仁者心之徳不仁则心无其徳虽谓之心亡可也○程子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吴氏曰先儒皆以和言乐而言礼不周周子云理程子朱子云敬云序李氏曰礼乐待人而后行苟非其人则虽玉帛交错钟鼓铿丘耕反千羊反亦将如之何哉然记者序此于八佾雍彻之后疑其为僭礼乐者发也李氏名郁字光祖昭武人○语录游氏言心程子言理李氏言人此苟非其人道不虚行之意盖心其是理所以存是心则在人也仁者本心之全徳人若本然之良心存而不失则所作为自有序而和若此心一放只是人欲私心做得出来安得有序而和仁只是正当道理将正理须在人心里面方说得个仁字全○饶氏曰游氏说得仁字亲切而礼乐二字不分明程子说得礼乐二字有意义而仁字不亲切必合二说而一之然后仁与礼乐之义方备程子无序不和是说无礼乐之实李氏钟鼓王帛是说有礼乐之文亦必合二说而一之然后如礼乐何之义方尽集注用意精深要人仔细㸔○熊氏曰游氏兼礼乐之体用言程子専指礼乐之体李氏専指礼乐之用○通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之以为心者也天高地下是天地自然之礼合同而化是天地自然之乐天地之礼乐皆天地之仁心流行发见者也人而失其所得于天地之心则是失其所以为礼乐之本矣虽有礼乐之具将如之何哉
  ○林放问礼之本
  林放鲁人见世之为礼者専事繁文而疑其本之不在是也故以为问黄氏曰本之说有二其一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则性者礼之本也故曰中者天下之大本其一曰礼之本礼之初也凡物有本末初为本终为末所谓夫礼始诸饮食者是也二说不同集注乃取后说曰俭者物之质戚者心之诚则便以俭戚为本又引杨氏礼始诸饮食以证之
  子曰大哉问
  孔子以时方逐末而放独有志于本故大其问盖得其本则礼之全体无不在其中矣语录礼之全体兼文质本末言之○黄氏曰得其本则节文华实皆在其中有本则有末末固其于本矣譬之木之有根则枝叶华实皆在其中也○通曰须㸔在其中三字集注于首篇有子所谓礼与和处则兼本末而曰礼之全体此亦曰礼之全体者盖得礼之本则虽不便是礼之全体而全体无不在其中也
  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易去声
  易治也孟子曰易其田畴在丧礼则节文习熟而无哀痛惨怛之实者也戚则一于哀而文不足耳语录治田者须是经犂经耙治得无窒碍方可言熟若居䘮而习熟于礼文行得皆无窒碍则哀戚必不能尽礼贵得中奢易则过于中俭戚则不及而质二者皆未合礼然凡物之理必先有质而后有文则质乃礼之本也语录礼不过吉凶二者上句泛以吉礼言下句专以凶礼言俭戚只是礼之本而已及其用也有当文时不可一向以俭戚为是故曰品节斯之谓礼盖自有个得中恰好处礼初头只是俭䘮初头只是戚然亦未有俭名俭是对后来奢名之盖追说尔东坡说忠质文谓初亦未有那质只因后来文便称为质○冯氏曰过犹不及俭与奢均非中制也然俭而后奢俭犹近本而奢则末流也以䘮之易戚明礼之奢俭也圣人之言借一明一大抵如此或曰问礼而答及䘮礼无大于䘮故也○叶氏曰论礼之中虽以奢为不逊俭为固然与其失之奢不若失之固犹为近本也是以用过乎俭䘮过乎衰易以为小过谓过者小而得者大也○黄氏曰圣人因俗之弊感放之意而为是言本非以俭戚为可尚特与其流于文弊则宁如此尔其言之抑扬得其中正如此○范氏曰夫祭与其敬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馀也䘮与其哀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也礼失之奢䘮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随其末故也礼奢而备不若俭而不备之愈也䘮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俭者物之质戚者心之诚故为礼之本杨氏曰礼始诸饮食故污乌瓜反尊而抔蒲侯反饮为之簠音甫音轨笾豆罍音雷爵之饰所以文之也则其本俭而已䘮不可以径情而直行为之衰音催麻哭踊之数所以节之也则其本戚而已周衰世方以文灭质而林放独能问礼之本故夫子大之而告之以此通曰本有二其末亦不同本根之本其末为枝叶枝叶出于本根而亦能芘其本根可相有而不可相无本始之本其末流也必有失礼始于俭而末也则奢䘮始于戚而末也则易故曰与曰宁孔子因其末流之失不得已而为反本之论也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吴氏曰亡古无字通用程子曰夷狄且有君长不如诸夏之僭乱反无上下之分去声冯氏曰诸夏诸侯之称诸夏大也中国曰夏大之也○尹氏曰孔子伤时之乱而叹之也无非实无也虽有之不能尽其道尔定宇陈氏曰程子贵在下之无君正说也尹氏贵在上之不君馀意也诸夏所以异于夷狄以有君臣上下之分尔今居中国去人伦夷狄之不如春秋所以作也○郑氏曰八佾一篇无非伤权臣之僣窃痛名分之紊乱其言与春秋相表里有疾之之辞有鄙之之辞有斥之之辞有痛之之辞孰不可忍疾之也奚取于三家之堂斥之也人而不仁如礼乐何鄙之也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痛之也百世之下诵其言溯其心犹见其凛凛乎不可犯也○通曰尊君之志人孰无之今于夷狄曰冇于中国曰亡痛矣哉上文曰忍曰不忍是无人心矣无人心所以无人君天理其殆灭矣乎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女音汝与平声
  旅祭名泰山山名在鲁地礼诸侯祭封内山川季氏祭之僭也冉有孔子弟子名求鲁人时为季氏宰救谓救其陷于僣窃之罪呜呼叹辞言神不享非礼欲季氏知其无益而自止又进林放以厉冉有也语录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其国之山川只縁是他属我故我祭得他若不属我则气便不与之相感如何祭得他○范氏曰冉有从季氏夫子岂不知其不可告也然而圣人不轻绝人尽已之心安知冉有之不能救季氏之不可谏也既不能正则美林放以明泰山之不可诬是亦教诲之道也冯氏曰此因林放问礼之时故其言如此此章当移置林放问礼之下盖夫子尝以其臣称冉有之从季氏矣又以非我徒责其为季氏聚敛矣伐颛臾又不能谏矣泰山之旅固知其不能救八佾而可忍旅泰山其可諌乎然冉有而不能救孰能救之人事之不可救则又喻之以神理深明是理之不可诬也○通曰林放一鲁男子尔犹知厌其礼之末者泰山之神独不恶其礼之僣者乎夫子为是言岂林放请问之时正季氏旅泰山之时与抑林放因季氏之旅而有是问也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饮去声
  揖逊而升者大射之礼耦进三揖而后升堂也胡氏曰大射之礼司射作三耦射三耦出次西面揖当阶北面揖及阶揖所谓三揖而后升堂也下而饮谓射毕揖降以俟众耦皆降胜者乃揖不胜者升取觯音置立饮也胡氏曰卒射北面揖揖如升射适次反位三耦卒射亦如之所谓射毕揖降以俟众耦皆降也司射命设丰于西楹西胜者之弟子洗觯酌奠于上胜者袒决遂执张弓不胜者袭决拾郤左手右加弛弓于其上遂以执弣揖如始升射及阶胜者先升堂少右不胜者进北面坐取丰上之觯兴立饮卒觯坐奠于丰下兴揖先降所谓胜者乃揖不胜者升取觯立饮也○冯氏曰升升堂下去声降已也饮胜之者揖不胜者升 堂而饮之所谓下也非下堂也言君子恭逊不与人争惟于射而后有争然其争也雍容揖逊乃如此则其争也君子而非若小人之争矣冯氏曰此犹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夫子实未尝求闻其政而得闻其政藉曰是亦求也则亦异乎人之求之矣君子实未尝争射而以胜负为饮藉曰是亦争也则亦异乎人之争之矣○通曰夫子尝曰射有似乎君子此则射之争也君子盖君子于射若不能不较胜负然不胜者未尝少有怨胜己之心胜者亦略无一点喜胜之心但惟见其相与雍容揖让而已是故欲观君子雍容之气象当先观其心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倩七练反盼普苋反绚呼县反
  此逸诗也或问或谓即卫风硕人所云素以为绚兮一句夫子所删也曰此句最有意义夫子方有取焉而反见删何哉且硕人四章章皆七句不应此章独多一句而见删必别自一诗而今逸矣倩好口辅也盼目黒白分也素粉地画之质也绚采色画之饰也言人有此倩盼之美质而又加以华采之饰如有素地而加采色也子夏疑其反谓以素为饰故问之
  子曰绘事后素绘胡对反
  绘事绘画之事也后素后于素也考工记曰绘画之事后素功谓先以粉地为质而后施五采犹人有美质然后可加文饰
  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礼必以忠信为质犹绘事必以粉素为先起犹发也起予言能起发我之志意语录圣人岂必待学者之言而后有所起发然圣人胸中虽包藏许多道理若无人叩击则终无以发挥于外一番说起则一番精神也谢氏曰子贡因论学而知诗子夏因论诗而知学故皆可与言诗○杨氏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见记礼器篇苟无其质礼不虚行此绘事后素之说也孔子曰绘事后素而子夏曰礼后乎可谓能继其志矣非得之言意之表者能之乎商赐可与言诗者以此若夫玩心于章句之末则其为诗也固而已矣所谓起予则亦相长上声之义也通曰集注释礼字有极重者有极轻者三纲之常礼之大体此礼字极重礼文为后此礼字极轻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𣏌不足徴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徴之矣
  𣏌夏之后宋殷之后徴证也文典籍也献贤也言二代之礼我能言之而二国不足取以为证以其文献不足故也文献若足则我能取之以证吾言矣胡氏曰文献不足非全不可考特有阙尔○通曰夫子既能言之岂不可笔之于书犹曰无征不信其谨重如此此凡三见礼运以为之杞得夏时之宋得坤乾中庸则以为𣏌不足征有宋存焉合而观之盖虽得夏时坤乾之文虽于宋略有存焉者然其为文献要皆缺略而不完也故夫子谨之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禘大计反
  赵伯循曰禘王者之大祭也王者既立始祖之庙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于始祖之庙而以始祖配之也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劳赐鲁重祭故得禘于周公之庙以文王为所出之帝而周公配之然非礼矣灌者方祭之始用郁纡勿反丑亮反之酒灌地以降神也伯循名匡唐河东人○或问郁鬯礼家以为酿秬为酒煮郁金香草和之气芬而条达也鲁之臣当此之时诚意未散犹有可观自此以后则寖以懈怠而无足观矣盖鲁祭非礼孔子本不欲观至此而失礼之中又失礼焉故发此叹也辅氏曰僣祭之罪虽大而其来已久且国恶当讳懈怠之失虽小然却是当时主祭者切已之实病不可不有以箴之圣人于人既往之失常有覆䕶之意方起之病常有拯救之心此天地之心也○通曰圣人不以为不足观又不曰吾不观但曰吾不欲观读者当于是得圣人之心焉○谢氏曰夫子尝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证也我欲观商道是故之宋而不足证也又曰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考之𣏌宋已如彼考之当今又如此孔子所以深叹也辅氏曰谢氏盖并前章通释之以见此二章或夫子一时之言或记者以类次之也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先王报本追远之意莫深乎禘非仁孝诚敬之至不足以与去声此非或人之所及也而不王不禘之法又鲁之所当讳者故以不知答之示与视同指其掌弟子记夫子言此而自指其掌言其明且易去声也盖知禘之说则理无不明诚无不格而治天下不难矣圣人于此岂真有所不知也哉语录禘之意最深长如祖考与自家身心未相辽绝祭礼亦自易理会至如郊天祀地犹有天地之显然者不敢不尽其心至祭其祖亦自大段阔远难尽感格之道今又推始祖所自出而祀之夫自祖宗以来千数百年只是这一气相传徳厚者流光徳薄者流卑但法有止处所以天子只是七庙诸侯五大夫三此是法当如此然圣人心犹不满故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而祀之然惟天子得如此诸侯以下不与焉故近者易感远者难格苟非察理之精微尽诚之极至安能与于此故知此则治天下不难也非是将这事去推那事只是知得此说时则其人见得道理极高此尚明得感得何况其他以之处他事自然沛然也○冯氏曰凡称或人者有所隐避不欲著其名氏不然则微者也中庸云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盖夫子尝为郊社禘尝发此语至此复指其掌以示或人也○饶氏曰中庸之义详而易见不若只以中庸解论语则辞不费而义明○通曰于禘而洞幽明之理者理当无不明矣于禘而极感格之诚者诚当无所不格矣始曰仁孝诚敬之至末独曰诚仁孝敬皆不可不诚而诚之至者仁孝敬当无不至也集注论之精矣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程子曰祭祭先祖也祭神祭外神也祭先主于孝祭神主于敬愚谓此门人记孔子祭祀之诚意语录孔子祭先祖时孝心纯笃虽死者已远因时追思若声容可接得竭尽孝心以祀之祭外神如山川社稷五祀之类与山林溪谷之神能兴云雨者此孔子在官之时也尽其诚敬俨然如神明之来格得以与之接也祭先主于孝祭神主于敬而如在之诚则一
  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与去声
  又记孔子之言以明之言已当祭之时或有故不得与而使他人摄之则不得致其如在之诚故虽已祭而此心缺然如未尝祭也○范氏曰君子之祭七日戒三日斋必见所祭者诚之至也是故郊则天神格庙则人鬼享皆由己以致之也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可不谨乎语录神不可见此心尽其诚敬専一在于所祭之神便见得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然则神之无有在此心之诚不诚不必求之恍惚之间也○胡氏曰祭先所以感通者吾身即所祭先祖之遗也祭神所以感通者吾身即所祭神之主也因其遗因其主而聚其诚意则自然感格所谓有其诚则有其神○饶氏曰范氏意是说有此诚时方始有此神若无此诚则并此神无了不特说神来格不来格也吾不与祭如不祭诚为实礼为虚也辅氏曰礼为虚非言凡礼皆虚也特指摄祭之礼而言尔诚为实则指如在之诚意言也○通曰集注于上章曰仁孝诚敬之至末则独言诚无不格此章引诸家之说既分孝与敬言末又独指诚而言诚字兼心与理不当祭而祭非礼之实不与祭而谓已祭非心之实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
  王孙贾卫大夫媚亲顺也室西南隅为奥灶者五祀之一夏所祭也几令孟春祀户孟夏祀灶中央祀中霤孟秋祀门孟冬祀行○定宇陈氏曰夏属火灶供火㸑夏祭主之当夏者时用夏之事也凡祭五祀皆先设主而祭于其所然后迎尸而祭于奥略如祭宗庙之仪如祀灶则设主于灶陉音刑祭毕而更设馔于奥以迎尸也语录陉是灶门外平正可顿柴处陉非可做好安排故又祭于奥以成礼五祀皆然祭五祀皆冇尸今无可考但墓祭以冢人为尸以此推之祀灶之尸恐膳夫之类祀门之类恐阍人之类祀山川则虞衡之类仪礼周公祭泰山召公为尸○饶氏曰凡在五祀光先主席而祭于其所亲之也后迎尸而祭于奥尊之也祭于其所近于䙝止祭于奥又非神所栖故两祭之以冀其必一来享也故时俗之语因以奥有常尊而非祭之主灶虽卑贱而当时用事喻自结于君不如阿附权臣也贾卫之权臣故以此讽孔子
  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天即理也其尊无对非奥灶之可比也逆理则获罪于天矣岂媚于奥灶所可得而免乎言但当顺理非特不当媚灶亦不可媚于奥也语录天之所以为天者理而已矣天非有此道理不能为天故苍苍者即此道理之天天下之至尊至大者莫如这个道理循循而行便是天稍违戾于理便是得罪于天则是得罪于至尊至大者可畏之甚此逊辞以拒王孙贾亦使得闻天下有正理也○吴氏曰天虽积气而理寓气中逆理则得罪于天而祸及之矣○谢氏由圣人之言逊而不迫使王孙贾而知此意不为无益使其不知亦非所以取祸真氏曰圣人道大徳弘如天地故其发言浑浑乎如元气之运不曰媚奥灶之非但言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亦如对阳货但言吾将仕矣其言浑然圭角不露既非阿殉又不违忤此所以为圣人之言也常人之于权贵非迎逄苟悦则必激触使怒虽直言激触者不失其正然比之圣人气象犹未免陷于一偏然此非勉强可及苟欲师慕其万一惟敬以存养使心平气和则庶乎其可近尔程子谓读论语者要识圣贤气象如此章之类优游玩味则其气象可见矣○通曰程子曰天者鬼神之主人不畏天而畏鬼神何也其言不为此章而发而深得此章之旨盖天者理而已媚鬼神将以求福也殊不知才说媚之一字便已非理非理则非天矣虽欲求福于鬼神而方且获罪于天矣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郁于六反
  监视也二代夏商也言其视二代之礼而损益之郁郁文盛貌○尹氏曰三代之礼至周大备夫子美其文而从之或问圣人固当从时王之礼周礼之盛又非有不可从设使夫子得位有作意其从二代者不能多于从周也盖法令既详岂可更略略则奸伪愈滋矣○张氏曰礼至周盛且备不可有加故夫子欲从周使居制作之位大体则从周其间损益之宜如夏时殷辂韶舞则有之矣○通曰曰吾从周又曰吾从先进何欤从周者非从周之末从周之初也从先进者周之末而有文质得宜者犹能不失乎周之初者也
  ○子入大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大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大音泰鄹侧留反
  大庙鲁周公庙此盖孔子始仕之时入而助祭也鄹鲁邑名孔子父叔梁纥下没反尝为其邑大夫孔子自少去声以知礼闻故或人因此而讥之孔子言是礼者敬谨之至乃所以为礼也○尹氏曰礼者敬而已矣虽知亦问谨之至也其为敬莫大于此谓之不知礼者岂足以知孔子哉觉轩蔡氏曰圣人聪明睿知固无不知然亦但知其理而已若夫制度器数之末掌之有司容亦有所不知者至若器物节文已经讲论及今方见之亦须问然后审也○陈氏曰此章须于敬谨之至处玩圣人气象○吴氏曰邑大夫称人春秋书人者左传多云大夫如文九年许人是也传称新筑人仲叔于奚亦此例之子少贱称春秋仍叔之子左传曰弱他章曰贼夫人之子皆谓父之子也孟僖子病不能相礼使二子学礼于夫子齐黎弥曰孔某知礼而无勇则夫子以知礼闻可知矣○冯氏曰孰谓微生高直世称高之直也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世称夫子之知礼也或者辄称圣人以鄹人之子而且以不知礼为讥自常人处之其辞必厉否则置之不足以辨也今气定语和如酬答之常初不较其言之逊傲也夫子之徳量弘哉○通曰陈司□疑昭公之不知礼夫子答之曰知礼或人疑夫子之不知礼夫子答之曰是礼也只此三字其事之敬慎语之谦逊心之和平量之弘大备见焉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为去声
  射不主皮乡射礼文为力不同科孔子解礼之意如此也皮革也布侯而栖革于其中以为的所谓鹄音谷也科等也古者射以观徳射义曰射者所以观盛徳也但主于中去声下同而不主于贯革盖以人之力有强弱不同等也记曰武王克商散军郊射而贯革之射息正谓此也周衰礼废列国兵争复尚贯革故孔子叹之○杨氏曰中可以学而能力不可以彊上声而至圣人言古之道所以正今之失语录射之本意是也要得贯革只是大射之礼主于观徳不全是祼股肱决射御底人只要内志正外体直取其中不専取其力尔○黄氏曰不主皮未尝以贯革为非也但取其中而贯革与不贯革不论也○通曰论语凡言古者皆以正今之失但多是正今之学者用心之失此则伤今之时用力之失也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去起吕反告古笃反饩许气反
  告朔之礼古者天子常以季冬颁来岁十二月之朔于诸侯诸侯受而藏之祖庙月朔则以特羊告庙请而行之胡氏曰周礼太史颁告朔于邦国左氏传文公十六年䟽云天子颁朔于诸侯诸侯受之藏于祖庙毎月之朔以特牲告庙受而施行之遂听治此月之政窃意此周家所以一侯国而侯国所以奉王命之常礼也饩羊即特性也必于祖庙者亦不敢専且重其事也鲁自文公六年闰月不告月至十六年四不视朔左氏传䟽云此后有不告朔者亦不复书其讥已明以后不复讥也然则定哀之时遂以不告朔为常故子贡以有司所供之羊为徒费而欲去之夫子遂责之也大抵处事之际有利害有是非主于利害则见物而不见理主于是非则见理而不见物子贡之说岂初年货殖之心犹未脱去异时闻性与天道乃能因是而推类以有进欤饩生牲也鲁自文公始不视朔而有司犹供此羊故子贡欲去之
  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爱犹惜也子贡盖惜其无实而妄费然礼虽废羊存犹得以识之而可复焉若并去其羊则此礼遂亡矣孔子所以惜之○杨氏曰告朔诸侯所以禀命于君亲礼之大者鲁不视朔矣然羊存则告朔之名未泯而其实因可举此夫子所以惜之也语录常人只是屑屑惜那小费圣人之心所惜者礼所存者大也○冯氏曰是时诸侯固自纪元而天子所仅存者惟正朔此礼盖甚重也○定宇陈氏曰子贡务货殖故计及此○郑氏曰子贡之意谓四时各有祭庙之礼请朔于庙告焉可也饩羊不必用也夫子之意若曰夫礼有以举之莫敢废也告朔用羊其来已久鲁之不禀命于天子非一事也去一饩羊于礼无损然彼固谓先王之礼皆可以随时而废之不已遂至正朔之不禀非小故也是所爱者一羊而于礼无所爱也识虑之远近于此分矣○通曰一羊之费甚小而所系者君也亲也政令之所由出而纲常之所由正也岂不大哉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黄氏曰孔子于事君之礼非有所加也如是而后尽尔时人不能反以为谄故孔子言之以明礼之当然也黄氏名舜祖字继道三山人○少蕴叶氏曰如拜下之类违众而从礼宜时人以为谄也○程子曰圣人事君尽礼当时以为谄若他人言之必曰我事君尽礼小人以为谄而孔子之言止于如此圣人道大徳弘此亦可见齐氏曰孔子与弟子学礼于大树下而宋人伐其树其亦以为谄与盖与微生高以为佞同而孔子不深诮之圣人词气不迫盖如此○通曰事君尽礼只是本分践履人以为谄也亦只似平常说话即此可见圣人一行一言未尝少有过当处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定公鲁君名宋二者皆理之当然各欲自尽而已○吕氏曰使臣不患其不忠患礼之不至事君不患其无礼患忠之不足尹氏曰君臣以义合者也故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吴氏曰昭公客死于外季氏奉定公立之是时鲁国君臣皆失其道君不能使臣臣不知事君定公此问亦可谓切矣○冯氏曰以尊临卑者易以简当有节文以下事上者易以欺当尽其心君臣以义合名分虽严要必各尽其道三家之强惟有礼可以使之定哀以吴越谋伐则非礼矣徒激其变无益也大扺圣人之言中立不倚异时答齐景公之问亦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必有以默动者矣此圣人之言也若乃孟子国人冦仇之喻可以警其君而不可以谕其臣责善则离之说可以告其父而不可以训其子此圣贤之言所以有辨也○通曰谓之使每以势而不以理故贵乎有礼谓之事多以迹而不以心故贵乎尽忠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乐音洛
  关雎周南国风诗之首篇也淫者乐之过而失其正者也伤者哀之过而害于和者也关雎之诗言后妃之徳宜配君子求之未得则不能无寤寐反侧之忧求而得之则宜其有琴瑟钟鼓之乐盖其忧虽深而不害于和其乐虽盛而不失其正故夫子称之如此欲学者玩其辞审其音而有以识其性情之正也胡氏曰观诗之法原其性情玩其辞语审其声音而已今性情难知声音不传惟词可以玩味耳诗集传以关雎为宫中人所作其忧未至于悲怨则不伤其乐未至于沉湎则不淫也因其辞语即可知其性情至于播之长言被之管弦则声音亦略可见矣○黄氏曰乐气盈哀气郁盈而过则淫泆故淫郁而深则哀怨故伤发于天理之公则盈而不淫郁而不伤发于人欲之私则淫而伤矣○饶氏曰自他诗观之言忧者常易至于悲伤如泽陂之诗曰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是也言乐者常易至于淫泆如溱洧之诗曰洧之外洵𬣙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是也唯关雎之诗是得性情之正○吴氏曰齐鲁韩以为周衰刺诗既不足论毛传小序又谓乐得淑女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而无伤善之心岂特不知诗其不达论语亦甚矣○熊氏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与此章疑皆孔子晚年反鲁正乐之时○通曰集注于思无邪曰使人得其情性之正此则曰有以识性情之正前则指凡诗之用而言此则独指关雎之诗而言盖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是诗人性情之正也如郑卫之诗兴其所见乐过而淫思所未见哀过而伤则亦有非性情之正者矣然读者于此有所惩创则亦可以得其情性之正集注前后可以参看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
  宰我孔子弟子名子鲁人三代之社不同者古者立社各树其土之所宜木以为主也语录以树为社主使神依焉如今人说神树之类以木名社如栎社枌榆社之类○孔氏曰夏都安邑宜松商都毫宜柏周都丰镐宜栗○沙随程氏曰古者以木为主今以石为主非古也战栗恐惧貌宰我又言周所以用栗之意如此岂以古者戮人于社故附会其说与平声○辅氏曰按甘誓曰弗用命戮于社盖古者建国左祖右社左阳右阴主杀军行载社主以行弗用命则戮之于社也
  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遂事谓事虽未成而势不能已者孔子以宰我所对非立社之本意又启时君杀伐之心而其言已出不可复救故历言此以深责之欲使谨其后也○尹氏曰古者各以所宜木名其社非取义于木也宰我不知而妄对故夫子责之冯氏曰王者立社取木之至坚且久者柏坚于松栗坚于柏三代变置社稷各不相袭亡国之社则屋之国存则社存国亡则社亡凡言国之存亡者必曰社稷周人兼存二代之制故存商之亳社而屋之鲁哀公四年亳社灾当是木烬于火而公欲求木以植之故有问焉此宰我以三代所植之木为对也○通曰郊以明天之道社以神地之道春秋书郊者九书社者一识变也哀公之问岂非为亳社灾而发欤明乎郊社之义治国如指诸掌惜乎哀公之不能明此而宰我又不能为公明之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管仲齐大夫名夷吾相桓公霸诸侯器小言其不知圣贤大学之道故局量去声音匾浅规模卑狭音峡不能正身修徳以致主于王道黄氏曰局量指心之蕴蓄规模指事之发见心者器之体事者器之用不能正身修徳则心之所向可知不能致主于王道则事之所就可知局量褊浅则规模必卑狭未有不能正身修徳而能致主于王道者○胡氏曰初本局量作度量后因学者有问欲更度为识终定为局其以局有器之义识字尚疏邪一字之精严如此学者岂可疏略观之
  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氏不摄焉得俭焉于䖍反或人盖疑器小之为俭三归台名事见说苑或问说苑言管仲筑三归之台韩非曰桓公使管仲有三归之家旧说谓嫁曰归三归云者管仲一娶三姓而备九女如诸侯之制也○冯氏曰桓公立仲致大夫曰善吾者入门而左不善吾者入门而右有中门而立者公问焉对曰管子之志可以取天下君恃其信乎内政委焉外事断焉驱民而归之是亦可夺也仲故筑三归之台以自伤于民以归民之左右与中故谓之三归事见说苑摄兼也家臣不能具官一人常兼数事管仲不然皆言其侈少蕴叶氏曰葵丘之盟曰官事无摄诸侯以国言故官不可以不具大夫以家言则官不必具
  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好去声坫丁念反
  或人义疑不俭为知礼屏音丙谓之树塞犹蔽也设屏于门以蔽内外也赵氏曰古人君别内外于门树屏以蔽塞之盖小墙当门中也礼天子外屏诸侯内屏大夫以帘士以帷好谓好会坫在两楹之间献酬饮毕则反爵于其上此皆诸侯之礼而管仲僭之不知礼也赵氏曰古者诸侯与邻国为好会主君献宾宾筵前受爵饮毕反此虚爵于坫上于西阶上拜主人于阼阶上答拜宾于坫取爵洗爵以酢主人受爵饮毕反此虚爵于坫上主人阼阶上拜宾答拜是宾主饮毕反爵于坫也大夫则无之○愚谓孔子讥管仲之器小其旨深矣或人不知而疑其俭故斥其奢以明其非俭或又疑其知礼故又斥其僭以明其不知礼盖虽不复明言小器之所以然而其所以小者于此亦可见矣故程子曰奢而犯礼其器之小可知盖器大则自知礼而无此失矣此言当深味也辅氏曰器大则天下之物不足以动其心而惟义理之是行奢而犯礼是他里面着不得见此些小功业便已惊天动地所以肆然奢侈而无忌○胡氏曰奢者器之小而盈也犯礼者器之盈而溢也苏氏曰自修身正家以及于国则其本深其及者远是谓大器扬雄所谓大器犹䂓矩准绳先自治而后治人者是也管仲三归反坫桓公内嬖六人而霸天下其本固已浅矣管仲死桓公薨天下不复宗齐杨氏曰夫子大管仲之功而小其器盖非王佐之才虽能合诸侯正天下其器不足称也道学不明而王霸之略混为一途故闻管仲之器小则疑其为俭以不俭告之则又疑其知礼盖世方以诡遇为功而不知为之范则不悟其小宜矣苏氏名轼字子瞻号东坡眉山人○齐氏曰器小惜其度量不可以大受虽勲劳如周公犹且赤舄几几自视欿然况仅以其君伯乎然则孔子何为大其功曰功较之召忽则有馀量较之周公则不足彼为天下幸此为管仲惜尔○冯氏曰齐桓公入国在鲁庄公九年而仲始获用三桓之僣鲁乃在襄昭之世距仲且百馀年仲之僣奢盖先诸国之大夫也孔子始称其字既而氏之又既而两举邦君以正之其不与仲深矣后百年而孟氏又斥之以曾西之所不为天下后世始知有王佐事叶而仲始卑霸图始陋向微孔孟之论天地之正义或㡬乎熄矣○通曰所以为大学之道者其工夫皆自身心工做来其功化皆自天理中流出工夫自格物而始物无不格理无不知即此便可见其局量非褊浅者朱子所谓充其心之量者是也㓛化至平天下而极四方上下各得分愿即此乃见其规模非卑狭者朱子所谓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者是也管仲不知有此故三代而后中国未有所谓霸者而管仲辅其君先之未有以大夫僣诸侯者而管氏塞门反坫先之春秋正其纲故责齐桓而不责管仲论语纪其实故责管仲而不责齐桓盖皆不知有大学之道者也呜呼余于此深有叹焉管仲之时大学之书未出也夫子而后亦既冇大学之书矣亦未闻有行大学之道者何哉
  ○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语去声大音泰从音纵
  语告也大师乐官名时音乐废缺故孔子教之翕合也从放也纯和也皦明也绎相续不绝也成乐之一终也○谢氏曰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为乐翕如言其合也五音合矣浊清高下如五味之相济而后和故曰纯如合而和矣欲其无相夺伦故曰皦如然岂宫自宫而商自商乎不相反而相连如贯珠可也故曰绎如也以成或问味其语势盖将正乐而语之之辞○冯氏曰纯所谓八音克谐是已绎所谓始终相生是已乐三变为一成此语太师故言一变始终之节而已○吴氏曰翕乐之始也纯与皦乐之中也绎乐之终也先儒论中庸云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与此章论乐略相似乐虽工师所掌而乐意则圣人知之卓矣○通曰翕从羽如鸟羽之翛然翕合也绎从系如丝之络绎不断也皆有合意中间纯与皦皆有开意合而开开而复合大而阴阳混辟之无穷小而文章操纵之有法莫不皆然乐三变为一成易三变为一画乐之妙无一不与造化合者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䘮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请见见之之见贤遍反从䘮皆去声
  仪卫邑封人掌封疆之官胡氏曰封人周官名掌为畿封而植之左氏传所谓颍谷封人祭封人萧封人皆此类盖贤而隐于下位者也胡氏曰封人有请见之心则非若沮溺之狷介自高矣自言其得见君子之多则见其好贤有素而所闻不浅狭矣虽其见圣人而请问之辞不传然意象和平进退从容出语门人又深得其大致则贤而隐于下位者也君子谓当时贤者至此皆得见之自言其平日不见绝于贤者而求以自通也见之谓通使得见䘮谓失位去国礼曰䘮欲速贫是也出记檀弓木铎金口木舌施政教时所振以警众者者胡氏曰明堂位言振木铎于朝○齐氏曰木铎金口木舌若金铎则金口金舌春用木秋用金文用木武用金时与事之不同也言乱极当治天必将使夫子得位设教不久失位也封人一见夫子而遽以是称之其所得于观感之间者深矣语录这里尽好看如何从者见之后便见夫子恁地这里也见得仪封人高处前辈谓作者七人以仪封人处其一以此○冯氏曰周衰贤人君子隐于禄仕如卫之伶官石门之晨门皆是也仪之封人一见夫子而知天意之所在视接舆沮溺之流其贤甚远其诸闻夫子之语而有得也欤○辅氏曰封人不惟见圣人之当乎天而且知天之不能违乎圣人或曰木铎所以徇于道路言天使夫子失位周流四方以行其教如木铎之徇于道路也通曰宰我子贡知足以知圣人从游久而观感熟也仪封人一见之顷而得于观感如此贤知何如集注木铎兼两说前谓夫子得位则所谓木铎者兼政教而言后说夫子失位则所谓木铎者専指教而言且木铎如明堂所谓振于朝夫子得位之象也如遒人所谓徇于路夫子失位周流四方之象也仪封人但曰木铎政自兼两意所以集注亦兼两说辅氏必以前说为长后说为短非矣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韶舜乐武武王乐美者声容之盛善者美之实也辅氏曰声容乐之声舞之容也美之实谓其声容之所以美也○胡氏曰美者善之著善者美之实舜绍尧致治武王伐纣救民其功一也故其乐皆尽美胡氏曰韶武各尽其美者盖韶尽揖让继绍之美武尽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蹈厉之美然舜之徳性之也又以揖逊而有天下武王之徳反之也又以征诛而得天下故其实有不同者语录乐观其深矣若不见得性之反之不同处岂所谓闻其乐而知其徳乎○韶武之乐正是圣人一个影子要得因此以观其心○熊氏曰或疑性反与乐不相干盖乐虽由外却与自家意思相合徳犹形也乐犹影也所谓乐观其深美以功言故同善以徳言故异○程子曰成汤放桀惟有惭徳武王亦然故未尽善尧舜汤武其揆一也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时然尔真氏曰圣人于汤武之事每微有不足之意如论乐则以武为未尽论泰伯文王皆称其为至徳此非贬汤武也惜其不幸而为此不获已之举也然恐后世遂以汤武为非故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论语微有不满之意者恐后世乱臣贼子借汤武之名以窥伺神器也易发革命之义者恐后世乱君肆行于上无所惮也圣人立言为后世虑至深远矣○通曰虞至周凤之来者凡再一来箫韶九成之后一不为武王之乐而来先为岐山而来何哉以㓛则汤武皆征伐得天下者也以徳则汤武皆反之也夫子不以汤之乐与韶并言而独以韶武相形而言之何哉学者可以会于言意之表矣
  ○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䘮不哀吾何以观之哉居上主于爱人故以宽为本为礼以敬为本临䘮以哀为本既无其本则以何者而观其所行之得失哉语录居上而不宽为礼而不敬临䘮而不哀更无可据依以为观矣宽敬哀本也其本既亡虽有条教法令之施威仪进退之节哭泣躃踊之数皆无足观者若能宽敬哀了却就宽敬哀中考量他所行之是否若不宽不敬不哀则纵有其他是处皆不在论量之限矣○冯氏曰居上谓凡居上者临䘮谓临他人之䘮古者相观而善凡有所长必观之以相起发虽圣人亦然故曰吾不欲观之矣曰其馀不足观也已况夫于斯三者法度虽举而莅之也不宽威仪虽备而行之也不敬赗赙虽厚而吊之也不哀尚何取乎意亦因所见而云非泛辞也○饶氏曰以字训用谓用宽敬哀三者观之也盖有此三者则其大体已得方可就此观其小节若无此三者则全体都不是更把甚底去看他○通曰吾何以观之哉与其何以行之哉句法相似须要看两以字彼曰人既无信人何所以而行于世此曰人既无本吾何所以而观其人先儒谓观根拨而知花品之高下者上也斯言虽小可以喻大
  里仁第四
  凡二十六章冯氏曰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此篇首记论仁故以次论礼乐之后也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处上声焉于䖍反知去声
  里有仁厚之俗为美择里而不居于是焉则失其是非之本心而不得为知矣语录本文之意只是择居孟子引来证择术又是一意○饶氏曰此篇记圣人言仁且先后粗浅处记起择里虽是粗浅然亦极是𦂳要鸟之栖止尚知择地人之居止岂可不知择乡○熊氏曰学而篇言亲仁此言处仁后篇言以友辅仁又言居是邦友其士之仁者居养见闻之助熏陶渐染之益皆资于人者也○通曰集注仁厚之俗四字极有斟酌学而篇曰泛爱众而亲仁集注仁谓仁者此则一里之中安得人皆仁者但有仁厚之俗则为美矣能择乎是便是是非之本心择乎是而不居焉则又失其本心矣况智者知而弗去今知其为里之仁而复去之亦不得谓之知矣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乐音洛知去声
  约穷困也利犹贪也盖深知笃好去声而必欲得之也不仁之人失其本心久约必滥久乐必淫饶氏曰滥如水之泛滥淫如水之没淫久约者为饥寒所迫而不能自守以至放荡于礼法之外如水之溢出外去故曰滥久乐者为富贵所溺而不能自守不知不觉至于骄奢如水之浸入里故曰淫滥字是穷斯滥矣淫字是富贵不能淫之淫○吴氏曰约与丰对乐与忧对对举之互文也不仁者不可一日处圣人之言待人以厚故以久长言之耳○通曰上文择不处仁则曰失其是非之本心此则曰不仁之人夫其本心盖仁义礼智皆吾本心也然仁统三者仁一失三者俱失矣所以于不知则曰失其是非之本心于不仁则直书曰失其本心也集注之精密如此惟仁者则安其仁而无适不然智者则利于仁而不易所守盖虽深浅之不同然皆非外物所能夺矣语录仁者之心便是仁智者未能无私意只是知得私意不是着脚所在又知得无私意处是好所以千方百计亦要克去私意○饶氏曰仁者心与仁为一仁即我我即仁故曰其仁利仁者心与仁犹二于仁犹有间故曰于仁○辅氏曰无适不然无所往而不安也不易所守所谓知而弗去是也○致堂胡氏曰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被袗衣鼔琴若固有之此安仁之久处约长处乐也原宪环堵闵损汶上鲁之季文子齐之晏平仲此利仁者之久处约长处乐也○谢氏曰仁者心无内外远近精粗之间去声非有所存而自不亡非有所理而自不乱如目视而耳听手持而足行也知者谓之有所见则可谓之有所得则未可有所存斯不亡有所理斯不乱未能无意也饶氏曰他人于此处能存于彼处或不能存于此处能理于他处或不能理唯仁者内外远近精粗无适不然内谓存处时外谓应事接物近谓日用常行处远谓非日用常行处精谓治诗书礼乐等事粗谓治钱榖甲兵等事存是心存理是事理安仁则一利仁则二语录朱子再三诵此二句以为上蔡见识直是高诸解中未有及此者安仁者非颜闵以上去圣人为不远不知此味也诸子虽有卓越之才谓之见道不惑则可然未免于利之也吴氏曰易系论语多以仁智并言樊迟亦再问仁智大抵学问不出知行知主知而仁主行也○齐氏曰前章虑人之昧于所处而言其不知以为戒此章欲人审所处而言其知以为劝○通曰不仁者失其本心者也安仁者本心非有所存而自不失利仁者能存其本心而惟恐失之也呜呼人之本心一而已矣观此三者字人品之不一何如是哉安之者不可遽及失之者可为戒矣守之者可为法矣
  ○子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好恶皆去声
  惟之为言独也盖无私心然后好恶当去声于理程子所谓得其公正是也语录无私心解公字好恶当于理解正字有人好恶当于理而未必无私心有人无私心而好恶未必当于理惟仁者无私心而好恶又当于理然惟公而后能正公是个广大无私意正是个无所偏向处○饶氏曰忠清章论仁是因事而原其心故先书当理而后言无私心能好恶是由心而达之事故先言无私心而后言当于理○游氏曰好善而恶恶天下之同情然人每失其正者心有所系而不能自克也惟仁者无私心所以能好恶也通曰好恶之心人皆有之独仁者能之大学末章唯仁人能爱人能恶人皆须看此能字盖如大学正心章有所好恶非能也如修身章于其所好恶而辟焉非能也能克己则能知人能知人则能好人能恶人非仁者能之其孰能之
  ○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恶如字
  苟诚也胡氏曰苟字有二义有以苟且为言者苟合苟美之类是也有以诚实为言者此章及苟子不欲之类是也志者心之所之也其心诚在于仁则必无为恶之事矣陈氏曰此是君子小人分路处犹向东行人一心向东去无复有回转向西之理西行人亦然○杨氏曰苟志于仁未必无过举也然而为恶则无矣通书解义曰有心悖理为恶无心失理为过○辅氏曰过举谓或用意过当或资质之偏或气壹之动志无恶则志为之主也志在于仁则思虑自不到恶上矣○熊氏曰语言志有三曰志学曰志道曰志仁仁则直指本心尤亲切矣○通曰人心本有善而无恶苟志于仁者诚欲求其本心者也必无为恶之事矣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恶去声不以其道得之谓不当得而得之或问君子而以非道得富贵是亦一时不期而得之非语其平日之素行也如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之类尔○黄氏曰博奕闘很奢侈淫肆之类皆所以取贫贱之道不以其道者谓无此等事而为水火盗贼陷于刑戮之类以致贫贱也然于富贵则不处于贫贱则不去君子之审富贵而安贫贱也如此语录富贵不当得而得则害义理故不处贫贱不当得而得则自家义理已无愧居之何害张子韶审富贵安贫贱之说极好审富贵是义安贫贱是命○王氏曰审有两端安只一路○叶氏曰富贵不苟处则可以长处乐贫贱不苟去则可以久处约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恶平声
  言君子所以为君子以其仁也若贪富贵而厌贫贱则是自离其仁而无君子之实矣何所成其名乎辅氏曰贪字与审字相反厌字与安字相反○吴氏曰上文不去之去与此去仁之去同如人之去此而适彼也下文违仁违即去也古书上下文多互相释冯氏曰记云君子者仁之成名其言盖出于此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造七到反沛音贝
  终食者一饭之顷造次急遽苟且之时颠沛倾覆流离之际盖君子之不去乎仁如此不但富贵贫贱取舎上声之间而已也语录杜预谓草次之期谓草草不成礼也便是此意左传谓过信为次亦是苟且不为久计之意苟且是时暂处非如大宾大祭之时颠沛如曽子易篑之时言君子为仁自富贵贫贱取舍之间以至于终食造次颠沛之项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也然取舎之分明然后存养之功密存养之功密则其取舍之分益明矣辅氏曰取舍之分在外审富贵安贫贱是也而实有助于内存养之功在内所谓无终食造次颠沛之违是也而有益于外故取舍明则存养愈精密而无遗阙之处存养密则取舍愈分明而无疑似之差○齐氏曰富贵贫贱孔子非对言也人欲去贫贱则必思欲处富贵而不处于仁也故君子寕不去贫贱而不忍去仁仁者人也去仁则非人矣方且流于禽兽而何足以成君子之名哉造次颠沛犹不去仁则其不去贫贱也可知孔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故箪食瓢饮不改其乐盖不特不去贫贱且不知其为贫贱也○通曰欲富贵恶贫贱众人无异乎君子审富贵安贫贱君子独异乎众人人之本心何尝有异众人去之君子存之而已然必富贵贫贱不能动其心然后造次颠沛不至失其心造次颠沛此心常不失则富贵贫贱此心愈不动矣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好恶皆去声夫子自言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盖好仁者真知仁之可好故天下之物无以加之恶不仁者真知不仁之可恶故其所以为仁者必能绝去不仁之事而不使少有及于其身此皆成徳之事故难得而见之也语录好仁恶不仁只是利仁事却有此二等然亦无大优劣只是好仁者是资性浑厚底恻隐之心较多恶不仁者是资性刚毅底羞恶之心较多圣人谓我未见好仁恶不仁者又从而解之曰我意好仁者须是无以尚之恶不仁者须是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是好之笃恶之切非略略恁地知好恶底好仁者如好好色恶不仁者如恶恶臭恶恶臭好好色皆是己身上事非是専言好他人之仁恶他人之不仁也好仁恶不仁之人地位尽高直是难得礼记无欲而好仁无畏而恶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己正是此意学者未能好仁且从恶不仁上用力盖恶不仁者终是两件好仁者却浑沦了○永嘉陈氏曰性各有偏重颜子是好仁之人岂不能恶不仁然好仁意思胜如恶不仁孟子是恶不仁之人岂不能好仁然恶不仁意思胜如好仁故各于偏重处成就○蔡氏曰论资质则恶不仁者不如好仁者之浑然论工夫则好仁者不如恶不仁者之有力要之皆成徳之事○饶氏曰恶不仁者之于仁比之好仁者尚隔一重好仁是仁恶不仁者未便是仁因其恶不仁也而后能为仁故曰其为仁矣其是将然之辞恶不仁则亦将为仁矣是何也以其恶之深不使不仁之事加于其身故也
  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
  言好仁恶不仁者虽不可见然或有人果能一旦奋然用力于仁则我又未见其力有不足者盖为仁在己欲之则是而志之所至气必至焉故仁虽难能而至之亦易也
  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盖疑辞有之谓有用力而力不足者盖人之气质不同故疑亦容或有此昏弱之甚欲进而不能者但我偶未之见耳盖不敢终以为易而又叹人之莫肯用力于仁也语录有一般人其初用力非不切至到中间自是欲进不能所谓力不足者中道而废正是说此等人这般人亦未之见可见用力于仁者之难得也○此章言仁之成徳虽难其人然学者苟能实用其力则亦无不可至之理但用力而不至者今亦未见其人焉此夫子所以反复而叹惜之也胡氏曰此章三言未见而意实相承初言成徳者之难得次言用力者之难得末又言用力而力不足者亦难得也语意反复无非欲学者因是以自警而用其力焉尔冯氏曰好仁则不必恶不仁而仁自至不仁自远此其上也恶不仁则知所以远不仁矣必不容有不
  仁之事及于其身而所为必仁亦可上也有能一日用其力思其上不可得又思其次也好仁恶不仁利行之事用力于仁勉行之事圣门如冉有自谓力不足而自画则勉行者亦寡矣此夫子所以反复甚叹为仁者之难得也○通曰好仁恶不仁者即上文所谓知者利仁也有能一日用其力者即上文所谓苟志于仁者也利仁者我未之见能志于仁者我亦未之见此固圣人所深叹也然谓人不用力不谓人之无力谓我未见而不谓我莫之见圣人之勉学者何切而待学者何厚也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党类也程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类君子常失于厚小人常失于薄君子过于爱小人过于忍语录君子过于厚与爱虽然是过然亦是从那仁中来血脉未至断绝若小人之过于薄忍则仁之血脉已断绝谓之仁可乎人之过不止于厚薄爱忍四者伊川止是举一隅尔若君子过于廉小人过于贪君子过于介小人过于通之类皆是然亦不止此但就此等处看则人之仁不仁可见而仁之气象亦自可识或问刘氏云周公使管叔监殷而管叔以殷畔昭公不知礼而孔子以为知礼实过也然周公爱其兄孔子厚其君乃是所以为仁也○辅氏曰此章但谓仁者之过若不仁之过又何观哉尹氏曰于此观之则人之仁不仁可知矣蔡氏曰细玩圣经浑涵弘博但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而厚薄爱忍自无不包但曰观过而观人自观自无不备但曰斯知仁而仁不仁皆在其中矣○吴氏曰后汉吴祐谓掾以亲故受污辱之名所谓观过知仁是也后汉吴祐为胶东侯相啬夫孙性私赋民钱市衣以进其父父怒促归服罪性惭惧诣阁持衣自首祐屏左右问其故性具谈父言祐曰掾以亲故受污辱之名所谓观过斯知仁矣愚按此亦但言人虽有过犹可即此而知其厚薄非谓必俟其有过而后贤否可知也通曰人之过兼君子小人而言观过独指君子而言仁者人之本心也君子不失其本心故观其无心之过犹可知其本心之存小人本心已亡矣又何观焉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道者事物当然之理苟得闻之则生顺死安无复遗恨矣朝夕所以甚言其时之近○程子曰言人不可以不知道苟得闲道虽死可也又曰皆实理也人知而信者为难死生亦大矣非诚有所得岂以夕死为可乎陈氏曰此闻非谓耳闻谓心悟也即程子所谓一日融会处为学若不见此境虽皓首穷经亦枉过一生若己到此境虽死无憾亦不虚了一生非是闻道之人必要夕死但苟得闻道虽便死亦可无憾深言学者贵早闻道耳○冯氏曰人不知道有愧于生道罕得闻人无不死便诚闻道虽死何憾曰可矣非谓必至于死也○王氏曰所重在闻道不在夕死○黄氏曰所谓闻道亦不止知得一理须是知得多有个透彻处此所谓物无不格理无不通之谓也○齐氏曰子贡犹谓性与天道不可得闻必如曽子之唯而后能闻尔○胡氏曰夫子但以夕死为可而今兼生顺言之者惟其生顺而后死安也果能朝有所闻必不肯置身于一毫不顺之地生既能顺则虽死可也○通曰集注生顺死安本张子西铭存吾顺事没吾宁也西铭自干称父坤称母以下多少说话方说到此二句此朝闲道三字不可草草看过如何是道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如何是闻道此心真有得乎此理者也如何是朝闻道朱子所谓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者也苟无平日积累之勤必无一朝顿悟之妙谓之人而昧其所以为人之理与禽兽草木而生与禽兽草木而死尔如是而死可乎不可乎纵使有长生不死之说亦复可乎不可乎可矣二字令人惕然有深省处
  ○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心欲求道而以口体之奉不若人为耻其识趣之卑陋甚矣何足与议于道哉○程子曰志于道而心役乎外何足与议也语录志于仁无恶志于道而犹有此者仁是切身底道理道则说得宏阔○或问求安与求饱者犹以适乎口体之实也此则非以其不可衣且食也特以其不美于观听而自恧焉若谢氏所谓食前方文则对客泰然疏食菜羮则不能出诸其户者盖其识致卑凡又在求饱与安者之下矣○王氏曰未字见圣人待人宽厚处两何足字是先儒鞭迫𦂳切处○通曰既谓之士矣而犹识趣之卑陋如此其视夫得深而见诱之小内重而见外之轻者岂非超然有道之士哉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适丁历反比必二反
  适专主也春秋传曰吾谁适从是也左传僖公五年晋士𫇭赋曰狐裘尨茸一国三公吾谁适从莫不肯也比从也○谢氏曰适可也莫不可也无可无不可苟无道以主之不㡬平声于猖狂自恣乎此佛老之学所以自谓心无所往而能应变而卒得罪于圣人也圣人之学不然于无可无不可之间有义存焉然则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语录圣人不说道可不说道不可但看义如何尔佛老则皆不睹是我要道可便是可我要道不可便是不可只由在我说○辅氏曰大抵无适无莫而不主于义则猖狂妄行无适无莫义之与比则步步着实自然无倚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此是活句盖欲学者深思而自得也○王氏曰圣人绝四皆由义出君子无适无莫求合于义○冯氏曰夫子周流列国而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可久则久可速则速其道盖如此○通曰集注引谢氏之说分别圣人与佛老之学盖无适无莫佛老亦与圣人相似惟义所在圣人实与佛老不同也
  ○子曰君子怀徳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怀思念也怀徳谓存其固有之善怀土谓溺其所处上声之安怀刑谓畏法怀惠谓贪利君子小人趣向不同公私之间而已矣○尹氏曰乐音洛善恶乌故反不善所以为君子苟安务得所以为小人语录君子常思量苦底小人常思量甜底○或问怀徳之君子不待怀刑而自安于善怀土之小人特欲全其所保而未必有遂利贪得之心其为善恶亦有浅深矣○饶氏曰或问此章君子小人所怀不同与周比和同相反者无异否曰怀土怀惠固皆是为利然与那为恶底小人又似少异但用心既殊则其终亦必至于相反○通曰论语以君子小人对言者甚多此则独指其所怀者言之怀集注曰思念也曰趣向不同也盖他章多指其所为者言此章独指其所思者言所为者行事之著所思者心术之微
  ○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放上声
  孔氏曰放依也多怨谓多取怨孔氏名安国西汉人○程子曰欲利于己必害于人故多怨通曰夫子以邦家无怨为行恕之验利己害人皆由存心之不怒件件不恕则件件要利所以多怨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让者礼之实也何有言不难也言有礼之实以为国则何难之有不然则其礼文虽具亦且无如之何矣而况于为国乎王氏曰让以心言故曰让者礼之实○觉轩蔡氏曰集注言让者礼之实又言礼文虽具实字与文字相对发于辞让之心而见于辞尊居卑辞富居贫者礼之实也从事乎繁文末节而形于跪拜俯伏者特礼之文尔以礼之实为国则一国兴让其为国也何有若徒从事乎繁文末节之间亦伪而已其如礼何哉○饶氏曰孟子告梁王谓上下交征利而国危又谓万取千千取百不夺不餍此正是不让处如何为国夫子是以春秋诸国之时礼文虽在然陪臣僣大夫大夫僣诸侯诸侯僣天子故有为而言○通曰能字亦𦂳要行礼非难让为难能让为尤难常人虽欲让私欲害之有欲让而不能者故书首称尧为克让让则礼之实能则实于让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已知求为可知也所以五谓所以立乎其位者可知谓可以见知之实○程子曰君子求其在己者而已矣黄氏曰求诸己而在人者有不得在我无憾矣求诸人而在我有不足祗自愧而已○通曰此一求字只可施之吾之身心身心之外如名誉富贵无一可求者求无益于得也故程子断此章曰求其在己者而已矣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参所金反唯上声参乎者呼曾子之名而告之贯通也唯者应之速而无疑者也圣人之心浑然天理而泛应曲当去声用各不同曽子于其用处盖己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耳夫子知其真积力久将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曾子果能默契其指即应之速而无疑也语录如乡党等处待人接物十头万状圣人只是这一个道理做出未唯之先但只是见得一事一理及唯之后千万个道理只是一理○胡氏曰此一章之大指也浑然一理者纯亦不已无毫发之间断在学者则为忠在夫子则为一在天地则为至诚无息也泛应曲当者酬酢万变无不合乎理在学者则为恕在夫子则为贯在天地则为万物各得其所也一即体贯即用体隐而用显故用可见学者之所能知体不可见非学之至者不能知也
  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尽己之谓忠推已之谓恕而已矣者竭尽而无馀之词也夫子之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自此之外固无馀法而亦无待于推矣曾子有见于此而难言之故借学者尽已推己之目以著明之欲人之易去声晓也语录夫子言一贯曾子言忠恕子思言小徳大徳张子言理一分殊只是一个在圣人分上日用千条万绪只是一个浑沦真实底流行贯注他更下不得推字曽子假借来说贴出一贯底道理要之天地是一个无心底忠恕圣人是一个无为底忠恕学者是一个着力底忠恕学者之忠恕乃是忠恕正名正位忠在圣人是诚恕在圣人是仁仁与诚则说开了惟忠恕二字相粘少一个不得盖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之所以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以此观之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语录一本是统会处万殊是流行处在天道言之一本则是元气之于万物有日月星辰昆虫草本之不同而只是一气之所生万殊则是日月星辰昆虫草木之所得而生一个自是一个模様在人事言之则一理之于万事有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动息洒扫应对之不同而只是此理之所贯万殊则是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所当于道者一个自是一个道理或曰中心为忠如心为恕于义亦通出周礼注䟽○通曰此章集注当分作六节看朱子之言分三节程子之言亦分三节朱子第一节发明一贯圣人之心浑然一理是一泛应曲当用各不同是贯第二节发明忠恕浑然一理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泛应曲当譬则万物之各得其所不言忠而言至诚无息即天地之忠不言恕而言万物各得其所即天地之恕虽曽子借学者尽已推己之目以著明之而其无待于尽无待于推者固如此也第三节发明忠恕与一贯至诚无息是忠万殊之所以一本是一万物各得其所是恕一本之所以万殊是贯其曰至诚无息万殊一本即下文程子所谓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忠也而此则不露出一忠字其曰万物各得其所一本万殊即下文程子所谓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而此则不露出一恕字在夫子为一在曽子为忠而集注以为诚集注意谓曾子姑借忠恕以形容一贯而其一以贯之实必即天地万物而可见也朱子之用意深矣又恐学者失之高远故引程子之说于后详焉○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远是也语录以己是自然流出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是太极自然流出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是圣人心上自然流出与天地一般推己便有转折如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之类忠恕一以贯之忠者天道恕者人道语录忠是未感而存诸中者所以谓之天道恕是已感而见诸事物者所以谓之人道忠是自然恕是随事应接略假人为所以有天人之辨此天却是与人对之天若言动以天天即理之自然○永嘉陈氏曰忠恕以体用言其体无妄故言天其用推行故言人忠者无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语录只是一个忠做出千百个恕忠在一心上恕在贯乎事物之间只是一个一分着便各有一个一老者安之是这一个一少者怀之亦是这一个一莫非忠也恕则自忠而出所以贯之者也○永嘉陈氏曰如木根上一个生意是忠只是这一个生意流行贯注于千枝万叶便是恕忠者体恕者用大本违道也陈氏曰中庸中之为大本是専指未发处言之此以忠为大本则是就心之存主真实无妄处言彻首彻尾无间于未发己发程子只是借四字言之其意自不同此与违道不远异者动以天尔黄氏曰既以天人分忠恕此独言动以天者忠天道恕人道学者之忠恕皆人圣人之忠恕皆天○语录天道是体人道是用以天之天皆是自然曾子虽借学者之事而言其所以异者只是动以天尔盖于忠上全尽了不待推而自然及物如所谓以己及物仁也程子第一段数句乃动以天尔推己及物违道不远则动以人尔又曰维天之命于音乌穆不已忠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语录此不待尽而忠不待推而恕也陈氏曰曾子借忠恕以明一贯是将一贯放下说程子借天地以明忠恕是将一贯提起说又曰圣人教人各因其才吾道一以贯之唯曾子为能达此孔子所以告之也曾子告门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亦犹夫子之告曾子也中庸所谓忠恕违道不远斯乃下学上达之义语录忠恕名义自合依违道不远乃掠下教人之意欲学者下学乎忠恕而上违乎道也曾子却是移上一阶说圣人之忠恕到程子又移上一阶说天地之忠恕其实只是一个忠恕须自看教有许多等级分明 饶氏曰程子先言仁恕之别且教人识得恕字之本义然后言一以贯之之忠恕与违道不远之忠恕不同○王氏曰朱子之说是言一贯而忠恕在其中程子之说是言忠恕而一贯在其中朱子于夫子之意详程子于曾子之意详程子言以己及物一句上应无待于推下应动以天尔○通曰程子之言亦当分作三节看第一节是论圣人之忠恕然此一节中又自要分作两节一节是専言恕一节是兼言忠恕専言恕则以己及物仁也言圣人之仁即所以为圣人之恕不待于推者也推己及物恕也却是学者之恕必待于推者也上文提出一诚字以见圣人之忠此又提出一仁字以见圣人之恕兼言忠恕忠是天道真实无妄恕是人道所以行乎忠忠是体大本也恕是用违道也皆自然而然者也前举中庸违道不远言中庸之恕是推己及物非是以己及物后又言与违道不远异者言中庸之忠恕是动以人而非动以天分明是说论语忠恕与中庸忠恕不同也第二节是论天地之忠恕曾子是借学者之忠恕以明夫子一贯之似程子则即天地之忠恕以明夫子一贯之真第三节论学者之忠恕盖中庸所谓违道不远専为学者言也本只是下学之事未说到上达因论语之一贯而及中庸之忠恕则中庸之言乃下学上违之义盖下学忠所以上达圣人之一下学恕所以上违圣人之贯也大抵不说出天地之忠恕则人以一贯为浅近而忽圣人之道以为易不说归学者之忠恕则人以一贯为高虚而畏圣人之道以为难此程子朱子教人之深意也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喻犹晓也义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陈氏曰天理所宜者只是当然而然无所为而然也人情所欲者只是不当然而然有所为而然也○程子曰君子之于义犹小人之于利也唯其深喻是以笃好去声○语录君子之于义见得委曲透彻故自乐为小人之于利亦是于曲折纎悉间都理会得故深好之○陆氏曰学者于己当辨其志人之所喻由其所习所习由其所志志乎义则所习者必在于义斯喻于义矣志乎利则所习者必在于利斯喻于利矣○王氏曰程子说笃好在喻后象山说志习在喻先杨氏曰君子有舎上声生而取义者以利言之则人之所欲无甚于生所恶去声无甚于死孰肯舎生而取义哉其所喻者义而已不知利之为利故也小人反是通曰上文怀字以君子小人所思而言此喻字以君子小人所见而言君子于义上见得熟故其所见日进乎高明而谓之上达小人于利上见得熟故其所见日究乎污下而谓之下达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思齐者冀已亦有是善内自省者恐己亦有是恶○胡氏曰见人之善恶不同而无不反诸身者则不徒羡人而甘自弃不徒责人而忘自责矣南升郑氏曰见人之贤者知其徳行可尊可贵则必思我亦有是善天之所赋未尝亏欠我何以不若人必须猛勇精进求其必至于可尊可贵之地见不贤者则知彼是情欲汩没所以至此必须惕惕省察恐己亦有是恶潜伏于内不自知觉将为小人之归○通曰学者要知人又要反己知人则善恶都要审过反己只从善一路去惧当如其善而惧不可如其不善也
  ○子曰事父母㡬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此章与内则之言相表里㡬微也微谏坊记曰微谏不倦所谓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也胡氏曰子之事亲主于爱虽父母有过不容不谏然必由爱心以发乃可故下气怡色柔声皆深爱之形见者也所以谓㡬微而谏不敢显然直遂其己意也见志不从又敬不违所谓諌若不入起敬起孝悦则复谏也语录又敬不违敬已是顺了又须委曲作道理以諌上不违微谏之意恐唐突以触父母之怒下不违欲谏之心务欲致父母于无过之地见父母之不从恐触其怒遂止而不谏者非也务欲必谏遂至触其怒者亦非也劳而不怨所谓与其得罪于乡党州闾宁孰谏父母怒不悦而挞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也语录劳所谓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通曰为政篇四章连说孝此章正义亦曰并下四章亦皆明孝也前后政好参看前曰色难此曰㡬谏亦色难也盖必孝子之有深爱者虽谏之际亦有愉色婉容也前章说不敬此章说又敬敬一也而微有不同前就养上说敬此就谏上说敬谏而谕之于道又敬之大者也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远游则去亲远而为日久定省旷而音问疏不惟己之思亲不置亦恐亲之念我不忘也游必有方如己告云之东则不敢更适西欲亲必知己之所在而无忧召已则必至而无失也范氏曰子能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孝矣胡氏曰远游特事之至近者尔惟能即是而推之则凡可以贻亲之忧者皆不敢为矣范氏之说深得其旨○吴氏曰玉藻云亲老出不易方复不过时礼记此类或古有是语或放论语言之○通曰此章当与孟武伯问孝章参看两章皆曰以父母之心为心夫人子之游当以父母之心为心而况于疾疾且当以父母之心为心而况凡所以守其身者
  ○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胡氏曰己见首篇此盖复出而逸其半也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知犹记忆也胡氏曰谓念念在此而不忘也常知父母之年则既喜其夀又惧其衰而于爱日之诚自有不能己者语录只是这一事上既喜其夀又惧其来日之无多注中引既喜其寿又惧其衰微差些却是两事○王氏曰爱日之诚四字于惧字旨意深切○通曰人生百年曰期而能百年者㡬何人哉姑以其期言之如年八十可喜也而期者仅二十年可惧也年九十尤可喜也而期者仅十年尤可惧也故可喜之中政自有可惧者存焉扬子云曰不可得而久者事亲之谓也故孝子孝日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言古者以见今之不然逮及也行不及言可耻之甚古者所以不出其言为去声此故也○范氏曰君子之于言也不得已而后出之非言之难而行之难也人唯其不行也是以轻言之言之如其所行行之如其所言则出诸其口必不易去声语录此章𦂳要在耻字上若是无耻底人未曽做得一分便说十分矣范氏说最好只縁胡乱轻易说了便把行不当事非践履到底乌能及此○冯氏曰古人言之必行不能行而徒言是所耻也后之学者直讲说而已义理非不高远而吾躬自在一所不知耻之○齐氏曰出于口易有馀行于身易不足故圣门教人以忠信忠则尽己而不患于不及信则以实而不患其太深○通曰古人躬行如其议论今人议论浮于躬行无他古人有耻今人无耻尔
  ○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鲜上声
  谢氏曰不侈然以自放之谓约尹氏曰凡事约则鲜失非止谓俭约也语录约有收敛着实近里之意非徒简而已○辅氏曰约与放正相反约则收于规矩之中放则逸乎规矩之外天理有则而不流人欲横流而不止故以约失之者少○吴氏曰天下之理奢不如俭烦不如简放肆不如检制○通曰不侈然以自放先要此心不放则言与行皆不敢放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行去声
  谢氏曰放言易去声故欲讷力行难故欲敏冯氏曰讷于言言之不出也敏于行耻躬之不逮也○吴氏曰欲犹言其用意也有徳者用意能如此学者用意当如此○饶氏曰此即矫轻警惰之法○通曰学者行与言每不相顾君子之于言行敏与讷特相反矫学者之过也○胡氏曰自吾道一贯至此十章疑皆曾子门人所记也
  ○子曰徳不孤必有邻
  邻犹亲也徳不孤立必以类应故有徳者必以其类从之如居之有邻也语录徳不孤与易不同此但言有徳者声气相求自不孤立故必有邻易中说内直外方皆是徳故不孤○通曰徳者人心冋得之理故有徳必有邻决无独立之理
  ○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数色角反
  程子曰数烦数也胡氏曰事君谏不行则当去导友善不纳则当止至于烦渎则言者轻而听者厌矣是以求荣而反辱求亲而反疏也范氏曰君臣朋友皆以义合故其事同也熊氏曰后篇言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皆此意○通曰集注所引烦渎本易渎则不告凟蒙也盖蒙而不能信受告之而为烦渎亦徒取彼之慢渎而已









  论语通卷二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论语通>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通卷四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述而第七
  此篇多记圣人谦己诲人之辞及其容貌行事之实凡三十七章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好去声
  述传旧而已作则创始也故作非圣人不能而述则贤者可及窃比尊之之辞我亲之之辞老彭商贤大夫见大戴礼虞德篇盖信古而传述者也饶氏曰我老彭者老彭殷大夫而夫子亦殷人也故谓殷为我孔子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皆传先王之旧而未尝有所作也故其自言如此盖不惟不敢当作者之圣而亦不敢显然自附于古之贤人盖其德愈盛而其心愈下不自知其辞之谦也然当是时作者略备夫子盖集群圣之大成而折衷之其事虽述而功则倍于作矣此又不可不知也语录孔子贤于尧舜非老彭之所及自不须说但其谦退不居而反自比焉且其辞气极于谦逊而又出于诚实此言所以盛徳之至也学者反复濳玩识得圣人气象○通曰德愈盛者其心自然愈下心愈下者其辞自然愈谦惟夫子能不自圣而亦惟夫子之圣能之也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识音志又如字
  识记也默识谓不言而存诸心也饶氏曰默识与道听涂说者相反道听涂说更不复留为身心受用默识则其所得者深而所存者固矣诗云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易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皆是此意一说识知也不言而心解也前说近是何有于我言何者能有于我也三者已非圣人之极至而犹不敢当则谦而又谦之辞也语录此必因人称圣人有此圣人以谦辞承之后来记者失却上一截只做圣人自话○熊氏曰后章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亦此意先言默而识之圣门之学以沉濳渊默为本○通曰学贵自得故在默识自得而不自以为得故学而不厌自得而必欲人之同得故诲人不倦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尹氏曰德必修而后成学必讲而后明见善能徙改过不吝此四者日新之要也苟未能之圣人犹忧况学者乎黄氏曰修治也谓去其疵颣而全其善也○通曰德必修而后新学以讲而益新徙与改皆是自新故尹氏以为日新之要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燕居间暇无事之时齐氏曰居设席于地两膝着地而以凥加趺也故孔子尝谓曽子曰居吾语女而下文言曽子避席杨氏曰申申其容舒也夭夭其色愉也胡氏曰惟身可以言舒布故知以容言惟颜貌可以言愉悦故知以色言○程子曰此弟子善形容圣人处也为申申字说不尽故更著夭夭字今人燕居之时不怠惰放肆必太严厉严厉时著此四字不得怠惰放肆时亦著此四字不得惟圣人便自有中和之气语录亦须稍严厉方可不然无下手处但得身心收敛则自然和乐○只是燕居时如此在朝及接人时又不然○胡氏曰程子以怠惰放肆对严厉而言于严厉之上特加太字盖严厉亦不可无若太严厉则不可尔○洪氏曰易于形容所不能言者必曰如至乡党一言之不足则复言之与此义同○通曰此虽是形容夫子燕居时容色最可见夫子之心申申其容舒心广而体胖也夭夭其色愉仁义根心而生色之睟然者也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复扶又反孔子盛时志欲行周公之道故梦寐之间如或见之至其老而不能行也则无复是心而亦无复是梦矣故因此而自叹其衰之甚也语录夫子梦周公正是圣人至诚不息处然时止时行无所凝滞故及其衰则不复梦亦可见矣○程子曰孔子盛时寤寐常存行周公之道及其老也则志虑衰而不可以有为矣盖存道者心无老少之异而行道者身老则衰也语录戴少望谓颜渊死圣人观之人事凤鸟不至河不出圈圣人察之天理不复梦见周公圣人验之吾身然后知斯道之果不可行而天之果无意于斯世也○张氏曰夫子梦见周公之心周公思兼三王之心也○或问胡氏曰圣人诚存则其梦治他人思虑纷扰则所梦亦乱或邪或正与旦画之所为等尔善学者既谨其言动而又必验诸梦寐之间也○熊氏曰或疑孔子之心常存行周公之道恐涉于心动否曰心是动物思亦动也但无邪思梦得其正何害○通曰只是孔子之梦亦见孔子无意必固我处大抵梦最可验人之心世之人有老而不能无功名之梦者其心有所执着而未化也倘无复是心则亦无复是梦矣
  ○子曰志于道
  志者心之所之之谓道则人伦日用之间所当行者是也知此而心必之焉则所适者正而无他岐之惑矣语录这须知是个生死路头一边是死路一边是生路这去便善那去便恶知得此路是了只管向此路去念念不忘处己也在是接人也在是讲论也在是思索也在是
  据于德
  据者执守之意德者得也得其道于心而不失之谓也得之于心而守之不失则终始惟一而有日新之功矣语录德者得之心然既得之守不定亦失了须要照管不失了○旧作得于身而不失今作得其道于心而不失诸书皆未及改此是通例○饶氏曰德字之训前云得于心而不失此云行道而有得于心者前篇是泛释德字德是得之于天不失是不失于己合此二者方尽得德字之义此则从志道上来故云行道而有得○通曰饶氏是见未改本得又改作得其道于心而不失
  依于仁
  依者不违之谓仁则私欲尽去而心德之全功也功夫至此而无终食之违则存养之熟无适而非天理之流行矣语录依仁是此心常在不令少有走作○饶氏曰据如据案以手据之虽略有凭借犹未十分安稳依如靠背然全身靠在上靣方是有所倚赖
  㳺于艺
  㳺者玩物适情之谓胡氏曰玩物本非美辞然以六艺为物而玩之非丧志之物也○永嘉陈氏曰教之六艺小学之初事㳺于艺成德之馀功小学之初习其文成德之㳺适其意生熟滋味迥别艺则礼乐之文射御书数之法皆至理所寓而日用之不可阙者也朝夕㳺焉以博其义理之趣则应务有馀而心亦无所放矣胡氏曰艺亦日用之不可无者乃是理之妙散于日用间苟有未通亦可以为全体之累也○此章言人之为学当如是也盖学莫先于立志志道则心存于正而不他据德则道得于心而不失依仁则德性常存而物欲不行㳺艺则小物不遗而动息有养学者于此有以不失其先后之序轻重之伦焉王氏曰文中子曰志道据德依仁而后艺可㳺此所谓先后之序游艺若轻至于养一个不违仁亦不可谓轻矣则本末兼该内外交养日用之间无少间去声隙而涵泳从容忽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语录志于道方要去做据于德则道方有归着犹是在事上依于仁则德方有本领然艺亦不可不理会以此知大则道无不包小则道无不入小大精粗皆无渗漏皆是做工夫处○自志道至依仁是从粗入精自依仁至㳺艺是自本兼末○或问以先后之序言之则志道而后德可据据德而后仁可依依仁而后艺可㳺以疏密之等言之则志道者未如德之可据据德者未如仁之可依依仁之密乎内又未若㳺艺之周于外也○胡氏曰道德仁所当先艺可以少后志据依所当重㳺可以少轻务本而不废其末事内而不忽乎其外以其先后轻重之伦序而言固无不差别以其本末兼该内外交养而言则又未尝不相资也○饶氏曰志道如人行路据德谓行路而有宿泊处依仁则又就宿泊处渐渐立得家计成却安居了㳺艺是出㳺之义如人居家有时出㳺也又曰须是㳺于艺㳺从别处去则出乎道德仁之外而为放心矣○通曰集注此章初本训德字亦曰行道而有得于心后改曰得其道于心而不失较之为政以德多其道二字盖此德承上文道字解下文仁字曰心德之全亦承德字解以见道德仁之名若有异实只是一理志道则趋向之正此心惟恐外乎此理据德则持守之坚此心不失乎此理依仁则存养之熟此心此理浑乎为一艺不过理之所当㳺亦足为养心之助尔内外交养不可以其外先其内本末兼该亦不可以其本遗其末
  ○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修脯也十脡他鼎反为束古者相见必执贽以为礼束修其至薄者盖人之有生同具此理故圣人之于人无不欲其入于善但不知来学则无往教之礼故苟以礼来则无不有以教之也语录在礼无以束修为贽惟记檀弓曰束修之问不出境少仪曰其以乘壶酒束修一犬榖梁传曰束修之问不行境中则是亦有以此为礼不但妇人用枣修矣然比羔雁雉鸡为薄故云至薄○齐氏曰汉诸王致礼于其傅犹曰束修盖古礼也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愤房粉反悱芳匪反复扶又反
  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辅氏曰心求通而未得通则其意愤然而不能自己愤有郁懑之意口欲言而未能言则其貌悱悱然而不能自伸悱者屈抑之貌启谓开其意发谓逹其辞饶氏曰启如启户略开之也发如弩之张而为之发其机物之有四隅者举一可知其三反者还以相证之义复再告也上章已言圣人诲人不倦之意因并记此欲学者勉于用力以为受教之地也王氏曰圣人虽急于教人亦不轻于教人○程子曰愤悱诚意之见于辞色者也待其诚至而后告之既告之又必待其自得乃复告尔又曰不待愤悱而发则知之不能坚固待其愤悱而后发则沛然矣语录学者至愤悱时其心已略略通晓但心已喻而未甚信口欲言而未能逹故圣人于此启发举一隅其三隅须是学者自去理会举一隅而不能以三隅反是不能用力者夫子所以不再举也○通曰天未尝一息不以生物为事然生之必有其机培之必因其材圣人教人亦犹是也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临丧哀不能甘也冯氏曰檀弓记此盖古礼然也是书所记礼仪多合礼经盖举世不行而夫子举行之故门人以为记尔
  子于是日哭则不歌
  哭谓吊哭一日之内馀哀未忘自不能歌也语录圣人不成哭了便骤去歌得如四时也须渐渐过去○通曰圣人之哀 未忘自不能遽改而乐犹造化阴之惨自不能遽改为阳之舒也○谢氏曰学者于此二者可见圣人情性之正也能识圣人之情性然后可以学道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舍上声夫音扶
  尹氏曰用舎无与于己行藏安于所遇命不足道也颜子几于圣人故亦能之语录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八字极要人玩味若他人用之则无可行舍之则无可藏惟孔子与颜渊先有此事业在已分内若用之则见成将出来行舎之则藏了他人岂有是哉下文云惟我与尔有是夫有是二字当如是看○此节专在两则字如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之类孔颜于用舎行藏之间如霁则行如潦则止○常人用之则行乃所愿舎之则藏非所欲舎之则藏是自家命恁地不得已不奈何圣人无不得已无不奈何底意何消更言命到得无可如何处始言命只为中人以下说如道之将行将废命也此为子服景伯说如曰有命焉是为弥子瑕说下一等人不知有命又一等人知有命犹自夫计较中人以上便安于命到圣人便不消言命矣又曰命只是尹氏添此一脚本文非有此意○胡氏曰用舍无与于己在人者不必过而问也行藏安于所遇在我者未尝不自得也 冯氏曰道本期于用非独善其身而已也然时不我用则有退藏而已用之而欲藏不仁也舎之而欲行不知也是时欲扶世立功名者知行而不知藏欲洁身遗世者知藏而不知行此夫子所以旁观一世惟子渊与己同也说者乃谓渊不愿仕是以其迹而不知其心也为邦之问概可见矣○通曰用行舍藏玩集注及语录一当就有字上看谓常人用之末必有可行舎之未必有可藏二当在则字上看圣人不必于行用之则行不必于藏舍之则藏用舎在人而不在己三当合两句互看徇物者用之则行舍之未必肯藏绝物者舍之则藏用之未必肯行
  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
  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大国三军子路见夫子独美颜渊自负其勇意夫子若行三军必与己同语录子路此问虽无私意然犹有固必之心
  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冯皮冰反好去声
  暴虎徒抟冯河徒渉惧谓敬其事成谓成其谋言此皆以抑其勇而教之然行师之要实不外此子路盖不知也饶氏曰子路未暴虎冯河夫子姑抑而教之○谢氏曰圣人于行藏之间无意无必其行非贪位其藏非独善也若有欲心则不用而求行舎之而不藏矣饶氏曰用之不行是好遁底舎之不藏是好进底人自有两様谢氏谓不用求行舎之不藏只说得一边是以惟颜子为可以与于此子路虽非有欲心者然未必能无固必也至以三军为问则其论益卑矣夫子之言盖因其失而救之夫不谋无成不惧必败小事尚然而况于行三军乎冯氏曰子路盖以颜渊仁而无勇然子畏于匡颜渊后盖有大勇存焉曰子在回何敢死是亦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好去声
  执鞭贱者之事胡氏曰周礼秋官条狼氏以下士为之王出入则趋走而辟去道路行者自王公以下至子男皆有职是者焉所以谓之贱役太史公谓假令晏子尚在愿为之执鞭者本此也○冯氏曰条狼氏王出入则八人夹道公六人侯伯四人子男二人设言富若可求则虽身为贱役以求之亦所不辞然有命焉非求之可得也则安于义理而已矣何必徒取辱哉通曰前章集注命不足道为圣人言也此章有命焉以圣人为学者言也○苏氏曰圣人未尝有意于求富也岂问其可不可哉为此语者特以明其决不可求尔杨氏曰君子非恶去声富贵而不求以其在天无可求之道也语录上句是假设之辞下句方是正意下句说从吾所好便见上句执鞭之士非所好矣更味而字虽字亦字可见文势重在下句也○郑氏曰圣人教人独于贫贱富贵之中申言而明告之恐其为心害也今告之以不求容有不信告之以必不可求则其心安矣
  ○子之所慎齐战疾齐侧皆反
  齐之为言齐如字下同也将祭而齐其思虑之不齐者以交于神明也诚之至与不至神之飨与不飨皆决于此战则众之死生国之存亡系焉疾又吾身之所以死生存亡者皆不可以不谨也通曰齐是幽明交接之际战是国家存亡之际疾是吾身存亡之际慎也者于其际而谨其几也○尹氏曰夫子无所不谨弟子记其大者耳辅氏曰圣人之心不待操而常存岂容有不慎之时不慎之事哉特于此三事慎之又慎故弟子记之以埀教后世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史记三月上有学之二字不知肉味盖心一于是而不及乎他也曰不意舜之作乐至于如此之美则有以极其情文之备而不觉其叹息之深也盖非圣人不足以及此辅氏曰声谓文也情谓实也○范氏曰韶尽美又尽善乐之无以加此也故学之三月不知肉味而叹美之如此诚之至感之深也语录三月大约只是言其久不成是九十日至九十一日便知肉味此处须见得夫子之心与舜之心分明为一○冯氏曰舜之后封于陈为之后者得用先代之乐自陈敬仲奔齐而韶乐有传当是时鲁具四代之乐然恐不无差舛韶之来最远而独得其传于今故夫子曰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殆谓是欤岂非德盛源深固至此欤彼季札在鲁观韶虽极称赞未必如在齐之善夫子是以愿学而忘味之久而不自知也○通曰夫子之心本自深契乎舜之心故其闻韶也亦一乎是而不他舜之韶舜之心所寄也诚之至感之深六字最有意盖非特见夫子间韶乐而诚之至亦自于乐见圣之诚之至非特见夫子有感于韶之深亦见韶之所以感动夫子者深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
  为犹助也卫君出公辄也灵公逐其世之蒯苦怪反胡对反公薨而国人立蒯聩之子辄于是晋纳蒯聩而辄拒之时孔子居卫卫人以蒯聩得罪于父而辄嫡孙当立故冉有疑而问之诺应辞也吴氏曰辄之事子路以为是而冉有子贡疑以为非者也
  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其父将死遗命立叔齐父卒叔齐逊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其后武王伐纣夷齐扣马而谏武王灭商夷齐耻食周粟去隐于首阳山遂饿而死怨犹悔也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其君乎故子贡不斥卫君而以夷齐为问夫子告之如此则其不为卫君可知矣盖伯夷以父命为尊叔齐以天伦为重其逊国也皆求所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既而各得其志焉则视弃其国犹敝蹝尔何怨之有若卫辄之据国拒父而惟恐失之其不可同年而语明矣语录一个是父子争国一个是兄弟逊国此是则彼非可知○冯氏曰灵公命郢而郢以逊辄者以蒯聩尝为世子故也昔公仪仲子之丧舎其孙而立其子子㳺问诸夫子夫子曰否立孙然则世子亡而立孙礼也此冉有子贡之徒不能无疑也然辄之立非灵公命也今灵公卒而蒯聩入而辄者假以吾父不可复见先君于庙吾国不可以无主则岂无郢乎委而逃之则可以两全于君父之间矣○饶氏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人得之而为不忍之心若伯夷以父命为尊是不忍违其父叔齐以天伦为重是不忍先其兄若辄之拒蒯聩则是忍于抗其父矣所以集注既曰合乎天理之正而又曰即乎人心之安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如何安得○通曰人心谁无天理能合乎天理之正方可即乎人心之安乃谓之仁伯夷以父命为重是伯夷之心合乎天理而后伯夷之心方安叔齐以天伦为重是叔齐之心合乎天理而后叔齐之心方安集注下一安字便见夷齐不怨安则不怨怨者不安辄之拒父全无人心天理矣辄之心安乎不 安乎○程子曰伯夷叔齐逊国而逃谏伐而饿终无怨悔夫子以为贤故知其不与辄也齐氏曰父子也兄弟也君臣也人之伦也而三才之所以立也二子之交让也所失者国而所得者父子兄弟之纪其非武王而饿以死也所失者身而所得者君臣之义是皆脱然有见于富贵贫贱死生之外而一毫私已不与焉谓非仁乎冉求有见于伯夷之仁必有见夫辄之不仁知夷齐于人纪为有功必知辄为名教之所不容
  ○子曰饭䟽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饭符晚反食音嗣枕去声乐音洛
  饭食之也䟽食麤饭也圣人之心浑然天理虽处上声困极而乐亦无不在焉其视不义之富贵如浮云之无有漠然无所动于其中也通曰欲识孔子之乐须看集注浑然天理四字惟其天也浑然故其乐也自然凡富贵皆视之漠然也而况于不义乎○程子曰非乐䟽食饮水也虽䟽食饮水不能改其乐也不义之富贵视之轻如浮云然又曰须知所乐者何事陈氏曰乐在其中与不改其乐诚有问但程子于此却用不改字主意全别其添一能字而又系于䟽食饮水之下者是虽䟽食饮水亦不能改圣人之乐便见本然浑然之乐元不曽动比之颜子不改系之回也之下是回不为箪瓢陋巷所改语意轻重自不同矣○饶氏曰乐是圣人之所固有富贵贫贱是时之适然人不处富贵则处贫贱圣人之乐处富贵则在富贵中处贫贱则在贫贱中然乐在富贵中见得不分晓在贫贱中方别出故多于贫贱处说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刘聘君见元城刘忠定公自言尝读他论加作假五十作卒盖加假声相近而误读卒与五十字相似而误分也愚按此章之言史记作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加正作假而无五十字盖是时孔子年已几平声七十矣五十字误无疑也学易则明乎吉凶消长上声之理进退存亡之道刘忠定名安世字器之大名人○胡氏曰吉凶消长以卦体言进退存亡以人事言故可以无大过语录圣人一生学问未尝自说无过至此境界方言无大过犹似有小过在虽是谦辞然道理真实无穷尽期说者当看此等为圣人气象盖圣人深见易道无穷而言此以教人使知不可以不学而又不可以易而学也胡氏曰使知不可以不学者欲人知圣人至老而犹学也不可以易而学者欲人知圣人虽老而犹卒学也○饶氏曰诗书礼乐皆是人做底若易则是性命之原天下义理皆从此出须是学到这里方始识得诗书礼乐之所以然而纵横泛应无毫厘之差可以无过○通曰先是皆谓夫子未作十翼如八索及左氏所述占辞支辞蔓说所谓大过也翼易以后易始无差缪故曰无大过独朱子谓夫子言此以教人使人知夫子老且学易未如夫子者当如何尔然夫子岂是少年不学易到七十方始学易但其为十翼也即是学伏义文王周公之易尔况所谓无大过非特翼易之后易可无过易占辞于吉凶悔吝之外屡屡以无咎言之大要只欲人无过悔则过能改而至于吉吝则过不改而 至于凶使人人皆知学易则皆可以无大过此 夫 子教人之深意也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雅常也执守也诗以理情性书以道政事礼以谨节文皆切于日用之实故常言之冯氏曰易道精微春秋纪变乐在有司非所常言也诗可以兴观群怨以事君父书乃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常道礼又朝夕之所从事者皆切于日用常行之实故常言之礼独言执以人所执守而言非徒诵说而已也饶氏曰礼有五礼夫子所常言者只是言人日用所常执之礼不可阙者尔若宗庙郊社朝觐会同非常所用者则讲之有时亦不常及之也○通曰诗书执礼如布帛之文菽粟之味有不可一日无者故常言之集注执守诵说四字诵说属知执守属行○程子曰孔子雅素之言止于如此若性与天道则有不可得而闻者要在默而识之也○谢氏曰此因学易之语而类记之熊氏曰诗即乐也孔子言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语伯鱼学诗学礼二字可见平日常言不过如此前章学易则其晚年也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叶舒涉反
  叶公楚叶县尹沈诸梁字子高僭称公也叶公不知孔子必有非所问而问者故子路不对抑亦以圣人之德实有未易名言者与
  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未得则发愤而忘食已得则乐之而忘忧语录圣人未必有未得之事且如此说设若圣人便有这事他便发愤做将去○发愤忘食是始者着力去求之时乐以忘忧是后来有得而安之时也以是二者俛焉孳孳而不知年数之不足但自言其好学之笃耳然深味之则见其全体至极纯亦不已之妙有非圣人不能及者盖凡夫子之自言类如此学者冝致思焉饶氏曰集注全体说愤乐至极说忘食忘忧纯亦不已说不知老之将至○通曰甚矣吾衰也是夫子自言行道之志至老而衰此亦自言好学之笃愈老而愈不衰颜子之好学只在不迁怒不贰过上只在四勿上夫子之好学其中自有全体至极纯亦不已之妙盖颜子好学学以至乎圣人夫子好学其纯亦不已即天命之于穆不已者也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生而知之者气质清明义理昭著不待学而知也敏速也谓汲汲也○尹氏曰孔子以生知之圣每云好学者非惟勉人也盖生而可知者义理尔若夫礼乐名物古今事变亦必待学而后有以验其实也语录圣人此等语皆是移向下以教人亦是圣人看得地步阔自视犹有未满足处所以其言如此非全无事实而但为此设辞也○饶氏曰生知是合下知得此理好古敏以求之是又于事物参究此理○熊氏曰信而好古好古敏以求之信字敏字当玩○通曰或以圣人生知所以敏求余谓圣人生知而实未尝自以为生知使圣人而自以为生知非圣人矣惟不自圣故好古敏求所以益圣
  ○子不语怪力乱神
  怪异勇力悖乱之事非理之正固圣人所不语鬼神造化之迹虽非不正然非穷理之至有未易明者故亦不轻以语人也○谢氏曰圣人语常而不语怪语德而不语力语治而不语乱语人而不语神或问孔子于春秋纪灾变战伐篡弑之事于礼论鬼神者尤详今曰不语四者何也曰圣人平日之常言盖不及是其不得而及之则于三者必有训戒焉于神则论其理以晓当世之惑非若世人之徒语而反以惑人也然其及之亦鲜矣○齐氏曰索隐行怪吾弗为之故不语怪好勇过我无所取裁故不语力身为不善君子不入故不语乱务民之义敬而远之故不语神○熊氏曰子所常言罕言不言门人皆类记之门人学于夫子者亦至矣○通曰圣人只言片语无非天理不语怪力乱者以非理故不语不语神者以人非穷理不可轻易语之读者宜看集注两理字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三人同行其一我也彼二人者一善一恶则我从其善而改其恶焉是二人者皆我师也○尹氏曰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则善恶皆我之师进善其有穷乎语录人若以自修为心则举天下万物凡有感乎吾前者无非足以发吾义理之正善者固可师不善者便恐惧修省是皆吾师也圣人且如此况学者乎○冯氏曰古人之学无所往而不师不必道全德备而后师之必待其道全德备而后师之则所师者亦寡矣所谓德无常师主善惟师者也○通曰迁善改过易以为君子之益夫善益也过非益也而改过则为益然则彼之不善非吾师也改其不善则亦吾师矣
  ○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魋徒雷反
  桓魋宋司马向式亮反魋也出于桓公故又称桓氏魋欲害孔子孔子言天既赋我以如是之德则桓魋其奈我何言必不能违天害巳语录问圣人见其事势不可害巳还以理度其不可邪曰若以势论则害圣人甚易唯圣人自知其理有终不能害者○按史记孔子适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桓魋欲杀孔子抜其树孔子去弟子曰可以速矣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遂之郑○吴氏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性圣人为贵德者人之所得于天者也自古天生圣人必命之以为亿兆之主夫子虽穷在下天盖使之主斯文岂虚生者天既生之桓魋乃欲杀之岂理也哉夫子平日未尝以圣自居及遭匡人桓魋之难则曰天生德于予文不在兹乎辞气毅然无复退托推让之意盖至是亦不能揜其圣矣一以德言一以道言有此德则能任此道其实一而巳矣○其如命何听命于天也其如予何则天命在已而己与天为一矣故其论公伯竂也犹以废兴不可知之辞道之若匡人桓魋则为断断然自信之说○通曰此章当与子畏于匡章同看此以德言谓天付以将圣之资彼以文言谓天托以前圣之传也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诸弟子以夫子之道高深不可几及故疑其有隐而不知圣人作止语默无非教也故夫子以此言晓之与犹示也○程子曰夫人之道犹天然门弟子亲炙而冀及之然后知其高且远也使诚以为不可及则趋向之心不几于怠乎故圣人之教常俯而就之如此非独使资质庸下者勉思企及而才气高迈者亦不敢躐易而进也辅氏曰资质庸下者多失之不及易得懈怠而止才气高迈者易失之过易得陵躐而进懈怠而止者固无可望矣陵躐而进者亦恶保其能终乎懈怠而止者病在苦其难陵躐而进者病在忽其易吕氏曰圣人体道无隐与天象昭然无非至教常以示人而人自不察饶氏曰如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尝说与人只四时行百物生处无非天理即此而观即天之所以为天者可识矣○通曰此一行字即四时行焉之行彼一行字可以见无言之天此一行字可以见予欲无言之夫子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行去声
  程子曰教人以学文修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语录问文行忠信是先文而后行行有馀力是先行而后文曰文行忠信是从外做向内则以学文是从内做向外圣人之言此类者多要人逐处识得○陈氏曰学文所以穷理修行所以体是理于身存忠信所以萃是理于心○通曰教人以学文修行知与行当俱尽教人以存忠信表与里当俱实也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圣人神明不测之号君子才德出众之名
  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恒胡登反子曰字疑衍文恒常久之名张子曰有常者不贰其心善人者志于仁而无恶语录善人是资质好底人自然无恶者也
  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亡读为无三者皆虚夸之事凡若此者必不能守其常也语录此三病皆受于无常之前○曽氏曰无纯无也虚则末满之名尔二者兼内外学之所至事之所能而言约与泰则富贵贫贱之称尔为之云者作为如此之形作为如是之事者也张敬夫曰圣人君子以学言善人有恒者以质言愚谓有恒者之与圣人高下固悬绝矣然未有不自有恒而能至于圣者也故章末申言有恒之义其示人入德之门可谓深切而著明矣通曰集注既释圣曰神明不测君子曰才德出众又恐人以圣与君子终不可学也故引张敬夫之言曰圣人君子以学言又曰未有不自有恒而能至于圣者盖人能有恒未尝不可为善人为君子之人虽由是而至于圣人可也
  ○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射食亦反
  纲以大绳属网绝流而渔者也弋以生绳系矢而射也宿宿鸟○洪氏曰孔子少贫贱为养并去声与祭或不得已而钓弋如猎较是也然尽物取之出其不意亦不为也此可见仁人之本心矣待物如此待人可知小者如此大者可知冯氏曰生道杀物与易之舍逆取顺汤网去三靣之事同○张氏曰使夫子之得邦家则王政行焉鸟兽鱼鳖咸若矣○辅氏曰不曰圣人之心而曰仁人之本心者据此事只可谓之仁然曰本心则虽圣人亦不能加毫末于此矣○通曰仁人之本心即天地生生之心也其于物有不得已而杀之者而天地生生之心未尝不存焉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识音志
  不知而作不知其理而妄作也冯氏曰桑柔诗云予岂不知而作古有此语孔子自言未尝妄作盖亦谦辞然亦可见其无所不知也识记也所从不可不择记则善恶皆当存之以备参考如此者虽未能实知其理亦可以次于知之者也通曰圣人非有不知而亦非徒闻见之知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见贤遍反
  互乡乡名其人习于不善难与言善惑者疑夫子不当见之也
  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已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
  疑此章有错简人洁至往也十四字当在与其进也之前洁修治也与许也往前日也言人洁已而来但许其能自洁耳固不能保其前日所为之善恶也但许其进而来见耳非许其既退而为不善也盖不追其既往不逆其将来以是心至斯受之耳唯字上下疑又有阙文大抵亦不为已甚之意○程子曰圣人待物之洪如此洪氏曰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况童子年齿尚弱未至深染于其俗而不可转移者乎孟子不为已甚之意盖出于此○通曰人虽习于不善其来也自不可绝之而况童子之来圣人犹不忍遽绝之也
  ○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仁者心之德非在外也放而不求故有以为远者反而求之则即此而在矣夫岂远哉○程子曰为仁由已欲之则至何远之有语录欲有好底有不好底如我欲仁可欲之谓善欲不是情欲之欲○辅氏曰仁者心之徳我固有之如手之执足之履目之视耳之听不假外求欲之则至何远之有○通曰日月至焉之至自外而至也斯仁至矣之至非自外至也故集注曰即此而在其所谓反而求之者不过一念之间警觉而操存之尔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
  陈国名司败官名即司冦也胡氏曰左传注陈楚名司冦为司败昭公鲁君名稠习于威仪之节当时以为知礼故司败以为问而孔子答之如此
  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取七住反
  巫马姓期字孔子弟子名施鲁人司败揖而进之也相助匿非曰党礼不取同姓而鲁与吴皆姬姓谓之吴孟子者讳之使若宋女子姓者然冯氏曰古者男子称氏辨其族也女子称姓厚其别也故制字姓从女百世而婚姻不通者周道也称孔子盖记于陈出○辅氏曰妇人称姓周女曰姬宋女曰子齐女曰姜楚女曰芉 -- or 𦍋 ?是也○吴氏曰谓者何人谓之春秋哀十二年孟子卒不书葬疑谓之孟子者鲁人讳之而谓之吴孟子者当时讥诵之语也○叶少蕴曰夫子之在陈昭夫人犹在也其曰吴孟子则鲁人固不知以同姓 为婚矣
  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孔子不可自谓讳君之恶又不可以取同姓为知礼故受以为过而不辞○吴氏曰鲁盖夫子父母之国昭公鲁之先君也司败又未尝显言其事而遽以知礼为问其对之宜如此也及司败以为有党而夫子受以为过盖夫子之盛德无所不可也然其受以为过也亦不正言其所以过初若不知孟子之事者可以为万世之法矣冯氏曰夫子之修春秋也于孟子之归不书夫人姬氏至自吴其死也不系之吴盖为昭公讳也况司败泛以为问夫子岂得专以为对使司败再问孰为知礼则夫子当举公之习于礼文者言之使问孟子之事则亦当有以处此矣惟其退子而进期竟以党君为说则祇得受以为过也○吴氏曰夫子受以为过则昭公不得为知礼可知矣隐讳者臣子之私是非者天下之公夫子答司败与期可谓两尽其旨矣叶公以证父之恶为直司败以隐君之恶为党彼盖知直之为公党之为私而于父子君臣之义蔑如也微夫子大道其隐乎○通曰可以为万世法者使夫子而直指其君之非则自无君臣之礼非所以为法也使夫子而不自引夫已之过遂无婚姻之礼非所以为法也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和去声
  反复也必使复歌者欲得其详而取其善也而后和之者喜得其详而与其善也此见圣人气象从容诚意恳至而其谦逊审密不掩人善又如此盖一事之微而众善之集有不可胜既者焉读者宜详味之饶氏曰与是与之同歌反者使之自歌和则已之自歌也○通曰此不过歌之善者尔夫子所以取之与之者如此则凡所以取人之善与人之善者可知矣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莫疑辞犹人言不能过人而尚可以及人未之有得则全未有得皆自谦之辞而足以见言行去声之难易缓急欲人之勉其实也○谢氏曰文虽圣人无不与人同故不逊能躬行君子斯可以入圣故不居犹言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通曰集注于莫字未字上见其皆自谦之辞然必曰言行之难易缓急见得此一文字甚轻不过著于言辞者尔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此亦夫子之谦辞也圣者大而化之仁则心德之全而人道之备也胡氏曰心德内也人道外也全与备皆极至之谓也兼内外限量而极言之为之谓为仁圣之道诲人亦谓以此教人也语录他也不曾是仁圣但为之毕竟是个甚么诲人是个甚么然不厌不倦非已有之则不能所以弟子不能学也饶氏曰不厌不倦非至诚无息纯亦不已者不能所以难学○通曰集注已有之三字只是一诚字不厌不倦即是至诚不息圣之所以为圣仁之所以为仁诚而已矣是虽夫子不敢当夫圣与仁之名而愈见夫子自有夫圣与仁之实也○晁氏曰当时有称夫子圣且仁者以故夫子辞之苟辞之而已焉则无以进天下之材率天下之善将使圣与仁为虚器而人终莫能至矣故孔子虽不居仁圣而必以为之不厌诲人不倦自处也可谓云尔已矣者无他之辞也公西华仰而叹之其亦深知夫子之意矣晁氏名说之字以道清丰人○冯氏曰此章孟子盖尝述之子华之言对夫子言之也孟子所解则弟子他日闻而言之也孟子言夫子不居其圣故以知易圣尔○饶氏曰或问以学不厌诲不倦为何有于我此却以二者自任何也前章是泛说所以虽非圣人之极至而亦不敢当此章是见人以仁圣归之已既逊了第一等第二等只得且承当第三等底事所以勉人也
  ○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祷久矣诔力轨反
  祷谓祷于鬼神有诸问有此理否诔者哀死而述其行之辞也冯氏曰士有诔累生时德行以赐之命则诔周官六辞六曰诔是也祷疾亦诔其功德故谓之诔云上下谓天地天曰神地曰祗文集只是引此古语以明有祷之理非谓欲祷于皇天后土也祷者悔过迁善以祈神之佑也无其理则不必祷既曰有之则圣人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于神明故曰丘之祷久矣语录程洵问曰圣人与天地合其德与鬼神合其吉凶我即天地鬼神天地鬼神即我何祷之有曰自他人言之谓圣人如此可也圣人之心岂以此自居耶维味丘之祷久矣一句语意深厚圣人气象与天人之分自求多福之意可见又士丧礼疾病行祷五祀盖臣子迫切之至情有不能自己者初不请于病者而后祷也故孔子之于子路不直拒之而但告以无所事祷之意或问祷者臣子迫切之所为非病者之所与闻也病而与闻乎祷则是不安其死而谄于鬼神以苟须臾之生君子岂为是哉又曰祈祷卜筮之属皆圣人之所作至于夫子而后教人一决诸理而不屑于冥漠不可知之间其所以建立人极之功于是而备○冯氏曰观夫子答媚灶之问以为获罪于天无所祷也然则行与天合祷何所用在子路为夫子祷则可请于夫子而后祷则夫子不为也○通曰祷自是臣子之至情无所事祷自是圣人之素行不必以夫子之言遂谓祷为无亦不必以子路之言直谓祷为有大抵鬼神之有无不可知而人之素行自不可失尔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逊也宁固孙去声孙顺也固陋也俭奢俱失中而奢之害大○晁氏曰不得已而救时之敝也通曰前言与其奢也宁俭是言礼之敝也如此此言与其不孙也宁固是言敝之极也其终必至于此固是不近人情不孙是不循天理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坦平也荡荡宽广貌程子曰君子循理故常舒泰小人役于物故多忧戚○程子曰君子坦荡荡心广体胖胡氏曰循理则坦然而平不愧不怍所以舒泰为物所役则求名求利患得患失所以忧戚○冯氏曰荡荡曰坦其心无适而不宽广也戚戚曰长无时而不忧虑也○通曰君子此心是一片康庄之地小人此心无一息休逸之时均此心也何故自役于物以至此哉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厉严肃也人之德性本无不备而气质所赋鲜上声有不偏惟圣人全体浑然阴阳合德故其中和之气见于容貌之间者如此门人熟察而详记之亦可见其用心之密矣抑非知去声足以知圣人而善言德行去声不能记故程子以为曽子之言学者所宜反复而玩心也陈氏曰自阳根阴而言则温者阳之和厉者阴之严威者阳之震不猛者阴之顺恭者阳之主安者阴之定自阴根阳而言则温者阴之柔厉者汤之刚威者阴之惨不猛者阳之舒恭者阴之肃安者阳之健盖浑然无适而非中和之极不可得而偏指也○通曰须看集注两全体字前章全体至极是就圣人之所存上看此章全体浑然是就圣人所禀上看夫子之太极也非朱子孰能形容之也泰伯第八
  凡二十一章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泰伯周太王之长上声下同子至德谓德之至极无以复加者也三让谓固逊也或问古人辞让以三为节一辞为礼辞再辞为固辞三辞为终辞无得而称其逊隐微无迹可见也盖大王三子长泰伯次仲雍次季历大王之时商道寖衰而周日彊大季历又生子昌有圣德大王因有翦商之志而泰伯不从语录问诗云大王实始翦商恐是推本得天下之由如此曰若推本说不应下实始翦商翦商自是周人说若无此事他岂肯自诬其祖左氏分明说泰伯不从不知是不从甚事大王遂欲传位季历以及昌泰伯知之即与仲雍逃之荆蛮语录父子君臣一也大王见商政日衰知其不久是以有翦商之意至公之心也泰伯则惟君臣之义截然不可犯是以不从二者各行其心所安尔○洪氏曰仲雍之让一也何以独称泰伯泰伯当立者也于是大王乃立季历传国至昌而三分天下有其二是为文王文王崩子发立遂克商而有天下是为武王冯氏曰一传至昌而遂有三分天下之二再传至昌子发遂克商而有天下则泰伯之让王季非以其国乃以天下也夫以泰伯之德当商周之际固足以朝诸侯有天下矣乃弃而不取而又泯其迹焉则其德之至极为何如哉盖其心即夷齐扣马之心而事之难处有甚焉者语录夷齐处君臣问道不合则去泰伯处父子之际又不可露形迹只得不分明且去某书谓大王有疾泰伯采药不返疑此时去也宜夫子之叹息而赞美之也泰伯不从事见春秋传文集至德论语中一为文王而发则是对武王誓师而言一为泰伯而发则是对大王翦商而言若论其志文王固高于武王而泰伯所处又高于文王若论其事则泰伯王季文王武王皆处圣人之不得已○郑氏曰让言三又言天下大之也○陈氏曰泰伯让国处人得见其迹其让天下处人莫知其心所以圣人表而出之盖其处父子兄弟之变而欲全天性之恩处商周兴亡之际而欲全君臣之义其事皆类夷齐而泯其迹也○通曰让是美德然必其让无迹可见方谓德之至不特一让而至于三让其让也真不特以国让而以天下让其让也大天下之人无有知之者其非徳之至而何哉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葸丝里反绞古卯反
  葸畏惧貌绞急切也语录绞如䋲两头绞得𦂳都不宽舒无礼则无节文故有四者之弊辅氏曰恭慎柔德也勇直刚德也四者虽皆美德然无礼以为之节则过而为四者之弊○饶氏曰恭而过则病于夏畦者有之是之谓劳谨而过则畏首畏尾者有之是之谓葸勇而过则犯上作乱者有之是之谓乱直而过则证父攘羊者有之是之谓绞○通曰劳与葸柔恶乱与绞刚恶
  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君子谓在上之人也兴起也偷薄也通曰君子不弛其亲故旧无大故则不弃周公之言与此同一忠厚之至也○张子曰人道知所先后则恭不劳谨不葸勇不乱直不绞民化而德厚矣○吴氏曰君子以下当自为一章乃曽子之言也愚按此一节与上文不相蒙而与首篇谨终追远之意相类吴说近是
  ○曽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夫音扶启开也曽子平日以为身体受于父母不敢毁伤故于此使弟子开其衾而视之诗小旻之篇战战恐惧兢兢戒谨临渊恐坠履冰恐陷也曽子以其所保之全示门人而言其所以保之之难如此至于将死而后知其得免于毁伤也小子门人也语毕而又呼之以致反复丁宁之意其警之也深矣○程子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此檀弓所载子张将死之言君子保其身以没为终其事也故曽子以全归为免矣尹氏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此祭义所载曽子述孔子之言也曽子临终而启手足为是故也非有得于道能如是乎范氏曰身体犹不可亏也况亏其行去声以辱其亲乎胡氏曰范氏正恐学者但以曽子不亏其身而已则将有幸幸苟免之意故又特以不亏其行申言之○冯氏曰身体犹知所保则凡好勇斗狠酣酒嗜色徇利忘身以斵丧其元气不得尽其天年者皆不孝之大者也○通曰曾子尝曰仁以为己任死而后已至此可谓能实践其言矣此可见其于本心上几于无一息之间断无一毫之亏欠非特能保其身体而已也
  ○曽子有疾孟敬子问之
  孟敬子鲁大夫仲孙氏名捷问之者问其疾也
  曽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言自言也鸟畏死故鸣哀人穷反本故言善此曽子之谦辞欲敬子知其所言之善而识音志之也洪氏曰曽子平生之言何尝不善而云尔者所以欲敬子念其言而识之也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远近皆去声贵犹重容貌举一身而言暴粗厉也慢放肆也语录如人狠戾固是暴稍不温恭亦是暴倨肆固是慢稍或怠缓亦是慢暴是刚者之过慢是宽柔者之过信实也正颜色而近信则非色庄也语录正亦着力不得须是里靣正后颜色自正此言持养久熟之功正其颜色即近于信盖表里如一非色庄而已辞言语气声气也鄙凡陋也倍与背同谓背理也语录今人议论有见得无甚差错只是浅近者此是鄙又有说得甚高而实背于理者此是倍笾竹笾豆木豆言道虽无所不在然君子所重者在此三事而已是皆修身之要为政之本学者所当操存省察而不可有造次颠沛之违者也陈氏曰集注旧本以为修身之验非庄敬诚实涵养有素者不能则平时涵养之说也今本以为修身之要学者所当操存省察而不可有造次颠沛之违则临事持守之说也旧说虽有根原然却在三言之外起意其工夫全在日前而目下则踈阔任其自尔不若今本工夫缜密亲切既可以包平日涵养在内又从目今临事以至于将死一息未绝之前皆无有顷刻之违其所谓操存则在上三句所谓省察则在下三句本末不偏终始兼贯其义为长○通曰本文三斯字已是近于自然而集注则以操存省察为学者之当然初本以为修身之验后本以为修身之要改验字为要字其意深矣若夫笾豆之事器数之末道之全体固无不该然其分去声则有司之守而非君子之所重矣冯氏曰周官有笾人故曰有司○程子曰动容貌举一身而言也周旋中去声礼暴慢斯远矣正颜色则不妄斯近信矣出辞气正由中出斯远鄙倍三者正身而不外求故曰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尹氏曰养于中则见于外曽子盖以修己为为政之本若乃器用事物之细则有司存焉胡氏曰曽子是时气息奄奄性命仅存须臾而声律身度心与理一乃如此释氏坐忘幻语不诚不敬岂能仿其万一哉
  ○曽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校计校也友马氏以为颜渊是也冯氏曰曽子之亡友多矣独以为颜者非颜子不能以与此然颜子与曽晢为辈行父之执也也曽子亦可谓之吾友乎曰同师门则皆友也颜子之心唯知义理之无穷不见物我之有问故能如此王氏曰二句包尽上句知之事下句仁之事○谢氏曰不知有馀在我不足在人不必得为在已失为在人非几于无我者不能也或问颜子深知义理之无穷惟恐一善之不尽非挟其能而故问也○孟子自反颜子不校曰孟子所言学者反身自修德之事若颜子则心理浑然不待自反物我一致不见可校者也○饶氏曰仁者之心视人犹已故人虽有犯不忍与之校曲直才校则直在已曲在人而物我相形矣便非包含遍覆之意○语录几字者圣人全是无我颜子是不以我去压人尚有个人与我相对圣人便和人我都无了○问从事于斯是着力否曰若是着力都是知自己能自己多要去问不几于诈乎曽子是见颜子所为如此非谓其着力也○吴氏曰子贡多闻故于颜子见其闻一知十曽子力行故又见其如此○通曰圣贤无我之心常如太虚然能容天下之理而不见已之有馀能容天下之人而不见人之不足
  ○曽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与平声
  其才可以辅幼君摄国政其节至于死生之际而不可夺可谓君子矣胡氏曰周礼䟽云六尺年十五故知为幼君也孟子曰公侯皆方百里故知为国政也才者德之用节者德之守二者不可偏废有其节无其才虽无欺人之心而未足以托恐不免为他人所欺也虽无窃之之心而未足以寄恐不免为他人所窃也为人欺窃而徒死无益矣荀息之徒是也有其才无其节则大者不足观矣霍光夺于妻子之爱是也二者虽若并言而节为之本与疑词也决词设为问答所以深著其必然也○程子曰节操如是可谓君子矣通曰集注始则以才与节并言末引程子之说独以节言盖有才者未必有德而有节即所以为德也
  ○曽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弘宽广也语录弘只是宽广把做度量宽容看便不得正是执德不弘之弘是无所不容道理事物都着得多不说我德已如此便住今人多做容字说则弘字里靣无用工夫处○胡氏曰宽则容受之多广则承载之阔毅彊忍也胡氏曰强则执守之坚忍则负荷之久○陈氏曰弘言其量之容犹大车之足以载重毅言其力之劲犹健马之足以致远非弘不能胜其重非毅无以致其远语录曽子言以能问于不能见曽之弘处又言临大节不可夺见他毅处○胡氏曰惟弘然后能任重不以一节而自足也惟毅然后能道远不以半途而自废也○吕氏曰自小者无敢为之心自怠者无必为之志
  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仁者人心之全德而必欲以身体而力行之可谓重矣一息尚存此志不容稍懈可谓远矣冯氏曰记曰仁之为器重其为道远举者莫能胜行者莫能至为众人言也此则曽子自言也○程子曰弘而不毅则无规矩而难立毅而不弘则隘陋而无以居之陈氏曰如柳下惠是弘底人其流失之不恭则无规矩而难立然恵却不以三公易其介是弘而能毅也伯夷是毅底人其流失之隘倚而无以居之然夷却不念旧恶是毅而能弘也弘而能毅则和而不流而有规矩矣毅而能弘则中立不倚而有以居之矣又曰弘大刚毅然后能胜重任而远到觉轩蔡氏曰朱子论仁曰非全体不息者不足以当之夫惟其全体也则无一理之不该所以不可不弘惟其不息也则无一念之间断所以不可不毅仁之任重而道远如此○通曰弘者心之量毅者心之力仁非心外物充此心之量即所以当此心之最重坚此心之力即所以行此仁于至远万善兼包此心不可有毫发欠缺之处一息尚存此心有不可须臾间断之时
  ○子曰兴于诗
  兴起也诗本性情有邪有正胡氏曰如二南之正始为正郑卫之淫奔为邪也其为言既易知而吟咏之间抑扬反复其感人又易入故学者之初所以兴起其好善恶恶之心而不能自己者必于此而得之
  立于礼
  礼以恭敬辞逊为本而有节文度数之详胡氏曰恭主一身而言敬主一心而言处已之道也辞者解使去已让者推以与人接物之方也节文品节文章也度数制度数目也既有以为处已接物之本而周旋曲折又能纎悉如此可以固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出记礼运○胡氏曰人之肌肤本有所会筋骸本有所束至此又愈坚固故学者之中所以能卓然自立而不为事物之所摇夺者必于此而得之
  成于乐
  乐有五声十二律更唱迭和以为歌舞八音之节语录五声十二律者书所谓声依永律和声人声自有高下圣人制五声以括之宫声洪浊其次为商羽声轻清其次为征清浊洪纎之中为角又制十二律以节五声中 又各有高下毎声又分十二等谓如黄锺为宫则太蔟为商姑洗为角林锺为徴南吕为羽还至无射为宫便是黄锺为商太蔟为角仲吕为征林锺为羽然而无射之律只长四寸六七分而黄锺长九寸太蔟长八寸林锺长六寸则宫声槩下靣商角羽三声不过故有所谓四清声夹锺太吕黄锺太蔟是也盖用其半数谓如黄锺九寸只用四寸半馀三律亦然如此则宫声可以概之其声和矣看来十二律皆有清声只说四者意其取数之多者言之又曰以五声十二律为乐之末若不是五声十二律如何见得这乐便是无乐了五声十二律皆有自然之和气古乐不可见然今之歌曲亦有所谓五声十二律方做得曲亦似古乐一般如弹琴亦然只他底是邪古乐是正所以不同可以养人之性情而荡涤其邪秽消融其查滓胡氏曰邪秽隐恶之未去者也查滓病根之未除者也故学者之终所以至于义精仁熟而自和顺于道德者必于此而得之是学之成也语录问五声十二律作者非一人不知如何能和顺道德曰如金石绿竹匏土革木虽是有许多却打成一片清浊高下长短大小更唱迭和皆相应浑成一片有自然底和气不是各自为节奏歌者歌此而已舞者舞此而已所以听之可以和顺道德学者湏先有兴诗立礼工夫然后用乐以成之○兴于诗是小底成于乐成于乐是大底兴于诗初间只是因他感发兴起到成处却是自然恁地○吴氏曰古诗乐相表里言之不足而歌生焉歌之不足而舞生焉歌舞生而乐作矣圣人以为未也又为之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以相其歌羽旄干戚以饰其舞而乐于是乎大备君子于乐或亲为其事或观听其声容或讲习以知其意内而一心外而众体盖莫不有养焉○王氏曰先王教人之法以乐官为学校之长便是教人之本末都在此○齐氏曰十三学乐诵诗则又通于乐章学舞则已通于乐节至成于乐则肌沦髓浃而莫能名手舞足蹈而不可已○通曰集注于三者皆曰于是得之又縂之曰大学所得之次第必先有得于诗礼然后有得于乐诗者乐所依以为声礼者乐所本以为实兴于诗知之事成于乐则知之精故曰义精立于礼行之事成于乐则行之熟故曰仁熟○按内则十岁学幼仪十三学乐诵诗二十而后学礼则此三者非小学传授之次乃大学终身所得之难易先后浅深也语录这处是大学之所得如内则所云从小皆恁地学一畨了做一个骨子在这里到后来方得他力○陈氏曰此章先礼而后乐内则先乐而后礼此章非为学之序乃论其终身所得之先后也学之序当如内则至其将来得力处其先善心兴起是于诗上得力其次操守植立是于礼上得力至末梢德性纯熟是于乐上得力○辅氏曰诗易于礼礼易于乐兴者浅立者深成则又其深者也故其先后之序如此程子曰天下之英才不为少矣特以道学不明故不得有所成就夫古人之诗如今之歌曲虽闾里童稚皆习闻之而知其说故能兴起今虽老师宿儒尚不能晓其义况学者乎是不得兴于诗也古人自洒扫应对以至冠昏丧祭莫不有礼今皆废坏是以人伦不明治家无法是不得立于礼也古人之乐声音所以养其耳采色所以养其目歌咏所以养其性情舞蹈所以养其血脉今皆无之是不得成于乐也是以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材也难真氏曰自周衰礼乐崩坏然礼书犹有存者制度文为尚可考寻乐书则尽缺不存后之为礼者既不能合先王之制而乐尢甚焉今世所用大抵郑卫之音杂以夷狄之声而已适足以荡人心坏风俗何能有补乎然礼乐之制虽亡而礼乐之理则在故乐记又谓致礼以治躬致乐以治心外貌斯须不庄不敬慢易之心入之矣中心斯须不和不乐鄙诈之心入之矣庄敬者礼之本也和乐者乐之本也学者诚能以庄敬治其身和乐养其心则于礼乐之本得之矣是亦足以立身而成德也三百篇之诗虽云难晓今诸老先生发明其义了然可知如能反复涵咏直可以感发其性情则所谓兴于诗者亦未尝不存也○胡氏曰程子以为今皆无之盖因世变而叹伤焉学者当因其尚存者而深考之不可以自画也○通曰无程子之说后世不知所以成材之难无真氏之说后世遂以为成材之难矣况诗自人性情中流出非吾心外物天高地下合同而化天地间有自然之礼乐礼是敬乐是和亦非吾心外物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之由于是理之当然而不能使之知其所以然也语录民可使之仰事俯育而不可使之知父子之道为天性可使之奔走服役而不可使之知君臣之义为当然○不可使之知谓凡民尔学者固欲知之亦须樍累涵泳由之而熟一日脱然自有知处乃可亦不可使之强求知也○问不知与百姓日用不知同否曰彼是不自知此是不能使之知○饶氏曰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亦从之以其无知故也若知得仁为是暴为非则帅之以暴而不从矣以此观之民不特不晓其所以然于所当然者亦未易使之晓○王氏曰盖欲使之知而不可得非不使之知也集注能之一字善融化○通曰一贯之妙惟曽子早悟其旨性与天道子贡晚乃得闻是则理之所以然者虽从游于孔门者犹不能使之尽知况在凡民之下乎圣人之于民甚欲使之知而不能使之知此固所深叹也○程子曰圣人设教非不欲人家喻而户晓也然不能使之知但能使之由尔若曰圣人不使民知则是后世朝四暮三之术也朝四暮三出庄子齐物篇狙公赋芋岂圣人之心哉真氏曰圣人之教惟恐不能开明下民之心如申韩斯鞅之徒所以治其国者专用愚黔首之术不知民可欺以暂不可欺以久故卒以此亡可不戒哉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好去声好勇而不安分去声则必作乱恶去声不仁之人而使之无所容则必致乱二者之心善恶虽殊然其生乱一也郑氏曰疾贫自疾也疾不仁疾人也自疾者必自为乱疾人者激之使乱疾心之一生犹体之有疾未有不为害者○饶氏曰好勇而不疾贫未必遽至于乱疾贫而不好男亦不能为乱不仁之人力能诛则诛之力不能诛而徒疾之使无所容身则有乱而已大学所谓屏诸四夷是力能诛则诛之如舜之窜四凶是也虽欲为乱何自而为乱○通曰论语累累说贫富一事只是要人安分仲尼不为己甚未尝于人使之无所容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
  才美谓智能技艺之美骄矜夸吝鄙啬也语录夸其所无是骄挟其所有是吝○冯氏曰古人多材多艺莫美于周公亦不足观甚言骄吝之不可也○程子曰此甚言骄吝之不可也盖有周公之德则自无骄吝若但有周公之才而骄吝焉亦不足观矣郑氏曰不言周公之德而言才美盖有德则必无骄吝有才美则骄吝容或有之○辅氏曰德出于理才出于气世固有优于德而短于才者然德极其盛则才亦无不足若但有其才而无其德则虽有智能技艺之美必不能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为向上一着事又曰骄气盈吝气歉苦箪反愚谓骄吝虽有盈歉之殊然其势常相因盖骄者吝之枝叶吝者骄之本根故尝验之天下之人未有骄而不吝吝而不骄者也语录非骄无以为吝非吝无以为骄吝之所有乃骄之所恃也故骄而不吝无以保其骄吝而不骄无以用其吝此盈于虚者所以必歉于实而歉于实者所以必盈于虚也○如人货财吝惜得在此独自家有别人无便骄得他○圣人只是平说如有周公之才之美而有骄吝也连他才美功业坏况无周公之才之美而使骄吝者乎甚言骄吝之不可也程子云有周公之德则自无骄吝与某所说骄吝相为根本枝叶此又是馀意解者先须说得正意分晓然后却看此方得○胡氏曰骄之证发于外吝之证藏于内发者易见而藏者难知学者欲剪其枝叶当先拔其本根也○陈氏曰朱子是主骄说故以吝为本根骄为枝叶若主吝说则骄亦吝之本根吝亦骄之枝叶如此看方着得下两句未有骄而不吝吝而不骄○通曰本文如字使字皆是假设之辞才之美固不足以言周公也集注所以引程子之说分德与才而言大抵古今勲业皆自天理中流出天理无人已之间自然无骄吝后世皆是以才气做成故吝则挟其才为己之所有而其气似失之歉骄则夸其才为人之所无而气又失之盈气有歉盈才无足观矣
  ○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易去声
  谷禄也至疑当作志为学之久而不求禄如此之人不易得也辅氏曰后世之士求禄之志皆在为学之先不然则不学矣○杨氏曰虽子张之贤犹以干禄为问况其下者乎然则三年学而不至于榖冝不易得也齐氏曰此章当以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并观知彼不足与议则知此之不易得○通曰学记曰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是古之学以三年为序周礼三年大比宾与是古之取人以三年为期今学之三年而不志于禄则其志未易量也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好去声
  笃厚而力也不笃信则不能好学然笃信而不好学则所信或非其正不守死则不能以善其道然守死而不足以善其道则亦徒死而已盖守死者笃信之效善道者好学之功郑氏曰许行陈相非不笃信曰好学则未也召忽荀息非不守死曰善道则非也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见贤遍反君子见危授命则仕危邦者无可去之义在外则不入可也乱邦未危而刑政纪纲紊矣故洁其身而去之语录危邦不入是未仕在外则不入乱邦不居是已仕在内见其纪纲乱不能从吾之谏则当去之○齐氏曰君子在危之外则不入在乱之中则不居非徒以远害也去就不审以及于难则其死也亦死于愚而已非死于义也是故贫贱患难之中君子贵于守死而亦不徒死守死将以善其道也徒死岂得为善哉天下举一世而言无道则隐其身而不见也此惟笃信好学守死善道者能之
  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世治而无可行之德世乱而无能守之节碌碌庸人不足以为士矣可耻之甚也洪氏曰邦无道而富贵邦有道而贫贱何足耻乎盖有道之邦必用有道之士无可用之道所以为耻 也○晁氏曰有学有守而去就之义洁出处之分明然后为君子之全德也熊氏曰学者须先辨得笃信守死底心又做得好学善道底事然后方于出处去就见得明守得定用之有可行舍之有可藏也笃信是知之真守死是行之笃○通曰首两句虽四者相为用不可缺一然集注曰守死者笃信之效善道者好学之功首第一句最重盖有学贵乎有守然必有学然后能有守学问之深者虽以之处生死之变可也而况于去就之义出处之分哉危邦而入乱邦而居虽死不足以为善有道无可见而贫贱无道不能隐而富贵虽生而深为可耻此皆无学力者之所为也故夫子曰信而好古曰好古敏求曰好学其教人独于此拳拳焉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程子曰不在其位则不任其事也若君大夫问而告者则有矣饶氏曰此章若论本意只当自下而上不在大夫之位则不谋大夫之政不在公卿之位则不谋公卿之政范氏又自上而下以为天子不可治三公之职三公不可为卿大夫之事卿大夫不可侵士之官乃是推说盖经筵告君之语也若又从而旁推之则左不可以侵右右不可以侵左虽同僚亦有守分盖圣人之言无所不包故可推而无适不通也
  ○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挚音至雎七余反师挚鲁乐师名挚也乱乐之卒章也语录既奏以文又乱以武○胡氏曰古赋乱曰皆卒章也史记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语录自关关雎鸠至锺鼓乐之皆是乱想其初必是已作乐只无此辞到此处便是乱洋洋美盛意孔子自卫反鲁而正乐适师挚在官之初故乐之美盛如此胡氏曰论语论正乐者四语鲁太师当在先此章次之乐正又次之适齐最后盖此章与乐正意一也○通曰师挚之始何时也摰之适齐又何时也此夫子所深叹也
  ○子曰狂而不直恫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恫音通悾音空
  恫无知貌愿谨厚也悾悾无能貌语录狂是好高大便要做圣贤宜直恫是愚模样不解一事底人宜谨愿悾悾是拙模样无能为底人宜信有是德则有是病有是病必有是德吾不知之者甚绝之之辞亦不屑之教诲也辅氏曰此虽是甚绝之之辞然天地无弃物圣 人无弃人故又知其为不屑之教诲也○苏氏曰天之生物气质不齐其中材以下有是德则有是病有是病必有是徳故马之蹄啮者必善走其不善者必驯有是病而无是德则天下之弃才也辅氏曰狂者过悾悾者不及则其才已非中道矣而又反其常是无其质也此所以无足教欤○陈氏曰狂恫悾悾是得之于气如此不直不愿不信习得如此○通曰有是病而无是德是不可疗之病也良医无如之何矣
  ○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言人之为学既如有所不及矣而其心犹竦然惟恐其或失之警学者当如是也黄氏曰为学之勤若有所追逐然惟恐不及其用心如此犹恐果不可及况可缓乎○齐氏曰如之一字固有所譬矣如追奔逸绝尘之马惟恐其不及也始也我不及彼终也我乃不见彼其追之也如何而不竭吾力哉故君子自强而又继之以不息程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不得放过才说姑待明日便不可也语录此君子所以孶孶爱日不倦而竞尺寸之阴也○通曰凡学之不成皆且之一字悮之也学如不及如何着得一且字犹恐失之更如何着得一且字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与去声巍巍高大之貌不与犹言不相关言其不以位为乐也通曰舜禹有天下而若未尝有天下此舜禹之所以为不可及也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唯犹独也则犹凖也荡荡广远之称也言物之高大莫有过于天者而独尧之德能与之凖故其德之广远亦如天之不可言语形容也
  巍巍乎其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成功事业也焕光明之貌文章礼乐法度也尧之德不可名其可见者此耳○尹氏曰天道之大无为而成唯尧则之以治天下故民无得而名焉所可名者其功业文章巍然焕然而已通曰天之德难名也所可见者其四时生成之功日月星辰之文尔惟尧亦然故与之等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治去声
  五人禹稷契私列反皋陶伯益叶氏曰舜以九官治而独称五人者盖禹皋陶伯益皆禅天下之选稷契则啇周所由兴也○熊氏曰按虞书命禹宅百揆禹让稷契皋陶禹治水益稷为有功舜欲让位于皋陶禹欲让位于益则功德之著可知契之后为殷稷之后为周益皋陶七国秦赵其后也
  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
  书泰誓之辞马氏曰乱治也辅氏曰荀卿子曰治乱谓之乱犹治污谓之污也则乱之训治其来久矣十人谓周公旦召公奭音释太公望毕公荣公太颠闳夭散宜生南宫适其一人谓文母刘侍读以为子无臣母之理盖邑姜也九人治外邑姜治内或曰乱本作乿古治字也
  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
  称孔子者上系武王君臣之际记者谨之才难盖古语而孔子然之也才者德之用也张氏曰言能尽夫天生此民之才者也如左氏称才子必齐圣广渊明允笃诚之类唐虞尧舜有天下之号冯氏曰尧以唐侯称为天子虞河东大阳山西地舜居之以为氏尧封之虞为诸侯后升帝位遂以为号际交会之间言周室人才之多惟唐虞之际乃盛于此语录问集注此句恐将舜有臣五人一句间了曰宁可将上一句存在这里若从元注说则是乱臣十人却多于前于今为盛却是舜臣五人不得如后来之盛降自夏商皆不能及然犹但用此数人尔是才之难得也通曰此曰才难中间亦括周公之才而言上文如有周公之才非真指周公而言也其所谓才才在德之外此所谓才德寓才之中故集注于上文分德与才而言此则曰才者德之用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春秋传曰文王率商之畔国以事纣盖天下归文王者六州荆梁雍豫徐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也惟青兖冀尚属纣耳熊氏曰雍今陜西诸路后稷公刘居豳太王迁岐文王都丰武王都镐京皆雍州境诗有江沱汉广则劓梁州境殷都朝歌卫地则兖冀固在畿内青在冀之东属纣可知若徐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则未有所考范氏曰文王之德足以代商天与之人归之乃不取而服事焉所以为至德也孔子因武王之言而及文王之德且与泰伯皆以至德称之其指微矣语录孔子称至德只二人皆可为而不为者也○冯氏曰不曰文王之德而曰周之德以对殷而言也○通曰自夫子以泰伯文王俱为至德天下之为父子兄弟者定矣天下之为君臣者定矣或曰宜断三分以下别以孔子曰起之自为一章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间去声菲音匪黻音弗洫呼域反
  间罅虚讶反隙也谓指其罅隙而非议之也菲薄也致孝鬼神谓享祀丰洁衣服常服黻蔽膝也以韦为之语录韦熟皮也有虞氏以革夏后氏以山殷火周龙章祭服谓之黻朝服谓之鞞○冯氏曰黻其色皆赤尊卑以深浅为异天子纯朱诸侯黄朱大夫赤冕冠也胡氏曰冕冠上版前卑后高因俛以得名皆祭服也沟洫田间水道以正疆界备旱潦者也或问沟洫之制曰见于周礼遂人匠人之职详矣盖禹既平水患又平田间之水使无水患之灾所谓濬畎浍距川是也○胡氏曰周礼匠人职云九夫为井井间有沟十里为成成间有洫洫深广皆八尺沟半之夏制当不甚异也既用之以定经界又旱则潴水潦则泄水也或丰或俭各适其宜所以无罅隙之可议也故再言以深美之○杨氏曰薄于自奉而所勤者民之事所致饰者宗庙朝廷之礼所谓有天下而不与去声也夫何间然之有通曰舜称禹之克俭于此见之舜授禹以执中亦于此见之集注以为或丰或俭各适其宜即各适其中之谓也能俭而不能丰墨氏之俭非中矣




  论语通卷四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论语通>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通卷五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子罕第九
  凡三十章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罕少也程子曰计利则害义命之理微仁之道大皆夫子所罕言也语录命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天之所以赋于人者理也人之所以寿夭穷通者气也理精微而难言气数又不可尽委之而至于废人事故圣人罕言仁之理至大数言之不惟使人躐等亦使人有玩之之心○饶氏曰夫子有常言者诗书执礼是也有不言者怪力乱神是也有罕言者利命仁是也圣人或常言或不言或罕言无非教人者故门人皆谨记之○熊氏曰易六十四卦皆言利尤详于性命之原罕言者非与门人常言之道语二十篇言仁多矣然亦未尝直指仁之体○通曰人多喻利不喻义故罕言利人多谓命不谓性故罕言命人多慕仁之名而不自尽其所以为仁之实故罕言仁三者之中仁未尝罕言也独其所为仁者则罕言尔
  ○逹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
  逹巷党名其人姓名不传博学而无所成名盖美其学之博而惜其不成一艺之名也
  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执专执也射御皆一艺而御为人仆所执尤卑言欲使吾何所执以成名乎然则吾将执御矣闻人誉已承之以谦也○尹氏曰圣人道全而德备不可以偏长目之也逹巷党人见孔子之大意其所学者博而惜其不以一善得名于世盖慕圣人而不知者也故孔子曰欲使我何所执而得为名乎然则吾将执御矣文集逹巷党人本不知孔子但叹美其博学而惜其无所成名谓不以一善得成也此言至为浅近然自察迩言者观之则于此便见圣人道德纯备不可以一善名愚夫愚妇可以与知而其所以然者圣人有所不知也故孔子不欲以党人之所称者自居而曰必欲使吾有所执而成名则吾当执御矣○冯氏曰执御成名王良造父是也大凡専于一善精于一业者乃能成名如信人善人惠人则其善専故也如稷之穑垂之弓和之矢羿之射秋之奕得其业精故也学之博虽各极其专且精不可得以一事名矣无所成名乃夫子之所以为大而党人不悟也尧无能名尧之所以为大也射御艺之末也使可成名虽执御而不辞是知道之大者无所执也无所执则无所成名也宜哉○通曰太极之道非指一物所可名圣人道大德备岂一善可指而名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
  麻冕缁布冠也纯丝也俭谓省约胡氏曰麻绩麻为布也冕冠上版也谓之缁布冠者染布为赤黒色因以为名也冠者服之总名冕者冠中之别号○冯氏曰顾命言麻冕自公卿自大史大宗皆然盖周制也祭统言斋之日君纯冕立于阼岂记东周之制耶或曰是商制春秋时以其省而用之缁布冠以三十升布为之升八十缕则其经二千四百缕矣细密难成不如用丝之省约语录八十缕为一升四十抄也古尺一幅只阔二尺二寸如深衣十五升布似如今极细绢一般这处升数又晓未得古尺又短于今尺若尽一千二百缕须是一幅阔不止二尺二寸方得如此○胡氏曰礼朝服十五升冠倍之郑注八十缕为升升字当为登登成也○饶氏曰前汉食货志周布幅广二尺二寸程子言古尺当今五寸五分弱如此则二尺二寸只是今一尺二寸尔却用二千四百缕为经是一寸布用二百经也其细密难成可知
  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臣与君行礼当拜于堂下君辞之乃升成拜泰骄慢也辅氏曰按燕礼君燕卿大夫礼也公坐取大夫所酳觯兴以酬宾降西堦下再拜稽首公命小臣辞宾升成拜郑注升成拜复再稽首也又觐礼天子赐侯氏以车服侯氏拜赐礼亦如之○冯氏曰周襄王使宰孔赐齐侯胙曰伯舅无下拜小白辞下拜登受则拜乎上久矣程子曰君子处世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害于义则不可从也饶氏此圣人处事之权卫所谓君子以同而异此段不可把捉文字说乃是教人处事之法○通曰众之俭者可从众之奉者不可从可从者圣人不立我不可从者圣人不失我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绝无之尽者毋史记作无是也或问绝非屏绝之绝盖曰无之尽云尔意私意也语录意是私意始萌○胡氏曰理本于天意出于已大学以诚意为言盖好善恶恶一有不实则所谓意者为私意意不可以孤行必根于理而后可此独以意言即私意之发也必期必也语录必是期要必行固执滞也语录固是滞而不化我私已也语录我是但知有我不知有人四者相为终始起于意遂于必留于固而成于我也语录意是始我是终必固在中间亦是一筛重似一节也○意是丝毫我是成一山岳意是为恶先锋我是为恶我就正如四德贞是好底成就处我是恶底成就处盖意必常在事前固我常在事后语录凡起意作一事便有必期之望必是事之未来处固是事之已过处如做一件事不是了只管固执是我做得是○胡氏曰意必在方有所为之先故曰常在事前固我在已有作为之后故曰常在事后至于我又生意则物欲牵引循环不穷矣语录意必固三者只成就一个我及至我之根原愈大少间三者又从这里生出伐生意意又生必必又生固同又归宿于我如元亨利贞元了亨亨了利利了又贞循环不已○饶氏曰天地间好底也是四件恶㡳也是四件如元 亨利贞仁义礼知意必固我诐淫邪遁之类皆然○程子曰此毋字非禁止之辞圣人绝此四者何用禁止张子曰四者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杨氏曰非知去声足以知圣人详视而默识之不足以记此饶氏曰意必固我之病非特众人有之贤者亦不能免非特贤者有之虽大贤亦不能免如伯夷之清专于清上起意柳下惠之和専于和上起意伊尹之任专于任上起意皆未免有意才冇意便有固必及其终也伯夷只成就得一个清柳下惠只成就得一个和伊尹只成就得一个任此是成于我○通曰心兮本虚圣人经此四者亦不失此本虚之心尔意似微云点翳我则昏霾之甚矣太虚中本无一物圣人此心浑是天理亦无一物
  ○子畏于匡
  畏者有戒心之谓匡地名史记云阳货曽暴于匡夫子貌似阳虎故匡人围之冯氏曰匡宋邑阳虎曽暴于匡夫子弟子颜克时与虎俱夫子适陈过匡颜克御匡人识克夫子貌又似虎匡人以兵围之五日拘子益急弟子惧故子曰如下所云
  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道之显者谓之文盖礼乐制度之谓不曰道而曰文亦谦辞也兹此也孔子自谓
  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丧与皆去声
  马氏曰文王既没故孔子自谓后死者言天若欲丧此文则必不使我得与于此文今我既得与于此文则是天未欲丧此文也天既未欲丧此文则匡人其奈吾何言必不能违天害己也饶氏曰如予何与如命何如何分别盖如命何是我之命在天如子何是天之命在我在天者不可必在我者可必○通曰文不在兹之文即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文王接尧舜禹汤之统夫子接文王之统皆天也纣能囚文王不能违天而害文王匡人能围夫子不能违天而害夫子
  ○大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大音泰与平声孔氏曰大宰官名或吴或宋未可知也与者疑辞大宰盖以多能为圣也冯氏曰古之人所能一艺一事而已夫子无所不能故疑其圣也圣者无所不通者也
  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
  纵犹肆也言不为限量也语录天放纵他作圣得恁地不去限量他将殆也谦若不敢知之辞语录殆庶几也如而今说将次○胡氏曰将犹相将不定之辞圣无不通多能乃其馀事故言又以兼之
  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言由少贱故多能而所能者鄙事尔非以圣而无不通也且多能非所以率人故又言君子不必多能以晓之语录大宰知我乎以下煞有曲折意思圣人不直谓大宰不足以知我只说大宰知我便见圣人恁地温厚○冯氏曰所能之事盖少也未仕之时如舜之耕稼陶渔无所不能者鄙人之事也君子则既仕之称治人者也治人则不可耕且为矣故无所事其能而况于多乎此夫子所以闻之而有斯言也○辅氏曰以多能率人则人将循末而忘本尚才而不务德卒无以入于圣贤之域矣○洪氏曰大宰以多能为圣子贡以圣与多能为二夫子则以多能为不得已
  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
  牢孔子弟子姓琴字子开一字子张卫人试用也言由不为世用故得以习于艺而通之语录想见圣人事事会但不见用所以人只见他小小技艺若使其得用便做出大功业来不复有小小技艺之可见矣○吴氏曰弟子记夫子此言之时子牢因言昔之所闻有如此者其意相近故并记之通曰在学者当以德观圣人不当徒以能观圣人在圣人惟以德教学者未尝徒以能教学者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叩音口
  孔子谦言己无知识但其告人虽于至愚不敢不尽耳叩发动也两端犹言两头言终始本末上下精粗无所不尽辅氏曰终始以事言本末以物言上下以道器言精粗以事理言必言如是而后该括得尽夫子之告人必发动其两头而尽告之尔○通曰朱子释两端谓本末终始上下精粗及释中庸两端曰小大厚薄盖此是夫子教人之言彼是大舜取人之言舜取人言执其两端而用其一此则夫子之言竭其两端未尝遗其一也○程子曰圣人之教人俯就之若此犹恐众人以为高远而不亲也圣人之道必降而自卑不如此则人不亲贤人之言则引而自高不如此则道不尊观于孔子孟子则可见矣语录圣人极其高大人自难企若更不俯就则人愈畏惮而不敢进贤人有未熟处人未甚信服若不引而自高则人将必以为浅近而不足为不是要人尊己盖使人知斯道之大庶几竦动着力去做孔子尝言如有用我期月而已可也又言吾其为东周乎只作平常闻说孟子言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便说得广是势不得不如此尹氏曰圣人之言上下兼尽即其近众人皆可与知极其至则虽圣人亦无以加焉是之谓两端如答樊迟之问仁智两端竭尽无馀蕴矣若夫语上而遗下语理而遗物岂圣人之言哉辅氏曰程子论佛氏之学如管中窥天只见上去不见四旁者是语上而遗下也又曰言焉无不周遍实则外于伦理者是语理而遗物也○王氏曰圣人之谦辞未有无因而发此上必有说或因人誉已方承之以谦
  ○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夫音扶
  凤灵鸟舜时来仪文王时鸣于岐山河图河中龙马负图伏羲时出皆圣王之瑞也已止也○张子曰凤至图出文明之祥伏羲舜文之瑞不至则夫子之文章知其已矣通曰凤至所以表一时文治之盛图出所以开百世文字之祖皆斯文之瑞也故张子独以夫子之文章言之
  ○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齐音咨衰七雷反少去声
  齐衰䘮服冕冠也衣上服裳下服冕而衣裳贵者之盛服也吴氏曰玉藻曰衣正色裳间色郑曰冕服玄上纯下瞽无目者作起也趋疾行也语录作与趋固是敬然敬心之所由发则不同见冕衣裳者敬心生焉而因用其敬见齐衰者与瞽者则哀矜之心动于中而自加敬也或曰少当作坐○范氏曰圣人之心哀有丧尊有爵矜不成人其作与趋盖有不期然而然者尹氏曰此圣人之诚心内外一者也通曰常人见有丧者与不成人者岂不哀矜见有爵者亦 岂不恭敬然表里未必皆如是也圣人之心表里一诚仁则表里皆仁敬则表里皆敬集注末记尹氏诚之一字有旨哉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喟苦位反钻祖官反
  喟叹声仰弥高不可及钻弥坚不可入在前在后恍惚不可为象此颜渊深知夫子之道无穷尽无方体而叹之也语录圣人只是一个中底道理高坚前后只是个中庸不可能盖圣人之道是个恰好底道理不看意便失了才着意又过了只是难到恰好处○饶氏曰颜子之于圣人仰之转见高要去用工学他又无门路可入方其仰而视之则圣人之道若在前而不可及才着意去求则又过了而圣人之道反在后○通曰或疑语录所引中庸不可能非集注无穷尽无方体本旨殊不知朱子提出中庸二字正有深意颜子未经夫子博约以前虽欲择乎中庸之道然其道无穷尽无方体正所谓中庸之不可能者也如此则其旨一而已矣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
  循循有次序貌诱引进也博文约礼教之序也言夫子道虽高妙而教人有序也○侯氏曰博我以文致知格物也约我以礼克已复礼也语录博我以文是要四方八靣都见得周匝无遗至于约我以礼又要向身已上来无一毫不尽○问格物致知是教颜子就事物上理会克已复礼却是颜子有诸已○辅氏曰致知格物知之事也克己复礼行之事也所行即是所知非于知之外别有所谓行也○觉轩蔡氏曰颜子不说穷理又不说格物只说博文盖文字上该乎理而比之理则尤显下该乎物而比之物则尤精不说理只说礼便是与复礼之礼同此礼字便有检束便有规矩准䋲若只说理便泛了程子曰此颜子称圣人最切当处圣人教人唯此二事而已语录自尧舜以来便是如此惟精是博文惟一是约礼○冯氏曰夫子尝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其教人之法皆然特子渊求道之力认道之真有以见夫子之为我设尔
  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卓立貌末无也此颜子自言其学之所至也盖悦之深而力之尽所见益亲而又无所用其力也吴氏曰所谓卓尔亦在乎日用行事之间非所谓窈冥昏默者语录卓尔是圣人之大本于此以酬酢万变处也○饶氏曰窈窈冥冥至道之精昏昏默默至道之极列子之言也此章学者易得求之高远故集注引吴氏之说以明之程子曰到此地位功夫尤难直是峻绝又大段着力不得语录颜子到这里也不是大段着力只他自觉得要着力自无所容其力○陈氏曰前此犹可以用力到此自大而趋于化自思勉而之不思不勉介乎二者之境所未逹者一间非人力所能为矣但当据其所已然从容涵养勿忘勿助至于日深月熟则亦将忽不期而自到而非今日之所预知也杨氏曰自可欲之谓善充而至于大力行之积也大而化之则非力行所及矣此颜子所以未逹一间去声也○程子曰此颜子所以为深知孔子而善学之者也胡氏曰无上事而喟然叹此颜子学既有得故述其先难之故后得之由而归功于圣人也高坚前后语道体也仰钻瞻忽未领其要也惟夫子循循善诱先博我以文使我知古今逹事变然后约我以礼使我尊所闻行所知如行者之赴家食者之求饱是以欲罢而不能尽心尽力不少休废然后见夫子所立之卓然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是盖不怠所从必欲至乎卓立之地也抑斯叹也其在请事斯语之后三月不违之时乎语录问程子言到此六段着力不得胡氏又曰不怠所从必欲至乎卓立之地何也曰末由也已不是到此便休了不用力但功夫用得细不似初间用得许多粗气力○冯氏曰用力既尽则见其有立卓然于心目之间非复前日坚高前后之相远矣○饶氏曰不怠所从是救虽欲从之末由也已一句言不是恁地住了请事斯语是约我以礼时事三月不违仁是有所立卓尔时事○通曰朱子以卓尔为大本之中南轩亦曰卓尔者其圣人之中欤盖仰钻瞻忽颜子欲执其所谓中而未能及经夫子博约之诲而圣人大本之中如在心目之间中庸曰立天下之大本此立字即是中庸立字博文即惟精约礼即惟一舜教禹以精一而后禹始能执其中夫子教颜子以博文约礼而后颜子始见其所谓中特禹行道所谓中者是无过不及已发之中颜子明道虽不明言所谓中而有立卓尔即是大本之中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
  夫子时已去位无家臣子路欲以家臣治其丧其意实尊圣人而未知所以尊也胡氏曰此必夫子失司冦之后未致其仕之前也若梦奠则子路死于卫久矣大夫老而致仕后得从其列无家臣者无禄故也
  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间如字
  病间少差楚懈反下同也病时不知既差乃知其事故言我之不当有家臣人皆知之不可欺也而为有臣则是欺天而已人而欺天莫大之罪引以自归其责子路深矣语录子路一时不循道理本心亦不知其为诈然子路平日强其所不知以为知只有一毫不诚便是诈也○张氏曰子路孔门之高弟而所见若是之偏者盖意有毫厘之差则流于欺诈而不自觉尔故君子战兢自持而每惧其或偏也
  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
  无宁宁也辅氏曰犹诗传不显之为显也大葬谓君臣礼葬死于道路谓弃而不葬又晓之以不必然之故○范氏曰曽子将死起而易箦音箦曰我得正而毙焉斯已矣子路欲尊夫子而不知无臣之不可为有臣是以陷于行诈罪至欺天君子之于言动虽微不可不谨夫子深惩子路所以警学者也杨氏曰非知至而意诚则用智自私不知行其所无事往往自陷于行诈欺天而莫之知也其子路之谓乎叶氏曰大夫之箦曽子不敢以死无臣而为有臣夫子不敢以葬○冯氏曰死生者人道之常礼义者人道之正自古皆有死苟犯礼义则失其所以为人矣子路唯知尊其师而不知适所以诬之也○通曰天即理也无臣而为有臣理之不可诬即天之不可叹夫子平生所存无一念非天理所为无一事非天理于其没也而为非理之葬可乎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匵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韫纡粉反匵徒木反贾音嫁
  韫藏也匵匮也沽卖也子贡以孔子有道不仕故设此二端以问也孔子言固当卖之但当待贾而不当求之耳○范氏曰君子未尝不欲仕也又恶去声不由其道士之待礼犹玉之待贾也若伊尹之耕于野伯夷太公之居于海滨世无成汤文王则终焉而已必不枉道以从人衒眩玉以求售音寿熊氏曰此章待字与求字当玩待则守道以俟命求则枉道以屈身此必子贡初年之问观后来答子禽武叔叔孙则无此疑矣○通曰子贡尝答子禽曰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盖以子禽之问病在一求字也今子贡之问亦自病在一求字岂问夫子者在先而答子禽者在后欤
  ○子欲居九夷
  东方之夷有九种冯氏曰如淮夷徐戎之类居徐州莒鲁之间者非海外之夷也或谓九夷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欲居之者亦乘桴浮海之意
  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君子所居则化何陋之有苏氏曰公山不狃佛𦙝召欲往而不往也九夷欲居而不居也○冯氏曰或者陋之不知地以人重者也舜生于诸冯箕子封于朝鲜皆东夷之地也何陋之有虽然去父母之国尚迟迟其行况舍中国而之夷狄乎是盖有激而姑云尔非子之志也○通曰集注以为亦乘桴浮海之意彼为假设之辞非真欲浮海也然则此亦岂真欲居九夷哉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鲁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卫反鲁是时周礼在鲁然诗学亦颇残阙失次孔子周流四方参互考订以知其说晚知道终不行故归而正之胡氏曰圣人虽生知然于声音节奏必考而后详必验而后信在齐闻韶学之三月亦其事也○吴氏曰此章论诗乐古者诗乐相表里襄二十九年季札请观周乐歌诗与今三百篇正同然十二国风皆东迁以后之诗季札所讥亦与今诗不能尽应此章所谓正所谓得所不知指何而言或曰雅颂声不同正者正其声音而使之得所也或曰谓篇章之得其所也鲁颂国风与今诗次序不同仪礼歌诗与今诗篇什不同或此类也或曰诗有风雅颂而独言雅颂者略举也或曰周南召南乃上下通用之乐唯雅颂有不得为者是以独言雅颂而不及风也文四年寗武子来聘为赋湛露而不答赋此雅不得其所也三家以雍彻此颂不得其所也若是者今皆得而正之亦未必然姑记以备参考○饶氏曰雅颂不特诗不同音律亦不同雅有雅之音颂有颂之音风有风之音故豳风亦曰豳雅亦曰豳颂盖一诗而备三体春秋时诗与音律皆乱夫子叙而正之使雅自为雅颂自为颂故曰各得其所雅颂自古之乐章○通曰诗乐两者分而言之乐必残缺失次也然后有正之名诗必残缺失次也然后有各得其所之说正乐是正其声音正诗是正其篇次合而言之诗言志歇永言声依永律和声诗乐自相离不得正乐之声音亦必自正诗始非徒正诗之篇次而已也要之孔子去鲁几十四载而归集注所谓周流四方参互考订则亦非独考订其篇次而已也
  ○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䘮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
  说见第七篇辅氏曰与述而篇第二章之旨同然此则其事愈卑而意愈切矣辅氏曰此章所以警学者使自察于践履之间不违于卑近不违于微小之意益深切矣○语录此说本卑非有甚高之行然工夫却愈精密道理却愈无穷故曰知崇礼卑○圣人自谦言不曽有此数者圣人常有慊然不足之意众人虽见他仁之至熟义之至精他只管自见得他有欠阙处○通曰第七篇亦有何有于我一句彼三者以为非圣人之极至犹不敢当谦而又谦之辞此则视前三者事愈卑而其谦谦之意愈切矣夫于事之卑善之小者犹以为何有于我吾尝以为圣人之心犹太虚然于此亦可见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夫音扶舍上声
  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饶氏曰逝训往集注却说往者来者何哉盖不说来者无以见来者之无穷往者是前靣已去底来者是后靣接续去底二者皆往也川流之往是天之于穆不已处圣人之往是圣人纯亦不已处君子之往是君子之自强不息处皆所以对越上天也然其可指而易见者莫如川流故于此发以示人欲学者时时省察而无毫发之间去声断也语录天理流行之际如少有私欲以间之便如水被些障塞不得恁地滔滔流去又曰才不省察便间断○通曰天下之物无一而非道体圣人之心无一而非道心子在川上此心偶与此相契故云耳要之川流是动而易见者圣人每指动处教人集注所谓欲学者时时省察亦是教人于动处用功也○程子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运乎昼夜未尝已也语录道本无体此四者非道之体也但因此则可以见道之体尔无声无臭便是道但寻从无声无臭处去如何觅得道因此四者方见得那无声无臭底所以说与道为体○饶氏曰与道为体者道无体之可见自天运不已至物生不穷皆是为道做出个体来○胡氏曰夫子因所见之一物而言程子因夫子之说举此四者而言夫道体可见固不专于水亦不専于四者大而造化之流行近而口鼻之呼吸莫不皆然○冯氏曰此格物之学人皆知川之逝而不知凡逝者皆如此也凡物昼作而夜息若一气之逝则昼夜皆不息观川之逝可见矣 齐氏曰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不特水也孔子偶就其身之所在指其目之所见者言尔小而观之一息嘘而又吸吸而又嘘未尝一息止也大而观之一日画而又夜夜而又画未尝一日止也又大而观之一年暑而又寒寒而又暑未尝一年止也是皆元气之流转不穷而易之所谓干也○吴氏曰逝者不指水斯字指水阴阳之运人物之化事为之变日往而不穷无有止息无有间断故圣人见水而叹之孟子所谓亟称于水者此其一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强不息及其至也纯亦不已焉通曰道体自然不息纯亦不已是圣人之心自然与道为不息自强不息是学者之心当如川流之不息又曰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义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也纯亦不已乃天德也有天德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谨独语录有天德则便是天理便做得王道无天德则是私意是计较人多无天德所以做王道不成○又曰人多于独处间断才不慎独便去隐微处间㫁了○又曰能慎独则无间断而其理不穷若不慎独便有欲来参入便间断了如何会有川流底意○通曰此又发出天德王道者天与人王与霸相为盛衰天德王道是圣人纯乎天理之自然慎独是学者道人欲于将然才萌一分人欲便亏一分天理便非纯乎王道可不慎哉愚按自此至篇终皆勉人进学不已之辞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好去声
  谢氏曰好好色恶去声恶臭诚也好德如好色斯诚好徳矣然民鲜上声能之语录吾闻李文公之言有人告曰某所有女国色也天下之人必将极其力求之无所爱也有人告曰某所有人国士也则天下之人不能一往而先焉此岂非好德不如好色者乎○饶氏曰好德天理之公好色人欲之私人于人欲反真心好之于天理却未必真心好之此与大学如好好色如恶恶臭皆是言诚○史记孔子居卫灵公与夫人同车使孔子为次乘招摇市过之孔子丑之故有是言语录招摇如翺翔○苏氏曰夫子之言论语不著其所为如鲁卫之政兄弟也为哀公出公发也司马迁知之齐桓公正而不谲为哀姜发也邹阳知之若此者非一也夫子之言将有为而发记失其传而并失其指者为不少也可胜叹哉○通曰好是懿德本出于秉彛之性若夫好色则汨于情矣汨于情者皆诚而出于性者反不能诚此所谓道心之微而人心之危也
  ○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篑求位反复方服反
  篑土笼也书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夫子之言盖出于此言山成而但少一篑其止者吾自止耳平地而方覆一篑其进者吾自往耳盖学者自彊不息则积少成多中道而止则前功尽弃其止其往皆在我而不在人也冯氏曰此章乃述书语盖三代以前无文籍故实可以引用唯圣贤之法语时人之常言第第相传尔夫子平日教人之语率多祖述此其显然著见者也○通曰此章当与川逝一章同看往字即是逝字止字即是舍字川之流有往无止人之心有往有止是道体本自无息而人之心自不能与道为不息也特前章川逝是喻道体之自然而含学者所当用力之意在其中此章为山是喻人力之当然而吾之往也吾之心自与川流相似吾之止也吾之心自与川流相反矣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语去声与平声
  惰懈怠也范氏曰颜子闻夫子之言而心解力行造次颠沛未尝违之如万物得时雨之润发荣滋长何有于惰此群弟子所不及也饶氏曰时雨谓及时之雨也万物正要这雨却得这雨来滋润孟子所谓时雨化之者正指颜子而言颜子天资高明纯粹才闻夫子之诲便自入耳著心夫子非私于颜子群弟子皆闻其言但资质不及所以难入集注心解力行者惟其心觧所以能力行解者散也涣然冰释之意○通曰天地间有惰人无惰物物得时雨立见其发曽不见其惰人不如颜子闻夫子之言而亦足以发者不能如颜子之不惰故也
  ○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进止二字说见上章颜子既死而孔子惜之言其方进而未已也黄氏曰知愚贤不肖之分惰与不惰止与不止之间也知逝者如斯夫之意则诚不容于止且惰矣○通曰诸解多以未见其止谓未见其至于圣集注则谓上章方说吾止吾进未应此章进字同而止字异故曰进止二字说见上章大抵上章语之而不惰是颜子之心如川流不舍昼夜此章见其进未见其止是颜子之用力不肯如为山之未成一篑而止也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夫音扶榖之始生曰苖吐华曰秀成榖曰实盖学而不至于成有如此者是以君子贵自勉也张子曰有质而不学苗而不秀者也学而不能有诸已秀而不实者也○吴氏曰若冉有则病于画颜子则厄于年○通曰或谓秀而不实亦指颜子而言殊不知上文是于颜子已死而追惜之此章是言学者幸不至如颜子之早死然学而不至于成者往往有如此上叹颜子之学之进此则叹学者之不能进也
  ○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焉知之焉于虔反
  孔子言后生年富力彊足以积学而有待其势可畏安知其将来不如我之今日乎然或不能自勉至于老而无闻则不足畏矣言此以警人使及时勉学也冯氏曰后生血气日进苟学者能与之俱进则其不已安知将来不如我之今日乎若夫四十曰强血气定也五十曰艾血气衰也定则不进衰则有退至此而德行无所闻则止于此矣无足畏也○曽子曰五十而不以善闻则不闻矣盖述此意胡氏曰旧说以闻为闻道此说以闻为名闻于世故引曽子之言以证之○尹氏曰少而不勉老而无闻则亦已矣自少而进者安知其不进于极乎是可畏也张子曰有至于四十五十而知好学者如中庸所谓困而知勉而行圣人犹有望焉若后生虽有美质而悠悠岁月则夫所谓四十五十者将转盼而至可不惧哉○黄氏曰前两句激厉之也后两句戒饬之也圣人于后学拳拳如此○饶氏曰前是勉励后是警戒尹氏先释后两句却转来说前两句见勉励之意重不成只说他不足畏了便休○通曰可畏于后生之时者如初升之日有进进未已之势也不足畏于四十五十无间之境者如向昃之日而崦滋之将迫也颜子年未四十已以德行闻独不幸而早死尔年四十五十而无德行之可闻者虽幸而生无足道也则亦无足畏也
  ○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法语者正言之也巽言者婉而导之也绎寻其绪也法言人所敬惮故必从然不改则靣从而已语录如汉武帝见汲黯之直深所敬惮至帐中可其奏可谓从矣然武帝内施欲而外仁义岂非靣从巽言无所乖忤故必悦然不绎则又不足以知其微意之所在也语录如孟子论好色好货齐王岂不悦若不知绎则徒知古人所谓好色不知其能使内无怨女外无旷夫徒知古人所谓好货不知其能使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囊也○杨氏曰法言若孟子论行王政之类是也巽言若其论好货好色之类是也语之而不逹拒之而不受犹云可也其或喻焉则尚庶几其能改绎矣从且说矣而不改绎焉则是终不改绎也已虽圣人其如之何哉辅氏曰从法语说巽言秉彛之性也从而不改者物欲坚强而不屈就于理说而不绎者志气昏惰而不反求诸心尔学之不进德之不修家之不齐国之不治皆由是基之若此之人虽圣人亦莫如之何也已○齐氏曰孔子尝与回言终日不违退省其私亦足以发语之而不惰盖独有斯人耳此外则正言之辄从而不改婉言之辄悦而不绎盖亦省其私而知其不足与言也○通曰愚谓其言亦有不同者伊尹是教时君听众言之法孔子是教学者听圣言之法众人逊志之言未必皆道也固当求诸非道圣人巽与之言无非道也固当求之微意之所在
  ○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已者过则勿惮改
  重出而逸其半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侯氏曰三军之勇在人匹夫之志在已故帅可夺而志不可夺如可夺则亦不足谓之志矣洪氏曰志气之帅故以为喻○黄氏曰以常人论之共姜一妇人也而以死自誓其志之不可夺如此况志于仁志于道可得而夺乎○饶氏曰三军七千五百人有七千五百心匹夫只是一心若三军离心离德则帅便被人夺了匹夫
  之志在我而已故不可夺○吴氏曰三军大国之赋帅军之将也三军至众而强也匹夫至寡而弱也然帅在三军之外则可夺志在匹夫之心虽杀身不可夺之勉人当励志也○通曰自逝川而下至此凡十章皆勉人为学然莫先于立志有志则进必如川流之不已无志则止必如为山而弗成故凡学而卒为外物所夺者无志者也三军之帅可夺志我之志不可夺
  ○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衣去声缊纡粉反貉胡各反与平声
  敝坏也缊枲想里反展吕反也袍衣有著者也盖衣之贱者礼运贮字亦作著通作褚作□以绵装衣之谓○熊氏曰缊枲著出玉藻纩为茧缊为袍郑注衣有著之称纩今之新绵缊今之纩及旧絮䟽好者为绵恶者为絮语录云袍谓夹衣有绵在胎底赵氏曰枲著则杂用臬麻以著袍也狐貉以狐貉之皮为裘衣之贵者子路之志如此则能不以贫富动其心而可以进于道矣故夫子称之张子曰此未可作细□看惟不忽于卑近实用力于斯乃知其未易尔○冯氏曰与美衣服者并立而此心不动其志足以帅气而不可夺矣乌得不与之然恃其立志之初也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忮之䜴反
  忮害也求贪也臧善也言能不忮不求则何为不善乎李氏𨸂祖曰忮是疾人之有求是耻已之无此卫风雄雉之篇孔子引之以美子路也吕氏曰贫与富交彊者必忮弱者必求语录问强必忮弱必求曰世闲人见富贵底不是心里妒嫉便羡慕他
  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终身诵之则自喜其能而不复求进于道矣故夫子复言此以警之语录亦不是他矜伐只是将这个做好底事终身如此要常如此便别无长进○辅氏曰子路因夫子之言而深得其味故终身诵之此一句乃后人追书之辞义理无穷此特一事之善若遽自以为善则不复求进于道盖喜心 生于自足而怠心生于自喜故夫子又言此以警之○谢氏曰耻恶衣恶食者学者之大病善心不存盖由于此子路之志如此其过人远矣然以众人而能此则可以为善矣子路之贤宜不止此而终身诵之则非所以进于日新也故激而进之冯氏曰自子路之初言之则何用不臧自子路之后日言之则何足以臧○通曰何用不臧者称子路之善有以异乎众人也何足以臧者进子路之善庶几其不异于圣人也陶镕变化子路何幸而得在圣人炉鞲之中哉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范氏曰小人之在治世或与君子无异惟临利害遇事变然后君子之所守可见也冯氏曰岁寒谓寒穷今之大寒节建丑之月也木叶无不凋之理而是时松柏独不雕则知后于众木之雕也○胡氏曰小人之在治世或与君子无异者犹春夏之交万物青葱虽有坚脆之不齐然未可辨也及事变之来则随时变迁君子则所守不易非死生祸福可得而移亦犹重阴沍寒生意憔悴而松柏独苍然不变○通曰小人之在治世或与君子无异者其迹也临利害遇事变然后君子之所守可见者其心也故贯四时而不改者可以见松柏之心历万变而不变者可以知君子之心○谢氏曰士穷见节义世乱识忠臣欲学者必周于德赵氏曰临利害遇事变是两件事士穷见节义以利害言世乱识忠臣以事变言○通曰士穷而为利害动其心世变而为事变移其心皆非周于德者也周则此心表里一也常变一也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明足以烛理故不惑语录直是见得分晓故不惑理足以胜私故不忧语录仁者通体是理无一点私心事之来者虽无穷而此之应者各得其度何忧之有气足以配道义故不惧语录孟子说配义与道无是馁也今有见得道理分晓而反慑怯者气不足也○吴氏曰或问四端始仁终知勇不列焉而圣人必言勇何也曰躬行不勇则德无由进临事不勇则恐惧夺之所以必言勇也此学之序也语录成德以仁为先进学以知为先中庸三者之序亦为学者言○通曰常人之心清时少浊时多定时少乱时多盖不是惑则是忧是惧胶胶扰授迄无定时圣人于是教人曰惟知仁勇则可无三者之病然忧多是私忧不能忧其所当忧惧多是私惧不能惧其所当惧又皆生于心之惑故圣人教人又必以知者不惑为先集注释之亦因其序盖必明足以烛理然后理足以胜私欲至于气配道义则气也者不过合是理而为之助尔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可与者言其可与共为此事也程子曰可与共学知所以求之也可与适道知所往也可与立者笃志固执而不变也权称锤也所以称物而知轻重者也可与权谓能权轻重使合义也○杨氏曰知为已则可与共学矣学足以明善然后可与适道信道笃然后可与立知时措之宜然后可与权通曰右两段是并释此章六句然杨氏释可与立以为信道笃不如程子以为笃志固执而不变者其说尽善杨氏释可与权以为知时措之宜即程子所谓能权轻重使合义也集注虽不引杨氏之说亦可但杨氏曰知为己则可与共学矣盖古之学者只是为己虽至于可与立可与权亦只是为己当然而然皆是已分内事此集注所以不忍舍也洪氏曰易九卦终于巽以行权权者圣人之大用未能立而言权犹人未能立而欲行鲜不仆矣永嘉陈氏曰举易一语见权者圣人之终事易之陈九卦几二十七节道理最末梢一句方以权终之见得不可骤语也○通曰右一段是专释末两句易九卦三陈九德末方露出一权字即此章六句凡四节末方言权也且洪氏之说上文有曰可与共学七十子是也可与适道游夏之徒是也可与立颜闵之徒是也权即孔子然则权者圣人之大用非如文王孔子而用权鲜有不差者矣程子曰汉儒以反经合道为权故有权变权术之论皆非也权只是经也自汉以下无人识权字程子曰反经合道为权公羊唱之何休和之其实未尝反经古人多错用权字才说权便是变诈不知权只是经所不及者权量轻重使之合义才合义便是经也○语录汉儒说权是离了个经伊川说权便是权只在经里靣○吴氏曰所谓自汉以下无人识权字公羊子谓权者反于经而后有善韩康伯谓反经合道为权者是也愚按先儒误以此章连下文偏其反而为一章故有反经合道之说程子非之是矣然以孟子嫂溺援之以手之义推之则权与经亦当有辨语录经是经权是权但非汉儒所谓权变权术之说圣人之权虽异于经然亦是事体到那时合恁地做○经有不可行处而至于用权此权所以合经也如汤武事伊周事嫂溺事常如风和日暖固好若无迅雷烈风则都旱了不可以为常○伊川将做个大㡳事物经邦包得那个权此说本好只是据圣人说可与立未可与权须还他两个字经自是经权自是权若如伊川说便用废了那权字始得○杨氏云权者经之所不及盖经只是大纲大法正当底道理而已其精微曲折处固非经之所能尽也所谓权者于精微曲折处曲尽其宜以济经之所不及尔○通曰右二段是专发明章末一权字自汉儒有反经合道之说故程子矫其弊而曰权只是经要之夫子分立与权而言孟子分礼与权而言则朱子所谓经与权当有辨是也无程子之说则权变权术之说可行于世矣无朱子之说则经权之辨不复明于世矣此其说不得不异也程子曰权也者谓能权轻重使合义也朱子曰义可以总括得经权义当守经则守经义当守权则守权程子是专就权上说义朱子是分经与权说义义当守经而经经固经也义当守权而权礼亦经也但程子则谓之权合义即是经而朱子则谓经之与权皆当合义尔先儒谓朱子每于程之说足其所未尽补其所未贠实有功于程子而未可以优劣之也愚于此亦云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棣大计反唐棣郁李也语录论语及召南作唐棣尔雅作常棣无作棠者而小雅常字亦无唐音尔雅又云唐棣棣常棣栘则唐棣常棣自是两物而夫子所引非小雅之常棣矣偏晋书作翩或问偏之为翩曰非独晋史为然角弓之诗固有翩其反矣之句而汉武之赋所谓翩何姗姗其来迟说者以姗姗为行貌则亦以翩为偏字也然则反亦当与翻同言华之摇动也而语助也此逸诗也于六义属兴上两句无意义但以起下两句之辞耳所所谓尔亦不知其何所指也
  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夫子借其言而反之盖前篇仁远乎哉之意○程子曰圣人未尝言易以骄人之志亦未尝言难以阻人之进但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此言极有涵蓄意思深远语录此唐棣又自是一篇诗与今常棣之诗别此逸诗不知当时诗人思个甚底东坡谓思贤而不得之诗看来未必得是思贤但夫子大概只是取下靣两句云人但不思思则何远之有初不与上靣说权处是一章唐棣之华而下自是缘汉儒合上文为一章故误认偏其反而为反经合道所以错了○冯氏曰古人说诗不必其本指也诗人之指谓思其人而室迩人远尔夫子谓道不远人思则得之故反诗人之言以明之也○辅氏曰是理之在人以为易知乎则精深微妙未易可知也以为难知乎则其天然之理本身不隐也若言其易则骄人之志而不肯下坚固之功若言其难则阻人之进而遂生其怠慢之意但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则是平铺地道着无一毫助长益生之意所以极有涵蓄意思深远极有涵蓄者该道体之微显进学者之工夫皆寓其中意思深远者令人涵泳之但觉意味渊永无有穷尽也非圣人之言畴克尔哉○通曰诗之本旨思字轻夫子引之说得思字重天地六合至远也思之不出吾之心胸之外圣贤千古至远也思之如在我心目之间孟子深得夫子之意故提出此一字曰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其教人益深切矣
  郷党第十
  杨氏曰圣人之所谓道者不离乎日用之间也故夫子之平日一动一静门人皆审视而详记之尹氏曰甚矣孔门诸子之嗜学也于圣人之容色言动无不谨书而备录之以贻后世今读其书即其事宛然如圣人之在目也虽然圣人岂拘拘而为之哉盖盛德之至动容周旋自中乎礼耳学者欲潜心于圣人宜于此求焉旧说凡一章今分为十七节语录郷党一节自天命之谓性至道不可须臾离皆在里靣许多道理皆是圣人身上迸出来惟圣人做得甚分晓故门人见之熟是以纪之详也○郷党一篇皆以有事时观圣人燕居申申夭夭是以无事时观圣人学者须知圣人无时无处而不然○叶氏曰夫子所常行杂记于礼记家语皆有所因盖当是时冠而衡缝吊而袭裘与绤衣穗裳易墓读赗帷殡之类变而非古者不一先王之遗礼特于子见焉○通曰易一奇一偶所以形容太极郷党一动一静所以形容夫子可得而直遂其辞曰必曰不不可得而直遂其辞曰如曰似理至微象至著易之所载太极之象也郷党所载其夫子之象也欤其皆随时变易而无非道之所在者欤
  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恂相伦反
  恂恂信实之貌似不能言者谦卑逊顺不以贤知先人也乡党父兄宗族之所在故孔子居之其容貌辞气如此语录乡党不是不说但较之宗庙朝廷为不敢多说耳○吴氏曰恂恂似不能言信实在心而讷于发言之貌人伦之序自近逹远由亲及疏家之外则郷党矣生于斯长于斯父兄宗族聚于斯故夫子居之其貌言如此
  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
  便便辨也宗庙礼法之所在朝廷政事之所出言不可以不明辩故必详问而极言之但谨而不放尔吴氏曰宗尊也尊奉之故曰宗庙宗庙朝廷皆谓鲁也○胡氏曰在宗庙而明辩则可以识制度文物之精微升降揖让之委折在朝廷而明辩则上之所布者不悖于理下之所受者不被其害然亦未尝轻言也此一节记孔子在郷党宗庙朝廷言貌之不同冯氏曰古人于言语所不能形容辄以连绵字状之如诗之咏文王曰穆穆亹亹雝雝肃肃如见文王之德容心志也此篇最工于形容夫子之动容周旋睟然于言辞之表见之○通曰此篇记夫子之容貌言动然记动莫先于纪言故首一节以言先之夫子在郷党非不言而似不能言在宗庙朝廷则当言必言而犹谨于言言心声也此心信实则讷而不发此心谨慎虽不讷而亦不轻发信实谨慎不足以言夫子之圣而愈见夫子之所以圣
  ○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侃苦旦反訚鱼巾反
  此君未视朝时也胡氏曰以下文君在互观之知为君未视朝时也○洪氏曰朝廷不历位而相与言其君未视朝之时乎王制诸侯上大夫卿下大夫胡氏日王制上大夫卿又云大国三卿下大夫五人今合此二节以为上大夫下大夫之别也按夫子初仕为中都宰由宰为司空又为大司冦皆上大夫也则上大夫其同列也下大夫在已下者○冯氏曰夫子仕鲁自下大夫为上大夫此当记为下大夫之时许氏说文侃侃刚直也訚訚和悦而诤也语录和悦则不失事上之㳟诤则又不失在已义理之正又曰和悦终不成一句放倒了到合当辨处须辨始得○陈氏曰先言和悦后言诤和说者事上顺也诤则不诡随矣
  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踧子六反踖子亦反与平声或如字
  君在视朝也踧踖恭敬不宁之貌与与威仪中适之貌辅氏曰踧踖虽是恭敬不宁与与又却威仪中适此所以为圣人也若作去声读则礼易失于离○胡氏曰中者不至于过适者当其可张子曰与与不忘向君也亦通○此一节记孔子在朝廷事上接下之不同也齐氏曰君未视朝则其待同列也或庄或和所施各异君既视朝则其视君也一于齐栗专笃而已观诸上下之间其辞貌各得其当可见矣○通曰前一节是在庙与在朝时言此一节独记在朝时言然而君未视朝时则不能不言而与上大夫言有不同君既视朝则又不敢言如下文过君之虚位则言又有似不足者矣
  ○君召使摈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摈必刃反躩驱若反
  摈主国之君所使出接宾者勃变色貌躩盘辟音璧与躄同貌皆敬君命故也
  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襜如也襜赤占反
  所与立谓同为摈者也摈用命数之半如上公九命则用五人以次传命语录古者摈介之礼甚烦如九命摈五人介如命数是九人宾主相见自摈以下列两行行末相近如主人说一句主人之摈传许多摈者讫又交过末介至中介直至宾之上介方闻之宾○饶氏曰行礼之日宾次于大门外主人使摈者出而请事卿为上摈大夫为承摈士为绍摈主国之君公则摈者五人侯伯四人子男三人各用其命数之强半所以不用命数之全者礼下于宾以示谦也毎摈相去三丈六尺其末摈与末介相对束西相去亦三丈六尺揖左人则左其手揖右人则右其手语录揖右人传命出揖左人传命入襜整貌
  趋进翼如也
  疾趋而进张拱端好如鸟舒翼辅氏曰凡人疾走则手易散臂易掉今疾趋而进而张拱端好如鸟舒翼所谓造次不违者是也
  宾退必复命曰宾不顾矣
  纾君敬也语录古者宾退主人送出门外设两拜宾更不顾而去国君于列国之卿大夫亦如此○此一节记孔子为君摈相之容黄氏曰色勃足躩被命之初也揖也趋进也行礼之际也宾退礼毕之后也皆天理之节文所当然至于揖之左右衣之前后手之翼如皆礼文之至末者圣人于此动容周旋无不中礼盛德之至从心所欲不逾矩也○洪氏曰揖者摈之初趋者摈之中退者摈之终复命则礼成而君休矣此皆礼文之旧而勃如躩如襜如则手容不特恭而已○陈用之曰勃如则色容不特庄而已躩如则足容不特重而已襜如则手容不特恭而已○通曰始则敬君命末则纾君敬始终知有君也前四如字夫子接宾之礼末一必字夫子循古者送宾之礼也
  ○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
  鞠躬曲身也公门高大而若不容敬之至也
  立不中门行不履阈阈于逼反
  中门中于门也谓当枨除庚反𫔶倪结反之间君出入处也阈门限也礼士大夫出入君门由𫔶右不践阈或问中门之说曰䟽门中有𫔶两旁有枨中门谓枨𫔶之中然则门之左右扉各有中所谓阖门左扉立于其中是也○语录枨如今衮头相似𫔶当中碍门者今城门有之古人常掩左扉人君多出门外见人当枨𫔶之间为君位○只是自外入右边门中乃君出入之所𫔶如一木拄门如今人多用石礅当两门中臣傍𫔶右边出此右字自内出而言○胡氏曰中门右扉之中君出入则由右扉枨𫔶之中故亦谓之中也○吴氏曰按乡党所记夫子之事有常礼者有夫子所行不与他人同者如入太庙毎事问此夫子不与他人同者也如立不中门行不履阈此常礼也谢氏曰立中门则当尊行履阈则不恪克各反
  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
  位君之虚位谓门屏音丙之间人君宁音贮立之处所谓宁也胡氏曰言过则虚可知矣○语录如今厅门之外屏门之内似周礼所谓外朝也○屏者乃门间萧墙也今殿门亦如之古者朝会君臣皆立○饶氏曰天子至尊何以立而不坐曰古无坐见臣下之礼至秦尊君卑臣始有君坐臣立之制君虽不在过之必敬不敢以虚位而慢之也言似不足不敢肆也
  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齐音咨
  摄抠驱侯反齐衣下缝也礼将升堂两手抠衣使去地尺恐蹑尼辄反之而倾跌音迭失容也语录摄齐者是畏谨恐上阶时踏着裳有颠仆之患○或问升堂摄齐则手无所执欤曰古者君臣所执五玉三帛二生一死皆以为贽而已笏则搢之用以记事而已不执以为仪也宇文周复古乃不修贽而执笏于是摄齐鞠躬之礼废升堂而蹑齐者多矣○赵氏曰古者诸侯之堂七尺尺一阶使裳之齐去地尺则升阶不蹑之也屏藏也息鼻息出入者也近至尊气容肃也通曰气容肃出玉藻注曰似不息此则于似不息注曰气容肃其下语之精也如此
  出降一等逞颜色怡怡如也没阶趋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
  陆氏曰趋下本无进字俗本有之误也○等阶之级也逞放也渐远所尊舒气解颜怡怡和悦也没阶下尽阶也趋走就位也复位踧踖敬之馀也胡氏曰初如不容次则言似不足又次则气似不息君愈近则敬愈加也至于舒气解颜若少放矣而踧踖馀敬久犹未忘则圣人之所以存心也可知矣○此一节记孔子在朝之容黄氏曰此章记在朝之容有五节一入门二过位三升堂四下阶五复位○陈用之曰入公门如升堂升堂如执圭故躬皆鞠如也复其位如君在故皆踧踖如也过位如使摈故色皆勃如也足皆躩如也没阶亦如使摈故趋皆翼如非夫子周旋中礼盛德之至者孰能与于此○通曰此记夫子之在朝一入一出其敬如此入则过位升堂出则下阶复位入而立不中门行不履阈两不字其为敬也士大夫之所同八如字两似字其为敬也夫子之所独至其出也既怡怡而复踧踖则其敬愈可见故集注始以为敬之至末以为敬之馀
  ○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蹜蹜如有循胜平声蹜色六反
  圭诸侯命圭聘问邻国则使大夫执以通信或问命圭曰古者诸侯受封天子授之以圭以为瑞节○语录圭自是贽见通信之物只是捧至君前而已如不胜执主器执轻如不克敬谨之至也上如揖下如授谓执圭平衡手与心齐高不过揖卑不过授也冯氏曰太高则仰太卑则俯上下如此则升降之间得其节也矣战色战而色惧也吴氏曰战色临事而惧莫过于战故以战喻过位使摈但言色勃如也此加战字则庄而且惧矣蹜蹜举足促狭也如有循记所谓举前曵踵言行不离地如缘物也
  享礼有容色
  享献也既聘而享用圭璧有庭实有容色和也仪礼曰发气满容详见聘礼篇○语录聘但以圭至享则更用圭璧庭实○聘是初见时故其意极于恭肃既聘而享则用圭璧以通信有庭实以将意比聘时渐纾也
  私觌愉愉如也
  私觌以私礼见也愉愉则又和矣陈用之曰享致其礼私觌致其情则尚和矣夫宾主于君则有私觌于卿大夫则有私靣私觌则有束锦乘马而私靣如之司仪亦言私靣私献此不言私靣为君故也言享则知私觌之有献言私觌则知享之为公互相备也○此一节记孔子为君䀻于邻国之礼也黄氏曰此章言出使有三节执圭礼之正享礼则稍轻私觌则又轻矣故其容节之不同如此晁氏曰孔子定公九年仕鲁至十三年适齐其间绝无朝聘往来之事疑使摈执圭两条但孔子尝言其礼当如是尔晁氏名说之字以道清丰人○语录问夹谷之会孔子相恐即是摈相之相曰相自是相摈自是摈相是相其礼仪摈是传道言语摈用命数之半是以次传命○冯氏曰据左氏史迁之所载恐不无轶事是书出于门人之亲记乌得而疑之○通曰此一节亦是聘享之容而集注曰为君聘之礼盖所记皆礼之所载也聘为重享次之觌又次之礼有序也聘则敬之至享与觌则和之至非敬无以尽聘问之礼非和无以通聘问之情
  ○君子不以绀緅饰绀古暗反緅侧由反
  君子谓孔子绀深青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赤色齐侧皆反服也緅绛色三年之丧以饰练服也饰领缘也语录绀即今深底鸦青色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浮也绛淡红色齐服用绛三年之丧既期而练其服以緅为饰○饶氏曰集注本古注说也然檀弓云练衣縓缘古注误以縓为緅疑当阙○叶氏曰凡衣裳冠带韠履皆有缘缘饰也或以青或以素或以缁或以𫄸或以丹朱或以玄黑绀緅不与焉夫子所以谨之也
  红紫不以为䙝服
  红紫间色不正且近于妇人女子之服也亵服私居服也言此则不以为朝祭之服可知或问色有正间曰青赤黄白黑五方之正色也以木克土则青黄合而成绿以金克木则白青合而成碧以火克金则赤白合而成红以水克火则黑赤合而成紫以土克水则黄黒合而成駵此五方之问色也○语录自隋炀帝令百官以戎服从一品易紫次朱次青后世遂为朝服然唐人朝服犹着礼服京师士人行道间犹着衫褐南渡后变为白衫后来变为紫衫皆戎服也○陈用之曰不以饰则不以为服可知不以为䙝服则不以为正服可知○齐氏曰后世朝祭服绿服绯服紫盖不特制度尽变于拓拔魏而其色亦失其正矣故集注有微意焉
  当暑袗𫄨绤必表而出之
  袗单也葛之精者曰𫄨麤者曰绤表而出之谓先著里衣表𫄨绤而出之于外欲其不见体也诗所谓蒙彼绉𫄨是也冯氏曰𫄨文从希言其细也绤文从浴省言出浴所被乃其粗也舜之作服𫄨居其一盖桑土未尽蚕此其贡于岛夷之卉服故以为贵至周而文矣故当暑但可以为䙝服
  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麑研奚反
  缁黒色羔裘用黒羊皮麑鹿子色白狐色黄衣以裼裘欲其相称冯氏曰羔裘朝服郑诗刺朝晋诗刺在位是也麑裘聘享之服见聘礼狐裘蜡祭之服见郊特牲玉藻云麑裘绞衣裼之羔裘缁衣裼之狐裘黄衣裼之古礼然也○胡氏曰古者衣裘不欲其文之著必加衣以覆之
  亵裘长短右袂
  长欲其温短右袂所以便作事
  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长上声
  齐主于敬不可解衣而寝又不可著明衣而寝故别有寝衣其半盖以覆足程子曰此错简当在齐必有明衣之下愚谓如此则此条与明衣变食既得以类相从而䙝裘狐貉亦得以类相从矣
  狐貉之厚以居
  狐貉毛深温厚私居取其适体冯氏曰豳诗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则从古固然居不厌温故取其厚者以为燕服若出则以轻裘为便也
  去丧无所不佩去上声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觿音携砺之属亦皆佩也觉轩蔡氏曰按玉藻云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征角左宫羽凡带必有佩玉唯丧则否佩玉有冲牙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于玉比德焉孔子佩象环五寸而綦组绶此是明去丧则佩但曰无所不佩则又不止于玉尔又按内则子事父母左右佩用左佩纷帨 刀砺小觿金燧右佩玦捍管遰大觹木燧觿貌如锥以象骨为之砺砻也皆所以备尊者使令也此是明无所不佩但去丧之时恐不同子事父母之时尔
  非帷裳必杀之杀去声
  朝祭之服裳用正幅如帷要与腰同有襞音壁与绩同而旁无杀缝其馀若深衣要半下齐音咨倍要则无襞积而有杀缝矣文集帷裳如今之裙是也襞积即是折处○辅氏曰礼服取其方正故裳用正幅如帷也裳用正幅而人身之要为小故于要之两旁为襞积即今衣折也 吴氏曰杀邪裁也
  羔裘玄冠不以吊
  丧主素吉主玄吊必变服所以哀死
  吉月必朝服而朝
  吉月月朔也孔子在鲁致仕时如此李氏曰周官云正月之吉又云月吉读邦法皆因吉礼以别凶军宾嘉尔所谓吉月也○吴氏曰吉月正月也凡事先吉后凶是非善恶皆然故谓正月为吉月犹言朔日为吉日也此自卫反鲁以后事为司冦则有常朝而不必言矣○叶氏曰吉月未有不朝服而朝者记此谓季康子也礼朝服之以缟自季康子始也曽子问于夫子曰礼乎子曰诸侯皮弁以告朔然后服之视朝若此者礼也故曰国家失道则不充其服焉○此一节记孔子衣服之制苏氏曰此孔子遗书杂记曲礼非特孔子事也通曰篇首以孔子发之此又以君子字发之疑不独言夫子事盖此以前纪夫子之容貌此章纪夫子之衣服饮食容貌无一定之象故以如字似字形容之而不字仅二见焉衣服饮食有一定之则故但以必字不字直言之而如字仅一见焉然则此节之首特以君子二字更端而言之岂无意欤
  ○齐必有明衣布齐侧皆反
  齐必沐浴浴竟即著明衣所以明洁其体也以布为之陈用之曰齐所以致精明之德而防其邪物于外故不御于内不听乐不吊不宾不饮酒不膳荤丧者刑者皆不见苟虑苟动则不为然后可交于神明也明衣以致其精明之德用布以其有齐素之心○冯氏曰古者取水火于日月以奉祭祀亦谓之明水火士丧礼亦有明衣盖君子齐终之意此下脱前章寝衣一简
  齐必变食居必迁坐
  变食谓不饮酒不茹荤迁坐易常处也语录不茹荤是不食五辛又曰今致齐有酒非也但礼中亦有饮不至醉之说○吴氏曰祭义曰散齐于外致齐于内檀弓曰非致齐也非疾也不画夜居于内既内齐其思虑又变食迁坐致严于外者皆惧昏扰也此一节记孔子谨斋之事杨氏曰齐所以交神故致洁变常以尽敬冯氏曰上半身衣服也下半身饮食也故记者系之饮食之间以从其类云○通曰集注不曰谨齐之礼而曰谨齐之事盖礼有致齐散齐齐字自包礼字古人谓祭曰有事故集注以为谨齐之事冇明衣布与夫变食迁坐皆可以事言不可便以礼言况前一节兼用不字必字此一节纯用必字后一节纯用必字必如是则必合乎天理之正不如是则不徇乎人欲之私也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音嗣
  食饭也精凿也通曰凿通作糳即各反粝米一斛舂米九斗又九章筭法云粟五十为粝三十粺二十七凿二十四御二十一皆三之一也牛羊与鱼之腥聂直渉反与䐑同缕切也而切之为脍食精则能养人脍麄则能害人不厌言以是善非谓必欲如是也
  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食饐之食音嗣饐于冀反餲乌迈反饪而甚反
  饐饭伤热湿也餲味变也鱼烂曰馁肉腐曰败色恶臭恶未败而色臭变也吴氏曰馁自内出如人饥馁败自外入如败坏物者先外而后内也臭气也色恶臭恶广言众物物坏而食必坏人常人且谨况圣人乎或问圣人讥耻恶食者何也曰恶食谓䟽食莱羹之类以其粗菲故曰恶尔非谓 腐坏之物不可食而食之也饪烹调生熟之节也不时五榖不成果实未熟之类此四者皆足以伤人故不食
  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
  割肉不方正者不食造次不离于正也汉陆续之毋切未尝不方断葱以寸为度盖其质美与此暗合也许氏曰断葱以寸切肉必方凡所视之物欲其正者欲自目而养其心也○觉轩蔡氏曰按邢氏曰割不正不食者解析牲体肩胁臂臑之属礼有正数若解不得其正则不食也食肉用酱各有所宜不得则不食恶其不备也语录酱非今所谓酱如礼记内则中数般酱随所用而不同○饶氏曰当看其字其是指其所食之物而言酱之为品非一周礼膳夫酱百有二十瓮饮食各有所宜如食鱼脍则宜用芥酱食濡鱼则用卵酱食麋腥濡鸡濡鳖则用醢酱如内则所云是也古之制饮食者使人食某物则用某酱必有意义不是气味相宜必是相制不得之则非特不备食之亦必有害故不食也○冯氏曰酱家书曰酱除热止烦炙必用酱鱼脍芥酱麋腥醢酱之类是也此二者无害于人但不以嗜味而苟食耳
  肉虽多不使胜食气惟酒无量不及乱食音嗣量去声
  食以榖为主故不使肉胜食气酒以为人合懽故不为量但以醉为节而不及乱耳程子曰不及乱者非唯不使乱志虽血气亦不可使乱但浃洽而已可也冯氏曰以天产作阴徳故肉养血也以地产作阳德故食养气也血气和平而后身安食虽少肉虽多不嗜味而使之胜也○陈氏曰闻之老寿者言人得元气以生榖气以养肉气以辅肉气胜则滞谷气榖气胜则滞元气元气充行者寿夫子不使多肉谷胜食气者养生之理当然也
  沽酒市脯不食
  沽市皆买也恐不精洁或伤人也与不尝康子之药同意
  不撤姜食
  姜通神明去秽恶故不撤按本草云姜味辛微温久服去臭气通神明
  不多食
  适可而止无贪心也
  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助祭于公所得胙肉归即颁赐不俟经宿者不留神惠也家之祭肉则不过三日皆以分赐盖过三日则肉必败而人不食之是亵鬼神之馀也但比君所赐胙可少缓耳
  食不语寝不言
  答述曰语自言曰言范氏曰圣人存心无他当食而食当寝而寝言语非其时也杨氏曰肺为气主而声出焉寝食则气窒而不通语言恐伤之也亦通或问言语有别乎曰食对人寝独居故即其事而言之○曽氏曰食在口非语时寝静默非言时
  虽䟽食菜羮瓜祭必齐如也
  陆氏曰鲁论瓜作必○古人饮食每种各出少许置之豆间之地以祭先代始为饮食之人不忘本也齐严肃貌孔子虽薄物必祭其祭必敬圣人之诚也或问瓜之为必既曰䟽食菜羹矣而又以瓜继之则不辞矣曰必祭则明无不祭之食矣曰必齐如则明无不敬之祭也○通曰瓜字本齐论礼瓜祭上环而集注不从者虽䟽食菜羮必祭则他无不祭可知固不止于瓜之一物也上一节论夫子之齐故纯用必字此一节论夫子之饮食纯用不字而末独下两必字者通上文齐祭而言也○此一节记孔子饮食之节语录一言语一动作一坐立一饮食都有是有非是底便是天理非底便是人欲如孔子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多食无非是天理如口腹之人不时也食不正也食失饪也食便都是人欲便都是逆天理○黄氏曰饮食以养生故欲其精然亦能伤生故恶其败○冯氏曰记其饮食之节如此也圣人从容中道诚敬两尽而元气不伤有养生之道焉尽其道而不寿者未之有也后世弃礼不由而伤生者多矣乃从事于方技医家求以养生焉不学故也谢氏曰圣人饮食如此非极口腹之欲盖养气体不以伤生当如此然圣人之所不食穷口腹者或反食之欲心胜而不暇择也通曰集注于衣服曰制此于饮食曰节皆不敢过之意特衣服本有定制而饮食之节则在乎人也
  ○席不正不坐
  谢氏曰圣人心安于正故于位之不正者虽小不处或问此章列女传言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亦此意也○叶少蕴曰南郷北乡以西方为上此以方为正者也有忧者侧席而坐有丧者专席而坐此以事为正者也○吴氏曰危坐为跪安坐为居凡礼坐皆谓跪也○通曰此曰不正不坐后曰必正席一席之微致严于不与必之二字圣人之心无不正也可知矣须㸔谢氏心安于正四字
  ○郷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
  杖者老人也六十杖于郷未出不敢先既出不敢后
  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傩乃多反
  傩所以逐疫周礼方相读作放想氏掌之阼阶东阶也傩虽古礼而近於戏亦必朝服而临之者无所不用其诚敬也吴氏曰月令季春仲秋季冬言傩周礼方相氏掌之古人察于阴阳鬼神之故非后儒所及儒者既不能明则邪说之诬流俗之妄又何怪矣或曰恐其惊先祖五祀之神欲其依已而安也语录问子孙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故祖考之精神依于已若门庭户灶之属吾身朝夕之所出处则鬼神亦必依已而存曰一家之主则一家之鬼神属焉诸侯守一国则一国之鬼神属焉天子有天下则天下鬼神属焉看来为天子者这一个神明是多少大如何有些子差忒得若纵欲无度天上许多星辰地下许多山川如何不变怪○冯氏曰礼郷人禓夫子朝服而立于阼阶存室神也以其逹阳气故禓于文从示从易以逐疫去难故傩于文从人从难盖乡人之意主于逐疫而先王制礼不禁因以逹阳气也禓傩通称也傩与蜡出于乡俗其事几于戏矣而俨然朝服以立于阼阶外示其敬而乡人亦知所止不敢升阶以惊室神神亦得以依已而安也○此一节记孔子居乡之事通曰此与首一节皆记夫子之居郷此则以乡人事发端故曰居乡之事盖其乡之人有饮酒之事有傩之事夫子则随事而各致其敬焉
  ○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
  拜送使者如亲见之敬也语录曰古人重此礼遣使者问人于他拜则主人拜而送之从背脊后拜○通曰此再拜于使者之后使者不见也他邦之人不见也夫子之敬毎致严于人所不及之时故使人于他邦虽其人亦不见亦如见之也
  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逹不敢尝
  范氏曰凡赐食必尝以拜未达则不敢尝受而不饮则虚人之赐故告之如此然则可饮而饮不可饮而不饮皆在其中矣或问范氏之说曰古者赐以车则乘以拜赐之衣服则服以拜赐之饮食则尝而拜之盖今未逹故不敢尝而拜耳已而逹焉则可饮而饮不可饮而不饮皆在其中矣杨氏曰大夫有赐拜而受之礼也未逹不敢尝谨疾也必告之直也吴氏曰药或有毒修治不谨皆害人今所馈岂药物耶抑造成者耶药物尚可访诸工而用之造成者虽工不辨也受而弃之孰若直告而辞乎观此章则成药不可馈人沽酒市脯圣人尚不食况药乎○此一节记孔子与人交之诚意通曰须看集注一诚字问人于他邦其人不见而敬之如亲见其敬也诚也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敬也不敢尝而直告之亦诚也与人交而敬人或可勉敬而诚惟夫子能之
  ○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非不爱马然恐伤人之意多故不暇问盖贵人贱畜理当如此吴氏曰厩焚问马人之常情圣人恐人救马而伤故问人伤否而已更不问马记之所以视教此夫子家廏也杂记家语皆载此事家语云国廏恐非国廏则马当问矣路马则又重矣○通曰不问马与指其掌三字门人因夫子之言而申明之圣人容貌辞气无非天理贵人贱畜亦天理也故集注曰理当如此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
  食恐或馂音俊馀故不以荐正席先尝如对君也言先尝则馀当以颁赐矣腥生肉熟而荐之祖考荣君赐也畜之者仁君之惠无故不敢杀也饶氏曰君赐腥固当熟而荐之君赐熟亦当先以奉亲夫子先尝已孤故也
  侍食于君君祭先饭饭扶晚反
  周礼王日一举谓朝食也杀牲盛馔曰举膳夫授祭饮食必祭授王所祭之物品尝食每品物皆先尝之示无毒也王乃食故侍食者君祭则已不祭而先饭若为君尝食然不敢当客礼也吴氏曰君父将食臣子必先尝之忠孝之道也玉藻曰若赐之食而君客之则命之祭然后先饭遍尝羞饮而俟少仪曰燕侍食于君子则先饭而后已玉藻又曰侍食于先生异爵者后祭而先饭
  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首去声拖徒我反
  东首以受生气也病卧不能著衣束带又不可以䙝服见君故加朝服于身又引大带于上也辅氏曰一息尚存不敢废礼况有疾而君视之乎朝服拖绅盖礼之变也亦礼之冝也然亦必疾病不能支吾然后可以如此
  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急趋君命行出而驾车随之冯氏曰礼凡君召以三节一节以趋二节以走在宫不俟屦在外不俟车○此一节记孔子事君之礼
  ○入太庙每事问
  重出齐氏曰当食之时席不必正而犹正入庙之时事不必问而犹问凡皆以尽吾礼尔
  ○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
  朋友以义合死无所归不得不殡胡氏曰朋友人伦之一既以义合而其死也无父族无母族无妻族无旁亲主之是无所归也为之朋友者不任其责则转于沟壑而已故曰于我殡此节独记一曰字必尝有是事人莫知所处而夫子有是言也古者三日而殡三月而葬但曰殡而不曰葬则其亲者在远必讣告之未及故也○吴氏曰殡于堂曰殡瘗于野曰葬殷人殡于两楹之间周人殡于西阶之上此殡盖有馆于夫子者故死而就使殡于其馆耳檀弓曰宾客至无所馆夫子曰生于我乎馆死于我乎殡
  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
  朋友有通财之义故虽车马之重不拜辅氏曰朋友虽有通财之义然责之以施者之不可吝其意追开之以受者之不当拜其意深祭肉则拜者敬其祖考同于已亲也洪氏曰车马虽盛为己故也祭肉虽微为其祖考故也○此一节记孔子交朋友之义通曰此一节集注于义之一字凡三见之难莫重于死当殡而殡义也朋友之馈莫重于车马当馈而馈亦义也义所当为不可辞义所当受不必拜
  ○寝不尸居不容
  尸谓偃卧似死人也居居家容容仪范氏曰寝不尸非恶其类于死也惰慢之气不设于身体虽舒布其四体而亦未尝肆耳居不容非惰也但不若奉祭祀见宾客而已申申夭夭是也冯氏曰寝所以休息易于放肆也放肆则气散而神不聚居所以自如无事乎容也为容则体拘而气不舒盖寝而尸则过于肆居而容则过于拘二者皆非养心之道
  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䙝必以貌狎谓素亲狎䙝谓燕见去声貌谓礼貌馀见前篇张氏曰狎谓与习熟者亵谓见之频数者○洪氏曰虽少必作过之必趋谓不相识者也虽狎必变虽䙝必以貌谓素所亲比者也
  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
  式车前横木有所敬则俯而凭之负版持邦国图籍者式此二者哀有丧重民数也人惟万物之灵而王者之所天也出汉书郦食其传故周礼献民数于王王拜受之况其下者敢不敬乎
  有盛馔必变色而作
  敬主人之礼非以其馔也胡氏曰变色而作以礼非以馔因礼所以行吾敬因馔则动于欲矣
  迅雷风烈必变
  迅疾也烈猛也必变者所以敬天之怒记曰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王氏曰迅雷风烈天之威也天子当自察于天下诸侯卿大夫当自察于国士庶人当自察于身恐惧修省何可已哉○此一节记孔子容貌之变通曰第二节踧踖与与略言在朝之容第三节为君摈相之容夫子容貌之变在于朝及摈相见之时第四节又详言在朝之容第五节为君聘于邻国之容通此四节此一节记容貌之变于夫子平居时见之
  ○升车必正立执绥
  绥挽以上车之索也范氏曰正立执绥则心体无不正而诚意肃恭矣盖君子庄敬无所不在升车则见于此也
  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
  内顾回视也礼曰顾不过毂三者皆失容且惑人陈用之曰此周官道右所谓申仪也正立执绥不亲指手之仪也不内顾手之仪也不疾言口之仪也○此一节记孔子升车之容通曰前一节式凶服负版者已是在车之容特容之变者也此曰升车之容容之常者也然记者皆于必与不之二字寄意焉始之以似不能言便便言终之以不疾言门人非惟善记夫子之动亦可谓善记夫子之言者矣
  ○色斯举矣翔而后集
  言鸟见人之颜色不善则飞去回翔审视而后下止人之见几而作审择所处亦当如此真氏曰色斯举矣去之速也卫灵公问陈而孔子行鲁受女乐而孔子去即此义也翔而后集就之迟也伊尹俟汤三聘而后幡然以起太公伯夷闻文王善养老而后出即此义也古人所谓三揖而进一辞以退虽相见会聚之间犹且如此况仕止久速之际乎贾谊赋所谓凤缥缥而高逝兮夫固自引而远去此即色斯举矣之意又曰凤凰翔于十仞兮览德辉而下之此即翔而后集之意后世如汉穆生以楚王戊不设醴而去诸葛武侯必待先主之顾而后从之皆有得乎此者然此上下必有阙文矣胡氏曰上不知为何人之言下不知为何事而发故疑有阙文也
  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共九用反又居勇反嗅许又反邢氏曰梁桥也时哉言雉之饮啄得其时子路不逹以为时物而共具之孔子不食三嗅其气而起晁氏曰石经嗅作戛谓雉鸣也刘聘君云嗅当作臭古閴反张两翅也见尔雅愚按如后两说则共字当为拱执之义然此必有阙文不可彊为之说姑记所闻以俟知者邢氏名昺济阴人○饶氏曰山梁是山脊之隆起如梁之状者山之高处也雌雉阴类也以雌雉而居山梁飞啄自如犹小人而在高位得行其志时实使之然也夫子因见而有所感故发此叹子路不逹其意乃取而供之夫子以其非已意故不食而起犹三嗅者圣人宽洪容与不直拒人也土言色举翔集以喻君子之去就此语以喻小人之得时故门人以类记云○通曰夫子尝曰阙疑阙殆又曰及史之阙文集注曰此必有阙文不可强为之说今学者往往强为之说是欲求加于夫子与朱子矣通其所不通而谓之通可乎按郷党一篇事节虽多然合而观之见圣人由中而见乎外者无一非敬无一非诚而无一不止乎至善之则曰敬曰诚曰则又一篇之要也欲学圣人者宜尽心焉






  论语通卷五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论语通>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通卷六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先进第十一
  此篇多评弟子贤否凡二十五章冯氏曰此篇多评弟子贤否故以次于夫子言动之后○赵氏曰评其贤则能者劝评其否则不能者勉血非教也然此篇所及其称贤者三倍于否亦足以见贤之众矣胡氏曰此篇记闵子骞言行者四而其一直称闵子疑闵氏门人所记也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
  先进后进犹言前辈后辈野人谓郊外之民君子谓贤士大夫也程子曰先进于礼乐文质得宜今反谓之质朴而以为野人后进于礼乐文过其质今反谓之彬彬而以为君子盖周末文胜故时人之言如此不自知其过于文也语录礼乐只是一个礼乐用得自不同如升降揖逊古人只是诚实行许多威仪后人便忒好看古人只正容谟节后人便近于巧言令色如古乐虽不可得而见只如诚实底人弹琴便雍容平淡自是好听若弄手弄脚撰出无限不好底声音只是繁碎尔○通曰朱子以君子为贤士大夫兼德与位而言程子以为文质彬彬之君子専指成徳而言二说微冇不同
  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用之谓用礼乐孔子既述时人之言又自言其如此盖欲损过以就中也语录问郁郁乎文圣人欲从周之文何也曰圣人之言固非一端盖圣人生于周之世周之一代礼文皆备诚是整齐圣人如何不从得只是如用之则吾从先进谓自为邦则从先进耳○通曰如用之得位而用礼乐耳不得其位固不得不从周然亦从周初之文非从周末之文也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从去声
  孔子尝厄于陈蔡之间弟子多从之者此时皆不在门故孔子思之盖不忘其相从于患难去声之中也
  徳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行去声
  弟子因孔子之言记此十人而并目其所长分为四科孔子教人各因其材于此可见或问四科之目曰徳行者濳心体道默契于中笃志力行不言而信者也言语者善为辞令者也政事者逹于为国天下之事者也文学者学于诗书六艺之文而能言其意者也盖夫子教人使各因其所长而入于道然其序则必以德行为先诚以躬行实造具体圣人学之所贵在于此非若三者为一事之长而已也曰何以知其为门人所记曰凡称名者夫子之辞弟子师前相谓之辞称字者弟子自谓之辞亦或弟子门人之辞○饶氏曰圣门之教有大纲领有小条目大纲领如大学之教人人皆要从此入小条目如长于政事者与之言政事长于文学者与之言文学是也○程子曰四科乃从夫子于陈蔡者尔门人之贤者固不止此曽子传道而不与去声焉故知十哲世俗论也通曰徳行即孟子所谓有成徳者言语政事文学即孟子所谓有达才者然孟子于成徳之上有如时雨化之者集注所谓颜曽是已于此见论语四科不过门人所记而孟子五教又能发门人所未发者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说音悦助我若子夏之起予因疑问而有以相长上声也颜子于圣人之言默识心通无所疑问故夫子云然其辞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胡氏曰夫子之于回岂真以助我望之盖圣人之谦徳又以深赞颜氏云尔冯氏曰助生于不足夫子固无待于助然于事物之理自无所疑因夫人之疑问而遂得以发明之是亦助也○通曰集注以无所疑问释非助我以默识心通释一说字盖谓之默则无言之说其说也深冉求自言非不说子之道其说也浅矣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问去声胡氏曰父母兄弟称其孝友人皆信之无异词者盖其孝友之实有以积于中而著于外故夫子叹而美之胡氏曰按韩诗外传闵子父再娶生二子继母独以芦花衣子骞父觉之欲逐其妻子骞曰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母得免逐其母闻之待之均平遂成慈母今诵其言蔼然恻怚之意溢于辞表故内则有以孚于家外则有以孚于人自内及外无有异词也○通曰孔门岂独闵子为孝而夫子独称之者他人之孝处人伦之常闵子之孝处人伦之变者也处变而不失其常此外人之称其孝所以无异于其父母昆弟之言也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三妻并去声诗大雅抑之篇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南容一日三复此言事见家语弟子行篇盖深有意于谨言也黄氏曰三复谓每诵至此必再三反复以识之非谓一次三复亦非谓一日三次诵之也此邦有道所以不废邦无道所以免祸故孔子以兄子妻之○范氏曰言者行去声下同之表行者言之实未有易去声其言而能谨于行者南容欲谨其言如此则必能谨其行矣饶氏曰表与裹对实与华对言为表而行为里行为实而言为华各举其一以互见○通曰南容能用白圭之诗而集注以为此邦有道所以不废邦无道所以免祸然则三百篇之诗读之者有能知其中一言为可用者谁乎集注即其效而言之其旨深矣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好去声
  范氏曰哀公康子问同而对有详略者臣之告君不可不尽若康子者必待其能问乃告之此教诲之道也王氏曰前有季康子两问无对字则知此对字疑误矣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
  颜路渊之父名无繇音由少孔子六岁孔子始教而受学焉椁外棺也请为椁欲卖车以买椁也
  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鲤孔子之子伯鱼也先孔子卒言鲤之才虽不及颜渊然己与颜路以父视之则皆子也孔子时己致仕尚从大夫之列言后谦辞○胡氏曰孔子遇旧馆人之丧尝脱骖音参以赙音附之矣见礼记檀弓上今乃不许颜路之请何耶葬可以无椁骖可以脱而复求大夫不可以徒行命车不可以与人而鬻余六反诸市也且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勉强以副其意岂诚心与直道哉或者以为君子行礼视吾之有无而己夫君子之用财视义之可否岂独视有无而已哉冯氏曰伯鱼闻诗礼未为不才视子渊则才不及尔唯自言其子故曰不才○通曰颜路之请不知称家之有无夫子之答惟知视义之可否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丧去声
  噫伤痛声悼道无传若天丧已也洪氏曰孔颜一体也回何敢死子在故也天丧予回死故也○齐氏曰孔子尝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羲黄尧舜禹汤之传于文王孔子固己任之我矣犹觊其或可传之回也回存则我虽死而道不亡回死则其系我以不忘者几何时哉 通曰夫子上接文王之传则曰天未丧斯文下失颜渊之传则曰天丧予然则道统之绝续皆天也
  ○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从去声
  恸哀过也
  曰有恸乎
  哀伤之至不自知也
  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夫音扶为去声
  夫人谓颜渊言其死可惜哭之宜恸非他人之比也○胡氏曰痛惜之至施当去声其可皆性情之正也冯氏曰伯牛有疾自牖执其手颜渊死哭为之恸夫子之用情于门人如此夫子死相向而哭皆失声筑室于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有六年而不忍去者门人之用情于夫子如此死生之际情义见焉后世师友道丧闻孔子之风者盍少愧矣○通曰恸哀过也夫子施之颜渊则当其可非过也
  ○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
  丧具称去声家之有无见礼记檀弓子游问丧具贫而厚葬不循理也故夫子止之
  门人厚葬之
  盖颜路听之
  子曰回也视子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叹不得如葬鲤之得宜以责门人也郑氏曰哭之而恸情性之正也厚葬不可义理之正也颜路之于子渊其属则父子也夫子之于子渊其义亦父子也 通曰无臣而为有臣非理也岂所以葬夫子家贫而厚葬非理也岂所以葬颜子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焉于䖍反
  问事鬼神盖求所以奉祭祀之意而死者人之所必有不可不知皆切问也然非诚敬足以事人则必不能事神非原始而知所以生则必不能反终而知所以死饶氏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者如人有个父母活在这里尚不会奉事得死后如何会奉事未知生焉知死者死生只是一个来去底道理未识得来处如何识得他去处盖幽明始终初无二理但学之有序不可躐等故夫子告之如此○程子曰昼夜者死生之道也知生之道则知死之道尽事人之道则尽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或言夫子不告子路不知此乃所以深告之也永嘉陈氏曰死生人鬼虽幽明之事了不相关然天地间不过阴阳聚散屈伸聚则生散则死伸为人屈为鬼有聚必有散有伸必有屈理一而分则殊分殊而理则一非微渺不可信之事也○通曰此言人鬼死生而集注以为学之有序须看本文能字知字盖学兼知与能而言未尽事人之能而欲尽事鬼之能非学之序也于其所以生者未知而欲于其所以死者知之非学之序也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訚侃音义见前篇行胡浪反乐音洛
  行行刚强之貎乐者乐得英才而教育之或问訚訚者外和内刚徳气深厚侃侃则和顺不足而刚直稍外见矣
  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尹氏曰子路刚强有不得其死之理故因以戒之其后子路卒死于卫孔悝音恢之难去声○见左传哀公十五年洪氏曰汉书引此句上有曰字或云上文乐字即曰字之误语录然者未定之辞圣人虽谓其不得其死使子路能变其气习亦必有以处死○冯氏曰子路而下以齿为序也闵骞独以子称且先诸子则其门人所推尊也子路复出称名则夫子之所戒也曰若曰然不敢以其理必其事也卫孔悝之难子闻之曰柴也其来由也死矣果不逃圣人之所料也○通曰按乡党夫子与上大夫言訚訚与下大夫言侃侃侃侃刚直貌弟子侍侧如此非矣况行行乎此夫子所以深贬子路而集注复取上文乐字即曰字之误也
  ○鲁人为长府
  长府藏去声名藏货财曰府为盖改作之
  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
  仍因也贯事也王氏曰改作劳民伤财在于得己则不如仍旧贯之善王氏名安石字介甫临川人
  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夫音扶中去声
  言不妄发发必当理唯有徳者能之冯氏曰多言者数穷不言者必中子骞以徳行著不以言也然孟子称其善言徳行则盖有徳者必有言矣○饶氏曰观此章可见闵子訚訚之气象始言仍旧贯如之何辞气雍容似有商量未决之意此和悦之意也继之曰何必改作则有确乎其不可回者矣此诤之意也长府之不必改作众人或能言之圣人所以称之者不特取其所言之当于事理亦喜其言之发而中节所谓有徳者之言也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
  程子曰言其声之不和与己不同也家语云子路鼓瑟有北鄙杀伐之声盖其气质刚勇而不足于中和故其发于声者如此觉轩蔡氏曰按说苑子路鼓瑟有北鄙之声南者生育之乡北者杀伐之地故舜造南风之声其兴也勃然纣为北鄙之声其废也忽然
  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门人以夫子之言遂不敬子路故夫子释之升堂入室喻入道之次第言子路之学已造去声乎正大高明之域特未深入精微之奥耳未可以一事之失而遽忽之也通曰正大高明之域形容堂字精微之奥形容室字精矣而以为子路之学者学字与下文不入于室相应未入于室子路是已学而未深入精微之奥不入于室是善人未学而不能入圣人之室者也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子张才高意广而好为苟难故常过中子夏笃信谨守而规模狭隘故常不及饶氏曰观问交一章可见子张才高意广观问令尹子文陈文子之事可见其好为苟难观先传后倦章可见子夏能笃信圣人之教而谨守之观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可见其规模之不广
  曰然则师愈与与平声
  愈犹胜也
  子曰过犹不及
  道以中庸为至贤知去声之过虽若胜于愚不肖之不及然其失中则一也辅氏曰子贡所谓然则师愈者以才质言也夫子谓过犹不及者以义理言也以才质论之则贤知之过虽若胜于愚不肖之不及以义理论之则过与不及皆失中而于道均为未至也○通曰集注谓贤知之过胜于愚不肖之不及非谓子夏之不及即中庸所谓愚不肖之不及也姑借中庸之言以发明过犹不及之旨尔读者不可以辞害意尹氏曰中庸之为徳也其至矣乎夫过与不及均也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故圣人之教抑其过引其不及归于中道而已冯氏曰道之用犹称物唯其平也微过则尾重不及则首重又如射之于鹄用力微过与不及皆不至于鹄也子夏子张之学见于论交过不及可知矣
  ○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
  周公以王室至亲有大功位冢宰其富宜矣季氏以诸侯之卿而富过之非攘夺其君刻剥其民何以得此冉有为季氏宰又为之急赋税以益其富或问冉有学于夫子于门弟子中亦可谓明达者今乃为季氏聚敛何耶曰冉有之失不待于聚敛而后见自其仕于季氏则已失之矣盖当是之时达官重任皆为公族之世官其下则尺地一民皆非君之有士唯不仕则己仕则未有不仕于大夫者也冉求亦岂习于衰世之风而不自知其非欤然使其仕于季氏而能劝之黜其强僣而忠于公室则庶乎小贞之吉矣今乃反为之聚敛是使权臣愈强而公室愈不振也故孟子以无能改于其徳而赋粟倍他日言之盖不知其学之未至而以从仕为士之常是以渐靡而至于此尔曰然则夫子曷不于其仕季氏而责之也曰圣人以不仕无义而犹望之以小贞之吉也
  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非吾徒绝之也小子鸣鼓而攻之使门人声其罪以责之也圣人之恶去声党恶而害民也如此然师严而友亲故已绝之而犹使门人正之又见其爱人之无己也○范氏曰冉有以政事之才施于季氏故为不善至于如此由其心术不明不能反求诸身而以仕为急故也冯氏曰按国语季康子欲以田赋使冉有访诸孔子子曰若季孙欲其法则有周公之籍矣若欲犯法则苟而赋又何访焉李氏卒用田赋所谓富于周公者此也夫季氏欲变周公之法以自富其心犹不安于君子之论而使冉有问之冉有止之而不问可也不然闻子之言以反命而力止之可也又不然去之可也今不惟不能谏止而不能去反为之宣力而不辞此夫子所以切责之也○通曰洪范五福言富不言贵盖古者田各百亩民无富者惟贵则有富周公为冢宰而富宜矣季氏为诸侯之卿而富亦宜也而富于周公则非宜也冉有又为之聚敛而附益之此固夫子所深责也春秋于前所谓为长府不书必闵子谏止之力于此事书曰用田赋谁之罪欤或问以冉有之失不徒见于聚敛而己见于仕季氏之初然则闵子之得岂不在于不仕季氏之初欤
  ○柴也愚
  柴孔子弟子姓高字子羔卫人愚者知去声不足而厚有馀家语记其足不履影启蛰不杀方长上声不折执亲之丧泣血三年未尝见去声齿避难去声而行不径不窦可以见其为人矣
  参也鲁
  鲁钝也程子曰参也竟以鲁得之语人
  一明达者每事要入一分半上落下多不专一又曰曾子之学诚笃而已圣门学者聦明才辩不为不多而卒传其道于质鲁之人尔故学以诚实为贵也尹氏曰曽子之才鲁故其学也确所以能深造去声乎道也
  师也辟辟婢亦反
  辟便平声辟也谓习于容止少诚实也
  由也喭喭五旦反
  喭粗俗也传称喭者谓俗论也○杨氏曰四者性之偏语之使知自励也辅氏曰愚者知不明鲁者才不敏便辟则遗乎内粗俗则略乎外遗乎内则诚不足略乎外则文饰不修此四子性质之偏也夫子所以言者欲使之自觉以治其偏而归于中尔○冯氏曰柴参近道而柴欠䟽通参欠明敏师由过中而师欠诚实由欠精密○饶氏曰四者皆指其所偏帷曽子能于偏处用功故后来一贯之唯至钝反成至敏○通曰集注以为四者性之偏然又曰参也竟以鲁得之岂非曾子之鲁在四子中其性犹为近道而曽子之学视三子则其心尤为诚笃也欤然则学之进不于其性而于其心吴氏曰章首脱子曰字或疑下章子曰当在章首通为一章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力纵反
  庶近也言近道也屡空数音朔至空匮也不以贫窭郡羽反动心而求富故屡至于空匮也言其近道又能安贫也
  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中去声
  命谓天命货殖货财生殖也亿意度音铎也言子贡不如颜子之安贫乐音洛下同道然其才识之明亦能料事而多中也黄氏曰夫子之论回赐一则言其得道之不同二则言其处贫富之有异盖举两事反复以言之货殖则不如屡空亿中则不如其庶也其庶固不専为屡空使不能安贫则亦决不能其庶不能其庶则决不能屡空亿中固不专为货殖然使其不货殖则不止于亿中使其不止于亿中则亦决不徇货殖天理人欲相为胜负也程子曰子贡之货殖非若后人之丰财但此心未忘耳然此亦子贡少时事至闻性与天道则不为此矣叶氏曰或者不喻乃谓子贡真好利者夫樊迟之学稼圃夫子犹以为小人岂有子贡而无一言以正之乎盖自秦汉以来失之史不究其指而以首货殖传甚矣其疏且诬也○范氏曰屡空者箪食瓢饮屡绝而不改其乐也天下之物岂有可动其中者哉贫富在天而子贡以货殖为心则是不能安受天命矣其言而多中者亿而已非穷理乐天者也夫子尝曰赐不幸言而中是使赐多言也出左传定公十五年圣人之不贵言也如是饶氏曰此章与前章不同前章是指气质之偏此章是言二子造道与用心之异庶乎与亿则屡中为对此造道之异也屡空与不受命货殖为对此用心之异也颜子所以近道者以其能不以贫富累其心也子贡则不免贫富累心故去道为远仅能亿则屡中而已子贡好方人故以颜子与之并言欲其以此自励也○通曰于颜子则曰近道又能安贫于子贡则曰不如颜子之安贫看又能与不如字则其意重在安贫可见盖学者能透过贫富一关方可与言道所以集注末引范氏専就安贫上说大抵子贡之货殖虽不至于后世之拘拘于利然未免不能如颜子之安贫故亿则屡中亦不能如颜子之于道为近也
  ○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善人质美而未学者也程子曰践迹如言循途守辙善人虽不必践旧迹而自不为恶然亦不能入圣人之室也○张子曰善人欲仁而未志于学者也欲仁故虽不践成法亦不蹈于恶有诸己也由不学故无自而入圣人之室也语录此只是说善人是个好底资质不践迹是无本子亦未入于室须是要学方入圣贤之域○饶氏曰上一句是善人之所以为善人处下一句是善人之所以止于善人而不能进于圣贤处所以不践迹以其天资之美也所以不入于室以其无学问之功也○通曰不入于室与未入于室集注释之不同者盖有堂必有奥精微之奥此奥字对堂字而言善人去圣人甚远故特曰圣人之室此圣字对善人而言即此可以见训释之精矣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与如字
  言但以其言论笃实而与之则未知其为君子者乎为色庄者乎言不可以言貌取人也饶氏曰色字所该者广凡形于外者皆可谓之色有専指而色而言者如色思温是也有该貎而言者如巧言令色是也有该言貌而言者如此章色庄是也有该言貎行事而言者如色取仁是也○通曰君子者有徳必有言中笃实外自然笃实色庄者有言不必有徳外为笃实中未必笃实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兼人谓胜人也张敬夫曰闻义固当勇为然有父兄在则有不可得而専者若不禀命而行则反伤于义矣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则于所当为不患其不能为矣特患为之之意或过而于所当禀命者有阙耳若冉求之资禀失之弱不患其不禀命也患其于所当为者逡巡畏缩而为之不勇耳圣人一进之一退之所以约之于义理之中而使之无过不及之患也
  ○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女音汝
  后谓相失在后何敢死谓不赴斗而必死也郑舜举曰回何敢死则是死生不在匡人而在子渊矣盖匡人之所欲加害者在夫子而不在子渊故子渊之死生得自为之也胡氏曰先王之制民生于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则致死焉此晋语乐共子之辞况颜渊之于孔子恩义兼尽又非他人之为师弟子者而已辅氏曰师弟子云者多矣非惟百工技艺皆有之虽所谓传道辨疑解惑者亦自有深浅轻重之不同唯颜渊之于孔子蒙博约之教而得圣道之传真所谓受罔极之恩者恩深则义重信非他人之为师弟子者之可比也即孔子不幸而遇难去声回必捐生以赴之矣捐生以赴之幸而不死则必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请讨以复仇不但已也夫子而在则回何为而不爱其死以犯匡人之锋乎语录问颜路在颜子许人以死何也曰事偶至此只得死此与不许友以死之意别不许友以死在未处难以前乃可如此处已遇难却如此说不得○辅氏曰孔子遇难则颜渊有致死之义孔子免焉则颜渊无致死之理今孔子既免而颜渊相失在后脱有不知而死则非义矣故其既来孔子迎谓之曰吾以女为死矣者恐其误也而颜渊遽复之曰子在回何敢死者道其实也其意若相反而实相承颜渊之于孔子虽曰未达一间至此等语殆相为一矣○冯氏曰子渊从容于处患难之际如此若子路则死之矣曽晳使子与过期而不反人曰其畏乎晳曰我在必不死也子于父如此况子渊平日视夫子犹父必有以处此矣然则夫子而在子渊何敢死夫子而死子渊其得生乎○吴氏曰子在回何敢死则子不在回何敢不死甚明子不在非所当言也故言子在以见意读者第于句内増二不字而反正互观之则了然矣颜子以徳行称而善于辞令如此岂宰我子贡所能及○通曰子不在而不死非义也子在而死亦非义也夫子以颜渊为死知颜渊之必合乎义颜渊视夫子之生死为生死乃所以为颜渊之深合乎义者也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与平声
  子然季氏子弟自多其家得臣二子故问之
  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曽由与求之问
  异非常也曾犹乃也轻二子以抑季然也
  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以道事君者不从君之欲不可则止者必行己之志
  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
  具臣谓备臣数而己
  曰然则从之者与与平声
  意二子既非大臣则从季氏之所为而已
  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言二子虽不足于大臣之道然君臣之义则闻之熟矣弑逆大故必不从之盖深许二子以死难去声不可夺之节而又以阴折季氏不臣之心也○尹氏曰季氏专权僭窃二子仕其家而不能正也知其不可而不能止也可谓具臣矣是时季氏己有无君之心故自多其得人意其可使从已也故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其庶乎二子可免矣胡氏曰方子然欲假由求以夸人故夫子极言其失大臣之道及其欲资由求以助已故夫子又言其有人臣之节应答之顷可以存宗国衰微之绪沮季氏强僭之心脱由求不得其死之祸抑扬之间其效如此所以为圣人之言也○冯氏曰子然季孙意如之子意如逐昭公者也子然习于其父之所为怀无君之心久矣第恐圣门大义之所不与今得臣冉有季路自以举国之心莫我非者犹有夫子在焉故以二子为问盖将君鲁而以为大臣也既抑之以具臣然犹不能以其意谕故明以弑父与君折之○通曰看集注许字与折字真所谓遏人欲于横流而存天理于既灭凛凛乎春秋之笔也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
  子路为季氏宰而举之也冯氏曰成人有其兄死而不为衰者闻子羔将为成宰遂为衰盖子羔重厚有徳足以化民此子路以费数畔季氏而难治所以特举之
  子曰贼夫人之子夫音扶下同
  贼害也言子羔质美而未学遽使治民适以害之冯氏曰子羔虽重厚有徳然学不足而短于应变使之治数畔之邑非所以全之也
  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言治民事神皆所以为学
  子曰是故恶夫佞者恶去声
  治民事神固学者事然必学之已成然后可仕以行其学若初未尝学而使之即仕以为学其不至于慢神而虐民者㡬希矣子路之言非其本意但理屈词穷而取办于口以御人耳故夫子不斥其非而特恶其佞也通曰治民事神固非无用之学然用根于理理寓于书读书所以明理明理所以致用子路岂不晓此者但取办于口以夺正理故夫子深恶之范氏曰古者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盖道之本在于修身而后及于治人其说具于方册读而知之然后能行何可以不读书也子路乃欲使子羔以政为学失先后本末之序矣不知其过而以口给御人故夫子恶其佞也文集上古未有文字之时学固无书可读而中人以上固有不待读书而自得者但自圣贤有作则道之载于经者详矣虽孔子之圣不能离是以为学也舎是不求而欲以政学失之矣况又责之中材之人乎然子路本意未必如此但因夫子之言而托此以自解尔故夫子以为佞而恶之○齐氏曰群圣贤之道萃于书此孔子四教之所以先于文而行有馀力者所当学也子羔气质甚美正宜以是开发聪明而庶㡬上远三代圣贤学问之本今于子路之荐既无漆雕开吾斯未信之疑且又不能为闵子骞汶上之勇柴也其真愚矣乎
  ○子路曽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坐才卧反
  晳曾参父名点
  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长上声
  言我虽年少长于女汝同然女勿以我长而难言盖诱之尽言以观其志而圣人和气谦徳于此亦可见矣
  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言女平居则言人不知我如或有人知女则女将何以为用也
  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乘去声饥音机馑音仅比必二反下同哂诗忍反
  率尔轻遽之貌摄管束也二千五百人为师五百人为旅因仍也谷不熟曰饥菜不熟曰馑方向也谓向义也民向义则能亲其上死其长矣哂微笑也冯氏曰子路齿先诸子又勇于进道故夫子有问必先诸子言之其言与冉有皆以三年为断盖古者三载考绩要其成也夫子亦曰三年有成
  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求尔何如孔子问也下放仿同此方六七十里小国也如犹或也五六十里则又小矣足富足也俟君子言非己所能冉有谦退又以子路见哂故其词益逊
  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相去声
  公西华志于礼乐之事嫌以君子自居故将言己志而先为逊词言未能而愿学也宗庙之事谓祭祀齐氏曰宗庙庙于宗子之家者也古者支子不祭而从祭于嫡长子家曰大宗支子仕至大夫于礼得自立庙则承命自祭而其本支从之曰小宗诸侯时见曰会众覜眺挑二音曰同辅氏曰周礼春官大宗伯时见曰会殷见曰同又曰殷覜曰视殷即众也覜则见也郑氏谓朝宗觐遇皆有常期若时见则无常期端玄端服辅氏曰礼义云有玄端而冕若玉藻天子龙衮以祭玄端朝日诸侯玄端以祭是已有玄端而冠若朝玄端夕深衣是己有玄端而章甫如公西赤端章甫愿为小相焉是已有玄端而委貌若晏平仲端委立于虎门是已郑云端取其正谓士之衣袂皆二尺二寸而属幅广袤等也然则玄端之服古者君臣皆得服之章甫礼冠辅氏曰章甫缁布冠也三礼夏曰毋追商曰章甫周曰委貌其制相比皆以漆布为之盖三代常服行道之冠也相赞君之礼者言小亦谦辞冯氏曰会同诸侯朝于天子之礼也而两君相见亦曰会又有同盟当是时诸侯朝于天子寡矣华之言当为两君相见而设夫摈诏礼乐之末也小相又摈诏之末也二子以子路蒙哂故其辞谦而子华又谦于冉有也
  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舎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铿苦耕反舎上声撰士免反莫冠并去声沂渔依反雩音于四子侍坐以齿为序则点当次对以方鼓瑟故孔子先问求赤而后及点也或问以齿为序子路少孔子九岁曽参少孔子四十六岁而晳参之父也则其齿或亚于子路希间去声歇也作起也撰具也语录曽点所见不同方侍坐之时见三子言志想见有些下视他㡬个作而言曰异乎三子者之撰看其意有凤凰翔于千仞底气象春服单袷音夹之衣浴盥音管濯也今上已祓与弗同除是也或问浴之为盥濯祓除曰汉志三月祓除官民洁于东流水上而蔡邕引此为证是也韩李疑夫祼身川浴之非礼而改浴为㳂盖不察乎此尔沂水名在鲁城南地志以为有温泉焉理或然也风乘凉也舞雩祭天祷雨之处有坛𫮃音善树木也咏歌也曽点之学盖有以见夫人欲尽处天理流行随处充满无少欠阙故其动静之际从容如此语录曽点都不待着气力说只是他见得许多道理自然流行发见触处皆是但举其一事而言之尔看他鼓瑟希铿尔舎瑟而作从容暇豫悠然自得处无不是这个道理今人读之只做等间说当时记者亦是多少仔细○辅氏曰集注著有以见夫四字于其首便自断得曽晳所学之分量分晓与后面程子所谓曽点狂者也未必能为圣人之事而能知夫子之志之说相应而其言志则又不过即其所居之位乐音洛其日用之常初无舍上声已为去声人之音心而其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隐然自见于言外语录上蔡说鸢飞鱼跃因云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点之意○或问何以知其与天地万物各得其所也曰暮春之日生物畅茂之时也春服既成人体和适之候也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少长有序而和也沂上舞雩鲁国之胜处也既浴而风又咏而归乐而得其所也夫以所居之位而言其乐若止于一身然以其心论之则固蔼然天地生万物之心圣人对时育物之事也夫又安有物我内外之间哉○辅氏曰即其所居之位则无出位之思乐其日用之常则无作意之为只此两句便见得曽点不愿乎其外无入而不自得之意初无舎己为人之意一句说得点之事实胸次悠然而下数句又形容得点之乐处集注于此一叚凡三次改削然后见得如此平实学者当深味之○胡氏曰初无舎己为人之意者如必得国而治之然后见其用则在我者轻在人者重人必知我则方有以自见人不知我则将无所用于世矣晳之所以异于三子此也视三子之规规于事为之末者其气象不侔矣故夫子叹息而深许之而门人记其本末独加详焉盖亦有以识此矣语录曽点以乐于今日者对三子以期于异日者对学者须是有三子之事业又有曽点之襟怀方始不偏盖三子是就事上理会曽点是见得大意曽点虽见大意又少却事上工夫三子虽就事上学又无曽点脱洒意思
  三子者出曾晳后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夫三之夫音扶
  点以子路之志乃所优为而夫子哂之故请其说
  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
  夫子盖许其能特哂其不逊语录不曰理而曰礼者盖言理则隐而无形言礼则实而有据礼者理之显设而有节文者也言礼则理在其中矣
  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与平声下同
  曽点以冉求亦欲为国而不见哂故微问之而夫子之答无贬词盖亦许之
  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此亦曾晳问而夫子答也孰能为之大言无能出其右者亦许之之词○程子曰古之学者优柔厌饫有先后之序如子路冉有公西赤言志如此夫子许之亦以此自是实事后之学者好高如人游心千里之外然自身却只在此又曰孔子与点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也诚异三子者之撰特行有不掩焉尔此所谓狂也语录问曽点言志如何是有尧舜气象曰明道言万物各遂其性此句正好看尧舜气象且看莫春时物态舒畅如此曽点情思又如此便是各遂其性处尧舜之心亦只是要万物皆如此尔然曽点却只是见得未必能做尧舜事孟子所谓狂士其行不掩焉者也○三子所志虽皆是实然未免局于一君一国之小向上更做不得若曽点所见乃大根大本使推而行之则将无所不能虽其功用之大如尧舜之治天下亦可为矣子路等所见者小子路只为不达为国以礼道理是以哂之若达便是这气象也语录问程子云子路只縁不达为国以礼道理若达便是这气象如公西赤冉求二子语言之间亦自谦逊可谓达礼者矣何故却无曽点气象曰二子只是晓得那礼之皮肤晓不得那礼之微妙处他若晓得礼便须见得个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底道理矣曽点却有时见得这个气象只是他见得了便休縁见得快所以便不把当事他若见得了又从头去行那里得来又曰到为国以礼分上便自理明自然有曽点气象○永嘉陈氏曰为国以礼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事各当事物各当物终日在天理上行此尧舜气象○通曰朱子尝曰礼乐皆天理之自然也点有见夫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天地间无一物无礼乐无一时无礼乐故即其所居之位便是礼乐其日用之常便是乐童冠序而和礼乐便在童冠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各得其所礼乐便在胸次子路未达为国以礼求于礼乐不敢当赤则若有志于礼乐而拘拘于宗庙会同末矣又曰三子皆欲得国而治之故孔子不取曽点狂者也未必能为圣人之事而能知夫子之志故曰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言乐而得其所也孔子之志在于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使万物莫不遂其性曽点知之故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语录点与圣人志同盖道体流行无亏无欠是天生自然如此与圣人安老怀少信朋友底意思相似曽点见得到这里夫子做得到这里又曰曽点漆雕开已见大意语录他见得这个大纲意思于细密处未必便理会得如千兵万马他只见得这个其中队伍未必知又曰曽点见虽高漆雕开却确实○冯氏曰孟武伯尝问三子夫子许子路可治千乘之赋冉有可宰家邑子华可立朝与宾客言今其自许子路不特治千乘之赋而已又且使民有勇知方冉有不特可宰家邑而已又能为诸侯方国子华不特与宾客言而已又能相宗庙会同之礼三子之学之才可谓日进矣皆夫子之教也颜渊第十二
  凡二十四章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仁者本心之全徳克胜也语录圣人下个克字譬如相杀相似定要克胜得他○克己亦别无巧法譬如孤军卒遇强敌只是尽力舎死向前而已尚何问哉己谓身之私欲也语录已有两义物我亦是己私欲亦是已○胡氏曰耳目口体之欲皆因己而有故谓之私复反也辅氏曰反归也如行者之反归于家也礼者天理之节文也语录所以唤做礼而不谓之理者何也只说理却空去了这个礼是那天理节文教人冇凖则处○胡氏曰天理即全徳也不曰理而曰礼者理虗而礼实以其有可以依据也为仁者所以全其心之徳也盖心之全徳莫非天理而亦不能不坏于人欲故为仁者必有以胜私欲而复于礼则事皆天理而本心之徳复全于我矣语录克己便能复礼非是克己之外别有复礼工夫礼是自家本有底物所以说个复不是待克己了方去复礼克去那一分人欲去便复得这一分天理
  来克去得那一分底已去便复得这一分礼来○人只有天理人欲两途不是天理则是人欲故无不属天理又不属人欲底且如坐如尸是天理跛倚是人欲克去跛倚而未能如尸即是克得未尽却不是未能如尸之时不系人欲也须与立个界限将那未能复礼时底却把做人欲断之○黄氏曰心之全徳莫非天理则言仁而礼在其中事皆天理而心徳复全则言礼而仁在其中盖皆以天理为言则仁即礼礼即仁安有复礼而非仁也哉其曰事皆天理者以视听言动之属乎事也复归于礼则事皆合乎天理矣○通曰集注于礼仁二字既分言又合言分言则礼岂非心之徳而于仁则曰本心之全徳仁岂非天理而于礼则曰天理之节文疑若仁自仁而礼自礼合言则曰心之全徳莫非天理礼自在仁之中事皆天理而本心之徳复全于我为仁亦不在复礼之外已与仁又分身与心盖吾有此身则有此欲而人事出焉吾有此心本有此徳而天理存焉能胜私欲则凡见于人事者莫非天理矣始曰仁者本心之全徳至此则本心之徳复全于我此一全字即是本来全字不过能复其本然者尔归犹与也又言一日克己复礼则天下之人皆与其仁极言其效之甚速而至大也语录克己复礼则事事皆是天下之人闻之见之莫不皆与其仁也○饶氏曰一日之语见于论语者二一日用力于仁指其用功之日而言也一日克己复礼指其成功之日而言也何以知之克者战而获胜之名复者失而复还之谓此皆用力而成功者故上文以此为仁而下文许以天下归仁以成功之效言之也然则欲克己而复礼者果何所用力耶曰为仁由已用力之机要也非礼勿视听言动用力之条目也欲收克复之功者其亦勉诸此而已矣又言为仁由已而非他人所能预又见其机之在我而无难也日日克之不以为难则私欲净尽天理流行而仁不可胜平声用矣语录为仁由已这都是自用著力使他人不著到私欲尽后便粹然是天地万物之心○通曰效见于彼机由于我日日克之不是一日盖惟其日日克之不以为用功之难则一日既克自然见效之速程子曰非礼处便是私意既是私意如何得仁须是克尽己私皆归于礼方始是仁又曰克己复礼则事事皆仁故曰天下归仁语录问归犹与也谓天下皆与其仁却载程子语天下归仁谓事事皆仁恰似两般曰惟其事事皆仁所以天下归仁○于这事做得恁地于那事亦做得恁地所以天下皆称其仁若有一处做得不是必被人看破了○一日克己复礼了虽无事亦不害其为事事皆仁虽不见一人亦不害其为天下归仁谢氏曰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语录问此性是气质之性否曰然然亦无难易凡气质之偏处须从头克去谢氏恐人只克得里面小小不好处气质而忘其难故云然○人之气质有偏所见亦往往不同如气质刚底人则见刚处多而处事必失之太刚柔底人则见柔处多而处事必失之太柔须先就气禀偏处克治○如偏底固是要克也有不偏而事为有不稳当处也当克且如偏于严克而就宽那宽中又有多少不好处要克○通曰能克人欲之私是理胜欲能克性质之偏是徳胜气集注克己说人欲未曽说气质故复引谢氏之说以足之
  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目条件也颜渊闻夫子之言则于天理人欲之际已判然矣故不复有所疑问而直请其条目也非礼者己之私也勿者禁止之辞是人心之所以为主而胜私复礼之机也私胜则动容周旋无不中去声礼而日用之间莫非天理之流行矣语录说文谓勿字似旗脚此旗一麾三军尽退功夫只在勿字上才见非礼来则禁止之才禁止便克去便能复礼○主在勿字上才觉非礼意思萌作便提起这勿字一刀两叚己私便可去则能复礼而仁矣○通曰此章紧要在勿字故集注吃紧解此一字曰心之所以为主而胜私复礼之机盖心为一身之主即将为三军之主一身耳目口体惟心之所令犹大将之旗一麾而三军坐作进退惟其所令也事如事事之事请事斯语颜子默识其理又自知其力有以胜之故直以为己任而不疑也辅氏曰颜子之明既能默识其理颜子之健又能遂致其勿故不复再问而直以事斯语为己任而无所疑畏也程子曰颜子问克己复礼之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四者身之用也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于外所以养其中也语录由乎中而应乎外是推本视听言动四者皆是由中而出泛言其理之如此尔非谓从里面做功夫也制于外所以养其中方是说做功夫处全是自外而内自叶流根之意○问克己功夫从内面做去反说制于外如何曰制却在内○许氏曰视听是知言动是行知常在先行常在后审视听之受谨言动之发表里如一无馀事颜渊事斯语所以进于圣人后之学圣人者宜服膺而勿失也因箴以自警其视箴曰心兮本虗应物无迹陈氏曰心虗灵知觉事物才触即动而应无踪迹可寻捉处○胡氏曰心兮本虚者体也应物无迹者用也体无所窒则用无所滞此其本然也○觉轩蔡氏曰人之一心自虗灵虽酬酢万变而随感随应更无留迹此即无思无为寂而感之本体者也平声之有要视为之则叶氏曰目者一身之照鉴五行精华之所聚于心尤切日动心必随心动目必注心之虗灵千变万化欲加检防先以视为则蔽交于前其中则迁语录人之视听言动视最在先乃是操心之凖则此两句未是不好至蔽交于前方有非礼而视○陈氏曰蔽指物欲之私而言中指心之体而言即天理之谓也物欲之蔽接于前则心体逐之而去矣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克己复礼久而诚矣许氏曰制是天理人欲之边境界畔际此界上截然限断使不正之书非礼之色不得接于吾目克己即制之于外复礼即以安其内○胡氏曰克己复礼者言上文乃所以用力于此也久而诚矣者非礼勿视未是仁真积力久自然诚实则可以谓之仁也○通曰四勿以视为先故此箴首尾亦统四箴而言首言心兮本虗盖谓人心本体如太虗然一有己私便失太虗之本体末言久而诚矣盖谓克己复礼犹是诚之之事功夫积久诚而天矣其听箴曰人有秉彝本乎天性胡氏曰亦犹视箴原其本然也彼以心言此以性言微有缓急之异也知诱物化遂亡其正陈氏曰知指形气之感而言物欲至而知觉萌遂为之引去矣化则与之相忘如而无彼我之间也一卓彼先觉知止有定闲邪存诚非礼勿听语录问闲邪存诚可以移作视箴用否曰看视箴说又较力视最在先开眼便是所以就心上说其次至听又大纲说○视是将这里底引去所以云以安其内听是听得外面底所以云闲邪存诚○视与看见不同听与闻不同如非礼之色若过目便过了不可有要视之心非礼之声若入耳也过了不可有要听之心○通曰前箴提起心言此箴提起性言以互见也不知者以为听箴移作别箴亦可自愚观之极其精密盖眼在前故不正之色只是前一面来故曰蔽交于前其中则迁耳在两傍不正之声左右前后皆可来故曰知诱物化遂亡其正离为目离阳在外目之明亦在外故当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坎阳在内耳之明亦在内故惟在内者知止有定乃可尔其言箴曰人心之动因言以宣发禁躁则到反妄内斯静专辅氏曰躁属气妄属欲不为气所动故静不为欲所分故专矧是枢机兴戎出好去声○陈氏曰门之阖辟所系在枢弩之张弛所系在机人心之动有善恶由言以宣之而后见于外是亦人之枢机也吉凶荣辱惟其所召伤易去声则诞伤烦则支陈氏曰易者轻快之谓躁则伤于易诞者欺诞之谓而易中之病也烦者多数之谓妄则易于烦支犹木之枝从身之旁而迸出者乃烦中之失也已肆物忤出悖来违语录言箴说许多病痛从头起至吉凶荣辱帷其所召是就身上谨伤易则诞至出悖来违是当谨于接物间都说得周备○上四句是说身上最紧切处须是不躁妄方始静专自家这心自做主不成如何去接物下云矧是枢机兴戎出好四句是说谨言底道理下四句却说四项病痛伤易则诞伤烦则支已肆则物忤出悖则来违非法不道钦哉训辞通曰易是轻言烦是多言肆是放言悖则纯乎不善矣朱子以是为四项病而诸家只解归躁妄二字非矣故皆除之其动箴曰哲人知几诚之于思志士励行守之于为语录哲人知㡬诚之于思是动之于心志士励行守之于为是动之于身○哲人便于思量间便见合做与不合做志士便于做出了方见得○许氏曰视听言动前二者说知后二者说行就动而行者言之复有一知一行焉动于心者谓之知动于身者谓之行明哲之人能审识㡬微而诚之于思虑之始以达于事为动之知也有志之士能勉励其行而守之于事为之际而无少间断动之行也一知一行或兴于心或措诸事虽有隐显浅深之不同而其为动则一也顺理则裕从欲惟危语录哲人志士虽则是有两様大底都是顺理便安裕从欲便危险○问诸公且道动箴那个是𦂳要答曰顺理则裕莫是𦂳要否曰要连从欲惟危两句都是这生死路头○陈氏曰结上文二者之动虽微显不同然循理之公则皆无馁于中故裕逐人欲之私则易陷于下故危去声次克念战兢自持陈氏曰虽急遽苟且之时亦必诚之于思则其涵养之功密矣常恐惧戒谨守之于为则其操存之功笃矣习与性成圣贤同归觉轩蔡氏曰圣性之也谓哲人贤习之也谓志士及其成功一也故曰同归○通曰诚之于思是圣人事守之于为是学者事末曰圣贤同归即是视箴之末所谓克己复礼久而诚矣故程子以此为颜子所以进于圣人后之学圣人者宜服而勿失也膺愚按此章问答乃传授心法切要之言非至明不能察其㡬非至健不能致其决故惟颜子得闻之而凡学者亦不可以不勉也通曰非至明不能察其㡬是从四个非字说非至健不能致其决是从四个勿字说非贵乎知之早勿贵乎行之力程子之箴发明亲切学者尤宜深玩语录四箴之意盖欲学者循其可见易守之法以养其不可见不可系之心也至于久而不懈则表里如一而私意无所容矣○通曰心兮本虗是寂然不动心之体人心之动是感而遂通心之用本乎天性是天命之性习与性成是气质之性程子作颜子所好何学论以为在于正其心养其性故于此亦必即心与性言之也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敬以持己恕以及物则私意无所容而心徳全矣内外无怨亦以其效言之使以自考也语录圣人言语只三四句便说得极谨密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下面又便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都无些欠阙处问此意则体用兼备曰只是如此自家身已上常是持守到接物上又如此则日用之间无有间隙私意直是何所容可见圣人说得极密○陈氏曰敬者吾心之所以生而仁之存也恕者吾心之所以达而仁之施也主敬持己则私意无所萌于内矣行恕及物则私意无所形于外矣内外无私意而仁在是矣○王氏曰敬则私意无所容于内有以全其心之徳恕则私意无所形于外有以推其爱之理○通曰敬以持己是收敛此心入来恕以待人是推广此心出去故与颜渊皆以心徳之全言但于颜渊则曰天下归仁极言其效之甚大而速于仲弓则曰内外无怨亦以其效使之自考效之大小不同则其于仁固可知也○程子曰孔子言仁只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气象便须心广体胖动容周旋中去声礼唯谨独便是守之之法或问出门使民之时如此可也未出门使民之时如之何曰此俨若思时也有诸中而后见于外观其出门使民之时其敬如此则前乎此者敬可知矣非因出门使民然后有此敬也语录程子答或人之说固是好足以明圣人之说见得前面有一叚功夫但是当初正不消恁地答他却好与他说今且就出门使民时果能如见大宾如承大祭则他未出门使民以前自住不得○辅氏曰出门使民是与物接时独是未与物接时即所谓俨若思之时也未与物接时能敬谨以守之则与物接时自然有此气象矣○通曰辅氏谓出门使民是与物接时独是未与物接时愚见未与物接时是独及与物接时才萌一念又是独程子所谓惟慎独便是守之之法岂曰在暗室屋漏则慎独在大庭广众则不慎独哉愚按克己复礼乾道也主敬行恕坤道也颜冉之学其高下浅深于此可见然学者诚能从事于敬恕之间而有得焉亦将无己之可克矣语录乾道奋发而有为如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之类是也坤道静重而持守如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类是也观夫子言二子气象各有所类○克己复礼是一服药打叠了这病主敬行恕是渐渐服药消磨了这病○克己复礼如拨乱反正主敬行恕如持盈守成○永嘉陈氏曰颜子功夫索性豁开云雾便见青天故属干仲弓功夫著力淘尽泥沙方见清泉故属坤此处最难认须细心玩圣贤气象便会得○冯氏曰左传云仲尼曰古语有之克己复礼仁也盖古有此语惟颜子可以从事于此又曰出门如宾承事如祭仁之则也亦古有此语唯仲弓可以语之盖克己复礼身即仁也主敬行恕推之也颜冉之高下于此可见○通曰白鹿洞赋曰明诚其两进抑敬义其偕立看进字与立字最可借以形容颜冉之学
  ○司马牛问仁
  司马牛孔子弟子名犂向魋之弟宋人
  子曰仁者其言也讱讱音刃
  讱忍也难也仁者心存而不放故其言若有所忍而不易去声发盖其徳之一端也语录仁者之人言自然讱在学者即当自谨言语以操存此心且如而今人爱胡乱说话轻易言语是他此心不在奔驰四出如何有仁○通曰集注于颜渊则曰心徳之全此则曰徳之一端亦不过四勿中之一也夫子以牛多言而躁故告之以此使其于此而谨之则所以为仁之方不外是矣文集这是司马牛身上一项病去得此病则方好将息充养尔○陈氏曰语司马牛之说又下于雍非秘其精义而不以语之也以牛多言而躁若不以其病之所切者而语之则彼之躁必不能自觉终身为此心之累而无由可达故必使之先致谨于此去烦而简反躁而静则心无所放而常定于中然后入徳次第皆可渐进而仁可求矣
  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矣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牛意仁道至大不但如夫子之所言故夫子又告之以以此盖心常存故事不苟事不苟故其言自有不得而易去声下同者非强上声闭之而不出也语录仁者心常醒见这事来便知要做得合道理不可轻易便是知得为之难故自不敢轻言若不仁之人心常如瞌睡相似都不见这事理使天来大事便敢轻轻做一两句说了○仁者常存此心所以难其出不仁者己不识痛痒得说便说如梦中讝语岂复知是非善恶杨氏曰观此及下章再问之语牛之易其言可知○程子曰虽为司马牛多言故及此然圣人之言亦止此为是愚谓牛之为人如此若不告之以其病之所切而泛以为仁之大槩语之则以彼之躁必不能深思以去其病而终无自以入徳矣故其告之如此盖圣人之言虽有高下大小之不同然其切于学者之身而皆为入徳之要则又初不异也读者其致思焉通曰均之为问仁也于颜冉则各因其资而教之于司马牛则因其病而药之皆切于其身者也徳之一端视所谓心徳之全者固不能不异然圣人之教皆切于其身而可为入徳之地学者又当于其异而知其同焉此朱子教人言外之意也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
  式亮反魋作乱牛常忧惧故夫子告之以此冯氏曰内忧其兄外惧其祸也
  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夫音扶
  牛之再问犹前章之意故复告之以此疚病也言由其平日所为无愧于心故能内省不疚而自无忧惧未可遽以为易去声而忽之也○晁氏曰不忧不惧由乎徳全而无疵故无入而不自得非实有忧惧而强上声排遣之也通曰此章集注与前章皆须看自字与强字前所谓讱者非在内欲言而强闭之使不出于外也此所谓不忧不惧者非在外实有可忧可惧而强排遣之使不入于内也仁者常存此心故其言自然有不可得而易者君子常无愧于心故于事自然有无可忧惧者尔曽子所谓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大学所谓无自欺而心广体胖孟子所谓集义而浩气至刚至大皆自夫子此二语来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
  牛有兄弟而云然者忧其为乱而将死也或问牛之无令兄弟何也曰以传考之桓魋欲弑宋公而欲杀孔子其恶著矣而其弟子颀子车亦与之同恶此牛之所以为忧也
  子夏曰商闻之矣
  盖闻之夫子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命禀于有生之初非今所能移天莫之为而为非我所能必但当顺受而已陈氏曰天者命之所自出命则天之所赋于人者故以理言之谓之天自人言之谓之命其实一而已○辅氏曰顺谓不咈受谓不拒只此二字便是处死生富贵之要诀
  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既安于命又当修其在己者故又言苟能持己以敬而不间去声断接人以恭而有节文则天下之人皆爱敬之如兄弟矣盖子夏欲以宽牛之忧故为是不得己之辞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辅氏曰子夏之于司马牛既诏之以安命又勉之以修身使之两尽其道以致人之爱敬若兄弟然则可以广其意宽其忧矣但其言未免有激扬助长之病或以启夫人轻视天伦之心故集注戒读者不可以辞害意胡氏曰子夏四海皆兄弟之言特以广司马牛之意意圆而语滞者也唯圣人则无此病矣且子夏知此而以哭子丧去声见礼记檀弓篇则以蔽于爱而昧于理是以不能践其言尔语录问意圆语滞以其近于二本否曰子夏当初之意只谓在我者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如此则四海之内皆亲爱之何患乎无兄弟要去开广司马牛之意只不合下个皆兄弟字便成无差等了○饶氏曰此子夏宽牛之忧而推其原以广之也人之兄弟共一个父母此固是亲若推其原则人之父母又只共一个天地自共一个父母观之则兄弟为有限自共一个天地观之则并生于天地间皆兄弟也此意岂不甚广然毕竟他人之兄弟其情安能及得己之兄弟意虽广大语实有病圆则活滞则死凡圆底便活方底便不动○通曰西铭亦曰民吾同胞曰皆吾兄弟但自干父坤母说来句句是说理一而分殊子夏曰四海皆兄弟似近乎理之一至曰何患乎无兄弟则不知有分之殊矣此集注所以欲读者不以辞害意也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谮庄䕃反愬苏路反
  浸润如水之浸灌滋润渐如字又音尖子智反而不骤也谮毁人之行去声也肤受谓肌肤所受利害切身如易所谓剥床以肤切近灾者也剥六四爻愬愬己之冤也毁人者渐渍而不骤则听者不觉其入而信之深矣愬冤者急迫而切身则听者不及致详而发之暴矣语录谮是谮人是不干己底事才说得骤便不能入他须是闲言冷语掉放那事说交来不觉愬是愬切己底事才说得缓慢人便不将做事须是说得紧要忽然间触动他如被人骂便说被人打被人打便说被人要杀盖不如此不足以触动他也○齐氏曰水之润物其浸以渐故游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以诬善者曰浸润之谮肤受芒刺痛痒立见故激以切己利害之言曰肤受之愬二者难察而能察之则可见其心之明而不蔽于近矣此亦必因子张之失而告之故其词繁而不杀去声以致丁宁之意云苏氏曰谮愬之言当行于偏暗而隘迫者盖一有所闻而忿心应之也明且远者虗以察之则不旋踵而得其情矣○饶氏曰浸润者逐渐一句深一句其来舒缓肤受则其来急迫一缓一急缓则不暇觉急则不暇察一要觉一要详觉与详是两事集注总以察字包之○郑舜举曰善形容小人之情状无若圣人之言凡谮愬者使其正言之则人人皆识之矣唯其便僻侧媚入人以渐虽智者或不察也○杨氏曰骤而语之与利害不切于身者不行焉有不待明者能之也故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然后谓之明而又谓之远远则明之至也书曰视远唯明通曰至明之心如大明镜镜惟明之至故妍丑皆无所遁其形心惟明之至故虽有情伪万状皆无所遁其情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言仓廪实而武备修然后教化行而民信于我不离叛也
  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去上声下同言食足而信孚则无兵而守固矣
  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民无食必死然死者人之所必不免无信则虽生而无以自立不若死之为安文集集注谓死之安安字极有味故宁死而不失信于民使民亦宁死而不失信于我也○程子曰孔门弟子善问直穷到底如此章者非子贡不能问非圣人不能答也辅氏曰集注载程子曰问必穷到底者非于理有所见而必欲究其精微之蕴者不能也故唯子贡然后能如此问答必极其至者非据理之极而于胶轕肯綮之际如烛照数计无纎毫之疑者不能也故必圣人然后能如此答之愚谓以人情而言则兵食足而后吾之信可以孚于民以民徳而言则信本人之所固有非兵食所得而先也是以为政者当身率其民而以死守之不以危急而可弃也语录此只因足食足兵而后民信本是两项事子贡却做三项事认了信字便是在人心不容变底○问民无信不立是民自不立是国不可立曰是民自不立则国亦不能以有立矣问民如何是不立曰有信则相守而死无信则相欺相诈臣弃其君子弃其父各自求生路去○饶氏曰兵食外物容有时而可无信是本心之物故无时而可去○齐氏曰古者藏兵于农兵非不足也三年耕有一年之积九年耕冇三年之积食非不足也孔子曰足食足兵岂亦后世富强之术欤曰考井田之法周人常以其地容三百五十万四千夫养七十五万卒夫以无事而耕者言卒以农隙教以备有事者言夫无事则并隶于司徒有事则隶于司马也大率是以五夫养一卒足食即所以足兵也民信之矣信其有养有教使我勇且知方而真可以敌王所忾也虽曰三者其实只是一事天下未有食足而兵不足食足兵足而民不信者也子贡再问而孔子曰去兵非去兵也食足而民信则民固皆兵也子贡三问而孔子曰去食苟孚于民则虽缓急之极而亦终不忍以饥寒去也然则亦非去食也甚言其不可以无恩交义结之素尔○通曰足食足兵而民信是处事之常兵食有不可得已而去信不可去是处事之变集注于此一信字先谓教化行而民信于我不离叛也是处常而不失其信末谓以死守之不以危急而可弃也是处变而不失其信
  ○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
  棘子成卫大夫疾时人文胜故为此言
  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
  言子成之言乃君子之意然言出于舌则驷马不能追之又惜其失言也冯氏曰邓析谓一言而非驷马弗追一言而急驷马弗及盖出于此
  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鞟其郭反鞟皮去毛者也言文质等耳不可相无若必尽去其文而独存其质则君子小人无以辨矣辅氏曰有质斯有文有文须有质不可相无如阴阳昼夜之相须也皮譬则质也毛譬则文也皮毛俱在然后虎豹犬羊之可辨文质兼存然后君子小人之可明若尽去其毛独存其皮譬则尽去其文独存其质尔如是则虎豹犬羊之贵贱君子小人之贤否皆不可辨之矣夫棘子成矫当时之弊固失之过而子贡矫子成之弊又无本末轻重之差胥失之矣饶氏曰此章当作三様看棘子成之意欲尽去其文而独存其质子贡之意则以为文质相等集注则谓质为本文为末本则重末则轻然尽去其文而独存其质其流将有弃礼灭法之弊文质相等则不分本末而无所轻重故集注谓棘子成子贡胥失之○通曰夫子之说君子也古注作一句读集注谓子成之言乃君子之意是作两句说盖子成谓君子之所以为君子者在质而不在文子贡则以其言质而已矣虽得君子之意而其言曰何以文为则君子小人无以复辨矣此其言之为可惜也然曰文犹质质犹文犹字无本末轻重之差亦岂所以论君子哉必如夫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斯言无弊矣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
  称有若者君臣之词用谓国用公意盖欲加赋以足用也齐氏曰称名曰有若庶人对君之礼尔孔子尝为大夫故止称姓
  有若对曰盍彻乎
  彻通也均也周制一夫受田百亩而与同沟共井之人通力合作计亩均收大率民得其九公取其一故谓之彻语录彻是八家皆通力合作九百亩田收则计亩均分公取其一如助则八家各耕百亩同出力耕公田此助彻之别也鲁自宣公税亩又逐亩什取其一则为什而取二矣故有若请但专行彻法欲公节用以厚民也
  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
  二即所谓什二也公以有若不谕其旨故言此以示加赋之意
  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民富则君不至独贫民贫则君不能独富有若深言君民一体之意以止公之厚敛去声为人上者所宜深念也○杨氏曰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正而后井地均谷禄平而军国之需皆量是以为出焉故一彻而百度举矣上下宁忧不足乎以二犹不足而教之彻疑若迂矣然什一天下之中正多则桀寡则貉见孟子白圭曰章不可改也后世不究其本而唯末之图故征敛无艺费出无经而上下困矣又恶平声知盍彻之当务而不为迂乎或问哀公之不足非不足也什取其二不归于公室而归于三家也虽彻而何补于哀公之不足耶然彻法行则自一夫百亩等而上之士大夫卿各冇差等以至于君什卿禄之制皆可以次第而举不惟野人之井地均而君子之谷禄亦平矣○郑舜举曰民之财即上之财民之力即上之力也上无兵也即民以为兵车乘民所出也刍粟民所供也板干力役民所为也能宽其税敛则民得其生而出力以供上者必众何患其不足也不然室家离散田莱荒芜上何所取以足用乎○冯氏曰古者什取一以给公上而征役城筑皆民自备上止出令而已故民足则君足后世尽取而归之公上故民虽不足而君亦未尝得足也哀公十二年十三年皆有螽连年用兵于邾又有齐警此所以年饥而用不足也有若乃告之以彻此儒生之常谈而世笑之以为迂阔者也然有国者足食以税足兵以赋夫鲁之兵甲巳数倍于古季孙以兵不足而欲用田赋故夫子曰有周公之典在鲁之税亩已加倍于古哀公以二犹不足而欲加税故有若曰盍彻乎是知有若之讲闻于夫子者有素也○饶氏曰用度无经则上困征敛无艺则下困 熊氏曰按论语有若之言凡四章一言仁一言礼一言信义皆为学之大本一言彻法亦为政之大经体用具矣○通曰损下益上卦名为损百姓不足君孰与足也损上益下卦名为益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也深念夫上下之一体者当于损益之二卦推之
  ○子张问崇徳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徳也
  主忠信则本立徙义则日新语录主忠信是札脚处徙义是进步处 或问主忠信则其徙义也有地而可据能徙义则其主忠信也有用而日新内外本末交相培养此徳之所以日积而益高也○饶氏曰本如屋之有基日新如土培其基日至于高也忠信是徳徙义是崇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恶去声
  爱恶人之常情也然人之生死有命非可得而欲也以爱恶而欲其生死则惑矣既欲其生又欲其死则惑之甚也或问溺于爱恶之私而以彼之死生定分为可以随己之所欲且又不能自定而一生一死交战于胸中虗用其力于所不能必之地而实无所损益于彼也可不谓之惑乎○叶少蕴曰所谓惑者非物得以惑之自我惑也去其所以为惑者而我自辨无辨之者故答子张樊迟之问皆指言其惑而不言所以辨○齐氏曰崇徳属行辨惑属知○通曰徳本于性故贵乎崇惑生于情故贵乎辨主忠信崇徳之基本徙义崇徳之工夫夫人之死生命也吾之爱恶情也吾爱此人而欲其生吾恶此人而欲其死已自是惑既爱之欲其生又恶之欲其死爱恶俱施于此一人则惑之甚者也惑之甚者是以彼死生之命而欲任吾爱恶之情者也
  诚不以富亦祇以异
  此诗小雅我行其野之词也旧说夫子引之以明欲其生死者不能使之生死如此诗所言不足以致富而适足以取异也程子曰此错简当在第十六篇齐景公有马千驷之上因此下文亦有齐景公字而误也○杨氏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则非诚善补过不蔽于私者故告之如此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
  齐景公名杵臼鲁昭公末年孔子适齐
  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此人道之大经政事之根本也是时景公失政而大夫陈氏厚施去声于国景公又多内嬖而不立太子其君臣父子之间皆失其道故夫子告之以此
  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景公善孔子之言而不能用其后果以继嗣不定启陈氏弑君篡国之祸○杨氏曰君之所以君臣之所以臣父之所以父子之所以子是必有道矣景公知善夫子之言而不知反求其所以然盖悦而不绎者齐之所以卒于乱也饶氏曰就景公身上言之则景公自不能尽君之道致其臣陈氏厚施于国自不能尽父之道致内嬖之多而不立太子故杨氏云景公知善夫子之言而不知反求其所以然者是说景公不能反之于身以尽君父之道也○冯氏曰齐在春秋君臣之道不立无知弑其君诸儿公子商人弑其君舎齐人弑其君商人崔杼弑其君光景公可以鉴矣是时陈厚施而民归之景公特拥虗器而不悟也夫人生子未冠而死庶妾之子荼嬖诸大夫恐其为太子也言于公曰君之齿长未有太子若之何公曰二三子亦谋乐何忧乎无君君臣父子之间皆失其道如此夫子是以告之惜哉景公明非不能以有听而断实不能以有决也其后阳生入齐荼见弑于陈乞其祸惨矣又曰圣人之言各当其分而万世无弊信斯言也谓君则君臣则臣父则父子则子可也谓君君则臣臣父父则子子亦可也若孟子曰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曰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虽皆有为而发然未免倚于一偏至此然后知圣人之善为言也○通曰五伦皆人道之大经而易论积不善之殃独以君臣父子之变言盖于五伦之中举其大者言也孔子答景公问政则以为人道之大经而又政事之根本也履霜坚冰至景公不能谨其㡬矣虽善夫子之言何益哉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折之舌反与平声
  片言半言或问半言辞未毕而人已信之也折断也胡氏曰折者析而二之也治狱之道两辞具备曲直未分混为一区及乎别其孰为曲孰为直判然两途所谓折也子路忠信明决故言出而人信服之不待其辞之毕也觉轩蔡氏曰忠信所以立于中明决足以照乎外忠信则人不忍欺明决则人不能欺
  子路无宿诺
  宿留也犹宿怨之宿急于践言不留其诺也记者因夫子之言而记此以见子路之所以取信于人者由其养之有素也辅氏曰片言折狱非可以取办于言也所以养其言之所自发者必有其素而人之信已在于未言之前也○尹氏曰小邾射音亦以句音钩绎奔鲁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千乘去声之国不信其盟而信子路之一言其见信于人可知矣事见左传哀公十四年一言而折狱者信在言前人自信之故也不留诺所
  以全其信也通曰片言可折狱者明决也所以片言能折狱者忠信也忠信在未折狱之先明决见于将折狱之际此子路无宿诺一语门人独以其忠信而记之也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范氏曰听讼者治其末塞其流也正其本清其源则无讼矣○杨氏曰子路片言可以折狱而不知以礼逊为国则未能使民无讼者也故又记孔子之言以见圣人不以听讼为难而以使民无讼为贵通曰按论语其由也与凡三出皆许仲由之辞然许之未㡬抑之随至曰无所取材曰何足以臧皆抑之也此与上文虽不同章然片言折狱不过能听讼而已正其本清其源则忠信明决固未足以尽之也门人记此于前章之后得无意哉
  ○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居谓存诸心无倦则始终如一行谓发于事以忠则表里如一语录居之无倦在心上说行之以忠在事上说居之无倦者便是要此心常在做主不放倒便事事都应得去行之以忠者是事要著实故集注云以忠则表里如一谓心里要如此便外面也如此事事靠实做去也○黄氏曰居之无倦则心常在事而思无不周行之以忠则事本于心而用无不施二者为政之大要也○程子曰子张少仁无诚心爱民则必倦而不尽心故告之以此陈用之曰孔子于子张兼无倦与忠而教之若子路则教之以无倦而已○冯氏曰子路勇于有行虑其不能继也子张多浮少实易于始勤终怠故竭两端而告之大抵倦最害事若不倦虽一日万㡬可也倦则居家事亦不理矣尧倦于勤遂逊于舜为此也○齐氏曰不欺而又不息之谓诚忠言其不欺无倦言其不息也子张少诚实非子夏之莒父沈诸梁之叶也而来问政盖有缘饰以干禄之意尔孔子教之以刚健而笃实药之也○通曰终不如其始非诚也表不如其里非诚也子张无诚心故夫子药之以此
  ○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重出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成者诱掖奨劝以成其事也君子小人所存既有厚薄之殊而其所好又有善恶之异故其用心不同如此郑舜举曰君子视人之善犹己之善故开导诱掖以成之视人之恶犹己之有疾故规戒掩覆以止之○胡氏曰诱掖者开导之于其先奨劝者从㬰之于其后也所存以心言所好以情言君子存心本于厚故待人亦厚而惟恐人之不厚小人存心本于薄故待人亦薄而惟恐人之不薄也君子之所好在于善故已有是善而亦欲人之趋于善小人之好在于恶故己有是恶而亦欲人之济其恶○黄氏曰小人成人之恶谓迎合容养以成其为恶之事也不成人之美忌克诋毁使不得成其善也○通曰集注必由其所存以及其所好君子于人之美诱掖以迎之于未成之先奨劝以作之于将成之际必欲成其善而已存心一于善也小人反是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范氏曰未有己不正而能正人者○胡氏曰鲁自中叶政由大夫家臣效尤据邑背叛不正甚矣故孔子以是告之欲康子以正自克而改三家之故惜乎康子之溺于利欲而不能也吴氏曰书曰表正万邦上者表也下者影也表正则影正矣政之义无切于此论语记康子问政者二章问患盗使民各一章夫子答之如一皆使之反躬自冶而已盖道理不越如是此外更无别法亦不特告康子为然也○通曰集注释政字曰政之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盖本于此鲁之政由大夫而家臣效尤帅之者不正而以不正应之也
  ○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言子不贪欲则虽赏民使之为盗民亦知耻而不窃○胡氏曰季氏窃柄康子夺嫡民之为盗固其所也盍亦反其本耶孔子以不欲启之其旨深矣夺嫡事见春秋传哀公三年○陈用之曰夫子为政于鲁道不拾遗子产为政于郑田器不归廉耻之心人皆有之患在上者不能导之尔○冯氏曰夫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欲心一萌非其有者必将取之嫡位可夺也国柄可专也民独不为盗乎邾庶其以漆闾来奔季武子妻以公姑姊而赐其从者于是鲁多盗臧武仲为司冦武子使诘盗武仲曰子召外盗而大礼焉何以止吾盗然则止盗之方亦反其本而已矣○通曰盗生于欲康子鲁之大盗也夫子答其患盗之问不直曰苟子之不盗其旨婉而深矣上下三章当通看不欲正也欲善亦正也使康子移其欲利之心欲善民岂特不为盗而且皆为善矣此所谓帅以正而民无不正也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徳风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风必偃焉于䖍反
  为政者民所视效何以杀为欲善则民善矣上一作尚加也偃仆也○尹氏曰杀之为言岂为人上之语哉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而况于杀乎冯氏曰康子三问虽非必一时之语然其意盖相属也夫子所答皆自其身求之夫康子夺嫡据位自处者不正而贪何以为政而止盗乎恶其政之不行而盗之不止也乃欲杀之民将不心服而溃裂矣○齐氏曰康子专国则无君夺嫡则无父无兄鲁之无道亦孰有甚于康子者哉幸遭乱世王法不加而反欲杀人怙权倚势不知有天者也○吴氏曰康子上卿执国之政左传言为政者晋则中军帅列国则上大夫也君陈曰尔惟风下民惟草风草之喻本此康子杀心如火始然夫子以清冷之水沃之有人心者宜于此焉变矣○通曰好生者天之心为政焉用杀好善者民之性子欲善而民善矣康子不能以善率人而杀之一字忽出于其口逆天心拂民性矣
  ○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
  达者徳孚于人而行无不得之谓语录如事亲则得乎亲事君则得乎君之类
  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
  子张务外夫子盖已知其发问之意故反诘之将以发其病而药之也
  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言名誉著闻也
  子曰是闻也非达也
  闻与达相似而不同乃诚伪之所以分学者不可不审也故夫子既明辨之下文又详言之语录达者实有而不居闻者却要做这模様○达者是自家实去做而收敛近里㡳闻者是做作底専务求人知而已
  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音扶下同好下皆去声
  内主忠信而所行合宜审于接物而卑以自牧皆自修于内不求人知之事然徳修于己而人信之则所行自无窒碍矣语录质与直是两件○质直好义便有个触突人底意思到得察言观色虑以下人便又和顺低细不至触人矣虑谓思之详审常常如此思虑恐有所不觉知也圣人言语都如此周遍详密○质就资性上说直渐就事上说到得好义又在事上直固是一直做去然至于好义则事事区处要得其宜这一项都是详细工夫○察人之言观人之色乃是要验吾之言是与不是今有人自任己意说将去更不㸔人之意且信受他还不信受他如此则只是自高更不能谦下于人实去做工夫也大抵人之为学须是自低下做将去才自高了便不济事
  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行去声
  善其颜色以取于仁而行实背之又自以为是而无所忌惮此不务实而专务求名者故虚誉虽隆而实徳则病矣辅氏曰真实为仁者岂肯从事于颜色之间而生袭取之心哉区区从事于颜色而欲袭取夫仁则其行自然违背而不相副也使其色取行违而中不安焉则务实之心犹未尽丧也惟其自以为是而无所忌惮则骄矜之意日生而进修之力日怠也○程子曰学者须是务实不要近名有意近名大本已失更学何事为去声下同名而学则是伪也今之学者大抵为名为名与为利虽清浊不同然其利心则一也通曰闻也者大病在一取字凡物在外则可取仁者吾心之所固有若曰可取即是在外而不在内矣此虽是为名而程子即以为与为利者之用心一也尹氏曰子张之学病在乎不务实故孔子告之皆笃实之事充乎内而发乎外者也当时门人亲受圣人之教而差失有如此者况后世乎语录徳孚于人者必达矫行求人者必闻○质直好义等处専是就实色取仁而行违専是从虚○郑舜举曰有其实者必有其名闻亦无害于达也何以深非之盖子张以求名之心先之也苟能达而闻随之则亦无恶于闻矣○饶氏曰忠信㡳人固难得但亦有直情径行不去随事裁度而所行容有不合宜处故忠信又要合义察言观色虑以下人是一件事子张常爱居人之上故告以谦退详审之意色取之色与上面观色之色不同观色之色指颜色而言色取之色说得阔凡出外来可见处皆是色色者见于外行者行于已○齐氏曰以质对色则一真一假以直对违则一顺一逆质直者内有馀而外自见色取仁而行违者外若有而内实无○辅氏曰世有耳剽目窃先生长者之言未尝穷究其旨而遂相授受不惟误已又且误人闻尹氏之说其亦当知所惧矣○通曰集注以徳孚于人为达以名誉著闻为闻分徳与名而言则闻与达虽相似而是非判然矣主忠信无一念之不是所行合宜无一事之不是犹审于接物卑以自牧而歉然不敢自以为是焉内不欺心外不欺人此其所以为达也色取仁则似是而实非居之不疑则又顽然自以为是而不觉其非本欲欺人而卒自欺名虽有闻而徳则病矣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徳修慝辨惑慝吐得反胡氏曰慝之字从心从匿盖恶之匿于心者修者治而去之
  子曰善哉问
  善其切于为去声
  先事后得非崇徳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与平声
  先事后得犹言先难后获也为所当为而不计其功则徳日积而不自知矣语录凡人若能知所当为而无为利之心这意思便自高远才为些子利害讨些子便宜这意思便卑下了所谓崇徳者谓徳自此而愈高也○合做㡳事便是天理才有一毫计较之心便是人欲若只从个天理做将去徳便自崇矣专于治已而不责人则己之恶无所匿矣语录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须是截断了外面他人过恶只去自检点方能自攻其恶若才去检点他人自家这里便疏心便粗了○辅氏曰常情观人则明自观则暗责人则严待已则恕故恶常藏匿于其心又才有心去攻人之恶则己之恶便卤莽而不暇锄治矣知一朝之忿为甚微而祸及其亲为甚大则有以辨惑而惩其忿矣辅氏曰人本无所惑为忿所蔽而不知利害之所在故惑盖忿心之发易得突兀而横肆苟不有以惩之于其始则其终或至于忘其身以及其亲此辨惑者所以当惩其忿也樊迟麤鄙近利故告之以此三者皆所以救其失也饶氏曰集注云樊迟麤鄙近利则有计较之心有计较之心则不能先事后得鄙则吝于责己而常责人麤则暴戾而不能忍小忿故夫子因其病而药之○范氏曰先事后得上义而下利也人惟有欲利之心故徳不崇惟不自省悉井反己过而知人之过故慝不修感物而易动者莫如忿忘其身以及其亲惑之甚者也惑之甚者必起于细微能辨之于早则不至于大惑矣故惩忿所以辨惑也通曰子张樊迟之问同而夫子答之不同者各因其失而告之也然夫子善樊迟之问何哉集注谓善其切于为己也窃意樊迟之问视子张多修慝二字慝者恶之匿于心迟所问皆切于己而修慝尤其最切者也不改己之恶何由崇己之徳或攻人之恶则于人不能无一朝之忿矣夫子之善其问也得非以此乎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上知字去声下如字爱人仁之施知人知去声之务语录问爱人知人是仁知之用圣人何故但以仁知之用告樊迟却不告之以仁知之体曰体与用虽是二字本末未尝相离用即体之所以流行
  樊迟未达
  曽氏曰迟之意盖以爱欲其周而知有所择故疑二者之相悖尔语录爱人则无所不爱知人则便有分别两个意思自相反了故疑之
  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
  举直错枉者知去声也使枉者直则仁矣如此则二者不唯不相悖而反相为用矣语录毎常说仁知一个是慈爱一个是辨别各自向一路惟是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方见得仁知合一处仁里面有知知里面有仁○爱人知人自相为用若不论直与枉一例去爱他不得大抵唯先知了方能顿放得个仁圣人只此二句自包上下后来子夏所言皆不出此两句意思所以为圣人之言也○饶氏曰举直错枉虽是归重知字然此心所以举直错枉依旧是从仁上发来直者此心天理之公能举直则是发此心天理之公是亦仁也直枉専指人而言诸者众也谓众人之枉者即下文选众之谓
  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乡去声见贤遍反
  迟以夫子之言専为知去声者之事又未达所以能使枉者直之理
  子夏曰富哉言乎
  叹其所包者广不止言知去声
  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选息恋反陶音遥远如字
  伊尹汤之相去声也不仁者远言人皆化而为仁不见有不仁者若其远去尔所谓使枉者直也子夏盖有以知夫子之兼仁知而言矣○程子曰圣人之语因人而变化虽若有浅近者而其包含无所不尽观于此章可见矣非若他人之言语近则遗远语远则不知近也辅氏曰他人之言皆出于一时之意见故偏狭固滞圣人之言皆由此广大心中流出虽其深浅小大因人而变化然其包括自然无所不尽亦非有意而为之固非常人之所及也○饶氏曰爱人知人是仁知之浅近处包含无所不尽则深者远者亦在其中深远即枉者化为直处尹氏曰学者之问也不独欲闻其说又必欲知其方不独欲知其方又必欲为其事如樊迟之问仁知也夫子告之尽矣樊迟未达故又问焉而犹未知其何以为之也及退而问诸子夏然后有以知之使其未喻则必将复问矣既问于师又辨诸友当时学者之务实也如是辅氏曰闻其说则知夫善之可为也知其方则得其所以为之之术也为其事则力进以求其至也徒闻其说而不知其方徒知其方而不为其事则其于善也如谈河如画饼终亦何益于事哉使樊迟而未喻则必将复问无疑矣既问于师以启其端又辨诸友以究其义非有意于践修之实者不能也○通曰知人爱人是分言知仁之用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是合言知仁之相为用盖仁包义礼知仁之中自有知知藏仁义礼知之中自有仁知仁本相为体用故见于举错之际知仁又自相为体用也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无自辱焉告工毒反道去声
  友所以辅仁故尽其心以告之善其说以道之然以义合者也故不可则止若以数音朔而见䟽则自辱矣饶氏曰忠告者尽此心之诚既诚矣不能善其辞说以道之恐其未能从二者俱尽而彼不从然后冝止未能忠且善焉而汎然告之道之遽以彼不从而止则是在我者犹未尽便欲责人非交友之道也○齐氏曰友以义合故当忠告友以辅仁故当善道善道者心平气和语明意尽或从容深远而有馀味或亲切简当而可深思大率欲伸己意而闻者不忤也如此而犹不见省数必取䟽知进退者所不为也然则非忠告之难而善道之为不易尔○熊氏曰忠告是心尽忠善道之是言尽善内外皆要到○通曰君臣朋友皆以义合故皆恶乎数亦皆曰不可则止善事君者必以道事之而不可则止尔善待朋友者必忠告善道之而不可则止尔未可止而遽止非忠爱之道也
  ○曽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讲学以会友则道益明取善以辅仁则徳日进冯氏曰君子之取友其未得之也必有以交之既得之必有以资之○觉轩蔡氏曰以文会友是致知之方以友辅仁是力行之事○通曰上章友之资于我者不可无忠告善道之益此则我之资于友者赖其讲学辅仁之功












  论语通卷六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论语通>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通卷七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子路第十三
  凡三十章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劳如字
  苏氏曰凡民之行去声以身先之则不令而行凡民之事以身劳之则虽勤不怨语录先是率他劳是为他勤劳○饶氏曰集注以先之为先其行劳之为劳其事是又分政之本末而言行者政之本孝弟忠信之类是也事者政之末农畋师役之类是也行与事虽是分说其实是政里面事
  请益曰无倦无古本作毋
  吴氏曰勇者喜于有为而不能持久故以此告之○程子曰子路问政孔子既告之矣及请益则曰无倦而己未尝复有所告姑使之深思也饶氏曰大凡事使人为之则易身亲为之则惮其难先之劳之皆是不便于己底事所以易倦故夫子以无倦勉之况子路勇者易得始勤终怠尤不容不告之以此○冯氏曰樊迟问仁知而复有请则告之以其暗弱进之也子路问政而复有请则无他说焉以其兼人抑之也○通曰子张子路问政皆告以无倦者子张堂堂子路行行皆易锐于始而怠于终故皆以此告之子张少诚心故又加之以忠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有司众职也宰兼众职然事必先之于彼而后考其成功则己不劳而事毕举矣语录先有司而后纲纪立而责有所归○凡为政随其大小各自有有司须先教他理会自家方可要其成过失误也大者于事或有所害不得不惩小者赦之则刑不滥而人心悦矣贤有徳者才有能者举而用之则有司皆得其人而政益修矣
  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舎诸焉于䖍反舎上声
  仲弓虑无以尽知一时之贤才故孔子告之以此程子曰人各亲其亲然后不独亲其亲仲弓曰焉知贤才而举之子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舎诸便见仲弓与圣人用心之大小推此义则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丧去声邦只在公私之间去声语录仲弓只縁见识未极其开阔故如此人之心量本自大縁私故小蔽固之极则可以丧邦矣○饶氏曰仲弓之心不如圣人之心广仲弓以自己聪明为聦明故有焉知贤才之问圣人则以天下之耳目为耳目故说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舎诸如仲弓之言则局于所知之有限如圣人之言则未尝求以尽知自无往而不知虽合天下之贤才举而用之可也○王氏曰谓一蔽于小其害或至于此而不难故极言之以警学者○齐氏曰孔子使之举其所知而人举其所不知盖尧举一舜而得十六舜舜举一禹而得九禹之心也推此以宰天下可也况一家乎○晁氏曰是时鲁之侵官滥刑贤才废弃皆季氏之所为也仲弓不患有司之难为先小过之未可赦独患贤才之不知仲弓真可以南面哉范氏曰不先有司则君行臣职矣不赦小过则下无全人矣不举贤才则百职废矣失此三者不可以为季氏宰况天下乎苏氏曰有司既立则责有所归然当赦其小过则贤才可得而举也惟庸人与奸人为无小过张禹胡广李林甫卢𣏌是也若小过不赦则贤者避罪不暇而此等出矣○吴氏曰仲弓子贡子路冉有皆事季氏仲弓子贡夫子未尝责之子路之责又不若冉有之甚此可以见其优劣矣惜乎四子不能如闵子之辞而闵子又不若颜子之贤而康子不得而知也嗟乎若渊骞者其孔门之超绝者乎○曾氏曰季氏以闵子宰费又以仲弓子路冉有为宰皆取诸孔门徳行政事之科亦可谓得人矣然闵子独去之而不顾此其所以为颜闵欤○通曰先有司则于众目不必屑舜之临下以简也赦小过则使众人皆得以自新舜之御众以宽也举贤才而合众人之知以为知舜之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聦也夫子此数语虽舜之治天下亦不外此而况仲弓之为宰者乎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
  卫君谓出公辄也是时鲁哀公之六年孔子自楚反乎卫
  子曰必也正名乎
  是时出公不父其父而祢其祖名实紊矣故孔子以正名为先谢氏曰正名虽为卫君而言然为政之道皆当以此为先齐氏曰祖非祢也而祢之父非仇也而仇之无父之人非君也而君之名不正孰大于是○王氏曰圣人用权未易窥测此但言卫国之政莫先于正名必不肯北面无父之人也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迂谓远于事情言非今日之急务也冯氏曰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今夫子正名之论盖不谓辄也是时辄已立十二年矣子路之所谓迂者盖右辄也
  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
  野谓鄙俗责其不能阙疑而率尔妄对也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杨氏曰名不当去声其实则言不顺言不顺则无以考实而事不成吴氏曰正名言顺即下文礼乐之本名正礼也言顺乐也
  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中去声
  范氏曰事得其序之谓礼物得其和之谓乐事不成则无序而不和故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施之政事皆失其道故刑罚不中语录事不成是粗说那事做不成礼乐不兴是和那理也没了事只是说他做出底礼乐却是那事底理大凡事须要节之以礼和之以乐事若不成则礼乐无安顿处礼乐不兴则无序不和刑罚安得不颠倒○吴氏曰此礼乐非玉帛钟鼓之谓事得其理之谓礼物得其和之谓乐事事物物得其理而后和名不正言不顺则事物之间颠倒乖戾礼乐何由而起乎事失其理而不和故庆赏刑威无一中节独言刑罚者赏过则滥利及小人刑过则淫祸及君子举其害之重者言之刑罚所及未必不善之人则民莫知趋避之路矣将安所置其手足乎自名之不正推而至于民无所措其手足圣人洞烛事情深达治体如此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程子曰名实相须一事苟则其馀皆苟矣语录子以兵拒父以父为贼是多少不顺其何以为国何以临民礼乐如何而兴刑罚如何而中程子所谓一事苟则其馀皆苟正谓此也○冯氏曰自古礼乐刑政之不治未有不由于苟者也○吴氏曰名不正以下反说名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二句又正说有此二句则事成而礼乐兴刑罚中矣夫子虽次第言之然礼乐非外事而刑罚无非事也庆赏者嘉善之事刑罚者惩恶之事也必谓事事当然一事不然非必也凡事皆有名不可不正亦不特卫辄父子为然○胡氏曰卫世子蒯聩耻其母南子之淫乱欲杀之不果而出奔灵公欲立公子郢郢辞公卒夫人立之又辞乃立蒯聩之子辄以拒蒯聩夫蒯聩欲杀母得罪于父而辄据国以拒父皆无父之人也其不可有国也明矣夫子为政而以正名为先必将具其事之本末告诸天王请于方伯命公子郢而立之则人伦正天理得名正言顺而事成矣夫子告之之详如此而子路终不喻也故事辄不去卒死其难去声下同徒知食焉不避其难之为义而不知食辄之食为非义也文集胡氏之言乃圣人大用之全体但其间曲折之微圣人必须更有随冝裁制处○语录胡氏只是论孔子为政正名合当如此设若卫君辄用孔子孔子既为之臣而为政则此说亦可通否曰圣人必不肯北面无父之人若辄有意改过迁善则孔子须先与断约如此做方与他做若辄不能然则孔子决不为之臣矣○饶氏曰集注引胡氏之说盖以其辞严义正可为万世纲常作主乱臣贼子知所警惧故特著之若真欲行此须是孔子为卫世卿而有权力当灵公初死辄未立之时为之则可○通曰正名之说虽为卫君而发然为政之道皆当以正名为先此固为政之大经也特孔子欲为之于卫必有权焉非后之人所能测识则亦非可得而拟议也按胡氏之说以为当立郢或曰使蒯聩果欲杀其母则于义当绝春秋必以庄元年不书姜氏之例书之矣今晋纳蒯聩春秋之书一则曰世子二则曰世子左氏之说未可尽信也必也正名是欲正蒯聩世子之名也正蒯聩与辄父子之名也二说未知孰是姑书之以俟知者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
  种五榖曰稼种蔬菜曰圃冯氏曰周官闾师任农以耕事任圃以树事术业有専攻稼圃亦各有业不通习也而谓圣人兼通之乎善乎韩退之之言曰圣贤之能多农马之智専故也
  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
  小人谓细民孟子所谓小人之事者也语录役智力于农圃内不足以成已外不足以治人是济甚事
  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好去声夫音扶襁居丈反焉于䖍反
  礼义信大人之事也好义则事合宜情诚实也敬服用情盖各以其类而应也襁织缕为之以约小儿于背者○杨氏曰樊须游圣人之门而问稼圃志则陋矣辞而辟之可也待其出而后言其非何也盖于其问也自谓农圃之不如则拒之者至矣须之学疑不至此而不能问不能以三隅反矣故不复及其既出则惧其终不喻也求老农老圃而学焉则其失愈远矣故复言之使知前所言者意有在也黄氏曰夫子多能鄙事则稼圃亦当知之樊迟请学者请学于夫子也故夫子以吾不如告之若贫而为农之事事亦未为遇者樊迟之志岂亦有为许行之说者而慕之欤故夫子以大人之事告之○通曰樊迟问仁智者三至于问崇徳修慝辨惑夫子善之此所问稼圃必有入以墨翟师禹稼穑之说者此夫子所以小之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専对虽多亦奚以为使去声
  专独也诗本人情该物理可以验风俗之盛衰见政治之得失其言温厚和平长于风去声喻故诵之者必达于政而能言也○程子曰穷经将以致用也世之诵诗者果能从政而专对乎然则其所学者章句之末耳此学者之大患也洪氏曰春秋之大夫多以诗专对古之学诗者盖如此○冯氏曰读书必明其理明理必达诸用读书而不明其理记诵之末学也明理而不达诸用章句之腐儒也子删诗在晚年而平日两言诗三百则知子之删去者无㡬特厘正之以系于风雅颂之末云尔○黄氏曰诗三百篇人未有不读者亦视其所以读之者何如尔○饶氏曰诗之作本乎人情人情有好有恶读诗而有得则知人情之所好者在甚处所恶者在甚处得之于心施之于政则必能顺民之所好而违其所恶其政无不善矣是之谓达诗之言辞多婉曲讽喻而不直致使者所以传国君之命措辞最为难事才委靡则流于削弱而取侮于人才刚直则又恐激怒而贻祸于国若使于四方而能善其辞命婉正得体不辱君命非诵诗而有得于诗人命辞之体者不能也古者遣使有正有介正使不能答则介使助之如正自能致辞不假众介之助是谓能专对远与专对非诵诗时便思量要得恁地但诵诗而有所得则自然有此效验○齐氏曰诵之而有达于本国之政如鲁昭公诵彼日而食于何不臧而国无政不用善以自取谪于天不能专对于四方如宋华定聘为赋蓼萧而宴语之不怀宠光之不宣令徳之不知同福之不受其与不诵何以异○吴氏曰夫子尝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盖诵诗得其要则虽一言而有馀昧其用则虽多言而不足○通曰习温柔敦厚之教者必能为慈祥岂弟之政必能为温厚和平之言要之三百篇固多易三百八十四爻书五十八篇礼三千三百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皆多也穷经而不能致用皆多而无益者也举诗以例其馀尔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
  鲁周公之后卫康叔之后本兄弟之国而是时衰乱政亦相似故孔子叹之苏氏曰是岁鲁哀公七年卫出公五年也卫之政父不父子不子鲁之政君不君臣不臣卒之哀公孙于邾而死于越出公奔宋而亦死于越其不相远如此
  ○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公子荆卫大夫苟聊且粗略之意合聚也完备也言其循序而有节不以欲速尽美累其心 杨氏曰务为全美则累物而骄吝之心生公子荆皆曰苟而己则不以外物为心其欲易足故也语录常人居室不极其华丽则全不理会子荆自合而完完而美循循有序而又皆曰苟而己初不以此累其心在圣人徳盛此等事皆能化了不足言在公子荆能如此故圣人称之○长乐陈氏曰士庶之家多循理世禄之家多怙侈其势然也荆为卫之公子善于居室而其心未始有累焉此季札所以谓之君子也 胡仁仲曰荆善居室子何取焉以其心不婴于物可以为法也夫人之生于世用物以成其生耳其久能㡬何世之驰骛之不反也○冯氏曰子于子路之言则戒其苟于卫公子荆之居室则善其苟各有攸当也○通曰得深则见诱之小内重则见外之轻盖君子之心天下无一物足以动之者而况区区一室中之有哉夫子言之以其为卫之公子则可嘉尔
  ○子适卫冉有仆
  仆御车也
  子曰庶矣哉
  庶众也
  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
  庶而不富则民生不遂故制田里薄赋敛去声以富之饶氏曰田是所耕之田孟子所谓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是也里是所居之地孟子所谓五亩之宅树墙下以桑是也田出谷粟里出布帛有谷粟则不饥有布帛则不寒二者富之之道
  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富而不教则近于禽兽故必立学校明礼义以教之○胡氏曰天生斯民立之司牧而寄以三事然自三代之后能举此职者百无一二汉之文明唐之太宗亦云庶且富矣西京之教无闻焉明帝尊师重傅临雍拜老宗戚子弟莫不受学见东汉礼仪志唐太宗大召名儒增广生员见唐书儒学传教亦至矣然而未知所以教也三代之教天子公卿躬行于上言行政事皆可师法彼二君者其能然乎郑舜举曰当是时干戈相寻生齿凋丧唯卫之民稍庶孔子故喜而叹之子往反于卫者五岂非以其国有其本犹可以有为乎惜乎灵公卒不用之也○通曰富之教之君子责也三代以后井田之法废民自为贫富而富之之柄不在于君皇极之道隳民无所标凖而教之之本不在于君此集注所以始于制田里而末则及于三代之所以教也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期月谓周一岁之月也可者仅辞言纲纪布也有成治功成也○尹氏曰孔子叹当时莫能用己也故云然愚按史记此盖为卫灵公不能用而发张氏曰期月而大纲立三年而治功成然三年之所以成者即其期月所立之规模也充而已矣○洪氏曰周官考群吏之治有岁终者有三年者夫子故以此为断○叶少蕴曰因卫不用己而言又论善人王者之功此书之所记先后初无序亦有一时之言而并记之者若此编是也所谓用我者非尝试而使之也举国委己而听之者定公以夫子为中都宰一年而四方则之夹谷之会摄行相礼齐人遂归鲁侵疆及为司冦粥羔豚弗餙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毎用辄效如此况季国而听之至于三年之久哉○通曰夫子言冇用我者二一为卫不能用一为鲁不能用即此亦可见鲁卫之政兄弟矣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胜平声去上声
  为邦百年言相继而久也胜残化残暴之人使不为恶也去杀谓民化于善可以不用刑杀也盖古有是言而夫子称之程子曰汉自高惠至于文景黎民醇厚㡬致刑措庶乎其近之矣○尹氏曰胜残去杀不为恶而己善人之功如是若夫圣人则不待百年其化亦不止此饶氏曰胜残是我之善化足以胜其残暴去杀是民无极恶大罪可以不用大辟之刑惟其能胜残所以可去杀谓之亦可者微寓不足之意似有未能必其残果尽胜杀果尽去之意盖亦所谓㡬致刑措者也善人力量其极功只到得此地位以上更去不得○吴氏曰善人教民为邦不践迹虽许之而皆有未足之意当合观之○通曰可欲之谓善视大而化之之圣圣而不可知之之神等级甚远故圣人之用一年如此三年如此善人之功百年仅能如此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王者谓圣人受命而兴也三十年为一世仁谓教化浃也程子曰周自文武至于成王而后礼乐兴即其效也或问所谓仁者以其天理流行融液㓊彻而无一物之不体也举一世而言固无一人之不然即一人而言又无一事之不然也求之诗书惟成康之世为足以当之○饶氏曰此仁字是教化浃洽无一人不贯彻底意思与他仁字不同盖仁以天地万物为一体须是渐民以仁摩民以义节民以礼使其化薰蒸透彻融液周遍以至于四海之内无一人不归于善如人一身之间生意贯彻四肢百骸无少痿痹相似故谓之仁○或问三年必世迟速不同何也程子曰三年有成谓法度纪纲有成而化行也渐音尖民以仁摩民以义使之浃于肌肤沦于骨髓而礼乐可兴所谓仁也此非积久何以能致张氏曰使民皆由于仁非仁心涵飬之深仁政薫陶之久莫能然也此则非善人之所能及也○通曰胜残去杀者如能去人之疾而使之不至于死者也仁则如人元气浑全而自无所谓疾者也天下无一人非天理之融彻无一处非生意之流通故曰仁
  ○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朝音潮与去声
  冉有时为季氏宰朝季氏之私朝也冯氏曰臣见君曰朝故其廷谓之朝廷季氏専鲁之政其臣之见季氏亦曰朝僭礼之称也晏晚也政国政事家事长乐陈氏曰礼云政行则事成孟子云发于其政害于其事盖行于上者谓之政通于下者谓之事吴氏曰政事泛言之则通别言之则大曰政小曰事公朝之事曰政私家之事曰事以用也礼大夫虽不治事犹得与去声闻国政是时季氏专鲁其于国政盖有不与同列议于公朝而独与家臣谋于私室者故夫子为不知者而言此必季氏之家事耳若是国政我尝为大夫虽不见用犹当与闻今既不闻则是非国政也语意与魏徴献陵之对略相似其所以正名分抑季氏而教冉有之意深矣吴氏曰以夫子此语推之意古者大夫虽致仕国有大政亦必与之共谋盖询黄发之意若小事则不必然尔冉有相季氏无能改于其徳故夫子因其有政之语而深讥之可谓微而显婉而严矣夫子哀公十一年冬反鲁年六十九明年为告老之年左传哀公十二年春用田赋康子使冉求问曰子为国老待子而行盖至是不复以告矣○通曰集注以为语意与魏徴献陵之对略相似然唐太宗文徳皇后既葬即苑中作层观以望昭陵及闻魏徴献陵之对即泣为毁观此太宗所以不失为唐之贤君也季氏岂不闻夫子事与政之语而卒不能毁私朝此康子所以不得为鲁之贤大夫也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㡬也
  㡬期也诗曰如㡬如式小雅楚茨章言一言之间未可以如此而必期其效胡氏曰诗几音机此失音也旧说或以为近或以为微近与不几乎之义同与若是其几之几不协微则其文义皆不可读故不可从也
  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易去声
  当时有此言也
  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
  因此言而知为君难则必战战兢兢临深履薄而无一事之敢忽然则此言也岂不可以必期于兴邦乎为定公言故不及臣也
  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丧去声下同乐音洛
  言他无所乐惟乐此耳
  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范氏曰言不善而莫之违则忠言不至于耳君日骄而臣日谄未有不丧邦者也○谢氏曰知为君之难则必敬谨以持之惟其言而莫予违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邦未必遽兴丧也而兴丧之源分于此然此非识微之君子何足以知之胡氏曰谢氏说邦未必兴丧则似以㡬训近又曰兴丧之源分于此非识微者不足以知之则又似以几训微终取之者岂以其大旨有所发明欤○饶氏曰圣人说话直是平无些子高低谓一言而便能兴邦固不可谓一言不可以兴邦亦不可谓一言而便能丧邦固不可谓一言不可以丧邦亦不可又如唯其言而莫予违固不是然善而莫之违犹自可故又分两股说一轻一重之间斟酌剂量不令分毫有偏○吴氏曰按定公固庸君然此问亦非无意于兴邦者夫子对辞虽缓而历代兴亡之故常必由之使定公知为之难而日求逆耳之言以自辅转移鲁国是必有道惜乎徒问而不能行也○通曰有以一字为一言者如子贡问终身行之之一言而夫子答以恕之一字是也有以一句为一言者如此章兴邦之一言则为君难丧邦之一言则惟其言而莫予违是也一言甚 而有关于丧兴者甚大其 也固可忽哉
  ○叶公问政
  音义并见第七篇
  子曰近者说远者来说音悦
  被其泽则悦闻其风则来然必近者悦而后远者来也吴氏曰孔子世家孔子如陈及叶按左传哀公四年楚谋北方叶公致蔡于负函十六年白公乱叶公在蔡杜曰蔡迁州来楚并其地叶公与夫子问答疑在蔡非在叶也或曰此章言其效而不言所以致之何也曰叶公楚名臣或不待赘言使其再问夫子必更有说夫子入楚接舆辈交议之叶公虽能问而不能相与反复也岂不惜夫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父音甫
  莒父鲁邑名欲事之速成则急遽无序而反不达见小者之为利则所就者小而所失者大矣饶氏曰见小与欲速相因才要速成便是只见得目前小小利便处所以急要收效若是胸中有远大底规模自然是急不得○通曰先是集注尝记谢氏曰子夏于远者大者或昧焉盖惟昧其远者故欲速求一时之近功而远者有所不能达惟昧其大者故但见一时之小利而大者有所不能成○程子曰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子夏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子张常过高而未仁子夏之病常在近小故各以切己之事告之胡明仲曰圣人之言虽救子夏之失然天下后世皆可为法两汉以来为政者皆未免欲速小利之病也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语去声
  直躬直身而行者有因而盗之曰攘
  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为去声
  父子相隐天理人情之至也故不求为直而直在其中○谢氏曰顺理为直父不为子隐子不为父隐于理顺邪瞽瞍杀人舜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当是时爱亲之心胜其于直不直何暇计哉冯氏曰人之生也直盖天理也顺理为直未有逆天理而可为直者楚在南服沦于夷狄无有讲学求直躬而至于无父其过乃如此○饶氏曰父子主恩于理亦当相隐于情亦当相隐故只是顺天理合人情而直在其中若是父子相证则天理人情两有所乖何取其为直集注顺理为直是说理爱亲之心胜是说情○齐氏曰直之名小不孝之罪大圣人权衡于二者之间故宁父子相隐而有不直之名不忍父子相讦而有不孝之罪孝则尚可以该直直则已堕于不孝○吴氏曰直天理也父子之亲又天理之大者也二者相碍则屈直以伸亲非不贵乎直也当是时父子之情胜而直不直固有所不知也律大功以上得相容隐告言父祖者入十六恶䟽引以为说朱子善其能推言之读书者又能如此推行之则善之善矣陈司败以隐君之恶为党叶公以证父之恶为直徒知直之为公党之为私而君臣之义父子之亲乃有不察微夫子则一偏一曲之说起而仁义塞矣○通曰集注以为天理人情之至者天理不出乎人情之外才不合人情便是不合天
  何理直在焉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恭主容敬主事恭见去声于外敬主乎中之夷狄不可弃勉其固守而勿失也陈氏曰敬工夫细密恭气象阔大敬意思卑屈恭意思尊严○饶氏曰无事时此心无所作为只可于容貎上著个恭及至事来则此心便要应事心若不在事上为事便卤莾所以著个敬至于接人则此心须视人犹己不可容些欺伪所以著个忠○天体物而不遗仁体事而无不在于居处时容貎恭肃则仁便在于居处上于执事时此心战兢惟恐失之则仁便在应事上于与人时能尽此心而无所欺伪则仁便在与人上若能常常如此虽之夷狄而不可弃仁便无间断○程子曰此是彻上彻下语圣人初无二语也充之则睟面盎背推而达之则笃恭而天下平矣通曰心在即为仁恭敬是由静而之动不敢忽乎此心忠是由己而之人不敢欺乎此心不可弃是由中国而之夷狄不敢失乎此心充之睟面盎背者此心之充达之笃恭而天下平此心之达也仁者彻上彻下初无二心故圣人语仁彻上彻下亦无二语胡氏曰樊迟问仁者三此最先先难次之爱人其最后乎语录胡氏说三者先后虽无明证看得来是如此若未尝告之以恭敬忠之说则所谓先难者将何从下手乎至于爱人则又以其发于外者言之○饶氏曰即此三者便是先难底事至于爱人底事则又是恭敬忠上发出去○觉轩蔡氏曰诸子问仁而所答若异者因其所禀之资而发也樊迟问仁而所答各异者因其所学之至而发也圣人教人犹化工之妙物各付物于此见之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使去声
  此其志有所不为而其材足以有为者也子贡能言故以使事告之盖为使之难不独贵于能言而已录录行己有耻则不辱其身使于四方能尽其职则不辱君命
  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弟去声
  此本立而材不足者故为其次语录宗族乡党皆称孝弟岂不是第一等人然圣人未以为士之至行者仅能使其身无过而无益于人之国是守一夫之私行而不能广其固有之良心○饶氏曰行己有耻是事事不肯苟且孝悌固是行之大者然只是士行中之一端故以为次
  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行去声硁苦耕反
  果必行也硁小石之坚确者小人言其识量之浅狭也此其本末皆无足观然亦不害其为自守也故圣人犹有取焉下此则市井之人不复可为士矣或问硁硁小人亦可为士者其识量虽浅而非恶也至其所守则虽规规于信果之小节然与诞谩苟贱之人则不可同日语矣○冯氏曰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孟子谓之大人唯义所在而不拘执所应者广也言必信行必果夫子谓之小人确于自守而不可转移所成者狭也
  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筲所交反算亦作筭悉乱反
  今之从政者盖如鲁三家之属噫心不平声斗量名容十升筲竹器容斗二升斗筲之人言鄙细也算数也子贡之问每下故夫子以是警之○程子曰子贡之意盖欲为皎皎之行去声闻于人者夫子告之皆笃实自得之事王氏曰子贡毎问每下却是要放平实做工夫最后一问却错夫子急急与截断○通曰须看本末二字盖士之所以为士者行其本也才其末也志有所不为而才足以有为是本末俱有可观其次则孝悌但取其本立又其次则信言果行者本末皆无足取而犹不失为自守故曰下此则市井之人不复可为士呜呼今之为士者诞谩苟贱往往多市井之人而名之曰士可乎不可乎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狷音绢
  行道也胡氏曰道犹路也故行亦道也狂者志极高而行去声不掩狷者志未及而守有馀文集狂者志高可以有为狷者志洁有所不为而可以有守○饶氏曰行不掩非是全不行不顾言犹说得十分只行得五七分这五七分盖那十分不过尔盖圣人本欲得中道之人而教之然既不可得而徒得谨厚之人则未必能自振拔而有为也故不若得此狂狷之人犹可因其志节而激厉裁抑之以进于道非与其终于此而已也语录谨厚者虽是好又无益于事故有取于狂狷然狂狷者又各堕于一偏中道之人有狂狷者之意所为又精密有狷者之节又不至过激此极难得之人○饶氏曰或解集注激厉裁抑以为激厉狷者裁抑狂者是不然狂者志极高是过处行不掩是不及处狷者知未及是不及处守有馀是过处二者各有过不及于过处裁抑之使之俯而就中于不及处激厉之使之跂而及中如此则皆近道矣○王氏曰立志有守狂狷之长行不掩知未及狂狷之病兼其长去其病而至于中行矣○孟子曰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如琴张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也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狷也是又其次也吴氏曰中者天下极至之正理以其亭亭当当无过不及故谓之中行道也孟子述此章行作道是也道理之道如道路然人所由也故曰道○通曰夫子既不得行道于当时故欲传道于来世然尧舜以来相传只是一中字故其欲得中行之士而与之中者既不可必得狂者有志狷者有守犹可裁抑激厉而归之中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恒胡登反夫音扶
  南人南国之人恒常久也巫所以交鬼神医所以寄生死故虽贱役而犹不可以无常孔子称其言而善之齐氏曰诗曰如月之恒董氏曰月之魄有盈缺月之明未尝变也○吴氏曰南国之人甚言无恒之不可巫交鬼神医寄生死虽贱事也尚不可为况学者乎圣人闻善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而不没又以教人皆盛徳事
  不恒其徳或承之羞
  此易恒卦九三爻辞承进也语录承如人送与之也○饶氏曰承字如仪礼皇尸命工祝承致多福于尔孝孙之承言奉而进之也
  子曰不占而已矣
  复加子曰以别易文也其义未详杨氏曰君子于易苟玩其占则知无常之取羞矣其为无常也盖亦不占而已矣意亦略通语录不占而已此只是不读书之意○通曰易为占筮之书不恒其徳或承之羞恒卦九三占辞也凡其不知不恒之患者由平日不占而已矣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和者无乖戾之心同者有阿比之意○尹氏曰君子尚义故有不同小人尚利安得而和冯氏曰和如和羮异味而相调为一也同如雷同随声而无分别也和则不必同同则不能和和与同近似如比周骄㤗之类夫子故辨之盖君子以义相与而不为诡随小人以利相与而必至悖戾○吴氏曰此章通下章皆论圣人交际之事和以法同以党○饶氏曰论语中说小人有数様硁硁然小人哉是以气量浅狭故谓之小人小人哉樊须也是以其所务者小事故谓之小人至于小人比而不周骄而不泰同而不和与夫穷斯滥长戚戚之类是指其心术全然不好底故每毎把他对君子反说○通曰义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循天理之所宜者自然无乖戾之心徇人情之所欲者自不能无阿比之意所以集注复引尹氏之说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好恶并去声
  一乡之人宜有公论矣然其间亦各以类自为好恶也故善者好之而恶如字者不恶则必其有苟合之行去声如字者恶之而善者不好则必其无可好之实胡明仲曰察人之贤否以乡人为主察人之好恶以善为主则人之贤否得其实矣○冯氏曰子贡方人故所问如此夫人自幼及长知之悉者莫乡人若也好恶无异辞则贤否宜可决矣然郷人不能皆善则好恶不能当唯善不善各以类合求之于此一好一恶而贤否定矣○觉轩蔡氏曰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不善者恶之是夫子答子贡乡人皆好之皆恶之之问尔非谓必欲不善者恶之也如明道先生狡伪者献其诚暴慢者致其恭虽小人趋向之异亦必以先生为君子则不善者曷尝恶之耶○通曰好善人之良心乡之公论也我善而乡之善者好之是其良心犹存而公论不泯也我善而彼之不善者恶之是其良心己失而公论亦不复存矣故集注始以为一乡之人宜有公论又曰其间亦各以类而自为好恶也然君子亦惟因吾有可好之实而无苟合之行则可若彼之好恶于我何増损焉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易去声说音悦
  器之谓随其材器而使之也君子之心公而恕小人之心私而刻天理人欲之间每相反而已矣冯氏曰君子小人盖指卿大夫之得政者人之常情易事则疑若易说而君子无私徇故说之也难难事疑若难说而小人见利故说之也易○通曰下两句解上一句下之于上曰事上之于下曰使君子使人随其才便是易事说之不以道不说是难说小人使人必求备便是难事说不以道说也是易说一难一易君子小人之情状可见矣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君子循理故安舒而不矜肆小人逞欲故反是张氏曰泰者心广而体胖骄者意盈而气盛也骄则何由泰泰则奚骄之有然而能不骄矣而未之泰者则亦有之盖虽能制其私而涵养未至未免乎拘迫者也○黄氏曰循理故安舒在理无可逞之道故不骄逞欲故骄肆在欲有或失之患故不泰○冯氏曰亦以二者近似而辨之泰者天理性分之乐也骄者血气外物之恃也○吴氏曰君子居常居变其心无不安舒小人未得则戚戚得志则无不矜侈者泰气平骄气满君子未尝骄小人不能泰盖理欲使然○王氏曰理无可逞欲必患失○通曰骄与泰极相似大学曰骄泰以失之大学章句曰骄者矜高泰者侈肆此则以泰为安舒骄为矜肆矜肆二字包矜高侈肆四字朱子训释之精如此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
  程子曰木者质朴讷者迟钝四者质之近乎仁者也杨氏曰刚毅则不屈于物欲木讷则不至于外驰故近仁黄氏曰刚强劲毅坚忍○胡氏曰刚毅则有坚强不己之意木讷则无巧令外饰之资故于仁为近然非论其问学功夫即其资禀而言也资禀之近若合于仁矣未可以为仁也盖仁虽出于天生之木然惟上智之资气命于理自然合于中和而不堕于一偏其不屈于物欲固刚毅矣然待人接物未尝不温然而和顺也其不至于外驰固木讷矣然威仪文辞未尝不粲然而宣明也若资质之美则拘于一偏而己大约言之固于仁为近由学者言之必庶几其全体可也○王氏曰曾氏亦曰刚必无欲毅能必行木无令色讷无巧言○通曰刚毅则有坚强之志木讷则无虚浮之气皆天资之近仁者也加以学力不止于近矣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胡氏曰切切恳到也偲偲详勉也或问切切者教告恳恻而不杨其过偲偲者劝勉详尽而不强其从二者皆有忠爱之诚而无劲讦之害○语录恳恻有若切之意然一向如此而无浸灌之意又不可须详细相勉如此方有相亲之意○怡和悦也皆子路所不足故告之又恐其混于所施则兄弟有贼恩之祸朋友有善柔之损故又别必列反而言之语录圣人见子路有粗暴底气象故告之以此又恐子路一向和悦去了又告之以朋友则切切偲偲兄弟则怡怡圣人之言是恁地密○饶氏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只是一句此是緫言士之为士其气象当如此若分别其义则切切偲偲见于处朋友怡怡见于处兄弟○觉轩蔡氏曰黄氏云爵有五士居其列民有四士为之先谓之士者诚可贵也人物并生天地之间而人为最灵谓之人则宜其举相似也而士为贵何哉以其记诵之多文辞之工耶则由与赐优为之矣乃汲汲然以士为问何也至夫子所以答之者不过于行己事君入孝出弟言信行果与夫处兄弟朋友之间又何耶人之大伦五父子也君臣也兄弟也夫妇也朋友之交也舜命契为司徒必先于敷五教三代之学所以明人伦则谓之士者舍是何急焉后世则不然父兄之所告诰师友之所训诲有司之所论选记诵而己尔人道之大端不暇讲也如是则谓之士其果可以当此名耶谓之可贵未见其真可贵也○通曰子贡子路皆问何如斯可谓之士夫子各以人伦之要者告之告子贡者君臣父子兄弟之伦也告子路者朋友兄弟之伦也士而不尽伦不可谓士矣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教民者教之孝弟去声忠信之行务农讲武之法语录古人政事大率本末兼具即就也戎兵也民知亲其上死其长故可以即戎○程子曰七年云者圣人度音铎其时可矣如云期月三年百年一世大国五年小国七年之类皆当思其作为如何乃有益语录孔子为见春秋时忒会战故特说用教之以孝弟忠信之意○叶氏曰邹鲁之战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孟子所以言民亲其上死其长者必有以反之也晋文公示民信义与礼犹能致城濮之功况其大者乎○冯氏曰古之教士七年谓之小成教民虽不如士之详而七年亦教成之节也如称期月三年百年一世大国五年小国七年之类是皆兴其势之大小事之难易时之迟速非亿度也亦可以云者若王者教民不待如此之久也善人政事不足若能教民则有其政矣虽无速效迟之七年亦可也此言不可以不教之民战也○饶氏曰欲论其作为只前面说底便是期月而纲纪布三年而政化行一世而教化浃洽此是圣人作为久近之效七年而可以即戌比之三年而有勇知方者有间百年而可以胜残去杀比之必世而仁者远甚此是善人作为久近之效○通曰善人教民本非为即戎而设教之之深亦可以即戎矣其曰七年者犹孟子所谓小国七年尔小国七年视大国五年为迟势有大小政之成故有迟速也善人之七年视三年有成为尤迟徳有浅深化之行故有迟速也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以用也言用不教之民以战必有败亡之祸是弃其民也或问吴氏曰白虎通曰教民者皆里中之老而有道徳者为右师教里中之子弟以道艺孝弟行义朝则坐于里门弟子皆出就农复罢亦如之若既成藏皆入教学立春而就事故无不教之民非谓教之战也然其三时务农一时讲武则金鼓旗物之用坐作进退之节亦在所教矣○冯氏曰孟子曰不教而战谓之殃民盖本诸此○通曰所谓不教民者非谓平日不教民以战也教之以孝弟忠信教之以务农讲武或不得己而用之以战君不忍弃其民民亦不忍弃其君者不然是天生之而我弃也忍哉宪问第十四
  胡氏曰此篇疑原宪所记赵氏曰宪问耻不书姓而直书名其为自记之证一也他章夫子称弟子则名之曽子有子冉子门人之所记则以子称非其师者皆称字如原思为之宰亦以此称而此书名其为自记之证二也下章问克伐怨欲不行不别起端而聨书之其为自记之证三也凡四十七章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
  宪原思名榖禄也邦有道不能有为邦无道不能独善而但知食禄皆可耻也宪之狷介其于邦无道榖之可耻固知之矣至于邦有道谷之可耻则未必知也故夫子因其问而并言之以广其志使知所以自勉而进于有为也梅岩胡氏曰论语中说有道无道凡八出泛论者三指其人而论者五南容伯玉武子史鱼原宪是也世有道如南容之不废武子之知伯玉之仕史鱼之直可也如欲志于榖而不能有为不可也○通曰宪为宰辞夫子之粟则其人不志于榖可知而夫子犹告之以此盖以性狷介者志不广则其邦无道能有守邦有道未必能有为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
  此亦原宪以其所能而问也辅氏曰原宪两问皆是以其所已能者而质之于圣人故夫子之答皆进之以其所未能克好去声胜伐自矜怨忿恨欲贪欲辅氏曰克只训胜如克敌克己之为胜敌胜己是也然单言之则为好胜如忮克克伐是也伐者伤残之意自矜乃所以自残也忿见于外恨藏于中内恨外忿则怨欲有公私贪欲则欲之私也○胡氏曰克伐怨欲分而言之则为四事对举而互言之则克伐者因己所有而生气盈也怨欲者因己所无而生气歉也推本而言之又皆因有己而生也○饶氏曰克伐是一个病怨欲是一个病大病根又在一个欲字有所欲则贪多而求胜遂其所欲则夸伐不遂其所欲则怨恨
  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有是四者而能制之使不得行可谓难矣仁则天理浑然自无四者之累不行不足以言之也○程子曰人而无克伐怨欲惟仁者能之有之而能制其情使不行斯亦难能也谓之仁则未也此圣人开示之深惜乎宪之不能再问也语录明道说原宪承当不得所以不复问他非独是这句失问如邦有道榖邦无道榖耻也也失问或曰四者不行固不得为仁矣然亦岂非所谓克己之事求仁之方乎曰克去己私以复乎礼则私欲不留而天理之本然者得矣若但制而不行则是未有拔去病根之意而容其潜藏隐伏于胸中也岂克己求仁之谓哉学者察于二者之间则其所以求仁之功益亲切而无渗所禁反漏矣饶氏曰拔去病根有两说一是积渐消磨一是勇猛决去然则二者如何用功平居荘敬涵养此积渐消磨法也临事省视克己此勇猛决去法也○胡氏曰制其情而不行与颜子四勿若相似而实不同四勿者分辨于天理人欲之间而一循乎天理不行者禁制于人欲己发之后而不循乎人欲用力于初分之际者易用力于己发之后者难此所以虽不许其仁而亦许其难也苟志不胜气则藏伏于内者勃然而出其难也有时而不可恃矣○通曰克伐怨皆生于欲仁者纯乎天理而无欲者也无欲则自然无克伐怨矣颜子私欲净尽可以为仁宪之力制其欲者可以为难
  ○子曰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
  居谓意所便安处也胡氏曰居以为居室可也然居室一事所该者狭故以为意所便安处皆是盖圣人既断其不足为士则不止乎思念居室之安而已○通曰怀居与小人怀土相似与圣人安土相反安土者随其身之所处而安无所执著其乐也天怀居者即其身之所便以为安有所执著其乐也人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行孙并去声危高峻也孙卑顺也尹氏曰君子之持身不可变也至于言则有时而不敢尽以避祸也然则为国者使士言孙岂不殆哉吴氏曰言孙者亦非失其正也特少置其委曲如夫子之对阳货云尔○辅氏曰行以持身则终无可变之理言以应物则或有当孙之时○饶氏曰行无时而不危所谓国有道不变塞焉国无道至死不变言有时而或逊所谓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通曰高峻如山无时可移君子之行如之卑顺如水随地曲折而通诸理君子之言有时而如之
  ○子曰有徳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徳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有徳者和顺积中英华发外能言者或便平声佞口给而已仁者心无私累见义必为勇者或血气之强而已胡氏曰便佞口给无徳之言也血气之强非仁义之勇也○尹氏曰有徳者必有言徒能言者未必有徳也仁者志必勇徒能勇者未必有仁也通曰有徳者之言言其徳也反是则言与徳为二仁者之勇勇于仁也反是则勇与仁相违
  ○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徳哉若人适古活反羿音诣奡五报反荡土浪反
  南宫适即南容也羿有穷之君善射灭夏后相去声而篡其位其臣寒浞食角反又杀羿而代之奡春秋传作浇音枭浞之子也力能陆地行舟后为夏后少康所诛禹平水土暨稷播种身亲稼穑之事禹受舜禅而有天下稷之后至周武王亦有天下适之意盖以羿奡比当世之有权力者而以禹稷比孔子也故孔子不答然适之言如此可谓君子之人而有尚徳之心矣不可以不与故俟其出而赞美之叶少蕴曰是时田恒之篡齐六卿之分晋三家之专鲁孰非欲为羿与奡者○饶氏曰此章意味涵深集注权力二字正指三家而言三家权力盛而有无君之心故以羿奡比之夫子有徳而无位故以禹稷比之三家无君必至于亡夫子有徳如此异日造物必有以处之而使之得位故微其辞以形容之孔子到这里直是难答盖其以禹稷比已已是难说了又以羿奡比三家愈难答适是孟懿子之兄亦是三家之子孙乃有此等见识尤所难得故夫子俟其出而叹美之○齐氏曰春秋以降秦之才力过于羿奡而亡不旋踵汉之徳不及禹稷而亦数十世有天下者盍亦审之哉○辅氏曰适素号能谨言而以此质于夫子其所以悯世悼俗尊尚圣人之意备见于言外○通曰羿奡自谓天下之人无以加其力而卒无以保其身禹稷不自知其徳有以加于天下之人而卒有天下非有尚徳之心者其孰能知之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夫音扶
  谢氏曰君子志于仁矣然毫忽之间心不在焉则未免为不仁也语录君子譬如纯白㡳物事虽有一点黒是照管不到处小人譬如纯黒底物事虽有一两点白处却当不得那白也○吴氏曰夫婉辞仁非圣人不能尽小人中虽或有天理灭未尽者亦不得以仁称之云者勉君子而惩小人也○通曰君子之心顷刻不存谓之不仁小人之本心亡矣故未有小人而仁者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
  苏氏曰爱而勿劳禽犊之爱也忠而勿诲妇寺之忠也爱而知劳之则其为爱也深忠而知诲之则其为忠也大矣辅氏曰爱焉而自不能不劳以成之忠焉而自不能不诲以益之此天理人情之至莫之为而为者也观慈父之于子忠臣之于君则可见矣苏氏发两知字尤有意味盖人之私情往往不知劳之为爱诲之为忠故又言以明之○冯氏曰人之常情劳之之事难从而劳于前者逸于后岂非爱之深者乎诲之之语难受而长其善以救其失岂非忠之大者乎○通曰劳之诲之是以成人责之也爱之深忠之大也逸居无教是以近于禽兽者待之也忠爱何在焉
  ○子曰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裨婢之反谌时林反
  裨谌以下四人皆郑大夫草略也创造也谓造为草稿也世叔游吉也春秋传作子太叔讨寻究也论讲议也行人掌使之官子羽公孙挥也修饰谓増损之东里地名子产所居也润色谓加以文采也郑国之为辞命必更此四贤之手而成见左传襄公三十一年详审精密各尽所长是以应对诸侯鲜上声有败事孔子言此盖善之也语录春秋之辞命犹是说义理到战国谈说则又说利害而已○饶氏曰命是使者传命非如今人写将去郑国凡为辞命必更此四贤之手裨谌想是素善造谋故使之草创世叔熟于典故故使之讨论子羽行人之官熟于应对故又使之修饰当时子产当国凡事皆由之然不自用己见直待众人草创讨论修饰都了却来润色之合此四人之长则全美矣○叶少蕴曰子产献入陈之捷于晋晋人问入陈之罪子产对焉士荘伯不能诘赵文子以为辞顺而受之子曰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命可知矣左氏记谋野则获以为草野之草盖闻夫子之言而不详○冯氏曰三代而上训诰誓命之辞后世莫能及者其卿大夫以道徳之学而发之于文降及春秋之时学问陋矣郑以小国介乎晋楚争夺之冲自简公十二年用子产为卿又十年授之以政子产知辞命之不善无以交邻事大解纷息争也故用是三人者草创讨论修饰之既成乃从而润色之是以应对诸侯鲜有败事历定献声公凡五十年间得免兵祸辞命之有益于人之国如此哉○通曰是非未定讨论是订其孰是孰非修饰则去其非而饰其是至子产是非定矣不过润色之而已以子产之相郑凡一辞令必集众人之长而用之相天下者可鉴矣
  ○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
  子产之政不専于宽然其心则一以爱人为主故孔子以为恵人盖举其重而言也胡氏曰子产为政黜汰侈崇恭俭作封洫铸刑书惜弊争承皆以丰财足用禁奸保民其用法虽深为政虽严而卒归于爱故夫子以惠人蔽之及其卒也闻之出涕而曰古之遗爱也然孟子以为恵而不知为政礼记以为能食民而不能教者盖先王之政之教子产诚有所未及也○通曰子产之恵夫子指其心而言之孟子所谓恵而不知为政不过其济人一事而言而其爱人之心固可知矣
  问子西曰彼哉彼哉
  子西楚公子申能逊楚国立昭王而改纪其政亦贤大夫也然不能革其僭王之号昭王欲用孔子又沮止之其后卒召白公以致祸乱则其为人可知矣彼哉者外之之词吴氏曰当时有三子西郑驷夏楚冝申公子申也驷夏未尝当国无大可称冝申谋乱被诛相去又远冝皆所不论者独公子申与孔子同时○通曰方之上文所谓子产者彼相郑能用裨谌诸人之贤此相楚不能知夫子之圣可彼也又方之下文所谓管仲彼能相齐桓倡尊王之义此不能革僭王之号尤可彼也
  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䟽食没齿无怨言人也犹言此人也语录人也范杨以为尽人道集注以为犹言此人也本古注说犹诗所谓伊人又如庄子所谓之人也伯氏齐大夫骈邑地名冯氏曰伯氏敬仲之宗长齐大夫也骈邑伯氏食邑三百家也齿年也盖桓公夺伯氏之邑以与管仲伯氏自知己罪而心服管仲之功故穷约以终身而无怨言荀卿所谓与之书社三百周礼二十五家为社书社谓以社之戸口书于版图者凡三百社而富人莫之敢拒者即此事也郑舜举曰夺邑不当其罪而能不怨则受夺者为贤夺邑而当其罪能使人不怨则夺之者为贤○饶氏曰此篇凡说管仲夫子必䕶之孟子排管仲皆是救时而然夫子之时人不知有王仲尊王亦是有功夫子所以䕶之孟子之时天下之人皆知尊伯术而贱王道孟子恐功利之说炽故于桓文管晏一切抑之○或问管仲子产孰优曰管仲之徳不胜其才子产之才不胜其徳然于圣人之学则槩乎未有闻也陈氏曰二子皆无大学规模须是大学规模乃为王佐材而伊傅周召其人也○通曰能使诸父昆弟不怨最难而管仲使其宗长不怨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尤难而管仲能使其齐之大夫不用而不怨故下继之曰贫而无怨难然贫而怨其难在贫者能使伯氏贫而无怨其难在管仲
  ○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易去声
  上声下同贫难处富易人之常情然人当勉其难而不可忽其易也冯氏曰夫子论贫之无怨为难因谓富之无骄则易尔记者以夫子称伯氏失邑而没齿无怨言因次于此见伯氏亦贤也夫贫逆境也富顺境也怨者常情骄者客气处逆难于顺境而欲平其常情之所不免处顺易于逆境而欲去其客气之所不可为此难易之分也○胡氏曰贫之境逆而多不足之心富之境顺而多有馀之意然处不足而心未尝不足者非无所愧怍而真有所得则不能故难处有馀而心未尝有馀者苟自知收敛矜夸不萌者能之故易圣人因人情事势而别其难易如此非谓伹当勉其难而易者不足言故集注又申明其不可忽之意也○通曰贫而无谄不若贫而乐此曰无怨则㡬于乐矣故难若夫富而无骄则又不如富而好礼者也故易也
  ○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公绰鲁大夫赵魏晋卿之家老家臣之长上声大家势重而无诸侯之事家老望尊而无官守之责优有馀也滕薛二国名大夫任国政者滕薛国小政繁大夫位高责重然则公绰盖廉静寡欲而短于才者也杨氏曰知之弗豫枉其才而用之则为弃人矣此君子所以患不知人也言此则孔子之用人可知矣齐氏曰孔子尝曰君子不器又曰其使人也器之然则孟公绰盖亦器也而孔子器之者欤○通曰圣人用人固用其长而去其短然如公绰之才不如其徳犹可言也但可以为滕薛大夫则不复言矣
  ○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知去声成人犹言全人武仲鲁大夫名纥庄子鲁卞邑大夫言兼此四子之长则知足以穷理廉足以养心勇足以力行艺足以泛应而又节之以礼和之以乐使德成乎内而文见乎外则才全徳备浑然不见一善成名之迹中正和乐粹然无复偏倚驳杂之蔽而其为人也亦成矣然亦之为言非其至者盖就子路之所可及而语之也若论其至则非圣人之尽人道不足以语此语录有知而不能不欲则无以守其知能不欲而不能勇则无以决其为知不欲且勇矣而于艺不足则于天下之事有不能者矣然有是四者而又文之以礼乐却始能取四子之所长去四子之所短然此圣人方以为亦可以为成人则犹未至于践形之域也○通曰饶氏疑武仲之知仅能料度事宜而未足以穷理愚谓理不在事物之外才能量度事宜则是能度此理之宜况集注下兼字与则字盖谓能兼四子之所长则移其知亦足以穷理若独用其知固未足道也下文当看人字使字盖公绰之不欲只是徳而其才未备武仲之智卞荘子之勇冉求之艺只是才而其徳未全皆有一善成名之迹至如武仲之要君公绰之不可为滕薛大夫庄子死敌而不终于孝冉有为季氏聚敛皆有偏倚驳杂之蔽非文之以礼乐固未见其浑然粹然也本文曰文之以礼乐而集注曰使徳成于内而文见乎外见得文若在外而所以文之者在内不在外学问矫揉气质变化礼乐之功大矣
  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复加曰字者既答而复言也授命言不爱其生持以与人也久要旧约也平生平日也有是忠信之实则虽其才知去声下同礼乐有所未备亦可以为成人之次也○程子曰知之明信之笃行之果天下之达徳也若孔子所谓成人亦不出此三者武仲知也公绰仁也卞庄子勇也冉求艺也须是合此四人之能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然而论其大成则不止于此若今之成人有忠信而不及于礼乐则又其次者也又曰臧武仲之知非正也若文之以礼乐则无不正矣又曰语成人之名非圣人孰能之孟子曰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如此方可以称去声成人之名胡氏曰今之成人以下乃子路之言盖不复闻斯行之之勇而有终身诵之之固矣未详是否冯氏曰夫具天地之形者皆人也而尽其所以为人者实寡子路成人之问夫子盖以子路之所知者使之舍短集长増益其所未至尔非谓成人之道尽于是也子路犹以为此古之成人之道居今之世有不必尽然者谓诚能见得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虽无礼乐亦云可矣是三者盖子路之所优为抑以自许也唯其自许如此故台下之役卒以身殉终不能明君臣之大义以正卫国之难则亦不足以为成人矣行行如也若不得其死然则以未能文之以礼乐故也○或问洪氏以为特以四子为言者四子皆鲁人而荘子与子路皆卞人冉求又朋友也其近而易知者尔胡氏以为言卞荘子盖以况子路尔言有是一能而不能兼众子之长与成于礼乐焉则亦不足以为成人矣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
  公叔文子卫大夫公孙枝也公明姓贾名亦卫人文子为人其详不可知然必廉静之士故当时以三者称之
  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
  厌者苦其多而恶去声之之辞事适其可则人不厌而不觉其有是矣是以称之或过而以为不言不笑不取也然此言也非礼义充溢于中得时措之宜者不能文子虽贤疑未及此但君子与人为善不欲正言其非也故曰其然岂其然乎盖疑之也或问文子得不言不笑不取之名而公明贾以为时然后言笑取何也曰苏氏曰凡事之因时而中理者人不知其有是也饮食未尝无五味也而人不知者以其适宜而中度也饮食而知其有五味必其过者也此文子得不言不笑不取之名也而公明贾以是称之也曰夫子之疑何也曰吴氏曰文子请享灵公也史𬨎曰子富君贫祸必及矣观此则文子之言岂能皆当而其取岂能皆善乎○吴氏曰称其主曰夫子意犹对蘧伯玉使者然公明盛称夫子之贤人反得以疑之蘧伯玉使者但为谦辞以对益以彰其主之美为辞令者可以观矣○通曰不言不笑不取非中也时然后言乐然后笑义然后取时中也时中非文子所能也故夫子疑之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要平声
  防地名武仲所封邑也要有挟而求也武仲得罪奔邾自邾如防使请立后而避邑以示若不得请则将据邑以叛是要君也见左传襄公二十三年○范氏曰要君者无上罪之大者也武仲之邑受之于君得罪出奔则立后在君非己所得专也而据邑以请由其好去声下同智而不好学也杨氏曰武仲卑辞请后其迹非要君者而意实要之夫子之言亦春秋诛意之法也冯氏曰武仲据邑卑辞以请迹非要君者时人亦不以此罪之不知义者又或以存先祀为贤然春秋书臧孙纥出奔邾盖绝之矣○饶氏曰武仲当请不当据邑夫子不罪其请罪其据邑也又曰使武仲请后果以防为言则要君之迹彰而易见唯不以防为言则要君之心隐而难知既用智以要君又欲逃罪以欺世此夫子之言所以为春秋诛意之法也○通曰虽曰不要君众人之言吾不信也众人之言不见其有要君之迹夫子之见见其有要君之心
  ○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谲古穴反晋文公名重平声耳齐桓公名小白谲诡也二公皆诸侯盟主攘夷狄以尊周室者也虽其以力假仁心皆不正然桓公伐楚仗义执言不由诡道犹为彼善于此文公则伐卫以致楚而阴谋以取胜其谲甚矣二君他事亦多类此故夫子言此以发其隐齐氏曰两公之伯皆以胜楚楚罪莫大于僭王猾夏又曰孔子于春秋书齐曰侵蔡蔡溃遂伐楚而于晋仅书曰及楚战于城濮则晋之有歉于声罪致讨也亦已著矣○通曰以时言则当先齐桓而后晋文夫子之言如此者所以甚言晋文之谲也至谓齐桓之正不过视晋文为得其正尔若夫王道正直之正齐桓岂能企其万一哉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纠居黝反召音邵
  按春秋传齐襄公无道鲍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音举及无知弑襄公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纠奔鲁鲁人纳之未克而小白入是为桓公使鲁杀子纠而请管召召忽死之管仲请囚鲍叔牙言于桓公以为相去声子路疑管仲忘君事仇忍心害理不得为仁也饶氏曰春秋于纠上一有子字一无子字何也曰始为以其纳得不是故去子以明不当纳终焉以其杀得不是故又称子以明其不当杀
  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九春秋传作纠见左传僖公二十六年督也古字通用不以兵车言不假威力也如其仁言谁如其仁者又再言以深许之盖管仲虽未得为仁人而其利泽及人则有仁之功矣或问召忽之失在于辅子纠以争国而不在于死管仲之得在于九合诸侯而不在于不死夫子特以忽之功无足称而其死不为过仲之不死亦未害义而其功有足褒尔固非予仲之生而贬忽之死也○通曰夫子于仲弓不许其仁于管仲则曰如其仁何也盖或人称仲弓之仁故夫子不轻以为仁子路疑管仲之未仁故亦不敢轻以为未仁先言管仲之力也而后言其仁则管仲之仁以力言非以心言也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与平声相去声
  子贡意不死犹可相之则己甚矣
  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被皮寄反衽而审反
  霸长上声也匡正也尊周室攘夷狄皆所以正天下也微无也衽衣衿也被发左衽夷狄之俗也语录问令尹子文陈文子之事则原其心而不与其仁至管仲则以其功而许其仁若有可疑者曰管仲之功自不可泯没圣人自许其仁者之功且圣人论其功过自不相揜功自还功过自还过所谓彼善于此则有之矣若以管仲比伊周固不可同日语若以当日大夫比之则在所当取当是之时楚之势骎骎可畏治之少绥则中国皆为夷狄故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冯氏曰刘定公称禹之功曰微禹吾其鱼乎吾与子弁冕端委以治民临诸侯禹之力也必推至此然后见禹之有大功夫子称仲之仁至于被发左衽则管仲之功大矣
  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知之也谅小信也经缢也莫之知人不知也后汉书引此文莫字上有人字○程子曰桓公兄也子纠弟也仲私于所事辅之以争国非义也桓公杀之虽过而纠之死实当去声仲始与之同谋遂与之同死可也知辅之争为不义将自免以图后功亦可也故圣人不责其死而称其功若使桓弟而纠兄管仲所辅者正桓夺其国而杀之则管仲之与桓不可同世之仇也若计其后功而与其事桓圣人之言无乃害义之甚启万世反复不忠之乱乎如唐之王珪魏徴不死建成之难去声而从太宗可谓害于义矣后虽有功何足赎哉唐书魏徴为太子洗马王珪为太子授中舎人太子建成死太宗召二人为諌议大夫愚谓管仲有功而无罪故圣人独称其功王魏先有罪而后有功则不以相掩可也语录问程子可也亦可也二说曰前说亦是可但自免以图功则可之大者又问孟子可以死可以无死是始者见其可以死后果细思之又见其可以无死则前之可者为不可矣曰便即是此意○仲同纠谋则虽有可死之道而桓公乃当立○无不可事之理盖仲虽纠之傅然非纠之臣乃齐之臣也桓公当立而桓乃吾君所当事也○张氏曰只为子路疑其未仁子贡疑其非仁故举其仁以告之若二子问管仲仁乎则所以告之者异矣圣人答问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意学者当深味之○通曰管仲相桓公以下答子贡所谓又相之岂若匹夫以下答子贡所谓不能死盖死则于子纠未有君臣之分当时未足以见其义相则为天下正华夷之分而天下后世皆得以被其仁仲盖有以处此矣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僎士免反臣家臣公公朝谓荐之与已同进为公朝之臣也
  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
  文者顺理而成章之谓谥法亦有所谓锡民爵位曰文者○洪氏曰家臣之贱而引之使与己并有三善焉知人一也忘己二也事君三也胡氏曰其才徳足以为大夫而荐之为大夫顺理也以家臣之贱而与之同列无歉焉成章也彼锡民爵位特其迹尔○饶氏曰今之所谓谥法未必果出周公恐后人因经传所有而傅会之如锡民爵位谓之文直无意义夫子所称盖谓文子所为如此是亦无愧于文之谥矣非指此为文也孔子子好学下问是以谓之文却是正说所以为文之义○冯氏曰文子卒其子请谥谥以贞恵文子盖以修其班列以与四邻交卫国之社稷不辱故谥以文初不为荐其臣僎同升诸朝而谓之文也特夫子称其可以为文有以见文子之不愧其谥尔说者以文子得谥之故见诸檀弓夫子闻其与其臣同升诸公则是文子荐僎之时非身后也谥法锡民爵位曰文盖后人用孔子之意以为谥尔○通曰是以谓之文也是言之于孔圉既谥之后可以为文矣是言之于公孙枝未谥之先一则孔子之所言是明孔文子之所谥一则公叔文子之所谥卒如夫子之所言
  ○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夫音扶丧去声
  丧失位也
  孔子曰仲叔圉治宾客祝𬶍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
  仲叔圉即孔文子也三人皆卫人虽未必贤而其才可用灵公用之又各当去声其才○尹氏曰卫灵公之无道宜丧也而能用此三人犹足以保其国而况有道之君能用天下之贤才者乎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抑之篇○胡氏曰圉即敏学好问者贾即问奥灶者𬶍即以佞免于今世者如圉㡬矣贾之窃权𬶍之善佞治世之罪人也然事神治军各有一长而用之得以尽其所长耳○郑舜举曰子适卫者五盖有拳拳之意焉亦以灵公善用人庶或可以有为矣○通曰季札尝曰卫多君子如孔子所称蘧伯玉史鱼公子荆公叔文子皆以其徳也此三子者仅以其才而用之犹足以不丧使得前所谓有徳而用之又当如何岂以老而不当事任欤其先后存没不可考
  ○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
  大言不惭则无必为之志而不自度音铎其能否矣欲践其言岂不难哉吴氏曰言以口为以身大言不惭则践其言而为之也必难矣○通曰夫子尝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又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此所谓言之不怍则是言而无耻者也
  ○陈成子弑简公
  成子齐大夫名恒简公齐君名壬事在春秋哀公十四年
  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朝音潮是时孔子致仕居鲁沐浴斋戒以告君重其事而不敢忽也吴氏曰左传云孔子三日斋或曰论语不言斋文不备也或曰邻国弑君闻变即当请讨沐浴可矣三日斋则缓矣此义为优玉藻曰将适公所宿斋戒居外寝沐浴凡朝礼必沐浴此章所告者弑君之大变所请者讨贼之大事故特言之臣弑其君人伦之大变天理所不容人人得而诛之况邻国乎故夫子虽已告老而犹请哀公讨之张子曰天子讨而不伐诸侯伐而不讨故虽汤武之举不谓之讨而谓之伐陈恒弑其君孔子请讨之此必因周制邻国有弑逆诸侯当不请而讨○吴氏曰讨者诛有罪之名臣弑其君天理不容人情共愤苟得而讨夫人皆可讨之况齐鲁甥舅邻国尤当致讨故夫子欲以鲁讨齐
  公曰告夫三子夫音扶下告夫同
  三子三家也时政在三家哀公不得自専故使孔子告之
  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
  孔子出而自言如此意谓弑君之贼法所必讨大夫谋国义所当告君乃不能自命三子而使我告之耶
  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以君命往告而三子鲁之彊臣素有无君之心实与陈氏声势相倚故沮其谋而夫子复以此应之其所以警之者深矣冯氏曰是时吴楚薛皆有弑君之事子未尝请讨者其事异而势不相及也齐之有陈氏犹鲁之有三家也二国壤地相接其势偪其事类也哀公患三家之强欲以越伐鲁而去之将有为者也今陈氏果弑君矣夫子之有请所以深警哀公讨陈氏则君臣之义正三家畏公室张矣此岂三子者之所乐闻哉公乃不惟不能讨陈氏而亦不能喻三家使子自为之言三家之不从必矣知其不从而犹告之者致君命也亦以使三子知弑君者诸大夫之所必不容也是年西狩获麟春秋绝笔焉而不复书陈恒之事盖有所伤感焉而鲁之事不可为矣○程子曰左氏记孔子之言曰陈恒弑其君民之不予与同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也此非孔子之言诚若此言是以力不以义也若孔子之志必将正名其罪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而率与国以讨之至于所以胜齐者孔子之馀事也岂计鲁人之众寡哉当是时天下之乱极矣因是足以正之周室其复兴乎鲁之君臣终不从之可胜惜哉胡氏曰春秋之法弑君之贼人得而讨之孔子此举先发后闻可也或问程子以为必告之天子胡氏乃有先发后闻之说何耶曰考之春秋先王之时疑必自有此法凡弑君者人人得而诛之如汉所谓共击之者晋李毅告王濬以为弑君之贼为恶尤大当不拘常制者则以当世本无此法而言尔然一事非一槩告与不告又在乎时义之如何使其地近于天子而可以告也其事之未至乎迫遽而得以告也其力之不足以敌而不得不告也则告而俟命以行甚则不俟命而遂行皆可也使其地之相去也远其事机之来也不可少缓而吾之力又足以制之而乃区区焉徇请命之小节忘逆贼之大罪使彼得以植其根固其党或遂奔逸而不可以复得则任其事者亦不免乎春秋之责矣○冯氏曰春秋之法弑君之贼人人得而诛之此以义言也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此以力言之天下之事常患乎势有不行者力不足也以天下之大义诛天下之大贼而力又足以胜之此其所以为可行也○郑舜举曰夫子已告老矣以尝为大夫而食其禄是虽去位而不忘忧国之心后世为身谋者诿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此不解圣人之言且不识圣人之心也○通曰夫子此言明大义扶纲常虽不得见之施行可使乱臣贼子惧矣盖当时天子诸侯不能讨而告老之大夫犹能请讨庶知夫人皆可得而讨之也程子所谓上告天子者经也胡氏所谓先发后闻之者权也然先发后闻谓鲁也非谓孔子也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犯谓犯颜諌争去声○范氏曰犯非子路之所难也而以不欺为难故夫子教以先勿欺而后犯也语录以使门人为臣一事观之子路之好勇必胜恐未免于欺也○黄氏曰伪言不直谓之欺直言无隐谓之犯欺与犯正相反○洪氏曰忠而犯之所谓有犯无隐欺而犯之是犯上也○饶氏曰事君以不欺为本然不欺甚难须是平日于慎独上实下工夫表里如一方能如此今人自家好色好货却谏其君令勿好色好货皆是欺君○通曰勿欺非特不可欺其君亦自不可欺其心也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君子循天理故日进乎高明小人徇人欲故日究乎污下文集凡百事皆有逹处惟君子就中得个高明处小人就中得个污下底○语录君子一日长进似一日小人一日况沦似一日○究者究竟之义言究竟至于极也初间只是差些子少间䆒竟将去越见差得多今人做差一件事说差一句话不肯当下觉悟便改却只管去究其失少间䆒得过失越大无不是如此○通曰高明如在九天之上污下如在九渊之底其相去辽藐何如是哉人心之体本自与天同一高明特不可一毫私欲累之尔君子去人欲而反天理则日从天理上推极而所见卒至高明小人昧天理而徇人欲则日从人欲上䆒竟所见日沦于污下夫子尝曰下学而上达其所谓上下者天理人事之贯此所谓上达下达天理人欲之分也
  ○子曰古之学者为已今之学者为人为去声
  程子曰为已欲得之于己也为人欲见知于人也程子曰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于丧去声语录程子两叚前叚是低底为人后叚是好底为人前为人只是欲见知于人而已后为人却是真个要为人然不曽去自家身已上做得工夫非惟是为那人不得后连已也丧了愚按圣贤论学者用心得失之际其说多矣然未有如此言之切而要者于此明辨而日省之则庶乎其不昧于所从矣饶氏曰此章当看者字言同此一个学但学之者用心不同古之学此者其心要得之于己今之学此者其心要求知于人如三年学已自是了但志在于禄则非是为己之学也若如后世刑名术数记诵辞章之学则所学已与古人背驰何必更论其用心之同异孔子之时世教虽衰其学之陋尚未至此○通曰学无古今之异学之者有古今之异程子两欲字指学之者用心之初而言也古之学者其用心在得之于己其学无所为而为之也今之学者其用心在见知于人其学有所为而为之也学无异用心有异此所以为古今之异
  ○蘧伯玉使人于孔子使去声下同
  蘧伯玉卫大夫名瑗孔子居卫尝主于其家既而反鲁故伯玉使人来也
  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
  与之坐敬其主以及其使也夫子指伯玉也言其但欲寡过而犹未能则其省身克己常若不及之意可见矣使者之言愈自卑约而其主之贤益彰亦可谓深知君子之心而善于词令者矣故夫子再言使乎以重美之辅氏曰使者不以伯玉之德著见于外者言而以伯玉之心克治者告且曰欲而未能不特其言谦抑卑下而又深有得于圣贤为己之学常如不及之意亦可谓知徳而能言矣○吴氏曰论语中夫子俟其出而称之者二南宫适出伯玉使者出是也俟其出而斥之者二宰我出樊迟出是也圣人气象雍容如天地之生物阳舒阴惨无非教也千载而下犹可想见之○通曰省身常若不及惟恐其身之有过而常加省察也克己常若不及惟恐其过之不改而常加克治也此孔门颜曽之学也而伯玉能之贤矣哉按庄周称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又曰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见则阳篇盖其进徳之功老而不倦是以践履笃实光辉宣著不唯使者知之而夫子亦信之矣饶氏曰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之非非是至五十岁顿然有悟也化者变化之谓言气质变化一年胜似一年至于行年六十而犹变化不已盖其进徳之功老而不倦也又曰欲寡其过而未能一句意味深长学者常存此心乃进徳之本也○通曰集注谓其进徳老而不倦者盖伯玉此时年已九十矣卫武公九十而曰不瑕有愆伯玉九十而欲寡其过而未能圣贤之学曷尝以老而自已哉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重出
  ○曽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此艮卦之象辞也曽子盖尝称之记者因上章之语而类记之也○范氏曰物各止其所而天下之理得矣故君子所思不出其位而君臣上下大小皆得其职也饶氏曰上章为谋政者言不在其位之位指职位而言也此章泛言君子之所思不出其位之位又说得阔如为人子则思孝为人臣则思忠素冨贵则思所以行乎冨贵素贫贱则思所以行乎贫贱皆是也○通曰艮止也思不出位身之所处止其所也所思者亦不出其位心之所思止其所也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行去声
  耻者不敢尽之意过者欲有馀之辞文集过犹行过恭丧过哀之过○冯氏曰耻之者恐其言之浮于行也过之者欲其行之浮于言也○通曰耻其言则不至于言之不怍过其行则不至于行之不及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知去声
  自责以勉人也
  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道言也自道犹云谦辞○尹氏曰成徳以仁为先进学以知去声为先故夫子之言其序有不同者以此知而仁入徳之事仁而知成徳之事我无能焉不以成徳之事自居也
  ○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夫音扶方比也乎哉疑辞比方人物而较其短长虽亦穷理之事然专务为此则心驰于外而所以自治者踈矣故褒之而疑其词复自贬以深抑之○谢氏曰圣人责人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如此齐氏曰夫子不深许子贡之贤而自言其不暇孔子之于道也未得之则发愤忘食既得之则乐以忘忧而何暇于方人然则子贡果贤乎哉○冯氏曰子贡自视与夫子孰贤而能为夫子之所不暇为耶○通曰按朱子有曰学者虽思量不暇个甚么窃谓学不厌学不敢自暇也教不倦教不敢自暇也如是不暇而暇于方人乎哉子贡闻不暇二字亦可以悟矣
  ○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其不能也
  凡章指同而文不异者一言而重出也文小异者屡言而各出也此章凡四见而文皆有异则圣人于此一事盖屡言之其丁宁之意亦可见矣胡氏曰失于务外为学之通患圣人毎欲其反已以自力故不一言而已也○冯氏曰此与求为可知之指同盖能之则终有知之者○通曰此章凡四见学而篇是一意重在知人里仁宪问卫灵公共是一意重在能字所以求为可知者求诸我之能而已
  ○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
  逆未至而迎之也亿未见而意之也诈谓人欺己不信谓人疑己抑反语辞言虽不逆不亿而于人之情伪自然先觉乃为贤也○扬氏曰君子一于诚而已然未有诚而不明者故虽不逆诈不亿不信而常先觉也若夫不逆不亿而卒为小人所罔焉斯亦不足观也己冯氏曰逆亿如人在室外而料室中之虚实先觉如明镜照物而物无遁形此非格物致知洞然明知者不能也○饶氏曰逆亿是有心觉是无心○通曰逆亿是以意见推之先觉是以义理照之
  ○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与平声
  微生姓亩名也亩名呼夫子而辞甚倨盖有齿徳而隐者栖栖依依也为佞言其务为口给以悦人也
  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
  疾恶去声也固执一而不通也圣人之于达尊礼恭而言直如此其警之亦深矣胡氏曰不恭则失长幼之序不直则失义理之正○齐氏曰孔子绝四无固一也孔子历序逸民评之而曰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夷齐仲逸张恵皆固而孔子不固也故曰孔子圣之时
  ○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徳也
  骥善马之名徳谓调良也胡氏曰调者习熟而易控御也良者顺服而不蹄啮也○尹氏曰骥虽有力其称在徳人有才而无徳则亦奚足尚哉饶氏曰骥字当绝句骥者良马之称马中之骥如人中之君子骥非无力然其所以得骥之名者以徳不以力君子非无才然其所以得君子之名者以徳不以才○通曰骥以善马称称其徳之善尔如有一日千里之力而不调且良焉不足称也已如孔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斯亦不足观也已
  ○或曰以徳报怨何如
  或人所称今见老子书道徳经思始章徳谓恩惠也
  子曰何以报徳
  言于其所怨既以徳报之矣则人之有徳于我者又将何以报之乎
  以直报怨以徳报徳
  于其所怨者爱憎取舎上声一以至公而无私所谓直也于其所徳者则必以徳报之不可忘也 或人之言可谓厚矣然以圣人之言观之则见其出于有意之私而怨徳之报皆不得其平也必如夫子之言然后二者之报各得其所然怨有不仇而徳无不报则又未尝不厚也此章之言明白简约而其指意曲折反复如造化之简易易知而微妙无穷学者所宜详玩也陈氏曰以徳报怨之言死定偏滞在一边圣人之言怨则以直报德则以德报二者各得其平极是明白简约而其中旨意却反复无穷○通曰有施必有报人情也怨可以报可以无报而德不可不报天理也或人之言厚矣未免出于人情之勉强孔子之言未尝不加厚也一本于天理之自然其言如造化之简易易知理之费也其中微妙无穷理之隐固寓于费之中也
  ○子曰莫我知也夫夫音扶
  夫子自叹以发子贡之问也
  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不得于天而不怨天不合于人而不尤人但知下学而自然上达此但自言其反己自修循序渐进尔无以甚异于人而致其知也然深味其语意则见其中自有人不及知而天独知之之妙或问不怨不尤则不责之人而责之己其下学人事则不求之远而求之近此固无与于人而不骇于俗矣人亦何自而知之耶及其上达而与天为一焉则又有非人之所及知者而独与天理为相关尔○在孔门唯子贡之智㡬足以及此故特语以发之惜乎其犹有所未达也○程子曰不怨天不尤人在理当如此又曰下学上达意在言表又曰学者须守下学上达之语乃学之要盖凡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然习而不察则亦不能以上达矣或问下学而上达者言始也下学而卒之上达云尔今程子以为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何耶曰学者学夫人之事形而下者也而其事之理则固天之理也形而上者也学是事而通其理即夫形而下者而得其形而上者焉非达天理而何哉○语录问子贡不曽问孔子告之必有深意曰论语中自有如此等处如告子路知徳者鲜告曽子一以贯之皆是一类此是大节目要当自得这却是个有思量底事要在不思量处得○问圣人恐不自下学中来曰不要高了圣人圣人高后学者如何企及说得圣人低越有意思○问下学上达意在言表如何曰如下学只是下学如何便会上达自是言语形容不得下学上达虽是两件理会得透厮合只是一件下学是事上达是理理在事中事不在理外一物之中皆具一理就那物中见得个理便是上达○通曰集注反躬自修循序渐进八字若无甚高远难知者而以为其中自有人不及知而天擉知之之妙盖天只在此心天只在人事以天求天者非知天者也圣人之所以妙契乎天者不过反而求之吾心不过近而求诸人事而以高远求圣人非知圣人者也
  ○公伯寮愬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朝音潮
  公伯寮鲁人子服氏景谥伯字鲁大夫子服何也夫子指季孙言其有疑于寮之言也肆陈尸也言欲诛寮吴氏曰季孙盖康子景伯亦孟族也市朝不过连言之左传晋杀三却尸诸朝杀董安于尸诸市贱者在市也○胡氏曰大夫以上于朝士以下于市
  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与平声
  谢氏曰虽寮之愬行亦命也其实寮无如之何愚谓言此以晓景伯安子路而警伯竂耳圣人于利害之际则不待决于命而后泰然也语录緫论二章之旨到无可奈何处始言命如此章命也是为子服景伯说如曰有命是为弥子瑕说圣人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未尝到无可奈何处何湏说命如下一等人不知有命又一等人知有命犹自去计较中人以上便安于命到圣人便不消得言命○吴氏曰命指气而言阴阳之气运行不齐治乱皆有定数如命令然景伯欲肆竂者义之所当激也夫子归之于命者分之所当安也疑季氏有惑志子路遂同子羔仕卫○齐氏曰子路非王佐之才家臣非卿相之位而孔子以公伯寮之愬为关于吾道之行止何也鲁为公室之蠧者莫如季氏孔子为政于鲁大率欲以裁其僭而勇于承令以出藏甲堕郈费者子路也公伯寮愬子路固将假以沮孔子也故孔子不为子路祸福计而为吾道兴废计然子服景伯欲肆寮于市朝而孔子以为寮如命何盖以吾道行与不行系于天之祐与不祐而不系于寮之愬与不愬也景伯尤诸人而孔子委之天景伯之忠固不如孔子之达矣○通曰公伯寮其如命何是以命之说警伯寮尔匡人其如予何则不待决于命而后泰然矣
  ○子曰贤者辟世辟去声下同
  天下无道而隐若伯夷太公是也
  其次辟地
  去乱国适治邦
  其次辟色
  礼貎衰而去
  其次辟言
  有违言而后去也○程子曰四者虽以大小次第言之然非有优劣也所遇不同尔黄氏曰四者固非有优劣然贤者之处世岂不能超然高举见㡬而作乃于言色而后辟之耶曰出处之义自非一端随其所居之位而量其所处之宜可也卫灵公顾蜚雁则辟色矣问陈则辟言矣岂夫子于此为劣乎○冯氏曰桀溺谓子路岂若从辟世之士夫子为之怃然至是乃贤辟世则道不行而无仕志也○吴氏曰此章论贤者违辟之事世与地以地势广狭言色与言以人事浅深言若夫子则辟地辟色辟言而终不忍于辟世观其论沮溺可见矣○通曰程子谓大小次第者非以贤者之徳言也天下为大邦国为小天下无道而隐是辟世乱邦不居是辟地辟世辟地是辟其国辟色辟言是辟其人此其为小大次第而非有优劣者也
  ○子曰作者七人矣
  李氏曰作起也言起而隐去者今七人矣不可知其谁何必求其人以实之则凿矣通曰横渠以七人为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制法非述于人者王辅嗣苏子瞻刘原父以为当属之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皆求其人以实之者也
  ○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与平声
  石门地名晨门掌晨启门盖贤人隐于抱关者也自从也问其何所从来也胡氏曰晨门知世之不可而不为故以是讥孔子然不知圣人之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也黄氏曰晨门见己而不见圣人故以是为言然无孔子之圣则宁为晨门而自处于抱关击柝可也其言圣人则非而自处其身则是亦可谓贤也已○通曰晨门知其不可而已者也夫子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也天地生物之心不能已也
  ○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荷去声
  磬乐器荷担也蒉草器也此荷蒉者亦隐士也圣人之心未尝忘天下此人闻其磬声而知之则亦非常人矣
  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已知也斯已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硁苦耕反莫已之已音纪馀音以揭起例反
  硁硁石声亦专确之意以衣渉水曰厉摄衣渉水曰揭此两句卫风匏有苦叶之诗也讥孔子人不知已而不止不能适浅深之宜
  子曰果哉末之难矣
  果哉叹其果于忘世也末无也圣人心同天地视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不能一日忘也故闻荷蒉之言而叹其果于忘世且言人之出处若但如此则亦无所难矣冯氏曰世之乱也贤者隐沦于下而为禄仕甚者隐于草野而食其力如长沮桀溺接舆犹得以名传见简册荷蒉丈人仪封人晨门则没世无闻而名亦隐矣哀哉○吴氏曰圣人切于救时人虽不知而犹冀其或知天下虽不可为而犹幸为之此其事盖有甚难者呜呼悕矣荷蒉宜未足以知之○通曰圣人岂不知其道之不可行于世而圣人之心不能果于忘世也故闻磬声而知圣人之有心者如荷蒉亦可谓之知果于忘世而不能心圣人之心者在荷蒉不可谓之仁
  ○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
  高宗商王武丁也谅阴天子居丧平声之名未详其义或问谅阴之说孔氏曰谅信也阴默也邢氏释之曰信谓信任冢宰胡氏释之曰信能默而不言也二家皆用孔训而为说不同郑氏于礼记又读作梁暗言居倚庐大抵古者天子居丧之名
  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已以听于冢宰三年
  言君薨则诸侯亦然緫已谓緫摄已职冢宰大宰也百官听于冢宰故君得以三年不言也○胡氏曰位有贵贱而生于父母无以异也故三年之丧平声自天子达子张非疑此也殆以为人君三年不言则臣下无所禀令祸乱或由以起也孔子告以听于冢宰则祸乱非所忧矣通曰三年之丧滕文公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也春秋逾年即位盖可知矣子张之问孔子之答其有不足于鲁也欤
  ○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好易皆去声
  谢氏曰礼达而分去声定故民易使冯氏曰圣人言使民曰上好礼曰小人学道使之知上下之分而乐于从命不以势力强之也○通曰礼也者所以辨上下定民志也民之心定民之力可使也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修己以敬夫子之言至矣尽矣而子路少之故再以其充积之盛自然及物者告之无他道也人者对己而言百姓则尽乎人矣尧舜犹病言不可以有加于此以抑子路使反求诸近也盖圣人之心无穷世虽极治然岂能必知四海之内果无一物不得其所哉故尧舜犹以安百姓为病若曰吾治己足则非所以为圣人矣○程子曰君子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唯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而四灵毕至矣此体信达顺之道聦明睿知皆由是出以此事天飨帝语录敬字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者皆由此故曰修己以敬下面安人安百姓皆由于此只缘子路问不置故圣人复以此答之要之只是个修己以敬其事皆了○体信是忠达顺是恕体信是无一毫之伪达顺是发皆中节无一物不得其所聦明睿知皆由是出自诚而明意思体信是真实无妄达顺是万物各得其所○黄氏曰非谓修己以敬之外又有充积之功也修己以敬而可谓君子则是充积之盛在其中矣特言其功效之远则指其充积之盛者而言之也修己以安人犹曰修己以敬而可以安人也修己以安百姓犹曰修己以敬而可以安百姓也子路疑修己以敬之一言不足以为君子故夫子指其大者而言以见决非君子不足以当之也○通曰自尧舜至夫子圣圣相传不能外此修己以敬一语子路小视此一敬字故夫子复指其功用之大者言之充积之盛即是体信自然及物即是达顺体信者此敬之积于中而真实无妄也达顺者此敬之达于外而周流无滞也尧舜以安百姓为病愈见尧舜之敬
  ○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孙弟并去声长上声叩音口胫其定反
  原壤孔子之故人鲁人母死而歌见礼记檀弓盖老氏之流自放于礼法之外者夷蹲音存音据饶氏曰蹲踞鸱鸟好蹲故谓之蹲䲭又或谓之䲭夷夷即蹲也俟待也言见孔子来而蹲踞以待之也述犹称也贼者害人之名以其自幼至长上声无一善状而久生于世徒足以败常乱俗则是贼而已矣胫足骨也孔子既责之而因以所曳之杖微击其胫若使勿蹲踞然或问以为原壤之丧母而歌孔子为弗闻者矣今乃责其夷俟何舎其重而责其轻耶盖数其母死而歌则壤当绝叩其箕踞之胫则壤犹故人尔盛徳中礼见乎周旋此亦可见洪庆善曰夷俟者孔门之所未尝见而叩胫者亦夫子所未尝施○郑舜举曰圣人之接物各称其情
  而已恶之而逊其辞外之矣过阳货是也恶之而斥其罪亲之也遇原壤是也○通曰人谁不欲老而不死而原壤独得贼之名盖其自幼至长无一善状故也如前章蘧伯玉老而省身克己一日不死可进一日之徳或可为天地问全人如原壤之败常乱俗一日不死徒为一日之贼而卒为天地间之匪人
  ○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与平声
  阙党党名童子未冠去声者之称将命谓传宾主之言或人疑此童子学有进益故孔子使之传命以宠异之也或问按家语记叔仲会少孔子五十岁与孔琔年相比毎孺子之此句犹汉书所谓吕后儿子畜之执笔记事于夫人三人迭侍左右所记阙党童子岂即斯人也欤
  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
  礼童子当隅坐随行孔子之言吾见此童子不循此礼非能求益但欲速成尔故使之给使令之役观长上声去声之序习揖逊之容盖所以抑而教之非宠而异之也通曰非能求益则无汲汲之功但欲速成则无循循之意上章原壤老而为贼是从幼不逊弟来今童子得以驯揉其气而因习于礼则可免于原壤矣幸哉










  论语通卷七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论语通>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通卷八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卫灵公第十五
  凡四十一章
  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眀日遂行陈去声
  陈谓军师行平声伍之列俎豆礼器尹氏曰卫灵公无道之君也复有志于战伐之事故答以未学而去之或问史记又曰眀日与夫子语见蜚雁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则是夫子之行又以礼际之不善而决不专于问陈一事也夫子既行而灵公卒卫国大乱俎豆之对其旨远哉○黄氏曰夫子对灵公以军旅之事未之学荅孔文子以甲兵之事未之闻及夹谷之会以兵加齐人而齐侯惧费人乱则命将士伐之而费又北又尝曰我战则克夫子岂有未学未闻者哉特以军旅之事非所以为训尔然以俎豆启之夫子之拳拳于卫也可知矣○陈用之曰古者射御之事寓于礼干戚之事寓于乐君子之学礼乐也军旅之事未闻不在其中○饶氏曰当夫子去国势家在卫所以虽适他国又复反观子思之母嫁于卫可知○通曰未之学也荅之甚恭逊明日遂行去之甚果决
  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从去声
  孔子去卫适陈兴起也齐氏曰孟子曰孔子厄于陈蔡之间考春秋即其时陈服楚蔡服吴吴楚交战无虚岁孔子盖为楚昭王徘徊陈蔡而绝粮于兵间也
  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见贤遍反
  何氏曰滥溢也言君子固有穷时不若小人穷则放溢为非程子曰固穷者固守其穷亦通○愚谓圣人当行而行无所顾虑处困而亨无所怨悔于此可见学者宜深味之饶氏曰当行而行无所顾虑是说明日遂行处困而亨无所怨悔是说在陈绝粮以下顾是顾后虑是虑前怨是怨人悔是自悔○通曰无所顾虑者决于事理之当然而不知有利害也无所怨悔者安乎天理之自然而不见有忧患也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女音汝识音志与平声下同
  子贡之学多而能识矣夫子欲其知所本也故问以发之
  对曰然非与
  方信而忽疑盖其积学功至而亦将有得也通曰集注于曽子曰夫子知其真积力久将有所得此则曰积学功至亦将有得真积力久以行言积学功至以知言曽子行而将有所得子贡亦知而将有所得也亦字是从曽子说来
  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说见第四篇然彼以行言而此以知言也○谢氏曰圣人之道大矣人不能遍观而尽识宜其以为多学而识之也然圣人岂务博者哉如天之于众形匪物物刻而雕之也故曰予一以贯之徳𬨎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解见中庸尹氏曰孔子之于曽子不待其问而直告之以此曾子复深谕之曰唯若子贡则先发其疑而后告之而子贡终亦不能如曽子之唯也二子所学之浅深于此可见愚按夫子之于子贡屡有以发之而他人不与去声焉则颜曽以下诸子所学之浅深又可见矣语录圣人也不是不理会博学多识只是圣人之所以为圣却不在博学而多识而在一以贯之今人博学多识而不能至于圣者只是无一以贯之然不博学多识则又无物可贯○通曰集注于彼引程子曰惟天之命于穆不已是以天字释一字此则引谢氏曰天之于众形匪物物刻而雕之也亦以天字释一字盖天之于万物是一气之贯圣人之于万事是一理之贯但彼之所谓贯者曰汎应曲当用各不同是以行言此则由博学而识之说来是以知言况曽子笃实能力于行子贡眀达能求其知所以告之者若不同而所谓一者未尝不同也○集注引尹氏之说谓子贡之于曾子学有浅深末又谓颜曽以下诸子之学与子贡又自有浅深窃意曽子之一唯即信夫子之言而无疑子贡始于夫子之言方信而忽疑及闻一贯之说不复致问亦信之无疑矣颜曾以下天资之敏无如子贡学问之进亦无如子贡也
  ○子曰由知徳者鲜矣鲜上声
  由呼子路之名而告之也徳谓义理之得于己者非已有之不能知其意味之实也○自第一章至此疑皆一时之言此章盖为愠见发也蔡氏曰按夫子厄于陈蔡之间子路则愠见子贡则劝夫子少贬惟颜子则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不容何害不容然后见君子此与由赐之见异矣故夫子既告子路以固穷之说而言未竟复呼子贡告以一贯之说谓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欤我只有个一自然都贯了所以释其少贬之疑又呼子路告以知徳者鲜矣之说谓义理有得于己则死生祸福得丧自不能乱其所守所以释其愠见之惑也○饶氏曰夫子不曰知道而曰知徳何也徳与道不同知在行先则曰知道知在行后则曰知徳知在行先则道未为我有犹未亲切知在行后则此道实为我有而知之也深既知得这里面滋味则外面世味自不足以夺之孟子曰饱乎仁义所以不愿人之膏粱之味也子路未能有诸己所以才绝粮便愠见○通曰详集注之意不徒重在知字而重在徳字盖义理之味无穷必实得于己而后真知其味之实不然臆度之知非真知也夫苟真知之区区穷达岂足为欣戚哉
  ○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与平声夫音扶
  无为而治者圣人徳盛而民化不待其有所作为也独称舜者绍尧之后而又得人以任众职故尤不见其有为之迹也恭己者圣人敬徳之容既无所为则人之所见如此而已饶氏曰集注分两节一节说圣人徳盛而民化不待其有所作为此是众圣人之所同一节说舜绍尧之后又得人以任众职故尤不见其有为之之迹此是舜所独称舜舆无忧者其惟文王乎相似○通曰程子曰为政以徳然后无为所以集注释此章无为首曰徳盛而民化末亦曰敬徳 容非可以伪为敬之徳积于中所以敬之容自见 外恭己无为人但见其外之容固莫得以测其中之徳也苟无舜之敬则无舜之徳则无舜之治若是而曰无为老子之无为非舜之无为也
  ○子张问行
  犹问达之意也
  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行笃行不之行去声貊亡百反
  子张意在得行于外故夫子反于身而言之犹荅干禄问达之意也笃厚也语录笃者有重厚深沉之意敬而不笃则恐有拘迫之患○通曰笃敬二字朱子以为笃于敬饶氏以为凡事详审不轻发是笃底意思戒谨恐惧惟恐失之是敬底意思笃自笃敬自敬蛮南蛮貊北狄二千五百家为州
  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参七南反夫音扶
  其者指忠信笃敬而言参读如毋往参焉之参见曲礼言与我相参也衡軶音厄也言其于忠信笃敬念念不忘随其所在常若有见虽欲顷刻离去声之而不可得然后一言一行自然不离于忠信笃敬而蛮貊可行也郑舜举曰子张务外者也故问干禄问行皆以言行告之忠信笃敬视寡尤寡悔深浅不侔子张之学进矣
  子张书诸绅
  绅大带之垂者书之欲其不忘也○程子曰学要鞭辟音璧近里著已而已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言忠信行笃敬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只此是学质美者眀得尽查滓壮子反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惟庄敬以持养之及其至则一也通曰程子之说本不为释此章而设集注引之以其于为己之学甚切也
  ○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
  史官名鱼卫大夫名䲡音秋如矢言直也史鱼自以不能进贤退不肖既死犹以尸谏故夫子称其直事见家语陈用之曰书九徳之行直而温诗雅之音直而不倨仲山甫之徳直而柔卫武子之徳直而和然后全中和之徳
  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伯玉出处合于圣人之道故曰君子卷收也怀藏也如于孙林父寗殖放弑之谋不对而出亦其事也见襄公十四年○杨氏曰史鱼之直未尽君子之道若蘧伯玉然后可免于乱世若史鱼之如矢则虽欲卷而怀之有不可得也语录直固是好然一向直便是偏岂得如蘧伯玉之君子○胡氏曰直者徳之一端君子则成徳之名○通曰集注以为伯玉之出处合于圣人之道者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圣人能之伯玉可卷而怀则亦近于舍之则藏者矣杨氏亦以为史鱼虽欲卷而怀之不可得盖以史鱼之不可而知伯玉之可也
  ○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知去声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志士有志之士仁人则成徳之人也理当死而求生则于其心有不安矣是害其心之徳也当死而死则心安而徳全矣语录谓杀身成仁而不曰义何也仁义体一而用殊故君子之于事有以仁决者有以义决者以仁决者此章之言是也以义决者孟子谓欲有甚于生恶有甚于死是也盖仁人不以所恶伤所好之体义士不以所贱易所贵之宜○程子曰实理得之于心自别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也古人有捐躯陨命者若不实见得恶能如此须是实见得生不重于义生不安于死也故有杀身以成仁者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语录实理与实见不同今合说必记录有误若有那实理人虽是见得恁地确定便是实见○永嘉陈氏曰谓之成仁则必如是而后天理人伦无亏欠处生顺死安无悔恨处当此境界但见义理而不见己身○郑舜举曰志士不以死生为惧仁人则明死生之理唯曰不惧或未免于徒死故以志士仁人兼言之
  ○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
  贤以事言仁以徳言黄氏曰贤以事言以大夫言贤者见于有为者也仁以徳言以士言仁者见于修身者也夫子尝谓子贡悦不若己者见家语故以是告之欲其有所严惮切磋以成其徳也通曰有所严惮则有以厉其为仁之志有所切磋则有以作其为仁之功○程子曰子贡问为仁非问仁也故孔子告之以为仁之资而已
  ○颜渊问为邦
  颜子王佐之才故问治天下之道曰为邦者谦辞语录緫论二章之旨颜子之问有二一则问仁一则问为邦须从克己复礼上来方可及为邦之事
  子曰行夏之时
  夏时谓以斗柄初昏建寅之月为岁首也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语录此是邵子皇极经世中说经世书以元统十二会为一元一万八百年为一会初间一万八百年而天始开又一万八百年而地始成又一万八百年而人始生邵子于寅上始注一开物字盖初间未有物只是气塞及天开些子后便有一块查滓在其中初溶软后渐坚实今山形自高而下便如水漾沙之势以此知必是先有天方有地有天地交感方生物出来故斗柄建此三辰之月皆可以为岁首而三代迭用之夏以寅为人正商以丑为地正周以子为天正也然时以作事则岁月自当以人为纪故孔子尝曰吾得夏时焉而说者以为谓夏小正之属盖取其时之正与其令之善而于此又以告颜子也或问阳气虽始于黄锺而其月为建子然犹潜于地中而未有以见其生物之功也历丑转寅而三阳始备于是恊风乃至盛徳在木而春气应焉古之圣人以是为生物之始改岁之端盖以人之所共见者言之至商周始以征伐有天下于是更为正朔定为一代之制以新天下之耳目而有三统之说然以言乎天则生物之功未著以言乎地则改岁之义不眀而四时五行皆不得其中正孔子所以论考三王之制而必行夏之时也○语录所谓行夏时者非以建寅为正然谓之夏时盖由历数以来授时之法如尧典告民事者至夏而悉备也诸家之历久而皆差惟夏小正之书授时为无差故曰行夏之时○饶氏曰行字兼令说了古人每月有政令观夏小正可见行夏之时不特改正朔乃是兼每月政令行了所以集注说时之正与其令之善以尧历日中星鸟以殷仲春推之亦是夏时想夏之前皆是建寅之月至汤始改以新天下之观听○通曰集注谓岁月自当以人为纪者尧之历不曰时而曰人时历为人而作也
  乘殷之辂辂音路亦作路
  商辂木辂也辂者大车之名古者以木为车而已至商而有辂之名盖始异其制也周人饰以金玉则过侈而易败不若商辂之朴素浑坚而等威已辨为质而得其中也正义曰路大也君之所在以大为号门曰路门寝门曰路寝车曰路车明堂位曰大路殷路也左氏传曰大路越席昭其俭也○熊氏曰按记明堂位鸾车有虞氏之辂也钩车夏后氏之辂也大辂殷辂也乘辂周辂也注曰汉祭天乘殷之辂今谓之桑根车周礼春官巾车掌王之五辂曰玉辂金辂象辂革辂木辂注曰金玉象以饰诸末革辂鞔之以革而漆之木辂漆之而已 通曰商尚质则亦有过于质者商之辂得乎质之中也
  服周之冕
  周冕有五祭服之冠也冠上有覆前后有旒黄帝以来盖已有之而制度仪等至周始备然其为物小而加于众体之上故虽华而不为靡虽费而不及奢夫子取之盖亦以为文而得其中也熊氏曰周礼春官司服王之吉服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享先王则衮冕享先公飨射则鷩冕祀四望山川则毳冕祭社稷五祀则𫄨冕祭群小祀则玄冕注曰天子冕服十二章衮冕卷龙衣也衣五章裳四章凡九章鷩画雉谓华虫也衣三章裳四章凡七章毳画虎蜼谓宗彝也衣三章裳二章凡五章𫄨刺粉米无画也衣一章裳二章凡三章玄者衣无文刺黻而已凡冕皆玄衣𫄸裳○通曰周尚文则有过于文者周之冕则得乎文之中者也
  乐则韶舞
  取其尽善尽美
  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远去声
  放谓禁绝之郑声郑国之音佞人卑谄辩给之人殆危也叶少蕴曰舜命伯夷典礼䕫典乐犹曰谗说殄行震惊朕师佞人之能乱礼乐如此○通曰集注前训佞字但谓其辨给此则先之以卑谄盖辨给在口其佞也人犹易知卑谄在心其佞也人所难测此所谓巧言令色壬者也可不畏哉 ○程子曰问政多矣惟颜渊告之以此盖三代之制皆因时损益及其久也不能无弊周衰圣人不作故孔子斟酌先王之礼立万世常行之道发此以为之兆尔由是求之则馀皆可考也通曰须看斟酌二字以三代正朔斟酌之不如夏之时得其正辂至周而过侈斟酌之不如从殷为得其中冕自黄帝已有之至周而其制始备斟酌之不如从周为得其中自尧舜汤武皆有乐斟酌之不如韶乐之尽善尽美夫子姑举此四者以例其馀皆当如此斟酌而行之也张子曰礼乐治之法也放郑声远佞人法外意也一日不谨则法坏矣虞夏君臣更相饬戒意盖如此又曰法立而能守则徳可久业可大郑声佞人能使人丧去声其所守故放远去声辅氏曰治道成于乐郑声乐之淫者能摇荡人之性情以坏其成故放绝之治道保于人才佞人人才之贼也利口辨给能变化是非以移夺人之心志丧其所守故屏绝之○饶氏曰法外意者言意在法之表意所以立此法所以用此法亦所以守此法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即此意也○通曰此所谓法斟酌先王之礼而行之其法犹未尽于此也此所谓法外意者自古正心诚意修齐治平之道莫切于此矣尹氏曰此所谓百王不易之大法孔子之作春秋盖此意也孔颜虽不得行之于时然其为治之法可得而见矣饶氏曰诸侯干王制者则诛之所以尊周也春秋书王正月是以十一月为春此是夫子微意天时参差自是周制夫子不敢擅改王制但如此书则人见得合用夏时方与天时当对
  ○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苏氏曰人之所履者容足之外皆为无用之地而不可废也故虑不在千里之外则患在几席之下矣冯氏曰虑在事未来之先忧在事既至之后虑不远则备不豫而忧近矣○张氏曰易于履霜则曰坚冰至以见其忧之在近也虑患于履霜之初则有以弭忧矣○通曰地有远近时有远近所谓远虑者不可因循于目前不可苟且于一时也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徳如好色者也好去声
  已矣乎叹其终不得而见之也通曰前章吾未见好徳如好色叹其不可得而见此则加之已矣乎叹其终不可得而见也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者与之与平声
  窃位言不称其位而有愧于心如盗得而阴据之也柳下惠鲁大夫展获字禽食邑柳下谥曰惠与立谓与之并立于朝范氏曰臧文仲为政于鲁若不知贤是不明也知而不举是蔽贤也不明之罪小蔽贤之罪大故孔子以为不仁又以为窃位熊氏曰公叔文子与大夫僎同升则称其文臧文仲知柳下惠而不与立则讥其窃位盖在上位以荐贤为重也○饶氏曰窃人物者恐人见得便证出他来臧文仲自居上位亦自有所长若与柳下惠并立便被他形出己之短所以蔽而不进之○通曰文仲知柳下惠之贤于己即知己之不称其位矣知之而不与之并立得无自有愧于心乎文仲据非所当据之位犹盗者得非所当得之货也窃之一字春秋之法严矣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远去声
  责己厚故身益修责人薄故人易从所以人不得而怨之语录厚是自责得重责了又责积而不已之意吕伯恭少时性褊急只因病中读论语至躬自厚而薄责于人遂一向如此宽厚和易此可为变化气质之法○通曰夫子告仲弓尝以无怨为恕之效此言己不自恕而待人以恕是所寡怨之道也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如之何如之何者熟思而审处之辞也不如是而妄行虽圣人亦无如之何矣饶氏曰上言如之何是思而处之下言如之何是思之熟而处之审也○通曰熟思之于未行之先审处之于将行之际事必不至于妄行矣
  ○子曰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始去声小慧私智也或问慧之为言固明智之称特所谓小慧者则不本于义理而发于计较利欲之私也言不及义则放辟邪侈之心滋好行小慧则行险侥幸之机熟难矣哉者言其无以入徳而将有患害也胡氏曰言不及义故无以入徳好行小慧故将有患害○冯氏曰言不及义则以利相尚好行小慧则以智相愚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孙去声
  义者制事之本故以为质干而行之必有节文出之必以退逊成之必在诚实乃君子之道也语录义是就事上说是制事先决其当否了行是大纲行其间节文次第须要皆具出则始自此出去徒知尽其节文而不能逊以出之则亦不可如人尊卑之分须要逊他然逊之之时辞气或不能婉顺是不能逊信是朴实头做无信则义礼逊皆是伪又曰是终始诚实此一事非是逊以出之之后方信以成之也○饶氏曰当然处是义质是个坏朴子君子以义作个坏朴却以礼来文这义摆布教恁地有条理然义有圭角又须逊顺以出之使之无圭角然既如此又恐失了义之本真故又须信以成之不易其当然之则○程子曰义以为质如质干然礼行此孙出此信成此此四句只是一事以义为本又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义以为质则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语录只是一个义义以为质便是自义以方外处说起来若无敬以直内也不知义之所在○胡氏曰必敬存而后义立义者事之质而敬又义之质推而上之也○永嘉陈氏曰以敬为主则义乃方外是敬为体而义为用若以义为质则礼行此义者也孙出此义者也信成此义者也是义为体而三者为用矣○通曰义不可以直遂行之出之在礼孙义不可以伪为成之在信然非礼孙之后又加以信也实合乎礼与逊则实合乎义矣○程子引易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者此所谓礼与逊即易所谓敬也此言义为制事之本必有恭敬之心然后可以行吾义易言敬为立心之本必有制事之义然后可以达吾敬敬义夹持之功固如此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已知也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范氏曰君子学以为己不求人知然没世而名不称焉则无为善之实可知矣齐氏曰求有为善之名固君子之所羞终无为善之实亦君子之所恶故长而无述孔子责之四十五十而无闻孔子叹之没世而无称孔子疾之然则学者亦可以勉矣○冯氏曰病之者病我也疾之者疾人也○饶氏曰此章不言生前而言没世何也盖棺万事定生前或可干誉求名如道古今而誉盛徳者没后却妆点不得非有可称之实者必不见称于人没后有名可称则是真有名矣大学之没世不忘亦此意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谢氏曰君子无不反求诸己小人反是此君子小人所以分也○杨氏曰君子虽不病人之不已知然亦疾没世而名不称也虽疾没世而名不称然所以求者亦反诸己而己小人求诸人故违道干誉无所不至三者文不相蒙而义实相足亦记言者之意或问杨氏之说似太巧曰虽巧而有益于学者○胡氏曰范氏合上二章为一意杨氏于此又合三章为一意文意反复互相周备虽非夫子立言之旨记者取而相足也○通曰无能可求其为能也没世而名不称不可求其为名也故君子反求诸己而已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庄以持已曰矜然无乖戾之心故不争和以处众曰群然无阿比之意故不党语录矜是有把捉底意故书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徳○通曰庄以持已易至绝物君子愈庄而愈无乖戻和以处众易至徇物君子愈和而愈无阿比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推己及物其施不穷故可以终身行之通曰以己及物物之施易穷推己之心以及物心体本无穷而心之施亦无穷故可以终身行之又曰圣学之要在一仁字行仁之要在恕字一○尹氏曰学贵于知要子贡之问可谓知要矣孔子告以求仁之方也推而极之虽圣人之无我不出乎此终身行之不亦宜乎饶氏曰此问在未闻一贯之先子贡于事上学得多欲知博中之约故发此问○冯氏曰曾子兼言体用故曰忠恕子贡问用而不及体故曰恕而已矣
  ○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誉平声
  毁者称人之恶而损其真誉者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人之善而过其实夫子无是也然或有所誉者则必尝有以试之而知其将然矣圣人善善之速而无所苟如此若其恶去声恶则已缓矣是以虽有以前知其恶而终无所毁也或问毁者恶未著而遽诋之也誉者善未显而亟称之也试者验其将然而未见其已然之辞圣人之心光明正大称物平施无毫发之差故人之善恶称之未有过其实者曰若有誉而无毁则圣人之心为有所倚矣曰有誉无毁是乃善善速恶恶缓之意正书所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春秋传所谓善善长恶恶短孔子乐道人之善恶称人之恶之意而仁包五常元包四徳之发见证验也若圣人之心虽至公至平无私好恶然此意则未尝不存是乃天地生物之心也○胡氏曰毁云损其真若叔孙武叔之毁是也誉云过其实孟子所谓声闻过情是也皆失其善善恶恶之正也
  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斯民者今此之人也三代夏商周也直道无私曲也言吾之所以无所毁誉者盖以此民即三代之时所以善其善恶其恶而无所私曲之民故我今亦不得而枉其是非之实也○尹氏曰孔子之于人也岂有意于毁誉之哉其所以誉之者盖试而知其美故也斯民也三代所以直道而行岂得容私于其间哉语录所以字本虚然意味乃在此○或问班固汉书赞引此文以明秦汉不易民而化之意亦为粗得其文意者○通曰毁誉非无心之公论直道乃本心之天理三代之民此心此理今日之民即此心此理毁誉之私岂足以胜天理之公哉朱子曰所以二字有味盖善善恶恶无所私曲今之民与三代之民皆然是必有所以然者矣
  ○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已夫夫音扶
  杨氏曰史阙文马借人此二事孔子犹及见之今亡已夫悼时之益偷也愚谓此必有为而言盖虽细故而时变之大者可知矣○胡氏曰此章义疑不可强上声叶少蕴曰古者六书皆掌于史官班孟坚言古制书少同文不知则阙问诸故老至于衰世是非无正人用其私故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今亡矣夫虽略去有马者借人乘之之语其传必有自矣○齐氏曰三代无乘马者所谓乘如诗言乘乘鸨乘乘黄盖四马驾车而坐乘之也借人乘之盖有子路车马与朋友共之意○通曰史阙文犹不挟己所见以自是马借人犹不挟己所有以自私
  ○子曰巧言乱徳小不忍则乱大谋
  巧言变乱是非听之使人丧去声其所守小不忍如妇人之仁匹夫之勇皆是语录忍是含忍不发之意妇人之仁不能忍其爱匹夫之勇不能忍其忿○通曰乱大谋彼自乱彼之事乱徳非惟自乱其心术且能乱人之心术是非有定理而彼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使听者失其所守为人心之害莫大焉妇人之仁柔恶为无断匹夫之勇刚恶为强梁
  ○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好恶并去声
  杨氏曰惟仁者能好恶人众好恶之而不察则或蔽于私矣张氏曰天下之善恶有如黑白之易明者众之好恶固所同也至于事若善而其情则有害事若不善而其情或可取此众人之所惑而君子之所察也孟子于仲子匡章是已○饶氏曰南轩所引仲子匡章事甚切齐人皆以为廉孟子独能辨其不廉此是众好必察处匡章通国皆称其不孝孟子独不以不孝目之此是众恶必察处○胡氏曰察者详审之辞非谓众人之好恶皆非也时恐其或蔽于私故加以详审尔○通曰仁者之好恶无私心而当于理众人之好恶未必皆当于理而皆无私也故集注曰不察则或蔽于私
  ○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弘廓而大之也人外无道道外无人然人心有觉而道体无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张子曰心能尽性人能弘道也性不知检其心非道弘人也语录问张子如此说孟子集注却谓尽其心者必其能知性者也知性是物格之事尽心是知至之事如何曰心与性只一般知与尽不同所谓知便是心了○饶氏曰此道字是就自家心上说若就道体上说道则际天蟠地何待人弘又曰四端甚微扩而充之则不可胜用此之谓人能弘道○四如黄氏曰弘有二义人之得是道于心也方其寂然无一理之不备亦无一物之不该这是容受之弘及感而通无一事非是理之用亦无一物而非是理之推这是廓大之弘其容受也人心揽之若不盈掬而万物皆备于我此弘之体其廓大也四端虽微火然泉达充之足以保四海此弘之用性分之所固有者一一尽收入来职分之所当为者一一要推出去方是弘○通曰人者道之所寄故人外无道道者人之所以为人故道外无人然均是人也有大人有小人大人者人能大其道非道能大其人也小人者道本大人自小之尔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过而能改则复于无过唯不改则其过遂成而将不及改矣通曰不改则其过遂成者过本是无心失理不改遂成有心悖理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此为思而不学者言之盖劳心以必求不如逊志而自得也李氏曰夫子非思而不学者特垂语以教人尔语录思是愿要去做学者依这本子去做○逊志是卑逊其志放退一着宽广以求之不忒恁地迫窄便要一思而必得○张氏曰此章非以思为无益以思而不学则无益尔○饶氏曰夫子不曾教人莫思只要学了方思所以中庸慎思在博学审问之后○通曰说命惟学逊志一句六经言学所从始非特取卑逊之义不陵节而施之谓逊盖勉勉而循循其学有自得之益劳心以必求徒思而未必有得也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馁奴罪反
  耕所以谋食而未必得食学所以谋道而禄在其中然其学也忧不得乎道而已非为忧贫之故而欲为是以得禄也○尹氏曰君子治其本而不恤其末岂以在外者为忧乐哉语录上句说君子谋道不谋食盖以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又恐人错认此意却将学去求禄故下面又缴一句谓君子所以为学者所忧在道尔非忧贫而学也○饶氏曰首句重在谋字上末句重在忧字上谋以事言忧以心言○通曰忧之深然后谋之熟凡学而谋食者只为贫富一关打不透尔果不忧贫自不谋食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去声知足以知此理而私欲间之则无以有之于身矣
  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
  莅临也谓临民也知此理而无私欲以间之则所知者在我而不失矣然犹有不庄者盖气习之偏或有厚于内而不严于外者是以民不见其可畏而慢易之下句放此语录知及之如大学知至仁守之如意诚莅不庄动不以礼如所谓不得其正所谓敖惰而辟之类○问到仁便是极了今又要庄以莅之动之以礼工夫如何曰人自有此心纯粹更不走失而于接物应事时少些庄严意思阘阘翣翣自不足以使人敬也此便是未尽善处
  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动之动民也犹曰鼓舞而作兴之云尔礼谓义理之节文语录动字不是感动之动是使民底意思谓使民去做这件事亦有礼是使之以礼下梢礼字归在民身上○愚谓学至于仁则善有诸己而大本立矣莅之不庄动之不以礼乃其气禀学问之小疵然亦非尽善之道也语录固有生成底然亦不可专主气质盖亦有学底○辅氏曰不庄气质之偏也不以礼学问之阙也故夫子历言之使知徳愈全则责愈备不可以为小节而忽之也通曰仁者心徳之全知及仁守而犹曰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者徳之全而责之备也知及仁守庄莅而犹曰动之不以礼为未善者徳愈全而责愈备大本己立固足以见其心徳之全小节未善亦足以为全徳之累○语录论此章当以仁为主所谓知及之所以求吾仁莅之动之所以养吾仁○或问知及仁守为学之事也庄莅礼动为政之事也然为学之事虽未及乎为政至于接物处家之际亦非庄莅礼动不能为也为政者虽不专于为学然非知识之明而持守之固亦无以为临政之地矣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此言观人之法知我知之也受彼所受也盖君子于细事未必可观而材徳足以任重小人虽器量浅狭而未必无一长可取饶氏曰君子于小事上有拙处小人于小事上有长处所以不可以一节观人或问君子才全徳备何为于小事上有拙处曰不可以一槩论君子亦有等降但其大体正当虽细微处有未尽亦不害其为君子又曰此小人是小有才之人非庸常之小人○通曰小节可以知小人不足以知君子大受可以许君子不可以许小人集注谓君子才徳足以任重而小人器量浅狭者材之所成为器徳之所充为量君子之所以可大受者才与徳俱大小人之不可大受者器与量俱小故也
  ○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
  民之于水火所赖以生不可一日无其于仁也亦然但水火外物而仁在己无水火不过害人之身而不仁则失其心是仁有甚于水火而尤不可以一日无也况水火或有时而杀人仁则未尝杀人亦何惮而不为哉李氏曰此夫子勉人为仁之语下章放此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当仁以仁为己任也虽师亦无所逊言当勇往而必为也盖仁者人所自有而自为之非有争也何逊之有○程子曰为仁在己无所与逊若善名在外则不可不逊或问所谓不让者犹程子所谓不可将第一等事让与别人做者其事则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者是己大抵此与上章皆勉人为仁之语然上章为凡民不知仁而惮于为之者发此章为学者粗知仁之为美而不知勇于有为者发各有所当云尔○冯氏曰礼之所当逊者莫如师师已所传道者也而当为仁之时必待师而为之则有不及事者矣且以赤子匍匐将入井观之亟往救之可也虽师在前亦不暇让师以明当仁之在前必为而无逊也○通曰当字大有力量不弘者当不起不毅者当不去请事斯语颜子当之仁为己任曾子当之颜曾游于夫子之门未尝以当仁之事而让于孔子也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贞正而固也谅则不择是非而必于信语录贞者见得道理是如此便只恁地做去所谓知斯二者弗去是也为正字说不尽故更加固字如易所谓贞固足以干事若谅者是不择是非必要如此故贞者是正而固守之意谅则有固必之意焉○觉轩蔡氏曰谅有二训有止训信者友谅是也有为必信者此谅是也谅似乎贞而实非故夫子特别而言之○冯氏曰历万变而不失其正者贞也谅则固守而不知变者也故曰贞者事之干也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通曰贞训正而固谅有固之意而无正之义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后与后获之后同饶氏曰此后字如先难后获先事后得之后集注释后获之后谓不计其效盖为人臣者但知尽其职分而已禄非所计也所谓正其义不谋其利之意食禄也君子之仕也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皆以敬吾之事而不可先有求禄之心也张氏曰然则为贫而仕奈何孔子尝为委吏矣亦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亦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盖亦以敬其事为主也若曰为贫而仕食焉而已遑恤其事则失其义矣○胡氏曰后其食者盖委而置之不存乎念虑之间非才任其事而即有得禄之心继之也若曰先敬其事而后有计禄之心则义利杂揉公私交战其不为利心所胜者几希毫厘之差千里之缪学者所当深察也○通曰此章当与前章不谋食通看为食而谋道其谋也非真为食而后敬其事其敬也非纯
  ○子曰有教无类
  人性皆善而其类有善恶之殊者气习之染也故君子有教则人皆可以复于善而不当复论其类之恶矣张氏曰人所禀之资虽有不同然无有善恶之类一定而不可变者盖均是人也原其降衷何莫不善故圣人有教焉所以反之于善也教之行愚者可使之明柔者可使之强岂有气质之不可变者乎然尧之子不肖舜之子亦不肖则气类又若有异何也盖气有可反之理人有能反之道而教有善反之功其卒莫之能反者则以其自暴自弃而已○洪氏曰圣人在中国夷狄皆可教也圣人在下君子小人皆可教也如雨露之于万物夫岂有所择哉○吴氏曰其类虽殊其本则一有教无类天地之仁○通曰人无不善之性圣人无不教之人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为去声
  不同如善恶邪正之异冯氏曰道所行也所行不同如卫之谋南适燕之谋北也函矢所谋有伤不伤之殊君子小人所谋有道食之异岂能相为之谋哉○通曰君子之道与小人之道不同君子固不能为小人谋小人固不能为君子谋也
  ○子曰辞达而已矣
  辞取达意而止不以富丽为工黄氏曰此为学者喜工言辞者设然其曰达而已矣则非通于理者亦不能达也○胡氏曰富者欲其赡丽者欲其华皆徒言之弊也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见贤遍反
  师乐师瞽者胡氏曰周礼乐师太师皆以师名磬锺笙镈韎籥皆曰师○吴氏曰古者乐师皆用瞽以其废视而听专且令天下无废人也冕名胡氏曰如春秋传所记师筏师慧之类再言某在斯历举在坐之人以诏之
  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与平声
  圣门学者于夫子之一言一动无不存心省察如此吴氏曰论语中子张之问比诸弟子为多
  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相去声
  相助也古者瞽必有相其道如此盖圣人于此非作意而为之但尽其道而已○尹氏曰圣人处己为人其心一致无不尽其诚故也有志于学者求圣人之心于斯亦可见矣范氏曰圣人不侮鳏寡不虐无告可见于此推之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矣胡氏曰瞽必有相荀子所谓犹瞽无相春秋传所谓其相曰朝也冕之来见适无相者坐必作过必趋哀矜之念乃圣人之素心至此自不能已也故代相者告之使其有相必不如是屑屑然矣○叶氏曰哀其疾所以尽仁不易其疾所以尽敬○冯氏曰使瞽者若能视然是谓相师之道岂特与师言之道如此
  季氏第十六
  洪氏曰此篇或以为齐论凡十四章冯氏曰上篇首卫灵公以识诸侯之失此篇首季氏以识大夫之失也下篇首阳货以识陪臣之失也此篇季氏而后即记礼乐征伐禄去公室之语乃记者以为篇次之意也
  季氏将伐颛臾
  颛臾国名鲁附庸也赵氏曰春秋传云颛臾风姓也实司大皡与有济之祀注云伏羲之后在太山南武阳县之东北
  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见贤遍反按左传史记二子仕季氏不同时此云尔者疑子路尝从孔子自卫反鲁再仕季氏不久而复之卫也赵氏曰鲁哀公十年孔子自楚反乎卫十一年鲁以币召之乃归子路从孔子反鲁当在此时十四年小邾射来奔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使子路子路辞则子路尚在鲁也必是此年复之卫次年死于孔悝之难
  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与平声
  冉求为季氏聚敛去声尤用事故夫子独责之
  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夫音扶
  东蒙山名冯氏曰蒙山在蒙阴县按禹贡有二蒙徐州蒙羽其乂东蒙也蔡州蔡蒙底平西蒙也○洪氏曰鲁颂云奄有龟蒙遂荒大东又云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谓颛臾也先王封颛臾于此山之下使主其祭在鲁地七百里之中社稷犹云公家是时四分鲁国季氏取其二孟孙叔孙各有其一独附庸之国尚为公臣季氏又欲取以自益故孔子言颛㬰乃先王封国则不可伐在邦域之中则不必伐是社稷之臣则非季氏所当伐也此事理之至当去声不易之定体而一言尽其曲折如此非圣人不能也辅氏曰不可伐而伐之则不仁不必伐而伐之则不智非所当伐而伐之则悖礼犯义
  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夫子指季孙冉有实与谋以孔子非之故归咎于季氏
  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任平声焉于虔反相去声下同
  周任古之良史陈布也列位也相瞽者之相也言二子不欲则当谏諌而不听则当去也
  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兕徐履反柙戸甲反椟音独与平声
  兕野牛也柙槛也椟匮也言在柙而逸在椟而毁典守者不得辞其过明二子居其位而不去则季氏之恶已不得不任其责也冯氏曰子称二子为具臣以此
  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夫音扶
  固谓城郭完固费季氏之私邑此则冉求之饰辞亦可见其实与季氏之谋矣黄氏曰冉有此言但知费为季氏之邑而子孙者为季氏子孙谋也岂复知有鲁哉○齐氏曰孔子之为司寇也使仲由堕费而求乃谋伐颛臾以益费是孔子弱三家以强公室而求反之也故孔子独深责冉求以为非由本意也观此章求专以费言孔子兼以鲁言可见
  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夫音扶舍上声欲之谓贪其利梅岩胡氏曰求以为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孔子从欲字发明切责之矣
  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
  寡谓民少贫谓财乏均谓各得其分去声安谓上下相安季氏之欲取颛臾患寡与贫耳然是时季氏据国而鲁公无民则不均矣君弱臣强互生嫌隙则不安矣均则不患于贫而和和则不患于寡而安安则不相疑忌而无倾覆之患或问是时季氏据鲁之半而公室无尺地一民之势不均甚矣不均则臣疑其君而以贫为忧矣忧贫而求富不已则君疑其臣而至于不和矣不和则臣益自疑而常惧于众少矣忧贫而求众愈甚则君益疑之而至于不安矣以臣亢君而不安则虽欲无倾覆之患其可得哉在当时有难显言者故夫子微辞以告之○郑氏曰有国家者不患民之寡患亡上下之分而至于不均不患财之乏而患在失上下之心而至于不安也均则民志定定则不贫和则民志一一则不寡不贫不寡则安矣安则不倾○梅岩胡氏曰安无倾一语专药后世必为子孙忧之虑盖既均既和则城完翻为固国之助费近翻为邻睦之助其所谓忧者正是得力处○冯氏曰夫子称有国有家者正指鲁与季氏言之称名者谨其事正其辞也
  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徳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夫音扶
  内治修然后远人服有不服则修徳以来之亦不当勤兵于远
  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
  子路虽不与谋而素不能辅之以义亦不得为无罪故并责之远人谓颛臾分崩离析谓四分公室家臣屡叛
  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干盾也戈㦸也萧墙屏音丙溤氏曰萧肃也臣之见君至屏而加肃故曰萧墙言不均不和内变将作其后哀公果欲以越伐鲁而去季氏王氏回曰夫子知异时为鲁与季氏之患者不在颛臾而在费也故曰萧墙之内其后费宰公山不狃帅费人以袭鲁及公之侧赖夫子得免遂堕费而颛臾不与焉○谢氏曰当是时三家彊公室弱冉求又欲伐颛臾以附益之夫子所以深罪之为其瘠音夕鲁以肥三家也洪氏曰二子仕于季氏凡季氏所欲为必以告于夫子则因夫子之言而救止者宜亦多矣伐颛臾之事不见于经传其以夫子之言而止也与冯氏曰圣门纪录问荅多单辞只语无文章可观唯此章数百辞析难抑扬优游反复所宜深味也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先王之制诸侯不得变礼乐专征伐陪臣家臣也吴氏曰陪重也大夫于天子家臣于诸侯皆称陪臣此谓家臣也逆理愈甚则其失之愈速大约世数不过如此冯氏曰先王之时五礼六乐掌之以宗伯九伐之法掌之以司马诸侯赐弓矢然后征赐𫓧钺然后杀变礼易乐者君流革制度衣服者君讨礼乐征伐之权苟可自诸侯出则亦可自大夫出矣苟可自大夫出则陪臣亦可执国命矣○饶氏曰天下无道先从礼乐上僭起礼乐之中礼先而乐后盖礼者道之节文有礼则上下之分俱定礼乱则便不和不和则争争则征伐之所从起征则上伐下伐是诸侯互相侵伐是以治天下者先要于礼上整顿○吴氏曰十世五世三世言其极大约不出此故称盖以疑之下章戒窃权者此戒失权者
  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
  言不得专政辅氏曰此因上面天下有道诸侯既不变礼乐専征伐则大夫亦岂得而专政哉 溤氏曰诸侯虽不得专礼乐征伐然得专一国之政也
  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上无失政则天下无私议非箝其廉反其口使不敢言也冯氏曰古者国有大事谋及庶人盖公议之于上非私议之于下也政有得失则庶人谤于道使得群议则上失其道矣○此章通论天下之势通曰先儒以为此章备春秋之终始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是春秋以前时节自诸侯出隐桓庄闵之春秋也自大夫出僖文宣成之春秋也陪臣执国命襄昭定哀之春秋也
  ○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孙微矣夫音扶
  鲁自文公薨呼肱反公子遂杀子赤立宣公而君失其政历成襄昭定凡五公逮及也自季武子始专国政历悼平桓子凡四世而为家臣阳虎所执三桓三家皆桓公之后此以前章之说推之而知其当然也○此章专论鲁事疑与前章皆定公时语苏氏曰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宜诸侯之强也而鲁以失政政逮于大夫宜大夫之强也而三桓以微何也强生于安安生于上下之分定今诸侯大夫皆陵其上则无以令其下矣故皆不久而失之也饶氏曰此章大意正接上章自大夫出一条而言○冯氏曰昭公之乱乐祁曰鲁君必出政在季氏三世矣鲁公丧政四公矣以此知当时智者已有此论子故述之夫禄去公室五世则政逮于大夫四世可知大夫五世希不失则三桓子孙之微可知言三桓子孙而不言陪臣然三桓子孙之微则陪臣之张可知矣一言而世变之终始隐然于言辞之表然后知夫子之善为言也○洪氏曰前言十世五世者理也今言五世四世者实也非其有而有者必失不宜大而大者必微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便平声辟婢亦反
  友直则闻其过友谅则进于诚友多闻则进于明胡氏曰直者责善而无所回护谅者固执而无所更易多闻者有所参订而不胶偏见故可闻过而进于诚明也言闻过则真有所闻言进于诚明则犹有待于进也盖谅与多闻未足以进于诚明而诚明可由是而
  入也便习熟也胡氏曰便顺适也字书云安也顺适且安故云习熟也便辟谓习于威仪而不直善柔谓工于媚说而不谅便佞谓习于口语而无闻见之实三者损益正相反也或问便辟则无责善之诚善柔则无固守之节便佞则无贯通之实○胡氏曰便辟书注以为足恭是也○尹氏曰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而其损益有如是者可不谨哉吴氏曰益者増其所未能损者坏其所本有友道损益岂止于三夫子盖略言之从是推之皆可求也三乐亦然
  ○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损矣乐五教反礼乐之乐音岳骄乐宴乐之乐音洛
  节谓辨其制度声容之节胡氏曰礼乐皆有自然之节因其节而别之也○饶氏曰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程子曰礼乐只在进反之间便得性情之正一分过不得一分不及不得节是不教他过亦不教他不及○吴氏曰礼胜离乐胜流节之使不过也骄乐则侈肆而不知节佚游则惰慢而恶闻善宴乐则淫溺而狎小人三者损益亦相反也○尹氏曰君子之于好乐并去声可不谨哉饶氏曰佚游如从流上下博奕田猎之类宴乐如饮食声色之类○吴氏曰骄乐以骄为乐宴乐以宴为乐宴合食也易象曰君子以饮食宴乐饮食宴乐合于礼者何可废但不可以是为乐而荒淫耳○觉轩蔡氏曰三反者损益之资于外也三乐者损益之发于中也然三友之损益与三乐之损益又未尝不相关○通曰三友之益以直为先盖损者之三友皆不直者为之也三乐之益以节礼乐为先盖损者之三乐皆不节者为之也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
  君子有徳位之通称愆过也瞽无目不能察言观色○尹氏曰时然后言则无三者之过矣齐氏曰躁则扬己隐则匿情瞽则不审其可皆非敬长之道○通曰言贵乎时中躁者先时而过乎中隐者后时而不及乎中瞽者冥然而不知所谓中者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血气形之所待以生者血阴而气阳也冯氏曰人禀阴阳以生形形之所待以生者气血血禀于阴行于脉之内而为营气禀于阳行于脉之外而为卫得贪得也随时知戒以理胜之则不为血气所使也○范氏曰圣人同于人者血气也异于人者志气也血气有时而衰志气则无时而衰也少未定壮而刚老而衰者血气也戒于色戒于斗戒于得者志气也君子养其志气故不为血气所动是以年弥高而徳弥邵也饶氏曰魂者气之灵魄者血之灵心是魂魄之合气属天血属地心属人人 者天地之心便是血气之主能持其志则血气皆听命于心不能持其志则心反听命于血气○张氏曰自少至老皆所当戒而三者之好又各随其血气而有最甚者焉故各指其最甚者而使之深戒也○通曰少而好色是不知本之不可伐而自绝其命也壮而好斗是不知力之不足恃而自危其身也老而好得是不知富之不可求而自堕其行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畏者严惮之意也天命者天所赋之正理也知其可畏则其戒谨恐惧自有不能己者而付畀之重可以不失矣大人圣言皆天命所当畏知畏天命则不得不畏之矣语录大人不止有位者是指有位有齿有徳之大人○张氏曰孟子曰说大人则藐之谓正当义以告之不当为莫势位所动耳若夫尊严之分则固未尝不存也
  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侮戏玩也不知天命故不识义理而无所忌惮如此语录要𦂳全在知字上若不知这道理自是懵然何由知其可畏才知得便自不容不畏○通曰小人不畏天命由于不知故中庸章句首论天命之性则曰学者苟知之则于学自有不能已者第二章以中庸为天命之当然而曰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慎恐惧而无时不中小人不知有此则肆欲妄行而无所忌惮矣○尹氏曰三畏者修己之诚当然也小人不务修身诚己则何畏之有冯氏曰此以上五章皆三事皆规诲之辞非必一时之言记者以类从耳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困谓有所不通言人之气质不同大约有此四等杨氏曰生知学知以至困学虽其质不同然及其知之一也故君子惟学之为贵困而不学然后为下张氏曰中庸言及其知之则一者言其终所至之同也此有三等之分者言其始所进之异也○吴氏曰上知生知下愚不可使知中人虽有上下然格物穷理则可致其知故圣人言此以勉人学○饶氏曰生知学知困知属天质学不学属人事盖以气质言之只有三等若民斯为下则全是人事不尽盖困是穷而不通之意四面都窒塞行不去了却愤悱奋发转来为学如此尚可勉进于中上若又困而不学则打入下等去更无出轮时矣此圣人勉人务学处○通曰以生知为上则学知者为中困知者为下矣而圣人不遽以品之下者绝之但曰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盖困而学犹可以进于上困而不学遂为下而无复上之望矣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眀听思聦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难去声
  视无所蔽则明无不见听无所壅则聦无不闻色见于面者貌举身而言思问则疑不蓄思难则忿必惩思义则得不苟语录若视听糊涂是非不辨则下面诸事于当思处皆不知所以思矣有为气质所壅蔽有为私欲所壅蔽有为谗邪所壅蔽若思明思聦便须去其壅蔽○饶氏曰九者之目有次第视听色貌言是就自身说事疑忿得是就事上说一身之间视听向前其次则有色貌又其次言出于口又其次见之行事视与听对色与貌对言与事对疑与忿对得又是就事上指此三件说三者之中疑思问属知忿思难见得思义属行程子曰九思各专其一语录九思不是杂然而思当这一件上思这一件是专一之义○黄氏曰能以敬义为主戒惧谨独而无顷刻之失然后为能随其所当思而思○通曰事思敬九思之一九思各专其一则皆主乎敬者也谢氏曰未至于从容中道无时而不自省察也虽有不存焉者寡矣此之谓思诚冯氏曰君子之学苟未至于从容中道则无所不用其思不但九者而已而九者日用常行之要也○陈用之曰洪范思于五行主土万物非土则不生万事非思则不成五事先貌言而后视听者用事之序也九思先视听而后貌言者修徳之序也○齐氏曰孔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而今乃有九思彼为思而不学者言此 为不思者而言也
  ○孔子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吾见其人矣吾闻其语矣探吐南反
  真知善恶而诚好恶并去声之颜曾闵冉之徒盖能之矣语盖古语也
  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
  求其志守其所达之道也达其道行其所求之志也盖惟伊尹太公之流可以当之当时若颜子亦庶乎此然隐而未见又不幸而蚤死故夫子言然通曰四句皆古语上两句是大学诚意之事故以颜冉之徒当之下两句是中庸诚者成已成物之事故以伊吕之徒当之然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夫子尝以许颜子而集注于此乃曰颜子其庶乎盖意在未见其人一句用之则行虽许颜子有此而颜子蚤夭此所以行义达道未见颜子之如此也朱子尝曰以其事言非以其徳之浅深言也
  ○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徳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
  驷四马也胡氏曰一车之用两服两骖也首阳山名胡氏曰在河东蒲坂县
  其斯之谓与与平声
  胡氏曰程子以为第十二篇错简诚不以富亦只以异当在此章之首今详文势似当在此句之上言人之所称不在于富而在于异也愚谓此说近是而章首当有孔子曰字盖阙文耳大抵此书后十篇多阙误冯氏曰夫人必有异于人而后称之君子所以疾没世而名不称也以千驷之马校首阳之饿夫贫富贵贱盖不侔矣而后世称之者乃在此而不在彼君子之于斯世其可无过人之行哉○叶氏曰伯夷叔齐同隐首阳而孟子不言叔齐者制行立教以示天下为之始者伯夷也叔齐则从之而已孟子论教之所始故独举伯夷夫子论行之所异故兼举叔齐也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亢音刚
  亢以私意窥圣人疑必阴厚其子
  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
  事理通达而心气和平故能言
  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
  品节详明而徳性坚定故能立辅氏曰诗本人情该物理故学之者事理通达其为教温柔敦厚使人不绞不污故学之者心气和平事理通达则无昏塞之患心气和平则无躁急之失此其所以能言礼有三千三百之目其序截然而不可乱故学之者品节详明其为教恭俭庄敬使人不淫不慑故学之者徳性坚定品节详明则义精而莫之惑徳性坚定则守固而莫之摇此其所以能立
  闻斯二者
  当独立之时所闻不过如此其无异闻可知
  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远去声
  尹氏曰孔子之教其子无异于门人故陈亢以为远其子冯氏曰夫子尝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语伯鱼以诗礼而未及于乐其犹有俟于他日或伯鱼之死而不及𫝊抑或在子禽之问之后乎
  ○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
  寡寡徳谦辞吴氏曰凡语中所载如此类者不知何谓或古有之或夫子尝言之不可考也陈用之曰国君理阳道而出命正人于其外故谓之君夫人理阴徳而出命正人于其内故亦谓之君易曰其君之袂诗曰我以为君礼称其君春秋书小君是也○冯氏曰是时嫡妾不正称号不审必夫子尝言古礼如此故记之








  论语通卷八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论语通>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通卷九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阳货第十七
  凡二十六章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归如字一作馈
  阳货季氏家臣名虎尝囚季桓子而专国政欲令孔子来见已而孔子不往叶少蕴曰虎与南子异南子君夫人可以见而虎可以不见也货以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故瞰孔子之亡而归之豚欲令孔子来拜而见之也
  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好亟知并去声
  怀宝迷邦谓怀藏道徳不救国之迷乱亟数也失时谓不及事㡬平声之会将者且然而未必之辞货语皆讥孔子而讽使速仕冯氏曰观阳货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则其僭乱自肆无忌惮可知孔子固未尝如此而亦非不欲仕也但不仕于货耳故直据理答之不复与辩若不谕其意者苏氏曰拒之则今日罹其害从之则他日与其祸故夫子莫之拒也而示不从之意焉○阳货之欲见孔子虽其善意然不过欲使助己为乱耳冯氏曰虎之欲见孔子虽其善意然其专国自肆弓玉之窃春秋盗之不可以与有为也故孔子不见者义也其往拜者礼也必时其亡而往者欲其称也遇诸涂而不避者不终绝也随问而对者理之直也对而不辩者言之孙去声而亦无所诎与屈同语录阳货瞰亡此不足责孔子亦瞰亡而往不㡬于不诚乎曰非不诚也彼以瞰亡来我以瞰亡往一来一往礼甚相称但孔子不幸遇诸涂耳○吴氏曰小人行事君子岂得效之非谓礼尚往来欲其相称不往不可往拜则堕小人之计故权衡如此又曰不见正也往拜权也随问而荅辞顺礼恭在此无诎而在彼亦无所忤也货天资小人术既狡深语皆机警而夫子雍容应之曲尽其道货终无所施其奸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辅氏曰圣人之事虽纵横曲折千条万绪然无非义理之当然不自往见者义也其往见者礼也不终绝者仁也随问而荅对而不辩者智也四者一出于诚信也只此一事而五性具焉夫然后见圣人之全备杨氏曰扬雄谓孔子于阳货也敬所不敬为诎身以信与伸同道非知孔子者盖道外无身身外无道身诎矣而可以信道吾未之信也语录阳货恶人本不可见孔子见之亦近于诎身却不知圣人是理合去见他不为诎到与他说话时只把一两字荅他辞温气厚而不自失非圣人不能此○辅氏曰谓诎身以信道是离身与道为二此雄之所以黾勉于莽贤之间而不去也○通曰此一事耳而见圣人一言一动无非时中之妙阳货欲见孔子而遽见之非中也既有馈而不往拜之非中也不欲其称则中小人之计非中也不幸遇诸涂而又避之则绝小人之甚非中也理之直者其辞易至于不逊非中也辞之逊而或有所诎非中也圣人不循物而亦不苟异不绝物而亦不苟同愈雍容不迫而愈刚直不诎此所以为圣人时中之妙也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者也语录性是天赋予人只一同气质所禀却自有厚薄人之厚于仁而薄于义馀于礼而不足于智便自气质上来○性非气质则无所寄气非天性则无所成○气质之说起于张程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后学读之使人深有感○饶氏曰兼字尤精盖谓之相近则是未免有些不同处固不可便指为本然之性然其所以相近者正以本然之性寓于气质之中虽随气质而各为一性而其本然者常为之主故气质虽殊而性终不甚相远也此是以本然之性兼气质而言之非専指气质而言也气质之性固有美恶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则皆不甚相远也但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于是始相远耳或问习之相远曰自其常者而言之则性之善者习于善而日进乎高明性之恶者亦习于恶而日流乎污下也自其变者而言之则性之善者或习于恶而失其善性之恶者或习于善而失其恶也凡是四者始皆相近而终则相远矣○吴氏曰习与性成言性习始此中人上下之质相去本不甚远唯习于善则日造乎高明习于恶则日沦乎污下以是而相远耳上知生知安行何事于习下愚习于恶则有之习于善则无矣上知下愚相去远矣又岂待习而然哉 程子曰此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则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语录性相近是气质之性本然之性一般无相近○辅氏曰性之本谓不兼乎气质而言之也既不兼乎气质则纯以理而言理则天地人物一而已矣何相近之可言哉○通曰伊尹曰习与性成是专主气质之性而言习如此性之成也遂如此所以言性在习之后夫子曰性相近习相远是兼气质之性而言性如此而习则未必皆如此所以言性在习之先若论天命之性则纯粹至善一而已矣不可以相近言此所谓相近者兼气质言也天命之性本不离乎气质之性其初犹未甚相远盖天命之性犹未漓也赤子之生无有五方其声一也性之相近也如之长则言语不通饮食不同有至死莫能相为者习之相远也如之
  ○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知去声
  此承上章而言人之气质相近之中又有美恶一定而非习之所能移者语录性相近是通善恶知愚说上智下愚是就中摘出悬绝者说○吴氏曰此章言智愚悬绝而有不可变迁者唯者别而指之之辞上知气最清自不移于恶下愚气最浊不可使移而善○程子曰人性本善有不可移者何也语其性则皆善也语其才则有下愚之不移所谓下愚有二焉自暴自弃也人苟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虽昏愚之至皆可渐音尖磨而进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绝之以不为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谓下愚也然其质非必昏且愚也往往彊戾而才力有过人者商辛是也圣人以其自绝于善谓之下愚然考其归则诚愚也语录问集注谓气质相近之中又有一定而不可易者复举程子无不可移之说似不合曰且看孔子说底如今却自有不移㡳人如尧舜不可为桀纣桀纣不可使为尧舜之类程子却又推其说须知其异而不害其为同○习与性成而至于相远则固有不移之理然人性本善虽至恶之人一日而能从善则为一日之善人岂有终不可移之理○拒之以不信只是说道没这道理绝之以不为是知有这道理自割断了不肯做自暴者有强悍意自弃者有懦弱意○吴氏曰下愚以质言自暴自弃以人事言质虽可移而自不移者暴弃之谓也○饶氏曰性相近是说性上知下愚是说才善恶性也知愚才也性虽相近而才之等级不齐有相去甚悬绝者才既悬绝则性亦非习之所能移矣又曰不移不是不可移是不肯移耳善底性不肯移而为恶恶底性不肯移而为善肯不肯虽属心其所以肯不肯者则才实为之也或曰此与上章当合为一子曰二字盖衍文耳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
  弦琴瑟也时子游为武城宰以礼乐为教故邑人皆弦歌也黄氏曰弦弦且歌也合乐曰歌人声弦丝声皆堂上之乐也
  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莞华版反焉于䖍反
  莞尔小笑貌盖喜之也因言其治小邑何必用此大道也
  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易去声
  君子小人以位言之子游所称盖夫子之常言言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学故武城虽小亦必教以礼乐语录君子学道是晓得那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与那干称父坤称母底道理方能爱人小人学道不过晓得那孝弟忠信而已故易使也○饶氏曰君子小人以位言方其学时君子小人犹未分也后来入仕者则用此道以爱人在闾阎畎亩间者亦自知义所以易使
  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嘉子游之笃信又以解门人之惑也○治有大小而其治之必用礼乐则其为道一也但众人多不能用而子游独行之故夫子骤闻而深喜之因反其言以戏之而子游以正对故复是其言而自实其戏也冯氏曰古之学者春诵夏弦盖御琴瑟歌咏讽诵之耳城以武名乃岩险用武之地以左传考之可见耳夫习俗尚武子游乃能以道化其民使习于礼乐变甲胄之俗为弦歌之声此夫子所以喜之而以戏言发实语也○饶氏曰弦歌如何见得是学道又弦歌是乐集注如何添礼字说古者教人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才教便兼诗书礼乐不应只教以弦歌春习乐夏习诗秋习礼冬习书皆因时以为教春夏阳气发达之时声属阳故教以诗乐想夫子过武城是春夏时也闻弦歌便知其以礼乐为教学诗书礼乐即是学道○熊氏曰子游宰武城之事凡两见一以人才为重一以道化为先皆为教之本也○通曰所谓道者仁义礼乐而已平日以礼乐为教故上焉教此者知有抚下之仁下焉学此者知有事上之义熏陶礼乐渐磨仁义武城一小邑若有唐虞雍熙气象夫子如之何不喜之深固不觉其言之戏也
  ○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
  弗扰季氏宰与阳虎共执桓子据邑以叛与畔同○冯氏曰公山氏弗扰名一云不狃字子泄费邑宰也与阳虎共执季桓子虎败出奔费扰据邑以叛
  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
  末无也言道既不行无所往矣何必公山氏之往乎冯氏曰子路不恱可见忠于师而情之真矣然弗扰以陪臣叛大夫则不可往卫辄以子拒父则可仕无乃讲学之发明而欠密察之功乎此六蔽之诲所以为切于子路也
  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夫音扶
  岂徒哉言必用我也为东周言兴周道于东方王氏曰诸家说不然文公独取古注○辅氏曰鲁在周之东故云尔盖圣人无小成苟就之事如获用焉不兴周道以继文武不已也○程子曰圣人以天下无不可有为之人亦无不可改过之人故欲往然而终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叶氏曰虎与不狃欲去三桓一也虎欲见子而不见不狃召子而欲往其用心必有异于虎者又曰道之废兴在用不用耳不以其人也齐景公不能用则虽待以季孟之间而子行不狃虽叛而曰如有用我者则庶乎其能用矣然必有夫子而后能之非子路之所及也○通曰门人岂有不说于夫子者而子路不恱者二岂知夫子之于南子其辞不见者义也不得已而见亦有可见之礼也夫子之于公山弗扰其欲往者仁也而卒不往者盖有知人之知也圣人一动一静莫非天理莫非适乎时中而子路未之知也然非子路之疑则夫子之心又孰得而知之
  ○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行是五者则心存而理得矣胡氏曰心主于五者则本心不失故曰心存以是五者施之事则揆之于理而合故曰理得于天下言无适而不然犹所谓虽之夷狄不可弃者辅氏曰行是五者则固心存而理得矣然是心一有间断之时则亡矣是理五者又必自一家有亏欠之处则失矣故其行是国以至于天下无适而不然然后其心公平其理周遍而仁之体用举矣五者之目盖因子张所不足而言尔胡氏曰五常百行何莫非仁而独以是言故疑其为子张所不足也任倚仗也任是堪倚靠又言其效如此胡氏曰并及其效者欲其因是而验之○张敬夫曰能行此五者于天下则其心公平而周遍可知矣然恭其本与平声○饶氏曰集注以心存理得为仁是指能行五者而言南轩以公平周遍为仁是兼行于天下而言又曰南轩于五者以恭为本亦与胡氏释道千乘之国章谓五者以敬为主同意恭敬则心存心存然后理得故能行下四者○胡氏曰谓恭其本者四者皆以事言而恭则切于身也李氏曰此章与六言六蔽五美四恶之类皆与前后文体大不相似马氏曰问仁无称问仁于孔子者抑齐论与○通曰子张问仁而夫子答之以能行五者于天下盖子张平日问达问行其志欲得行于彼夫子则因其问仁而告之以能行乎此者也能行此五者则心存而理得能行之于天下则心公平而⿰氵専 -- 溥遍子张未能行此于天下亦何由而得行于天下哉
  ○佛肸召子欲往佛音弼肸许密反
  佛肸晋大夫赵氏之中牟宰也
  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
  子路恐佛肸之浼夫子故问此以止孔子之行亲犹自也不入不入其党也
  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磷力刃反涅乃结反
  磷薄也涅染皂物齐氏曰涅水中黒土今江东皂泥言人之不善不能浼已杨氏曰磨不磷涅不缁而后无可无不可坚白不足而欲自试于磨涅其不磷缁也者㡬希
  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焉于虔反
  匏瓠也匏瓜系于一处而不能饮食人则不如是也黄氏曰匏瓜蠢然一物耳则不能动不食则无所知吾乃人类在天地间能动作有思虑自当见之于用而有益于人岂微物之比哉世之奔走以餬其口于四方者往往借是言以自况失圣人之旨矣此不可以不辩○饶氏曰植物之不能饮食不特匏瓜为然不食疑只是不为人所食如硕果不食井渫不食是也盖匏瓜之苦者人不食但可蓄之以为壶如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注者谓但可为壶以涉水是也又如有敦瓜苦烝在栗薪即是匏瓜系于栗薪之上系而不食譬如人之空老而不为世用者也圣人道济天下其心岂欲如是哉○张敬夫曰子路昔者之所闻君子守身之常法夫子今日之所言圣人体道之大权也然夫子于公山佛肸之召皆欲往者以天下无不可变之人无不可为之事也其卒不往者知其人之终不可变而事之终不可为耳一则生物之仁一则知人之智也语录子路于公山氏疑夫子之不必往故夫子言可往之理于佛肸恐其浼夫子故夫子告以不能浼已之意各因其所疑而喻之耳○辅氏曰自圣人言之则固无不可为之时亦无不可为之事亦无不可教之人然其所遇则有不可必者天未欲平治天下则在时者有不可为也上之人不我用则在事者有不可为也诲之谆谆听之藐藐则在人者有不可为也○吴氏曰必通考之然后圣人之旨始备见而无遗○通曰或谓公山弗扰非叛鲁也叛季氏也故夫子欲往将以兴周道于鲁也佛肸之叛但谓其不足浼已而已殊不知圣人之于二者其欲往以其召也而卒于不往以其叛也苟因弗扰之叛而可以兴鲁即所谓以乱易乱者也夫子岂为之哉
  ○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女音汝下同蔽遮掩也胡氏曰亦犹为物所蔽仅得其一偏而不见其全体也
  居吾语女语去声
  礼君子问更端则起而对故夫子谕子路使还坐而告之
  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好知并去声
  六言皆美徳然徒好之而不学以明其理则各有所蔽黄氏曰仁智信直勇刚皆美徳也又必学以明夫理何哉六者徳之大目耳轻重浅深当施不当施之间其理固多端也今但见其大目而笃好之不复务学以究其理之曲折则见其一而蔽其一未有不流于一偏者也○饶氏曰学所以明理如好仁㡳学便知得义有个裁制好勇底学便知得礼有个节文愚若可陷可罔之类荡谓穷高极远而不知所止贼谓伤坏于物饶氏曰信而不明理则不度事理之可否而欲必践其言如此者必至于害事如尾生之信是自贼其身者也勇者刚之发刚者勇之体饶氏曰勇属气刚属质故曰勇者刚之发刚者勇之体狂躁率也辅氏曰此与狂猾之狂不同躁率则近乎刚恶也故特释之○范氏曰子路勇于为善其失之者未能好学以明之也故告之以此曰勇曰刚曰信曰直又皆所以救其偏也陈用之曰子路知力行而未能好学以明理故语以此信直勇刚子路之所好也先之以仁知使之知所好也或曰此子路初见夫子之时○通曰圣人生知自无所蔽常人无知毎有所蔽学者致知故能去蔽孔门中惟颜子好学故触处洞然亦惟颜子无所蔽子路其能如颜子之好学否乎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夫音扶
  小子弟子也冯氏曰何莫云者深叹学者何为而莫之肯学也
  诗可以兴
  感发志意
  可以观
  考见得失黄氏曰兴群怨皆指学诗者而言观则似指诗而言谓可考诗人之得失也然以为观已得失亦可通下文既有多识为以此识彼则此观为观已然后四语皆一意也
  可以群
  和而不流
  可以怨
  怨而不怒
  迩之事父远之事君
  人伦之道诗无不备二者举重而言
  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其绪馀又足以资多识○学诗之法此章尽之读是经者所宜尽心也辅氏曰论语之论及诗者多矣而惟此章为备学者苟于此而尽心焉则有以感发其志意而为善不懈有以考见其得失而于事无惑和而不流则得群居之道怨而不怒则尽人情之微以至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则于人伦之际各尽其道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则可以为博物洽闻之君子○通曰何莫由斯道圣人怪天下之人何故而不由此道也何莫学夫诗怪其门人何故而不学夫诗也可兴可群可观可怨大有关于纲常小有资于学识诗之功用如此当学而不知学其故何哉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女音汝与平声
  为犹学也冯氏曰为读如高叟为诗之为周南召南诗首篇名所言皆修身齐家之事辅氏曰二南之诗于文王齐家之事则见之矣至于修身之事则未尝及也今乃谓修身齐家之事何哉身者家之本也圣人之化未有不本于身者文王之化自内及外则修身之事固在其中也正墙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所见一步不可行语录若不修身齐家则自然推不去是一步不可行也如何是一物无所见曰一身一家已自都理会不得况其远者乎此可见知与行相须之义○冯氏曰此疑在伯鱼过庭之后已告之学诗恐其未必践言而复告之也书云不学面墙面墙盖古语也○通曰周南召南风之始也学乎此则知国之始于家家之始于身矣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敬而将之以玉帛则为礼和而发之以钟鼓则为乐遗其本而专事其末则岂礼乐之谓哉辅氏曰敬者在中之礼和者在中之乐○胡氏曰玉帛五玉三帛礼文之重者也钟金声鼓革声乐器之大者也非玉帛无以为礼非钟鼓无以为乐然礼乐有本有末玉帛钟鼓末也礼之本在于敬假玉帛以将之乐之本在于和假钟鼓以发之周末文灭其质但以玉帛为礼钟鼓为乐○程子曰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只此两字含蓄多少义理天下无一物无礼乐且如置此两椅一不正便是无序无序便乖乖便不和又如盗贼至为不道然亦有礼乐盖必有总属必相听顺乃能为盗不然则叛乱无统不能一日相聚而为盗也礼乐无处无之学者须要识得胡氏曰程子欲人知礼乐之理无所不在然学者记录杂以方言至于盗贼亦有礼乐姑借其近且粗者极言之非真所谓礼乐也然序和二字尤亲切又见礼为乐 之本也○黄氏曰程子集注之言礼乐不但敬与序之不同虽言和则同而所以为和亦不同也集注之敬与和主人心而言也程子之序与和主事理而言也然有人心之敬与和则见于事理者始有序而和矣○饶氏曰二说相须其义始备如人而不仁如礼何章集注举李氏人心亡亦是就人心上说举程子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亦是就事理上说○通曰八佾篇言礼乐集注但述程子序与和之说此章不但述程子所谓序与和必先曰敬与和何也盖敬和从人心上说八佾篇既曰人心亡矣是以下文但言无序不和也○吴氏曰先儒皆以和言乐而言礼所指不同周子云理程子云序朱子云敬○冯氏曰复曰云者谓人所常言也乎哉疑而反之之辞谓礼乐之所云者止云玉帛钟鼓而已哉盖礼者天地之序乐者天地之和玉帛有等差所以明其序钟鼓有声音所以发其和是时礼乐废坏皆僭窃其文而不知其本诸侯僭天子大夫僭诸侯则无序矣征伐相寻国异政家殊俗则不和矣夫子之言亦必有为而发也
  ○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荏而审反与平声
  厉威严也荏柔弱也小人细民也穿穿壁窬逾墙言其无实盗名而常畏人知也语录为他意在要瞒人故其心常怕人知如做贼然○黄氏曰穿窬内怀为盗之实而外饰非盗之状以欺人故以譬夫内本柔弱而外为严厉以欺人者也○饶氏曰色不止颜色凡形见于外者皆是如前篇以论笃为色庄是也外示庄厉而内实柔弱譬如穿窬之人日间显显处与平人无异而夜间幽暗处则为盗○王氏回曰此有为之言曰譬诸小人则指当时之大人也○通曰易泰卦以内健外顺为君子之道否卦以内柔外刚为小人之道此则厉者外为刚之容荏者内蕴柔之恶者也
  ○子曰乡原徳之贼也
  乡者鄙俗之意黄氏曰乡之得名本以鄙俗为言也故曰我犹未免为乡人也亦犹都鄙之称都之为言美也鄙之为言俗也然则乡者亦鄙之类与原与愿同荀子原悫注读作愿是也乡原乡人之愿者也盖其同流合污以媚于世故在乡人之中独以愿称黄氏曰其称原人而必加之以乡者以见其鄙俗非公论之所在故是非错缪而称之愿也夫子以其似徳非徳而反乱乎徳故以为徳之贼而深恶之详见孟子末篇语录贼字比弃字说得重而有力○黄氏曰徳者务合乎理者也乡原求媚于世则不必皆合乎理而委曲迁就似乎理而实非理使人之为善者莫知乎理之正是天下之正徳反为乡原所害也如廉洁理之正也乡原不欲为廉洁以异俗故亦同乎污俗而外为说以自盖使人视之似廉洁然实非廉洁而反以害廉洁之正也故贪夫不足以害夫廉似廉非廉者乃所以害夫廉也夫子所以深恶之也○吴氏曰谨愿似是媚世则非故害徳媚世者圣人之所深恶也○通曰皋陶九徳愿居其一然愿而不恭非所以为徳矣况谓之乡原其为原也但见称于鄙俗之人而不见称于君子非所以为徳矣非徳而似徳故以为徳之贼
  ○子曰道听而涂说徳之弃也
  虽闻善言不为己有是自弃其徳也○王氏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道听涂说则弃之矣胡氏曰徳之弃与上章徳之贼文势相类彼以徳而乱徳故云徳之贼此可以进徳而不进故云徳之弃○郑氏曰无所得而窃其名故曰贼有所闻而不蓄诸已故曰弃○饶氏曰两徳字来历不同上章所谓徳是得之于天者此章所谓徳是得之于人者有所闻于人而不能蓄之以为己有是弃其所得于人者乡原之人似徳而非徳以人伪乱天理是害其所得于天者也○通曰道听方入乎耳而涂说已出诸口口耳之间四寸之躯耳于身心何关焉故以为徳之弃
  ○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与平声
  鄙夫庸恶陋劣之称
  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
  何氏曰患得之谓患不能得之胡氏曰盖如有周不显帝命不时词急而文省耳
  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小则吮音隽音雍甚尔反音峙○吮痈见前汉佞幸邓通传䑛痔见庄子杂篇大则弑父与君皆生于患失而已通曰吮痈䑛痔是柔恶弑父与君是刚恶故集注不特曰庸曰陋曰劣而且以恶之一字称之○胡氏曰许昌靳居近反裁之有言曰士之品大槩有三志于道徳者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功名者富贵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富贵而已者则亦无所不至矣志于富贵即孔子所谓鄙夫也胡氏曰许氏三品之说本非此章正意然能推见鄙夫之所以若此志于道徳圣贤之徒也志于功名豪杰之士也志于富贵即鄙夫也圣贤非不事功名也可为则为不得为则不为不害于道徳也豪杰非恶富贵也视功名为重则富贵为轻也鄙夫则富贵之外他无所志故得失之患至于如此○冯氏曰孟子曰鄙夫宽谓所见隘陋也所见隘陋之人知有富贵而已其未得君则患所以得君之方凡扳援谄屈以求知者无不为是进身不由其道也其既得君则患所以失君之宠凡阿顺诡随以取容者无不为是事君不由其道也此其小用之则败事大用之则误国岂容一日得志也哉子之言此盖必有所指也○齐氏曰古之君子未得之则求之性分之所固有既得之则安于职分之所当然舜木居鹿游若将终身则得不足以动其心牛羊仓廪若固有之则亦何失之虑学者以孔子之言观鄙夫之如彼以孟子之言观圣人之如此亦可以知所鉴矣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
  气失其平则为疾故气禀之偏者亦谓之疾陈用之曰人之阴阳节适则平偏倚则疾性之有疾犹身之有疾也昔所谓疾今亦亡之伤俗之益衰也辅氏曰古今气数固有个大盛衰而一代一世又各自有个小盛衰此之所言盖兼举之○冯氏曰或是之亡不敢为决然之辞恐尚亦有之
  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
  狂者志愿太高肆谓不拘小节荡则逾大闲矣矜者持守太严廉谓棱角峭与峭同语录廉是侧边廉隅这只是那分处所谓廉者为是分得那义利去处譬如物之侧棱两下分去忿戾则至于争矣冯氏曰君子矜而不争矜而忿戾小人也愚者暗昧不明直谓径行自遂诈则挟私妄作矣○范氏曰末世滋伪岂惟贤者不如古哉民性之蔽亦与古人异矣通曰气禀之性适乎中则无疾凡过与不及者皆疾也狂者知之过矜者行之过愚者不能知而径行不及者也故古者皆以为疾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重出
  ○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恶去声覆芳服反
  朱正色紫闲去声色雅正也利口捷疾叶反给覆倾败也○范氏曰天下之理正而胜者常少不正而胜者常多圣人所以恶之也利口之人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人君苟恱而信之则国家之覆也不难矣辅氏曰气数难得相值时节难得常好故邪正相乘之际而正常屈于邪疑似之间毎恶其杂乱而致详焉此亦赞天地之一端也○饶氏曰紫以间色乱正色以其能恱人之目也郑卫之乐以淫声乱正声以其能恱人之耳也故圣人恶之后世果卒为二者所胜古人玄衣朱裳今之朝服直以紫为上至于常服亦皆衣紫所奏之乐莫非郑卫淫哇之音人心好恶之失其正如此况于听言之际安得不为利口者所惑耶○冯氏曰夫子言利口之覆邦家孟子言乡原之乱徳皆先之以朱紫雅郑盖借之以谕近似之易惑者也○吴氏曰此章与孟子述恶似语不同此恶利口彼恶乡原然乡原疑似惑人而已利口如郑声紫色人不惟不恶往往反好之故害为甚○通曰前尝以佞人对郑声言此又以利口对郑声言集注释佞字曰辨给也释利字曰捷给也捷则颠倒是非于片言之倾使人悦而信之有不暇致详者视佞为尤甚故覆亡之祸立见有甚于殆焉者矣
  ○子曰予欲无言
  学者多以语言观圣人而不察其天理流行之实有不待言而著者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此以警之辅氏曰此亦有两意一是天理流行之实凡动静语默皆是初不待言而著学者惟不察乎此而但以言语观圣人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此以警之一是以言而教人固圣人之本心因言以进道亦学者之当务但学者心麤气暴其于圣人之言领略之意常多体察之意常少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此以警之
  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
  子贡正以言语观圣人者故疑而问之
  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四时行百物生莫非天理发见流行之实不待言而可见圣人一动一静莫非妙道精义之发亦天而已岂待言而显哉此亦开示子贡之切惜乎其终不喻也辅氏曰百物生是天理之发见也四时行是天理之流行也发见则自其初而言之流行则并举其终也妙道言其体精义言其用静而涵动动不离静自然而然莫知其所以然故谓之精义夫子但言天之理更不及己之事则天人一贯而天即已已即天矣此所以谓圣人之言也○程子曰孔子之道譬如日星之明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若颜子则便默识其他则未免疑问故曰小子何述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则可谓至明白矣愚按此与前篇无隐之意相发学者详之饶氏曰予欲无言圣人是要人就他躬行处体认莫只于他言语上求盖就躬行处体认便件件把做实事看若只就言语上求只将作空言看了无益于得也此与吾无隐乎尔章大同小异那是说行处无非至理别无深晦底道理此是说行处都是实理不必于吾言语上求○冯氏曰夫子示子贡以一贯之学至此又示以无言之天卒于闻性与天道子贡之学可谓日进而无疆者矣○通曰朱子尝问其徒曰天何言与四时行百物生四语孰切或对曰四时行百物生为切愚自今思之两句之中行字尤最切盖此一行字即是吾无行而不与二三予之行故集注于予欲无言曰天理流行之实于天何言哉亦曰天理发见流行之实圣人之行圣人之无隐也四时之行天道之无隐也又曰妙道精义之发妙道其体也天理之浑然者也精义其用也天理之粲然者也朱子感兴末篇始曰玄天幽且默仲尼欲无言万物各生遂徳容自清温末曰曰予昧前训坐此枝叶繁发愤永刊落奇功收一原三复是诗朱子之学晚年造诣深矣学者宜致思焉
  ○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戸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孺悲鲁人尝学士丧礼于孔子胡氏曰礼记杂记篇恤由之丧鲁哀公使孺悲之孔子学士丧礼当是时必有以得罪者故辞以疾而又使知其非疾以警教之也辅氏曰圣人之门来者不拒傥非有故未有却之如此其峻者然其所以得罪之事不可知矣辞之以疾者义不当见也歌瑟使闻者仁不容绝也夫子于此仁义并行而不悖然其爱人之心则终无己也程子曰此孟子所谓不屑之教诲所以深教之也胡氏曰圣人无疾而托以疾则虽庸人亦能自省其所以见绝之由是不屑之教诲也○郑氏曰于绝之之中不忘教之之意圣人之心如天地之不弃物也仁矣哉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期音基下同
  期周年也
  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
  恐居丧不习而崩坏也辅氏曰此述宰我之意也然礼乐自事亲从兄而出不能三年之丧则礼乐之本蹙矣宰我虑其崩坏而急急于玉帛钟鼓之间则亦不知务甚矣
  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钻祖官反
  没尽也新登也燧取火之木也改火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枣杏之火夏季取桑柘之火秋取柞音昨音由之火冬取槐檀之火亦一年而周也已止也言期年则天运一周时物皆变丧至此可止矣饶氏曰榆柳木之青者故春取之枣杏木之赤者故夏取之桑柘黄柞楢白槐檀黒各随其时之方色取之盖五行之中各有五行火有五色如金有五金之类古人作事件件顺天时况水火乃天地间妙用尤不可不顺其性因时改火以达其义亦赞化育之一事也故周礼司爟掌四时变国火以救民疾后世都不理会如何得阴阳和万物育尹氏曰短丧之说下愚且耻言之宰我亲学圣人之门而以是为问者有所疑于心而不敢强焉尔辅氏曰尹氏说固忠厚然宰我之失亦自在但其致问之时犹出于情实较之后世匿情行诈而口不相副者则尤为无隐耳
  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夫音扶下同衣去声女音汝下同礼父母之丧既殡食粥麤音粗音催既葬疏食音嗣水饮受以成布语录成布是稍细成布初来未成布也八十缕为一升古尺一幅只阔二尺二寸筭成斩衰三升如今纲一般所以为未成布也音基而小祥始食菜菓练冠縓取绢反语录縓今浅绛色小祥以縓为縁一入为縓礼有四入之说亦是渐渐加深色耳平声音迭不除无食稻衣锦之理夫子欲宰我反求诸心自得其所以不忍者故问之以此而宰我不察也
  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乐上如字下音洛
  此夫子之言也旨亦甘也初言女安则为之绝之之辞又发其不忍之端以警其不察而再言女安则为之以深责之冯氏曰夫子之门子夏子张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或和或不和弹之而成声或不成声则曰先王制礼不敢过也不敢不至焉其于三年之丧如此宰我与二子相处久也岂不习闻其槩而安于食稻衣锦也夫鲁庄公之丧既葬不入库门士大夫既卒哭麻不入然则三年之丧不行久矣至是而夫子举行之宰我门人高流也日闻至论而犹以期为安况斯世乎其后滕世子欲行三年父兄百官皆不欲是则三年之丧强行于孔孟之门而朝廷未尝行也甚至以日易月而无复听于冢宰三年不言之制而三年之丧迄今行之天下者宰我一问之力也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宰我既出夫子惧其真以为可安而遂行之故深探其本而斥之言由其不仁故爱亲之薄如此也怀抱也又言君子所以不忍于亲而丧必三年之故使之闻之或能反求而终得其本心也○范氏曰丧虽止于三年然贤者之情则无穷也特以圣人为之中制而不敢过故必俯而就之非以三年之丧为足以报其亲也所谓三年而后免于父母之怀特以责宰我之无恩欲其有以跂音企而及之耳语录圣人未尝轻许人以仁亦未尝绝人以不仁今言予之不仁乃予之良心死了○洪氏曰宰我欲以升谷改火为断夫子则以人心为断○冯氏曰宰我之所惜者礼乐也夫子之所以责者仁也仁人心而爱之理也孩提之童生而无不知爱其亲者故仁之实事亲是也礼所以节文之乐所以乐之岂有不仁而能行礼乐者乎抑闻之圣人未尝面折人以其过其于门人宰我樊迟之失皆于其既出而言之使之有闻焉而改其长善救失待人接物忠厚盖如此○通曰孔门中无有昼寝者而宰予昼寝短丧之说虽下愚有不忍问者而宰予问短丧孝子之心无穷三年之丧有限圣人不过为之中制使贤者俯而就之不肖者跂而及之耳宰予从学于圣门至使圣人欲其跂而及之者何哉子贡之于夫子独居六年之丧而宰予之于父母欲短三年之丧亦独何哉得非人心之已死而天理之不存者乎孔子未尝斥门人以不仁而独斥予之不仁者有以也
  ○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博局戏也弈围碁也已止也李氏曰圣人非教人博奕也所以甚言无所用心之不可耳饶氏曰心是活㡳物若无所用则放僻邪侈无不为己圣人说难矣哉所该甚广○吴氏曰君子劳心小人劳力食农夫之力而无所用心岂理也哉博弈作无益害有益夫子犹以为贤则知无所用心之罪大矣○冯氏曰孟子言饱食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盖饥寒切身者其心则用于耕稼技艺而不暇学也若其有食可饱有衣可煖而此心所以灵于万物者终日之间一无所用亦何以异于物哉博弈无益之戏废日月而不可为者然而为之则亦贤乎止之而不用其心者矣圣人之言非以博弈劝人也设此以明无所用心之甚不可也夫人之一心必有一用盖其五行之精气所钟至活之物不容寂灭也特恐用于技艺之末以自梏其灵与夫声色游畋之类反以丧徳尔然则块然一物坐听岁月之推迁而不自知焉卒与草木俱腐良可惜也○通曰心活物也用之常活不用则死夫子从心所欲不逾矩圣人之心随所用而自合乎天理者也其心三月不违仁贤人之心常用之于天理者也此则愚不肖之心终日无所用此天理之所以不存而人心之所以死者矣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尚上之也君子为乱小人为盗皆以位而言者也尹氏曰义以为上则其勇也大矣子路好去声勇故夫子以此救其失也胡氏曰疑此子路初见夫子时问答也语录子路之勇夫子屡箴诲之是其勇多有未是处若知大勇则不为此矣○或问此章言君子者有三其上二者以徳言也其对小人者则以位言之耳○冯氏曰因言君子而谓虽小人之勇亦不可无义也○辅氏曰尚义而勇义理之勇也勇而无义血气之勇耳唯血气所使而不以义理制之则其为害随所居而为大小故在上则逆理犯上而为乱在下则肆欲陵上而为盗○通曰义主裁制大勇出焉为乱为盗血气之勇耳义理之勇不可无血气之勇不可有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恶去声下同唯恶者之恶如字讪所諌反
  讪谤毁也窒不通也称人恶则无仁厚之意下讪上则无忠敬之心勇无礼则为乱果而窒则妄作故夫子恶之语录勇是以气加人故易至于无礼果敢是率然敢为盖果敢而不窒则所为之事必当于理窒而不果敢则于理虽不通然亦未敢轻为惟果敢而窒者则不论是非而率然妄作此圣人所以恶之也
  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徼古尧反知孙并去声讦居谒反
  恶徼以下子贡之言也徼伺察也讦谓攻发人之阴私○杨氏曰仁者无不爱则君子疑若无恶去声矣子贡之有是心也故问焉以质其是非侯氏曰圣贤之所恶如此所谓惟仁者能恶人也语录夫子所恶以警人子贡所恶以自警○郑氏曰子贡虽方人亦不从事于徼讦也疑与子路之问同时故问答虽切子贡方人之病而亦有讽子路之勇者称恶讪上警子贡也徼讦子贡自警也至于勇而果敢则为子路而发夫圣贤之所恶如此唯仁者能恶人夫子以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子贡有焉○通曰圣贤之所恶若有不同然子贡所谓徼讦者因夫子所谓称人之恶与讪上者而推之也所谓不逊者因夫子所谓无礼与窒者而言之也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近孙远并去声
  此小人亦谓仆隶音例下人也或问何以知其为仆隶下人曰若为恶之小人则君子远之惟恐不严怨亦非所恤矣君子之于臣妾庄以莅之慈以畜许六反之则无二者之患矣吴氏曰君子之畜臣妾狎近之则伤分疏远之则伤恩宽严得中则无二者之患○冯氏曰仆隶之常情每如此知之则有以处之矣○通曰女子小人性皆阴柔故皆难养易遁之九三曰畜臣妾吉以九居三刚而正有庄以莅之之道焉旅之六二曰得童仆贞以六居二柔而中有慈以畜之之道焉
  ○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恶去声
  四十成徳之时见恶于人则止于此而已勉人及时迁善改过也苏氏曰此亦有为去声下同而言不知其为谁也吴氏曰终止也四十无闻且不可况见恶于人乎其终也已哀其不复有进也○冯氏曰夫人之血气三十而壮四十而定过此则神日衰怠少能精进故古人以四十为成徳之时无闻见恶皆以是为断也盖世有晚而知道者焉得而绝之故知其为有为之言○饶氏曰古人多说四十如四十不惑四十不动心四十五十无闻之类盖至是血气盛极而将衰之年于此无成则亦己矣后生不可不勉○通曰集注所谓及时迁善改过者年至四十时已过中不以善著固不足畏不能及时改过至以恶著则终此而已矣
  微子第十八
  此篇多记圣贤之出处凡十一章
  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
  微箕二国名子爵微子纣庶兄箕子比干纣诸父微子见纣无道去之以存宗祀箕子比干皆谏纣杀比干囚箕子以为奴箕子因佯狂而受辱通曰按史记殷周纪宋世家所纪此事先后皆不同惟殷纪以为微子先去比干乃谏而死然后箕子佯狂为奴为纣所囚者近是盖微子帝乙元子当以先王宗祀为重义当早去又决知纣之不可谏也故遂去之而不以为嫌比干少师义当力谏虽知其不可谏而不可已也故遂以谏死而不以为悔箕子见比干之死则知己之不可谏且不忍复死以累其上也见微子之去则知己之不必去且不忍复去以背其君也故佯狂为奴而不以为辱此可以见三人之所当为易地皆然然与夫子之言先后又不同史所书者事之实此所记者以事之难易为先后
  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三人之行不同而同出于至诚恻怛之意故不咈与佛同乎爱之理而有以全其心之徳也杨氏曰此三人者各得其本心故同谓之仁冯氏曰三人者不特为国大臣又有亲属之爱存焉使为大臣而已也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唯其有亲属之爱宗祀存亡实同休戚故或死或去或囚而不辞是以谓之仁○张庭坚曰死者非治名生者非惧祸而引身以求去者非要利以忘君仁之所存义之所主其去就死生不在于一身而在于天下国家也○饶氏曰集注于伯夷叔齐求仁得仁章曰合乎天理之正即乎人心之安此则云不咈乎爱之理此处便有差等盖合字即字是顺说不咈则似有所咈而实无所咈且如微子是纣之兄箕子比干是纣之诸父皆同姓之亲今微子去之箕子徉狂为奴比干又苦谏而死皆似伤乎爱之理然其本心只是爱国忧君皆有至诚恻怛之意故曰不咈乎爱之理中庸称舜曰大徳必得其名至武王只说不失天下之显名盖武王杀纣似乎失名其实不失○通曰至诚恻怛盖谓三仁忧君爱国皆非有所为而为也一有所为而为之则虽有恻怛之意而非出于至诚矣至诚者仁之存恻怛者仁之发集注特下不咈二字盖自上文不同字生来三子之行不同其迹似相违以去者为仁则不去者似咈乎仁矣以死者为仁则不死者似咈乎仁矣惟其皆有至诚恻怛之意则其去就死生虽不同而皆不咈乎爱之理也即所以存其心之徳也
  ○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三去声焉于䖍反
  士师狱官黜退也柳下惠三黜不去而其辞气雍容如此可谓和矣然其不能枉道之意则有确乎其不可拔者是则所谓必以其道而不自失焉者也洪氏曰是时三家渐已用事其于狱必有以私意行之者禽不曲法以殉之所以三黜也然说佞而恶直者天下皆是也而何必去哉○饶氏曰柳下惠谓直道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是欺天下无一君之可事无一国之可往此便是他不恭处若夫子则便历聘侯国何尝以天下为无可有为之人但下惠辞气雍容而不迫而不枉道之意自在其中此所以为圣之和也○通曰孟子以下恵为圣之和又以为不易其介集注谓其辞气雍容之中有确乎其不可拔者是则其和之中自有所谓介者其介不在和之外也○胡氏曰此必有孔子断去声之之言而亡之矣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闲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鲁三卿季氏最贵孟氏为下卿孔子去之事见世家然此言必非面语孔子盖自以告其臣而孔子闻之尔○程子曰季氏强臣君待之之礼极隆然非所以待孔子也以季孟之闲待之则礼亦至矣然复曰吾老矣不能用也故孔子去之盖不系待之轻重特以不用而去尔冯氏曰此与其臣议所以处子之辞子鲁人也故议以鲁君所以待三卿者待之是时诸侯之贤而国势富强者宜莫如齐之景公此子之所以愿仕焉者也晏平仲得政已三世矣景公至鲁与子语而说之其后子不得志于鲁遂之齐景公数问政而说婴之所深忌也所以欲害子而进闲言也方责效于期月之间而婴乃谓累世不能殚其学此景公所谓吾老而不可俟也○叶少蕴曰景公以晏平仲之言不用孔子而禄之以虚礼此犹齐宣王欲中国而受孟子室养弟子以万锺也○通曰孔子居常一则曰如有用我二则曰如有用我夫子之志盖拳拳有望乎当世之能用也今而不能用之语既入于夫子之耳齐之廷安得复有夫子之迹哉
  ○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归如字或作馈朝音潮
  季桓子鲁大夫名斯按史记定公十四年孔子为鲁司冦摄行相事齐人惧归女乐以沮之尹氏曰受女乐而怠于政事如此其简贤弃礼不足与有为可知矣夫子所以行也所谓见㡬平声而作不俟终日者与吴氏曰左传襄十七年郑赂晋女乐不知女乐始何时家语及史记皆云鲁用孔子齐归女乐以沮之夫子尝适齐矣已不能用及反而仕鲁又沮人用之怠已而忌人愚不肖之通患也桓子受制阳货四五年㡬不免死一旦得脱虎口而与夫子从事此其发愤自强之日也而境顺于前心即骄逸夫子方欲辅桓子以有为而桓子所为固若是固不得不行也孟子曰孔子于季桓子见行可之仕此曰季桓子不朝孔子行其仕其行皆以桓子而定公徒拥虚名于其上也悲夫论语记夫子行者三景公云不能用无留之理故即行灵公问陈不合可以去矣然不必速也故明日遂行桓子受女乐宜若见㡬而作不俟终日然父母之国也故待其不朝三日而后行孟子曰孔子去齐接淅而行去鲁曰迟迟吾行此圣人去国之义也○通曰鲁方受齐之女乐未见其有简贤弃礼之迹也而夫子必于行者夫子尝曰未见好徳如好色色与徳相为盛衰者也是安得不见㡬而作哉○范氏曰此篇记仁贤之出处而折中以圣人之行所以明中庸之道也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徳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接舆楚人佯狂避世冯氏曰陆氏名通字接舆佯狂避世故称楚狂夫子时将适楚故接舆歌而过其车前也凤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饶氏曰麟凤皆不是有种底物惟是圣王在上天地泰和所以元气之会锺为麟凤如鹳生鹤马生龙驹之类接舆以比孔子而讥其不能隐为徳衰也来者可追言及今尚可隐去已止也而语助辞殆危也接舆盖知尊孔子而趋不同者也
  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辟去声
  孔子下车盖欲告之以出处之意接舆自以为是故不欲闻而避之也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沮七馀反溺乃力反
  二人隐者耦并耕也时孔子自楚反乎蔡津济渡处冯氏曰沮沮洳也溺淖溺也长谓久桀谓健观二子命名之意其志于辟世久矣耦并耕也贫不能具牛以身耕之○饶氏曰两耜同队而耕谓之耦耕吴氏曰接舆书楚故沮溺丈人不复书盖皆楚人
  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
  执舆执辔在车也盖本子路御而执辔今下问津故夫子代之也知津言数音朔周流自知津处
  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避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徒与之与平声滔吐刀反辟去声耰音忧
  滔滔流而不反之意以犹与也言天下皆乱将谁与变易之而汝也辟人谓孔子辟世桀溺自谓耰覆敷又反上声按韵会注布种后以耰摩田使土开处复合以覆种亦不告以津处辅氏曰桀溺以夫子为辟人而天下皆滔滔不反则世人无一不可辟者故绝人逃世以为洁而自谓其能避世
  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怃音武与如字
  怃然犹怅然惜其不喻已意也言所当与同群者斯人而已岂可绝人逃世以为洁哉天下若已平治则我无用变易之正谓天下无道故欲以道易之耳吴氏曰桀溺以天下皆无道而避世陈仲子以兄为不义而避兄夫子谓鸟兽不可与同群孟子谓充仲子之操蚓而后可圣贤之意大略相似知乎此则居夷浮海二章义亦可识矣○程子曰圣人不敢有忘天下之心故其言如此也张子曰圣人之仁不以无道必天下而弃之也通曰圣人不敢有忘天下之心则沮溺忘天下者也张子曰圣人之仁不以无道必天下而弃之则沮溺弃天下者也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民胞物与何忍忘之又何忍弃之哉于此见沮溺之为忍圣人之为仁沮溺之为过圣人之为中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蓧徒吊反植音值
  丈人亦隐者蓧竹器分辨也五谷不分犹言不辨菽麦尔责其不事农业而从师远游也植立之也芸去草也
  子路拱而立
  知其隐者敬之也
  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食音嗣见贤遍反孔子使子路反见之盖欲告之以君臣之义而丈人意子路必将复来故先去之以灭其迹亦接舆之意也
  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长上声
  子路述夫子之意如此盖丈人之接子路甚倨而子路益恭丈人因见其二子焉则于长幼之节固知其不可废矣故因其所明以晓之伦序也人之大伦有五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仕所以行君臣之义故虽知道之不行而不可废然谓之义则事之可否身之去就亦自有不可苟者是以虽不洁身以乱伦亦非忘义以徇禄也饶氏曰道与义只一般但道指全体而言义指一事而言道必遇贤君而后行义则是自家行底孔子虽知当世道之不行而自家却不可不行其义前章说天下有道不与易可见圣人救世之仁此章说君臣之伦不可废可见圣人出仕之义○通曰道义二字分看则道为体义为用合看则天下之达道也而君臣之义具焉圣人之行义也而中庸之道存焉非道自道义自义也福州有国初时写本路下有反子二字以此为子路反而夫子言之也未知是否○范氏曰隐者为高故往而不反仕者为通故溺而不止饶氏曰为是作为之为隐者专要做那高尚底事所以甘于长往而不反仕者专要做那通达底事所以溺于下流而不止也不与鸟兽同群则决性命之情以饕音叨富贵饶氏曰性原于命发而为情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四端皆是天理发见出来所以谓之性命之情若心为外物所移必是坏了四端决如决水之决便如决去水之堤防如何留得水住此二者皆惑也是以依乎中庸者为难惟圣人不废君臣之义而必以其正所以或出或处而终不离于道也黄氏曰列接舆以下三章于孔子行之后以明夫子虽不合而去然亦未尝恝然以忘斯世也此所以为圣人之出处也欤接舆沮溺丈人若律以圣人之中道则诚不为无病然味其言观其容止以想见其为人其清风高节犹使人起敬起慕彼于圣人犹有不满于心则其视世之贪利慕禄而不知止者真不啻若犬彘是岂非世之贤而特立者与○通曰接舆沮溺丈人皆楚人也章首冠以楚狂二字皆楚之狂者也狂者志行之过集注此篇之末谓夫子于此四人惓惓引接之意在陈之叹盖亦如此然鲁之狂士何幸而得在圣人陶冶之中楚之狂者又何不幸而自弃于圣人造化之外也哉
  ○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少去声下同逸遗逸民者无位之称虞仲即仲雍与太伯同窜荆蛮者夷逸朱张不见经传少连东夷人
  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与平声中去声下同柳下惠事见上伦义理之次第也虑思虑也中虑言有意义合人心少连事不可考然记称其善居丧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忧则行之中虑亦可见矣
  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
  仲雍居吴断发文身裸以为饰隐居独善合乎道之清放言自废合乎道之权
  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孟子曰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所谓无可无不可也张氏曰无可者不以可为主也无不可者不以不可为主也其曰无者言其不存乎中也夷齐之心则未免有不可下惠少连则有可也○致堂胡氏曰谓圣人无可而无不可则非固也谓圣人无不可而无可则非流也盖圣人徳盛仁熟从容中道自然无所偏倚也○饶氏曰方其事未定之时则此心无可无不可及其事已断之后则有可有不可矣前两章有必仕之意可以见圣人之有心此一章有不必仕之意可以见圣人之无心○谢氏曰七人隐遁不污则同其立心造行去声下同则异伯夷叔齐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盖已遁世离群矣下圣人一等此其最高与平声柳下惠少连虽降志而不枉已虽辱身而不求合其心有不屑也故言能中伦行能中虑虞仲夷逸隐居放言则身不合先王之法者多矣然清而不污也权而适宜也与方外之士害义伤教而乱大伦者殊科是以均谓之逸民尹氏曰七人各守其一节孔子则无可无不可此所以常适其可而异于逸民之徒也扬雄曰观乎圣人则见贤人是以孟子语夷惠亦必以孔子断之通曰孟子记伊尹曰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伯夷以下七人岂不可谓之有道之士岂不能以斯道觉斯民而独以逸民称者亦其志行之过也孟子于此章独取伯夷以为圣之清取柳下惠以为圣之和以夫子无可无不可为圣之时且添入伊尹圣之任继以伯夷下惠之后孔子之前可谓深能会孔子此章之意
  ○大师挚适齐大音泰
  大师鲁乐官之长挚其名也
  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饭扶晚反缭音了亚饭以下以乐侑食之官或问白虎通曰王者平旦食昼食晡食暮食凡四饭诸侯三饭大夫再饭故鲁之师官自亚饭以下盖三饭也○齐氏曰鲁诸侯故止三饭然不言一饭岂周公锡天子乐而鲁僭之孔子正乐而去其一耶记者起数以亚其仍鲁之旧以见其昔之僭与○冯氏曰天子诸侯皆以乐侑食毎食乐章各异各有乐师干缭缺皆名也
  鼓方叔入于河
  鼓击鼓者方叔名河河内
  播鼗武入于汉
  播摇也鼗小鼓两旁有耳持其柄而摇之则旁耳还自击武名也汉汉中
  少师阳击磬襄入于海少去声
  少师乐官之佐阳襄二人名襄即孔子所从学琴者海海岛也○此记贤人之隐遁以附前章饶氏曰贤者仕于伶官已是衰世之事到春秋之时伶官亦不可仕想是时专尚淫哇之乐正乐都不可用然未必夫子之言也末章放此张子曰周衰乐废夫子自卫反鲁一尝治之其后伶人贱工识乐之正及鲁益衰三桓僭窃自大师以下皆知散之四方逾河蹈海以去乱圣人俄顷之助功化如此如有用我期月而可岂虚语哉通曰师挚之始乐洋洋乎盈耳彼一时也大师挚适齐此一时也上章楚狂四人逸民七人皆遇时之衰故如此此章盖以见鲁之衰也
  ○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施陆氏本作弛诗纸反福本同○鲁公周公子伯禽也施遗弃也以用也大臣非其人则去之在其位则不可不用大故谓恶逆李氏曰四者皆君子之事忠厚之至也○胡氏曰此伯禽受封之国周公训戒之辞鲁人传诵久而不忘也其或夫子尝与门弟子言之欤饶氏曰前章逾河蹈海是鲁之末世事此章是鲁之初立国时事初立国时其待亲贤也如此忠厚末后却使乐工不能安其身岂不可叹○通曰上章纪鲁之已衰叹其终也此章言鲁之方盛原其始也周家以忠厚立国周公告鲁公字字皆是忠厚之意使此意无尽则大师以下何为而去哉门人纪述相次固有意也
  ○周有八士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䯄䯄乌瓜反
  或曰成王时人或曰宣王时人盖一母四乳而生八子也然不可考矣胡氏曰谓母孕乳而二人也古者以伯仲叔季为长少之次如仲孙叔孙之类今重复命名故意其四乳也○饶氏曰四乳而生八子固为异事又皆贤者尤异事也故孔子称之可见周时气数之盛○张子曰记善人之多也通曰上章见鲁之盛世此章纪善人之多亦纪周之盛世也上数章述夫子衰世之志其有所伤也夫此两章纪周鲁盛世之事其有所思也夫愚按此篇孔子于三仁逸民师挚八士既皆称赞而品列之于接舆沮溺丈人又每有惓惓接引之意皆衰世之志也其所感者深矣在陈之叹皆亦如此三仁则无间然矣其馀数君子者亦皆一世之高士若使得闻圣人之道以裁其所过而勉其所不及则其所立岂止于此而已哉



  论语通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通卷十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子张第十九
  此篇皆记弟子之言而子夏为多子贡次之盖孔门自颜子以下颕悟莫若子贡自曾子以下笃实莫若子夏故特记之详焉胡氏曰以颜子之明睿则颕悟不足言以曽子之纯诚则笃实不足言故但以称子贡子夏也○冯氏曰始子张子夏而终子贡三子之言为多疑其门人所辑而曾子称子则成于其门人者也凡二十五章
  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致命谓委致其命犹言授命也四者立身之大节一有不至则馀无足观故言士能如此则庶乎其可矣或问其可已矣与前章可也之说曰可则同然曰可也则其语抑其可已矣则其语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杨氏曰于成人曰授命曰见利于士曰致命曰见得盖致命则力为之不如授命之安见利则未必得也必见得而后思义焉则不豫矣此成人与士之异也○真氏曰义敬哀皆言思致命独不言思盖死生之际惟义是殉有不待思而决也○王氏曰集注庶乎其可救子张之大病○通曰此四者立身之大节然曾子所谓大节不可夺専以死生言故子张以见危致命先焉下三节皆言思则致命有不必思者子张曰其可已矣而集注则曰庶乎其可矣隐然有不足于子张之言也读者详之
  ○子张曰执徳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焉于䖍反亡读作无下同
  有所得而守之太狭则徳孤有所闻而信之不笃则道废语录弘是广大之意若信道不笃则容受太广后随人走作反不能守正理信道笃而不弘则是确信其一说而或至于不通故须著下两句弘笃犹言弘毅相似○饶氏曰执徳弘者器局大信道笃者志趣坚焉能为有无犹言不足为轻重语录有此人亦不当有无此人亦不当无言皆不足为轻重○冯氏曰观此二章皆躬行切己之论则知子张之学异于前日矣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贤与之与平声子夏之言迫狭子张讥之是也但其所言亦有过高之病盖大贤虽无所不容然大故亦所当绝不贤固不可以拒人然损友亦所当远学者不可不察齐氏曰商也不及师也过今于此章见之损友虽孔子不能不远曰拒则措辞太迫大故则亦周公之所弃也曰何所不容则几于无别○通曰子张容字矜字是破子夏一拒字然论交之道不必拒而拒之其交也不广当拒而不拒其交也不正必如集注之言则尽乎交之道矣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泥去声
  小道如农圃医卜之属泥不通也黄氏曰小道合于圣人之道而小者也异端违圣人之道而异者也小者犹可以施之近异者则不可以顷刻而施也○杨氏曰百家众技犹耳目鼻口皆有所明而不能相通非无可观也致远则泥矣故君子不为也冯氏曰子夏之学流而为庄周周曰天下之治方术者譬如耳目鼻口而不能相通古之所谓道术者六通四辟盖述是章之旨而其言不粹也○通曰不为犹言不学大学之道自格物致知以至平天下其体全体其用大用是以君子学之小道反乎是故君子不学也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亡读作无好去声
  亡无也谓已之所未有○尹氏曰好学者日新而不失冯氏曰知其所亡知新也无忘其所能温故也知新以日记之进学欲其敏也温故以月省之特勿丧其有也○通曰未有者日新已有者不失月者日之积月无忘其所能则惟恐失其日新之所积也学者可不念哉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四者皆学问思辨之事耳未及乎力行而为仁也然从事于此则心不外驰而所存自熟故曰仁在其中矣黄氏曰集注初本谓心不外驰而事皆有益盖以博笃切近为心不外驰学志问思为事皆有益以学志问思为有益于事乃是有所求而得之不可以为求此而得彼也后乃以所存自熟易之则専主于心之所存而言人惟无所用其心则其心放逸而不收学之博则此心常有所系著而不放逸矣人惟所志苟简而不坚也则其心泛滥而不一志之笃则此心常有定向而不泛滥矣问不切思不近则其所用心皆在吾身之外矣切问近思则皆求其在已者而无复外驰之患矣人能尽此四者则虽学问思辨之事而自有以得夫操存涵养之效所以谓仁在其中矣○永嘉陈氏曰心存则仁便存心便唤做仁固不可但离了心外更何处求仁○饶氏曰志字要粘上面学字说切问亦须从近处思量起则可见端的方不流于虚远看两个而字形容得两截分晓○通曰中庸以学问思辨为知之事以笃行为仁之事此章所谓学志问思未及乎为仁也而曰仁在其中者仁人心也心存于内则为仁驰于外则非仁矣惟学之博而志之笃问之切而思之近则心不驰于外矣不驰于外则存于中者自熟矣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熟之者力行而为仁也自熟云者未及乎力行而仁自在其中也○程子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矣学者要思得之了此便是彻上彻下之道通曰彻上彻下集注两𫐠程子之言樊迟问仁章曰彻上彻下初无二语此则曰了此便是彻上彻下之道彼所言者仁也言仁是彻下言粹面盎背笃恭而天下平是彻上此章未及力行为仁之事学志问思是彻下仁在其中是彻上 又曰学不博则不能守约志不笃则不能力行切问近思在己者则仁在其中矣又曰近思者以类而推苏氏曰博学而志不笃则大而无成泛问远思则劳而无功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肆谓官府造作之处致极也工不居肆则迁于异物而业不精君子不学则夺于外诱而志不笃尹氏曰学所以致其道也百工居肆必务成其事君子之于学可不知所务哉愚按二说相须其义始备通曰工必居肆则耳目之所接者在此心思之所为者在此而其事即成于此君子之居于学也亦然傥不置此身于肆之中则必分其志于事之外而事不成矣学之不能致其道也亦然集注二说相须然前说尤重盖居肆而不务成其事者有之矣未有不居肆而能成其事者也学而不知所务者有之矣未有不学而能致其道者也
  ○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文去声
  文饰之也小人惮于改过而不惮于自欺故必文以重其过通曰此章与下章所谓君子之过同看盖君子有过幸人知之非惟不敢自欺也亦不欺人故其过也卒改而为善小人之过惟恐人知之不惟欺人徒以自欺其过也卒流而为恶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俨然者貌之庄温者色之和厉者辞之确○程子曰他人俨然则不温温则不厉惟孔子全之谢氏曰此非有意于变盖并行而不相悖也如良玉温润而栗然冯氏曰子夏嗜学夫子一见之顷识其所变如此○通曰此三者人见其变圣人非有意于变也雷霆之威不能不变而为天日之澄霁春夏之和不能不变而为秋冬之严厉善观君子之变者当自天而观之
  ○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已也信而后諌未信则以为谤已也
  信谓诚意恻怛而人信之也厉犹病也事上使下皆必诚意交孚而后可以有为通曰前篇之首曰至诚恻怛此章亦曰诚意恻怛何也前章主仁而言由恻怛而原其出于至诚此章主信而言由诚意而要其至于恻怛也至诚恻怛而后劳民人固信其爱民至诚恻怛而后谏君人固信其爱君
  ○子夏曰大徳不逾闲小徳出入可也
  大徳小徳犹言大节小节闲阑也所以止物之出入言人能先立乎其大者则小节虽或未尽合理亦无害也○吴氏曰此章之言不能无弊学者详之辅氏曰道理无空缺无间断一有空缺间断便是这里欠少了更无补填处是以君子之学战战兢兢无时无处不然岂有大小久近之间耶○胡氏曰观人之道取大端而略小失犹可也若立心自处但曰谨其大者而小节不致谨焉则并其大者失之矣○通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徳以此而观子夏之言信不能无弊也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洒色卖反扫素报反
  子游讥子夏弟子于威仪容节之间则可矣然此小学之末耳推其本如大学正心诚意之事则无有通曰集注推子㳺之言本末者如此然小学大学时节可分先后不可分本末也况又裂本末而二之愈非矣
  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别彼列反焉于䖍反
  倦如诲人不倦之倦区犹类也冯氏曰区丘域也别分也古者以园圃毓草木盖植艺之事各分区城艺一区毕复艺一区不相凌躐言君子之道非以其末为先而传之非以其本为后而倦教但学者所至自有浅深如草木之有大小其类固有别矣若不量其浅深不问其生熟而槩以高且远者强上声而语之则是诬之而已君子之道岂可如此若夫始终本末一以贯之则惟圣人为然岂可责之门人小子乎程子曰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小者近者而后教以大者远者非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远大也语录理无大小而教人者必由其序子游不知理之无大小则以洒扫应对为末而无本不知教人之有序故于门人小子而直欲教之精义入神之事若不得程子说得君子教人有序四五句是无縁看得出圣人有始有卒者不是自始做到终乃是合下便始终皆备若学者便须从始做去方得○通曰此第一条说教人有序是发子夏之意后第二至第五条说理无二致是矫子游之偏也又曰洒扫应对便是形而上者理无大小故也故君子只在慎独黄氏曰理无大小者非以洒扫为小形而上者为大也盖不但至大之事方有形而上之理虽至小之事亦有之矣故曰理无大小故也○通曰按饶氏云小学未能穷理而慎独且把洒扫应对以维持其心年齿浸长却慎独以诚其意盖以大学诚意章方有慎独工夫殊不知程子朱子之意政谓小学是至微之事慎独正要慎其微若从念虑之微说小学洒扫在长者之前能谨长者不在前不能谨便是不能慎独饶氏此语窃恐有误后学不可不辨又曰圣人之道更无精粗从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贯通只一理虽洒扫应对只看所以然如何语录洒扫应对精义入神是一様道理洒扫应对必有所以然精义入神亦有所以然非谓洒扫应对便是精义入神固是精义入神有形而上之理而洒扫应对亦有形而上之理又曰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为两段事洒扫应对是其然必有所以然通曰按朱子曰有本末者事也不可分者其所以然之理也饶氏却谓己然者为末所以然者为本盖朱子解程子之言以本末为事而不可分为二事者是理饶氏解程子之言以末为事而本为理亦不可不辨也又曰自洒扫应对上便可到圣人事黄氏曰洒扫应对虽至小亦由天理之全体而著见于事物之间圣人所以为圣人者初不外乎此理特其事事物物皆由此理而不勉不思従容自中耳○通曰第二第三条曰理无大小曰贯通只一理第五条曰不可分本末为两段事曰自洒扫应对上便可到圣人事前两理字后两事字政好拈出盖天下无理外之事事有大小精粗理无大小精粗其然者事也其所以然者理也小学有小学之事大学有大学之事事虽不同而理未尝不一精义入神是穷其理之所以然洒扫应对虽曰至小亦由理之所以然者而著见于节文之当然也精义入神是圣人事自洒扫应对而上亦未尝不可便到圣人事此四条皆所以破子㳺抑末也本之则无六字愚按程子第一条说此章文意最为详尽其后四条皆以明精粗本末其分虽殊而理则一学者当循序而渐进不可厌末而求本盖与第一条之意实相表里非谓末即是本但学其末而本便在此也通曰学者之病有二谓末不当理会只当理会本而不知理之一者谓末即是本但学其末而本便在此者不知分之殊也朱子政虑学者差认程子之意故有是说赵氏除去非谓二字却谓学其末而本便在此者理贯于万事不以事之近小而理有不该则误矣
  ○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优有馀力也仕与学理同而事异故当其事者必先有以尽其事而后可及其馀然仕而学则所以资其仕者益深学而仕则所以验其学者益广语录金去伪曰子夏之言似为时而发其言虽反复相因而各有所指○饶氏曰仕优则学盖已方仕不成废了王事且去读书○通曰圣贤之言固自有因上句而生下句者如夫子本言晋文公谲而不正因而曰齐桓公正而不谲若独言下句则齐桓岂正而不谲者哉此亦因当时有仕优而不学者故以下句意足之独言下句则学之优固自有可仕有不可仕者矣
  ○子游曰丧致乎哀而止
  致极其哀不尚文饰也杨氏曰丧与其易也宁戚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之意愚接而止二字亦微有过于高远而简略细微之弊学者详之
  ○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
  子张行去声过高而少诚实恻怛之意通曰集注前论三仁则曰行不同同出于至诚恻怛之意此论子张之未仁则曰行过高而少诚实恻怛之意盖善观人之行者必观其意之所从来不恻怛非仁者恻怛而不诚非真仁者
  ○曾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
  堂堂容貌之盛言其务外自高不可辅而为仁亦不能有以辅人之仁也○范氏曰子张外有馀而内不足故门人皆不与其为仁子曰刚毅木讷近仁宁外不足而内有馀庶可以为仁矣通曰上文未仁其辞犹恕难与并为仁斥之严矣务外安得有诚实自高安得有恻怛
  ○曽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致尽其极也盖人之真情所不能自己者○尹氏曰亲丧固所自尽也于此不用其诚恶乎用其诚胡氏曰上智之资于理所当然者固不待勉强而皆极其至中人以下则罕能之惟父母之丧哀痛惨怛盖其真情之不能自己者圣人指以示人使之自识其良心非専为丧礼发也○饶氏曰乎字有感动人底意思事亲莫大于死生之际人之所当自尽者也人当如此而犹有不能如此此圣人所以寓微意而感动之若不看圣人微意所在只说个人人能如此自尽则圣人之发此言似乎无味○通曰集注専发自字意末引尹氏说又发乎字意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此良心也亲丧所自尽亦良心也人心天理之真尤于事亲始终见之
  ○曽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
  孟庄子鲁大夫名速其父献子名蔑音灭献子有贤徳而庄子能用其臣守其政故其他孝行去声虽有可称而皆不若此事之为难邓元亚曰献子历相君五十年鲁人谓之社稷之臣则其臣必贤其政必善矣庄子年少嗣立又与季孙宿同朝宿父文子忠于公室宿皆不能宁而改之庄子乃独能不改其父之臣与父之政而终身焉是孔子之所谓难也○通曰三年无改父之道不改其父之未善者也泛指为人子者而言也此则不改其父之已善者也独指孟庄子而言也凡父之所为未善人子三年丧服之中可以未改而遽忍于改之非孝也孟献子之臣之政已善或以好恶之私而改或以意见之偏而改亦非孝也右二章皆曰吾闻诸夫子饶氏以为曾子尊其所闻如此尹和靖作论语解所谓愚闻之师曰亦如此愚谓朱子得于延平者亦然
  ○孟氏使阳肤为士师问于曽子曽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阳肤曾子弟子民散谓情义乖离不相维系谢氏曰民之散也以使之无道教之无素故其犯法也非迫于不得已则陷于不知也故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或问生业不厚教化不修内则无尊君亲上之心外则无仰事俯育之赖是以恩踈义薄不相维系而日有离散之心○黄氏曰得情而喜则太刻之意或溢于法之外得情而矜则不忍之意常行于法之中仁人之言盖如此○冯氏曰鲁人有父子讼者子为司寇同狴执之三月不别其父请止乃赦之季孙闻而不说子喟然叹曰上失其道而杀其下非理也不教以孝而听其狱是杀不辜子舆其闻诸此与○通曰集注情义乖离不相维系八字释一散字情相维系不忍离义相维系不可离上之人何忍使之离而至于犯法也哉虞书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钦恤二字是形容帝尧好生之心钦则自然有哀矜之心恤则自然无喜之意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恶居之恶去声
  下流地形卑下之处众流之所归喻人身有污贱之实亦恶名之所聚也子贡言此欲人常自警省不可一置其身于不善之地非谓纣本无罪而虚被恶名也冯氏曰纣名辛字受纣谥也后世定谥谓残义损善曰纣○辅氏曰此章之意全在下两句而世儒乃以上两句生说曰子贡服行恕之一字故能见得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而或者又从而推衍其说以为真得子贡之心者故朱子于此既述其正意而又明言或者之说而斥以为非也○通曰集注不可一置其身于不善之地谓不可一息不善也谓不可一毫不善也一息之间一毫之差万善堕焉万恶归焉乌乎凛乎其可畏哉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更平声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朝音潮焉于虔反
  公孙朝卫大夫
  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识音志下焉字于䖍反
  文武之道谓文王武王之谟训功烈与凡周之礼乐文章皆是也在人言人有能记之者识记也语录此但谓周之先王所以制作传世者当孔子时未尽亡耳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亦是子贡真实语如孔子虽是生知然何尝不学亦何所不师然能无不学无不师者是亦圣人所以为生知也○或问所谓人正谓老耼苌弘郯子师襄之俦耳若入太庙毎事问焉则庙之祝史亦其一师也○饶氏曰文武之道所以未坠于地者以其在人故耳唯是此道在人故贤者记得其大者不贤者记得其小者○通曰中庸曰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最可见夫子之无所不学处而此独指文武之道而言者子贡答卫公孙朝之问姑即其近而传者言之子思发明夫子之所以为大故合远近上下而言之也要之子贡之言未若子思之备
  ○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语去声朝音潮武叔鲁大夫名州仇少蕴叶氏曰子贡晚见用于鲁拒吴之强大晓嚭而舎卫侯伐齐之谋诘陈成子而反其侵地鲁人贤之此武叔所谓贤于仲尼者也
  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
  墙卑室浅语录古人宫外只是墙无今人廊屋
  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
  七尺曰仞不入其门则不见其中之所有言墙高而宫广也
  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此夫子指武叔冯氏曰子贡称武叔曰夫子盖仕于武叔也○通曰惟子贡尝仕于武叔故武叔但见子贡之墙而未见夫子数仞之墙尔不足责也
  ○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量去声
  无以为犹言无用为此土高曰丘大阜曰陵日月喻其至高自绝谓以谤毁自绝于孔子胡氏曰圣人之心如化工之生物未尝不欲物物而生之也彼倾者覆之物自倾而不得受化工之生也圣人未尝有绝人之心彼毁谤者自绝于圣人耳多与祇同适也不知量谓不自知其分去声冯氏曰量谓斛斗升合大小不同言武叔不自知其量之小而毁圣人之大也○通曰上章夫子之云所以责武叔者其辞犹恕此则泛然言之若不直指武叔而实指武叔也责之严矣
  ○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为恭谓为恭敬推逊其师也
  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知去声
  责子禽不谨言
  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
  阶梯也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故曰不可阶而升也
  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道去声立之谓植其生也道引也谓教之也行从也绥安也来归附也动谓鼓舞之也和所谓于变时雍言其感应之妙神速如此荣谓莫不尊亲哀则如丧考妣程子曰此圣人之神化上下与天地同流者也○谢氏曰观子贡称圣人语乃知晚年进徳盖极于高远也夫子之得邦家者其鼓舞群动捷于桴鼓影响人虽见其变化而莫窥其所以变化也盖不离于圣而有不可知者存焉此殆难以思勉及也黄氏曰立之谓制其田里道谓道之以德绥谓抚安之立之固也动谓鼓舞之道之深也天之德不可形容即其生物而见其造化之妙圣人之徳不可形容即其感人而见其神化之速○冯氏曰圣门诸子平日单辞数语形容夫子平澹涵蓄莫窥其际唯孟子所引宰我子贡有若之推尊夫子与此子贡三章之言盖激于世之不知者乃始极口称之而夫子之得邦家尤见其神化之妙也○通曰此章集注当与首篇子禽问于子贡通看前谓圣人过化存神之妙未易窥测此则引程子曰圣人神化上下与天地同流然则过化存神之妙子贡于是始知之矣前引谢氏曰子贡亦可谓善观圣人矣亦可谓善言徳行矣今引谢氏曰观子贡称圣人语乃知晚年进徳盖极于高远也然则前不遇谓子贡亦善观圣人今则可谓真知圣人矣读集注者当看其前后相应处便可见子贡晚年进徳处且子禽之问凡三始则疑夫子求闻政次疑夫子之私其子今则疑子贡贤于夫子所见者每降益下此篇子贡之称夫子亦三始则喻之以数仞之墙次则喻之以日月今则喻之以天之不可阶而升其所见毎进而益高若以为皆孔子弟子也其所见抑何霄壤之邈如是哉其死也哀而子贡哀慕之心倍于父母至庐墓者凡六年之久则其晚年所得于夫子者盖益深矣尧曰第二十
  凡三章
  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此尧命舜而禅音善以帝位之辞咨嗟叹声历数帝王相继之次第犹岁时节气之先后也允信也中者无过不及之名四海之人困穷则君禄亦永绝矣戒之也
  舜亦以命禹
  舜后逊位于禹亦以此辞命之今见于虞书大禹谟比此加详通曰舜命禹之言备见虞书然使不有论语夫子之言则自天之历数以下数语但见其为舜之命禹而岂知本是尧命舜舜不过亦以是命禹哉虽舜之命禹者详于尧大要亦不能外执中二字姑以历数观之有中气有节气节也者抑其过而归之中也使尧当得舜之时而不传即非中矣况天下之大运之在心此心之用稍有过不及即非中非中则四海困穷而天禄亦永终矣授命之际天禄方于此乎始也而即以永终戒之其旨深矣
  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此引商书汤诰之辞盖汤既放桀而告诸侯也与书文大同小异曰上当有汤字履盖汤名用玄牡夏尚黑未变其礼也简阅也言桀有罪已不敢赦而天下贤人皆上帝之臣已不敢蔽简在帝心惟帝所命此述其初请命而伐桀之词也又言君有罪非民所致民有罪实君所为见其厚于责已薄于责人之意此其告诸侯之辞也冯氏曰以天子伐有罪何罪之有然以诸侯伐天子是亦罪也故引之归已有以见其厚于自责而薄于责人也
  周有大赉善人是富赉来代反
  此以下述武王事赉予也武王克商大赉于四海见周书武成篇此言其所富者皆善人也诗序云赉所以锡予与同善人盖本于此饶氏曰纣为天下逋逃主所用皆是恶人故武王伐商之初便把善人是富做个打头第一件事大赉是锡予普及四海其中善人则锡予又自加厚洪范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正人既得其富则其为善也笃故不容以汎然锡予施之也
  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
  此周书泰誓之词孔氏曰周至也言纣至亲虽多不如周家之多仁人冯氏曰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纣虽至亲不获用也予小子既获仁人祇承上帝盖武王有乱臣十人皆为悖也奉天讨罪以罪已为本故曰禹汤罪已其兴也浡焉
  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
  权称锤也量斗斛也法度礼乐制度皆是也
  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
  兴灭继绝谓封黄帝尧舜夏商之后举逸民谓释箕子之囚复商容之位三者皆人心之所欲也
  所重民食丧祭
  武成曰重民五教惟食丧祭
  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说音悦
  此于武王之事无所见恐或汎言帝王之道也通曰帝王之道不能外一中字尧舜以禅让为中汤武以征伐为中汎言之则曰宽曰信曰敏曰公约言之曰中而已○杨氏曰论语之书皆圣人微言而其徒传守之以明斯道者也故于终篇具载尧舜咨命之言汤武誓师之意与夫施诸政事者以明圣学之所传者一于是而已所以著明二十篇之大旨也孟子于终篇亦历叙尧舜汤文孔子相承之次皆此意也通曰前篇之末言夫子之得邦家者其用必如此此篇之首则述叙自古帝王之用固如此以见圣学之所传者无非有体有用之学而凡论语二十篇之大旨皆不外此也孟子篇终即此意但孟子闻知见知者知其道也是从知上说此则从行道上说行无不本于知知即所以行固无异也
  ○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恵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恵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恵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费芳味反焉于䖍反出去声
  虐谓残酷不仁暴谓卒仓没反遽无渐致期刻期也贼者切害之意缓于前而急于后以误其民而必刑之是贼害之也犹之犹言均之也均之以物与人而于其出纳之际乃或吝而不果则是有司之事而非为政之体所与虽多人亦不怀其惠矣项羽使人有功当封刻印刓吾官反忍弗能予卒以取败亦其验也通曰四恶虐为甚暴次之贼又次之刚恶也吝如有司不能専决柔恶也盖吝之一字在有司不便谓之恶从政而谓之有司则恶矣故特著项羽以吝取败之事以示为政不知大体者之戒○尹氏曰告问政者多矣未有如此之备者也故记之以继帝王之治则夫子之为政可知也通曰问政见于论语者齐景公叶公各一季康子凡二仲弓子路子张子夏各一夫子答之未有如此章之详者盖恵未有不费者劳未有不怨欲则易贪泰则易骄威则易猛今皆不然所以为美也虐之而不知教暴之而不知戒贼之而不知令吝之而不知与为民父母者奚忍如是哉此所以为恶也
  ○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
  程子曰知命者知有命而信之也人不知命则见害必避见利必趋何以为君子语录不知命是说死生寿夭贪富贵贱之命此是至粗底此处人都信不及便讲学得待如何亦没安顿处今人开口亦解说一饮一啄自有定分及遇小小利害便生趋避计较之心论语首云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终云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此深有意盖学者所以学为君子若不知命则做君子不成○通曰程子释朝闲道谓知而信者为难此亦谓知而信之者知而不信知之犹未至也知之犹未至则凡见利必趋见害必避皆小人之为也欲为君子得乎首篇不亦君子乎是已到君子地位此曰无以为君子也是方做君子根脚
  不知礼无以立也
  不知礼则耳目无所加手足无所措通曰集注十字是形容无以立三字耳目无所加是懵然不知有可立之地手足无所措是茫然卒无可立之地
  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言之得失可以知人之邪正通曰孟子知言之谓盖本于此但集注释孟子知言则曰凡夭下之言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而此不过曰无以知人之邪正此为学者言彼则孟子自道也于此亦见集注之精○尹氏曰知斯三者则君子之事备矣黄氏曰知命知其在天者知礼知其在己者知言知其在人者知天则利害不能动乎外而后可以修诸已知礼则义理有以养乎内而后可以察诸人知天而不知己者未必能安乎天知己而不能知人者未必能益乎已○辅氏曰知命则在我者有定见知礼则在我者有定守知言则在人者无遁情○冯氏曰此章末篇之终与首篇之始相为始终者也而皆归于君子尝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首篇之始自时习朋来以至于人不知而不愠而卒曰不亦君子乎盖谓不患人之不己知唯君子能之也末篇之终自知命知礼卒之以知人而首曰无以为君子也盖谓患不知人亦唯君子能之故曰学以求为君子也○通曰学始于格物致知终于治国平天下前篇之末与此篇前二章皆说治国平天下圣学终事此章复提起三知字是说圣学之始事大抵所贵乎学之正者在天无不正之命知命则能顺受其正在人有不正之言知言则不惑于人之不正知得天地间正理为天地间正人是谓千古相传之正学故论语以是终焉弟子记此以终篇得无意乎学者少而读之老而不知一言为可用不㡬于侮圣言者乎夫子之罪人也可不念哉通曰论语始终教人为君子此三者无一之不知知无一之未至然后君子之事始备柰之何学者自少未尝不读论语也而不知一言为可用则虽老犹未尝读论语也未尝读论语是此等人已读了后又只是此等人谓之非夫子之罪人可乎人而为夫子之罪人不可以为人矣集注引此于论语之终其教人之意深矣







  论语通卷十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孟子通>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一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梁惠王章句上
  凡七章
  孟子见梁惠王
  梁惠王魏侯罃于耕反也都大梁赵氏曰按魏初都安邑在汉河东郡安邑县至惠王徒大梁在汉陈留郡浚仪县僭称王谥曰惠史记惠王三十五年卑礼厚币以招贤者而孟轲至梁或问不见诸侯不先往见也见梁惠王者答其礼也○永嘉陈氏曰或谓孟子见梁惠王又见襄王公孙丑乃发不见诸侯之问何也曰按孟子尝言古者不为臣不见段干木逾垣而避之泄柳闭门而不纳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见矣由是观之君必以礼来见则自当见之所不见者其交不以道其接不以礼耳○熊氏曰此孟子出处第一义○通曰孟子尝云往见非义今首书一见字集注特述史记惠王卑礼厚币之事意谓孟子之见所以答惠王之聘使惠王不聘孟子孟子未必见惠王使汤不聘伊尹伊尹未必就汤也
  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叟长上声老之称王所谓利盖富国彊兵之类真氏曰孟子初见惠王惠王首以利国为问盖自春秋至于战国先王之道不明人心陷溺惟知有利而已○通曰富国彊兵四字出汉史商鞅以此说秦而秦国以彊集注以利为富国彊兵之类者意谓梁惠王见孟子之来疑其亦以商鞅之利秦者利梁也然其大病不徒在利字而在吾字大抵利物之利不可无利己之利不可有利于己必害于人此孟子所以深绝之
  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仁者心之德爱之理义者心之制事之冝也语录心之德是浑沦说爱之理方说到亲切处事之宜是指那事物当然之理未说到处置合冝处心之制却是说义之体程子所谓处物为义是也扬雄言义以冝之韩愈言行而宜之之谓义若只以义为冝则义有在外意思须如程子所言则处物者在心而非外也事之冝虽若在外然所以制其冝则在心也○叠山谢氏曰夫子罕言仁不过于随事发见处言孟子仁人心一语直说仁之本体此朱子于论注先言爱而孟注先言心真得孔孟之要旨○通曰集注释仁字兼心性情而言释义字独指心而言冝在事制事在心大祗心之徳是体爱之理是用心之制是体事之冝是用孟子所言仁义是包体用而言故集注先体而后用论语所谓孝悌行仁之本是以仁之用言故集注先用而后体此二句乃一章之大指下文乃详言之后多放与仿同
  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乘去声餍于艳反
  此言求利之害以明上文何必曰利之意也征取也上取乎下下取乎上故曰交征国危谓将有弑夺之祸乘车数也万乘之国者天子畿音祈内地方千里出车万乘千乘之家者天子之公卿采地方百里出车千乘也千乘之国诸侯之国百乘之家诸侯之大夫也莆田黄氏濔曰王与大夫庶人曰何以利固俱不可士为仁义之宗主所学者何亦胥曰利可不可也○赵氏曰古者方里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五百十二家通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牛十二头兵车一乘故周礼甸读为乘天子畿内地方千里提封百万井除山川沟壑城池邑居园囿街路之属定出赋六十四万井兵车万乘故称万乘之国天子之公卿采地在畿内周礼所谓都鄙也虽上公不过百里出赋六万四千井兵车千乘故称千乘之家诸侯之国则畿外五等之封也大国亦不过百里出赋六万四千井兵车千乘故称千乘之国诸侯之大夫采地其大者亦出赋六千四百井兵车百乘故称百乘之家○熊氏曰时诸侯僭天子地方千里故亦称万乘之国大夫僭诸侯采地逾制故亦称千乘之家弑下杀上也餍足也言臣之于君每十分而取其一分亦已多矣若又以义为后而以利为先则不弑其君而尽夺之其心未肯以为足也辅氏曰集注发明不夺不餍最说得人心求利之意出盖尚义则循理而有制徇利则横流而无节故虽弑其君而尽夺之而其心犹有所不足也○通曰集注求利之害四字极有深意盖利不可求上而为王惟求以利吾之国下而大夫惟求以利吾之家又下而士庶人惟求以利吾之身利字与害字相对吾与人对利于吾必害于人利不可求而害已随之矣
  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
  此言仁义未尝不利以明上文亦有仁义而已之意也遗犹弃也后不急也言仁者必爱其亲义者必急其君故人君躬行仁义而无求利之心则其下化之自亲戴于已也通曰人性有五仁义为先人伦有五君亲为先所以孟子揭此四字于七篇之首然此二句本文仁义二字指下之仁义而言集注必自人君躬行上说来者盖上文先言王而后大夫士庶惟上之人求利而后下皆求利故集注扵此褐上之人躬行仁义而无求利之心故其下化之而自有仁义之利也
  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重言之以结上文两节之意○此章言仁义根于人心之固有天理之公也利心生于物我之相形人欲之私也循天理则不求利而自无不利徇人欲则求利未得而害已随之所谓毫厘之差千里之缪眉㓜反此孟子之书所以造如字端托始之深意学者所冝精察而明辩也辅氏曰利心人本无之只缘有已有物彼此相形便生出较短量长争多竞少之意遂欲已长人短人少已多偏诐反侧惟已是徇故曰人欲之私也○通曰集注一我字正是说上文三吾字忘我则忘物不分物我利心何由而生有我则有物物我相形利心由是而起子朱子深有取于三山黄登之言曰天下一切人都把害对利事事上只见得利害不问义理须知利字乃对义字明得义利便自无乖争之事集注所谓循天理则不求利而自无不利是以利字与义字对而利不出乎义之外徇人欲则求利未得而害己随之是以利字与害字对而害己藏于利字之中
  太史公曰余读孟子书至梁惠王问何以利吾国未尝不废书而叹也曰嗟乎利诚乱之始也夫子罕言利常防其源也故曰放于利而行多怨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好去声利之弊何以异哉司马谈为太史令子迁尊其父故谓之公迁继纂其职仍称太史公西汉龙门人○或问太史公之叹其果知孟子之学耶曰未必知也以其言之偶得其要是以谨而著之耳程子曰君子未尝不欲利但专以利为心则有害惟仁义则不求利而未尝不利也当是之时天下之人惟利是求而不复知有仁义故孟子言仁义而不言利所以㧞本塞源而救其弊此圣贤之心也辅氏曰利者民生所不可无者也故干之四德曰利书之三德曰利此所谓君子未尝不欲利但专欲求利则不顾义理专欲利己则必害于人惟能循仁义而行则体顺有常而自无不利○通曰孟子之得于子思者曰仁义所以利之也及告梁王则言仁义而不言利盖子思之所言者利物之利梁王所问者利己之利也程子以为㧞本塞源者所以救当时流弊之极朱子以为造端托始者所以谨夫学者心术之初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乐音洛篇内同
  沼池也鸿雁之大者麋鹿之大者
  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此一章之大指南轩张氏曰孟子若答云贤者何乐乎此则非惟告人之道不当尔而于理亦有未完也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辞气不迫而理则完矣○饶氏曰贤者亦乐此不是矜夸他心里亦说贤者未必乐此自家有惭孟子便说惟是贤者乐此出乎梁王之意外贤者本无在外之乐然使孟子直以是而斥之非善导其君者矣
  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鹤鹤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亟音棘忧音忧鹤诗作翯户角反于音乌牣音刃此引诗而释之以明贤者而后乐此之意诗大雅灵台之篇经量度音铎也灵台文王台名也语录灵台国之有台所以望氛祲察灾祥时观游节劳伕也谓之灵者言其倏忽而成如神之所为也营谋为也攻治平声从后奚暇治礼义哉下音义凡仿此也不日不终日也亟速也言文王戒以勿亟也子来如子来趋父事也灵囿灵沼台下有囿囿中有沼也麀牝婢忍反鹿也伏安其所不惊也濯濯肥泽貌鹤鹤洁白貌于叹美辞牣满也孟子言文王虽用民力而民反欢乐之既加以美名而又乐其所有盖由文王能爱其民故民乐其乐而文王亦得以享其乐也
  汤誓曰时日害䘮予及女偕亡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害音曷䘮去声女音汝
  此引书而释之以明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之意也汤誓商书篇名时是也日指夏桀害何也桀尝自言吾有天下如天之有日日亡吾乃亡耳民怨其虐故因其自言而目之曰此日何时亡乎若亡则我宁与之俱亡盖欲其亡之甚也孟子引此以明君独乐而不恤其民则民怨之而不能保其乐也饶氏曰孟子之书句句是事宾说个仁义便说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为仁义事实说贤者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便说文王灵台灵沼汤誓之时日害䘮为同乐事实○通曰诗所谓庶民子来民深乐文王之仁也麀鹿攸伏物亦深乐文王之仁也书所谓民欲与之偕亡民深怨夏桀之不仁也文王之时人物如在春风和气中皆乐文王之乐而文王亦得以有其乐桀之时一皆反是矣朱子尝云读孟子非惟看他义理熟读之便晓得作文之法如前章与此皆揭四句为一章之大指然后一正一反结此前章据事实先反而后正后章引诗书先正而后反皆文法也后不尽举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寡人诸侯自称言寡德之人也河内河东皆魏地凶岁不熟也移民以就食移粟以给其老稚之不能移者饶氏曰他所以要民多者盖富国自民而出古者一民便是一丁实欲富国而强兵耳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曵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好去声填音田
  填鼓音也兵以鼓进以金退直犹但也言此以譬邻国不恤与恤同其民惠王能行小惠然皆不能行王道以养其民不可以此而笑彼也杨氏曰移民移粟荒政之所不废也然不能行先王之道而徒以是为尽心焉则末矣辅氏曰周礼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虽无所谓移粟之事然大荒大札则令邦国移民以辟灾就贱
  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䘮死无憾也养生䘮死无憾王道之始也胜音升数音促罟音古洿音乌
  农时谓春耕夏耘秋收之时凡有兴作不违此时至冬乃役之也不可胜食言多也数密也罟网洿窊鸟瓜反下之地水所聚也古者网罟必用四寸之目鱼不满尺市不得粥余六反人不得食山林川泽与民共之而有厉禁草木零落然后斧斤入焉此皆为治之初法制未备且因天地自然之利而撙祖木反节爱养之事也然饮食宫室所以养生祭祀棺椁所以送死皆民所急而不可无者今皆有以资之则人无所恨矣王道以得民心为本故以此为王道之始辅氏曰为治之初法制所以未备者一则民生淳厐未用多为之防二则天下之事要非一圣人之所能尽也天地自然之利谓五谷鱼鳖材木之类撙节爱养之事谓不违农时不用数罟斧斤以时入山林之类○通曰文王治岐泽梁无禁永嘉陈氏以无禁为王道之始厉禁为王道之成殊不知集注于此政以厉禁为王道之始盖所谓山林川泽与民共之即是泽梁无禁无叶者王者爱民之仁也虽无禁而有厉禁又王者爱物之仁也周礼三虞掌山林之政令物为之厉而为之守禁注物为之厉毎物有藩界也为之守禁为守者设禁令也守者谓其地之民占伐林木者也郑司农云厉遮列守之也以是观之泽梁无禁者不禁民之取而有厉禁者禁民不以时取也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衣去声畜敕六反数去声王去声凡有天下者人称之曰王则平声据其身临天下而言曰王则去声后皆放此
  五亩之宅一夫所受二亩半在田二亩半在邑田中不得有木恐妨五谷故于墙下植桑以供蚕事赵氏曰古者一夫一妇受私田百亩公田十亩是为八百八十亩馀二十亩八家分之得二亩半以为庐舎城邑之居亦各得二亩半春令民毕出在野冬则毕入于邑在野曰庐在邑曰里庐各在其田中而里聚居也五十始衰非帛不煖未五十者不得衣也畜养也时谓孕字之时如孟春牺牲毋用牝之类也七十非肉不饱未七十者不得食也或问既曰鱼鳖不可胜食矣又曰老者然后可以食肉何也鱼鳖自生之物养其小而食其大老㓜之所同也至于刍豢之畜人力所为则非七十之老不得以食之矣百亩之田亦一夫所受至此则经界正井地均无不受田之家矣赵氏曰古以百步为亩今以二百四十步为亩当今之四十一亩也经界谓治地分田经画其沟涂封植之界也庠序皆学名也申重平声也丁宁反复之意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上声下同为悌颁与斑同老人头半白黑者也负任在背戴任在首夫民衣食不足则不暇治礼义而饱煖无教则又近于禽兽故既富而教以孝悌则人知爱亲敬长而代其劳不使之负戴于道路矣衣帛食肉但言七十举重以见轻也黎黑也黎民黑发之人犹秦言黔首也少壮之士虽不得衣帛食肉然亦不至于饥寒也此言尽法制品节之详极财成辅相去声之道以左去声右民是王道之成也通曰上文言王道之始集注于此因言王道之成其始也撙节爱养夫天地自然之利不至于伤物之生而已其成也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而天地间之民无不得全其所以生者矣
  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莩平表反刺七亦反
  检制也莩饿死人也发发仓廪以赈贷也岁谓岁之丰凶也惠王不能制民之产又使狗彘得以食人之食则与先王制度品节之意异矣至于民饥而死犹不知发则其所移特民间之粟而已乃以民不加多归罪于岁凶是知刃之杀人而不知操刃者之杀人也不罪岁则必能自反而益修其政天下之民至焉则不但多于邻国而已○程子曰孟子之论王道不过如此可谓实矣通曰古人行王道步步是实孟子论王道句句是实又曰孔子之时周室虽微天下犹知尊周之为义故春秋以尊周为本至孟子时七国争雄天下不复知有周而生民之涂炭已极当是时诸侯能行王道则可以王矣此孟子所以劝齐梁之君也盖王者天下之义主也圣贤亦何心哉视天命之改与未改耳永嘉陈氏曰此是孔孟灼见天心以天自处周有一日天命便当为周文王孔子是也一日天命去周便当为周武王孟子是也○通曰义与命不是两般义之在人者即命之在天者天下之人义之以为主是即天命之以为天下主天命固不在人心外也不有夫子之论则在下者不知有尊王之义而民可以无君矣不有孟子之论则在上者不知天命之改不改在民心之向背而君可以无民矣
  ○梁惠王曰寡人愿安承教
  承上章言愿安意以承教
  孟子对曰杀人以梃与刃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梃徒顶反梃杖也
  以刃与政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
  孟子又问而王答也
  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
  厚敛于民以养禽兽使民饥以死则无异于驱兽以食人矣
  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也恶之之恶去声恶在之恶平声
  君者民之父母也恶在犹言何在也
  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饥而死也俑音勇为去声
  俑从去声下同葬木偶人也古之葬者束草为人以为从卫谓之刍灵略似人形而已中古易之以俑则有面目机发而太似人矣故孔子恶去声下同其不仁而言其必无后也孟子言此作俑者但用象人以葬孔子犹恶之况实使民饥而死乎○李氏曰为人臣者固未尝有率兽食人之心然徇一已之欲而不恤其民则其流必至于此故以为民父母告之夫父母之于子为之就利避害未尝顷刻而忘于怀何至视之不如犬马乎叠山谢氏曰此章以人对兽极言人君不行仁政视人犹兽也天地间难得者人象人而用之犹不免于无后岂可率兽食人不行王政一至于此○通曰集注以为寡人愿安承教承上章言则此章亦当连上章看上章曰使民养生䘮死无憾此则曰使民饥而死两使字正自相反呜呼为民父母者民之所赖以生者也古者使之有以养其生今则使其饥而死父母之于子又何忍使之至于如是哉
  ○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䘮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耻之愿比死者一洒之如之何则可长上声䘮去声比必二反洒与洗同
  魏本晋大夫魏斯与韩氏赵氏共分晋地号曰三晋故惠王犹自谓晋国惠王三十年齐击魏破其军虏太子申十七年秦取魏少去声梁后魏又数音朔献地于秦又与楚将去声昭阳战败亡其七邑比犹为去声下同也言欲为死者雪其耻也辅氏曰梁王之志疑若刚勇而有为者然细考之史则其败于三国皆非义举也不知所以自反乃于见贤之际历叙其䘮败而欲为死者一洒之此正如匹夫贱人势出无聊不胜其忿而求一快者所为耳岂有君人者之度而知所谓大勇之理哉
  孟子对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
  百里小国也然能行王政则天下之民归之矣
  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省所梗反敛易皆去声耨奴豆反长上声省刑罚薄税敛此二者仁政之大目也易治平声也耨耘也尽已之谓忠以实之为信君行仁政则民得尽力于农亩而又有暇日以修礼义是以尊君亲上而乐于效死也语录魏地迫近于秦无时不受兵割地求成无虚日孟子之言似若容易盖当时之人焦熬已甚率欢欣鼓舞之民而征之自是见效速后来公子无忌率五国师直𢭏至函谷关可见○通曰愚按语录最见得秦有意于天下所以有意于魏孟子见梁惠之意安知其不以此时魏犹可与有为而秦犹可以制耶
  彼夺其民时使不得耕耨以养其父母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
  彼谓敌国也
  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
  陷陷于阱音浄阱同溺弱于水暴虐之意征正也以彼暴虐其民而率吾尊君亲上之民往征其罪彼民方怨其上而乐归于我则谁与我为敌哉
  故曰仁者无敌王请勿疑
  仁者无敌盖古语也百里可王以此而已恐王疑其迂阔故勉使勿疑也○孔氏曰惠王之志在于报怨孟子之论在于救民所谓唯天吏则可以伐之盖孟子之本意孔氏名文仲字经父临江人○辅氏曰注引孔氏之言盖怨有当报者亦有不当报者若惠王之事则所谓不当报者也不当报而报则是忿懥者之所为耳忿懥者之所为则其心熏灼焚烧愈扑愈炽不至于大败极壤而不已若所谓志于救民则至诚恻怛成已以成物一日有一日之功其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其所以自治者严矣○熊氏曰当时七雄皆大国也孟子独惓惓于齐梁者欲得志行乎中国也若秦楚则蛮夷戎狄之裔七篇之书深鄙外之盖其得志必非天下生民之福自周之衰天下大势不入于楚必入于秦圣贤已逆知其所趋矣当时孟子止言深耕易耨孝悌忠信则可以制梃而挞秦楚自一等富强而言岂不大迂阔不切于事情然后来秦亡不过起于揭竿斩木之匹夫坚甲利兵果可恃乎孟子之言岂我诬哉○通曰在于报怨者是以我之败辱为耻也在于救民者是以民之陷溺为忧也忧民䧟溺而往救之是之谓王者之征是之谓天吏之伐惜乎惠王不足以知之
  ○孟子见梁襄王
  襄王惠王子名赫
  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卒然问曰天下恶乎定吾对曰定于一语去声卒七没反恶平声
  语告也不似人君不见所畏言其无威仪也卒然急遽之貌盖容貌词气乃德之符其外如此则其中之所存者可知王问列国分争天下当何所定孟子对以必合于一然后定也
  孰能一之
  王问也
  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嗜甘也
  孰能与之
  王复问也与犹归也
  对曰天下莫不与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间旱则苖槁矣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浡然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诚如是也民归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夫音扶浡音勃由当作犹古字借用后多仿此
  周七八月夏五六月也油然云盛貌沛然雨盛貌浡然兴起貌御禁止也人牧谓牧民之君也领颈也盖好生恶死人心所同故人君不嗜杀人则天下悦而归之○苏氏曰孟子之言非苟为大而已然不深原其意而详究其实未有不以为迂者矣予观孟子以来自汉高祖及光武及唐太宋及我太祖皇帝能一天下者四君皆以不嗜杀人致之其馀杀人愈多而天下愈乱秦晋及隋力能合之而好杀不已故或合而复分或遂以亡国孟子之言岂偶然而已哉通曰天下大势必合于一然后定唐虞万国皆合而归于一至周则一千七百国犹合而归于一也春秋之国十二战国七则各自为主而不一矣秦虽力足以一之然方其合一之时宽仁大度之汉主已生于沛秦盖为汉而一之也后之欲嗜杀人者可不以为戒哉天地生生之心人皆得之以为心彼嗜杀人者亦独何哉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齐宣王姓田氏名辟音壁渠良反○赵氏曰田氏本陈公子完之后初以陈为氏后改姓田至田和始篡齐而有之辟彊和之曾孙是为宜王诸侯僭称王也齐桓公名小白晋文公名重耳皆霸诸侯者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
  道言也董子曰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羞称五霸为其先诈力而后仁义也亦此意也以已通用无已必欲言之而不止也王谓王天下之道董子名仲舒西汉广川人○范氏曰齐桓管仲有功于天下故孔子称之若其道则圣人所不取也○杨氏曰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曰贤者亦有此乐乎而孟子答以晏子之言则霸者之事非无传也孟子务引其君以当道则祖文之事特诡遇而已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故曰无已则王乎○通曰夫子罕言利而孟子直以为何必曰利夫子犹称管仲之功而孟子直以为不足道是皆㧞本塞源之论盖其见二君之初欲先正其心术所谓惟大人能格君心之非者也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保爱䕶也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曰可曰何由知吾可也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舎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龁音核衅许刃反舎上声觳音斛觫音远与平声
  胡龁齐臣也衅锺新铸钟成而杀牲取血以涂其衅郄乞逆反也觳觫恐惧貌孟子述所闻胡龁之语而问王不知果有此事否
  曰有之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见牛之觳觫而不忍杀即所谓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扩音廓而充之则可以保四海矣故孟子指而言之欲王察识于此而扩充之也爱犹吝也通曰孟子一书言心学甚详此是第一个心字是心何心也人之本心也即此本心而推之所谓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者也须看集注察识扩充四字察识属知扩充属行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言以羊易牛其迹似吝实有如百姓所讥者然我之心不如是也饶氏曰论语小不忍朱子兼妇人之仁匹夫之勇说妇人不能忍其爱匹夫不能忍其忿这个又是要忍得了○通曰愚按饶氏发明两不忍字甚好孟子所谓不忍者如齐宣王见牛之觳觫将死一念之发非有所勉强自然而然者也君子谓之仁论语所谓不忍者如妇人匹夫一念之发不能有所禁止而一听其自然者也君子不谓之义
  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冝乎百姓之谓我爱也恶平声
  异怪也隐痛也择犹分也言牛羊皆无罪而死何所分别彼列反而以羊易牛乎孟子故设此难去声欲王反求而得其本心王不能然故卒无以自解于百姓之言也通曰愚见我非爱其财当句绝盖百姓以王为爱而王则曰我本非爱其财也然而易之以牛是以小易大冝乎百姓之谓我爱也若以我非爱其财连下句读则冝乎二字说不去
  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远去声
  无伤言虽有百姓之言不为害也术谓法之巧者盖杀牛既所不忍衅钟又不可废于此无以处之则此心虽发而终不得施矣然见牛则此心已发而不可遏未见羊则其理未形而无所妨故以羊易牛则二者得以两全而无害此所以为仁之术也通曰未见羊则此理未形先儒谓未字最有味盖使齐王见羊如见牛则其不忍于羊者亦如不忍于牛矣但未见羊则此理未形故此心未发尔声谓将死而哀鸣也盖人之于禽兽同生而异类故用之以礼而不忍之心施于见闻之所及其所以必远庖厨者亦以预养是心而广为仁之术也通曰一本心也已发在于扩充未发在于预养
  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说音悦忖七本反度待洛反夫我之夫音扶诗小雅巧言之篇戚戚心动貌王因孟子之言而前日之心复萌乃知此心不从外得然犹未知所以反其本而推之也通曰所谓此心合于王者即孟子所谓是心足以王矣齐王于其本心略得察识故此以下孟子皆教之以扩充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曰否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与平声为不之为去声
  复白也钧三十斤百钧至重难举也羽鸟羽一羽至轻易举也秋毫之末毛至秋而末锐俞计反小而难见也舆薪以车载薪大而易见也许犹可也今恩以下又孟子之言也盖天地之性人为贵故人之与人又为同类而相亲是以恻隐之发则于民切而于物缓推广仁术则仁民易而爱物难今王此心能及物矣则其保民而王非不能也伹自不肯为耳饶氏曰集注推广仁术则仁民易而爱物难是就术上说上面恻隐之发是就心上说仁术心路也肉此心路子推将去○通曰集注所以提起天地之性言者以恻隐情也自性上发出来故于人切而于物缓人之性最贵故也推广仁术自情上推出去故仁民易而爱物难者物无情故也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语去声为长者之为去声长上声折之舌反
  形状也挟以腋音亦持物也超跃而过也为长者折枝以长者之命折草木之枝言不难也是心固有不待外求扩而充之在我而已何难之有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诗云刑于寡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与平声
  老以老事之也吾老谓我之父兄人之老谓人之父兄幼以幼畜许六反之也吾幼谓我之子弟人之幼谓人之子弟运于掌言易也诗大雅思齐之篇刑法也寡妻寡德之妻谦辞也御治也不能推恩则众叛亲离故无以保妻子盖骨肉之亲本同一气又非但若人之同类而已故古人必由亲亲推之然后及于仁民又推其馀然后及于爱物皆由近以及远自易以及难今王反之则必有故矣故复推本而再问之饶氏曰因他爱牛之心说到这里欲他因爱物之心反而至于仁民因爱人之心反而至于亲亲又因亲亲推而至于仁民由仁民推之而至于爱物运诸掌与示诸掌运属行示属知那个是易知这个是易行○真氏曰由亲以及民由民以及物此古人之善推也能及物而不能及民此齐宣之不善推也○鲁斋许氏曰善推其所为一句是孟子平生功夫受用只在此○通曰须要看集注三节议论贯穿处始言爱物则曰人之于禽兽同生而异类继言仁民则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故人之与人又为同类而相亲此言老老幼幼则曰骨肉之亲本同一气又非但若人之同类而已曰同生曰同类曰同气是为理一而分殊虽推之有序然皆不过自吾本心而推之是为分殊而理一也大抵此章凡千馀言大要只二句欲其察识此心于方发之初故曰是心足以王矣欲其扩充此心于已发之后故曰善推其所为而已矣
  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度之之度待洛反
  权称去声直垂反度丈尺也度之谓称平声量之也言物之轻重长短人所难齐必以权度度之而后可见若心之应物则其轻重长短之难齐而不可不度以本然之权度又有甚于物者今王恩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是其爱物之心重且长而仁民之心轻且短失其当然之序而不自知也故上文既发其端而于此请王度之也语录物易见心无形度物之轻重长短易度心之轻重长短难度物差子只是一事心差了时万事差所以心为甚本然之权度亦只是此心此心本然万理皆具应事之时须是子细看合如何便是本然之权度也如齐王见牛而不忍之心见此是合权度处及至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又却忍为之便是不合权度失其本心○通曰此一心字亦指本心而言盖谓本心之中有自然之权非自外来也轻长短之短之则本心中自有之在于自度而已
  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与平声抑发语辞士战士也构结也孟子以王爱民之心所以轻且短者必其以是三者为快也然三事实非人心之所快有甚于杀觳觫之牛者故指以问王欲其以此而度之也通曰此一心字与后数个欲字便非本心矣本心难于扩充而欲心易于蔽锢此王道之所以不行也
  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不快于此者心之正也而必为此者欲诱之也欲之所诱者独在于是是以其心尚明于他而独暗于此此其爱民之心所以轻短而功不至于百姓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王笑而不言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嬖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曰否吾不为是也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与平声为肥抑为岂为不为之为皆去声便令皆平声辟与辟同朝音潮
  便嬖近习嬖幸之人也已语助辞辟开广也朝致其来朝也秦楚皆大国莅临也若如此也所为指兴兵结怨之事缘木求鱼言必不可得
  王曰若是其甚与曰殆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曰可得闻与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曰楚人胜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彊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盖亦反其本矣甚与闻与之与平声
  殆盖皆发语辞邹小国楚大国齐集有其一言集合齐地其方千里是有天下九分之一也以一服八必不能胜所谓后灾也反本说见下文
  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于王其若是孰能御之朝音潮贾音古愬与诉同
  行货曰商居货曰贾发政施仁所以王天下之本也近者悦远者来则大小彊弱非所论矣盖力求所欲则所欲者反不可得能反其本则所欲者不求而至与首章意同
  王曰吾惽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惽与昏同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恒胡登反辟与僻同焉于虔反
  恒常也产生业也恒产可常生之业也恒心人所常有之善心也士尝学问知义理故虽无常产而有常心民则不能然也罔犹罗网欺其不见而取之也通曰此心字亦指本心而言但指其在士民者言之
  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畜许六反下同
  轻犹易也此言民有常产而有常心也通曰此是便民皆得以复其本心即是王能充其本心也
  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治平声凡治字为理物之义者平声为已理之义者去声后皆仿此
  赡足也此所谓无常产而无常心者也通曰此是使民遂失其本心即是王不能充其本心也
  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
  盍何不也使民有常产者又发政施仁之本也说具下文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音见前章
  此言制民之产之法也赵氏曰八口之家次上农夫也此王政之本常生之道故孟子为齐梁之君各陈之也杨氏曰为天下者举斯心加诸彼而已然虽有仁心仁闻去声而民不被其泽者不行先王之道故也故以制民之产告之○此章言人君当黜霸功行王道而王道之要不过推其不忍之心以行不忍之政而己齐王非无此心而夺于功利之私不能扩充以行仁政虽以孟子反复晓告精切如此而蔽固己深终不能悟是可叹也赵氏名岐字邠卿京兆长陵人○通曰此章甚详集注断之甚约盖欲黜霸功则心之所向者正能行王道则心之所充者大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今虽有不忍之心而不能推之以行不忍之政无他夺于功利之私也功利二字依旧是向霸功上去入于彼必出于此世安有不能黜霸功而能行王道者哉此孟子所以断然以为仲尼之徒所不道也














  孟子通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二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梁惠王章句下
  凡十六章熊氏曰告齐君十二章邹一章滕三章鲁一章
  庄暴见孟子曰暴见于王王语暴以好乐暴未有以对也曰好乐何如孟子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庶几乎见于之见音现下见于同语去声下同好去声篇内并同
  庄暴齐臣也庶几近辞也言近于治
  他日见于王曰王尝语庄子以好乐有诸王变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也直好世俗之乐耳
  变色者惭其好之不正也
  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几乎今之乐由古之
  乐也
  今乐世俗之乐古乐先王之乐
  曰可得闻与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人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众闻与之与平声乐乐下字音洛孰乐亦音洛
  独乐不若与人与少乐不若与众亦人之常情也
  臣请为王言乐为去声
  此以下皆孟子之言也
  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籥之音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乐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无他不与民同乐也蹙子六反頞音遏夫音扶同乐之乐音洛钟鼓管籥皆乐器也举皆也疾首头痛也蹙聚也頞额也人忧戚则蹙其额极穷也羽旄旌属赵氏曰春秋传范宣子假羽旄于齐晋人假羽旄于郑注析羽为旌王者斿车所建也按周礼司常九旗之数有全羽析羽释云全羽析羽直有羽而无帛不与民同乐谓独乐其身而不恤其民使之穷困也
  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籥之音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也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田猎也此无他与民同乐也病与之与平声同乐之乐音洛
  与民同乐者推好乐之心以行仁政使民各得其所也
  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
  好乐而能与百姓同之则天下之民归之矣所谓齐其庶几者如此○范氏曰战国之时民穷财尽人君独以南面之乐自奉其身孟子切于救民故因齐王之好乐开导其善心深劝其与民同乐而谓今乐犹古乐其实今乐古乐何可同也但与民同乐之意则无古今之异耳若必欲以礼乐治天下当如孔子之言必用韶舞必放郑声盖孔子之言为邦之正道孟子之言救时之急务所以不同○杨氏曰乐以和为主使人闻钟鼓管弦之音而疾首蹙頞则虽奏以咸英韶濩无补于治也咸咸池黄帝乐英五英帝喾乐韶舜乐濩汤乐故孟子告齐王以此姑正其本而已通曰此论乐也而范氏曰以礼乐治天下盖谓徒乐不足以治天下也如孔子之用韶舞放郑声亦必先之以行夏时乘殷辂服周冕故周子之论乐曰先王制礼法修教化百姓大和万物咸若乃作乐以宣八风之气以平天下之情朱子亦曰复古礼然后可以变今乐杨氏之言曰乐以和为主然周子曰阴阳理而后和故礼先而乐后程子亦曰无序则不和然则论乐必先论礼尚矣孟子以其言非好先王之乐姑以乐告之䆒其本必好先王之礼然后能好先王之乐也
  ○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囿音又传直恋反
  囿者蕃育鸟兽之所辅氏曰太宰九职以园囿毓草木薮牧养蕃鸟兽今乃以囿为蕃育鸟兽之所何也观此章所言及文王灵囿所有与卫献公之射鸿于囿春秋之书筑鹿囿则可知矣况说文又有养兽曰囿之训乎古者四时之田皆于农隙以讲武事然不欲驰鹜音务于稼穑场圃之中故度音铎音闲旷之地以为囿然文王七十里之囿其亦三分天下有其二之后也与平声○辅氏曰文王由方百里起不应有七十里之囿故疑其在三分天下有其二之后传谓古书辅氏曰孟子时有之今不复存孟子所谓于传有之亦言据古书有此说耳然未必其然否也○饶氏曰孟子寻常荅问不甚着相如此章只曰于传有之何曾着相说
  曰若是其大乎曰民犹以为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犹以为大何也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冝乎刍音初荛音饶刍草也荛薪也
  臣始至于境问国之大禁然后敢入臣闻郊关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则是方四十里为阱于国中民以为大不亦宜乎阱才性反
  礼入国而问禁国外百里为郊郊外有关阱坎地以陷兽者言陷民于死也
  ○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孟子对曰有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句践事吴獯音熏鬻音育句音钩
  仁人之心宽洪恻怛而无较计大小彊弱之私故小国虽或不恭而吾所以字之之心自不能已智者明义理识时势故大国虽见侵陵而吾所以事之之礼尤不敢废汤事见后篇文王事见诗大雅大王事见后章所谓狄人即獯鬻也句践越王名事见国语史记辅氏曰宽洪者仁之量恻怛者仁之意○濳室陈氏曰仁者无计较之私忘其孰大而孰小智者有度量之明自知不能敌大○通曰集注方说仁智二字未说到乐天畏天处然曰仁人之心宽洪恻怛便见仁人之心即天之心曰明义理识时势便见理势之当然者即天也本文大事小小事大集注则曰大字小小事大一字字尤见仁人之心然大之字小犹未足以见其仁必小国虽或不恭而字之之心自不能已乃见大者之仁小之事大犹未足以见其智必大国虽见侵陵而事之之礼尤不敢废乃足以见小者之智
  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乐音洛
  天者理而已矣大之字小小之事大皆理之当然也自然合理故曰乐天不敢违理故曰畏天包含遍覆敷又反无不周遍保天下之气象也制节谨度不敢纵逸保一国之规模也辅氏曰天者理而已矣即程子所谓夫天专言之则道也以道理言则大者自当字小此天之所以覆地也小者自当事大此坤之所以承乾也○通曰字之之心自不能已即是自然合理事之之礼尤不敢废即是不敢违理包含遍覆无不周遍即其字之之心而其气象愈充拓愈恢宏制节谨度不敢纵逸即其事之之礼而其规模愈收敛愈严谨集注措辞之精微如此
  诗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周颂我将之篇时是也
  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
  言以好勇故不能事大而恤小也
  对曰王请无好小勇夫抚剑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王请大之夫抚之夫音扶恶平声
  疾视怒目而视也小勇血气所为大勇义理所发赵氏曰血气所为之勇如沟浍之水暴至随涸故谓之小义理所发之勇如天开地辟自不能已故谓之大
  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诗大雅皇矣篇赫赫然怒貎爰于也旅众也遏诗按止也徂往也莒诗作旅徂旅谓密人侵阮徂共音恭之众也笃厚也祐福也对答也以答天下仰望之心也此文王之大勇也
  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衡与横同
  书周书泰誓之篇也然所引与今书文小异饶氏曰书言宠绥四方指君而言孟子言宠之四方指天而言书之有罪无罪指纣而言孟子之有罪无罪指诸侯而言书之越厥志指君而言孟子之越厥志指民而言二书大叚不同想古人之书与今多不同多是人记得人家不常有此本今且依此解之宠之四方宠异之于四方也有罪者我得而诛之无罪者我得而安之我既在此则天下何敢有过越其心志而作乱者乎衡行谓作乱也孟子释书意如此而言武王亦大勇也
  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王若能如文武之为则天下之民望其一怒以除暴乱而拯之等反已于水火之中惟恐王之不好勇耳此章言人君能惩小忿则能恤小事大以交邻国能养大勇则能除暴救民以安天下张敬夫曰小勇者血气之怒也大勇者理义之怒也血气之怒不可有理义之怒不可无知此则可以见性情之正而识天理人欲之分矣饶氏曰怒得是便是天理怒得不是便是人欲孟子之论大槩要分别天理人欲于毫厘之间如同乐独乐之类○通曰夫子尝以仁智勇三者并言此勇字亦当连前仁智字并看仁智中之勇是谓大勇小勇者不仁不智者也不仁者徒逞血气而于义理之勇必无之不智者不明义理而于血气之勇必有之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王曰贤者亦有此乐乎孟子对曰有人不得则非其上矣乐音洛下同
  雪宫离宫名言人君能与民同乐则人皆有此乐不然则下之不得此乐者必有非其君上之心明人君当与民同乐不可使人有不得者非但当与贤者共之而已也通曰观集注非但当与贤者共之一句便见得梁惠问贤者亦乐此与齐宣问贤者亦有此乐两贤字似同而实有不同孟子答以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所谓贤者皆指君而言此则答以有之一字者谓贤者有此乐也然非特贤者有此乐凡人皆欲有此乐也人有不得其乐则必有非其上之心矣是如此乐当与凡人共之不但当与贤者共之也如此则两处贤字不同又按饶氏谓朱子云贤者亦乐此其辞逊贤者亦有此乐其辞骄以此观之语录谓沼上之对其辞逊雪宫之对其辞夸传录之误明矣盖谓之骄者当以问字言不当以对字言也
  不得而非其上者非也为民上而不与民同乐者亦非也
  下不安分去声上不恤民皆非理也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乐民之乐而民乐其乐则乐以天下矣忧民之忧而民忧其忧则忧以天下矣真氏曰因已之乐而图民之忧是谓与民同乐因民之忧而不敢恣已之乐是谓与民同忧君之忧乐与民同而民不与君同其忧乐者鲜矣故为君者不以已之乐为乐而以天下之乐为乐不以己之忧为忧而以天下之忧为忧如此而天下不归者未之有也
  昔者齐景公问于晏子曰吾欲观于转附朝儛遵海而南放于琅邪吾何修而可以比于先王观也朝音潮放上声晏子齐臣名婴转附朝儛皆山名也遵循也放至也琅邪齐东南境上邑名观游也
  晏子对曰善哉问也天子适诸侯曰巡狩巡狩者巡所守也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述职者述所职也无非事者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夏谚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游一豫为诸侯度狩舒救反省悉井反
  述陈也省视也敛收获胡各反也给亦足也夏谚夏时之俗语也豫乐也巡所守巡行诸侯所守之土也述所职陈其所受之职也赵氏曰巡所守者自上察下也述所职者自下达上也王十二年一巡狩诸侯六年一朝皆无有无事而空行者而又春秋循行郊野察民之所不足而补助之故夏谚以为王者一游一豫皆有恩惠以及民而诸侯皆取法焉不敢无事慢游以病其民也
  今也不然师行而粮食饥者弗食劳者弗息睊睊胥谗民乃作慝方命虐民饮食若流流连荒亡为诸侯忧睊古县反
  今谓晏子时也师众也二千五百人为师春秋传曰君行师从见定公四年粮谓糗去九反音备又步拜反之属睊睊侧目貎胥相也谗谤也慝怨恶去声也言民不胜其劳而起谤怨也方逆也命王命也若流如水之流无穷极也流连荒亡解见下文诸侯谓附庸之国县邑之长上声○饶氏曰师行而粮食君之行也以师其食也以粮一而字在中间见得是两事方命之命是好㡳命天子之命必是教他抚一国之民今也如此则是逆王命了○辅氏曰晏子主言齐事而云为诸侯忧故知为附庸之国县邑之长也
  从流下而忘反谓之流从流上而忘反谓之连从兽无厌谓之荒乐酒无厌谓之亡厌平声乐音洛
  此释上文之义也从流下谓放舟随水而下从流上谓挽舟逆水而上从兽田猎也荒废也乐酒以饮酒为乐也亡犹失也言废时失事也辅氏曰旧说以亡为䘮亡然此四弊相等不应乐洒之弊独极言其丧国且下文但言荒亡之行耳亦未可便以为丧亡之亡也故集注创为此说当矣○饶氏曰荒是废时亡是失事从兽无厌便是废时乐洒无厌便是失事
  先王无流连之乐荒亡之行惟君所行也行去声
  言先王之法今时之弊二者惟在君所行耳
  景公说大戒于国出舍于郊于是始兴发补不足召太师曰为我作君臣相说之乐盖徴招角招是也其诗曰畜君何尤畜君者好君也说音曰为去声乐如字征陟里反招与韶同畜敕六反戒告命也出舍自责以省民也兴发发仓廪也太师乐官也君臣已与晏子也乐有五声三曰角为民四曰徴为事史记乐书曰五音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徴为事羽为物招舜乐也其诗徴招角招之诗也尤过也言晏子能畜止其君之欲宜为君之所尤然其心则何过哉孟子释之以为臣能畜止其君之欲乃是爱其君者也真氏曰易之大小畜皆以止为义凡止君之欲者乃所以为爱君也纵君之欲者其得为爱君乎忠臣之心惟恐其君之有欲奸臣之心惟恐其君之无欲○尹氏曰君之与民贵贱虽不同然其心未始有异也孟子之言可谓深切矣齐王不能推而用之惜哉通曰集注论先王之法则谓不敢无事慢游以病其民论今时之病则谓废时失事皆自无非事者一句说来大抵民之事皆人主身上事未有无事而空行者至若古人君臣相说之乐独曰徴招角招者角为民徴为事虽和乐中亦未尝忘民事也惜乎齐景能听晏子之言而齐宣不能受盖子之说也
  ○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毁明堂毁诸已乎
  赵氏曰明堂太山明堂周天子东巡守朝音潮诸侯之处汉时遗址尚在人欲毁之者盖以天子不复巡守诸侯又不当居之也王问当毁之乎且止乎或问说者谓明堂齐王僭礼之所信乎曰不然也汉书犹言太山东北址古有明堂处则赵氏之说不诬矣○辅氏曰汉书郊祀志武帝元封元年封太山太山东北址古有明堂处云欲毁明堂正与子贡欲去告朔饩羊之意同以其无用故欲去之也
  孟子对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夫音扶
  明堂王者所居以出政令之所也能行王政则亦可以王矣何必毁哉
  王曰王政可得闻与对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诗云哿矣富人哀此㷀独与平声孥音奴鳏姑顽反哿工可反㷀音琼
  岐周之旧国也赵氏曰按岐山在汉右扶风美阳县西北唐属岐州岐山县山之南有周原盖周之旧国九一者井田之制也方一里为一井其田九百亩中画井字界为九区一区之中为田百亩中百亩为公田外八百𠭇为私田八家各受私田百亩而同养公田是九分而税其一也世禄者先王之世仕者之子孙皆教之教之而成材则官之如不足用亦使之不失其禄盖其先世尝有功徳于民故报之如此忠厚之至也关谓道路之关市谓都邑之市讥察也征税也关市之吏察异服异言之人而不征商贾之税也泽谓潴与猪同水梁谓鱼梁与民同利不设禁也孥妻子也恶恶上去声下如字止其身不及妻子也先王养民之政导其妻子使之养去声下同其老而恤其幼不幸而有鳏寡孤独之人无父母妻子之养则尤冝怜恤故必以为先也诗小雅正月之篇哿可也㷀困悴貎饶氏曰都鄙用助法郷遂用贡法此周所以兼二代之法井田之法平坦处可行江南想从古行贡法关市是两事关是路道樽节处市是市井泽梁亦是两事泽是水所都处梁是水所通处耕者九一仕者世禄是士农工商皆有所养惟鳏寡孤独无所告故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
  王曰善哉言乎曰王如善之则何为不行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货对曰昔者公刘好货诗云乃积乃仓乃裹糇粮于槖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故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然后爰方启行王如好货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糇音侯槖音拓戢诗作辑音集
  王自以为好货故取民无制而不能行此王政公刘后稷之曽孙也诗大雅公刘之篇积露积也糇干粮也无底曰槖有底曰囊皆所以盛平声糇粮也戢安集也言思安集其民人以光大其国家也戚斧也扬钺也爰于也启行言往迁于豳也何有言不难也孟子言公刘之民富足如此是公刘好货而能推已之心以及民也今王好货亦能如此则其于王天下也何难之有真氏曰人君岂不事储峙之富惟能推此心使斯民亦有糇粮之积可也
  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对曰昔者大王好色爱厥妃诗云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当是时也内无怨女外无旷夫王如好色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大音泰
  王又言此者好色则心志蛊惑用度奢侈而不能行王政也大王公刘九世孙诗大雅绵之篇也古公大王之本号后乃追尊为太王也亶父大王名也来朝走马避狄人之难去声也率循也浒水厓也岐下岐山之下也姜女大王之妃也胥相也宇居也旷空也无怨旷者是大王好色而能推已之心以及民也○杨氏曰孟子与人君言皆所以扩充其善心而格其非心不止就事论事若使为人臣者论事每如此岂不能尧舜其君乎愚谓此篇自首章至此大意皆同盖钟鼓苑囿游观之乐与夫好勇好货好色之心皆天理之所有而人情之所不能无者然天理人欲同行异情循理而公于天下者圣贤之所以尽其性也纵欲而私于一已者众人之所以灭其天也二者之间不能以发而其是非得失之归相去远矣故孟子因时君之问而剖析于几平声微之际皆所以遏人欲而存天理其法似䟽而实密其事似易而实难学者以身体之则有以识其非曲学阿世之言而知所以克己复礼之端矣语录孟子荅梁恵问利直扫之此处又如此引导之何也盖此处亦分义利特人自不察耳○辅氏曰法似踈而密事似易而难盖不直禁其好货好色则似若踈且易矣然必使之为公刘大王之事推已之心以及民循理而不纵欲公天下而不私一已则其实又甚密而且难矣法指孟子之说事指公刘大王之事非孟子据理之极知言之要何能辨析其精微如此哉○通曰天理人欲同行异情出胡氏知言朱子平日深取之今引以释此章者如齐王好色大王亦好色是同行也齐王是行从人欲上去大王是行归天理上来是异情也同行则天理人欲之几若不能以发异情则天理人欲之判不啻霄壤矣凡曲学阿世者非逢君之恶则长君之恶无非人欲孟子之言则止君之恶而诱君于善无非遏人欲而存天理者也
  ○孟子谓齐宣王曰王之臣有托其妻子于其友而之楚游者比其反也则冻馁其妻子则如之何王曰弃之此必二反
  托寄也比及也弃绝也
  曰士师不能治士则如之何王曰已之
  士师狱官也其属有郷士遂士之官士师皆当治之已罢去也饶氏曰周礼秋官司冦刑官之属士师郷士遂士县士注郷士掌六郷之狱遂士掌六遂之狱县士掌县狱
  曰四境之内不治则如之何王顾左右而言他治去声孟子将问此而先设上二事以发之及此而王不能答也其惮于自责耻于下问如此不足与有为可知矣辅氏曰顾左右以释其愧言他事以乱其辞有䕶疾忌医之心无责已求言之志○饶氏曰自责下问集注自为他开两条路在当言此则寡人之罪也这便足自责又当言如何可以治人这便是下问齐王亦无服善之心故顾左右而言他后来因孔距心之辞则不惮于自责矣然亦耻于下问○通曰惮于自责则无克已之勇耻于下问则无好善之诚○赵氏曰言君臣上下各勤其任无堕其职乃安其身
  孟子见齐宣王曰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
  有世臣之谓也王无亲臣矣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也
  世臣累世勲旧之臣与国同休戚者也亲臣君所亲信之臣与君同休戚者也此言乔木世臣皆故国所冝有然所以为故国者则在此而不在彼也昨日所进用之人今日有亡去而不知者则无亲臣矣况世臣乎
  王曰吾何以识其不才而舍之舎上声
  王意以为此亡去者皆不才之人我初不知而误用之故今不以其去为意耳因问何以先识其不才而舎之邪
  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逾尊䟽逾戚可不慎与与平声
  如不得已言谨之至也盖尊尊亲亲礼之常也然或尊者亲者未必贤则必进䟽远之贤而用之是使卑者逾尊䟽者逾戚非礼之常故不可不谨也辅氏曰先儒皆以如不得已一句连下文说言不得已则将使卑逾尊疏逾戚故不可不谨虽若可通然如此则是国君用人唯于不得已之际方致其谨且下文但言因国人之言自察其贤否而用舎之亦未尝言其不得已之意故集注直以如不得已一句连上文说言如不得已是至谨之意人君于进贤之际皆不可不谨故于下叚结之云所谓进贤如不得已者如此至于尊者亲者未必贤则又将进其踈远之贤者而用之至使卑者逾尊踈者逾戚则又非礼之常尤不可不谨也○通曰大凡事可得而已者其事可忽不可得而已者其事当谨故曰如不得已谨之至也辅氏之说甚善但曰下文言用舍处未尝言其不得已之意则与集注下叚结句又自相反尔
  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曰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去上声
  左右近臣其言固未可信诸大夫之言冝可信矣然犹恐其蔽于私也至于国人则其论公矣然犹必察之者盖人有同俗而为众所悦者亦有特立而为俗所憎者故必自察之而亲见其贤否之实然后从而用舎上声之则于贤者知之深任之重而不才者不得以幸进矣所谓进贤如不得已者如此
  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此言非独以此进退人才至于用刑亦以此道盖所谓天命天讨皆非人君之所得私也
  如此然后可以为民父母
  传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谓民之父母通曰进贤当出于人主之本心岂有所谓不得已者如不得已谨之至也谋之左右左右皆曰贤若可已矣而必询之诸大夫诸大夫皆曰贤若可已矣而必询之国人国人皆曰贤若可已矣而必亲见其贤然后用之此其进贤而谨审之至也故集注末结之曰所谓进贤如不得已者如此
  ○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传直恋反
  放置也书云成汤放桀于南巢
  曰臣弑其君可乎
  桀纣天子汤武诸侯
  曰贼仁者谓之赋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贼害也残伤也害仁者凶暴淫虐灭绝天理故谓之贼害义者颠倒错乱伤败彝伦故谓之残语录伤败彝伦只是小小伤败常理如不以礼食不亲迎之类若是那紾兄之臂逾东家墙底便是绝灭天理丹书怠胜敬者㓕即贼仁者谓之贼之意欲胜义者凶即贼义者谓之残之意贼义是就一事上说贼仁是就心上说其实贼义便是贼那仁底分而言之则如此又曰赋仁便是将三纲五常天叙之与天秩之礼一齐坏了义随事制冝贼义只是于此一事不是更有他事在○饶氏曰贼是贼杀譬如一根株木贼义则伤他枝叶贼仁是伤他根本如焚炙忠良刳剔孕妇是贼仁贼义则又轻得些○熊氏曰贼仁便是杀人罪过贼义则似手足上有伤一夫言众叛亲离不复以为君也书曰独夫纣盖四海归之则为天子天下叛之则为独夫所以深警齐王垂戒后世也○王勉曰斯言也惟在下者有汤武之仁而在上者有桀纣之暴则可不然是未免为篡弑之罪也勉建安人○通曰集注末引王氏之说盖谓无孟子之说无以警后世之为人君者无王氏之说无以警后世之为人臣者然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王氏之说未尝不自孟子中来也
  ○孟子见齐宣王曰为巨室则必使工师求大木工师得大木则王喜以为能胜其任也匠人斲而小之则王怒以为不胜其任矣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王曰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何如胜平声夫音扶舍上声女音汝下同
  巨室大宫也工师匠人之长上声匠人众工人也姑且也言贤人所学者大而王欲小之也
  今有璞玉于此虽万镒必使玉人雕琢之至于治国家则曰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何以异于教玉人雕琢玉哉镒音溢
  璞玉之在石中者镒二十两也玉人玉工也不敢自治而付之能者爱之甚也治国家则徇私欲而不任贤是爱国家不如爱玉也○范氏曰古之贤者常患人君不能行其所学而世之庸君亦常患贤者不能从其所好去声是以君臣相遇自古以为难孔孟终身而不遇盖以此耳饶氏曰两个譬喻是两叚意上面是说任贤不如任匠下面是说爱国不如爱玉○通曰人君当以国家为重贤者常以所学自重君不以国为重自失其国贤者不以所学自重自失其学故庸君患贤者不能从其所好而贤者决不肯自舍其学以从君之所好
  ○齐人伐燕胜之
  按史记燕王哙音快让国于其相去声子之而国大乱齐因伐之燕士卒不战城门不闭遂大胜燕
  宣王问曰或谓寡人勿取或谓寡人取之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五旬而举之人力不至于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乘去声下同
  以伐燕为宣王事与史记诸书不同已见序说辅氏曰伐燕实涽王事序说辨之已明今此作宣王事后世传写之误也○何氏曰万乘之国非诸侯之制也今燕齐互相侵夺而皆有之故以万乘之齐伐万乘之燕势圴力敌但以五旬而即举之若以区区人力论之不能至于如此之易意者其天乎不取必有天殃齐王本有利燕之心特托天而遂其私耳孟子之对则不归之天而归之人
  孟子对曰取之而燕民恱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恱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
  商纣之世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至武王十三年乃伐纣而有天下张子曰此事间去声不容发一日之间天命未绝则是君臣当日命绝则为独夫然命之绝否何以知之人情而已诸侯不期而会者八百武王安得而止之哉辅氏曰文武岂有一毫利天下之心哉亦顺天命而不敢违焉耳张子之说为尤严所谓问不容发之除非理明义精徳至圣人者孰能处之而无愧哉才有一毫利心即失之矣然其命之绝否则亦不过察于人情则又与孟子之言实相为表里也
  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亦运而已矣箪音丹食音似箪竹器食饭也运转也言齐若更为暴虐则民将转而望救于他人矣○赵氏曰征伐之道当顺民心民心恱则天意得矣
  ○齐人伐燕取之诸侯将谋救燕宣王曰诸侯多谋伐寡人者何以待之孟子对曰臣闻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者汤是也未闻以千里畏人者也
  千里畏人指齐王也
  书曰汤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诛其君而吊其民若时雨降民大恱书曰徯我后后来其苏霓五稽反徯胡礼反
  两引书皆商书仲虺许伟反之诰文也与今书文亦小异一征初征也天下信之信其志在救民不为暴也奚为后我言汤何为不先来征我之国也霓虹也云合则雨虹见音现则止变动也徯待也后君也苏复生也他国之民皆以汤为我君而待其来使已得苏息也此言汤之所以七十里而为政于天下也
  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之民以为将拯已于水火之中也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若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齐之彊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动天下之兵也累力追反
  拯救也系累执缚符约反也重器宝器也畏忌也倍地并燕而増一倍之地也齐之取燕若能如汤之征葛则燕人悦之而齐可以为政于天下矣今乃不行仁政而肆为残虐则无以慰燕民之望而服诸侯之心是以不免乎以千里而畏人也
  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噐谋于燕众置君而后去之则犹可及止也旄与耄同傀五稽反
  反还也旄老人也倪小儿也谓所虏略之老小也犹尚也及止及其未发而止之也○范氏曰孟子事齐梁之君论道徳则必称尧舜论征伐则必称汤武盖治民不法尧舜则是为暴行师不法汤武则是为乱岂可谓吾君不能而舍上声所学以徇之哉饶氏曰常时只是子哙子之为乱燕民自无罪齐王只当诛于哙子之别立君而去不当取他国这时只当定乱不当取之定乱者取其乱者而诛之如汤十一征不是全灭其国取之则是蹊田而夺之牛齐王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是灭其国了○通曰前章之首曰齐人伐燕胜之此则曰齐人伐燕取之胜之犹可也取之则非矣胜之而问曰五旬而举之人力不至于此齐王之辞骄取之而问曰诸侯多谋伐寡人者何以待之齐王之辞惧矣孟子惟以汤武之事告之者以其昨之胜今之取皆非汤武之师也范氏曰孟子论道徳必称尧舜论征伐必称汤武盖尧舜之心纯乎天理者也汤武之师行天讨为天吏齐王之取燕民心果悦而天意果顺否乎
  ○邹与鲁哄穆公问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诛之则不可胜诛不诛则疾视其长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则可也哄胡弄反胜平声长上声下同
  哄斗声也穆公邹君也不可胜诛言人众不可尽诛也长上谓有司也民怨其上故疾视其死而不救也
  孟子对曰凶年饥岁君之民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而君之仓廪实府库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残下也曽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君无尤焉几上声夫音扶转饥饿辗转而死也充满也上谓君及有司也尤过也
  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
  君不仁而求富是以有司知重敛去声而不知恤民故君行仁政则有司皆爱其民而民亦爱之矣○范氏曰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有仓廪府库所以为民也丰年则敛之凶年则散之恤其饥寒救其疾苦是以民亲爱其上有危难去声则赴救之如子弟之卫父兄手足之捍音汗头目也穆公不能反己犹欲归罪于民岂不误哉通曰穆公归罪于民是责子弟之不能卫父兄手足之不能捍头目也殊不知父兄之爱子弟头目之顾手足者其常也子弟之卫手足之捍则于其时之变者见之穆公不能责己之失其常者而责民之不能应其变者有是理哉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间于齐楚事齐乎事楚乎间去声
  滕国名
  孟子对曰是谋非吾所能及也无已则有一焉凿斯池也筑斯城也与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则是可为也无已见前篇一谓一说也效犹致也国君死社稷故致死以守国至于民亦为之死守而不去则非有以深得其心者不能也○此章言有国者当守义而爱民不可侥幸亦作徼幸而苟免饶氏曰𦂳要在效死而弗去○通曰不守义不能效死而不去不爱民不能使民亦效死而不去
  ○滕文公问曰齐人将筑薛吾甚恐如之何则可薛国名近滕齐取其地而城之故文公以其偪逼同已而恐也
  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择而取之不得已也邠与豳同
  邠地名言大王非以岐山为善择取而居之也详见下章
  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彊为善而已失夫音扶彊上声
  创造统绪也言能为善则如大王虽失其地而其后世遂有天下乃天理也然君子造基业于前而垂统绪于后但能不失其正令后世可继续而行耳若夫成功则岂可必乎彼齐也君之力既无如之何则但彊于为善使其可继而俟命于天耳○此章言人君但当竭力于其所为不可徼幸于其所难必通曰集注须通前章看两处皆言不可徼幸大凡徼幸者不为夫理之所当为而徒觊夫意外之得者也前章是守义爱民当尽其在我者而不可徼幸其在人者此章是勉彊为善当尽其在我者而不可侥幸其在天者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竭力以事大国则不得免焉如之何则可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去邠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属音烛
  皮谓虎豹麋鹿之皮也币帛也属会集也土地本生物以养人今争地而杀人是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也邑作邑也归市人众而争先也
  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为也效死勿去
  又言或谓土地乃先人所受而世守之者非已所能专但当致死守之不可舍上声去此国君死社稷之常法见曲礼去声所谓国灭君死之正也见公羊传襄公六年正谓此也
  君请择于斯二者
  能如大王则避之不能则谨守常法盖迁国以图存者权也守正而俟死者义也审已量力择而处上声之可也语录问集注云迁国图存者权也效世勿去者义也义当改作经字曰忍之诚是盖义便近权或可如此或可如彼皆义也经则一定而不易既对权字须着用经字○辅氏曰迁国以图存者大王是也守正而俟死者国君死社稷是也在文公唯有此二法故并举以告之然权非大贤以上不能为经则人皆当勉也故使文公审已量力择而取其一焉夫大王之事非文公所能为然则孟子之意固欲文公勉守其常法耳○杨氏曰孟子之于文公始告之以效死而已礼之正也至其甚恐则以大王之事告之非得已也然无大王之徳而去则民或不从而遂至于亡则又不若效死之为愈故又请择于斯二者又曰孟子所论自世俗观之则可谓无谋矣然理之可为者不过如此舍上声此则必为仪秦之为矣凡事求可功求成取必于智谋之末而不循天理之正者非圣贤之道也语录孟子对文公三叚皆是无可柰何只得勉之为善之辞是吾得正而毙焉之意盖滕是必无可疑者况王政不是一日行得底事他又界在齐楚之间二国视之如泰山之压鸡卵耳若教他粗
  成次第此二国亦必不见容也昔汤文之兴皆在空闲之地无人来觑他故日渐盛大若滕则实难保也
  ○鲁平公将出嬖人臧仓者请曰他日君出则必命有司所之今乘舆已驾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请公曰将见孟子曰何哉君所为轻身以先于匹夫者以为贤乎礼义由贤者出而孟子之后丧逾前丧君无见焉公曰诺乘去声
  乘舆君车也驾驾马也孟子前丧父后丧母逾过也言其厚母薄父也诺应辞也
  乐正子入见曰君奚为不见孟轲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后丧逾前丧是以不往见也曰何哉君所谓逾者前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后以五鼎与曰否谓棺椁衣衾之美也曰非所谓逾也贫富不同也入见之见音现与平声
  乐正子孟子弟子也仕于鲁三鼎士祭礼五鼎大夫祭礼何氏曰此嬖人告鲁平公而曰或告寡人者盖人君所行之非惟法家拂士能止之今臧仓特一嬖人耳故平公不欲显其名覆䕶而言之也○饶氏曰五鼎是大夫之礼羊豕鱼腊肤三鼎是士之礼特豕鱼腊又曰士是命士元士上士是命士中士下士庶人在官者同禄庶人在官如府吏胥吏之属皆有禄以养之也
  乐正子见孟子曰克告于君君为来见也嬖人有臧仓者沮君君是以不果来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为去声沮慈吕反尼女乙反焉于䖍反
  克乐正子名沮尼皆止之之意也言人之行必有人使之者其止必有人尼之者然其所以行所以止则固有天命而非此人所能使亦非此人所能尼也然则我之不遇岂臧仓之所能为哉○此章言圣贤之出处上声关时运之盛衰乃天命之所为非人力之可及饶氏曰孔子有两说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与孟子此章一同皆取必于天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这是取必于已言天既丧斯文必不使我得与于斯文天既使我得与于斯文则是天必不丧斯文一说是我之命系乎天是以天为主一说是天命系乎我是以我为主二者相为宾主那个是圣人之言这个是贤人之言孔子告子服景伯亦是与常人说话又低得一等○通曰公伯竂愬子路臧仓毁孟子子路孟子之不幸欤抑亦鲁之不幸欤君子于是乎可归之天矣




  孟子通卷二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孟子通>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三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公孙丑章句上
  凡九章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复扶又反
  公孙丒孟子弟子齐人也当路居要地也管仲齐大夫名夷吾相桓公霸诸侯许犹期也孟子未尝得政丑盖设辞以问也辅氏曰此必是丑初见孟子时事观其语意尚恐孟子不敢以管晏自许是全未知孟子也○真氏曰齐宣王既慕桓文而公孙丑复慕管晏盖霸者功利之说深入人心为日已久故不惟时君慕之而学者亦慕之○通曰或曰管仲俭或曰管仲知礼非孔子门人之言也今则孟子之门人亦有是问功利之溺人如此哉
  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
  齐人但知其国有二子而已不复知有圣贤之事
  或问乎曾西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曾西蹴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曾西艴然不悦曰尔何曾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曾比予于是蹴子六反艴音弗又音勃曾并音增
  孟子引曾西与或人问答如此曾西曾子之孙蹴不安貌先子曾子也艴怒色也曾之言则也烈犹光也桓公独任管仲四十馀年是专且久也管仲不知王道而行霸术故言功烈之卑也杨氏曰孔氏言子路之才曰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使其见于施为如是而已其于九合诸侯一正天下固有所不逮也然则曾西推尊子路如此而羞比管仲者何哉譬之御者子路则范我驰驱而不获者也管仲之功诡遇而获禽耳曾西仲尼之徒也故不道管仲之事辅氏曰杨氏断置得极分明子路之才视管仲诚为不及然子路之所学则圣人之道其于管仲之事盖有所不屑为者或曰杨氏本说伹云子路譬之御者则范我驰驱者若管仲盖诡遇耳此则是以御而譬其所为未说到功上今集注增益之曰子路则范我驰驱而不获者也管仲之功则诡遇而获禽耳则是并与功都说了然按孟子范我驰驱是一人不获又是一人诡遇是一人获禽又是一人今若作一人看则似以子路为御之善而射未善然射御又非一人所能兼者恐不若只从其本说之为得也曰非是之谓也集注之意盖谓子路是范我驰驱而不遇王者故不获管仲则诡遇以逢桓公之为故得禽多尔○饶氏曰使王良得善射者而御之则范于驰驱正所以获禽即诗所谓不失其驰舎矢如破傥以孔孟之道而遇明王则治国平天下皆馀事耳○通曰范我驰驱而不获者合道义之正而无计功谋利之私虽不合乎时王道也诡遇而获者不合道义之正而汲汲求合于时以成其功利之私霸道也
  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顾之乎子为之为去声曰孟子言也愿望也
  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与平声
  显显名也
  曰以齐王由反手也王去声由犹通
  反手言易也
  曰若是则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后崩犹未洽于天下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则文王不足法与易去声下同与平声
  滋益也文王九十七而崩言百年举成数也按礼文王世子文王谓武王曰我百尔九十吾与尔三焉文王九十七而终武王九十三而终文王三分天下才有其二武王克商乃有天下周公相成王制礼作乐然后教化大行
  曰文王何可当也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下归殷久矣久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之掌也纣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故久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犹方百里起是以难也朝音潮鬲音隔又音历辅相之相去声犹方之犹与由通
  当犹敌也商自成汤至于武丁中间太甲太戊祖乙盘庚皆贤圣之君作起也自武丁至纣凡七世故家旧臣之家也饶氏曰此一节当分作两小节看由汤至于武丁以下言武丁所以中兴之易纣之去武丁以下言武王所以崛起之难○又曰故家旧臣遗俗旧民是说在下底流风之化善政之事是说在上底
  齐人有言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今时则易然也镃音兹
  镃基田器也时谓耕种之时
  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者也而齐有其地矣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辟与阙同
  此言其势之易也三代盛时王畿不过千里今齐已有之异于文王之百里又鸡犬之声相闻自国都以至于四境言民居稠音䌷密也饶氏曰势是指事力而言有地则有财有民则有兵地广则财富民众则兵强既富且强所以举事易文王百里地狭民少所以难
  且王者之不作未有䟽于此时者也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
  此言其时之易也自文武至此七百馀年异于商之贤圣继作民苦虐政之甚异于纣之犹有善政易为饮食言饥渴之甚不待甘美也
  孔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
  置驿也邮驲音日也所以传命也孟子引孔子之言如此
  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乘去声
  倒悬谕困苦也所施之事半于古人而功倍于古人由时势易而德行速也饶氏曰德之流行即是应前面文王之德底徳字盖德是本全靠时势不得有智慧而后可以乘势有镃基而后可以待时若无徳虽有时势何以行之○通曰程子曰知时识势学易之大方也吕氏曰易三百八十四爻只是一时字此章时之一字凡累言之谁谓孟子不言易
  ○公孙丒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相去声
  此承上章又设问孟子若得位而行道则虽由此而成霸王之业亦不足怪辅氏曰上章孟子亦既以管晏之功为不足为此复并王霸为言者丑方闻孟子之说而未能无疑习于世俗之论而不肯遽舍也○通曰霸之一字不能离诸其口公孙丑犹未能自㧞于世俗之见然孟子养气一段大议论因公孙丑之问而发之则亦未为无功于后学者矣任大责重如此亦有所恐惧疑惑而动其心乎四十彊仕君子道明德立之时孔子四十而不惑亦不动心之谓语录公孙丑非谓孟子以卿相富贵动其心谓霸王事大恐孟子担当不过有所疑惧动其心耳○饶氏曰集注恐惧疑惑四字虽是说心之所以动然恐惧字是为下文养气张本疑惑字是为下文知言张本道明属知言徳立属养气要之不疑惑然后能不恐惧故集注论心之动则以恐惧居先论心之所以不动则又以无所疑惑居先○陵阳李氏曰明则不疑立则不惧然未有不明而能立者故知言养气虽二事并进而其序必以知言为先孔子不惑则自不动矣○通曰孔子四十而不惑在三十而立之复徳立而道明诚而明者也孟子所以四十不动心者先知言而后养气道明而后德立明而诚者也
  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远矣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贲音奔
  孟贲勇士告子名不害孟贲血气之勇丑盖借之以赞孟子不动心之难孟子言告子未为知道乃能先我不动心则此亦未足为难也语录孟子是义精理明天下之物不足以动其心不是把捉得定告子之不动心是硬把定○辅氏曰告子外义未为知道然未四十时已能不动心其不动心又先于孟子以此观之则不动心未足为难可知也
  曰不动心有道乎曰有
  程子曰心有主则能不动矣饶氏曰以必胜为主者北宫黝不动心之道以无惧为主者孟施含不动心之道以自反而缩为主者曾子不动心之道皆是有主则能不动故集注引程子有主之语释之
  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挠不目逃思以一毫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黝伊纠反挠奴效反朝音潮乘去声
  北宫姓黝名肤挠肌肤被刺而挠屈也目逃目被刺而转睛逃避也挫犹辱也褐毛布宽博宽大之衣贱者之服也不受者不受其挫也刺杀也严畏惮也言无可畏惮之诸侯也黝盖刺客之流以必胜为主而不动心者也辅氏曰注云黝盖刺客之流以其言所谓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而知之也以必胜为主而不动心者亦以其言而知之也其心以必胜夫人为主故无有尊贵视之一如匹夫不受其挫必反报之
  孟施舎之所养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舎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舎去声下同
  孟姓施发语声舎名也会合战也舎自言其战虽不胜亦无所惧若量敌虑胜而后进战则是无勇而畏三军矣舎盖力战之士以无惧为主而不动心者也语录或问施发语声何也曰此古注说后面只称舎字可见问有何例可按曰如孟之及舟之侨尹公之他之类
  孟施舎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舎守约也夫音扶
  黝务敌人舎专守已子夏笃信圣人曾子反求诸己故二子之与曾子子夏虽非等伦然论其气象则各有所似贤犹胜也约要也言论二子之勇则未知谁胜论其所守则舎比于黝为得其要也辅氏曰注云黝务敌人谓黝专以必胜于人为主也含专守已谓专以我无所惧为主也○饶氏曰曾子及求诸己便是圣人与他说话他也未敢便以为然必要求诸已以审其理而后信子夏笃信圣人则以圣人之言为必可信不问说得是与未是便信了孟施舎取必于已其气象似曾子之反求诸已北宫黝取必于人其气象似子夏之笃信圣人此是论二子之勇有所似非论其是非等级也然将二子所守来比量则孟施舎守其在我者为得其所守之要耳○凡言守约不是守这约约要也言所守者得其要也守得其约则守字活言守定这约则守字死了
  昔者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好去声惴之瑞反
  此言曾子之勇也子襄曾子弟子也夫子孔子也缩直也檀弓曰古者冠缩缝今也衡缝又曰棺束缩二衡三惴恐惧之也往往而敌之也语录北宫黝孟施舎只是不畏死而不动心告子是不认义理而不动心曾子是自反而缩而不动心○饶氏曰孟子因公孙丑有夫子过孟贲之语所以先说北宫黝孟施舎然后说归曾子来○鲁齐王氏曰朱子曰孟子养气之论孔子已道了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愚谓与此正相表里自反则内省也直则不疚矣虽千万人吾往不忧不惧也
  孟施舎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言孟施舎虽似曾子然其所守乃一身之气又不如曾子之反身循理所守尤得其要也孟子之不动心其原盖出于此下文详之语录公孙丑问不动心章孟子说曾子谓子襄一段已自尽了只为公孙丑问得无了期故后面有许多说话此一段为被他转换问所以答得亦周匝然就前段看语脉气象虽无后截亦自可见前一截已自具得后面许多意足○饶氏曰或问孟子不动心如何原于曽子曰浩然之气便是大勇以直养便是自反而缩行有不慊于心则馁便是自反而不缩○通曰孟子养气之论原于夫子如此然孟子工夫全在以直养而无害上夫子所谓自反而缩但曰以直养孟子为阙告子故加以无害二字盖以告子之于气非特不能养之而且有以害之也然非公孙丑之问又不能发孟子之言也
  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闻与之与平声夫志之夫音扶
  此一节公孙丑之问孟子诵告子之言又断以已意而告之也告子谓于言有所不达则当舎置其言而不必反求其理于心于心有所不安则当力制其心而不必更求其助于气此所以固守其心而不动之速也孟子既诵其言而断之曰彼谓不得于心而勿求诸气者急于本而缓于末犹之可也谓不得于言而不求诸心则既失于外而遂遗其内其不可也必矣然凡曰可者亦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词耳若论其极则志固心之所之而为气之将帅然气亦人之所以充满于身而为志之卒徒者也故志固为至极而气即次之人固当敬守其志然亦不可不致养其气盖其内外本末交相培养此则孟子之心所以未尝必其不动而自然不动之大略也语录告子只去守个心得定都不管外面是亦得不是亦得孟子之意谓是心有所失则见于言如肝病见于目相似 濳室陈氏曰言上有病便是他心上有病当反求诸心可也告子乃言不求诸心则是他不知言处孟子与告子正相反故于诐淫邪遁之辞而知其受病之处盖诐淫邪遁言之病也蔽䧟离穷心之病也因其言之病知其心之病孟子所以知言○通曰集注于持志谓守其志可也必曰敬守其志添入一敬字最有意盖孟子养气之功在集义而所以集义者在持敬敬义夹特方为成徳之事或疑两言字不同告子不得于言已之言也孟子知言天下之言也愚尝应之曰理一而已告子于已之言且不能反求其理知何能于天下之言而求其理孟子于天下之言能究极其理则于已之言可知也
  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者何也曰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
  反动其心夫音扶
  公孙丑见孟子言志至而气次故问如此则专持其志可矣又言无暴其气何也壹专一也蹶颠踬音致也趋走也孟子言志之所向专一则气固从之然气之所在专一则志亦反为之动如人颠踬趋走则气专在是而反动其心焉所以既持其志而又必无暴其气也程子曰志动气者什九气动志者什一语录志至焉气次焉只是一个缓急底意思志虽为至然气亦次之盖为告于将气说得大低了故说志最𦂳要气亦不可缓故曰志至焉气次焉持其志无暴其气是两边做工夫志则是心之所向而今欲做一件事这便是志持其志便是养心不是持志外别有个养心○问遗书曰志一动则动气气一动则动志外书曰志专一则动气气专一则动志二说孰是曰此必一日之语学者同听之而所记各有浅深类多如此志一动则动气气一动则动志此言未说动气动志而先言志动气动反添一动字了固不若后说所记得其本旨盖曰志专一固可以动气而气专一亦可以动其志也○或问程子所谓志动气者什九气动志者什一何也曰此言其多少之分也而孟子所以犹有取于勿求于气之言而不尽善之于此亦可见矣○辅氏曰注云志之所向专一则气固从之然气之所在专一则志亦反为之动盖志者心之所之故可言向气则做出来底便是不可以向言只得下在字○饶氏曰志帅也气卒徒也如周亚夫军中夜惊亚夫坚卧不起不起固是帅之定处然设或被他惊不已自家如何睡得安于此见持其志又不可不养其气○通曰告子曰勿求于心与孟子持其志相反告子曰勿求于气与孟子无暴其气相反此告子不动心之速与孟子自然不动者相反也
  敢问夫子恶乎长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恶平声公孙丑复问孟子之不动心所以异于告子如此者有何所长而能然而孟子又详告之以其故也知言者尽心知性于凡天下之言无不有以究极其理而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也语录知言便是穷理不先穷理见得是非如何养得气须是道义一一审处得是其气方充大○孟子论浩然之气一段𦂳要全在知言上所以大学许多工夫全在格物致知○知言养气虽是两事其实相关正如致知格物正心诚意之类若知言便见得是非邪正义理昭然此浩然之气自生○知是知得此理告子便不理会故以义为外○通曰论语之终亦曰不知言无以知人但论语为初学而言故集注但曰言之得失可以知人之邪正孟子则自言也故集注释之比论语极详且重论语之知言为知人之端入徳之事孟子之知言为养气之本成德之事按集成引语录曰向来以告子不得于言谓是自己之言非他人之言然与知言之义不同此是告子闻他人之言不得其义理又如读古人之书有不得其言之义皆以为无害事但心不动足矣不知言便不知义所以外义也愚窃谓语录有定说有未定之说此犹朱子未定之说集成不当复引之以启学者之疑使以此说为定则集注从之矣其不改者意谓言心声也已之言有所不达乎理则舎置其言而不后求共理于心此所以为告子之不动心也若曰人之言则惟于古人之言有所未达不可舎置而不求诸心若夫与今人相接人言之不达于理者不少虽舎置可也集成既从本说不必复引此说愚故辨之也浩然盛大流行之貌气即所谓体之充者本自浩然失养故馁惟孟子为善养之以复其初也文集浩然之气乃指其本来体段而言谓体之充者泛言之耳然亦非外此而别有浩然之气也○辅氏曰盛大言其体流行言其用○饶氏曰孟子之言善养气是以成德言非是说做工夫下文必有事焉而勿正以下却是说养气做工夫处○通曰朱子于四书言复其初者凡三论语谓人之性其初本善学者当明善以复其初大学谓人之心其初本自光明学者当明之以后其初此言人之气其初本自盛大流行惟孟子能善养之以复其初然非学以复此心此性之初者未必能复此气之初也故孟子养气先之以知言盖惟知言则有以明夫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疑养气则有以配夫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惧此其所以当大任而不动心也或问知言养气之说曰孟子之本心知言以开其前故无所疑养气以培其后故无所慑如智勇之将胜败之形得失之算已判然于胸中而熊虎貔貅百万之众又皆望其旌麾听其金鼓为之赴汤蹈火有死无二是以千里转战所向无前其视告子之不动心正犹勇夫悍卒初无制胜料敌之谋人无蚍蜉蚁子之援徒恃其勇而挺身以赴敌也其不为人所擒者特幸而已○辅氏曰疑惧二字以应此章第一节疑惑恐惧字也道体也义用也言道义以该体用也知言则于道义究极无馀一事来则以一理应之夫复何疑之有养气则于道义贴衬得起勇猛果决而不留行夫复何惧之有○饶氏曰浩然之气即达德十之勇不动心即是勇者不惧添一个知言即是智者不惑○鲁斋王氏曰孟子自然不疑不惧告子硬欲不疑不惧○通曰章首公孙丑问动心集注以为有所恐惧疑惑先惧而后疑者惧者心之动疑者心之所由以动也恐惧二字于动字最切而疑惑二字已蕴知言之意此则释知言养气二句故先疑而后惧然自首至此节节相应首曰四十道明徳立之时此曰于天下之事无所疑则道明矣曰于天下之事无所惧则德立矣孟子当此时真能造此域所以四十而不动心也告子之学与此正相反其不动心殆亦冥然无觉悍音汗然不顾而已尔通曰冥然无觉与道明而真无所疑者相反悍然不顾与德立而真无所惧者相反集注字字首尾相应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
  孟子先言知言而丑先问气者承上文方论志气而言也难言者盖其心所独得而无形声之验有未易以言语形容者故程子曰观此一言则孟子之实有是气可知矣语录孟子先说知言后说养气而公孙丑先问气者向来只为他承上文方论志气而言也今看来不然乃是公孙丑会问处留得知言在后面问者盖知言是未后合尖上事如大学说正心诚意只合杀在致知在格物一句盖是用工夫起头处○通曰此段语录亦与集注不同然不比前说知言处人已悬隔也故存之盖谓公孙丑承上文言志气故且问养气而后及知言便如大学首章先言正心诚意而后及致知在格物也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至大初无限量至刚不可屈挠盖天地之正气而人得以生者其体段本如是也惟其自反而缩则得其所养而又无所作为以害之则其本体不亏而充塞无间矣语录问伊川于至大至刚以直点句先生却于刚字点句曰若于直字点句则养字全无骨力○至大至刚气之本体以直养而无害是用功处塞天地之间乃是效也○问他书不说养气只孟子言之何故曰这源流便在那个心广体胖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处来大抵只是一气又不是别将个甚㡳去养他但集义便是养气知言便是知得这义人能仰不愧俯不怍时看这气自是浩然塞乎天地之间○辅氏曰初无限量便是盛大不可屈挠便是流行即所谓浩然之气也○鲁斋王氏曰此所谓其为气也气之体下文所谓其为气也气之用○通曰至大至刚是指气之本体就集注所释观之又自分体用至大初无限量以体言至刚不可屈挠兼刖言盖气之至大莫如天至刚亦莫如天人禀气于天天之气即人之气故集注引程子之言曰天人一也更不分别但在天者本无欠缺本庶间断在人有不能然者不能以直养之或得其所养又以有所作为以害之尔看集注又字见得养之者固不可无而害之者又不可有也程子曰天人一也更不分别浩然之气乃吾气也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一为私意所蔽则欿音坎然而馁却甚小也谢氏曰浩然之气须于心得其正时识取又曰浩然是无亏欠时通曰观程子之说见得人即是天而人自小之观谢氏之说见得此气是天地之正气心得其正便是不失其所得于天之正者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馁双罪反
  配者合而有助之意辅氏曰此意木于李先生曰配是衬贴起来朱子谓衬贴二字说配字极亲切盖道义是虚底物本自孤单得这气衬贴起来便自张大无所不达今人做事亦有合于道义若无此气则只是一个衰㡳人李先生又曰气与道义一衮出来朱子谓一衮出来说得道理好孟子分明说配义与道不是两物相补贴只是一衮发出来故朱子用此意而又就配字说出此句盖已极于精切矣○通曰集注所谓合即延平所谓一衮出来气与道义初无彼此之间集注所谓助即延平所谓衬贴起来气于道义犹有客主之殊义者人心之裁制道者天理之自然馁饥乏而气不充体也言人能养成此气则其气合乎道义而为之助使其行之勇决无所疑惮若无此气则其一时所为虽未必不出于道义然其体有所不充则亦不免于疑惧而不足以有为矣饶氏曰浩然之气全靠道义在里面做骨子无这道义气便软弱盖缘有是理而后有是气理是气之主如天地二五之精气以冇太极在里面做主所以他㡳常恁地浩然集注配者合而有助之意譬如妻之配夫以此合彼而有助于彼者也盖理气不相离气以理为主理以气为辅大凡人不能勇于为善为是无那气来衬贴有那气来衬贴起做得定是有力○通曰集注此疑惧二字是结以前疑惧字前言有此道义即有此浩然之气自然无所疑惧此言无浩然之气则所为虽出于道义亦未免于疑惧盖必如此方见气与道义合而实有助于道义也
  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慊口簟反又口劫反集义犹言积善盖欲事事皆合于义也袭掩取也如齐侯袭莒之袭见左传襄公二十三年言气虽可以配乎道义而其养之之始乃由事皆合义自反常直是以无所愧怍而此气自然发生于中非由只行一事偶合于义便可掩袭于外而得之也慊快也足也言所行一有不合于义而自反不直则不足于心而其体有所不充矣语录孟子许多论气只在集义所生者一句上只是无一事不求个是而已矣此上三句本是说气下两句是字与非字为对袭字与生字为对其意盖曰此气乃集义而自生于中非行义而袭取之于外云尔又曰生字与取字对生是自里面生出取是自外面取来○集义是岁月之功袭取是一朝一夕之事○饶氏曰先说气配义与道到养处乃说集义而不及道何也曰道是体义是用浩然之气有体有用其体配道其用配义故曰配义与道其体用一也言用则体在其中体上无做工夫处故只说集义○通曰集注释集义谓事事皆合于义释义袭谓一事偶合于义释生字谓自然发生于中释取字谓便可掩袭于外真假之分内外之辨较然矣集义即是以直养义袭而取之即是有所作为以害之集注训慊字与大学同自慊则心广体胖不慊则馁馁正与广字胖字相反集注训以直养则曰自反而纩此则言自反常直又言自反不直见得孟子所谓养气之论政自夫子所谓自反而缩来也然则义岂在外哉告子不知此理乃曰仁内义外而不复以义为事则必不能集义以生浩然之气矣上文不得于言勿求于心即外义之意详见告子上篇通曰告子不知义而集注以为不知此理义字即上文所谓人心之裁制理字即上文所谓天理之自然孟子知言是能究极其理故能集义养气告子不知理故反是盖在物为理处物为义告子不知有在物之理岂知有处物之义其不能集义以养气也固宜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舎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苖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长上声揠鸟八反舎上声必有事焉而勿正赵氏程子以七字为句近世或并下文心字读之者亦通必有事焉有所事也如有事于颛臾之有事正预朝也春秋传曰战不正胜是也如作正心义亦同此与大学之所谓正心者语意自不同也此言养气者必以集义为事而勿预期其效其或未充则但当勿忘其所有事而不可作为以助其长乃集义养气之节度也闵忧也揠拔也芒芒无知之貌其人家人也病疲音皮倦也舎之不耘者忘其所有事揠而助之长者正之不得而妄有作为者也然不耘则失养而已揠则反以害之无是二者则气得其养而无所害矣语录集义是养气之丹头必有事是集义之大法言必有事者是养气之法度也必有事焉须要把做事去做如主敬也须把做事去主如求放心也须把做事去求如穷理也须把做事去穷○必有事焉而勿正这里是天命流行处有事非是用力之地乃言须当用力也正者等待期望之意○勿正勿忘勿助是养气中一节目不要等待不要催促○正则有所待盖必之意古人言正字皆谓必也○养气一章在不动心不动心在勇勇在气气在集义勿忘勿助长又是那积义㡳节度若告子则更不理会言之得失事之是非气之有平不平只是硬制压那心使不动恰如说打硬修行一般○饶氏曰有事勿忘是说以直养勿正勿助是说养而无害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助长是集义工夫正而助长是要义袭而取集义义袭两句乃是一段骨子以集义为无益而忘之者不耘苗者也以义袭为心预期其效而助长揠苗者也是集义所生者故当以直养非义袭而取之也故当无害惟其是集义所生者故当必有事焉惟其非义袭而取之也故当勿正惟其是集义所生故当心勿忘惟其非义袭而取之故当勿助长以直养而无害是养之之正道集义所生是养之之成功有事勿忘是做工夫处○潜室陈氏曰浩然之气工夫纲领只在以直养而无害所谓以直养者集义一段是所谓无害者必有事焉一段是养气犹炼丹集义处是丹之药料必有事焉四句是固制此药料者有好药料或固制不好反能害人此四句犹文武火丹岂无火火猛则丹便走惟慢常在炉中可使二三十年伏火之久然后养得成丹此炼丹法未经炼时是朱砂己经炼后全是一粒火浩然之气是将义理炼成盖集义工夫缓则类于舎苗而不耘急则类于揠苗而助长若夫必有事焉则其心常自惺惺不少故下而勿正则又不当猛着力勿忘勿助长则既不失之缓亦不失之急惟孟子下工夫处有节度如此所以养成浩然之气而能以不动心○通曰必有事焉是念念必合乎义而无一念之不义也事事必合乎义而无一事之不义也谓之有事是集义之外无他事谓之必有事是此事之外无他念也伹必于此者毎有所期于彼必而勿正则先事后得集义之心始无间断期之不得者人易忘其所有事勿正而不忘则集义之心愈无间断正忘助三字相因皆是为害助之害愈甚大抵必有事是集义是以直养正忘助是义袭是害所以孟子始曰无害终结曰害之也孟子论养气工夫是一正一反集注亦是一正一反论以直养正说曰自反常直反说曰自反不直论害之正说曰不可作为以助其长人及说曰正之不得而妄有作为前后相应学者当字字体认如告子不能集义而欲彊上声制其心则必不能免于正助之病其于所谓浩然者盖不惟不善养而又反害之矣
  何谓知言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诐彼寄反复扶又反
  此公孙丑复问而孟子答之也诐偏陂也淫放荡也邪邪僻也遁逃避也四者相因言之病也蔽遮隔也陷沉溺也离叛去也穷困屈也四者亦相因则心之失也语录诐是偏诐只是见得一边此理本平正他只说一边一边看不见便是为物蔽了字凡从皮皆是一边意如跛是脚一长一短坡是山一边斜淫者说得周遮浩澣陷是身陷在那裹如陷溺于水只见水不见岸了诐辞初间只是偏了所以偏止缘他蔽了一边如被有物隔了只见一边初闻是如此后来只管陷入裹面去渐渐只管说得阔了支蔓淫溢才恁地陷入深了于是一向背却正路遂与正路相离了既离去了正路他那物事不成物事毕竟用不得其说必至于穷为是他说穷了又为一说以自遁如佛家之说○孟子说知言处只有诐淫邪遁四者知言是几多工夫何故只说此四字盖天下之理不过是与非而已既知得个非便识个是矣○蔡氏曰知言则善恶邪正皆当知之此之所知独诐淫邪遁之辞何也盖孟子之时杨墨之言盈天下正人心息邪说莫此为急故曰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此其意也○辅氏曰言形于外故以病言心存于中故以失言○饶氏曰虽是四件却只是两件诐与淫属阳邪与遁属阴盖诐尚有一边是道理邪则并这一边亦离了淫是诐之深遁是邪之极如杨墨初以为我兼爱为仁义虽非仁义之全体犹自见得仁义之一偏其终也至于无父无君则其离仁义也远矣○当看那四个所字如看病相似诐淫邪遁是病证蔽陷离穷是病源所蔽所陷所离所穷是病源之所在知墨氏之蔽在于见仁而不见义杨氏之蔽在于见义而不见仁其蔽虽同而所以蔽则异孟子知言如明医然才见病证便告病源在何处○通曰集注释我知言曰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此所谓言之病者其然也所谓心之失者即其所以然也特上文汎指天下之言故兼是非得失而知之此则似指告子之言故专于其失者而知之也人之有言皆本于心其心明乎正理无蔽然后其言平正通达而无病苟为不然则必有是四者之病矣饶氏曰天下道理好底四件不好底亦四件元亨利贞仁义礼智是好底诐淫邪适意必固我是不好底好㡳相因不好底亦相因元亨利贞起于元仁义礼智起于仁意必固我起于意诐淫邪遁起于诐○欲冶蔽陷离穷之病在先去其蔽无所蔽便无下面三件蔽之源不一有为气禀所蔽有为物欲所蔽有为学术所蔽有为习俗所蔽问去蔽之道当如何曰孔子尝谓六言六蔽皆基于不好学欲去蔽者当自好圣贤之学始○通曰集注于此复提出蔽之一字为病之大源明与蔽正相反蔽于偏见者如暗中行荆棘动有遮隔明乎正理者如白日行通衢举无违碍也即其言之病而知其心之失又知其害于政事之决然而不可易者如此非心通于道而无疑于天下之理其孰能之语录问孟子知言处说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先政而后事阙杨墨处说作于其心害于其事先事而后政曰先事而后政是自微而至著先政而后事是自大本而至节目○饶氏曰政者事之大体事者政之条目心才不正到处有害政事皆心之所发于大体既有害则小者可知故曰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后篇说发于其事害于其政是条目上既有害则大者亦可知○通曰所谓害者皆指异端之害而言诐淫邪遁之言即异端之言也其害或先政而后事或先事而后政但言无大无小无不有害不必拘先后也皆曰圣人复起不易吾言以见异端者非圣人之道而自为一端者也彼告子者不得于言而不肯求之于心至为义外之说则自不免于四者之病其何以知天下之言而无所疑哉饶氏曰告子以义为外所以只要取必于口全不反求诸心如祀柳之说孟子辟之则又移为湍水之说第一个话头用不得又换第二个话头是之谓遁辞○通曰孟子所谓四者之病之失虽不专为告子而言而告子之病之失正在于此孟子所以深阏之也程子曰心通乎道然后能辨是非如持权衡以较轻重孟子所谓知言是也又曰孟子知言正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若犹未免杂于堂下众人之中则不能辨决矣饶氏曰知言便是知道孟子不欲以知道自谓所以只说知言○通曰以四者之病推之告子受病深痼孟子是大医工识见高明非惟知人之病且能照见病源
  宰我子贡善为说辞冉牛闵子颜渊善言德行孔子兼之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然则夫子既圣矣乎行去声此一节林氏以为皆公孙丒之问是也说辞言语也德行得于心而见于行事者也三子善言德行者身有之故言之亲切而有味也公孙丑言数子各有所长而孔子兼之然犹自谓不能于辞命今孟子乃自谓我能知言又善养气则是兼言语德行而有之然则岂不既圣矣乎此夫子指孟子也○程子曰孔子自谓不能于辞命者欲使学者务本而已林氏名之奇三山人○通曰前段说知言养气无馀蕴矣此已后因公孙丑提出一圣字为问故专发明一圣字
  曰恶是何言也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夫圣孔子不居是何言也恶平声夫圣之夫音扶
  恶惊叹辞也昔者以下孟子不敢当丒之言而引孔子子贡问答之辞以告之也此夫子指孔子也学不厌者智之所以自明教不倦者仁之所以及物再言是何言也以深拒之语录成已仁也是体成物智也是用学不厌智也是体教不倦仁也是用○通曰朱子又以子贡之言主于知子思之言主于行盖智主知仁主行学与教皆以知言故先智后仁智为体仁为用成已成物皆以行言故先仁后智仁为体智为用
  昔者窃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颜渊则具体而微敢问所安
  此一节林氏亦以为皆公孙丑之问是也一体犹一肢也具体而微谓有其全体但未广大耳安处也公孙丑复问孟子既不敢比孔子则于此数子欲何所处也
  曰姑舎是
  孟子言且置是者不欲以数子所至者自处也陵阳李氏曰问如集注之说则孟子犹有不足于颜子欤天台潘氏曰孟子之志愿学孔子是诚有不足于颜子者盖非不足于颜子以颜子不幸短命而未至于圣人之域前軰云才逊第一等事与别人做便是自暴自弃盖古人之志大率如此然立志之后须要力行以酬其志不可徒有此志也
  曰伯夷伊尹何如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皆古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愿则学孔子也治去声
  伯夷孤竹君之长子兄弟逊国避纣隐居闻文王之德而归之及武王伐纣去而饿死伊尹有莘之处士汤聘而用之使之就桀桀不能用复归于汤如是者五乃相汤而伐桀也三圣人事详见此篇之末章下篇鲁斋王氏曰此下说开去说圣人则浩然之气不足言矣又曰乃所愿则学孔子后四叚尽在此句○通曰孟子以颜子具圣人之体而未极其大故欲学其大者以伯夷伊尹有圣人之徳而未极其全故欲学其全者故此以下则专言夫子之圣
  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
  班齐等之貌公孙丑问而孟子答之以不同也
  曰然则有同与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是则同与平声朝音潮
  有言有同也以百里而王天下德之盛也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心之正也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其根本节目之大者惟在于此于此不同则亦不足以为圣人矣鲁斋王氏曰依旧是自反而不缩此所以不为也○通曰未尝行一不义便是集义是则其德之盛也虽不假乎养气而其心之正也亦不外集义而已
  曰敢问其所以异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污音蛙好去声
  污下也三子智足以知夫子之道假使污下必不阿私所好而空誉之明其言之可信也
  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
  程子曰语圣则不异事功则有异夫子贤于尧舜语事功也盖尧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道以垂教万世尧舜之道非得孔子则后世亦何所据哉潜室陈氏曰衣于斯食于斯寝且处于斯终身由而不自知夫子之功所以与天长地久虽尧舜不能与也又曰当时若无孔子今人连尧舜也不识
  子贡曰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言大凡见人之礼则可以知其政闻人之乐则可以知其德是以我从百世之后差等百世之王无有能遁其情者而见其皆莫若夫子之盛也
  有若曰岂惟民哉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太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类也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㧞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垤大结反潦音老
  麒麟毛虫之长凤凰羽虫之长垤蚁封也行潦道上无源之水也出高出也拔特起也萃聚也言自古圣人固皆异于众人然未有如孔子之尤盛者也○程子曰孟子此章扩前圣所未发学者所冝濳心而玩索也通曰公孙丑疑孟子动心孟子遂极言养气知言之功公孙丑疑其知言养气之既圣孟子遂极言夫子之圣之盛要之夫子之圣不假乎养气知言孟子之养气知言乃其学而至圣者也前则深斥告子辟异端也后则推尊孔子承圣道也前后之言若不相贯而实相贯此程子所以曰此章学者所冝濳心而玩索也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
  力谓土地甲兵之力假仁者本无是心而借其事以为功者也霸若齐桓晋文是也以德行仁则自吾之得于心者推之无适而非仁也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
  赡足也诗大雅文王有声之篇王霸之心诚伪不同故人所以应之者其不同亦如此○邹氏曰以力服人者有意于服人而人不敢不服以德服人者无意于服人而人不能不服従古以来论王霸者多矣未有若此章之深切而著明也邹氏名浩毗陵人○或问以执辕涛涂侵曹伐卫之事而视夫东征西怨虞芮质成者则人心之服与不服可见若七十子之从孔子至于流离饥饿而不去此又非有名位势力以驱之也孟子真可谓长于譬喻也○辅氏曰以力假仁者伪也假而行之终非已有非伪而何以徳行仁者诚也所谓诚者成己成物者也己以伪感人以伪应己以诚感人以诚应如形声影响之相随盖不容于有异也○通曰万化万事皆生于心王伯之分只在心之诚伪伯者本无为仁之心姑以其国富兵强之力而假行一二为仁之事人之服之非服其仁也服其力王者即其心之所得者而推行之自无往而非仁人之服之心悦而诚服也须看集注三个心字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恶去声下同
  好荣恶辱人之常情然徒恶之而不去其得之之道不能免也语录仁则荣不仁则辱此亦只是为下等人言若是上等人他岂以荣辱之故而后行仁哉
  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闲音闲
  此因其恶辱之情而进之以彊上声仁之事也贵德犹尚德也士则指其人而言之贤有德者使之在位则足以正君而善俗能有才者使之在职则足以修政而立事国家闲暇可以有为之时也详味及字则惟日不足之意可见矣辅氏曰春秋传曰及犹汲汲也及我欲之辞详味此意则惟日不足之意可见矣
  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彻直列反土音杜绸音稠缪武彪反
  诗豳风鸱处尸反吁天反之篇周公之所作也迨及也彻取也桑土桑根之皮也绸缪纒绵补葺七入反也牖户巢之通气出入处也予鸟自谓也言我之备患详密如此今此在下之人或敢有侮予者乎周公以鸟之为巢如此比君之为国亦当思患而预防之孔子读而赞之以为知道也通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孟子凡两引之彼则为诗者知率性之道此则为诗者知治国平天下之道也
  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般音盘乐音洛敖音傲
  言其纵欲偷安亦惟日不足也饶氏曰般乐则不暇明其政刑息敖则不能贵德尊士
  祸福无不自已求之者
  结上文之意
  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大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孽鱼列反
  诗大雅文王之篇永长也言犹念也配合也命天命也此言福之自己求者太甲商书篇名孽祸也违避也活生也书作逭音换逭犹缓也此言祸之自已求者通曰仁者明道不计功祸福荣辱非所计也孟子言不仁者之辱又言不仁者之祸为及时般乐怠敖者言也般乐怠敖便是失其本心失其本心便是不仁不仁便是辱便是祸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无不自己之心求之也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朝音潮
  俊杰才德之异于众者
  市㕓而不征法而不㕓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
  㕓市宅也张子曰或赋其市地之㕓而不征其货或治之以市官之法而不赋其㕓盖逐末者多则㕓以抑之少则不必㕓也
  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解见前篇
  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但使出力以助耕公田而不税其私田也
  㕓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氓音盲周礼宅不毛者有里布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郑氏谓宅不种桑麻者罚之使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民无常业者罚之使出一夫百亩之税一家力役之征也语录问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曰亦不可考又问民无常产者罚之如何恁地重曰后世之法与此正相反农民赋税丁钱却重而游手浮浪之民泰然都不管他○辅氏曰先王之政宅不种桑麻与闲民无正职事者上之人皆有法以抑之此所以当其盛时民皆着业而无游手与贫困者所谓穷民不过鳏寡孤独四者而已今战国时一切取之市宅之民已赋其㕓又令出此夫里之布非先王之法也氓民也
  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吕氏曰奉行天命谓之天吏废兴存亡惟天所命不敢不从若汤武是也饶氏曰问天吏二字曰吏君所命天吏天所命君所命者可以刑人杀人凡有罪者皆得而刑杀之天所命者可以征人伐人凡暴乱之国皆得而征伐之此章言能行王政则冦戎为父子不行王政则赤子为仇雠通曰后之为政者读集注此数语当知所惧矣夫至毒无如冦戎而能使之为父子至亲无如赤子而遂使之为冦雠岂人心之有反复哉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天地以生物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也语录无天地生物之心则没这身才有这血气之身便具天地生物之心矣○真氏曰天地造物无他作为惟以生物为事观夫春夏秋冬往古来今生意周流何尝一息闲断天地之心于此可见万物従天地生意中出故物物皆具此理何况人为最灵冝乎皆有不忍人之心也○通曰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而集注必推本于天地生物之心者以见人皆生于天地人之本心皆天地生物之心人皆有之而不能皆存之自失其所以为人尔惜哉
  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言众人虽有不忍人之心然物欲害之存焉者寡故不能察识而推之政事之闲惟圣人全体此心随感而应故其所行无非不忍人之政也真氏曰人有是心而私欲闲断故不能达之于用惟圣人全体本心私欲不杂故有此仁心便有此仁政自然流出更无壅遏天下虽大运以此心而有馀矣○饶氏曰斯犹即也言先王之心无物欲之蔽才有不忍人之心即有不忍人之政不待充广而后能也若众人须待充广○通曰上文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众人有此圣人亦有此有不忍之心斯有不忍之政圣人如此众人不能如此须看木文一斯字圣人有不忍人之心便有不忍人之政有不待于推之者众人必待于推然为物欲所害既不能存存则亦有不能推者矣惜哉
  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怵音黜内读为纳要平声恶去声下同
  乍犹忽也怵惕惊动貌恻伤之切也隐痛之深也此即所谓不忍人之心也内结要求声名也言乍见之时便有此心随见而发非由此三者而然也程子曰满腔音匡子是恻隐之心谢氏曰人须是识其真心方乍见孺子入井之时其心怵惕乃真心也非思而得非勉而中去声天理之自然也内交要誉恶其声而然即人欲之私矣语录恻是初头子隐是痛方乍见孺子入井时也着手脚不得纵有许多私意也尗暇思量到○问心所发处不一便说恻隐如何曰恻隐之心浑身皆是无处不发如见赤子有恻隐之心见一蚁亦岂无此心○腔子犹言躯壳耳满腔子只是言充塞周遍本来如此是就人身上指出理充塞处最为亲切若于此见得则万物一体更无内外之别若见不得却去腔子外寻即莽莽荡荡无交涉矣又曰腔子只是此心内虚处腔子身里也言满身里皆恻隐之心在腔子里亦只云心在身里○陵阳李氏曰腔子指人身言之天地之间充塞上下浑然生物之意无有空处人得此以为心则亦四体百骸充塞遍满无非此恻隐之心触处即是无有欠缺也○真氏曰孺子未有所知而将入于井乍见之者无贤愚皆有恻怛伤痛之心方其此心骤发之时非欲以此内交非欲以此于誉非欲以避不仁之名也仓猝之闲无安排无矫饰而天机自动此所谓真心也○通曰集注与谢氏皆看得乍见二字𦂳盖惟仓猝忽然而见之时此心便随所见而发正是本心发见处若既见之后稍渉安排商略便非本心矣
  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恶去声下同
  羞耻已之不善也恶憎人之不善也辞解使去已也让推吐来反以与人也是知其善而以为是也非知其恶而以为非也人之所以为心不外乎是四者故因论恻隐而悉数上声之言人若无此则不得谓之人所以明其必有也语录先生问上蔡见明道先生举史文成诵明道谓其玩物䘮志上蔡汗流浃背面发赤色明道云此便是恻隐之心公且道上蔡闻得过失恁地惭惶自是羞恶之心如何却说道见得恻隐之心久之曰惟是有恻隐之心方会动若无恻隐之心却不会动惟是先动方始有羞恶方始有恭敬方始有是非动处便是恻隐若不会动却不成人若不从动处发出所谓羞恶者非羞恶所谓恭敬者非恭敬所谓是非者非是非天地生生之理这些动意未尝止息看如何梏亡亦未尝尽消灭自是有时而动学者只怕闲断了○勉斋黄氏曰暴虐狼鸷伤人害物则无复恻隐之心矣顽钝嗜利寡廉鲜耻则无复羞恶之心矣骄淫矜夸傲狼凌物则无复辞让之心矣背善超恶舎正习邪则无复是非之心矣如此则虽具人之形以生亦何以异于禽兽哉○真氏曰孟子始言恻隐之心至此则兼羞恶辞让是非而言者盖仁为众善之长有恻隐则三者従之矣恻隐不存三者亦何有哉然赋形为人孰无此心苟无此心则非人矣然所谓无者岂其固然哉私欲蔽塞而失其本真耳○莆田黄氏曰由是观之是字指孺子入井一事说论恻隐便引个羞恶辞让是非之心出来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仁义礼智性也心统性情者也端绪音序也因其情之发而性之本然可得而见犹有物在中而绪见于外也语录四端八个字毎字是一意恻是方恻然有此念起隐是恻然之后隐痛比恻为深羞者羞己之恶恶者恶人之恶辞者辞己之物让者让与他人是非自是两様分明但仁是总名若说仁义便如阴阳若说四端便如四时若分四端八字便如八节○问元亨利贞自有次第仁义礼智因感而发则无次第曰发时无次第生时自有次第○问田端之端集注以为端绪向见蔡季通说端乃是尾如何以体用言之有体而后有用故端亦可谓之尾若以始终言之则四端是始发处故亦可以端绪言之二者各有所指自不相碍也○性者心之理情者心之用心者性情之主○北溪陈氏曰四者端绪日用闲常常发见只是人看理不明故茫然不知得○又曰四端之说是说外面可见底以验其中之所有惟是有四者之体故四者端绪自然发见于外○濳室陈氏曰端者端倪也物之绪也譬之茧丝外有一条绪便知得内有一团丝若其无丝在内则绪何由而见于外○性是太极浑然之全体本不可以各自言孟子时异端蜂起往往以性为不善孟子苟但曰浑然未体则恐为无星之秤无寸之尺而终不足以晓天下于是别而言之界为四破而四端之说于是乎立盖四端之未发也性虽寂然不动而其中自有条理自有闲架不是笼统都是一物所以外边才动中边便应如赤子之事感则仁之理便应而恻隐之心形如蹴尔呼尔之事感则义之理便应而羞恶之心形如过朝廷过宗庙之事感则礼之理便应而恭敬之心形如妍丑美恶之事感则智之理便应而是非之心形盖由其中间众理浑然各各分明故外边所遇随感随应析而四之以示学者使知浑然全体之中粲然有条如此则性之善可知矣然四端之未发也浑然全体之理无声臭之可言无形象之可见何以知其粲然有条如此盖是理之可验乃依然就他发处验得凡物必有本根而后有枝叶见其枝叶则知其本根性之理虽无形而端绪之发则可验○饶氏曰孟子论性唯是这一章说得最分晓○莆田黄氏曰注谓端首也䟽谓端本也集注以为绪也如缲丝然先寻其绪则千丝万丝续续而上
  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
  四体四支人之所必有者也自谓不能者物欲蔽之耳莆田黄氏曰自谓不能者是指人说谓其君不能者是应上面先王说先王之政念念不忍后之为人臣者独不能引其君之志于仁乎
  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扩音廓
  扩推广之意充满也四端在我随处发见音现知皆即此推广而充满其本然之量则其日新又新将有不能自已者矣能由此而遂充之则四海虽远亦吾度内无难保者不能充之则虽事之至返而不能矣饶氏曰集注即此推广是释扩字满其木然之量是释充字人能充广则四端之流行发逹常如火之始然泉之始达其势方张而不可遏便由此而可以燎原赴海若不能充广则如火始然而即灭泉始达而即壅便是恁地休了所以集注说日新又新新字正是发明两始字之义知皆扩而充之其𦂳要在知字皆字众人之中若有能知所以扩而充之又于四者皆能扩而充之则便是人中之君子但患人不知不为耳○通曰集注于尽心曰尽其心之量此则曰充满其本然之量须看朱子如何皆下一量字盖体无所不具用无所不周此心之量本如是其大也知性则有以尽此心本然之量知此性之发而皆扩充之则有以满此心本然之量也○此章所论人之性情心之体用本然全具而各有条理如此学者于此反求默识音志而扩充之则天之所以与我者可以无不尽矣○程子曰人皆有是心惟君子为能扩而充之不能然者皆自弃也然其充与不充亦在我而已矣通曰性者心之体其未发也本然全具情者心之用其初发也各有条理反求默识知之事扩充行之事至于天之与我者无不尽即是尽心而知之无不尽尽性而行之无不尽也又曰四端不言信者既有诚心为四端则信在其中矣愚按四端之信犹五行之土无定位无成名无专气而水火金木无不待是以生者故土于四行无不在于四时则寄王焉其理亦犹是也永嘉陈氏曰五行无土位位在四象之中五常无信位位在四端之中○通曰按饶氏曰以四方论之土无定位无成名无专气以五方论之亦未尝无定位成名专气不可执一看愚见朱子之说是就五方看方见得试以河图看之五土居中似有定位然三八木位乎东不可以西一六水位乎北不可以南如中间五点则自具五方而于东西南北无所不该似有定位而实无定位也一二三四各因五而后成七八九六哉四季各寄王十八日日木火金水各专生长收藏之一气而各成生长收藏之一名然无土皆不可是则土无专气而气无所不贯土无成名而名无所不成就四方看如此就五方看亦如此似不必分也分看则论土于四行之外是犹论信于四端之外合看则土实在四行之中而信在四端之中也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惟恐不伤人函人惟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函音含
  函甲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是矢人之心本非不如函人之仁也巫者为人祈祝利人之生匠者作为棺椁利人之死
  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焉于䖍反夫音扶里有仁厚之俗者犹以为美人择所以自处而不于仁安能为智乎此孔子之言也仁义礼智皆天所与之良贵而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而兼统四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故曰尊爵语录问如何是得之最先曰人先得那生底道理所谓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也在人则为本心全体之德有天理自然之安无人欲陷溺之危人当常在其中而不可须臾离者也故曰安宅此又孟子释孔子之意以为仁道之大如此而自不为之岂非不智之甚乎
  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人役而耻为役由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也
  以不仁故不智不智故不知礼义之所在
  如耻之莫如为仁
  此亦因人愧耻之心而引之使志于仁也不言智礼义者仁该全体能为仁则三者在其中矣
  仁者如射射者正已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中去声
  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饶氏曰此上三四章皆是为当时君大夫言之此章与仁则荣一章之意同皆是教时君以择术之意役字则小国役大国楚六千里为雠人役之役言不能行仁则既无尊爵之可贵人无安宅之可居冝乎为人之所役则不当归怨于人但当反求诸我我若为仁虽大国岂能役之○通曰孟子于仁则以为尊爵安宅于不仁则以为人役人役与尊爵安宅正相反大抵有尊爵居安宅者役人而不役于人反是则为人役而不能役人者也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
  喜其得闻而改之其勇于自修如此周子曰仲由喜闻过令名无穷焉今人有过不喜人规如讳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噫程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亦可谓百世之师矣
  禹闻善言则拜
  书曰禹拜昌言盖不待有过而能屈己以受天下之善也
  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舎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舍上声乐音洛
  言舜之所为又有大于禹与子路者善与人同公天下之善而不为私也己未善则无所系吝而舎以从人人有善则不待勉彊而取之于己此善与人同之目也
  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
  舜之侧微耕于历山陶于河滨渔于雷泽
  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
  与犹许也助也取彼之善而为之于我则彼益劝于为善矣是我助其为善也能使天下之人皆劝于为善君子之善孰大于此辅氏曰舜之取人以为善初未尝有助人为善之意也孟子推说其事故以为取诸人以为善是乃助人之为善也因吾取人之善以为善而使天下之人皆劝于为善则是圣人成已成物之事故曰君子之事孰大于此○此章言圣贤乐善之诚初无彼此之闲故其在人者有以裕于己在己者有以及于人饶氏曰集注无所系吝说舎字不待勉强说乐字此是舜之所以异于人处○通曰此章人但看得舜之有大于禹与子路者在于乐取诸人以为善集注发明舜禹子路其分量有圣贤之不同而其乐善之诚则一也子路乐于知过故闻人告之以有过则喜禹乐于闻善故闻善言则拜随其所得在人者皆有以裕于己往己者皆可以及于人但其中自不能无圣贤分量浅深之异故曰大舜有大焉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立于恶人之朝与恶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推恶恶之心思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浼焉是故诸侯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已朝音潮恶恶上去声下如字浼莫罪反涂泥也乡人乡里之常人也望望去而不顾之貌浼污也屑赵氏曰洁也说文曰动作切切也不屑就言不以就之为洁而切切于是也已语助辞
  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故曰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佚音逸袒音但禓音锡裸鲁果反裎音程焉能之焉于虔反
  柳下惠鲁大夫展禽居柳下而谥惠也不隐贤不枉道也遗佚放弃也厄困也悯忧也尔为尔至焉能浼我哉惠之言也袒裼露臂也裸裎露身也由由自得之貌偕并处也不自失不失其正也援而止之而止者言欲去而可留也语录问集注谓不隐贤不枉道也疑与下文必以其道意相重曰两句相承只作一句读文势然也○不隐贤谓不隐避其贤如己当廉却以利自污已当勇却以怯自处之类乃是隐贤是枉道也○又曰所以不解作不蔽贤谓其下文云必以其道若作蔽贤说则下文不同矣○又曰进不隐贤便是必以其道人有所见不肯发出尚有所藏便是枉道○饶氏曰他人不羞污君不卑小官必至于苟进而柳下惠则不隐贤他人见袒裼裸裎而与之偕立则必至于流而柳下惠则不自失此其所以为圣人之和而异乎常人之和也
  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隘狭音洽音侧也不恭简慢也夷惠之行固皆造乎至极之地然既有所偏则不能无弊故不可由也饶氏曰圣人之道大中至正所以万世无弊才偏便非圣人中正之道其流必皆有毙故君子不由○又曰人之立身学伯夷易学柳下惠难○通曰道惟中则无弊夷惠不合守中庸之道故孟子所不由夫子之道大中圶正之凖故孟子所愿学









  孟子通卷三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孟子通>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四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公孙丒章句下
  凡十四章自第二章以下记孟子出处行实为详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天时谓时曰支干孤虚王相并去声之属也饶氏曰时日支干孤虚旺相之说大槩以五行衰旺言之五行有孤虚时有旺相时春属木甲乙木生丙丁火便是木旺而火相旺字即是王字相王之次也金到这里衰所以孤孤者无辅助之意是个独夫模様如今说四废然水为母本为子子实母虚水到此所以虚或问此说时日或是说方所曰二者一般一个是横一个是直所以天徳月徳日亦有天徳月徳方大意如此其间又自有细密不同处○熊氏曰阴阳书以为春则木旺火相土死金囚水休濳虚衍义五行旺者吉相者臧休者平囚者否死者凶四时生者为王我生者相生我者休克我者囚我克者死地利险阻城池之固也人和得民心之和也
  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夫音扶三里七里城郭之小者郭外城环围也言四面攻围旷日持久必有值天时之善者
  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革甲也粟谷也委弃也言不得民心民不为守也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谿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域界限也
  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言不战则己战则必胜○尹氏曰言得天下者凡以得民心而己觉轩蔡氏曰杜牧云唐自元和以后三十年间凡四伐赵寇以十万之众围之攻其南不拔攻其北不拔攻其东不拔攻其西不拔其四度围之通有十岁十岁之内东西南北岂无刑徳向背王相吉辰哉其不拔者以其城高池深粮多人一也又武王伐纣师次于汜水共头山风雨疾雷鼓旗毁折时逆太岁龟灼言凶太公乃毁龟折蓍率众先渉遂灭纣宋高祖围慕容超于广固将攻城诸将谏曰今日往亡兵家所忌高祖曰我往彼亡吉孰大焉乃命悉登遂克广固后魏武帝讨慕容麟甲子晦日进军太史令龟崇奏曰昔纣以甲子日亡帝曰周武王岂不以甲子日胜乎崇无以对遂战破之○通曰前言委而去之是不得民心民不为守也后言有不战战则必胜是言得民心民皆为战也故集注又引尹氏之言曰言得天下者凡以得民心而已
  ○孟子将朝王王使人来曰寡人如就见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风朝将视朝不识可使寡人得见乎对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章内朝并音潮字朝将之朝如字造七到反下同
  王齐王也孟子本将朝王王不知而托疾以召孟子故孟子亦以疾辞也语录问莫是以齐王不合托疾否曰孟子之意只说他不合来召盖在他国时诸侯无越境之理只得以币来聘故贤者受其币而往见之所谓荅礼行义是也如见梁惠王是惠王先来聘之既至其国或为宾师有事则王自来见或自往见王但召则不可召之则有自尊之意故不往见荅陈代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此以往他国而言荅万章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此以在其国而言○辅氏曰孟子本将朝王者礼也王不知而托疾以召孟子故孟子亦以疾辞者义也于此可见孟子之心至公无私因事制宜如权衡然物有轻重则权亦从而前却也
  明日出吊于东郭氏公孙丑曰昔者辞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
  东郭氏齐大夫家也昔者昨日也或者疑辞辞疾而出吊与孔子不见孺悲取瑟而歌同意辅氏曰孔子以疾辞孺悲而不见然又取瑟而歌使之知其非疾所以警教孺悲也孟子以疾辞齐王而不往朝然又出吊东郭而使之知其非疾者亦所以警教齐王也此皆圣贤至诚应物而得平时中之义也
  王使人问疾医来孟仲子对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忧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趋造于朝我不识能至否乎使数人要于路曰请必无归而造于朝要平声
  孟仲子赵氏以为孟子之从昆弟学于孟子者也采薪之忧言病不能采薪谦辞也仲子权辞以对又使人要孟子令勿归而造朝以实已言
  不得己而之景丑氏宿焉景子曰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见王之敬子也未见所以敬王也曰恶是何言也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岂以仁义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与言仁义也云尔则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恶平声下司
  景丑氏齐大夫家也景子景丑也恶叹辞也景丑所言敬之小者也孟子所言敬之大者也
  景子曰否非此之谓也礼曰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固将朝也闻王命而遂不果宜与夫礼若不相似然夫音扶下同
  礼曰父命呼唯而不诺又曰君命召在官不俟屦在外不俟车言孟子本欲朝王而闻命中止似与此礼之意不同也饶氏曰景子之言是人臣事君之常孟子之言是人君尊贤之道
  曰岂谓是与曾子曰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夫岂不义而曽子言之是或一道也天下有逹尊三爵一齿一徳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徳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与平声慊口簟反长上声
  慊恨也少也或作嗛字书以为口衔物也然则慊亦但为心有所衔之义其为快为足为恨为少则因其事而所衔有不同耳孟子言我之意非如景子之所言者因引曽子之言而云夫此岂是不义而曽子肯以为言是或别有一种道理也逹通也盖通天下之所尊有此三者曽子之说盖以徳言之也今齐王但有爵耳安得以此慢于齿徳乎饶氏曰天下有逹尊三是解上面是或一道也一句谓曽子之言别有一个道理乃是如此不可执君命召不俟驾一偏之说也
  故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徳乐道不如是不足以有为也乐音洛
  大有为之君大有作为非常之君也程子曰古之人所以必待人君致敬尽礼而后往者非欲自为尊大也为是故耳饶氏曰尊徳乐道不如是如是字指谋焉则就之
  故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桓公之于管仲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霸
  先从受学师之也后以为臣任之也
  今天下地丑徳齐莫能相尚无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好去声
  丑类也尚过也所教谓听从于己可役使者也所受教谓己之所从学者也
  汤之于伊尹桓公之于管仲则不敢召管仲且犹不可召而况不为管仲者乎
  不为管仲孟子自谓也范氏曰孟子之于齐处宾师之位非当仕有官职者故其言如此○此章见宾师不以趋走承顺为恭而以责难陈善为敬人君不以崇高富贵为重而以贵徳尊士为重则上下交而徳业成矣通曰上下交为㤗知趋走承顺而不知责难陈善非下交上之道也知崇高富贵而不知贵徳尊士非上交下之道也然有贵徳尊士者则必得夫责难陈善者上之志易以交乎下有责难陈善者而不得夫贵徳尊士者下之志难以交乎上上下不交此所以为否也
  ○陈臻问曰前日于齐王馈兼金一百而不受于宋馈七十镒而受于薛馈五十镒而受前日之不受是则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则前日之不受非也夫子必居一于此矣
  陈臻孟子弟子兼金好金也其价兼倍于常者一百百镒也
  孟子曰皆是也
  皆适于义也
  当在宋也子将有远行行者必以赆辞曰馈赆予何为不受赆徐刃反
  赆送行者之礼也
  当在薛也予有戒心辞曰闻戒故为兵馈之子何为不受为兵之为去声
  时人有欲害孟子者孟子设兵以戒备之薛君以金馈孟子为兵备辞曰闻子之有戒心也
  若于齐则未有处也无处而馈之是货之也焉有君子而可以货取乎焉于䖍反
  无远行戒心之事是未有所处也取犹致也饶氏曰货取是罗致底意思言人君之于贤者当致敬尽礼以招致之岂有一个君子可以货买结他来縁宋薛所馈有用所以当受若齐所馈则无用既无所用是贿之也若是受了便是被他以货来笼络了处字是处物为义之处通曰龙神物也人得而取之者犹有欲故也使君子可以货致之非君子矣○尹氏曰君子之辞受取子唯当去声于理而已
  ○孟子之平陆谓其大夫曰子之持㦸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则去之否乎曰不待三去上声
  平陆齐下邑也大夫邑宰也㦸有枝兵也士战士也伍行列也去之杀之也
  然则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凶年饥岁子之民老羸转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曰此非距心之所得为也几上声
  子之失伍言其失职犹士之失伍也距心大夫名对言此乃王之失政使然非我所得专为也饶氏曰凶年说得阔如水旱疾疫之类饥岁只是五谷不熟
  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为之牧之者则必为之求牧与刍矣求牧与刍而不得则反诸其人乎抑亦立而视其死与曰此则距心之罪也为去声死与之与平声
  牧之养之也牧牧地也刍草也孟子言若不得自专何不致其事而去
  他日见于王曰王之为都者臣知五人焉知其罪者惟孔距心为王诵之王曰此则寡人之罪也见音现为王之为去声为都治邑也邑有先君之庙曰都熊氏曰邑有先君之庙曰都出左荘公二十八年冬筑郿孔大夫姓也为王诵其语欲以风去声晓王也○陈氏曰孟子一言而齐之君臣举知其罪固足以兴邦矣然而齐卒不得为善国者岂非说而不绎从而不改故耶陈氏名晹字晋臣三山人○通曰齐之君臣一时闻孟子之言皆知其罪天理之乍明也终于不改人欲锢之也
  ○孟子谓蚔蛙曰子之辞灵丘而请士师似也为其可以言也今既数月矣未可以言与蚔音迟蛙乌花反为去声与平声蚔蛙齐大夫也灵丘齐下邑似也言所为近似有理可以言谓士师近王得以谏刑罚之不中者
  蚔蛙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
  致犹还也
  齐人曰所以为蚔蛙则善矣所以自为则吾不知也为去声讥孟子道不行而不能去也
  公都子以告
  公都子孟子弟子也
  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馀裕哉
  官守以官为守者言责以言为责者绰绰宽貌裕宽意也孟子居宾师之位未尝受禄故其进退之际宽裕如此饶氏曰馀祫是宽缓不切之意宾师从容规讽以渐而入如今朋友相似少焉不入亦当去但宽得些子不如那有官守言责者恁地逼迫不得其职不得其言则目下便着休或疑孔子不脱冕而行与孟子之说不同曰正是一般盖孔子有去志久矣但去得不恁地逼迫后来燔肉不至方不脱冕而行且如卫灵公可谓无道然亦以宾礼待孔子故孔子在卫极多时后来却因问陈明日遂行亦是久有去志因此遂行耳○通曰易言裕者二蛊六四裕父之蛊往见吝晋初六裕无咎朱子皆以宽裕释之盖初六无位自处以宽可也六四在位处以宽不可也孟子之裕晋初六之裕也尹氏曰进退久速当去声于理而已通曰集注前引尹氏曰言君子之辞受取予唯当于理而已此又引其言曰进退久速当于理而已盖天理人欲之机最不可不辨当辞而辞是天理受即非矣可久而久是天理速即非矣如此则当于理不如此则渉于欲故圣人能审其几焉
  ○孟子为卿于齐出吊于滕王使盖大夫王驩为辅行王驩朝暮见反齐滕之路未尝与之言行事也盖古盍反见音现○盖齐下邑也王驩王嬖臣也辅行副使也反往而还也行事使事也
  公孙丒曰齐卿之位不为小矣齐滕之路不为近矣反之而未尝与言行事何也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夫音扶王驩盖摄卿以行故曰齐卿夫既或治之言有司已治之矣孟子之待小人不恶而严如此辅氏曰自常情观之则孟子之不与驩言不以为恶之而不欲与之言则以为易之而不足与之言矣夫恶之而不欲与之言则隘易之而不足与之言则忽隘与忽孟子无是心也但言有司既己能治其事而不必与之言则亦是顺理之事而其中自有不恶而严之意耳○饶氏曰孟子为卿于齐齐王以孟子知理令其摄卿有司各有所司孟子不明言所以不与言之意只就所问行事上荅之言事事各有人司之何待我说所谓不恶而严如此○通曰不恶而严恶字伊川易传作入声读为远小人之道若以恶声厉色适足以致其怨今辅氏作去声读姑存之
  ○孟子自齐葬于鲁反于齐止于嬴充虞请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严虞不敢请今愿窃有请也木若以美然
  孟子仕于齐丧母归葬于鲁嬴齐南邑充虞孟子弟子尝董治作棺之事者也严急也木棺木也以己通以美大美也
  曰古者棺椁无度中古棺七寸椁称之自天子逹于庶人非直为观美也然后尽于人心称去声
  度厚薄尺寸也中古周公制礼时也椁称之与棺相称也欲其坚厚久远非特为人观视之美而已
  不得不可以为悦无财不可以为悦得之为有财古之人皆用之吾何为独不然
  不得谓法制所不当得得之为有财言得之而又为有财也或曰为当作而
  且比化者无使土亲肤于人心独无恔乎比必二反恔音效比犹为也化者死者也恔快也言为死者不使土近其肌肤于人子之心岂不快然无所恨乎
  吾闻之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
  送终之礼所当得为而不自尽是为天下爱惜此物而薄于吾亲也或问不以天下俭其亲曰以犹为也不为天下惜棺椁之费而俭于其亲也王氏中说记太原府君之门曰一布被二十年不易曰无为费天下也文意正与此同○通曰非不得为也非无财可为也而人所自尽者而不能尽是薄其亲之甚者也有人心者忍如是耶
  ○沈同以其私问曰燕可伐与孟子曰可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有仕于此而子悦之不告于王而私与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无王命而私受之于子则可乎何以异于是伐与之与平声下伐与杀与同夫音扶沈同齐臣以私问非王命也子哙子之事见前篇诸侯土地人民受之天子传之先君私以与人则与者受者皆有罪也仕为官也士即从仕之人也辅氏曰沈同问燕可伐否耳固不问以齐伐燕为何如也若是以王命来问孟子必当详告之不但曰可而已也
  齐人伐燕或问曰劝齐伐燕有诸曰未也沈同问燕可伐与吾应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则将应之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今有杀人者或问之曰人可杀与则将应之曰可彼如曰孰可以杀之则将应之曰为士师则可以杀之今以燕伐燕何为劝之哉天吏解见上篇言齐无道与燕无异如以燕伐燕也史记亦谓孟子劝齐伐燕盖传闻此说之误○杨氏曰燕固可伐矣故孟子曰可使齐王能诛其君吊其民何不可之有乃杀其父兄虏其子弟而后燕人畔之乃以是归咎孟子之言则误矣语录孟子言伐燕处有四燕父子君臣如此固有可伐之理然孟子不曽教齐不伐亦不曽教齐必伐但曰惟天吏则可以伐之○饶氏曰惟士师则可以杀有罪之人泛泛如何可以擅杀惟天吏可以伐无道之国诸侯如何可以擅相征伐天吏天所命者士师君所命者天吏以其有道故天命之征伐如汤武是也沈同安晓此理但知人之可伐而不知己之不可伐人○通曰燕虽有可伐之罪而齐则非伐罪之君故齐虽有胜燕之力而孟子初无劝齐之意
  ○燕人畔王曰吾甚惭于孟子
  齐破燕后二年燕人共立太子平为王史记燕世家齐王令章子将五都兵以伐燕燕君哙死齐大胜燕子之亡二年后立平为燕昭王
  陈贾曰王无患焉王自以为与周公孰仁且智王曰恶是何言也曰周公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尽也而况于王乎贾请见而解之恶监皆平声
  陈贾齐大夫也管叔名鲜武王弟周公兄也武王胜商杀纣立纣子武庚而使管叔与弟蔡叔霍叔监其国武王崩成王㓜周公摄政管叔与武庚畔周公讨而诛之
  见孟子问曰周公何人也曰古圣人也曰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诸曰然曰周公知其将畔而使之与曰不知也然则圣人且有过与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过不亦宜乎与平声
  言周公乃管叔之弟管叔乃周公之兄然则周公不知管叔之将畔而使之其过有所不免矣或曰周公之处管叔不如舜之处象何也游氏曰象之恶己著而其志不过富贵而已故舜得以是而全之若管叔之恶则未著而其志其才皆非象比也周公讵忍逆探其兄之恶而弃之耶周公爱兄宜无不尽者管叔之事圣人之不幸也舜诚信而喜象周公诚信而任管叔此天理人伦之至其用心一也语录周公本是怕武庚畔故遣管叔霍叔去监他为其至亲可恃不知反与武庚同作一党想武庚日夜炒那管叔谓周公是弟今欲篡为天子汝是兄今却只恁地管叔被他炒得心热他性又急所以便发出这件事来○通曰讵忍逆探其兄之恶而弃之此一句最见周公之用心舜之心诚信而喜象不忍逆以其弟为诈舜为兄之道尽矣周公之心诚信而任管叔不忍逆以其兄为畔周公为弟之道尽矣故曰此天理人伦之至人伦即是天理特分而言之天理其自然者人伦其当然者尔
  且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为之辞更平声
  顺犹遂也更改也辞辩也更之则无损于明故民仰之顺而为之辞则其过愈深矣责贾不能勉其君以迁善改过而教之以遂非文去声过也○林氏曰齐王惭于孟子盖羞恶之心有不能自已者使其臣因是心而将顺之则义不可胜用矣而陈贾鄙夫方且为之曲为辩说而沮其迁善改过之心长其饰非拒谏之恶故孟子深责之然此书记事散出而无先后之次故其说必参考而后通若以第二篇十章十一章置于前章之后此章之前则孟子之意不待论说而自明矣通曰有过而人知之孔子自以为幸使孔子自谓无过非孔子矣使孟子谓周公无过非孟子矣圣贤不贵无过而贵改过君子有过则改何幸齐王此几之方萌小人之过也必文贾乃导之以此何哉
  ○孟子致为臣而归
  孟子久于齐而道不行故去也
  王就见孟子曰前日愿见而不可得得侍同朝甚喜今又弃寡人而归不识可以继此而得见乎对曰不敢请耳固所愿也他日王谓时子曰我欲中国而授孟子室养弟子以万锺使诸大夫国人皆有所矜式子盍为我言之朝音潮为去声
  时子齐臣也中国当国之中也万锺榖禄之数也锺量名受六斛四斗矜敬也式法也盍何不也饶氏曰孟子当时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皆是门人不是仆从所以齐王要以万锺养之
  时子因陈子而以告孟子陈子以时子之言告孟子陈子即陈臻也
  孟子曰然夫时子恶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辞十万

  孟子既以道不行而去则其义不可以复留而时子不知则又有难显言者故但言设使我欲富则我前日为卿尝辞十万之禄今乃受此万锺之馈是我虽欲富亦不为此也
  季孙曰异哉子叔疑使己为政不用则亦已矣又使其子弟为卿人亦孰不欲富贵而独于富贵之中有私龙断焉龙音垄
  此孟子引季孙之语也季孙子叔疑不知何时人龙断徒玩反冈垄之断而高也义见下文盖子叔疑者尝不用而使其子弟为卿季孙讥其既不得于此而又欲求得于彼如下文贱丈夫登龙断者之所为也孟子引此以明道既不行复受其禄则无以异此矣
  古之为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必求龙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为贱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
  孟子释龙断之说如此治之谓治其争讼左右望者欲得此而又取彼也罔谓罔罗取之也饶氏曰左右望是欲全得之万一不得于此亦可得于彼不得于此是譬喻辞十万得于彼是譬喻受万从而征之谓人恶去声其专利故就征其税后世缘此遂征商人也辅氏曰文王关讥不征是三代之初皆如是也○程子曰齐王所以处孟子者未为不可孟子亦非不肯为国人矜式者但齐王实非欲尊孟子乃欲以利诱之故孟子拒而不受孟子尝曰君子不可以货取则齐王不能以利诱之必矣第二章首书孟子将朝王是其进以礼处此章首书孟子致为臣而归下四章首皆书孟子去齐是其退以义处
  ○孟子去齐宿于昼昼如字或曰当作画音获下同
  昼齐西南近邑也
  有欲为王留行者坐而言不应隐几而卧为去声下同隐于靳反隐凭也客坐而言孟子不应而卧也
  客不悦曰弟子齐宿而后敢言夫子卧而不听请勿复敢见矣曰坐我明语子昔者鲁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齐侧皆反复扶又反语去声
  齐宿齐戒越宿也缪公尊礼子思常使人候伺道逹诚意于其侧乃能安而留之也泄柳鲁人申详子张之子也缪公尊之不如子思然二子义不苟容非有贤者在其君之左右维持调䕶之则亦不能安其身矣或问泄柳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二子之贤其心固如是乎曰非谓二子之心为然也语其势则然耳若二子之心如此则与世之垢面污行而事君侧媚便嬖之人者何以异乎○辅氏曰注云缪公尊礼子思常使人道逹诚意乃能安而留之者好贤之心切故也又曰云云此李先生之说也谓若谓二人必欲常有人誉已于君侧乃能自安则是奸道也岂足谓贤况泄柳尝闭门以避缪公岂既仕而若此乎盖二子直道以事君义不苟合非有贤者为之主则必不见容非欲人之学己者是也又曰缪公之待二子固不若子思矣然子思之与二子事皆其所自取如形影之相似也徳若子思则自有此应若只及得泄柳申详则又只得如此耳不是则苟容以徇君者也
  子为长者虑而不及子思子绝长者乎长者绝子乎长上声长者孟子自称也言齐王不使子来而子自欲为王留我是所以为我谋者不及缪公留子思之事而先绝我也我之卧而不应岂为先绝子乎通曰须㸔集注解两个安字缪公之于子思常使人候伺道逹诚意乃能安子思是子思之去留在己而不在人二子必有贤者维持调䕶之乃能安其身是二子之去留在人而不在己子思孟子自处一也
  ○孟子去齐尹士语人曰不识王之不可以为汤武则是不明也识其不可然且至则是干泽也千里而见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后出昼是何濡滞也士则兹不悦语去声尹士齐人也干求也泽恩泽也濡滞迟留也
  高子以告
  高子亦齐人孟子弟子也
  曰夫尹士恶知予哉千里而见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岂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夫音扶下同恶平声
  见王欲以行道也今道不行故不得已而去非本欲如此也
  予三宿而出书于予心犹以为速王庶几改之王如改诸则必反予
  所改必指一事而言然今不可考矣
  夫出昼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归志予虽然岂舍王哉王由足用为善王如用予则岂徒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
  浩然如水之流不可止也杨氏曰齐王天资朴实如好勇好货好色好世俗之乐皆以直告而不隐于孟子故足以为善若乃其心不然而谬为大言以欺人是人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矣何善之能为
  予岂若是小丈夫然哉谏于其君而不受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而后宿哉悻形顶反见音现
  悻悻怒意也穷尽也
  尹士闻之曰士诚小人也
  此章见圣贤行道济时汲汲之本心爱君泽民惓惓之馀意李氏曰于此见君子忧则违之之情而荷蒉者所以为果也饶氏曰尹士是疑孟子来得不是去得也不是既知王之不可以为汤武又来做什么及其去也又不索性去殊不知圣贤忧世之情则不如此方其来也只望齐王能行其道及其去也又望王能改过这是圣贤仁厚之意盖决然去者义也欲去不去者仁也李氏所以说忧则违之之情忧只是不乐违去也当㸔情字○通曰孟子之来也其本心欲如此而其去也馀意犹如此故忧则违之若与荷蒉同而其忧则违之之情与荷蒉之恝然忘情者大不同也
  ○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闻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
  路问于路中问也豫悦也尤过也此二句实孔子之言盖孟子尝称之以教人耳
  曰彼一时此一时也
  彼前日此今日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
  自尧舜至汤自汤至文武皆五百馀年而圣人出名世谓其人徳业闻望可名于一世者为之辅佐若皋陶稷契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之属
  由周而来七百有馀岁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
  周谓文武之间数谓五百年之期时谓乱极思治可以有为之日于是而不得一有所为此孟子所以不能无不豫也
  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吾何为不豫哉夫音扶舍上声
  言当此之时而使我不遇于齐是天未欲平治天下也然天意未可知而其具又在我我何为不豫哉然则孟子虽若有不豫然者而实未尝不豫也盖圣贤忧世之志乐天之诚有并行而不悖者于此见矣通曰常情忧则不乐乐则不忧君子此心纯乎天理其乐不能自己其忧世之志亦出于天理之不能己者也乐以天忧亦以天其忧与乐则并行而不悖也
  ○孟子去齐居休公孙丑问曰仕而不受禄古之道乎休地名
  曰非也于崇吾得见王退而有去志不欲变故不受也崇亦地名孟子始见齐王必有所不合故有去志变谓变其去志
  继而有师命不可以请久于齐非我志也
  师命师旅之命也国既被兵难请去也○孔氏曰仕而受禄礼也不受齐禄义也义之所在礼有时而变公孙丑欲以一端裁之不亦误乎饶氏曰有见行可之仕有际可之仕有公养之仕孟子当时见于崇便有不合处难于委质为臣所以止为际可之仕见行可者见这道理渐可行也孟子自从既退之后未见其道之可行所以终于不受禄○又曰礼则有常义则有权如君命召不俟驾礼也有不召之臣便是义孔氏谓仕而受禄礼也不受齐禄义也说得自好但言公孙丑欲以一端裁之下得却未穏○通曰前三章书孟子去齐皆是孟子去国以后之事此章书孟子去齐是言未去国以前其去之之志已非一日矣此所以仕而不受禄也






  孟子通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五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滕文公章句上
  凡五章熊氏曰四章皆言滕事末章辩墨道因许行之学附记
  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
  世子太子也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荛舜
  道言也性者人所禀于天以生之理也浑然至善未尝有恶人与尧舜初无少异但众人汨于私欲而失之尧舜则无私欲之蔽而能充其性尔故孟子与世子言每道性善而必称尧舜以实之欲其知仁义不假外求圣人可学而至而不懈于用力也门人不能悉记其辞而撮其大旨如此或问性善者以理言之称尧舜者质其事以实之所以互相发也其言盖曰知性善则知尧舜之必可为矣知尧舜之可为则其于性善也信之益笃而守之益固矣○语录问性善之性与尧舜性之之性如何曰性善之性实性之之性虚性之只是合下禀得目下便将来受用○辅氏曰注云门人不能悉记其辞而撮其大旨如此然朱子既断孟子之书以为孟子自著则似此处皆当改此是后来不曽改得○通曰孔子亦尝说性善曰继之者善成之者性但善字从造化发育处说不从人禀受处说子思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正是从源头说性之本善但不露出一善字性善之论自孟子始发之集注释性者人所禀于天以生之理也此一句便辟倒告子所谓生之谓性盖生不是性生之理是性天地间岂有不好底道理故曰浑然至善未尝有恶古今只是一个道理故曰人与尧舜初无少异孟子道性善言其理也称尧舜以实之言其事也天下无理外之事能为尧舜所为之事便是不失吾所得以生之理然而人不能皆尧舜者气质之拘物欲之蔽也集注言物欲不言气质盖以孟子不曽说到气质之性故但据孟子之意言之程子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尝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中节即无往而不善发不中节然后为不善故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语录性即理也一语直自孔孟后惟是伊川说得尽是千万岁说性之根基又曰性即理也当然之理无有不善者凡言善恶必先善而后恶先有理而后有气也○通曰程子曰性善二字孟子扩前圣所未发而有功于圣门愚亦敢曰性即理也一句程子扩前贤所未发而冇功于孟子
  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复扶又反夫音扶
  时人不知性之本善而以圣贤为不可企及故世子于孟子之言不能无疑而复来求见盖恐别有卑近易行之说也孟子知之故但吿之如此以明古今圣愚本同一性前言巳尽无复有他说也文集当战国之时圣学不明天下之人但知功利之可求而不知己性之本善圣贤之可学闻是说者非惟不信往往亦不复致疑于其闲若文公则虽未能尽信而已能有所疑矣是其可与进道之萌芽也故孟子于其去而复来迎而谓之曰世子疑吾言乎而又吿之曰夫道一而已矣盖古今圣愚同此一性则天下固不容有二道但在笃信力行则天下之理虽有至难犹必可至况善乃人之所本有而为之不难乎○通曰按饶氏谓道一而已矣与性一而已矣不同性以所禀言之道以所由言之集注此处说得性字稍重愚见集注岂不能曰同一道而必曰同一性者盖推本而言欲自上文性善说来性之外他无所谓道同此性即同此道又何疑焉
  成覸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覸古苋反
  见间人姓名彼谓圣贤也有为者亦若是言人能有为则皆如舜也公明姓仪名鲁贤人也文王我师也盖周公之言公明仪亦以文王为必可师故诵周公之言而叹其不我欺也孟子既吿世子以道无二致而复引此三言以明之欲世子笃信力行以师圣贤不当复求他说也文集孟子引三叚说话教人如此发愤勇猛向前日用之间不得存留一毫人欲之私在这里此外更无别法若如此有个奋迅兴起处方有田地可下工夫不然即是画脂镂冰无真实得力处也○通曰性之本善尧舜无异于人行之不力人自异于尧舜
  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为善国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弗瘳瞑莫甸反眩音县
  绝犹截也书商书说命篇瞑眩愦乱言滕国虽小犹足为治但恐安于卑近不能自克则不足以去恶而为善也通曰性善以理言为善以事言理岂在事之外哉○愚按孟子之言性善始见于此而详具于告子之篇然默识而旁通之则七篇之中无非此理其所以扩前圣之未发而有功于圣人之门程子之言信矣真氏曰七篇之中无非此理者如言仁义言四端盖其大者至于因齐王之爱牛而劝之以行仁政亦因其性善而引之当道也以此推之他可识矣○通曰圣贤之所以为圣贤者无不自性善中推出孟子七篇所以教人为圣为贤者无不自性善中说来
  ○滕定公薨世子谓然友曰昔者孟子尝与我言于宋于心终不忘今也不幸至于大故吾欲使子问于孟子然后行事
  定公文公父也然友世子之傅也大故大䘮也事谓䘮礼
  然友之邹问于孟子孟子曰不亦善乎亲丧固所自尽也曽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可谓孝矣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虽然吾尝闻之矣三年之䘮齐䟽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共之齐音资䟽所居反飦诸延反
  当时诸侯莫能行古丧礼而文公独能以此为问故孟子善之又言父母之丧固人子之心所自尽者盖悲哀之情痛疾之意非自外至宜乎文公于此有所不能自已也但所引曽子之言本孔子告樊迟者岂曽子尝诵之以告其门人欤三年之䘮者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故父母之䘮必以三年也齐衣下缝音逢也不缉七入反曰斩衰音崔下同缉之曰齐衰䟽麤麄同也麤布也飦糜也䘮礼三日始食粥既葬乃䟽食音嗣此古今贵贱通行之礼也语录孟子答文公䘮礼不说到细碎上只说齐䟽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这二项便是大原大本○蔡氏曰按记中庸篇日三年之䘮逹乎天子父母之䘮无贵贱一也○赵氏曰自天子达于庶人是无贵贱之别三代共之是无古今之异
  然友反命定为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至于子之身而反之不可且志曰丧祭从先祖曰吾有所受之也
  父兄同姓老臣也滕与鲁俱文王之后而鲁祖周公为长上声兄弟宗之故滕谓鲁为宗国也然谓二国不行三年之䘮者乃其后世之失非周公之法本然也志记也引志之言而释其意以为所以如此者盖为上世以来有所传受虽或不同不可改也然志所言本谓先王之世旧俗所传礼文小异而可以通行者耳不谓后世失礼之甚者也
  谓然友曰吾他日未尝学问好驰马试剑今也父兄百官不我足也恐其不能尽于大事子为我问孟子然友复之邹问孟子孟子曰然不可以他求者也孔子曰君薨听于冡宰歠粥面深墨即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草也草尚之风必偃是在世子好为皆去声复扶又反歠川恱反
  不我足谓不以我满足其意也然者然其不我足之言不可他求者言当责之于已冢宰六卿之长也歠饮也深墨甚黒色也即就也尚加也论语作上古字通也偃伏也孟子言但在世子自尽其哀而已饶氏曰君薨君字统天子诸侯言听于冡宰是国家政事皆听命于冡宰非听政听讼之谓当看于字
  然友反命世子曰然是诚在我五月居庐未有命戒百官族人可谓曰知及至葬四方来观之颜色之戚哭泣之哀吊者大恱
  诸侯五月而葬未葬居倚庐于中门之外居丧不言故未有命令教戒也可谓曰知疑有阙误或曰皆谓世子之知礼也○林氏曰孟子之时丧礼既坏然三年之丧恻隐之心痛疾之意出于人心之所固有者初未尝亡也惟其溺于流俗之弊是以䘮其良心而不自知耳文公见孟子而闻性善尧舜之说则固有以启发其良心矣是以至此而哀痛之诚心发焉及其父兄百官皆不欲行则亦反躬自责悼其前行之不足以取信而不敢有非其父兄百官之心虽其资质有过人者而学问之力亦不可诬也及其断然行之而远近见闻无不恱服则以人心之所同然者自我发之而彼之心悦诚服亦有所不期然而然者人性之善岂不信哉通曰前章论性善此章自是论三年之䘮集注引林氏之说首尾必举性善而言者盖䘮制人子之心所自尽者最可见人性之本善处文公自悔前日未尝学问而一旦力行其所闻于孟子者是孟子一开发之际而文公之性善见矣及其行之而远近见闻莫不悦服是文公一感发之顷而远近之人性善皆见矣于是益可信人性之无有不善而尧舜之真可为矣
  ○滕文公问为国
  文公以礼聘孟子故孟子至滕而文公问之辅氏曰前云使然友问后云使毕战问但此言滕文公问则知是文公亲问孟子也盖文公既即位固不可越国往见孟子则必是以礼聘孟子至滕而文公问之也
  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诗云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绹音陶亟纪力反
  民事谓农事诗豳音宾风七月之篇于往取也绹绞古巧反也亟急也乘升也播布也言农事至重人君不可以为缓而忽之故引诗言治屋之急如此者盖以来春将复始播百榖而不暇为此也
  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僻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音义并见前篇
  恭则能以礼接下俭则能取民以制
  阳虎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
  阳虎阳货鲁季氏家臣也天理人欲不容并立虎之言此恐为仁之害于富也孟子引之恐为富之害于仁也君子小人每相反而已矣
  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彻者彻也助者藉也彻敕列反藉子夜反
  此以下乃言制民常产与其取之之制也夏时一夫受田五十亩而每夫计其五亩之入以为贡商人始为井田之制以六百三十亩之地画为九区区七十亩中为公田其外八家各授一区但借其力以助耕公田而不复税其私田语录贡助异法贡则直计其五亩之入自赋于官助则须计公田之中八家各助七亩只得五十六亩则十四亩须依古注折除一家各得一亩若干步为庐舍方成八家各助耕公田七亩也○永嘉陈氏曰夏商若同是井田则皆八家同为一井但田有多寡耳夏之井则为五十亩者九其中五十亩为公田商之井则为七十亩者九其中七十亩为公田此以周制井法约之但孟子言惟助为有公田贡则什取其一则是夏之贡不井但于五十亩之中抽十之一以供贡商之助则井却于七十亩之外别取公田之什一以输官周时一夫授田百亩乡遂用贡法十夫有沟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亩而分故谓之彻语录先王疆理天下之初做许多畎浍沟洫之类大段是费人力了若是自五十而増为七十自七十而増为百亩则田间许多疆理都合更改恐无是理孟子当时未必亲见只是传闻如此恐亦难尽信也○问乡遂用贡法都鄙用助法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亩而分永嘉诸人皆谓乡遂都鄙初无二制不知何以考之也曰此亦不可详知但因洛阳议论中通彻而耕之说推之耳或但耕则通力而耕收则各得其亩亦未可知也乡遂都鄙田制不同周礼分明如近年新说只教画在纸上亦画不得且若如此则有田之家一处受田一处应役彼此交互难相统一官司既难稽考民间易生弊病公私烦扰不可胜言圣人立法必不如此也○或问所言井地之法以周礼诸说考之亦未悉合者何也曰吾于前章固已论之矣大抵孟子之言虽曰推本三代之遗制然当举其大而不必尽于其细也师其意而不泥于文也盖其䟽通简易自成一家乃经纶之活法而岂拘儒曲士牵制文义者之所能知哉曰三代授田之多少不同何也曰张子尝言之矣陈氏徐氏亦有说焉然皆若有可疑者盖田制既定则其沟涂畛域亦必有一定而不可易者今乃易代更制每有増加则其劳民动众废坏已成之业使民不得服先畴之田亩其烦扰亦已甚矣不知孟子之言其所以若此者果何耶陈氏曰夏时洪水方平可耕之地少至商而浸广周而大偹也徐氏曰古者民质用约故田少而用足后世弥文而用广故授田之际随时而加焉 饶氏曰若欲考究纎悉则难理会且井田之法黄帝开端便做成了如何便改得商人七十亩周人如何便更百亩多少扰扰乡遂用贡法都鄙用助法三代所都之地不则乡都鄙亦恐卒难做过至于沟洫涂畛亦非一朝一夕所能成朱子亦尝疑之矣其实皆什一者贡法固以十分之一为常数惟助法乃是九一而商制不可考周制则公田百亩中以二十亩为庐舍一夫所耕公田实计十亩通私田百亩为十一分而取其一盖又轻于十一矣窃料商制亦当似此而以十四亩为庐舍一夫实耕公田七亩是亦不过什一也彻通也均也藉借也
  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贡者校数岁之中以为常乐岁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为虐则寡取之凶年粪其田而不足则必取盈焉为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将终岁勤动不得以养其父母又称贷而益之使老稚转乎沟壑恶在其为民父母也乐音洛盻五礼反从目从兮或音普苋者非养去声恶平声
  龙子古贤人狼戾犹狼籍音夕言多也粪㙲于用反也盈满也盻礼韵胡计反谓陆音五礼反误恨视也勤动劳苦也称举也贷他代反借也取物于人而出息以偿之也益之以足取盈之数也稚㓜子也或问贡法大禹之遗制而其不善者若此何也曰苏氏林氏尝言之矣苏氏曰作法必始于粗终于精古之不为此非不智也势未及也方其未有贡也以贡为善矣及其既贡而后知其有不善也林氏曰禹贡之 法九州之赋有错出于他等者不以为岁之常数又 因游豫则视其丰凶而补助之周制乡遂用贡法亦有司稼之官巡野观稼视年之上下以出敛法则其弊未至如龙子之言乃当时诸侯用贡法之弊耳
  夫世禄滕固行之矣夫音扶
  孟子尝言文王治岐耕者九一仕者世禄二者王政之本也今世禄滕已行之惟助法未行故取于民者无制耳盖世禄者授之土田使之食其公田之入实与助法相为表里所以使君子野人各有定业而上下相安者也故下文遂言助法
  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为有公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两于付反
  诗小雅大田之篇雨降雨也言愿天雨于公田而遂及私田先公而后私也当时助法尽废典籍不存惟有此诗可见周亦用助故引之也语录考之周礼行助法处有公田行贡法处无公田孟子不曽见周礼只据诗里说用诗意带将去
  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庠者养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
  庠以养老为义校以教民为义序以习射为义皆乡学也学国学也共之无异名也伦序也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彼列反长㓜有序朋友有信此人之大伦也庠序学校皆以明此而已语录问乡学如何曰皆于农隙而学曰孰与教之曰乡大夫有德行而致其仕者教之饶氏曰小民亲于下者盖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所以教以人伦使之君与臣自相亲父与子自相亲长与幼自相亲非尊君亲上之亲或问夫妇有别如何相亲曰夫妇无别则相渎渎便相离了
  有王者起必来取法是为王者师也
  滕国褊小虽行仁政未必能兴王业然为王者师则虽不有天下而其泽亦足以及天下矣圣贤至公无我之心于此可见
  诗云周虽旧邦其命惟新文王之谓也子力行之亦以新子之国
  诗大雅文王之篇言周虽后稷以来旧为诸侯其受天命而有天下则自文王始也子指文公诸侯未逾年之称也
  使毕战问井地孟子曰子之君将行仁政选择而使子子必勉之夫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不正井地不均榖禄不平是故暴君污吏必慢其经界经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
  毕战滕臣文公因孟子之言而使毕战主为井地之事故又使之来问其详也井地即井田也经界谓治地分田经画其沟涂封植之界也饶氏曰沟涂封植之界经纬错综直者为经横者为纬只举经字有纬在其中沟沟洫之类涂道涂封土堠植种木为界此法不修则田无定分去声而豪强得以兼并故井地有不均赋无定法而贪暴得以多取故榖禄有不平此欲行仁政者之所以必从此始而暴君污吏则必欲慢而废之也有以正之则分田制禄可不劳而定矣通曰夫均之为民也而有豪强者焉有司所以治民也而有贪暴者焉豪强得以兼并而天下多㳺民贪暴得以多取而天下多穷民此集注所以深叹夫井田之不修而仁政之不行也
  夫滕壤地褊小将为君子焉将为野人焉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夫音扶养去声
  言滕地虽小然其间亦必有为君子而仕者亦必有为野人而耕者是以分田制禄之法不可偏废也
  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
  此分田制禄之常法所以治野人使养君子也野郊外都鄙之地也九一而助为公田而行助法也国中郊门之内乡遂之地也田不井授但为沟洫使什而自赋其一盖用贡法也周所谓彻法者盖如此以此推之当时非惟助法不行其贡亦不止什一矣
  乡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亩
  此世禄常制之外又有圭田所以厚君子也圭洁也所以奉祭祀也不言世禄者滕已行之但此未备耳
  馀夫二十五亩
  程子曰一夫上父母下妻子以五口八口为率受田百亩如有弟是馀夫也年十六别受田二十五亩俟其壮而有室然后更平声受百亩之田愚按此百亩常制之外又有馀夫之田以厚野人也饶氏曰圭田馀夫亦是百亩中拨与他半分则五十亩四分则二十五亩六十传与其子子养其父但只是长子受父之田次子便是馀夫别请二十五亩或问人物繁庶公家安得有许多田分授曰天地间只着得许多物事少闲人物过多便有乘除亦理势使之然也
  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
  死谓葬也徙谓徙其居也同井者八家也友犹伴也守望防宼盗也
  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养去声别彼列反此详言井田形体之制乃周之助法也公田以为君子之禄而私田野人之所受先公后私所以别君子野人之分去声也不言君子据野人而言省文耳上言野及国中二法此独详于治野者国中贡法当世已行但取之过于什一尔
  此其大略也若夫润泽之则在君与子矣夫音扶
  井地之法诸侯皆去其籍此特其大略而已润泽谓因时制宜使合于人情宜于土俗而不失乎先王之意也饶氏曰或问润泽之说集注云合于人情宜于土俗此是朱子着𦂳说处曰前面说底是个硬局子到这里须是要会变通使合人情宜土俗可也润泽非文饰之谓乃是和软底意思不全是硬局子温润滑泽方可行得此朱子善于形容孟子用心处○吕氏曰子张子慨然有意三代之治论治人先务未始不以经界为急讲求法制粲然备具要之可以行于今如有用我者举而措之耳尝曰仁政必自经界始贫富不均教养无法虽欲言治皆苟而已世之病难行者未始不以亟夺富人之田为辞然兹法之行悦之者众苟处之有术期以数年不刑一人而可复所病者特上之未行耳乃言曰纵不能行之天下犹可验之一乡方与学者议古之法买田一方画为数井上不失公家之赋役退以其私正经界分宅里立敛法广储蓄兴学校成礼俗救菑恤患厚本抑末足以推先王之遗法明当今之可行有志未就而卒○愚按丧礼经界两章见孟子之学识其大者是以虽当礼法废坏之后制度节文不可复考而能因略以致详推旧而为新不屑屑于既往之迹而能合乎先王之意真可谓命世亚圣之才矣通曰集注兼前章䘮礼并言谓孟子之学能识其大者盖䘮礼中间多少节文孟子只言齐䟽之服飦粥之食举其大者而已井田中间多少制度只言三代贡助彻亦举其大者而已盖自礼之既废而节文不可复考法之既坏而制度不可复考孟子能由其略者以推其详者不徒泥其旧者必推之以致其新者大抵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法或有时不尽合乎古犹可也意有纎毫之不合乎古不可也善尽者不徒得其形而能得其神善论古者不徒泥其迹而能得其心此孟子之学所以为能识其大者而为命世亚圣之大才也
  ○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自楚之滕踵门而告文公曰远方之人闻君行仁政愿受一㕓而为氓文公与之处其徒数十人皆衣褐捆屦织席以为食衣去声捆音间
  神农炎帝神农氏始为耒耜教民稼穑者也为其言者史迁所谓农家者流见汉艺文志也许姓行名也踵门足至门也仁政上章所言井地之法也㕓民所居也氓野人之称褐毛布贱者之服也捆扣㧻竹角反之欲其坚也以为食卖以供食也程子曰许行所谓神农之言乃后世称述上古之事失其义理者耳犹阴阳医方称黄帝之说也或问许行为神农之言而有君民并耕市不二价之说何耶曰程子之言尽矣然以易考之二者皆神农之所为也当时民淳事简容或有如许行之说者及乎世变风移至于唐虞之际则虽神农复生亦当随时以立政而不容固守其旧矣况许行之妄乃欲以是而行于战国之时乎○辅氏曰阴阳医方所称黄帝之说如素问灵枢之类是也使真有神农黄帝之说传于世孔孟岂得而不称述之哉○通曰樊迟欲学稼孔子斥之曰吾不如老农且谓其所学者小人之事而举大人之事以答之孟子辟许行即此意也但迟之志陋不过欲自学之许之学僻欲以治国家此孟子所以深辟之也
  陈良之徒陈相与其弟辛负耒耜而自宋之滕曰闻君行圣人之政是亦圣人也愿为圣人氓
  陈良楚之儒者耜所以起土耒其柄也
  陈相见许行而大悦尽弃其学而学焉陈相见孟子道许行之言曰滕君则诚贤君也虽然未闻道也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今也滕有仓廪府库则是厉民而以自养也恶得贤饔音雍飧音孙恶平声
  饔飧熟食也朝曰饔夕曰飧言当自炊爨七乱反以为食而兼治民事也厉病也许行此言盖欲阴坏孟子分别君子野人之法
  孟子曰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曰然许子必织布而后衣乎曰否许子衣褐许子冠乎曰冠曰奚冠曰冠素曰自织之与曰否以粟易之曰许子奚为不自织曰害于耕曰许子以釡甑爨以铁耕乎曰然自为之与曰否以粟易之衣去声与平声
  釜所以煮甑子孕反所以炊爨然火也铁耜属也此语八反皆孟子问而陈相对也
  以粟易械器者不为厉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岂为厉农夫哉且许子何不为陶冶舍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何为纷纷然与百工交易何许子之不惮烦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也舎去声
  此孟子言而陈相对也械下戒反器釜甑之属也陶为甑者冶为釜铁者舎止也或读属上句舎谓作陶冶之处也
  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与平声食音嗣
  此以下皆孟子言也路谓奔走道路无时休息也治于人者见治于人也食人者出赋税以给公上也食于人者见食于人也此四句皆古语而孟子引之也君子无小人则饥小人无君子则乱以此相易正犹农夫陶冶以粟与械器相易乃所以相济而非所以相病也辅氏曰君子劳心以治人而食于人野人劳力以治于人而食人此理天实为之天下万世 所共由也正犹农夫与陶冶相与易事 以相济相成也岂有相病之理哉治天下者岂必耕且为哉
  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汜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榖不登禽兽逼人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禹䟽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当是时也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虽欲耕得乎瀹音药济子礼反漯他合反天下犹未平者洪荒之世生民之害多矣圣人迭兴渐次除治至此尚未尽平也洪大也横流不由其道而散溢妄行也汜滥横流之貌畅茂长盛也繁殖众多也五榖稻黍稷麦菽也登成熟也道路也兽蹄鸟迹交于中国言禽兽多也敷布也益舜臣名烈炽也禽兽逃匿然后禹得施治水之功䟽通也分也九河曰徒骇曰太史曰马颊曰覆釜曰胡苏曰简曰洁曰钩盘曰鬲津蔡氏书传曰按尔雅九河一曰徒骇二曰太史三曰马颊四曰覆鬴五曰胡苏六曰简洁七曰钩盘八曰鬲津其一则河之经流也先儒不知河之经流遂分简洁为二书传引此与集注少异书传实经朱子晚年订正当以为定也瀹亦䟽通之意济漯二水名决排皆去其壅塞也汝汉淮泗亦皆水名也据禹贡及今水路惟汉水入江耳汝泗则入淮而淮自入海此谓四水皆入于江记者之误也语录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此但作文取其字数以足对偶而云尔若以水路之实论之便有不通说者见其不通便欲强为之说然亦徒为穿凿而卒不能使之通也如沈栝引李翺来南录云自淮㳂流至于高邮乃溯于江因谓淮泗入江乃禹之旧迹故道宛然但今江淮已深不能至高邮耳此说甚似其实非也按禹贡淮水出桐柏会泗溯以入于海故以小江而列于四渎正以其能专逹于海耳若如此说则禹贡当云南入于江不应言东入于海而淮亦不得为渎矣且翺沿溯二字似亦未当盖古今往来淮南只行䢴沟运河皆筑埭置闸储闭潮汐以通漕运非流水也若使当时自有禹迹故道可通舟楫则不须更开运河矣故自淮至高邮不得为沿自高邮以入江不得为溯而翺又有自淮顺潮入新浦之言则是入运河时偶随淮潮而入有似于沿意其过高邮后又迎江潮而出故复有以于溯而察之不审致此谬误今人以是而说孟子是以误而益误也今按来南录中无此语未详其故近世又有立说以为淮泗本不入江当洪水横流之时排退淮泗然后能决汝汉以入江此语尤巧而尤不通盖汝水入淮泗水亦入淮三水合而为一若排退淮泗则汝水亦见排退而愈不得入江矣汉水自嶓冡过襄阳南流至汉阳军乃入于江淮自桐柏东流会汝水泗水以入于海淮汉之间自有大山自唐邓光黄以下至于潜霍地势隔蓦虽使淮泗横流亦与江汉不相干渉不待排退二水而后汉得入江也大抵孟子之言只是行文之失无害于义理不必曲为之说也
  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榖五榖熟而民人育人之有道也饱食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放勲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圣人之忧民如此而暇耕乎契音薛别彼列反长放皆上声劳来去声
  言水土平然后得以教稼穑衣食足然后得以施教化后稷官名弃为之然言教民则亦非并耕矣树亦种也艺殖也契亦舜臣名也司徒官名也人之有道言其皆有秉彛之性也然无教则亦放逸怠惰而失之故圣人设官而教以人伦亦因其固有者而道去声之耳书曰天叙五典敕我五典五惇哉此之谓也放勲本史臣赞尧之辞孟子因以为尧号也德犹惠也尧言劳如字者劳之来如字者来之邪者正之枉者直之辅以立之翼以行之使自得其性矣又从而提撕警觉以加惠焉不使其放逸怠惰而或失之盖命契之辞也语录问振德是施惠否曰是然不是财惠之惠只是施之以教化上文匡直辅翼等事是也彼既自得之复从而教之
  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己忧夫以百亩之不易为已忧者农夫也夫音扶易去声
  易治也尧舜之忧民非事事而忧之也急先务而已所以忧民者其大如此则不惟不暇耕而亦不必耕矣通曰本文曰不暇耕而集注曰不必耕盖以禹之治水如此尧之忧民如此则不暇耕尧为天下得舜舜为天下得禹皋陶既得人如此则不必耕许行为神农之言而孟子举尧舜禹之事以实证虚使治天下果可耕且为则尧舜禹为之矣所以深斥其不然也
  分人以财谓之惠教人以善谓之忠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是故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为易并去声分人以财小惠而已教人以善虽有爱民之实然其所及亦有限而难久惟若尧之得舜舜之得禹皋陶乃所谓为天下得人者而其恩惠广大教化无穷矣此所以为仁也
  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与焉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哉亦不用于耕耳与去声
  则法也荡荡广大之貌君哉言尽君道也巍巍高大之貌不与犹言不相关言其不以位为乐音洛
  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陈良楚产也悦周公仲尼之道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谓豪杰之士也子之兄弟事之数十年师死而遂倍之
  此以下责陈相倍师而学许行也夏诸夏礼义之教也变夷变化蛮夷之人也变于夷反见变化于蛮夷之人也产生也陈良生于楚在中国之南故北游而学于中国也先过也豪杰才德出众之称言其能自拔于流俗也倍与背同言陈良用夏变夷陈相变于夷也
  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子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他日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彊曽子曽子曰不可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己任平声彊上声暴蒲木反皓音杲
  三年古者为师心䘮三年若䘮父而无服也任担也场冡上之坛场也有若似圣人盖其言行去声气象有似之者如檀弓所记子游谓有若之言似夫子之类是也所事孔子所以事夫子之礼也江汉水多言濯之洁也秋日燥烈言暴之干也皓皓洁白貌尚加也言夫子道德明著光辉洁白非有若所能仿佛也或曰此三语者孟子赞美曽子之辞也饶氏曰曽子所见不在众人所见之中众人见众人之所见曽子见众人之所不见所以能说夫子皓皓如濯之以江汉之水暴之以秋阳之日其光辉洁白有不可加者矣
  今也南蛮𫛞舌之人非先王之道子倍子之师而学之亦异于曽子矣𫛞亦作鴂古役反
  𫛞博劳也恶声之鸟南蛮之声似之指许行也
  吾闻出于幽谷迁于乔木者未闻下乔木而入于幽谷者
  小雅伐木之诗云伐木丁丁中耕反鸟鸣嘤嘤音莺出自幽谷迁于乔木
  鲁颂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周公方且膺之子是之学亦为不善变矣
  鲁颂閟宫之篇也膺击也荆楚本号也舒国名近楚者也惩艾亦乂也按今此诗为僖公之颂而孟子以周公言之亦断章取义也断都管反截之使断都管反若自然判绝徒管反后仿此
  从许子之道则市贾不贰国中无伪虽使五尺之童适市莫之或欺布帛长短同则贾相若麻缕丝絮轻重同则贾相若五榖多寡同则贾相若屦大小同则贾相若贾音价下同
  陈相又言许子之道如此盖神农始为市井故许行又托于神农而有是说也五尺之童言幼小无知也许行欲使市中所粥于六反之物皆不论精粗美恶但以长短轻重多寡大小为价也辅氏曰若不着得精粗美恶来说则无由说得通此义自孟子来无人看得出至集注而后义始明○饶氏曰长短以丈尺言轻重以权衡言多寡以斗斛言皆是比而同之与共耕相似便是齐物剖斗折衡而民不争之说凡托神农黄帝者皆老氏之说也
  曰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是乱天下也巨屦小屦同贾人岂为之哉从许子之道相率而为伪者也恶能治国家夫音扶蓰音师又山绮反比必二反恶平声
  倍一倍也蓰五倍也什伯千万皆倍数也比次也孟子言物之不齐乃其自然之理其有精粗犹其有大小也若大屦小屦同价则人岂肯为其大者哉今不论精粗使之同价是使天下之人皆不肯为其精者而竞为滥恶之物以相欺耳通曰许行始终托为神农之言始则以教民耒耜自神农始故托为君与民同耕之说此则以日中为市自神农始而又托为市贾无贰之说殊不知天之生物本自有洪纎妍丑之不同故虽市中所粥之物政自不能无精粗美恶之或异比而同之岂天理哉未有非天理而能治天下者也
  ○墨者夷之因徐辟而求见孟子孟子曰吾固愿见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见夷子不来辟音壁又音辟
  墨者治墨翟之道者夷姓之名徐辟孟子弟子孟子称疾疑亦托辞以观其意之诚否通曰孟子以辟异端为己任前章之首揭之以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此章之首揭之曰墨者夷之皆非圣人之道而自为一端者也许行与民并耕之说是欲以其君下同庶民墨子兼爱之说是欲以其亲泛同于众人此孟子所以深辟之也
  他日又求见孟子孟子曰吾今则可以见矣不直则道不见我且直之吾闻夷子墨者墨之治丧也以薄为其道也夷子思以易天下岂以为非是而不贵也然而夷子葬其亲厚则是以所贱事亲也不见之见音现
  又求见则其意已诚矣故因徐辟以质之如此或问夷之请见而孟子不许何也曰孟子虽以辟邪说为己任然不过讲明其说传之当世使闻者有以发悟于心而自得之耳固不轻接其人交口竞辨以屈吾道之尊也譬如蛮夷冦贼之害圣人固欲去之然岂肯被甲执兵而亲与之角哉直尽言以相正也庄子曰墨子生不歌死无服桐棺三寸而无椁是墨之治䘮以薄为道也易天下谓移易天下之风俗也夷子学于墨氏而不从其教其心必有所不安者故孟子因以诘契乙反辅氏曰先儒皆以夷子葬其亲厚则是以所贱事亲也两句为孟子设为此辞以问夷子盖于其事亲至切处感发之今集注断以为夷子实尝厚葬其亲不从墨子薄棺无椁之制者盖墨子之说本是失于兼爱二本耳若薄葬是特其教中一事夷子虽受其教而至于葬亲之时天理自然发动有不得如其师之说者故不用其制而凡事从厚也此于人情固宜有之故孟子因举此一事以诘之而下文又专举䘮葬之说以发其意此政夷子之天理一点明处也
  徐子以吿夷子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谓也之则以为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徐子以吿孟子孟子曰夫夷子信以为人之亲其兄之子为若亲其邻之赤子乎彼有取尔也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也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夫音扶下同匍音蒲匐蒲北反
  若保赤子周书康诰篇文此儒者之言也夷子引之盖欲援儒而入于墨以拒孟子之非已又曰爱无差又宜反下同等施由亲始则推墨而附于儒以释已所以厚葬其亲之意皆所谓遁辞也语录施由亲始一句乃是夷子临时撰出来凑孟子意却不知爱无差等一句已自不是了他所谓施由亲始便是把爱无差等之心施之然把爱人之心推来爱亲是甚道理 鲁斋王氏曰既援儒而入于墨复推墨而附于儒两句极异端之情孟子言人之爱其兄子与邻之子本有差等书之取譬本为小民无知而犯法如赤子无知而入井耳辅氏曰彼有取尔也一句先儒说皆不明白今断以为书之取譬方说得通云若则是取譬也明矣盖书之取譬本为小民无知而犯法正犹赤子无知而入井耳非谓爱凡人之赤子与兄弟之子一般也言兄弟之子而不言己子者盖兄弟之子即与已之子无异也且人物之生必各本于父母而无二乃自然之理若天使之然也故其爱由此立而推以及人自有差等今如夷子之言则是视其父母本无异于路人但其施之之序姑自此始耳非二本而何哉然其于先后之间犹知所择则又其本心之明有终不得而息者此其所以卒能受命而自觉其非也饶氏曰夷子是引若保赤子一句来证爱无差等之说孟子则谓不然信以为人之亲其兄之子为若亲其邻之赤子乎是说夷子差看了若保赤子之意信真也彼有取尔也是说周书别有所取也以下三句却解周书本意又曰一本便有厚薄如木然根干枝叶自有大小次第二本则天下皆是父母无分根干枝叶了盖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各有差等不同夷子不识以为爱无差等○通曰本文曰使之一本而集注以自然之理释之盖才谓之使便渉人为便有假借有安排今曰天使之则莫之为而为无假借无安排故人物之生万有不齐无不一本而生者若使之然莫非自然是之谓天夷子二本非天矣集注后节释掩之诚是也以为若所当然正与此自然二字相应盖凡人事之所当然者即天理之自然者也
  盖上世尝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他日过之狐狸食之蝇蚋姑嘬之其颡有泚睨而不视夫泚也非为人泚中心达于面目盖归反蔂梩而掩之掩之诚是也则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有道矣蚋音汭嘬楚怪反泚七礼反睨音诣为去声蔂力追反梩力知反
  因夷子厚葬其亲而言此以深明一本之意上世谓太古也委弃也壑山水所趋也蚋蚊属姑语助声或曰蝼音娄音姑也嘬攒徂官反共食之也颡额也泚泚然汗出之貌睨邪视也视正视也不能不视而又不忍正视哀痛迫切不能为心之甚也非为人泚言非为他人见之而然也所谓一本者于此见之尤为亲切盖惟至亲故如此在他人则虽有不忍之心而其哀痛迫切不至若此之甚矣反复也蔂土笼力董反也梩土轝音预也于是归而掩覆其亲之尸此葬埋之礼所由起也此掩其亲者若所当然则孝子仁人所以掩其亲者必有其道而不以薄为贵矣饶氏曰厚葬其亲发于其心之不能自已这便是夷子求见孟子之萌芽孟子就举上世不葬其亲之说亦见得发于不容已盖上世不葬其亲这一人于心有所不安却掩之葬亲之事自此始掩之诚是也此一句是问掩之是耶非耶若以为掩得是则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自有个道理以此观之则厚葬其亲自有不容己葬其亲厚则爱无差等之说不攻自破矣集注若所当然四字说掩之诚是一句佳
  徐子以吿夷子夷子怃然为闲曰命之矣怃音武闲如字怃然茫然自失之貌为闲者有顷之闲也命犹教也言孟子已教我矣盖因其本心之明以攻其所学之蔽是以吾之言易入而彼之惑易解也通曰夷子之学墨非也而夷子葬其亲厚此一厚字犹是夷子行得是处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夷子之言皆非也此一始字犹是夷子说得是处所以可因其本心之明而教之也


  孟子通卷五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孟子通>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六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滕文公章句下
  凡十章熊氏曰六章言出处之道二章言仁政一章言异端
  陈代曰不见诸侯宜若小然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霸且志曰枉尺而直寻宜若可为也王去声
  陈代孟子弟子也小谓小节也枉屈也直伸也八尺曰寻枉尺直寻犹屈己一见诸侯而可以致王霸所屈者小所伸者大也
  孟子曰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䘮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䘮去声
  田猎也虞人守苑囿之吏也招大夫以旌招虞人以皮冠元首也志士固穷常念死无棺椁弃沟壑而不恨勇士轻生常念战斗而死䘮其首而不顾也此二句乃孔子叹美虞人之言夫虞人招之不以其物尚守死而不往况君子岂可不待其招而自往见之邪此以上告之以不可往见之意语录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刀锯在前而不避非其气不馁如何强得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䘮其元此夫子所以有取于虞人而孟子亦发明之李先生说不忘二字是活句须向这里参取愚谓若果识得此意辨得此心则无入而不自得而彼之权势威力亦皆无所施矣
  且夫枉尺而直寻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与夫音扶与平声
  此以下正其所称枉尺直寻之非夫所谓枉小而所伸者大则为之者计其利耳一有计利之心则虽枉多伸少而有利亦将为之邪甚言其不可也语录孟子一生忍穷受饿费尽心力只破得枉尺直寻四字今日诸贤苦心劳力费尽言语只成就得枉尺直寻四字以利言则如临难致死义也若不明其理而顾利害则见危死事者反不如偷生苟免之人可怜石头城寕为袁粲死不作禇渊生民之秉彛不可磨灭如此岂不是自然或问枉尺直寻曰援天下以道若枉己便己枉道则是己失援天下之具矣更说甚事自家身既已坏了如何直人天下事不可顾利害凡人做事多要趋利避害不知才有利必有害吾虽处得十分利有害随在背后不如且在理上求之
  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乘终日而不获一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贱工也或以告王良良曰请复之彊而后可一朝而获十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简子曰我使掌与女乘谓王良良不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诗云不失其驰舍矢如破我不贯与小人乘请辞乘去声彊上声女音汝为去声舍上声赵简子晋大夫赵鞅也王良善御者也嬖奚简子幸臣与之乘为之御也复之再乘也彊而后可嬖奚不肯彊之而后肯也一朝自晨至食时也掌专主也范法度也诡遇不正而与禽遇也言奚不善射以法驰驱则不获废法诡遇而后中去声下同也诗小雅车攻之篇言御者不失其驰驱之法而射者发矢皆中而力今嬖奚不能也贯习也语录诡遇是做人不当做底行险是做人不敢做底子路则范我驰驱而不获者也管仲之功诡遇而获禽耳
  御者且羞与射者比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也如枉道而从彼何也且子过矣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比必二反
  比阿党也若丘陵言多也○或曰居今之世出处去就不必一一中节欲其一一中节则道不得行矣杨氏曰何其不自重也枉己其能直人乎古之人宁道之不行而不轻其去就是以孔孟虽在春秋战国之时而进必以正以至终不得行而死也使不恤其去就而可以行道孔孟当先为之矣孔孟岂不欲道之行哉饶氏曰射者是驱禽兽求迎而射之此禽当中来则可以正射若来得不正则或当左或当右以射之他御者自有法度射者不过迎而射之而御者以诡遇则其中非射者之能乃御者之力也又曰前面引虞人明不可往见之意后面引王良明不可枉尺直寻○通曰士大夫自重其身当如女在室不可纎毫受人指点易屯之六二曰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此能自重其身者也蒙之六三曰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此不能自重其身者也六二称女子六三称女不称子一字去取之间严矣呜呼使士大夫不自重其身而轻于往见则与女之见金夫不有躬者无异矣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景春人姓名公孙衍张仪皆魏人怒则说音税诸侯使相攻伐故诸侯惧也
  孟子曰是焉得为大丈夫乎子未学礼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焉于䖍反冠去声女家之女音汝
  加冠于首曰冠女家夫家也妇人内通作纳夫家以嫁为归也夫子夫也女子从人以顺为正道也盖言二子阿谀苟容窃取权势乃妾妇顺从之道耳非丈夫之事也饶氏曰乾元亨利贞便是刚健为正坤利牝马之贞便是柔顺为正仪衍虽使得诸侯惧不过顺其欲耳诸侯之志在得土地仪衍从而投其所好不过妾妇之事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广居仁也正位礼也大道义也语录此心廓然无一毫私意直与天地同量这个便是居天下之广居便是居仁到得自家立身更无些子不当于理这个便是立天下之正位便是守礼及推而见于事更无些子不合于义此便是行天下之大道便是由义论上面两句则居广居是体立正位是用论下面两句则立正位是体行大道是用要之能居天下之广居自然能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 鲁斋王氏曰居仁以心言立礼以身言行义以事言○通曰集注于三句虽平说语录广居一句极重仁者之心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如广居之内何所不容其所立所行从可知矣不仁者失其本心惟欲取容于人尔非无广居也自旷之而弗居惜哉与民由之推其所得于人也独行其道守其所得于已也淫荡其心也移变其节也屈挫其志也○何叔京曰战国之时圣贤道否天下不复见其德业之盛但见奸巧之徒得志横去声行气焰可畏遂以为大丈夫不知由君子观之是乃妾妇之道耳何足道哉叔京名镐昭武人○语录观孟子答景春之问直是痛快三复令人胸次浩然如濯江汉而暴秋阳也○通曰集注所引谓战国之时不见圣贤德业但见奸巧之人得志如此遂以为大丈夫此数语真可斥景春之问殊不知自古圣贤德业之感亦只从本心上推出来奸巧之心非圣贤正大之心得志横行一时气焰可畏其气岂圣贤刚大之气哉
  ○周霄问曰古之君子仕乎孟子曰仕传曰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疆必载质公明仪曰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传直恋反质与贽同下同
  周霄巍人无君谓不得仕而事君也皇皇如有求而弗得之意出疆谓失位而去国也质所执以见人者如士则执雉也出疆载之者将以见所适国之君而事之也
  三月无君则吊不以急乎
  周霄问也以已通太也后章放此
  曰士之失位也犹诸侯之失国家也礼曰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蚕缫以为衣服牺牲不成粢盛不洁衣服不备不敢以祭惟士无田则亦不祭牲杀器皿衣服不备不敢以祭则不敢以宴亦不足吊乎盛音成缫素刀切皿武永切礼曰诸侯为藉音席百亩冕而青弦音宏躬秉耒以耕而庶人助以终亩收而藏之御廪以供宗庙之粢盛使世妇蚕于公桑蚕室奉茧以示于君遂献于夫人夫人副袆音挥受之缫三盆手遂布于三宫世妇使缫以为黼音斧音弗文章而服以祀先王先公又曰士有田则祭无田则荐黍稷曰粢在器曰盛牲杀牲必特杀也皿所以覆敷又反器者饶氏曰三月无君则吊似亦可疑如何恰好三月无君便去吊之恐是为士先有位后失位者言之必竟子为士则祭以士子为大夫则祭以大夫寻常有祭一旦失位而不得祭一年有四时之祭若失位三月便废此一祭故可吊之吊其不得祭非吊其不得若不然则如何三月无君则吊
  出疆必载质何也
  周霄问也
  曰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农夫岂为出疆舍其耒耜哉曰晋国亦仕国也未尝闻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难仕何也曰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与钻穴隙之类也为去声舎上声妁音酌隙去逆反恶去声
  晋国解见首篇仕国谓君子游宦之国霄意以孟子不见诸侯为难仕故先问古之君子仕否然后言此以风去声切之也男以女为室女以男为家妁亦媒也言为父母者非不愿其男女之有室家而亦恶其不由道盖君子虽不洁身以乱伦而亦不徇利而忘义也熊氏曰按二章言妾妇之道三章言女子之从人盖臣之事君犹妇之事夫不可以二大节一亏终身之累也○通曰集注末二句与论语解不仕无义处语意同而实有不同者论语是从不仕无义处说来故虽两句而实一意孟子是从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两句说来故两句自是两意论语盖谓夫子虽责隐者之不仕而义之一字虽仕亦有不可苟者故集注谓君子虽不乱伦不仕而其间亦非不义而苟仕故下一非字孟子既不可不仕又恶不由其道故下一不字集注字字句句精审如此学者当如此看
  ○彭更问曰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不以泰乎孟子曰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子以为泰乎更平声乘从皆去声传直恋反箪音丹食音嗣
  彭更孟子弟子也泰侈也
  曰否士无事而食不可也
  言不以舜为泰但谓今之士无功而食人之食则不可也
  曰子不通功易事以羡补不足则农有馀粟女有馀布子如通之则梓匠轮舆皆得食于子于此有人焉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而不得食于子子何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哉羡延面反
  通功易事谓通人之功而交易其事羡馀也有馀言无所贸音茂易而积于无用也梓人匠人木工也轮人舆人车工也
  曰梓匠轮舆其志将以求食也君子之为道也其志亦将以求食与曰子何以其志为哉其有功于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志乎食功乎曰食志与平声可食而食食志食功之食皆音嗣下同
  孟子言自我而言固不求食自彼而言凡有功者则当食之
  曰有人于此毁瓦画墁其志将以求食也则子食之乎曰否曰然则子非食志也食功也墁武安反子食之食亦音嗣墁墙壁之饰也毁瓦画墁言无功而有害也既曰食功则以士为无事而食者真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矣饶氏曰当时功利之说盛不知圣道之有用见孟子所至之国时君稍见尊礼养其从者则以为无事而食如王子垫问士何事不素餐兮皆是此意毕竟当时之君虽能养之而不能用之故时人有此疑然而当时诸侯尚知尊敬儒者如孔子之适卫孟子之在齐皆有所养想亦是先王之泽未泯○通曰士何尝有志求食亦何尝无功而食
  ○万章问曰宋小国也今将行王政齐楚恶而伐之则如之何恶去声
  万章孟子弟子宋王偃尝灭滕伐薛败齐楚魏之兵欲霸天下疑即此时也
  孟子曰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伯放而不祀汤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牺牲也汤使遗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以祀汤又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粢盛也汤使亳众往为之耕老弱馈食葛伯率其民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夺之不授者杀之有童子以黍肉饷杀而夺之书曰葛伯仇饷此之谓也遗惟季反盛音成往为之为去声馈食酒食之食音嗣要平声饷式亮反
  葛国名伯爵也放而不祀放纵无道不祀先祖也亳众汤之民其民葛民也授与也饷亦馈也书商书仲虺之诰也仇饷言与饷者为仇也
  为其杀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为匹夫匹妇复仇也为去声
  非富天下言汤之心非以天下为富而欲得之也
  汤始征自葛载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归市者弗止芸者不变诛其君吊其民如时雨降民大悦书曰徯我后后来其无罚
  载亦始也十一征所征十一国也馀已见前篇
  有攸不为臣东征绥厥士女匪厥玄黄绍我周王见休惟臣附于大邑周其君子实玄黄于匪以迎其君子其小人箪食壶浆以迎其小人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食音嗣
  按周书武成篇载武王之言孟子约其文如此然其辞时与今书文不类今姑依此文解之有所不为臣谓助纣为恶而不为周臣者匪与篚同玄黄币也绍继也犹言事也言其士女以匪盛玄黄之币迎武王而事之也商人而曰我周王犹商书所谓我后也休美也言武王能顺天休命而事之者皆见休也臣附归服也孟子又释其意言商人闻周师之来各以其类相迎者以武王能救与救通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民者诛之而不为暴虐耳君子谓在位之人小人谓细民也
  太誓曰我武惟扬侵于之疆则取于残杀伐用张于汤有光
  太誓周书也今书文亦小异言武王威武奋扬侵彼纣之疆界取其残贼而杀伐之功因以张大比于汤之伐桀又有光焉引此以证上文取其残之义
  不行王政云尔苟行王政四海之内皆举首而望之欲以为君齐楚虽大何畏焉
  宋实不能行王政后果为齐所灭王偃走死○尹氏曰为国者能自治而得民心则天下皆将归往之恨其征伐之不早也尚何强国之足畏哉苟不自治而以强弱之势言之是可畏而已矣饶氏曰武行王政故征伐无所不服行仁政也似难如汤行仁政则有夏台之囚文王行仁政则有羑里之囚滕方欲行王政齐楚便去迫他然孟子吿之曰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宋则未行故孟子言不行王政云尔○通曰尹氏拳拳于自治已之说者盖以自胜者强宋不能自胜是不能自强宜乎齐楚之强足以胜之也
  ○孟子谓戴不胜曰子欲子之王之善与我明吿子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齐语也则使齐人傅诸使楚人傅诸曰使齐人傅之曰一齐人傅之众楚人咻之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庄岳之间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与平声咻音休
  戴不胜宋臣也齐语齐人语也傅教也咻讙也齐齐语也庄岳齐街里名也楚楚语也此先设譬以晓之也
  子谓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于王所在于王所者长幼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谁与为不善在王所者长幼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谁与为善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长上声
  居州亦宋臣言小人众而君子独无以成正君之功通曰此章言宋事者三章政好通看前章谓宋不行王政后章不能十一去关市之征见得实不能行王政此章言小人众而君子独见得宋之所以不能行王政也
  ○公孙丒问曰不见诸侯何义孟子曰古者不为臣不见
  不为臣谓未仕于其国者也此不见诸侯之义也
  段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闭门而不内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见矣辟去声内与纳同
  段干木魏文侯时人泄柳鲁缪公时人文侯缪公欲见此二人而二人不肯见之盖未为臣也已甚过甚也迫谓求见之切也
  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阳货瞰孔子之亡也而馈孔子蒸豚孔子亦瞰其亡也而往拜之当是时阳货先岂得不见欲见之见音现恶去声瞰音勘
  此又引孔子之事以明可见之节也欲见孔子欲召孔子来见已也恶无礼畏人以已为无礼也受于其家对使人拜受于家也其门大夫之门也瞰窥也阳货于鲁为大夫孔子为士故以此物及其不在而馈之欲其来拜而见之也先谓先来加礼也
  曽子曰胁肩谄笑病于夏畦子路曰未同而言观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由是观之则君子之所养可知已矣胁虚业反赧奴简反
  胁肩竦音悚体谄笑强上声下同笑皆小人侧媚之态也病劳也夏畦夏月治畦之人也言为此者其劳过于夏畦之人也未同而言与人未合而强与之言也赧赧惭而面赤之貌由子路名言非己所知甚恶去声之之辞也孟子言由此二言观之则二子之所养可知必不肯不俟其礼之至而辄往见之也辅氏曰曽子重厚笃实故视小人侧媚之态如病于夏畦之人而深怜之子路刚勇果决故以未同而言赧赧其色者为非己所知而深恶之此子路守己之严而恶不仁之诚也二子所守如此虽各因其资质然亦是学力所就也○此章言圣人礼义之中正过之者伤于迫切而不洪不及者沦于污贱而可耻辅氏曰与其污贱之可耻宁失于迫切而不洪段干木泄柳犹为狷者也○饶氏曰古者不为臣不见前面陈代一章终未甚分晓此一段说得极分晓毕竟公孙丒是问不见诸侯何义故孟子答之甚明是皆已甚阳货先岂得不见皆是断之之辞观阳货之事则不特诸侯不可见观曽子子路之言则不特不可往见虽平交之人亦不可强与之言盖物不可以苟合通曰士尚志伤于迫切者量虽未洪犹不失其为志之高沦于污下者其志甚卑无足道矣
  ○载盈之曰什一去关市之征今兹未能请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已何如去上声
  盈之亦宋大夫也什一井田之法也关市之征商贾音古之税也已止也
  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请损之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已攘如羊反攘物自来而取之也损减也
  如知其非义斯速已矣何待来年
  知义理之不可而不能速改与月攘一鸡何以异哉辅氏曰天下事只有义利两端才出义便以利言也焉有两存之理若知义理之不可而犹以吝惜之意不肯速改则亦终归于悠悠必不能振㧞而日新矣○熊氏曰当时宋以小弱之国结衅邻敌厚赋于民宜其亡也孟子劝时君行仁政齐梁宋滕邹凡五国宋滕邹皆小国也宋不能什一去关市之征而滕行之为国者亦强为善而已或曰滕灭于宋宋灭于齐而邹亦并于鲁均之亡国而滕则修身不惑以俟命者也邹宋则蹙之而宋之自戕殆有甚焉○通曰宋欲行王政而宋君臣皆无克己之勇王政如何能行
  ○公都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辩敢问何也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好去声下同治去声
  生谓生民也一治一乱气化盛衰人事得失反复相寻理之常也通曰古今一治一乱相寻于无穷只是气化人事反复相寻于无穷或气化有盛衰而人事之得失于是乎生或人事有得失而气化之盛衰于是乎转反复相寻皆理之常也辅氏以气化有盛衰而后人事有得失者为理之常却以人事转移气化者为理之变朱子言理之常辅氏分常变而言恐非朱子立言之本旨
  当尧之时水逆行泛滥于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书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洚音降又胡贡胡工二反
  水逆行下流壅塞故水倒流而旁溢也下下地上高地也营窟穴处也书虞书大禹谟也洚水洚胡贡反洞无涯之水也警戒也此一乱也辅氏曰此一乱纯由乎气化也○饶氏曰水逆行是如此壅塞上来遂至于横流当初毕竟先亦是如此壅塞到尧时水多年无去处故泛滥于中国○通曰自开辟至于尧之时不知几治乱断自尧起有徴也洚水自系乎气化而曰警余未尝不反而求诸人事也所以此一乱即转而为一治也
  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驱蛇龙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险阻既远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菹侧鱼反
  掘地掘去壅塞也菹泽生草者也地中两涯之间也险阻谓水之泛滥也远去也消除也此一治也辅氏曰此一治气化人事相参者也○通曰此所谓害人者消言洪水之害能害人之身未至如后世邪说之害能害人之心也
  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坏宫室以为污池民无所安息弃田以为园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说暴行又作园囿污池沛泽多而禽兽至及纣之身天下又大乱坏音怪行去声下同沛蒲内反
  暴君谓夏太康孔甲履癸商武乙之类也宫室民居也沛草木之所生也泽水所钟也自尧舜没至此治乱非一及纣而又一大乱也辅氏曰此一乱气化人事相符者也自尧舜没其中夏太康孔甲履癸商武乙等暴君不一难以类数至纣则大败极乱而无以复加矣故直推至纣时言之想见夏桀之时亦未必有飞廉等恶人与夫虎豹犀象之害也○饶氏曰暴行即上面坏宫室弃田宅也暴行通上下而言必有邪说糊涂了个理义然后暴行始作○通曰此曰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非特世道升降之会自是吾道盛衰之一会故此后千馀年闲其始也暴君代作无非害民之举其末也邪说暴行有作直有以害民之心术矣此所以中闲之乱不一而纣之身又大乱也
  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恱书曰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佑启我后人咸以正无缺相去声奄平声
  奄东方之国助纣为虐者也飞廉纣幸臣也五十国皆纣党虐民者也书周书君牙之篇丕大也显明也谟谋也承继也烈光也佑助也启开也缺坏也此一治也辅氏曰此一治又气化人事相参者也举书之说者此言文王武王谋谟之大功业之光所以佑助开廸夫后人者莫非正大之道周全尽美而无一毫坏缺之失也盖正可为也无缺为难无缺谓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三千三百之仪与至诚无倚之道并立而不偏凡所以正德利用厚生之具无一之不备防伪禁邪正慝之法无一之或堕夫然后可以为无缺至春秋时则道坠于地而无复有存者矣赵氏曰按奄国在淮夷之北飞廉善走以材力事纣周武王伐纣并杀之○通曰孟子提出书中一正字以见后所谓邪字彼一时也正而无缺者如彼此一时也邪而有缺也如此
  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有作之有读为又古字通用
  此周室东迁之后又一乱也辅氏曰此一乱又气化人事相符者也前乎此者虽曰世乱然但禽兽繁殖有以戕民之生而犹未至贼人之性至此以后则遂至伤坏人伦将使人尽为禽兽之归其祸又惨矣此一乱又甚于前日是亦气化人事之使然也○通曰前曰圣人之道衰此曰道微微则几至于无矣
  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胡氐曰仲尼作春秋以寓王法惇典庸礼命德讨罪其大要皆天子之事也知孔子者谓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存天理于既灭为后世虑至深远也罪孔子者以谓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使乱臣贼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则戚矣愚谓孔子作春秋以讨乱贼则致治之法垂于万世是亦一治也胡氏名安国建安人○语录问孔子作春秋特载之空言乱臣贼子何縁便惧恐未足以为春秋之一治曰非说当时便一治只是存得个治法使道理光明粲烂有能举而行之为治不难当时史书掌于史官想人不得见孔子取而笔削之而其义大明孔子亦何尝有意用某字使人知劝用某字使人知惧用某字有甚微词奥义使人晓不得足以褒贬荣辱人来不过如今之史书直书其事善恶了然在目观者知所惩劝故乱臣贼子有所惧而不敢犯尔○辅氏曰此一治又纯乎人事者也虽气化不应而不使夫子得位以拨乱而反之正然作春秋以讨乱贼垂致治之法于万世之下则其功又大于舜禹矣○潜室陈氏曰此谓圣人以王法绳诸侯所褒所贬皆是奉行王法寄空言以寓诸事与夫子无异此圣人大用非孟子不能知胡氏发明备矣○通曰集注前言禹与周公之功曰此一治也此当时之治也此言夫子春秋之功曰此亦一治也万世之治也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若是禽兽也公明仪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横为皆去声莩皮表反
  杨朱但知爱身而不复知有致身之义故无君墨子爱无差又宜反等而视其至亲无异众人故无父无父无君则人道灭绝是亦禽兽而已公明仪之言义见首篇充塞仁义谓邪说遍满妨于仁义也孟子引仪之言以明杨墨道行则人皆无父无君以陷于禽兽而大乱将起是亦率兽食人而人又相食也此又一乱也语录杨墨只是差些子其末流遂至于无父无君盖杨氏见世上人营营于名利埋没其身而不自知故独洁其身以自高如荷蒉接舆之徒是也然使人皆如此洁身而自高则天下事教谁理会此便是无君也墨氏见世间人自私自利不能及人故欲兼天下之人而尽爱之然不知或有一患难在君亲则当先救之在他人则后救之若君亲与他人不分先后则是待君亲犹他人也此便是无父此二者之所以为禽兽也又曰杨朱乃老子弟子其学专为已列子云伯成子高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其言曰一毛安能利天下使人人不㧞一毛不利天下则天下自治矣○或问墨氏兼爱何遽至于无父曰人也只孝得一个父母那有七手八脚爱得许多能养其父母无缺则已难矣想得他之所以养父母者粗衣粝食必不能堪盖他既欲兼爱则其爱父母也必踈其孝不周至非无父而何哉墨子尚俭恶乐所以说里号朝歌墨子回车想得是个淡泊枯槁底人其事父母也可想见○问率兽食人亦深探其弊而极言之非真有此事曰不然即他之道便能如此杨氏自是个退步爱身不理会事底人墨氏兼爱又弄得没合杀使天下怅怅然必至于大乱而后已非率兽食人而何如东晋之清谈此便是杨氏之学即老庄之道少间百事废弛遂启夷狄乱华其祸岂不惨于洪水猛兽之害又如梁武帝事佛至于社稷丘墟亦其验也○饶氏曰墨氏无父之教便充塞了仁杨氏无君之教便充塞了义有仁义则天下治无仁义则天下乱今仁义既充塞则乱将起而率兽食人人又将相食矣但本文充塞仁义以下自难看少个意脉过率兽食人上去故集注从而补之曰孟子引仪之言以明杨墨道行则人皆无父无君以陷于禽兽而大乱将作是以率兽食人而人又相食如此说得甚分晓○通曰尧舜既没暴君代作非特天子如此诸侯亦如此今则非特诸侯之放恣如此而处士之横议又如此杨墨是也不中则曰横议不正则曰邪说
  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杨墨放淫辞邪说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圣人复起不易吾言矣为去声复扶又反
  闲卫也放驱而远去声之也作起也事所行政大体也孟子虽不得志于时然杨墨之害自是灭息而君臣父子之道赖以不坠是亦一治也程子曰杨墨之害甚于申韩佛氏之害甚于杨墨盖杨氏为我疑于义墨氏兼爱疑于仁申韩则浅陋易见故孟子止辟杨墨为其惑世之甚也佛氏之言近理又非杨墨之比所以为害尤甚语录问墨氏兼爱疑于仁此易见杨氏为我何以疑于义曰杨朱看来不似义他全是老子之学只是个逍遥物外仅足其身不屑世务之人只是他自爱其身界限齐整不相侵越微似义耳然终不似也又曰杨墨只是硬恁地做佛氏最有精微动得人处本朝许多极好人无不陷焉○饶氏曰前言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此言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者亦各有意前言毕竟政是大体事是小节今既生于其心则必害于大体既害于大体则少焉于那小节都坏了此段是指杨墨而言无父无君乃杨墨之见于行事者少焉充塞仁义而至于率兽食人是害于其政了○通曰此一治也周公之功与禹同此亦一治也孟子之功与夫子同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抑止也兼并之也总结上文也
  诗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
  说见上篇承当也饶氏曰孟子所以引戎狄荆舒者以杨墨乃夷狄之教也
  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行好皆去声
  诐淫解见前篇辞者说之详也承继也三圣禹周公孔子也盖邪说横流害人心术甚于洪水猛兽之灾惨于夷狄篡弑之祸故孟子深惧而力救之再言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所以深致意焉然非知道之君子孰能真知其所以不得已之故哉语录当时如纵横刑名之徒孟子却不管他盖他只坏得个麄底若杨墨则害了人心须着与之辨也然孟子于当时只在私下恁地说所谓杨墨之徒也未怕他到后世却因其言而知圣人之道为是知异端之学为非乃是孟子有功于后世尔○饶氏曰问邪说诐行如何分曰说既邪辟其行必偏诐其辞愈见淫荡前言诐淫邪由诐而始此言息邪说由邪而始诐行淫辞则自邪说上来放者废放距绝○通曰洪水猛兽之灾由气化夷狄篡弑之祸由人事邪说为人心之害则有甚于此者矣人之本心未尝不正为邪说所害易沦胥于不正故孟子之辨拳拳欲正人心其仕也亦必先于正君心
  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
  言苟有能为此距杨墨之说者则其所趋正矣虽未必知道是亦圣人之徒也孟子既答公都子之问而意有未尽故复言此盖邪说害正人人得而攻之不必圣贤如春秋之法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讨之不必士师也圣人救世立法之意其切如此若以此意推之则不能攻讨而又唱为不必攻讨之说者其为邪诐之徒乱贼之党可知矣○尹氏曰学者于是非之原毫厘有差则害流于生民祸及于后世故孟子辩邪说如是之严而自以为承三圣之功也当是时方且以好辩目之是以常人之心而度音铎圣贤之心也语录出邪则入正出正则入邪两者之闲盖不容发虽未知道而能言距杨墨者已是心术向正之人所以以圣人之徒许之与春秋讨贼之意同又曰此段最好看见诸圣贤遭时之变各行其道是这般时节其所以正救之者是这様子这见得圣贤是甚大力量恰似天地有阙啮处得圣贤出来补教周全过得稍久又不免有缺又得圣贤出来补这见得圣贤是甚力量直有阖辟乾坤之功○或问昔汤伐桀而誓其众曰子畏上帝不敢不正武王伐纣而誓其众曰予弗顺天厥罪惟钧夫岂好战也哉孟子之心亦若此而已矣岂得以好辩之小嫌而遂辍而不言哉曰其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何也曰吾亦既言之矣然反其言而行之则知不讨乱贼而谓人勿讨者凶逆之党也不距杨墨而谓人勿距者禽兽之徒也圣贤立言之严至于如此可不畏哉可不畏哉
  ○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廉士哉居于陵三日不食耳无闻目无见也井上有李螬食实者过半矣匍匐往将食之三咽然后耳有闻目有见于音乌下于陵同螬音曹咽音宴匡章陈仲子皆齐人廉有分辩不苟取也于陵地名螬蛴音齐螬虫也匍匐言无力不能行也咽吞也
  孟子曰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巨擘焉虽然仲子恶能廉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者也擘薄厄反恶平声蚓音引巨擘大指也言齐人中有仲子如众小指中有大指也充推而满之也操所守也蚓丘蚓也言仲子未得为廉也必若满其所守之志则惟丘蚓之无求于世然后可以为廉耳辅氏曰齐俗奢侈放纵当战国时士之伤廉者必多有之此匡章之所以推仲子之廉而孟子亦以为齐人之巨擘也其语意与子诚齐人也相似
  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抑亦盗跖之所筑与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与抑亦盗跖之所树与是未可知也夫音扶与平声
  槁壤干土也黄泉浊水也抑发语辞也言蚓无求于人而自足而仲子未免居室食粟若所从来或有非义则是未能如蚓之廉也
  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屦妻辟纑以易之也辟音璧纑音卢辟绩也纑练麻也
  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锺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不食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也辟兄离母处于于陵他日归则有馈其兄生鹅者巳频顣曰恶用是鶃鶃者为哉他日其母杀是鹅也与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盖音□辟音避频与颦同顣与蹙同子六反恶平声鶃鱼一反哇音蛙
  世家世卿之家兄名戴食采于盖其入万锺也归自于陵归也已仲子也鶃鶃鹅声也频顣而言以其兄受馈为不义也哇吐之也
  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于陵则居之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
  言仲子以母之食兄之室为不义而不食不居其操去声下同守如此至于妻所易之粟于陵所居之室既未必伯夷之所为则亦不义之类耳今仲子于此则不食不居于彼则食之居之岂为能充满其操守之类者乎必其无求自足如丘蚓然乃为能满其志而得为廉耳然岂人之所可为哉辅氏曰以仲子之孤介自守足以高于一世之俗矣而孟子所以力辟之者盖世衰道微学者大抵因其资质之偏而固执一说力行以取名初不顾义理之如何如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以至许行陈仲子之徒皆是物也况如匡章者既巳称仲子为诚廉而倾向之矣此固以道自任者之所忧也则孟子乌得而不与之辩哉又曰仲子之所守不必验之他人也只自其身而推则巳有不能自满其志者故孟子直以为蚓而后能充其操焉斥之则仲子之行是岂人之所能为哉非人之所能为则是邪说诐行又岂可不深辩而力攻之耶又曰圣贤之道充之则至于与天地同功仲子之道充之则至于与丘蚓同操是岂人理也哉○通曰孟子多言充字曰扩而充之曰充类至义之尽皆解作满字但彼则言理之体本大充满其体则极其大此言仲子廉之操本小充满其操必极其小故以蚓言范氏曰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无人为大人之所以为大者以其有人伦也仲子避兄离母无亲戚君臣上下是无人伦也岂有无人伦而可以为廉哉辅氏曰人伦天彛也人惟有人伦然后可以与天地并立而为三此其所以为大也避兄离母则是无人伦矣虽有小廉僻行适足以夸于乱世而惑夫人心也可不谨哉可不畏哉○饶氏曰不要问所从来只当思量我当食兄之禄与居兄之室否若问所从来则织屦辟纑以易之者又安知其所从来之非义如诸侯之取人犹御然他既交也以道接也以礼则孔子受之矣若思其所从来则思之过行一步也不得了这个不是孟子如此辩得分晓则后世将谓仲子是个好人○通曰必如蚓而后充其操人之所不可为也人伦人之所固有而人之所当为也不为人之所当为而欲为人之所不可为岂人理哉








  孟子通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七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离娄章句上
  凡二十八章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员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
  离娄古之明目者公输子名班鲁之巧人也规所以为员之器也矩所以为方之器也师旷晋之乐师知音者也六律截竹为筒音同阴阳各六以节五音之上下黄锺太蔟千候反姑洗蕤音如宾夷则无射音亦为阳大吕夹锺仲吕林锺南吕应锺为阴也五音宫商角徴羽也范氏曰此言治天下不可无法度仁政者治天下之法度也
  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闻去声
  仁心爱人之心也仁闻者有爱人之声闻于人也先王之道仁政是也或问孟子告齐宣王曰是心足以王矣则仁心者固王政之本也今曰有仁心仁闻而不行先王之道则是所谓仁心者初不足恃而所谓先王之道者又在此心之外也曰是心足以王者言有是心而能充广之以行先王之道如其篇末所论制民之产云者可以王尔非谓专恃此心而直可以王也先王之道固亦由是而推之以为法耳但其尽心知性而无私意小智之累故其为法也尽天理合人心虽圣人复起而有所不能易者后之人君当因吾心而广之以尽夫法制之善而充吾心之固有者非谓心外有法而俟于他求也后人虽有是心而不能无私意小智之累苟不循是而之焉则虽有仁心仁闻而未免于徇利妄作之失譬之蔑灭规矩而欲以手制方圆其器之不至于苦窳也㡬希矣O通曰或谓上文曰尧舜之道下文曰行先王之道道有异乎曰道一而巳有仁心则此道蕴于中是为美意有仁政则能行是道于外是为良法范氏曰齐宣王不忍一牛之死以羊易之可谓有仁心梁武帝终日一食蔬素宗庙以面为牺牲断都玩反死刑必为之涕泣天下知其慈仁可谓有仁闻然而宣王之时齐国不治武帝之末江南大乱其故何哉有仁心仁闻而不行先王之道故也辅氏曰引齐宣王梁武帝为有仁心仁闻之证甚当然论二君不能行先王之道则同若论其所以不能行之故则异宣王不学无术夺于功利而不能行先王之道者也武帝则惑于异端避罪要福而不肯行先王之道也宣王有仁心而不能保武帝有仁闻而非其真
  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
  徒犹空也有其心无其政是谓徒善有其政无其心是谓徒法程子尝言为政须要有纲纪文章谨权审量读法平价皆不可阙而又曰必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正谓此也语录所谓文章者便是文餙那谨权审量读法平价之类耳又曰须是自闺门衽席之微积累到薰蒸洋溢天下无一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辅氏曰引程子前一说所以证徒善不足以为政后一说所以证徒法不能以自行政须要详备心须要诚实后世如汉文帝近于徒善如汉武帝近于徒法
  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
  诗大雅假本嘉反音洛之篇愆过也率循也章典法也所行不过差不遗忘者以其循用旧典故也辅氏曰过差谓用意过当处遗忘谓照顾不及处遵用旧典则有所循故不过差有所据故不遗忘
  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凖绳以为方员平直不可胜用也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胜用也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胜平声
  凖所以为平绳所以为直覆敷救反被也此言古之圣人既竭耳目心思之力然犹以为未足以遍天下及后世故制为法度以继续之则其用不穷而仁之所被者广矣
  故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
  丘陵本高川泽本下为高下者因之则用力少而成功多矣邹氏曰自章首至此论以仁心仁闻行先王之道饶氏曰惟天下不能常有圣人所以要继之以不忍人之政继字最有意味不然仁政虽自圣人而始亦自圣人而止矣
  是以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
  仁者有仁心仁闻而能扩而充之以行先王之道者也播恶于众谓贻患于下也
  上无道揆也下无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也朝音潮
  此言不仁而在高位之祸也道义理也揆度音铎也法制度也道揆谓以义理度量事物而制其宜法守谓以法度自守工官也度即法也君子小人以位而言也由上无道揆故下无法守无道揆则朝不信道而君子犯义无法守则工不信度而小人犯刑有此六者其国必亡其不亡者侥幸而己
  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辟与辟同丧去声
  上不知礼则无以教民下不知学则易与为乱邹氏曰自是以惟仁者至此所以责其君
  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蹶居位反泄弋制反
  诗大雅板之篇蹶颠覆之意泄泄怠缓恱从之貌言天欲颠覆周室群臣无得泄泄然不急救正之
  泄泄犹沓沓也沓徒合反
  沓沓即泄泄之意盖孟子时人语如此
  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非诋毁也
  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
  范氏曰人臣以难事责于君使其君为尧舜之君者尊君之大也开陈善道以禁闭君之邪心唯恐其君或陷于有过之地者敬君之至也谓其君不能行善道而不以告者贼害其君之甚也或问所谓陈善闭邪者奈何曰君有邪心所当闭也然不知所以闭之之道而逆闭之则动有矫拂之患其言不可得而入矣故必为之开陈善道使之晓然知善道之所在则所谓邪者亦不难乎闭之矣○语录恭敬大槩也一般只是恭意思较阔大敬意思较细密○问人臣固当望君以尧舜若度其君不足与为善而不之告或谓君为中材可以致小康而不足以致大治或导之以功利而不辅之以仁义此皆是赋其君否曰然人臣之道但当以极等之事望其君责以十分只做得二三分若只责以二三分少间做不得一分
  邹氏曰自诗云天之方蹶至此所以责其臣○邹氏曰此章言为治者当有仁心仁闻以行先王之政而君臣又当各任其责也通曰此章言故曰者凡四第一故曰言今有仁心仁闻而不能行先王之法第二故曰言先王不忍人之政所以为天下后世法第三故曰言君当尽君之责而莫先于仁第四故曰言臣当尽臣之责而莫先于敬
  ○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
  至极也人伦说见前篇规矩尽所以为方员之理犹圣人尽所以为人之道饶氏曰人伦不说父子夫妇长㓜明友而独举尧舜君臣做人伦之様子者其说意在当时人君
  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巳矣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
  法尧舜以尽君臣之道犹用规矩以尽方员之极此孟子所以道性善而称尧舜也或问此章之说曰人之生也均有是性均有是性故均有是伦均有是伦故均有是道然惟圣人能尽其性故为人伦之至而所由莫不尽其道焉此尧舜之为君臣所以各尽其道而为万世之法犹规矩之尽夫方员而天下之为方员者莫不出乎此也
  孔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
  法尧舜则尽君臣之道而仁矣不法尧舜则慢君贼民而不仁矣二端之外更无他道出乎此则入乎彼矣可不谨哉语录问不仁何以亦曰道曰譬如说有小路有大路何疑之有
  暴其民甚则身弑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
  幽暗厉虐皆恶谥也苟得其实则虽有孝子慈孙爱其祖考之甚者亦不得废公义而改之言不仁之祸必至于此可惧之甚也饶氏曰改是要改其恶古人谥法最公后世亡国之君亦得美谥又曰孟子是举尧舜为法举幽厉为戒这㡬章意思一般
  诗云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此之谓也
  诗大雅荡之篇言商纣之所当鉴者近在夏桀之世而孟子引之又欲后人以幽厉为鉴也通曰集注此后数章曰承上章而言愚见此章亦是承上章而言故上章言法先王在君臣之各任其责此则言法尧舜则君臣各尽其道且分仁与不仁而言尧舜之仁可为法幽厉之不仁可为鉴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三代谓夏商周也禹汤文武以仁得之桀纣幽厉以不仁失之
  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
  国谓诸侯之国
  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
  言必死亡
  今恶死亡而乐不仁是犹恶醉而强酒恶去声乐音洛强上声此承上章之意而推言之也饶氏曰社稷宗庙以祭言四海以土言四体以身言四海依旧在只是我不得有其土社稷宗庙依旧在只是我不得以诸侯卿大夫之礼行其祭四体依旧在只是我不得有其身非无了此物他依旧在只是不是我个了○通曰恶死亡而乐不仁即是下章乐其所以亡者也
  ○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治人之治平声不治之治去声
  我爱人而人不亲我则反求诸巳恐我之仁未至也智敬放此
  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
  不得谓不得其所欲如不亲不治不答是也反求诸巳谓反其仁反其智反其敬也如此则其自治益详而身无不正矣天下归之极言其效也语录孟子此章都是趱向上去更不退下来如今人爱人不亲治人不治礼人不答更不反求诸巳教你不亲不治不答也休我也不解恁地得大家做个鹘突没理会底人
  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解见前篇○亦承上章而言饶氏曰上面三句包括未尽所以下面又说皆当反诸巳添个皆字凡有行不得所欲者必自反诸身则我之身无不正天下亦归之矣皆字说得阔不特说上面三者而巳永言配命是常常思量要合理永是无间断之意此章补前章意前章说大纲此章说得密○通曰饶氏发出一皆字即集注自治益详之详字
  ○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皆身恒胡登反
  恒常也虽常言之而未必知其言之有序也故推言之而又以家本乎身也此亦承上章而言之大学所谓自天子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为是故也饶氏曰国王畿之内天子所治天下四方诸侯之国天下取则于国国取则于家家取则于身
  ○孟子曰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徳教溢乎四海巨室世臣大家也得罪谓身不正而取怨怒也饶氏曰集注世臣大家是两项世臣非一代之臣大家是贵宦之家○永嘉陈氏曰得罪谓非理致怨所谓不得罪者谓合正理而不致怨于人非曲法以奉之也麦丘邑人祝齐桓公曰愿主君无得罪于群臣百姓意盖如此刘向新序杂事篇云昔桀得罪于汤纣得罪于武王此则君得罪于臣也慕向也心恱诚服之谓也沛然盛大流行之貌溢充满也盖巨室之心难以力服而国人素所取信今既恱服则国人皆服而吾徳教之所施可以无远而不至矣此亦承上章而言盖君子不患人心之不服而患吾身之不修吾身既修则人心之难服者先服而无一人之不服矣○林氏曰战国之世诸侯失徳巨室擅权为患甚矣然或者不修其本而遽欲胜之则未必能胜而适以取祸故孟子推本而言惟务修身以服其心彼既恱服则吾之徳教无所留碍可以及乎天下矣裴度所谓韩宏舆疾讨贼见唐韩宏传承宗敛手削地见唐王承宗传非朝廷之力能制其死命特以处置得宜能服其心故尔政此类也通曰三代以前上有徳教下无巨室此曰得罪于巨室者为战国之时而言也
  ○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徳役大德小贤役大贤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天也顺天者存逆天者亡有道之世人皆修徳而位必称其德之大小天下无道人不修德则但以力相役而巳语录小德役六德小贤役大贤是以贤徳论小役大弱役强只是以力论全不睹是○饶氏曰天下有道则人随其徳之大小而有位之上下天下无道则修徳者少纵有之不得在上位集注人皆有修徳者是人自修徳位必称者是上之人处之各当皆是告时君之辞天者理势之当然也语录问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亦曰天何也曰到那时不得不然亦是理当如此○饶氏曰集注将理势二字来说小徳大德小贤大贤以理言小役大弱役强以势言盖天下有理有气就事上说气便是势如郑卫齐楚之役亦势之当然也才到势之当然处便非人之所能为即是天了又曰贤兼才徳以政事言也虽曰时势如此然有大徳者便能回天便胜这势孟子所以不说尧舜而说文王者文王自小至大犹百里而三分有二不为纣所役此可以见徳足以胜时势处○通曰集注尝以天为理之自然此以天为理势之当然者彼则纯以天理言此则兼以人事者也
  齐景公曰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绝物也涕出而女于吴女去声
  引此以言小役大弱役强之事也令出令以使人也受命听命于人也物犹人也女以女与人也吴蛮夷之国也景公羞与为昏而畏其强故涕泣而以女与之
  今也小国师大国而耻受命焉是犹弟子而耻受命于先师也
  言小国不修德以自强其般音槃音洛怠敖皆若效大国之所为者而独耻受其教命不可得也
  如耻之莫若师文王师文王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矣
  此因其愧耻之心而勉以修德也文王之政布在方䇿举而行之所谓师文王也五年七年以其所乘之势不同为差又冝反盖天下虽无道然修德之至则道自我行而大国反为吾役矣程子曰五年七年圣人度音铎其时则可矣然凡此类学者皆当思其作为如何乃有益耳
  诗云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孔子曰仁不可为众也夫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祼音灌夫音扶好去声
  诗大雅文王之篇孟子引此诗及孔子之言以言文王之事丽数也十万曰亿侯维也饶氏曰侯维之维助语辞维字活有数义有是思字底有是独字底有是发语辞底有是助语辞底随其文义之异维与从心者同但诗内多从系商士商孙子之臣也肤大也敏逹也祼宗庙之祭以郁鬯之酒灌地而降神也将助也言商之孙子众多其数不但十万而巳上帝既命周以天下则凡此商之孙子皆臣服于周矣所以然者以天命不常归于有德故也是以商士之肤大而敏逹者皆执祼献之礼助王祭事于周之京师也真氏曰以商之孙子而为周之诸侯以商之美士而奔走周庙之祭天命何常之有哉成汤惟其仁也故天命归于商纣惟其不仁故天命转而归周孔子因读此诗而言有仁者则虽有十万之众不能当之故国君好仁则必无敌于天下也不可为众犹所谓难为兄难为弟云尔见世说新语德行篇
  今也欲无敌于天下而不以仁是犹执热而不以濯也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
  耻受命于大国是欲无敌于天下也乃师大国而不师文王是不以仁也诗大雅桑柔之篇逝语辞也言谁能执持热物而不以水自濯其手乎○此章言不能自强则听天所命修德行仁则天命在我语录今之为国者论为治则曰不消得十分底事只如此随风俗做便得不必湏欲如尧舜只恁地做天下也治为学者则曰做人也不须做得孔孟十分事且做得一二分也得尽是这般苟且之学所谓听天所命者也○通曰势之有强弱亦天所命集注所谓不能自强则听天所命者为齐景公而言也修徳行仁则天命在我为文王言也势之强弱在天志之自强在我
  ○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菑与灾同乐音洛安其危利其菑者不知其为危菑而反以为安利也所以亡者谓荒淫暴虐所以致亡之道也不仁之人私欲固蔽失其本心故其颠倒错乱至于如此所以不可告以忠言而卒至于败亡也真氏曰自昔危乱之世未尝无忠言祖伊尝谏纣矣召穆公尝谏厉王矣而二君之不听者盖其心既不仁故颠倒迷缪以危为安以菑为利以取亡之道为可乐也夫人君孰不欲安存而恶危亡而其反易至此者私欲蔽障而失其本心故尔
  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浪音郎
  沧浪水名缨冠系也
  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言水之清浊有以自取之也圣人声入心通无非至理此类可见辅氏曰夫不仁之人则虽忠言至论无自而入圣人之仁则虽常言俗语声入心通是亦莫非自取之也
  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夫音扶
  所谓自取之者
  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解见前篇○此章言心存则有以审夫得失之㡬不存则无以辨于存亡之著祸福之来皆其自取饶氏曰要在看乐其所以亡者一句他只爱那淫荒暴虐所以取亡底事故虽危自以为安虽菑自以为利孟子此章说得利害大叚分明○通曰曰危曰菑曰所以亡亡形以著矣安其危利其菑乐其所以亡是心不存而无以辨于存亡之著也集注先之以心存则审于得失之几者本文有自取之三字濯缨濯足水之清浊自有以取之国之亡不亡心之存不存自取之也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恶去声
  民之所欲皆为致之如聚敛然饶氏曰与之之与训为字是因人之欲凡他所欲却为讨与之如聚敛然民之所恶则勿施于民晁错所谓人情莫不欲夀三王生之而不伤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之而不危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此类之谓也
  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走音秦
  圹广野也言民之所以归乎此以其所欲之在乎此也
  故为渊殴鱼者獭也为丛殴爵者鹯也为汤武殴民者桀与纣也为去声殴与驱同獭音闼爵与雀同鹯诸延反
  渊深水也獭食鱼者也丛茂林也鹯食雀者也言民之所以去此以其所欲在彼而所畏在此也
  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则诸侯皆为之殴矣虽欲无王不可得巳今之欲王者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苟为不畜终身不得苟不志于仁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好为王皆去声王去声
  艾草名所以灸者干久益善夫病巳深而欲求干久之艾固难卒办然自今畜之则犹或可及不然则病曰益深死曰益迫而艾终不可得矣通曰三年之艾不能畜之平日而自今畜之犹可也是故为仁者平日既无积久之功今曰不可无必为之志
  诗云其何能淑载胥及溺此之谓也
  诗大雅桑柔之篇淑善也载则也胥相也言今之所为其何能善则相引以陷于乱亡而巳
  ○孟子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言非礼义谓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也
  暴犹害也非犹毁也自害其身者不知礼义之为美而非毁之虽与之言必不见信也自弃其身者犹知礼义之为美但溺于怠惰自谓必不能行与之有为必不能勉也程子曰人苟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者虽昏愚之至皆可渐音尖磨而进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绝之以不为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此所谓下愚之不移也语录自暴者便是刚恶之所为自弃者便是柔恶之所为也
  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
  仁宅巳见前篇义者宜也乃天理之当行无人欲之邪曲故曰正路
  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舍上声
  旷空也由行也○此章言道本固有而人自绝之是可哀己此圣贤之深戒学者所当猛省悉井反饶氏曰前面说自暴自弃两等人后面说弗居弗由又只指自弃者言之何也盖非毁礼义之人已不可教诲矣那不能为底只是为之不勇耳尚知得仁义可居可由犹为可教所以孟子只说此一项自叹息那自弃之人有安宅而弗居有正路而不由是可哀也○通曰前释仁人之安宅以为有天理自然之安而无人欲陷溺之危故此释义人之正路以为乃天理之当行而无人欲之邪曲前后相照应必皆分天理人欲而言者天理有安而无危天理有正而无邪人人有此天理而人自绝之尔自绝即是本文自弃字
  ○孟子曰道在尔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尔迩古字通用易去声长上声
  亲长在人为甚迩亲之长之在人为甚易而道初不外是也舍此而他求则远且难而反失之但人人各亲其亲各长其长则天下自平矣通曰此道字是天理之自然此事字是人为之当然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亲弗恱弗信于友矣恱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恱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
  获于上得其上之信任也诚实也反身不诚反求诸身而其所以为善之心有不实也不明乎善不能即事以穷理无以真知善之所在也游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学至于诚身则安往而不致其极哉以内则顺乎亲以外则信乎友以上则可以得君以下则可以得民矣辅氏曰游氏之说始则大学之次序终则中庸之极功也○饶氏曰中庸自天下之逹道五以下恐只是子思之言子思当来只为学者说所以说告下位起若孔子告哀公则未必说居下位及取友等事如修身事亲知人知天之说却是孔子告哀公之言
  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诚者理之在我者皆实而无伪天道之本然也思诚者欲此理之在我者皆实而无伪人道之当然也语录问思诚莫须明善否曰明善自是明善思诚自是思诚明善是格物致知思诚是母自欺谨独明善固所以思诚而思诚上面又更有工夫在诚者都是实理了思诚者恐有不实处便思去实他诚者天之道天无不实寒便是寒暑便是暑更不待使恁地圣人仁便真个是仁义便真个是义更无不实处在常人说仁时恐犹有不仁处说义时恐犹有不义处便须着思有以实之始得
  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至极也杨氏曰动便是验处若获乎上信乎友恱于亲之类是也○此章述中庸孔子之言见思诚为修身之本而明善又为思诚之本乃子思所闻于曾子而孟子所受乎子思者亦与大学相表里学者宜濳心焉觉轩蔡氏曰子思以诚之言人之道而孟子易之以思诚子思言形著动变而孟子止于动者以思出于心于学者用功尤为有力而动者正指上文获上信友恱亲而言也○辅氏曰明善者大学之本诚身者中庸之要于此可见中庸大学之为表里曽子子思孟子之相为传授者益不可诬矣○通曰饶氏疑集注明善又为思诚之本似明善之外又有个思诚恐非本文之意盖明善即是思诚余就集注观之无可疑者其释思诚云欲此理之在我者皆真实而无伪释明善云即事以穷理学者未有不能即事以穷理而可使理之在我者皆实而无伪也况孟子言所谓思诚即中庸所谓诚之其功夫皆兼知行而言集注所谓思诚者修身之本是修身以知行为先明善又为思诚之本是知行之中又当以知为先也饶氏疑之过矣
  ○孟子曰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大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辟去声
  作兴皆起也盍何不也西伯即文王也纣命为西方诸侯之长得专征伐故称西伯太公姜姓吕氏名尚文王发政必先鳏寡孤独庶人之老皆无冻馁故伯夷太公来就其养非求仕也辅氏曰恐人见太公后来佐武王伐商遂以其来也为有求仕之意故明辩之太公之初来于周无是意也故孟子将太公与伯夷并说亦自可见
  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归之是天下之父归之也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往焉于虔反
  二老伯夷太公也大老言非常人之老者天下之父言齿德皆尊如众父然既得其心则天下之心不能外矣饶氏曰作兴是说文王起而为方伯若说伯夷则当说作而兴养老不特是老者得其养老少皆得其养归乎来是归入文王境内非仕于文王也既有齿又有德故谓之大老若常人则是年老而巳萧何所谓养民致贤以图天下者暗与此合但其意则有公私之辨学者又不可以不察也辅氏曰众父二字出老子集注偕用之其义则谓众人之父尔父子同气至亲父既归之则其子焉往薾何之说是欲为此以图天下有为而为所谓私也文王之为此则初无所为也行吾义而已所谓公也二老之归乃其自然之应尔学者不察此而以文王之事与萧何一般看则不可也
  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内必为政于天下矣七年以小国而言也大国五年在其中矣通曰不特曰飬老而曰善养老文王之仁可知文王善养常人之老而非常人之老归之即萧何所谓养民以致贤者也但彼志于图天下此则文王惟知养老而非有意于求二老之知二老但欲文王之养老而非有意于仕文王之朝此集注所以言其意有公私之辩也
  ○孟子曰求也为季氏宰无能改于其德而赋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求孔子弟子冉求季氏鲁卿宰家臣赋犹取也取民之粟倍于他曰也小子弟子也鸣鼓而攻之声其罪而责之也
  由此观之君不行仁政而富之皆弃于孔子者也况于为之强战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为去声
  林氏曰富其君者夺民之财耳而夫子犹恶之况为土地之故而杀人使其肝脑涂地则是率土地而食人之肉其罪之大虽至于死犹不足以容之也辅氏曰率犹循也由也率土地而食人肉谓以土地之故杀人而使之肝脑涂地则是由土地而食人之肉也其罪之大虽至于死犹不足以容之也言罪大而刑小是刑不足以容其罪也
  故善战者服上刑连诸侯者次之辟草莱任土地者次之辟与辟同
  善战如孙膑音牝吴起之徒连结诸侯如苏秦张仪之类辟开垦也任土地谓分土授民使任耕稼之责如李悝音恢尽地力商鞅开阡陌之类也膑齐威王臣起卫人为魏文侯将秦洛阳人仪卫人悝魏文侯臣作尽地力之教以为地方百里提封九万顷除山泽邑居三分去一为田六百万亩治田勤谨则亩益三升不勤则损亦如之鞅卫人为秦孝公相封以商于之地号曰商君始废井田开阡陌○语录问若如李悝尽地力之类不过亦教民而巳孟子何以谓任土地者亦次于刑曰只为他是欲富国不是欲为民但强占地开垦将去欲为己物耳皆为君聚敛之徒也○阡陌便是井田一横一直如百夫有遂遂上有涂这涂便是陌若十涂恁地直在横头又作一夫沟谓沟洫洫上有路这便是阡自阡陌之外有空地则只闲在那里先王所以要如此者乃是要正疆界恐人相侵占今商鞅却破开了遇可做田处便做田更不要整齐这开字非开创之开乃开辟之开蔡泽传曰破坏井田决裂阡陌观此可见○辅氏曰集注引六人者当之是矣战国之时人君之所求与士之所以自任者不过有此三等故孟子因列之而言其罪以遏其流虽是救时之言然士而以此三者得名则世德下衰可知矣通曰集注所引六人皆以富国强兵之术鸣然强兵之罪浮于富国国富有以致民之贫兵强有以致民之死自古战非得巳而曰善战焉其致民之死也多矣所以其罪之大一死不足以容之也
  ○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眸音牟了音了眊音耄良善也眸子目瞳子也了明也眊者蒙蒙自不明之貌盖人与物接之时其神在目故胸中正则神精而明不正则神散而昏
  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焉于䖍反廋音搜
  廋匿也言亦心之所发故并此以观则人之邪正不可匿矣然言犹可以伪为眸子则有不容伪者真氏曰目者精神之所发而言者必术之所形故审其言之邪正验其目之明昧而其人之贤否不可掩焉此观人之一法也○饶氏曰听其言然后观其眸子若言有不善则不必观眸子盖言有伪有不伪眸子却不容伪故既听其言巳得其大槩又观其眸子以审之孟子胸中明所以听其言便知得他心内事如诐邪淫遁知其所蔽陷离穷是也○熊氏曰孔子言人焉廋哉是观乎其内孟子言人焉廋哉是观乎其外二章互看君子小人之情状不可逃矣○通曰夫子亦尝言人焉廋哉孔子之观人由其外以观其中凡学者之观人与自观皆当如此孟子之观人惟观其外惟孟子能如此在孔子者是观人之法在孟子者亦观人之法也
  ○孟子曰恭者不侮人俭者不夺人侮夺人之君惟恐不顺焉恶得为恭俭恭俭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恶平声惟恐不顺言恐人之不顺己声音笑貌伪为于外也饶氏曰孟子就侮人夺人上说是见得非泛言恭俭亦是为国君言之当时国君必有名为恭俭者但无故而加兵于他人之国便是侮人无故而取人之土地便是夺又安得谓之恭俭○通曰书云恭俭惟德无载尔伪孟子之论政本于此
  ○淳于髠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与孟子曰礼也曰嫂溺则援之以手乎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与平声援音爰
  淳于姓髠名齐之辩士授与也受取也古礼男女不亲授受以远去声必列反也援救之也权称锤也称物轻重而往来以取中者也权而得中是乃礼也语录事有缓急理有大小此等处皆须以权称之或问执中无权之权与嫂溺援之以手之权微下同否曰执中无权之权稍轻嫂溺援之以手之权至重亦有浅深也○北溪陈氏曰知中然后能权由权然后得中中者理所当然而无过不及者也权者所以度事理而取其当然无过不及者也○辅氏曰若是经礼更何须权唯是那经礼有行不得处故须用权以取中权而得中则是乃礼也若权不得乎中则陷乎汉儒权术权变之域矣岂可便谓权只是经乎
  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
  言今天下大乱民遭陷溺亦可从权以援之不可从先王之道也
  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言天下溺惟道可以救之非若嫂溺可手援也今子欲援天下乃欲使我枉道求合则先失其所以援之之具矣是欲使我以手援天下乎○此章言直己守道所以济时枉道徇人徒为失己通曰观此则经与权自有分天下溺援之以道经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枉道徇人则既失其经而欲以是为权非也
  ○公孙丒曰君子之不教子何也
  不亲教也
  孟子曰势不行也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继之以怒继之以怒则反夷矣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于正也则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则恶矣
  夷伤也教子者本为爱其子也继之以怒则反伤其子矣父既伤其子子之心又责其父曰夫子教我以正道而夫子之身未必自行正道则是子又伤其父也
  古者易子而教之
  易子而教所以全父子之恩而亦不失其为教
  父子之闲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
  责善朋友之道也○王氏曰父有争去声下同子何也所谓争者非责善也当不义则争之而已矣父之于子也口女何曰当不义则亦戒之而已矣或问父子之闲不责善固是至于不教子不亦过乎杨氏曰不教子不亲教也虽不责善岂不欲其为善然必亲教之其势必至于责善又曰孟子曰易子而教盖考之孔子为然也若孔子自教其子则鲤之所未学者其必有以知之矣又奚问焉陈亢又奚称君子之远其子也
  ○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
  守身持守其身使不陷于不义也一失其身则亏体辱亲虽日用三牲之养去声亦不足以为孝矣
  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也孰不为守守身守之本也事亲孝则忠可移于君顺可移于长上声身正则家齐国治而天下平饶氏曰事君事长事兄皆是事但只事亲为大守国守家守官守职皆是守但只是守身为大此孟子所以事亲为事之本守身为守之本也能事亲则忠可移于君顺可移于长弟可移于兄守身亦然这个论其本故谓之大
  曽子养曽晳必有酒肉将彻必请所与问有馀必曰有曽晳死曽元养曽子必有酒肉将彻不请所与问有馀曰亡矣将以复进也此所谓养口体者也若曽子则可谓养志也养去声复扶又反
  此承上文事亲言之曽晳名点曽子父也曽元曽子子也曽子养其父每食必有酒肉食毕将彻去必请于父曰此馀者与谁或父问此物尚有馀否必曰有恐亲意更欲与人也曽元不请所与虽有言无其意将以复进于亲不欲其与人也此但能养父母之口体而已曽子则能承顺父母之志而不忍伤之也饶氏曰曾子养志是承顺他好底意思曽晳不私其口体之奉常有及物之心这便是好底意思冠者童子舞雩咏归有老者安之少者怀之之气象曽晳有这意曽子便能承顺他盖縁曽子意思亦是如此曽元便不然矣孟子举必有酒肉以为养亲之法凡有好底意思皆要承顺而推广之若是不好底意思则不当承顺要喻之使合于道方谓之孝孟子举曽子曽元之事作两个例头是事亲者须是养志养口体末也曽子以下专论事亲然守身亦父母之愿亦可谓之孝不然则为父母辱矣○通曰首以事亲与守身对说末独举曽子之事亲而言者前己言曽子之守故也要之为人子者能守其身政父母之志也于口体且当养其志则守身所当承其志可知矣
  事亲若曽子者可也
  言当如曽子之养志不可如曽元但养口体程子曰子之身所能为者皆所当为无过分去声之事也故事亲若曽子可谓至矣而孟子止曰可也岂以曽子之孝为有馀哉集义程子曰事亲若曽子者可也吾以为事君若周公可也盖子之事父臣之事君闻有自知其不足者矣未闻其为有馀也周公之功固大矣然臣子之分所当为也安得独用天子之礼乎其因袭之弊遂使季氏僣八佾三家歌雍彻故仲尼论之非之以谓周公其衰矣又曰子之事父其孝虽过于曾子毕竟是以父母之身做出来岂是分外事若曾子者仅可以免责尔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也假如功业大于周公亦是以君之人民势位做出来而谓人臣所不能为可乎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闲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适音谪闲去声
  赵氏曰适过也闲非也格正也徐氏曰格者物之所取正也书曰格其非心徐氏名度字孝节睢阳人○语录格如合格之格谓使之归于正也愚谓闲字上亦当有与字言人君用人之非不足过谪行政之失不足非闲惟有大人之德则能格其君心之不正以归于正而国无不治矣大人者大德之人正己而物正者也○程子曰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心之仁与不仁耳心之非即害于政不待乎发之于外也昔者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门人疑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见荀子大略篇心既正而后天下之事可从而理也夫政事之失用人之非知者能更之直者能谏之然非心存焉则事事而更之后复有其事将不胜平声下同其更矣人人而去之后复用其人将不胜其去矣是以辅相之职必在乎格君心之非然后无所不正而欲格君心之非者非有大人之德则亦莫之能也饶氏曰君仁君义便是正也仁体义用正包仁义言之○通曰必如孟子然后可谓之大人矣程子之于经筵朱子之于奏疏拳拳乎正心诚意之说真孟子之所谓大人者也当时不能用之惜哉
  ○孟子曰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
  虞度音铎也吕氏曰行去声不足以致誉而偶得誉是谓不虞之誉求免于毁而反致毁是谓求全之毁言毁誉之言未必皆实修己者不可以是遽为忧喜观人者不可以是轻为进退饶氏曰我去誉他人之誉平声得此誉于他人去声誉本是美人之好处但对毁字说则二者皆不得其真之意○通曰毁誉己自是非真况修己而遽以是为忧喜必至于失己观人而轻以是为进退必至于失人
  ○孟子曰人之易其言也无责耳矣易去声
  人之所以轻易其言者以其未遭失言之责故耳盖常人之情无所惩于前则无所警于后非以为君子之学必俟有责而后不敢易其言也然此岂亦有为去声而言之与平声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好去声
  王勉曰学问有馀人资于己不得已而应之可也若好为人师则自足而不复有进矣此人之大患也通曰通上章两人字为泛然之众人而言也即大学正心修身两章所谓人字
  ○乐正子从于子敖之齐
  子敖音遨王驩字饶氏曰乐正子是乐官之长恐其先曽作乐官来子孙遂以为姓乐正裘亦是一人以此见乐正是姓如司马亦是因官以为姓
  乐正子见孟子孟子曰子亦来见我乎曰先生何为出此言也曰子来㡬日矣曰昔者曰昔者则我出此言也不亦宜乎曰舍馆未定曰子闻之也舍馆定然后求见长者乎长上声
  昔者前日也馆客舍也王驩孟子所不与言者则其人可知矣乐正子乃从之行其失身之罪大矣又不早见长者则其罪又有甚者焉故孟子姑以此责之通曰自常情观之失身之罪大于不早见长者集注以为不早见长者之罪又甚于失身辞严义正凡从学者当知之
  曰克有罪
  陈氏曰乐正子固不能无罪矣然其勇于受责如此非好去声善而笃信之其能若是乎世有强辩饰非闻谏愈甚者又乐正子之罪人也
  孟子谓乐正子曰子之从于子敖来徒𫗦啜也我不
  意子学古之道而以𫗦啜也𫗦博孤反啜昌恱反
  徒但也𫗦食也啜饮也言其不择所从但求食耳此乃正其罪而切责之饶氏曰此两章只一件事是两次说乐正子方来孟子不欲便责之后却正其罪所以分作两章○乐正子初意只欲来齐见孟子却因依王驩来欲省饭食之费尔所以言徒𫗦啜也如今人欲省盘费模様乐正子将作无紧要底事看了殊不知才一失身便是失其亲将来王驩或荐引之则那时去就愈难区处孟子所以切责之○通曰论语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朱子以为所依者不失其可亲之人则亦可以宗而主之观之孟子此章益信盖乐正子才从子敖以来便是所依者失其所可亲矣他日如何可宗而主之此是乐正子不能谨于始而虑其终处孟子安得不正其罪而切责之
  ○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赵氏曰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辅氏曰此必见于古传记赵氏时其书尚存故引之今则不复存矣○饶氏曰此三者不是寻常不孝底事奉顺孝也但阿意曲从陷亲于不义则不可非其道不仕孝也家贫亲老而不禄仕则不可告而后娶孝也但告则不得娶以至无子绝祀则不可赵氏以意度说自好所以朱子不破其说
  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为无之为去声舜告焉则不得娶而终于无后矣告者礼也不告者权也犹告言与告同也盖权而得中则不离于正矣辅氏曰告者礼也不告者权也则礼与权固为二矣至以不告为犹告盖权而得中则不离于正故也○通曰集注谓权而得中则不离于正即程子易传所谓中重于正正不必中也范氏曰天下之道有正有权正者万世之常权者一时之用常道人皆可守权非体道者不能用也盖权出于不得已者也若父非瞽瞍子非大舜而欲不告而娶则天下之罪人也饶氏曰范氏之意有功于世教若父之顽未至于瞽瞍之甚则人子平时所以事其亲者未能如舜之孝 欲不告而娶则古今之罪 也
  ○孟子曰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
  仁主于爱而爱莫切于事亲义主于敬而敬莫先于从兄故仁义之道其用至广而其实不越于事亲从兄之间盖良心之发最为切近而精实者有子以孝弟为为仁之本其意亦犹此也或问以实对华而言则以为凡仁义之见于日用者惟此为本根精实之所在必先立乎此而后其光华枝叶有以发见于事业之间此说为得之耳○饶氏曰实如果实壳之类包得许多生意在其中萌芽枝叶皆由是而生初焉五者只在事亲从兄两件内如两个果实然少焉知得这个节文这个乐这个到生而乌可已皆此实内萌芽发甲到枝叶蕃茂处此章与论语本立而道生一句相似前面事亲从兄是为仁之本后面智礼乐是道生但有子说得偏孟子说得全○熊氏曰此实字之训当如果核之实○真氏曰仁义之道大矣而其切实处止在于事亲从兄盖二者人之良知良能天性之真于焉发见欲为仁义者惟致力乎此而已否则悠悠然泛泛然非可据之实地矣
  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恶可已则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乐斯乐则之乐音洛恶平声
  斯二者指事亲从兄而言知而弗去则见之明而守之固矣节文谓品节文章乐则生矣谓和顺从容无所勉强事亲从兄之意油然自生如草木之有生意也既有生意则其畅茂条逹自有不可遏者所谓恶可已也其又盛则至于手舞足蹈而不自知也○此章言事亲从兄良心真切天下之道皆原于此然必知之明而守之固然后节之密而乐之深也语录此一叚紧要在五个实字上如仁是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义是长长贵贵尊贤然在家时未便到仁民爱物未事君时未到贵贵未从师友时未到尊贤且须先从事亲从兄做将去这个便是仁义之实仁民爱物贵贵尊贤便是仁义之英华若理会得这个便知得其他那分明见得而守定不移便是智之实行得恰好便是礼之实由中而出无所勉强便是乐之实大凡一叚中必有紧要处这一叚便是这个实字紧要○饶氏曰节即限节文有文章如及阶是节揖是文亲亲之杀尊贤之等此节文也就亲亲中而言则又有亲疏迤逦到仁民爱物上亦是节文才到节文处功用便广了天理之节文作静字看节斯二者作动字看此章说得皆活亦当活看○礼乐合精粗本末而言到乐处则道理自然生○此章不言信者实则信在其中 此章有经纬仁义是经礼乐智是纬○莆田黄氏曰指良心真切处说这便是信实只是信字○前四个是也字都是说用工处到乐处便不说是也字了这处最要看所以乐所以生者如何生字与实字应实是个生生种子这种子只在人腔壳子里验之吾身事亲从兄是从源头发见处说知弗去是就体认操存处说节文是就纎悉微密处说乐是就成熟结果处说生恶可已如硕果不实善端萌蘖更无歇时足蹈手舞只是形容枝干畅茂花萼敷荣可玩可恱处○通曰前两实字是就人本心上说下三实字是就工夫上说但礼乐之实专说行智之实兼知与行故集注重在此一句见之明属知守之固属行节之密是行其当然而无一疏漏乐之深是行之自然而无少勉强
  ○孟子曰天下大恱而将归已视天下恱而归已犹草芥也惟舜为然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
  言舜视天下之归已如草芥而惟欲得其亲而顺之也得者曲为承顺以得其心之恱而已顺则有以谕之于道心与之一而未始有违尤人所难也为人盖泛言之为子则愈密矣语录人字只说大纲子字却说得重固有人承顺颜色看父母做事不问是非一向不逆其志这是得亲之心然犹是浅事惟顺乎亲则亲之心皆顺乎理必如此而后可以为孝也
  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瞽瞍底豫而天下化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定此之谓大孝底之尔反
  瞽瞍舜父名底致也豫恱乐也瞽瞍至顽尝欲杀舜
  一 至是而底豫焉书所谓不格奸亦允若是也盖舜至此而有以顺乎亲矣是以天下之为子者知天下无不可事之亲顾吾所以事之者未若舜耳于是莫不勉而为孝至于其亲亦底豫焉则天下之为父者亦莫不慈所谓化也子孝父慈各止其所而无不安其位之意所谓定也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非止一身一家之孝而已此所以为大孝也○李氏曰舜之所以能使瞽瞍底豫者尽事亲之道共音供为子职不见父母之非而已昔罗仲素语此云只为天下无不是底父母了翁闻而善之曰唯如此而后天下之为父子者定彼臣弑其君子弑其父者尝始于见其有不是处耳仲素名从彦豫章人后居延平了翁姓陈名瓘李氏名侗皆延平人 辅氏曰孝子之心与亲为一凡亲之过皆己之过舜之所以负罪引慝者此也故人子自不见父母有不是处罗氏之语甚有力盖凡父母之不是皆子之不是也己既是则父母岂有不是者哉陈氏则又推其极而言之亦事理之实也○真氏曰舜之所值者至难事之亲也然积诚感动犹能使之底豫况其不如瞽瞍者乎故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人子者皆知无不可事之亲而各勉于为孝此所谓天下化也○又曰罪己而不非其亲者仁人孝子之心也怨亲而不反诸己者乱臣贼子之志也后之事难事之亲者其必以舜为法○通曰父母者子之所天也万物无不仁之天天下无不是之父母非舜孰深知之











  孟子通卷七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孟子通>



  钦定四库全书卷
  孟子通卷八      元 胡炳文 撰朱子集注
  离娄章句下
  凡三十三章
  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诸冯负夏鸣条皆地名在东方夷服之地或问舜卒于鸣条则汤与桀战之地也而竹书有南巡不反礼记有葬于苍梧之说何耶曰孟子之言必有所据二书驳杂恐难尽信然无他考验则亦论而阙之可也
  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郢西夷之人也
  岐周岐山下周旧邑近畎夷毕郢近丰镐胡老反今有文王墓饶氏曰两个夷字不同一个是东方夷服之地一个是近畎夷之地
  地之相去也千有馀里世之相后也千有馀岁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
  得志行乎中国谓舜为天子文王为方伯得行其道于天下也符节以玉为之篆刻文字而中分之彼此各藏其半有故则左右相合以为信也若合符节言其同也语录古人符节多以玉为之如牙璋以起军旅又有竹符又有英簜符簜小节竹使者谓之簜节也汉有铜虎符竹使符铜虎以起兵竹使郡守用之凡符节右留君所左以与其人有故则君以其右合其左以为信也曲礼曰献田地者执右契右者取物之劵如徴兵取物徴召皆以右取之也
  先圣后圣其揆一也
  揆度音铎下同也其揆一者言度之而其道无不同也○范氏曰言圣人之生虽有先后远近之不同然其道则一也辅氏曰先后以世之相后言远近以地之相去言○通曰舜于君臣处其常而于父子处其变文王于父子处其常而于君臣处其变此其不一也而最可见其道之一
  ○子产听郑国之政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乘去声溱音臻洧荣美反子产郑大夫公孙侨音乔也溱洧二水名也子产见人有徒渉此水者以其所乘平声之车载而渡之语录郑之虎牢即汉之成皋也虎牢之下即溱洧之水后又名汜水关子产以乘舆济人之所也或以为溱洧之水其深不可以施梁柱其浅不可以渉岂可以济乘舆盖溱洧之水皆是沙故不可以施梁柱但可用舟渡而已李先生以为疑或是偶然桥梁坏然此类亦不必深究
  孟子曰惠而不知为政
  惠谓私恩小利政则有公平正大之体纲纪法度之施焉
  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民未病渉也杠音江杠方桥也徒杠可通徒行者梁亦桥也舆梁可通车舆者周十一月夏九月也周十二月夏十月也夏令曰十月成梁见左传桓公十六年疏盖农功已毕可用民力又时将寒沍音互水有桥梁则民不患于徒渉亦王政之一事也文集先王之政细大具举而无事不合民心顺天理故其公平正大之体纲纪法度之施虽纎悉之间亦无遗恨如此
  君子平其政行辟人可也焉得人人而济之辟与辟同焉于䖍反辟辟除也如周礼阍人为去声之辟之辟言能平其政则出行之际辟除行人使之避己亦不为过况国中之水当渉者众岂能悉以乘舆济之哉语录辟除之辟乃赵氏本说与上下文意正相发明盖与舍车济人正相反也又曰君子能行先王之政使细大之务无不毕举则惠之所及亦已广矣是其出入之际虽辟除人使之避已亦上下之分固所宜然何必曲意行私使人知己出然后为惠又况人民之众亦安得人人而济之哉○许氏曰平其政如上之人所处百姓必先折权豪振贫弱高者抑之下者举之使皆得其平然后法令可行如欲灌畦必先平地之高下使无阻碍然后水可以漫流
  故为政者每人而悦之日亦不足矣
  言每人皆欲致私恩以悦其意则人多日少亦不足于用矣诸葛武侯尝言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得孟子之意矣武侯名亮字孔明汉琅琊人○或问孔子以子产之惠为君子之道而子以私恩小惠言之何也曰孔子之言通乎巨细故不害其为君子之道此承上文乘舆济人而言则私恩小利而已矣昔诸葛武侯尝言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而其治蜀也官府次舍桥梁道路莫不缮理而民不告劳是亦庶几乎先王之政矣曰子产相郑能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沟洫庐井有伍则亦非不知为政者桥梁之修尤非难事乃独有阙于此耶曰闻之师曰子产之才之学于先王之政虽有所未尽然其于桥梁之修盖有馀力而其惠之及人亦有大于乘舆之济者矣意者此时偶有故而未就又不忍乎冬渉之艰而为是尔然暴其小惠以悦于人人亦悦而称之孟子虑夫后之为政者或又悦而效之则其流必将有废公道以市私恩违正理而干虚誉者故极语而深讥之以警其微亦拔本塞源之意也○饶氏曰子产未尝不知为政但偶然桥未成而以乘舆济人孟子怕这般私恩小惠人易称美之所以因此说破以警后人民未病渉要就未字上㸔十月徒杠已自成了所以民未至于病渉徒杠到寒时方做则民已病于渉矣 通曰故为政者每人而悦之孟子盖恐后世为政者皆效子产之所为也辅氏以为此正说子产之用心错处则过矣按朱子或问引延平先生之说则可见盖古者杠梁官为之但于可用民力之时不得不用之耳后世官督民为之妨民时损民财劳民力又安得以子产之事告之哉或曰夫子以其惠为有君子之道而孟子则谓其惠而不知为政何也曰道即所以为政非君子之道之外而他可以曰君子平其政也但以君子之道则子产之惠谓之非道不可故夫子取之以君子之政则子产此一事虽惠而失其大体故孟子讥之
  ○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宼仇
  孔氏曰宣王之遇臣下恩礼衰薄至于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则其于群臣可谓邈墨角反然无敬矣故孟子告之以此手足腹心相待一体恩义之至也如犬马则轻贱之然犹有豢养之恩焉国人犹言路人言无怨无徳也土芥则践踏之而已矣斩艾音乂之而已矣其贱恶去声之又甚矣寇仇之报不亦宜乎辅氏曰孟子此说特为宣王发所谓有为之言也
  王曰礼为旧君有服何如斯可为服矣为去声下为之同仪礼曰以道去君而未绝者服齐音咨音催三月王疑孟子之言太甚故以此礼为问
  曰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使人导之出疆又先于其所往去三年不反然后收其田里此之谓三有礼焉如此则为之服矣
  导之出疆防剽匹妙反掠也先于其所往称道其贤欲其收用之也三年而后收其田禄里居前此犹望其归也
  今也为臣谏则不行言则不听膏泽不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搏执之又极之于其所往去之日遂收其田里此之谓宼仇宼仇何服之有
  极穷也穷之于其所往之国如晋锢音固栾盈也见春秋襄公二十一年○潘兴嗣曰孟子告齐王之言犹孔子对定公之意也而其言有迹不若孔子之浑然也盖圣贤之别如此杨氏曰君臣以义合者也故孟子为齐王深言报施之道使知为君者不可不以礼遇其臣耳若君子之自处上声下同则岂处其薄乎孟子曰王庶几改之子曰望之君子之言盖如此兴嗣豫章人○语录问君臣之义天伦中却与父子一般然爱君之心不如爱父何也曰离畔也只是庶民君子不如此因举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曰退之此语如何道是好文王岂不知纣之无道却如此说盖臣子无说君父不是底道理只得说如此此是去不得处便见得君臣之义处○真氏曰孔孟之言可以见圣贤气象之分虽然孟子为齐王言则然也而所以自处者则不然也千里见王不遇故去而三宿出昼未尝有悻悻之心犹幸王之一悟而追己也曷尝以寇仇视其君哉○通曰潘氏谓不若孔子之浑然者论语集注释孔子对定公之语一谓二者各当自尽其道一谓君不患臣之不忠而患无礼臣不患君之无礼而患不忠一谓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夫子之言含此三意不露孟子则独得末意尔然圣贤之言虽不同圣贤所以自处者未尝不同故末又引杨氏之说以足之
  ○孟子曰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无罪而戮民则士可以徙
  言君子当见几平声而作祸己迫则不能去矣辅氏曰可以者在时义为可也失此几则有欲去而不能者矣此明夷之初所以不食而行遁之初所以有尾厉之戒而孔子往赵所以及河而复彼昏不仁犹或莫知转身一路此孟子所以致戒也然此特言其常理尔其间
  更有多少义理在时与位之不同则所以处之者亦异若执此一说以为臣则凡苟免自私之徒者得以借口矣○通曰孔子曰乱邦不居无罪杀戮乱形著矣如之何可居易曰震不于其躬于其邻于其邻犹可见几而去于其躬祸已迫矣
  ○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
  张氏曰此章重平声出然上篇主言人臣当以正君为急此章直戒人君义亦小异耳辅氏曰上篇言人臣当以正君为急此章言人君当以正己为先亦大学所谓其机如此之说也○通曰集注引张氏之说盖谓上篇为正君者而言故曰仁曰义又曰正此章为君而言故但言仁义而正在其中
  ○孟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
  察礼不精故有二者之蔽大人则随事而顺理因时而处上声宜岂为是哉集义或问非礼之礼非义之义何谓也伊川先生曰恭本是礼过恭是非礼之礼也以物与人为义过与是非义之义也横渠先生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但非时中者皆是也时中之宜甚大须精义入神始得观其会通行其典礼此方是真义理也行其典礼而不逹会通则有非时中者矣 饶氏曰虽合礼而不合中亦谓非礼之礼虽合义而不合中亦谓非义之义此二者亦是言时中之道○通曰似礼而非礼是谓非礼之礼似义而非义是谓非义之义察之不精则有惑于似是而非者矣大人者堕事顺理而不为非礼之礼因时处宜而不为非义之义盖不惑于其似而深得天时中之道者也
  ○孟子曰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故人乐有贤父兄也如中也弃不中才也弃不才则贤不肖之相去其间不能以寸乐音洛
  无过不及之谓中足以有为之谓才养谓涵育熏陶俟其自化也贤谓中而才者也乐有贤父兄者乐其终能成己也为父兄者若以子弟之不贤遂遽绝之而不能教则吾亦过中而不才矣其相去之间能几何哉辅氏曰中以徳言才以才言徳本于性才本于气贤则兼有才徳者也 通曰天地养物而无弃物此所以能成万物也人之乐有父兄者乐其终能成已也而卒不能成之亦独何心哉
  ○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程子曰有不为知所择也惟能有不为是以可以有为无所不为者安能有所为耶
  ○孟子曰言人之不善当如后患何
  此亦有为去声而言或问所谓后患者谓得罪于其人耶抑恐其亦言己之不善耶曰是皆有之然斯言必有为而发今不可知其所指矣○通曰集注于此章曰亦有为而言则前章有为而发可知前为不能择行者发此为不能择言者发盖于己之不善有不为则于人之不善必不言无他责己严者其待人必恕也
  ○孟子曰仲尼不为己甚者
  已犹太也杨氏曰言圣人所为本分去声之外不加毫末非孟子真知孔子不能以是称之或问杨氏之说曰所谓本分者乃义理之至当非苟然而已也学者于此宜深察之一有小差则流而入于乡原之乱徳矣○通曰本分是吾自然之性分即所谓天然自有之中也非惟不可加毫末虽圣人亦不能加毫末焉自世人以过高视夫子而不知夫子之所以为夫子者政未尝有所过为于性分之外也惟孟子知之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行去声必犹期也大人言行不先期于信果但义之所在则必从之卒亦未尝不信果也○尹氏曰主于义则信果在其中矣主于信果则未必合义王勉曰若不合于义而不信不果则妄人尔通曰信果自是为士者当然之事惟至于大人则言行惟义之从虽不先期于信果而卒亦未尝不信果也集注引王勉之说一本作必信必果一本作不信不果按杨氏曰夫子谓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故孟子谓大人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以发明孔子之意更以尹氏之说参之则主于义而信果在其中者大人之事也主于信果而未合义者小人之事也若不合于义又不信不果则妄人而已尔如此恐不字为是辅氏定作必字非矣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大人之心通逹万变赤子之心则纯一无伪而已然大人之所以为大人正以其不为物诱而有以全其纯一无伪之本然是以扩而充之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极其大也语录大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赤子无所知无所能此二句正相拗如何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却是不失其无所知无所能做出盖赤子之心纯一无伪而大人之心亦纯一无伪但赤子是无知觉底纯一无伪大人是有知觉底纯一无伪又曰大人事事理会得只是无许多巧伪曲折便是赤子之心○问赤子之心莫是发而未远乎中不可作未发时㸔否曰赤子之心也有未发时也有已发时今欲将赤子之心专作已发㸔也不得赤子之心方其未发时与老稚贤愚一同但其已发时未有私欲故未远乎中耳○通曰集注所谓大人之心赤子之心非有两心也赤子纯一无伪之心人皆有之但未有所知未有所能时此心自若既知且能则事有万变而一者与之俱变矣故失之大人之心通逹万变而不失所谓纯一无伪者虽充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常如赤子未有所知未有所能时也
  ○孟子曰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养去声
  事生固当爱敬然亦人道之常耳至于送死则人道之大变孝子之事亲舍上声是无以用其力矣故尤以为大事而必诚必信不使少有后日之悔也语录王徳修云亲闻和静说唯送死可以当大事曰亲之生也好恶取舍得以言焉及其死也好恶取舍无得而言当是时亲之心即子之心子之心即亲之心故云唯送死可以当大事先生云亦说得好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造七到反
  造诣也深造之者进而不已之意道则其进为之方也资犹藉子夜反也左右身之两旁言至近而非一处也逢犹值也原本也水之来处也言君子务于深造而必以其道者欲其有所持循以俟夫默识音志心通自然而得之于己也自得于己则所以处上声下同之者安固而不摇处之安固则所藉者深远而无尽所藉者深则日用之间取之至近无所往而不值其所资之本也○程子曰学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有安排布置者皆非自得也然必濳心积虑优游厌饫于其间然后可以自得若急迫求之则是私己而已终不足以得之也语录所谓深造者当知非浅迫所可致若欲求之便是强探力取深造只是既下工夫又下工夫问集注道者进为之方是如何曰此是赵岐之说亦未甚亲切却只是循序以进耳深造之以道语似倒了以道字在深造字上方是盖道是造道之方法循此进进不已便是深造之犹言以这方法去深造之也今曰深造之以道是深造之以其方法也以道是工夫深造是做工夫如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之次序即是造道之方法若人为学依次序便是以道不依次序便是不以道能以道而为之不已造之愈深则自然而得之既自得之而为我有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这一句又要人㸔盖是自家既自得之则所以资藉之者深取之无穷用之不竭只管取只管有衮衮地出来无穷自家资他他又资给自家如掘地在下藉上面原头来注满若源头深则源源来不竭若浅时则易竭矣又如富人大宝藏里只管取只管有取之左右逢其原盖这件事也撞着这本来底道理那件事也撞着这本来底道理事事物物头头件件皆撞着这道理如资之深那原头水只是一路来到得左右逢原四方八靣都来然这个只在自得上才自得则下面节次自是如此优游厌饫只深造后自如此非深之外别又欲其自得也与下章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之义同○或问造道之不深者用力于皮肤之外而责效于日用之间不以其道者从事于虚无之妙而妄意于言意之表是皆不足以致夫默识心通而自得之必也多致其力而不急其功必务其方而不躐其等则虽不期于必得而自然得之将有不可御者矣○辅氏曰集注章旨纂集程子三说合而为一非亲到自得之境者安能言此以觉人也自得如子贡悟性天之不可闻曾子唯吾道一贯之语此何待于言语而后见正张子所谓徳性之知不萌于闻见者也岂容更有所安排布置哉盖其平日濳心积虑优而游之厌而饫之全身在义理之中及其真积力久理与心融物与性合然后可以有得若有一毫急迫之意便是私己与道便是间断更如何到得自得田地○饶氏曰道字朱子当初如何不解做道理却解做方法盖之字以字这两字隔了所以解做道理不得这个道字便是致知力行之方诸家未有人如此解集注方说得如此精密○鲁斋王氏曰深造不可作已到说之以 字不可作助语打过○通曰非有所造者不能有 得非造之深者不能自得然不以其道则无深造之方法未易到自得之地步深造之以道是未自得之先下工夫居安至逢原是自得之后见功效大要在勿忘勿助集注谓有所持循是勿忘以俟夫默识心通是勿助所谓濳心积虑是勿忘优游厌饫是勿助
  ○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
  言所以博学于文而详说其理者非欲以夸多而斗靡也欲其融会贯通有以反而说到至约之地耳盖承上章之意而言学非欲其徒博而亦不可以径约也语录约自博中来通贯处便是约不是通贯了又去里面寻讨个约程子说格物处云但积累多后自脱然有贯通处积累多后便是博脱然有贯通处便是约○辅氏曰集注所谓文谓诗书六艺之文理谓诗书六艺所载许多道理也常人之博学详说者则欲以夸多斗靡耳若夫为己之学则不然所以博学于文详说其理者盖欲其心理融会贯通事物然后反而说到至约之地盖必极其大然后中可求尽其博与详然后博可约唯能如此然后可说一以贯之也○又曰博学详说则是深造之意也反说约则是自得之事也但上章以行言此章以知言知与行互相发也○饶氏曰夸多说博学斗靡说详说所以博学者非徒夸其多所以详说者非徒斗其靡欲人融而会之贯而通之而已这物事未曾融时一个是一个才融了便会为一○通曰上章曰自得则学非欲其徒博然自得必由于深造之以道则亦不可以径约也论语两言博约博以知言约以行言此所谓博约皆以知言然皆非欲其徒博而亦皆不可以径约也
  ○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王去声服人者欲以取胜于人养人者欲其同归于善盖心之公私小异而人之向背顿殊学者于此不可以不审也文集以善服人者惟恐人之进于善如张华之对武帝恐吴人更立令主则江南之不可取之类是也以善养人者惟恐人之不入于善若汤之事葛遗之牛羊又使人往为之耕是也○辅氏曰以力服人以徳服人其不同易见至于以善服人以善养人其不同则难见也孟子之言至此则愈密矣以徳服人以力服人以事言也以善服人以善养人以心言也以善服人者以善为己私也以善养人者以善为天下之公也乐与人为善者也○通曰服字与养字意味迥别以善服人者借天理以行人欲使人皆见其有为善之迹以善养人者即天理以淑人心而人己之善皆相忘于无迹或曰孟子亦尝言以徳服人何也盖以徳服人对上文以力服人而言因谓王者之服人异乎伯者之服人犹子禽疑夫子得闻国政有以求之而子贡荅以夫子之求之异乎人之求之也
  ○孟子曰言无实不祥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
  或曰天下之言无有实不祥者惟蔽贤为不祥之实或曰言而无实者不祥故蔽贤为不祥之实二说不同未知孰是疑或有阙文焉
  ○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亟去吏反亟数也水哉水哉叹美之辞
  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舍放皆上声
  原泉有原之水也混混涌出之貌不舍昼夜言常出不竭也盈满也科坎也言其进以渐也放至也言水有原本不已而渐进以至于海如人有实行则亦不已而渐进以至于极也
  苟为无本七八月之间雨集沟浍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浍古外反涸下各反闻去声
  集聚也浍田间水道也涸干也如人无实行而暴得虚誉不能长久也声闻名誉也情实也耻者耻其无实而将不继也林氏曰徐子之为人必有躐等干誉之病故孟子以是答之○邹氏曰孔子之称水其旨微矣孟子独取此者自徐子之所急者言之也夫子尝以闻逹告子张矣逹者有本之谓也闻则无本之谓也然则学者其可以不务本乎语录所谓声闻过情这个大叚务外且更就此中间言之如为善无真实恳恻之意为学而勉强苟且徇人皆是不实就此反躬思量方得○辅氏曰此章指意都结在后两句上故集注只以虚名实行为言而引林氏邹氏之说以明之盖孟子之意专欲救徐子躐等干誉之病耳孔子之称水固不专在此也然由是观之虽一物具一理然亦随人所取如何尔理固无尽也○通曰无实者干非道之誉务本者耻过实之名周子曰实胜善也名胜耻也深有得于孟子告徐子之意矣
  ○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几希少也庶众也人物之生同得天地之理以为性同得天地之气以为形其不同者独人于其间得形气之正而能有以全其性为少异耳虽曰少异然人物之所以分实在于此众人不知此而去之则名虽为人而实无以异于禽兽君子知此而存之是以战兢惕厉而卒能有以全其所受之正也语录人物之所同者理也所不同者心也人心虚灵无所不明禽兽便昏了只有一两路子明如父子相爱雌雄有别之类人之虚灵皆推将去禽兽便更推不去人若以私欲蔽了这个虚灵便是禽兽人与禽兽只争这些子所以为几希存是存所以异于禽兽之道理今自谓能存只是存其与禽兽同者饥食渇饮之类皆其与禽兽同者耳○真氏曰人之于物相去亦远矣而孟子以为几希者盖人物均有一心然人能存而物不能存所不同者惟此而已人类之中有凡民者亦有是心而不能存是即禽兽也惟君子能存之所以异于物耳
  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
  物事物也明则有以识其理也人伦说见前篇察则有以尽其理之详也物理固非度外而人伦尤切于身故其知之有详略之异在舜则皆生而知之也由仁义行非行仁义则仁义已根于心而所行皆从此出非以仁义为美而后勉强上声行之所谓安而行之也此则圣人之事不待存之而无不存矣○尹氏曰存之者君子也存者圣人也君子所存存天理也由仁义行存者能之真氏曰由仁义行则身与理一行仁义则身与理二存之者犹待于用力舜则身即理理即身浑然无间而不待于用力饶氏曰孟子是说人之与禽兽无甚相远人有耳目手足禽兽也有耳目手足人好生而恶死禽兽亦好生而恶死人欲趋利避害禽兽亦趋利避害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只有些仁义耳庶民并这些子去之则与禽兽一般庶民便去了这些子君子便存得这些子舜由仁义行也只是存得这些子孟子只举舜做个存底様子○通曰庶民不能存无以自异于禽兽君子知此而存之所以自异于庶民存之者君子存者圣人此又圣人所以异于君子也
  ○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恶好皆去声
  战国䇿曰仪狄作酒禹饮而甘之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遂䟽仪狄而绝旨酒书曰禹拜昌言
  汤执中立贤无方
  执谓守而不失中者无过不及之名方犹类也立贤无方惟贤则立之于位不问其类也饶氏曰未应事以前未发之中如何执得须是待事在面前方始量度得何处是过何处是不及方可执而用禹稷之过其门而不入即是禹稷之中颜子陋巷即是颜子之中若禹稷学颜子这是不及颜子学禹稷这是过上面自然有个中执中者皆是就事上执择善而固执之也是就事上择而执之舜所谓执中也是就事上择而执之若先执定这中待事物来即是执一便是子莫执中了
  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而读为如古字通用
  民已安矣而视之犹若有伤道已至矣而望之犹若未见圣人之爱民深而求道切如此不自满足终日乾乾之心也
  武王不泄迩不忘远
  泄狎也迩者人所易狎而不泄远者人所易忘而不忘徳之盛仁之至也语录泄迩忘远此通人与事而言泄字兼有亲狎忽略之意○辅氏曰于人所易狎而不泄则敬心常存于人所易忘而不忘则诚心不息○饶氏曰徳之盛言不泄迩仁之至言不忘远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三王禹也汤也文武也四事上四条之事也时异势殊故其事或有所不合思而得之则其理初不异矣坐以待旦急于行也饶氏曰施此四者之事事或有不可行却当思其理事虽不同理却不相远故集注云其事或有不合又来照上面一个事字○此承上章言舜因历叙群圣以继之而各举其一事以见其忧勤惕厉之意盖天理之所以常存而人心之所以不死也通曰朱子尝曰读此使人心惕然而常存盖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只是忧勤惕厉须臾毫忽不敢自逸理无定在惟勤则常存心本活物惟勤则不死常人不能忧勤惕厉故人欲肆而天理亡身虽存而心已死岂不大可哀哉辅氏以为学者苟能深体而默识之则圣人之心与理昭昭常存不死而在吾心之间矣说常存不死四字意与集注异○程子曰孟子所称各因其一事而言非谓武王不能执中立贤汤却泄迩忘远也人谓各举其盛亦非也圣人亦无不盛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王者之迹熄谓平王东迁而政教号令不及于天下也诗亡谓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也春秋鲁史记之名孔子因而笔削之始于鲁隐公之元年实平王之四十九年也语录问先儒谓自东迁之后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矣恐是孔子删诗之时降之曰亦是他当时自如此要识此诗便是周南召南当初在丰镐之时其诗为二南后来在洛邑之时其诗为黍离只是自二南进而为二雅自二雅退而为王风二南之于二雅便如登山到得黍离时节便是下坡了○这道理紧要在王者之迹熄一句上盖王者之政存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故雅之诗自作于上以教天下王迹灭熄则礼乐征伐不自天子出故雅之诗不复作于上而诗降为国风是以孔子作春秋为百王之大法也
  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乘去声梼音逃杌音兀
  乘义未详赵氏以为兴于田赋乘马之事或曰取记载当时行事而名之也梼杌恶兽名古者因以为凶人之号取记恶垂戒之义也春秋者记事者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古者列国皆有史官掌记时事此三者皆其所记册书之名也辅氏曰古人以善为常多不记载以恶为反常故特记之如尧典之末只载𦙍朱兜共鲧数子而已以楚史记之名观之则楚虽蛮夷犹有古人遗意后世之人负大罪恶于身而初不知愧耻及一有小善则占占自喜以为莫己若者亦可哀矣
  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春秋之时五霸迭兴而桓文为盛史史官也窃取者谦辞也公羊传作其辞则丘有罪焉尔意亦如此盖言断之在己所谓笔则笔削则削游夏不能赞一辞者也尹氏曰言孔子作春秋亦以史之文载当时之事也而其义则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饶氏曰王者之诗乃大雅小雅二雅则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风只是说一国之事说天下之事不得春秋作是孔子之春秋鲁之春秋元是鲁之史其文则史便是鲁之春秋其义则丘窃取之则是孔子之春秋○此又承上章历叙群圣因以孔子之事继之而孔子之事莫大于春秋故特言之饶氏曰此章亦承上章思兼三王以施四事而言周公所行皆王者之事来到孔子时王者之迹灭熄故孔子出来作春秋○通曰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中庸内数章历叙舜文王周公之事而因以孔子之事继之孟子之意其子思之意欤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泽犹言流风馀韵也父子相继为一世三十年亦为一世斩绝也大约君子小人之泽五世而绝也杨氏曰四世而缌音思服之穷也五世袒音但音问所介反同姓也六世亲属竭矣服穷则遗泽寖微故五世而斩辅氏曰流风以风喻之也馀韵以声喻之也五世父子五世经历百五十年则君子小人之遗泽皆当绝也五世则亲尽服穷其泽亦当斩绝矣盖亲也服也泽也实相因也
  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
  私犹窃也淑善也李氏以为方言是也人谓子思之徒也自孔子卒至孟子游梁时方百四十馀年而孟子已老然则孟子之生去孔子未百年也故孟子言子虽未得亲受业于孔子之门然圣人之泽尚存犹有能传其学者故我得闻孔子之道于人而私窃以善其身盖推尊孔子而自谦之辞也○此又承上三章历叙舜禹至于周孔而以是终之其辞虽谦然其所以自任之重亦有不得而辞者矣通曰孟子之辞虽谦而自任之重有不可得而辞者即末章与此章参㸔孟子之意愈可见矣
  ○孟子曰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廉可以与可以无与与伤惠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
  先言可以者略见而自许之辞也后言可以无者深察而自疑之辞也过取固害于廉然过与亦反害其惠过死亦反害其勇盖过犹不及之意也林氏曰公西华受五秉之粟是伤廉也冉子与之是伤惠也子路之死于卫是伤勇也语录㸔来可以取是其初略见得如此可以无取是子细审察见得如此下二聨仿此○此段正与孔子曰再斯可矣相似凡事初㸔尚未定再察则已审矣便用决断始得若更加之思焉则私意起而非义理之本然矣○或问取者贪之属不取者廉之属犹与之为惠不与之为啬死之为勇不死之为怯也今以过取者为伤于廉则宜以不与为伤惠不死为伤勇矣而反以与为伤惠死为伤勇何哉曰过取之伤廉过于此而侵夺于彼者也过与之伤惠过死之伤勇过于此而反病乎此者也盖夺乎彼者其失为易见而病乎此者其失为难知故孟子举伤廉以例二者是亦过犹不及之意耳○辅氏曰大凡择善执中最为难事使心麤不得须思虑入于精微方可一有不审则虽孔门高弟亦或陷于过当之域矣○王氏曰六可以字疑辞三伤字决辞○通曰乍㸔孟子三伤字似觉平说细㸔集注自有不同过犹不及专为亦反害者而言以害于廉者犹愚者之不及害其惠与勇犹贤者之太过也
  ○逢蒙学射于羿尽羿之道思天下惟羿为愈己于是杀羿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公明仪曰宜若无罪焉曰薄乎云尔恶得无罪逄薄江反恶平声
  羿有穷后羿也逢蒙羿之家众也羿善射篡夏自立后为家众所杀愈犹胜也薄言其罪差薄耳
  郑人使子濯孺子侵卫卫使庾公之斯追之子濯孺子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吾死矣夫问其仆曰追我者谁也其仆曰庾公之斯也曰吾生矣其仆曰庾公之斯卫之善射者也夫子曰吾生何谓也曰庾公之斯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我夫尹公之他端人也其取友必端矣庾公之斯至曰夫子何为不执弓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曰小人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夫子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虽然今日之事君事也我不敢废抽矢扣轮去其金发乘矢而后反他徒何反矣夫夫尹之夫并音扶去上声乘去声
  之语助也仆御也尹公他亦卫人也端正也孺子以尹公正人知其取友必正故度音铎庾公必不害己小人庾公自称也金镞作木反也扣轮出镞令平声不害人乃以射也乘矢四矢也孟子言使羿如子濯孺子得尹公他而教之则必无逢蒙之祸然夷羿篡弑之贼蒙乃逆俦庾斯虽全私恩亦废公义其事皆无足论者孟子盖特以取友而言耳通曰此章虽特以其取友而言然使世之背其师者读之亦当有泚
  ○孟子曰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
  西子美妇人蒙犹冒也不洁污秽之物也掩鼻恶其臭也
  虽有恶人齐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齐侧皆反
  恶人丑貌者也○尹氏曰此章戒人之丧去声善而勉人以自新也辅氏曰西子之质本美而蒙以不洁则自丧其美而反致人之恶孟子言此所以戒人之丧其本有之善恶人之质本丑而能齐戒沐浴而至诚自洁则可以事上帝孟子言此所以勉人以改过自新深玩尹氏之言令人惕然而惧耸然而作○饶氏曰平日作事皆善偶然做得一件事不善便是蒙不洁可以事上帝与人皆掩鼻而过之此说相悬绝○通曰南轩先生云齐桓公一执陈辕涛涂而春秋书曰齐人盖夷之也其近于蒙不洁者欤观此则齐桓是有其善丧厥善而秦穆能悔过自新者也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性者人物所得以生之理也故者其已然之迹若所谓天下之故者也利犹顺也语其自然之势也言事物之理虽若无形而难知然其发见之已然则必有迹而易见故天下之言性者但言其故而理自明犹所谓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也荀子性恶篇云善言天者必有徴于人然其所谓故者又必本其自然之势如人之善水之下非有所矫揉人久反造作而然者也若人之为恶水之在山则非自然之故矣语录性自是个难言底物事惟恻隐羞恶之类却是已发见者乃可得而言只㸔这个便见得性故集注下个迹字利是不假人为而自然者如水之就下是其性本就下只是顺他若激之在山是不顺其性而以人为之也○辅氏曰所谓发见已然之迹然亦有逆有顺自然而然如人之善水之下者顺也凡有所矫揉造作而然如人之恶水之在山者逆也故言其故者又当以顺利为本言其故而不本于自然则以人性为恶水性为上者有矣○永嘉陈氏曰善恶皆已然之迹但顺者为本则善者其初也恶者非其初也水无有不下者水之本也若夫搏之使过颡激之使在山岂其本也哉○王氏曰如言乃若其情情是已发见者即性之故也故有两般有顺有逆顺者是本所谓自然之势也○通曰子程子曰物之先岂有不善者乎事成而后败败非先于成也兴而后有衰衰固后于兴也得而后有失非得则何以有失也至于善恶治乱是非天下之事莫不皆然必善为先然则此所谓故者有顺有逆逆非先于顺者也故孟子曰故者以利为本此一本字即程子所谓先也故凡观诸已往之迹其先无非自然之理也
  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恶为皆去声
  天下之理本皆顺利小智之人务为穿凿所以失之禹之行水则因其自然之势而导之未尝以私智穿凿而有所事是以水得其润下之性而不为害也辅氏曰人物所得之理本皆顺利无待于矫揉造作于其间却縁世人不明吾性之智而以私意为智于是每事务于穿凿而失其顺利之理○欧阳氏曰言天下事物之理必自夫发见已然之迹者盖本于天下顺利自然之势也天下事物之理莫不有顺利自然之势又莫不有迹之可验自其已然之迹而验之然后见夫实理之自然者为不可易而其穿凿造作者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也○通曰孟子本欲言智而必先言性者智五性之一也言智而先言性犹言水而先言水之源也凿字与利字相反利者天理之自然凿者人为之使然言性而必本诸天理之自然者所以言智而深恶夫人为之使然者也
  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天虽高星辰虽远然求其已然之迹则其运有常虽千岁之久其日至之度可坐而得况于事物之近若因其故而求之岂有不得其理者而何以穿凿为哉必言曰至者造历者以上古十一月甲子朔夜半冬至为历元也○程子曰此章专为智而发愚谓事物之理莫非自然顺而循之则为大智若用小智而凿以自私则害于性而反为不智程子之言可谓深得此章之旨矣语录历家自今日推筭而上极于太古开辟之时更无差错只为有此已然之迹可以推测尔天与星辰间或躔度有少差错久之自复其常以利为本亦犹天与星辰循常度而行苟不如此皆凿之谓也○辅氏曰此章先儒多只就性上说故皆失之凿唯程子以为此章专为智而发然后其义可明害于性者应前水得润下之性而言也盖性本顺利若不顺其本然之理而求之则反害其性也 欧阳氏曰天下之大智无所自为而常因天下之理天下之小智不知循理而常任一己之私○饶氏曰所恶于智一叚说利字天之高也一段说故字举天之高星辰之远来譬喻个性天如是高远尚可得而知岂有人性反不可得而知○通曰上段是谓禹之行水因其故此段是谓千岁之日至亦因其故行字似用力行其所无事实无所容其力致者尧典敬致之致周礼致日之致亦若用力可坐而致实不假纎毫用力
  ○公行子有子之丧右师往吊入门有进而与右师言者有就右师之位而与右师言者
  公行子齐大夫右师王驩也饶氏曰行字本文无音当音杭毛诗殊异乎公行是主行列以官为氏
  孟子不与右师言右师不悦曰诸君子皆与驩言孟子独不与驩言是简一驩也
  简略也
  孟子闻之曰礼朝廷不历位而相与言不逾阶而相揖也我欲行礼子敖以我为简不亦异乎朝音潮
  是时齐卿大夫以君命吊各有位次若周礼凡有爵者之丧礼则职丧莅其禁令序其事故云朝廷也历更渉也位他人之位也右师未就位而进与之言则右师历已之位矣右师已就位而就与之言则已历右师之位矣孟子右师之位又不同阶孟子不敢失此礼故不与右师言也
  ○孟子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
  以仁礼存心言以是存于心而不忘也语录问我本有此仁礼只要常存而不忘否曰非也他这个从存心上说下来言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不同尔君子则以仁以礼而存之于心小人则以不仁不礼而存之于心这个存心与存其心养其性不同○通曰君子存之此存字君子之所独以其存心也此存字君子小人之所同君子则以仁礼存于心小人则以非仁非礼存于心尔集注于此章末曰君子存心不苟存字虚不苟字实
  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
  此仁礼之施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恒胡登反
  此仁礼之验
  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哉横去声下同
  横逆谓强暴不顺理也物事也饶氏曰集注云强暴不顺理顺理是顺个文理横是横来逆是倒来皆是不顺个文理
  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由与犹同下放此
  忠者尽己之谓我必不忠恐所以爱敬人者有所不尽其心也
  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于禽兽又何难焉难去声
  奚择何异也又何难焉言不足与之校也校与较同
  是故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也乃若所忧则有之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由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若夫君子所患则亡矣非仁无为也非礼无行也如有一朝之患则君子不患矣夫音扶乡人乡里之常人也君子存心不苟故无后忧通曰君子待人者怒责己者严恕则不校彼之为妄人严则惟恐己之为常人
  ○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孔子贤之
  事见前篇饶氏曰禹三过其门稷是带说
  颜子当乱世居扵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颜子不改其乐孔子贤之食音嗣乐音洛
  孟子曰禹稷颜回同道
  圣贤之道进则救民退则修己其心一而已矣
  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由与犹同
  禹稷身任其职故以为己责而救之急也
  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
  圣贤之心无所偏倚随感而应各尽其道故使禹稷居颜子之地则亦能乐颜子之乐使颜子居禹稷之任亦能忧禹稷之忧也
  今有同室之人斗者救之虽被发缨冠而救之可也急不暇束发而结缨往救言急也以喻禹稷
  郷邻有斗者被发缨冠而往救之则惑也虽闭户可也喻颜子也○此章言圣贤心无不同事则所遭或异然处上声之各当去声其理是乃所以为同也尹氏曰当其可之谓时前圣后圣其心一也故所遇皆尽善通曰禹稷颜子易地皆然所以为君子之时中若杨墨则虽易地不能皆然所以为杨墨之非中
  ○公都子曰匡章通国皆称不孝焉夫子与之游又从而礼貌之敢问何也
  匡章齐人通国尽一国之人也礼貌敬之也
  孟子曰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惰其四支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奕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章子有一于是乎好养从皆去声狠胡恳反
  戮羞辱也狠忿戾也
  夫章子子父责善而不相遇也夫音扶
  遇合也相责以善而不相合故为父所逐也
  责善朋友之道也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
  贼害也朋友当相责以善父子行之则害天性之恩也
  夫章子岂不欲有夫妻子母之属哉为得罪于父不得近出妻屏子终身不养焉其设心以为不若是是则罪之大者是则章子已矣夫章之夫音扶为去声屏必井反养去声
  言章子非不欲身有夫妻之配子有子母之属但为身不得近于父故不敢受妻子之养以自责罚其心以为不如此则其罪益大也○此章之旨于众所恶去声而必察焉可以见圣贤至公至仁之心矣杨氏曰章子之行孟子非取之也特哀其志而不与之绝耳语录孟子之于匡章盖怜之耳非取其孝也据章之所为固责善于父而不相遇遂为父所逐虽是父不是己是然便至如此废业出妻屏子终身不养则岂得为孝故孟子言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此便是责之以不孝也但其不孝之罪未至于可绝之地尔然当时人则遂以为不孝而绝之故孟子举世俗之不孝者五以晓之若如此五者则诚在所绝尔后世因孟子不绝之则又欲尽雪匡章之不孝而以为孝此皆不公不正倚于一偏必若孟子之所处然后可以见圣贤至公至仁之心矣○饶氏曰章子通国称不孝仲子通国称其廉这两个皆是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通曰十分廉只是小善一分不孝便害大伦孟子不以仲子为廉以其有害于人伦之大者不以匡章为不孝亦非许其能尽夫人伦之大者读孟子之书当悟孟子之意
  ○曾子居武城有越寇或曰宼至盍去诸曰无寓人于我室毁伤其薪木宼退则曰修我墙屋我将反宼退曾子反左右曰待先生如此其忠且敬也宼至则先去以为民望寇退则反殆于不可沈犹行曰是非汝所知也昔沈犹有负刍之祸从先生者七十人未有与焉与去声武城鲁邑名盍何不也左右曾子之门人也忠敬言武城之大夫事曾子忠诚恭敬也为民望言使民望而效之沈犹行弟子姓名也言曾子尝舍于沈犹氏时有负刍者作乱来攻沈犹氏曾子率其弟子去之不与去声其难去声言师宾不与臣同
  子思居于卫有齐宼或曰宼至盍去诸子思曰如伋去君谁与守
  言所以不去之意如此
  孟子曰曾子子思同道曾子师也父兄也子思臣也微也曾子子思易地则皆然
  微犹贱也尹氏曰或远去声害或死难去声其事不同者所处之地不同也君子之心不系于利害惟其是而已故易地则皆能为之○孔氏曰古之圣贤言行去声不同事业亦异而其道未始不同也学者如此则因所遇而应之若权衡之称物低昂屡变而不害其为同也通曰易地皆然孟子凡两言之皆从道上说集注皆从心上说心同则道同迹不害其不同也
  ○储子曰王使人瞷夫子果有以异于人乎孟子曰何以异于人哉尧舜与人同耳瞷古苋反
  储子齐人也瞷窃视也圣人亦人耳岂有异于人哉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其妻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问其与饮食者尽富贵也而未尝有显者来吾将瞷良人之所之也蚤起施从良人之所之遍国中无与立谈者卒之东郭墦间之祭者乞其馀不足又顾而之他此其为餍足之道也其妻归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与其妾讪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从外来骄其妻妾施音迤又音异墦音燔施施如字
  章首当有孟子曰字阙文也良人夫也餍饱也显者富贵人也施邪施而行不使良人知也墦冡也顾望也讪怨詈也施施喜悦自得之貌鲁斋王氏曰妄谓因储子有瞷夫子之语遂发瞷良人一段言求富贵利逹者则作伪以欺人如墦间者君子言行如一何必窃视之恐正是一章非阙文也
  由君子观之则人之所以求富贵利逹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
  孟子言自君子而观今之求富贵者皆若此人耳使其妻妾见之不羞而泣者少矣言可羞之甚也○赵氏曰言今之求富贵者皆以枉曲之道昏夜乞哀以求之而以骄人于白日与斯人何以异哉通曰此章写乞墦者之情态以喻求富贵利逹者盖乞墦者不过为求饮食餍饱而已若夫富贵利逹本不可求也而求之至若乞墦者然其得固未可必也然己可耻之甚矣可哀之甚矣







  孟子通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九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万章章句上
  凡九章
  万章问曰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何为其号泣也孟子曰怨慕也号平声
  舜往于田耕历山时也仁覆敷又反闵下谓之旻天号泣于旻天呼天而泣也事见虞书大禹谟篇怨慕怨己之不得其亲而思慕也通曰此一怨字又与小弁之怨不同小弁犹见其亲之过此则不见其亲之有不是而惟怨己之不得其亲尔
  万章曰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然则舜怨乎曰长息问于公明高曰舜往于田则吾既得闻命矣号泣于旻天于父母则吾不知也公明高曰是非尔所知也夫公明高以孝子之心为不若是恝我竭力耕田共为子职而已矣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恶去声夫音扶恝苦八反共平声
  长息公明高弟子公明高曽子弟子于父母亦书辞言呼父母而泣也恝无愁之貌于我何哉自责不知己有何罪耳非怨父母○杨氏曰非孟子深知舜之心不能为此言盖舜惟恐不顺于父母未尝自以为孝也若自以为孝则非孝矣
  帝使其子九男二女百官牛羊仓廪备以事舜于畎𠭇之中天下之士多就之者帝将胥天下而迁之焉为不顺于父母如穷人无所归为去声
  帝尧也史记云二女妻之以观其内九男事之以观其外又言一年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是天下之士就之也胥相视也迁之移以与之也如穷人之无所归言其怨慕迫切之甚也文集二女娥皇女英也盖夫妇之间隐微之际正始之道所系尤重故观人者于此为尤切也○饶氏曰观者众人之所共见二女事之看他如何处置二女和则是处置得是九男亦富贵家子弟也自难处若处之得其道亦自安百官只是百司今书司客将之类○ 通曰如穷人无所归六字譬喻最形容得舜情不得以自逹身不得以自安心不得以
  自释其为怨慕迫切之甚可知
  天下之士悦之人之所欲也而不足以解忧好色人之所欲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忧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觧忧贵人之所欲贵为天子而不足以解忧人悦之好色富贵无足以解忧者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
  孟子推舜之心如此以解上文之意极天下之欲不足以解忧而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孟子真知舜之心哉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大孝终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于大舜见之矣少好皆去声
  言常人之情因物有迁惟圣人为能不失其本心也艾美好也楚词战国䇿所谓㓜艾义与此同不得失意也热中躁急心热也言五十者舜摄政时年五十也五十而慕则其终身慕可口矢矣○此章言舜不以得众人之所欲为己乐而以不顺乎亲之心为己忧非圣人之尽性其孰能之饶氏曰孝便十分孝弟便十分弟忠便十分忠皆是尽性处○通曰乐与忧属情情发于性况人悦之好色富贵皆非吾性分所固有惟顺于父母则吾性分内事非尽性则乐乎彼必不知忧乎此矣
  ○万章问曰诗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信斯言也宜莫如舜舜之不告而娶何也孟子曰告则不得娶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如告则废人之大伦以怼父母是以不告也怼直类反
  诗齐国风南山之篇也信诚也诚如此诗之言也怼雠怨也舜父顽母嚚音银常欲害舜告则不听其娶是废人之大伦以雠怨于父母也
  万章曰舜之不告而娶则吾既得闻命矣帝之妻舜而不告何也曰帝亦知告焉则不得妻也妻去声
  以女为人妻曰妻去声下同程子曰尧妻舜而不告者以君治之而已如今官府治民之私者亦多辅氏曰谓以君命治之不容瞽叟之不听也如今之官府治民之私或有牵制而不容听者则官司以法定使之如此耳
  万章曰父母使舜完廪捐阶瞽瞍焚廪使浚井出从而揜之象曰谟盖都君咸我绩牛羊父母仓廪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栖象往入舜宫舜在床琴象曰郁陶思君尔忸怩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不识舜不知象之将杀己与曰奚而不知也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弤都礼反忸女六反怩音尼与平声
  完治也捐去也阶梯也揜盖也按史记曰使舜上涂廪瞽叟従下縦火焚廪舜乃以两笠自捍音汗而下去得不死后又使舜穿井舜穿井为匿女力反空旁出舜既入深瞽叟与象共下土实井舜従匿空出去即其事也象舜异母弟也谟谋也盖盖井也舜所居三年成都故谓之都君咸皆也绩功也舜既入井象不知舜己出欲以杀舜为己功也干盾也戈㦸也琴舜所弹五弦琴也弤雕弓也象欲以舜之牛羊仓廪与父母而自取此物也二嫂尧二女也栖床也象欲使为己妻也象往舜宫欲分取所有见舜生在床弹琴盖既出即濳归其宫也郁陶思之甚而气不得伸也象言己思君之甚故来见尔忸怩惭色也臣庶谓其百官也象素憎舜不至其宫故舜见其来而喜使之治其臣庶也孟子言舜非不知其将杀己但见其忧则忧见其喜则喜兄弟之情自有所不能已耳万章所言其有无不可知然舜之心则孟子有以知之矣他亦不足辨也程子曰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人情天理于是为至饶氏曰完廪捐阶之事傥无则不告而娶亦焉知其非无当时孟子但是不辩下章咸丘蒙之问孟子贵之盖下章是说舜身上事舜为天子不受尧与瞽叟之朝此决然之理此章说象与瞽叟之事其事容或有之是以不辨然尧不告舜必告之无縁得在这里纳妇瞽叟在那里不知舜之心决不自安若尧妻之二室犹可又自降之为汭又况当时四岳所举如父顽母嚚象傲烝烝乂不格奸是瞽叟已底豫了今帝以二女妻之又自有百官牛羊仓廪之奉瞽叟见子如此富贵乌得不喜大凡看书且看大意如前章重在不顺父母如穷人无所归两句此章重在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两句○真氏曰见其忧则忧见其喜则喜无一毫芥蒂于其中后世骨肉之闲小有疑隙则猜防万端惟恐发之不早除之不亟至此然后知圣人之心与天同量也孟子但论大舜之心使其有是处之不过如此岂必真有是哉
  曰然则舜伪喜者与曰否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舎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彼以爱兄之道来故诚信而喜之奚伪焉与平声校音效又音教畜许六反
  校人主池沼小吏也圉圉困而未纾音舒之貌洋洋则稍縦矣攸然而逝者自得而远去也方亦道也罔蒙蔽也欺以其方谓诳古况反之以理之所有罔以非其道谓昧之以理之所无象以爱兄之道来所谓欺之以其方也舜本不知其伪故实喜之何伪之有○此章又言舜遭人伦之变而不失天理之常也通曰前引程子之言就人情天理上说此则就人伦天理上说何也前谓天理不出乎人情之外舜于兄弟之情自有所不能已即是天理不能己处此谓天理即在乎人伦之中但象于人 伦自变而舜之天理未常变也人者有伪天者无伪人者有变天者无变舜之于象人情天理之至即所以为人伦天理之至者也
  ○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立为天子则放之何也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
  放犹置也置之于此使不得去也万章疑舜何不诛之孟子言舜实封之而或者误以为放也
  万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杀三苖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诛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则诛之在弟则封之曰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贵之也身为天子弟为匹夫可谓亲爱之乎庳音鼻
  流徙也共工官名驩兜人名二人比周相与为党三苖国名负固不服杀杀其君也殛诛也鲧禹父名方命圯音否族治水无功皆不仁之人也幽州崇山三危羽山有庳皆地名也赵氏曰幽州北裔之地舜分冀北为幽州崇山南裔之山在今澧州慈利县三危西裔之地禹贡在雍州或以为炖煌未详羽山东矞之山在今海州朐山县或曰今道州𤾁亭即有庳之地也未知是否汉书颜师古注云有庳在零陵今鼻亭是也万章疑舜不当封象使彼有庳之民无罪而遭象之虐非仁人之心也藏怒谓藏匿其怒宿怨谓留蓄其怨饶氏曰不藏怒不宿怨是泛说仁人之于弟虽有怒亦不藏之虽有怨亦不留宿少间便释然亲之欲其亲近于我贵之是也爱之欲其得遂所欲富之是也
  敢问或曰放者何谓也曰象不得有为于其国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税焉故谓之放岂得暴彼民哉虽然欲常常而见之故源源而来不及贡以政接于有庳此之谓也
  孟子言象虽封为有庳之君然不得治其国天子使吏代之治而纳其所收之贡税于象有似于放故或者以为放也盖象至不仁处之如此则既不失吾亲爱之心而彼亦不得虐有庳之民也源源若水之相继也来谓来朝觐也不及贡以政接于有庳谓不待及诸侯朝贡之期而以政事接见有庳之君盖古书之辞而孟子引以证源源而来之意见其亲爱之无已如此也○吴氏曰言圣人不以公义废私恩亦不以私恩害公义舜之于象仁之至义之尽也语录封之有庳富贵之也是仁之至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赋是义之尽后世如景帝之于梁王始则纵之太过不得谓之仁后又窘治之甚峻义又失之皆不足道○通曰舜由仁义行非行仁义舜之待象当如此待之未常自以为仁而人自见其仁之至处象当如此处之未常自以为义而人自见其义之尽
  ○咸丘蒙问曰语云盛徳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舜南面而立尧帅诸侯北面而朝之瞽瞍亦北面而朝之舜见瞽瞍其容有蹙孔子曰于斯时也天下殆哉岌岌乎不识此语诚然乎哉孟子曰否此非君子之言齐东野人之语也尧老而舜摄也尧典曰二十有八载放勲乃徂落百姓如丧考妣三年四海遏密八音孔子曰天无二日民无二王舜既为天子矣又帅天下诸侯以为尧三年丧是二天子矣朝音潮岌鱼及反
  咸丘蒙孟子弟子语者古语也蹙颦皮宾反蹙不自安也岌岌不安貌也言人伦乖乱天下将危也齐东齐国之东鄙也孟子言尧但老不治事而舜摄天子之事耳尧在时舜未尝即天子位尧何由北面而朝乎又引书及孔子之言以明之尧典虞书篇名今此文乃见于舜典盖古书二篇或合为一耳言舜摄位二十八年而尧死也徂升也落降也人死则魂升而魄降故古者谓死为徂落遏止也密静也八音金石丝竹匏蒲交反土革木乐器之音也饶氏曰百姓是畿内之百姓如平童百姓皆指畿内而言古者天子崩畿内百姓为之斩衰期年之服诸侯薨国内百姓为之斩衰皆期年也周制百姓期年今也三年是百姓为之至于四海虽无服亦遏密八音不作乐
  咸丘蒙曰舜之不臣尧则吾既得闻命矣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舜既为天子矣敢问瞽瞍之非臣如何曰是诗也非是之谓也劳于王事而不得养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独贤劳也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如以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馀黎民靡有子遗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
  不臣尧不以尧为臣使北面而朝也诗小雅北山之篇也普遍也率循也此诗今毛氏序云役使不均己劳于王事而不得养其父母焉其诗下文亦云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乃作诗者自言天下皆王臣何为独使我以贤才而劳苦乎非谓天子可臣其父也文字也辞语也逆迎也云汉大雅篇名也孑独立之貌遗脱也言说诗之法不可以一字而害一句之义不可以一句而害设辞之志当以己意迎取作者之志乃可得之若但以其辞而已则如云汉所言是周之民真无遗种矣惟以意逆之则知作诗者之志在于忧旱而非真无遗民也语录逆是前去追迎之之意盖是将自家意思去前面等候诗人之志来譬如有一客来自家去迎他他来则接之不来则己若必去捉他来则不可诗传曰所谓迎者其至否迟速不敢自必而听于彼也○辅氏曰以文害辞是泥一字之文而害一句之辞也以辞害意是泥一句之辞而害诗人设辞之意也以我之意迎取诗人之志然后可以得之
  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养养之至也诗曰永言孝思孝思维则此之谓也养去声
  言瞽瞍既为天子之父则当享天下之养此舜之所以为尊亲养亲之至也岂有使之北面而朝之理乎诗大雅下武之篇言人能长言孝思而不忘则可以为天下法则也
  书曰祗载见瞽瞍䕫䕫齐栗瞽瞍亦允若是为父不得而子也见音现齐侧皆反
  书大禹谟篇也祗敬也载事也䕫䕫齐栗敬谨恐惧之貌允信也若顺也言舜敬事瞽瞍往而见之敬谨如此瞽瞍亦信而顺之也孟子引此而言瞽瞍不能以不善及其子而反见化于其子则是所谓父不得而子者而非如咸丘蒙之说也通曰如咸丘蒙之说则所谓父不得而子者以位言也殊不知古语云盛徳之士本自专以徳言祗载见瞽瞍䕫䕫齐栗此是舜之盛徳处瞽瞍亦允若则反见化于其子盛徳之中而不得以不善及其子也
  ○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有诸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
  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私有故也
  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曰天与之
  万章问而孟子荅也
  天与之者谆谆然命之乎谆之淳反
  万章问也谆谆详语之貌
  曰否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行去声下同
  行之于身谓之行措诸天下谓之事言但因舜之行事而示以与之之意耳
  曰以行与事示之者如之何曰天子能荐人于天不能使天与之天下诸侯能荐人于天子不能使天子与之诸侯大夫能荐人于诸侯不能使诸侯与之大夫昔者尧荐舜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暴步卜反下同
  暴显也言下能荐人于上不能令上必用之舜为天人所受是因舜之行与事而示之以与之之意也辅氏曰上只言天此又并民而言者天人一理而天实以民为视听也舜相尧二十有八载此固天也至于朝觐讼狱讴歌则人耳而亦曰天者以天统乎人人与天一也
  曰敢问荐之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如何曰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与之人与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舜相尧二十有八载非人之所能为也天也尧崩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天下诸侯朝觐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而居尧之宫逼尧之子是篡也非天与也相去声朝音潮夫音扶
  南河在冀州之南赵氏曰冀州为帝都在帝都之西者谓之西河在帝都之南者谓之南河其实一河也其南即豫州也讼狱谓狱不决而讼之也饶氏曰当时人知尧以天下与舜孟子郤发明尧不能以天下与舜是天与之及至天命又郤是人归之
  太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此之谓也自从也天无形其视听皆从于民之视听民之归舜如此则天与之可知矣辅氏曰天无形则无耳目安能有所视听而天人之理闲不容发其视听皆因民之视听此又以人兼天也○通曰尧不能以天下与舜天与之是尧与之天亦自不能与之以尧之天下人与之是天与之
  ○万章问曰人有言至于禹而徳衰不传于贤而传于子有诸孟子曰否不然也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昔者舜荐禹于天十有七年舜崩三年之丧毕禹避舜之子于阳城天下之民从之若尧崩之后不从尧之子而从舜也禹荐益于天七年禹崩三年之丧毕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之阴朝觐讼狱者不之益而之启曰吾君之子也讴歌者不讴歌益而讴歌启曰吾君之子也朝音潮
  阳城箕山之阴皆嵩山下深谷中可藏处启禹之子也杨氏曰此语孟子必有所受然不可考矣但云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可以见尧舜禹之心皆无一豪私意也
  丹朱之不肖舜之子亦不肖舜之相尧禹之相舜也历年多施泽于民久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益之相禹也历年少施泽于民未久舜禹益相去久远其子之贤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之相之相去声相去之相如字
  尧舜之子皆不肖而舜禹之为相久此尧舜之子所以不有天下而舜禹有天下也禹之子贤而益相不久此启所以有天下而益不有天下也然此皆非人力所为而自为非人力所致而自至者盖以理言之谓之天自人言之谓之命其实则一而已辅氏曰理则天理之本体命则天理之命于人者○陈氏曰天与命只一理就其中则微有分别为以做事言做事是人非人所为便是天至以吉凶祸福地头言有因而致是人力非力所致便是命天以全体言命以其中妙用言其曰以理言之谓之天是专就天之正义言却包命在其中其曰自人言之谓之命命是天命因人形之而后见故吉凶祸福自天来到于人然后为命乃是于天理中截断命为一边而言其指归一尔若只就天一边说吉凶祸福未有人受来如何见得是命
  匹夫而有天下者徳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荐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
  孟子因禹益之事历举此下两条以推明之言仲尼之徳虽无愧于舜禹而无天子荐之者故不有天下
  继世以有天下天之所废必若桀纣者也故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
  继世而有天下者其先世皆有大功徳于民故必有大恶如桀纣则天乃废之如启及太甲成王虽不及益伊尹周公之贤圣但能嗣守先业则天亦不废之故益伊尹周公虽有舜禹之徳而亦不有天下
  伊尹相汤以王于天下汤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太甲颠覆汤之典刑伊尹放之于桐三年太甲悔过自怨自艾于桐处仁迁义三年以听伊尹之训已也复归于毫相王皆去声艾音乂
  此承上文言伊尹不有天下之事赵氏曰太丁汤之太子未立而死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皆太丁弟也太甲太丁子也程氏曰古人谓岁为年汤崩时外丙方二岁仲壬方四岁惟太甲差长故立之也二说未知孰是颠覆坏乱也典刑常法也桐汤墓所在艾治也说文云芟草也盖斩绝自新之意亳商所都也
  周公之不有天下犹益之于夏伊尹之于殷也
  此复言周公所以不有天下之意
  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禅音擅
  禅授也或禅或继皆天命也圣人岂有私意于其间哉○尹氏曰孔子曰唐虞禅夏后商周继其义一也孟子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知前圣之心者无如孔子继孔子者孟子而已通曰天下无一事一物非天况天下大物也以天下相传大事也传贤传子谓之非天可乎呜呼使人人皆知有天夏无有穷后羿周无武康管蔡汉前无新室后无当涂矣
  ○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有诸要平声下同要求也按史记伊尹欲行道以致君而无由乃为有莘氏之媵以证反臣负鼎爼以滋味说去声下如字汤致于王道盖战国时有为此说者
  孟子曰否不然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乐音洛
  莘国名乐尧舜之道者诵其诗读其书而欣慕爱乐之也驷四匹也介与草芥之芥同言其辞受取与无大无细一以道义而不苟也饶氏曰亘古穷今只是这一个道义是随时处事之权义以事言道以理言以事言之则得其宜以理言之则得其正然后为尽善故两言之今处事有合一时之冝及揆之以古道则有不合处道是体义是用既就用上看又须就体上看方得汉儒反经合道之说便离了个体
  汤使人以币聘之嚣嚣然曰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我岂若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嚣五高反又户骄反嚣嚣无欲自得之貌
  汤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与我处畎𠭇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吾岂若于吾身亲见之哉幡然变动之貌于吾身亲见之言于我之身亲见其道之行不徒诵说向慕之而已也
  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非予觉之而谁也
  此亦伊尹之言也知谓识其事之所当然觉谓悟其理之所以然语录如知得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是知其事又知得君之所以仁臣之所以敬子之所以孝父之所以慈是觉其理○辅氏曰知浅而觉深知有界限觉无偏全觉后知后觉如呼寐者而使之寤也言天使者天理当然若使之也程子曰予天民之先觉谓我乃天生此民中尽得民道而先觉者也既为先觉之民岂可不觉其未觉者及彼之觉亦非分我所有以予之也皆彼自有此理我但能觉之而已辅氏曰程子云譬之人睡他人未觉而我先觉以我先觉故摇感其未觉者亦使之觉及其已觉也元无欠少亦未常有増加适一般耳此说说得觉字极为全备既为先觉之民岂可不觉其未觉者此解非予觉之而谁也一句盖大学之道既明明徳则必在新民到此地位则自然住不得政使不得时与位亦须着如孔孟著书立言觉万世始得
  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己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汤而说之以伐夏救民推吐回反内音纳说音税
  书曰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曰予弗克俾厥后为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孟子之言盖取诸此是时夏桀无道暴虐其民故欲使汤伐夏以救之徐氏曰伊尹乐尧舜之道尧舜揖逊而伊尹说汤以伐夏者时之不同义则一也
  吾未闻枉己而正人者也况辱己以正天下者乎圣人之行不同也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行去声
  辱己甚于枉己正天下难于正人若伊尹以割烹要汤辱己甚矣何以正天下乎远谓隐遁与遁同也近谓仕近君也言圣人之行虽不必同然其要归在洁其身而已伊尹岂肯以割烹要汤哉
  吾闻其以尧舜之道要汤未闻以割烹也
  林氏曰以尧舜之道要汤者非实以是要之也道在此而汤之聘自来耳犹子贡言夫子之求之异乎人之求之也愚谓此语亦犹前章所论父不得而子之意通曰瞽瞍之于舜非实不得而子之也盛徳在舜瞽瞍之恶自不能及其子尔伊尹以尧舜之道要汤者非实以是要之也道在伊尹汤之聘自不能不及夫尹尔故凡若此者不当以辞害意当索其意于辞之外可也
  伊训曰天诛造攻自牧宫朕载自亳
  伊训商书篇名孟子引以证伐夏救民之事也今书牧宫作鸣条造载皆始也伊尹言始攻桀无道由我始其事于亳也
  ○万章问曰或谓孔子于卫主痈疽于齐主侍人瘠环有诸乎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为之也痈于容反疽七余反好去声
  主谓舎于其家以之为主人也痈疽疡音羊医也侍人奄与阉同音淹又音掩人也瘠姓环名皆时君所近狎之人也好事谓喜造言生事之人也
  于卫主颜雠由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弥子谓子路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痈疽与侍人瘠环是无义无命也雠如字又音犨
  颜雠由卫之贤大夫也史记作颜浊邹弥子卫灵公幸臣弥子瑕也徐氏曰礼主于辞逊故进以礼义主于制断故退以义难进而易退者也在我者有礼义而已得之不得则有命存焉吕氏曰辞受有义得不得有命皆理之所必然有命有义是有可得可受之理故舜可以受尧之天下无命无义是无可得可受之理故孔子不主弥子以受卫卿二者义命有自合之理无从而闲焉有义无命虽有可受之理而无可得之命安得而受之是谓义合于命故益避启而不受禹之天下有命无义虽有可得之命而无可受之义亦安得而受之是谓命合于义故中国授室养弟子以万锺为孟子之所辞
  孔子不悦于鲁卫遭宋桓司马将要而杀之微服而过宋是时孔子当厄主司城贞子为陈侯周臣要去声不悦不乐居其国也桓司马宋大夫向魋也司城贞子亦宋大夫之贤者也陈侯名周按史记孔子为鲁司宼齐人馈女乐以闲之孔子遂行适卫月馀去卫适宋司马魋欲杀孔子孔子去至陈主于司城贞子孟子言孔子虽当厄难然犹择所主况在齐卫无事之时岂有主痈疽侍人之事乎饶氏曰司马司城皆是宋之官他国则无宋是王者后故放天子之礼有司马司城今孔子主司城贞子而时为陈侯周臣是司城贞子又在陈矣或者当时宋有故司城出奔故孔子主之
  吾闻观近臣以其所为主观远臣以其所主若孔子主痈疽与侍人瘠环何以为孔子
  近臣在朝音潮之臣远臣远方来仕者君子小人各从其类故观其所为主与其所主者而其人可知
  ○万章问曰或曰百里奚自鬻于秦养牲者五羊之皮食牛以要秦穆公信乎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为之也食音嗣好去声下同
  百里奚虞之贤臣人言其自卖于秦养牲者之家得五羊之皮而为之食牛因以干秦穆公也
  百里奚虞人也晋人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假道于虞以伐号宫之奇諌百里奚不谏屈求勿反乘去声
  虞号皆国名垂棘之璧垂棘之地所出之璧也屈产之乘屈地所生之良马也乘四匹也晋欲伐虢道经于虞故以此物借道其实欲并取虞宫之奇亦虞之贤臣谏虞公令勿许虞公不用遂为晋所灭百里奚知其不可諌故不谏而去之秦
  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曽不知以食牛干秦穆公之为污也可谓智乎不可谏而不谏可谓不智乎知虞公之将亡而先去之不可谓不智也时举于秦知穆公之可与有行也而相之可谓不智乎相秦而显其君于天下可传于后世不贤而能之乎自鬻以成其君乡党自好者不为而谓贤者为之乎相去声自好自爱其身之人也孟子言百里奚之智如此必知食牛以干主之为污其贤又如此必不肯自鬻以成其君也然此事当孟子时已无所据孟子直以事理反复推之而知其必不然耳○范氏曰古之圣贤未遇之时鄙贱之事不耻为之如百里奚为人养牛无足怪也惟是人君不致敬尽礼则不可得而见岂有先自污辱以要其君哉庄周曰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故饭牛而牛肥使穆公忘其贱而与之政亦可谓知百里奚矣伊尹百里奚之事皆圣贤出处之大节故孟子不得不辩尹氏曰当时好事者之论大率类此盖以其不正之心度圣贤也饶氏曰百里奚知虞之将亡而去之固是智然百里奚知虞之不可与有为何为事之盖时举于秦当其时有可去之机有可就之机虞或是父母之邦况虞公不能从宫之奇谏在前百里奚之去亦是有辞○蔡氏曰战国之时人不知道惟知以功利为急以枉尺直寻诡遇获禽为能甚者敢自诬于圣贤欲借以行其私伊尹割烹要汤孔子主痈疽瘠环百里奚自鬻于秦其见愈卑其论愈下虽万章之徒亦不知其为非而犹不免于疑问习俗移人之心如此孟子安得不历数而明辨之哉








  孟子通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十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万章章句下
  凡九章
  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治去声下同横去声朝音潮
  横谓不循法度顽者无知觉廉者有分辨懦柔弱也馀并见前篇
  伊尹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此道觉此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若己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与音预
  何事非君言所事即君何使非民言所使即民无不可事之君无不可使之民也馀见前篇
  柳下惠不羞污君不辞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与乡人处由由然不忍去也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闻柳下惠之风者鄙夫宽薄夫敦
  鄙狭陋也敦厚也馀见前篇
  孔子之去齐接淅而行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孔子也淅先力反
  接犹承也淅渍疾至反米水也渍米将炊而欲去之速故以手承水取米而行不及炊也举此一端以见其久速仕止各当其可也或曰孔子去鲁不税与脱同冕而行岂得为迟杨氏曰孔子欲去之意久矣不欲苟去故迟迟其行也膰与燔同肉不至则得以微罪行矣故不税冕而行非速也
  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
  张子曰无所杂者清之极无所异者和之极勉而清非圣人之清勉而和非圣人之和所谓圣者不勉不思而至焉者也孔氏曰任者以天下为己责也愚谓孔子仕止久速各当其可盖兼三子之所以圣者而时出之非如三子之可以一徳名也或疑伊尹出处合乎孔子而不得为圣之时何也程子曰终是任底意思在语录易中说中正伊川谓正重于中中不必正也言中则正已在其中盖无中则做正不来而单言正则未必能中也夷恵诸子其正与夫子同而夫子之中则非诸子所及也○问既云一偏何以谓之圣曰圣只是做到极处自然安行不待勉强故谓之圣非中之谓也○通曰一部周易只是一时字圣之清如蛊上九不事王侯之类是已圣之和如兑九二和兑之类是也圣之任如大有九二大车以载之类是已圣之时如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皆时也易变易也随时变易以従道之谓也
  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
  此言孔子集三圣之事而为一大圣之事犹作乐者集众音之小成而为一大成也成者乐之一终书所谓箫韶九成是也金钟属声宣也如声罪致讨之声玉磬也振收也如振河海而不泄之振始始之也终终之也条理犹言脉络指众音而言也智者知之所及圣者徳之所就也文集智是见得彻之名圣是行得彻之号盖乐有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若独奏一音则其一音自为始终而为一小成犹三子之所知偏于一而其所就亦偏于一也八音之中金石为重故特为众音之纲纪又金始震而玉终诎渠勿反然也语录金声有洪杀始震终细玉声则始终一叩之其声诎然而止故并奏八音则于其未作而先击镈伯各反钟以宣其声俟其既阕苦穴反而后击特磬以收其韵宣以始之收以终之二者之闲脉络通贯无所不备则合众小成而为一大成犹孔子之知无不尽而徳无不全也金声玉振始终条理疑古乐经之言故儿与倪同研兮反宽云惟天子建中和之极兼緫条贯金声而玉振之亦此意也语录始终条理如一把草从中缚之上截为始条理下截为终条理上截少一茎则下截亦少一茎上截不少则下截亦不多此之谓始终条理
  智譬则巧也圣譬则力也由射于百步之外也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中去声
  此复以射之巧力发明智圣二字之义见孔子巧力俱全而圣智兼备三子则力有馀而巧不足是以一节虽至于圣而智不足以及乎时中也○此章言三子之行去声各极于一偏孔子之道兼全于众理所以偏者由其蔽于始是以缺于终所以全者由其知之至是以行之尽三子犹春夏秋冬之各一其时孔子则太和元气之流行于四时也鲁斋王氏曰圣是行得到之号智是见得彻之名三子非终条理之未至以其始条理之差也○通曰此一章之旨集注偏全二字尽之譬之乐则一音自为始终者偏而八音相为始终者全譬之射则力而不巧者偏力而又巧者全孟子始则皆谓之圣各以其所行言末则先智而后圣统以其知与行言惟知之偏故行之所至者各极其偏惟知之全则行不期其全而自极于全
  ○北宫锜问曰周室班爵禄也如之何锜鱼绮反
  北宫姓锜名卫人班列也
  孟子曰其详不可得闻也诸侯恶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然而轲也尝闻其略也恶去声去上声
  当时诸侯兼并僭窃故恶周制妨害己之所为也
  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
  此班爵之制也五等通于天下六等施于国中
  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不达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
  此以下班禄之制也不能犹不足也小国之地不足五十里者不能自达于天子因大国以姓名通谓之附庸若春秋邾仪父之类是也
  天子之卿受地视侯大夫受地视伯元士受地视子男视比也徐氏曰王畿之内亦制都鄙受地也元士上士也
  大国地方百里君十卿禄卿禄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
  十十倍之也四四倍之也倍加一倍也徐氏曰大国君田三万三千𠭇其入可食二千九百七十人卿田三千三百𠭇可食二百九十七人大夫田八百𠭇可食七十二人上士田四百𠭇可食三十六人中士田二百𠭇可食十八人下士与庶人在官者田百𠭇可食九人至五人庶人在官府史胥徒也愚按君以下所食之禄皆助法之公田籍音席农夫之力以耕而收其租士之无田与庶人在官者则但受禄于官如田之入而已
  次国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
  三谓三倍之也徐氏曰次国君田二万四千𠭇可食二千一百六十人卿田二千四百𠭇可食二百十六人
  小国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
  二即倍也徐氏曰小国君田一万六千𠭇可食千四百四十人卿田一千六百𠭇可食百四十四人赵氏曰由卿而上三等之国异由大夫而下三等之国同者盖卿而上其禄浸厚苟不为之杀则地之所出不足以供大夫而下其禄浸薄苟为之杀则臣之所养不能自给也
  耕者之所获一夫百𠭇百𠭇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食音嗣
  获得也一夫一妇佃田百𠭇加之以粪粪多而力勤者为上农其所收可供九人其次用力不齐故有此五等庶人在官者其受禄不同亦有此五等也○愚按此章之说与周礼王制不同盖不可考阙之可也程子曰孟子之时去先王未远载籍未经秦火然而班爵禄之制已不闻其详今之礼书皆掇拾于煨衣回反烬徐刃反之馀而多出于汉儒一时之傅音附会奈何欲尽信而句为之解乎然则其事固不可一一追复矣
  O万章问曰敢问友孟子曰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徳也不可以有挟也
  挟者兼有而恃之之称
  孟献子百乘之家也有友五人焉乐正裘牧仲其三人则予忘之矣献子之与此五人者友也无献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献子之家则不与之友矣乘去声下同孟献子鲁之贤大夫仲孙蔑莫结反也张子曰献子忘其势五人者忘人之势不资其势而利其有然后能忘人之势若五人者有献子之家则反为献子之所贱矣
  非惟百乘之家为然也虽小国之君亦有之费惠公曰吾于子思则师之矣吾于颜般则友之矣王顺长息则事我者也费音秘般音班
  惠公费邑之君也师所尊也友所敬也事我者所使也
  非惟小国之君为然也虽大国之君亦有之晋平公之于亥唐也入云则入坐云则坐食云则食虽疏食菜羮未尝不饱盖不敢不饱也然终于此而已矣弗与共天位也弗与治天职也弗与食天禄也士之尊贤者也非王公之尊贤也䟽食之食音嗣平公王公下诸本多无之字疑阙文也
  亥唐晋贤人也平公造之唐言入公乃入言坐乃坐言食乃食也䟽食粝音例饭也不敢不饱敬贤者之命也○范氏曰位曰天位职曰天职禄曰天禄言天所以待贤人使治天民非人君所得专者也真氏曰位者天位所以处贤者也职者天职所以命贤者也禄者天禄所以养贤者也三者皆天所以待贤人使治天民者也而晋平公之于亥唐特虚尊之而已未尝处之以位命之以职食之以禄也此岂王公尊贤之道哉
  舜尚见帝帝馆甥于贰室亦飨舜送为宾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
  尚上也舜上而见于帝尧也馆舎也礼妻父曰外舅谓我舅者吾谓之甥尧以女妻舜故谓之甥贰室副宫也尧舎舜于副宫而就飨其食
  用下敬上谓之贵贵用上敬下谓之尊贤贵贵尊贤其义一也
  贵贵尊贤皆事之宜者然当时但知贵贵而不知尊贤故孟子曰其义一也○此言朋友人伦之一所以辅仁故以天子友匹夫而不为诎曲勿反以匹夫友天子而不为僭此尧舜所以为人伦之至而孟子言必称之也通曰中庸五达道于君臣父子夫妇长幼不言交独曰朋友之交集注云天子友匹夫而不为诎匹夫友天子不为僭此易之所谓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即中庸所谓朋友之交也明友居人伦之一而足以辅仁则又有禆于人伦者也孟子言性善必称尧舜既称其尽君臣之伦又称其尽父子兄弟之伦此则又称其尽朋友之伦朋友人伦之一非如尧之友舜不足以为朋友人伦之至
  ○万章问曰敢问交际何心也孟子曰恭也
  际接也交际谓人以礼仪币帛相交接也
  曰却之却之为不恭何哉曰尊者赐之曰其所取之者义乎不义乎而后受之以是为不恭故弗却也
  却不受而还之也再言之未详万章疑交际之闲有所却者人便以为不恭何哉孟子言尊者之赐而心窃计其所以得此物者未知合义与否必其合义然后可受不然则却之矣所以却之为不恭也
  曰请无以辞却之以心却之曰其取诸民之不义也而以他辞无受不可乎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礼斯孔子受之矣
  万章以为彼既得之不义则其馈不可受但无以言语闲去声而却之直以度心音铎其不义而托于他辞以却之如此可否邪交以道如馈赆徐刃反闻戒周其饥饿之类接以礼谓辞命恭敬之节孔子受之如受阳货烝豚之类也
  万章曰今有御人于国门之外者其交也以道其馈也以礼斯可受御与曰不可康诰曰杀越人于货闵不畏死凡民罔不譈是不待教而诛者也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辞也于今为烈如之何其受之与平声譈书作憝徒对反
  御止也止人而杀之且夺其货也国门之外无人之处也万章以为苟不问其物之所従来而但观其交接之礼则设有御人者用其御得之货以礼馈我则可受之乎康诰周书篇名越颠越也今书闵作愍无凡民二字譈怨也言杀人而颠越之因取其货闵然不知畏死凡民无不怨之孟子言此乃不待教戒而当即诛者也如何而可受之乎商受至为烈十四字语意不伦李氏以为此必有断简或阙文者近之而愚意其直为衍字耳然不可考姑阙之可也或问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辞也于今为烈赵氏谓三代相传以此法不须辞也也于今为烈烈明法或者又谓若义在可受则三代受人之天下而不辞今御人者乃为暴烈不义如此如何而可受其馈乎烈如诗序所谓厉王之烈者暴虐之意云尔或又以为烈光也三代相受而光烈至今也是三说者择一而従之可也何至阙而不为之说乎曰熟读本文十四字自与上下文不相属如赵氏之说则辞受二字与上下文亦觉不相似或者二说亦觉费力不若从李氏阙之之愈也
  曰今之诸侯取之于民也犹御也苟善其礼际矣斯君子受之敢问何说也曰子以为有王者作将比今之诸侯而诛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后诛之乎夫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充类至义之尽也孔子之仕于鲁也鲁人猎较孔子亦猎较猎较犹可而况受其赐乎比去声夫音扶较音角
  比连也言今诸侯之取于民固多不义然有王者起必不连合而尽诛之必教之不改而后诛之则其与御人之盗不待教而诛者不同矣夫御人于国门之外与非其有而取之二者固皆不义之类然必御人乃为真盗其谓非有而取为盗者乃推其类至于义之至精至密之处而极言之耳非便以为真盗也然则今之诸侯虽曰取非其有而岂可遽以同于御人之盗也哉又引孔子之事以明世俗所尚犹或可従况受其赐何为不可乎辅氏曰世俗之所尚犹未合礼圣人犹或从之以小同于俗况于以礼来赐何为不可受乎其教之不改而后诛之乎于此可见孟子待人之恕夫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充类至义之尽也于此又可见孟子析理之精夫执其充类尽义之说而欲一槩以绳人㡬何而不流于于陵仲子之为哉猎较未详赵氏以为田猎相较夺禽兽以祭孔子不违所以小同于俗也张氏以为猎而较所获之多少也二说未知孰是
  曰然则孔子之仕也非事道与曰事道也事道奚猎较也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曰奚不去也曰为之兆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而后去是以未尝有所终三年淹也与平声
  此因孔子事而反复辩论也事道者以行道为事也事道奚猎较也万章问也先簿正祭器未详徐氏曰先以簿书正其祭器使有定数不以四方难继之物实之夫器有常数实有常品则其本正矣彼猎较者将久而自废矣未知是否也兆犹卜之兆盖事之端也孔子所以不去者亦欲小试行道之端以示于人使知吾道之果可行也若其端既可行而人不能遂行之然后不得已而必去之盖其去虽不轻而亦未尝不决是以未尝终三年留于一国也
  孔子有见行可之仕有际可之仕有公养之仕于季桓子见行可之仕也于卫灵公际可之仕也于卫孝公公养之仕也
  见行可见其道之可行也际可接遇以礼也公养国君养贤之礼也季桓子鲁卿季孙斯也语录孔子仕于定公而言桓子当时桓子执国柄定公亦自做主不起孔子之相由桓子及桓子受女乐孔子便行矣卫灵公卫侯元也孝公春秋史记皆无之疑出公辄也辅氏曰或是字误或是所传之误或是当时人呼出公为孝公皆不可考也因孔子仕鲁而言其仕有此三者故于鲁则兆足以行矣而不行然后去而于卫之事则又受其交际问馈而不却之一验也○尹氏曰不闻孟子之义则自好者为于音乌陵仲子而已圣贤辞受进退惟义所在愚按此章文义多不可晓不必强上声为之说
  ○孟子曰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为贫娶妻非为养也而有时乎为养为养并去声下同
  仕本为行道而亦有家贫亲老或道与时违而但为禄仕者如娶妻本为继嗣而亦有为不能亲操井臼而欲资其馈养者
  为贫者辞尊居卑辞富居贫
  贫富谓禄之厚薄盖仕不为道已非出处之正故其所居但当如此
  辞尊居卑辞富居贫恶乎宜乎抱关击柝恶平声柝音托柝行夜所击木也盖为贫者虽不主于行道而亦不可以苟禄故惟抱关击柝之吏位卑禄薄其职易称为所宜居也李氏曰道不行矣为贫而仕者此其律令也若不能然则是贪位慕禄而已矣
  孔子尝为委吏矣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委乌伪反会工外反当都郎反乘去声茁阻刮反长上声
  此孔子之为贫而仕者也委吏主委积子志反之吏也乘田主苑囿刍牧之吏也茁肥貌言以孔子大圣而尝为贱官不以为辱者所谓为贫而仕官卑禄薄而职易称也语录程先生说孔子为乘田则为乘田为司寇则为司寇无不可者孟子则必得宾师之位方能行道此便是他能大而不能小处惟是圣人则无不遍大小方圎无所不可也
  位卑而言高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潮音朝以出位为罪则无行道之责以废道为耻则非窃禄之官此为贫者之所以必辞尊富而宁处贫贱也○尹氏曰言为贫者不可以居尊居尊者必欲以行道语录此说为贫而仕圣贤在当时只要任下位不当言责之地亦是圣贤打乖处若是合言处便须当说非是教人都不得言耳若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则耻矣故辞尊居卑辞富居贫
  ○万章曰士之不托诸侯何也孟子曰不敢也诸侯失国而后托于诸侯礼也士之托于诸侯非礼也
  托寄也谓不仕而食其禄也古者诸侯出奔他国食其廪饩许既反谓之寄公士无爵土不得比诸侯不仕而食禄则非礼也
  万章曰君馈之粟则受之乎曰受之受之何义也曰君之于氓也固周之
  周救也视其空去声乏则周恤之无常数君待民之礼也
  曰周之则受赐之则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曰敢问其不敢何也曰抱关撃柝者皆有常职以食于上无常职而赐于上者以为不恭也
  赐谓予之禄有常数君所以待臣之礼也
  曰君馈之则受之不识可常继乎曰缪公之于子思也亟问亟馈鼎肉子思不悦于卒也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后知君之犬马畜伋盖自是台无馈也悦贤不能举又不能养也可谓悦贤乎亟去声下同摽音杓使去声
  亟数音朔也鼎肉熟肉也卒未也摽麾也数以君命来馈当拜受之非养贤之礼故不悦而于其末后复来馈时麾使者出拜而辞之犬马畜伋言不以人礼待己也台贱官主使令者盖缪公愧悟自此不复令台来致馈也举用也能养者未必能用况又不能养乎
  曰敢问国君欲养君子如何斯可谓养矣曰以君命将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后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不以君命将之子思以为鼎肉使己仆仆尔亟拜也非养君子之道也
  初以君命来馈则当拜受其后有司各以其职继续之无复以君命来馈不使贤者有亟拜之劳也仆仆烦猥貌
  尧之于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仓廪备以养舜于畎𠭇之中后举而加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贤者也女下字去声
  能养能举悦贤之至也唯尧舜为能尽之而后世之所当法也
  ○万章曰敢问不见诸侯何义也孟子曰在国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谓庶人庶人不传质为臣不敢见于诸侯礼也质与贽同
  传通也质者士执雉庶人执鹜与匹同音木相见以自通者也国内莫非君臣但未仕者与执贽在位之臣不同故不敢见也
  万章曰庶人召之役则往役君欲见之召之则不往见之何也曰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
  往役者庶人之职不往见者士之礼
  且君之欲见之也何为也哉曰为其多闻也为其贤也曰为其多闻也则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为其贤也则吾未闻欲见贤而召之也缪公亟见于子思曰古千乘之国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悦曰古人之有言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子思之不悦也岂不曰以位则子君也我臣也何敢与君友也以徳则子事我者也奚可以与我友千乘之君求与之友而不可得也而况可召与为并去声亟乘皆去声召与之与平声
  孟子引子思之言而释之以明不可召之意
  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丧息浪反说见前篇
  曰敢问招虞人何以曰以皮冠庶人以旃士以旗大夫以旌
  皮冠田猎之冠也事见春秋传然则皮冠者虞人之有所事也故以是招之庶人未仕之臣通帛曰旃士谓己仕者交龙为旗柝羽而注于旗干之首曰旌
  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往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岂敢往哉况乎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乎
  欲见而召之是不贤人之招也以士之招招庶人则不敢往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则不可往矣
  欲见贤人而不以其道犹欲其入而闭之门也夫义路也礼门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诗云周道如底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夫音扶㡳诗作砥之履反
  诗小雅大东之篇底与砥同砺音厉石也言其平也矢言其直也视视以为法也引此以证上文能由是路之义
  万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驾而行然则孔子非与曰孔子当仕而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也与平声
  孔子方仕而任职君以其官名召之故不俟驾而行徐氏曰孔子孟子易地则皆然○此章言不见诸侯之义最为详悉更合陈代公孙丑所问者而观之其说乃尽辅氏曰观答陈代章则见孟子之不见诸侯得不肯枉道从之之义观此章及答公孙丑章则又见孟子之不见诸侯得古者不为臣不见之礼与夫贤者有不可召之义盖君子之出处进退一惟其礼与义而已初无适莫也
  ○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
  言己之善盖于一乡然后能尽友一乡之善士推而至于一国天下皆然随其高下以为广狭也
  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
  尚上同言进而上也颂诵通论其世论其当世行事之迹也言既观其言则不可以不知其为人之实是以又考其行也夫能友天下之善士其所友众矣犹以为未足又进而取于古人是能进其取友之道而非止为一世之士矣通曰性命同源千万人而一理精神相契千万世而一心此君子所以虽能友一世之善士而必欲友前世之善士也孟子论性必论其故论尚友必论其世皆已然之迹也论性而不论其已然之迹性之理易渉于空虚论古而不论其已然之迹古之人易渉于辽邈
  ○齐宣王问卿孟子曰王何卿之问也王曰卿不同乎曰不同有贵戚之卿有异姓之卿王曰请问贵戚之卿曰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
  大过谓足以亡其国者易位易君之位更立亲戚之贤者盖与君有亲亲之恩无可去之义以宗庙为重不忍坐视其亡故不得已而至于此也
  王勃然变乎色
  勃然变色貌
  曰王勿异也王问臣臣不敢不以正对
  孟子言也
  王色定然后请问异姓之卿曰君有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去
  君臣义合不合则去○此章言大臣之义亲疏不同守经行权各有其分去声贵戚之卿小过非不谏也但必大过而不听乃可易位异姓之卿大过非不谏也虽小过而不听已可去矣然三仁贵戚不能行之于纣而霍光异姓乃能行之于昌邑此乃委任权力之不同不可以执一论也或问卒章之说曰孟子所谓易位者言其理当如是耳若三仁之事则比干箕子固有所不及为若微子之去亦或其势之不便也然观其引身而去以全先王之世则其计虑亦岂苟然者哉若其力之可为则伊尹霍光固以异姓之卿而行之矣况有骨肉之亲者乎况世或疑此言有以起篡夺之祸者则孟子岂不尝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乎○辅氏曰注云守经行权尤足以补孟子之说盖行权者非至于甚不得已则不可为守经者则日用常行而须臾不可离者也

  孟子通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十一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告子章句上
  凡二十章熊氏曰首章至六章言性七章至十九章言心末章言学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杯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杯棬杯音杯棬丘圎反
  性者人生所禀之天理也杞柳柜音举柳杯棬屈木所为若卮匜音移之属语录杯棬似今棬杉合子杞柳恐是今做合箱㡳柳北人以此为箭谓之柳箭即蒲柳也告子言人性本无仁义必待矫揉而后成如荀子性恶之说也语录告子只是认气为性见得性有不善须拗他方善
  孟子曰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杯棬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杯棬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杯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戕音墙与平声夫音扶
  言如此则天下之人皆以仁义为害性而不肯为是因子之言而为仁义之祸也辅氏曰不言戕贼性而言戕贼人者人之所以为人者性也为仁义之祸者仁义何可祸哉人自祸耳○真氏曰告子之说盖谓人性本无仁义必用力而强为若杞柳本非杯棬必矫揉而后就也何其昧于理邪夫仁义即性也告子乃曰以人性为仁义如此则性自性仁义自仁义也其可乎夫以杞柳为杯棬必斩伐之屈折之乃克有成若人之为仁义乃性之所固有孩提之童皆知爱亲即所谓仁及其长也皆知敬兄即所谓义何勉强矫拂之有使告子之言行世之人必曰仁义乃戕贼人之物将畏惮而不肯为是率天下而害仁义其祸将不可胜计此孟子所以不可不辩也○通曰杞柳本非杯棬而为杯棬者皆人力之使然人性本有仁义而所以为仁义者皆天命之自然告子即天命之自然者而以为人力之使然者此孟子所以深辟之也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湍他端反
  湍波流潆音萤回之貌也告子因前说而小变之近于杨子善恶混之说辅氏曰告子本以气为性此说亦然故曰因前说但前说以性为恶必矫揉而后可为善而此说则以性为本无善恶但可以为善可以为恶耳此其为小变也然杨子则谓人性实有善恶相混于中此则谓性中实无善恶但由人所为而分善恶耳亦不全同故曰近也
  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
  言水诚不分东西矣然岂不分上下乎性即天理未有不善者也
  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夫音扶搏补各反
  搏击也跃跳也颡额也水之过额在山皆不就下也然其本性未尝不就下但为搏激所使而逆其性耳○此章言性本善故顺之而无不善本无恶故反之而后为恶非本无定体而可以无所不为也真氏曰告子杞柳之喻既为孟子所辟则又小变其说而取喻于湍水盖前说专指人性为恶至是又谓可以为善可以为恶而借水以明之不知水之性未尝不就下虽搏之过颡激之在山可暂违其本性而终不能使不复其本性也人之为不善者固有之矣然其所以然者往往为物欲所诱利害所移而非其本然之性也故虽甚愚无知之人詈之以恶逆斥之以盗贼鲜不变色者至于见赤子之入井则莫不怵惕而救之朱子章旨数言尽之矣○通曰须看集注定体二字水之定体无有不下性之定体无有不善可使过颡可使在山可使为不善此三使字皆非定体此章是告子因前说而小变之然其以为可假于人力之使然者则未尝变也
  ○告子曰生之谓性
  生指人物之所以知觉运动者而言语录告子只说那生来底便是性手足运动耳目视听与夫心有知觉之类却不知生便属气禀自气禀而言人物便有不同处若说理之谓性则可然理之在人在物亦不可做一等说○生之谓性只是就气上说得盖谓人也有许多知觉运动物也有许多知觉运动人物只一般却不知人之所以异于物者以其得正气故具得许多道理如物则气昏而理亦昏了○黄氏曰知觉者人之精神非所以言性也○辅氏曰人物之生则有知觉能运动死则无知觉不能运动也告子论性前后四章语虽不同然其大指不外乎此或问子以告子论性数章皆本乎生之谓性之一言何也曰告子不知性之为理乃即人之身而指其能知觉运动者以当之所谓生者是也始而见其但能知觉运动非教不成故有杞柳之譬既屈于孟子之言而病其说之偏于恶也则又继而为湍水之喻以见其但能知觉运动而非有善恶之分又以孟子为未喻己之意也则又于此章极其立论之本意而索言之至于孟子折之则其说又穷而终不悟其非也其以食色为言盖犹生之云耳而公都子之所引又湍水之馀论也以是考之凡告子之论性其不外乎生之一字明矣但前此未有深究其弊者往往随其所向各为一说以与之辩而不察其所以失之之端独在于此是以其说虽多而讫无一定之论也与近世佛氏所谓作用是性者略相似语录禅家说作用是性只说得个形而下者且如手能执捉若执刀胡乱杀人亦可为性乎○陈氏曰佛氏把作用是性便唤蠢动含灵皆有佛性运水搬柴无非妙用不过只认个气而不说着理尔○辅氏有曰谓略相似者盖释氏又说得周遮无畔岸尔大略则相类也
  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曰然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曰然与平声下同白之谓白犹言凡物之白者同谓之白更无差叉钗二音必列反也白羽以下孟子再问而告子曰然则是谓凡有生者同是一性矣
  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
  孟子又言若果如此则犬牛与人皆有知觉皆能运动其性皆无以异矣于是告子自知其说之非而不能对也黄氏曰告子既不知性与气之所以分而直以气为性又不知气或不齐性因有异而遂指凡有生者以为同是以孟子以此诘之而进退无所据也愚按性者人之所得于天之理也生者人之所得于天之气也语录生之谓气生之理谓性性形而上者也气形而下者也语录形而上者一理浑然无有不善形而下者则纷纭杂揉善恶有所分矣人物之生莫不有是性亦莫不有是气然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与物若不异也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而全哉此人之性所以无不善而为万物之灵也通曰大学中庸首章或问皆以为人物之生理同而气异而此则以为气同而理异何也朱子尝曰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一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气之异者粹驳之不齐理之异者偏全之或异也尝因是而推之盖自大本大原上说大化流行赋子万物何尝分人与物此理之同也但人得其气之正且通者物得气之偏且塞者此气之异也人物既得此气以生则人能知觉运动物亦能知觉运动此又其气之同也然人得其气之全故于理亦全物得其气之偏故于理亦偏则人与物又不能不异矣理同而气异是从人物有生之初说气同而理异是从人物有生之后说朱子之说精矣告子不知性之为理而以所谓气者当之是以杞柳湍水之喻食色无善无不善之说纵横缪眉幼反戾纷纭舛尺免反错而此章之误乃其本根所以然者盖徒知知觉运动之蠢尺允反然者人与物同而不知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也孟子以是折之其义精矣语录气相近如知寒暖识饥饱好生恶死趋利避害人与物都一般理不同如蜂蚁之君臣只是他义上有一点明虎狼之父子只是他仁上有一点明其他更推不去○知觉运动人物皆异而其中却有同处仁义礼智是同而其中却有异处须是仔细与看教有条理○饶氏曰人说孟子论理不论气若以此章观之何尝不论气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告子以人之知觉运动者为性故言人之甘食悦色者即其性故仁爱之心生于内而事物之冝由乎外学者但当用力于仁而不必求合于义也通曰告子所谓仁内义外者皆自食色说来以食色为性言性既粗故言仁义亦粗甘食悦色是自家心里爱那食色爱便属仁便是仁爱之心生于内至若食色却有可爱者有不可爱者则是事物之冝由乎外也
  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于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于外也故谓之外也长上声下同
  我长之我以彼为长也我白之我以彼为白也
  曰异于白马之白也无以异于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于长人之长与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与平声下同
  张氏曰上异于二字冝衍李氏曰或有阙文焉愚按白马白人所谓彼白而我白之也长马长人所谓彼长而我长之也白马白人不异而长马长人不同是乃所谓义也义不在彼之长而在我长之之心则义之非外明矣
  曰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也故谓之内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以长为悦者也故谓之外也
  言爱主于我故仁在内敬主于长故义在外
  曰耆秦人之炙无以异于耆吾炙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则耆炙亦有外与耆与嗜同夫音扶炙音蔗
  言长之耆之皆出于心也林氏曰告子以食色为性故因其所明者而通之○自篇首至此四章告子之辩屡屈而屡变其说以求胜卒不闻其能自反而有所疑也此正其所谓不得于言勿求于心者所以卒于卤音鲁母党反而不得其正也通曰孟子所以深辟告子义外之说者本乎夫子义以方外之说义所以裁制其在外者而非在外也
  ○孟季子问公都子曰何以谓义内也
  孟季子疑孟仲子之弟也盖闻孟子之言而未达故私论之
  曰行吾敬故谓之内也
  所敬之人虽在外然知其当敬而行吾心之敬以敬之则不在外也
  乡人长于伯兄一岁则谁敬曰敬兄酌则谁先曰先酌乡人所敬在此所长在彼果在外非由内也长上声伯长也酌酌酒也此皆季子问公都子荅而季子又言如此则敬长之心果不由中出也
  公都子不能荅以告孟子孟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将曰敬叔父曰弟为尸则谁敬彼将曰敬弟子曰恶在其敬叔父也彼将曰在位故也子亦曰在位故也庸敬在兄斯须之敬在乡人恶平声
  尸祭祀所主以象神虽子弟为之然敬之当如祖考也在位弟在尸位乡人在宾客之位也庸常也斯须暂时也言因时制宜皆由中出也
  季子闻之曰敬叔父则敬敬弟则敬果在外非由内也公都子曰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然则饮食亦在外也
  此亦上章耆炙之义通曰集注以为此亦上章耆炙之义者孟子公都子因告子以食色为性故皆就其所明者告之炙在外而耆之在乎心水与汤在外而斟酌其可饮不可饮则在乎心然则事物之宜在外而所以酌事物之宜者在乎心○范氏曰二章问荅大指略同皆反复譬喻以晓当世使明仁义之在内则知人之性善而皆可以为尧舜矣辅氏曰若以义为外则便于性之本体偏枯了安能知人性之本善既不知人性之本善则岂能知人皆可以为尧舜也哉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
  此亦生之谓性食色性也之意近世苏氏胡氏之说盖如此语录苏氏论性说自上古圣人以来至孔子不得已而说中说一未尝分善恶言也自孟子道性善而一与中支矣更不看道理只认我说得行底便是胡氏知言云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全具无适无莫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即告子性无善不善之论○苏氏名轼胡氏名宏
  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好去声
  此即湍水之说也
  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
  韩子性有三品之说盖如此陈氏曰韩子谓人之所以为性者五曰仁义礼智信此语似看得性字端的但分为三品又差了三品之说只说得气禀然气禀之不齐盖或相什百千万岂但三品而已哉他本要求胜荀杨却又与荀杨无甚异按此文则微子比干皆纣之叔父而书称微子为商王元子疑此或有误字
  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与平声
  乃若发语辞辅氏曰先儒皆训若为顺言顺其本然之情则无不善恐不必如此说盖情自善不待顺之而善也且此若字正与下若夫字相对故断以为发语辞情者性之动也语录性如水情即动处○陈氏曰在心里面未发动是性事物触着便发动出来㡳是情这动㡳只是就性中发出来不是别物人之情本但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则性之本善可知矣文集情未必皆善也然而本则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惟反其情故为恶耳性不可说情却可说所以告子问性孟子却答他情○陈氏曰情之中节是从本性发来便是善其不中节是感物欲而动不从本性发来便有不善孟子论性有把做善者是専指其本于性而发者言之
  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
  才犹材质人之能也语录问才与材字之别曰才字是就义理上说材字是就用上说孟子说人见其濯濯也则以为未尝有材是用木旁材字便是指适用底说非天之降才尔殊便是就义理上说人有是性则有是才性既善则才亦善人之为不善乃物欲陷溺而然非其才之罪也语录孟子所谓才止是指本性之发用无有不善处如人之有才事事做得出来一性之中万善完备发将出来便是才也○或问孟子言情与才皆善如何曰情本自善其发也未有染污何尝不善才只是资质亦无不善譬物之未染时只是白也又曰性之本体理而已情则性之动而有为才则性之具而能为者也性无形象声臭之可形容也故以二者言之诚知二者之本善则性之为善必矣○真氏曰善者性也而能为善者才也性以体言才以用言才本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今乃至于为不善者是岂才之罪也哉陷溺使然也○通曰孟子本只是道性善此则又就情与才说性之本善盖情者性之动性本善故其情但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不善才者性之能性本善故其才但能为善而不能为不善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舎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铄式灼反恶去声舎上声蓰音师
  恭者敬之发于外者也敬者恭之主于中者也铄以火消金之名自外以至内也算数也言四者之心人所固有但人自不思而求之耳所以善恶相去之远由不思不求而不能扩充以尽其才也语录恻隐羞恶是心也所以能恻隐羞恶者才也○真氏曰性我所固有非自外来独患夫人之弗思弗求尔夫物有求而弗得者在外故也性则求其在我者何不得之有本然之才初无限量极天下之善无不可为今乃善恶至相去之远由不能尽其才也曰思曰求而又曰尽此孟子教人用功之至要前篇言是四者为仁义礼智之端而此不言端者彼欲其扩而充之此直因用以著其本体故言有不同耳通曰前篇于四者言端欲人充广此不言端而直因用以著其本体欲人体认前以辞让为礼之端辞让皆以发乎外者言此曰恭敬则兼以外与内而言故不必言端
  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夷好是懿徳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夷也故好是懿徳好去声
  诗大雅蒸民之篇蒸诗作烝众也物事也通曰大学首章分物与事言故训格物曰物犹事也此直以物言故直训之曰事也则法也夷诗作彝常也懿美也有物必有法如有耳目则有聦明之徳有父子则有慈孝之心是民所秉执之常性也故人之情无不好此懿徳者以此观之则人性之善可见而公都子所问之三说皆不辩而自明矣诗传曰天生众民有是物必有是则盖自百骸九窍五藏而达之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无非物也而莫不有法焉如视之明听之聦貌之恭言之顺君臣有义父子有亲之类是也是乃民所执之常性故其情无不好此懿徳者○蔡氏曰孟子举此诗者盖谓秉彝好徳心之所好处即是性之发动处就性初发动处指出以示人方见得此性之本善○程子曰性即理也则尧舜至于涂人一也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学而知之则气无清浊皆可至于善而复性之本汤武身之是也孔子所言下愚不移者则自暴自弃之人也语录问才禀于气如何曰气亦天也理精一故纯气粗故杂○理如宝珠气如水有是理而后有是气有是气则必有是理但禀气之清者为圣为贤如珠落在清水中禀气之浊者为愚为暗如珠落在浊水中又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文集论性不论气则无以见生质之异论气不论性则无以见义理之同孟子之言性善者前圣所未发也而此言者又孟子所未发也○陈氏曰只论大本而不及气禀则所论有欠阙未备若只论气禀而不及大本便只说得粗㡳而道理全然不明千万世而下学者只得按他说不可改易张子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语录论天地之性则専指理而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天地之性则太极本然之妙万殊之一本也气质之性则二气交运而生一本而万殊也○天地之性是理也才到阴阳五行便有气质之性至此便有昏明厚薄之殊得其秀而最灵乃气质以后事○气质之说起于张程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圣学读之使人深有感○陈氏曰气质之性是以气禀言之天地之性是以大本言之其实天地之性亦不离乎气质之中只是就那气质之中分别出天地之性不与相杂为言耳○通曰气质之说虽起于张程而实肇于周子太极是言本然之性阴阳五行是言气质之性愚按程子此说才字与孟子本文小异盖孟子专指其发于性者言之故以为才无不善程子兼指其禀于气者言之则人之才固有昏明强弱之不同矣张子所谓气质之性是也二说虽殊各有所当然以事理考之程子为密盖气质所禀虽有不善而不害性之本善性虽本善而不可以无省察矫揉之功学者所当深玩也语录问孟子程子论才字同异曰才只一般能为之谓才才之初亦无不善縁他气禀有善恶故其才亦有善恶孟子自其同者言之故以为出于性程子则自其异者言之故以为禀于气大扺孟子多是专以性言故以为性善才亦无不善到周子程子张子方始说到气上要之须是兼二者言之方备○通曰程子就气质上说则情或有不善不可无省察之功才或有不善不可无矫揉之功集注此矫揉二字与首章所谓矫揉不同首章是告子之说以本然之性必待矫揉而后可为善此则先儒之说以气质之性必加矫揉而后可变其不善二者正相反也
  ○孟子曰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多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
  富岁丰年也赖藉音谢也丰年衣食饶足故有所顾藉而为善凶年衣食不足故有以陷溺其心而为暴
  今夫麰麦播种而耰之其地同树之时又同浡然而生至于日至之时皆熟矣虽有不同则地有肥硗雨露之养人事之不齐也夫音扶麰音牟耰音忧硗苦交反
  麰大麦也耰覆去声上声○按韵会徐氏曰布种后以耰摩田使土之闲处复合曰覆种也日至之时谓当成熟之期也硗瘠音夕薄也
  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
  圣人亦人耳其性之善无不同也
  故龙子曰不知足而为屦我知其不为蒉也屦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
  蒉草器也不知人足之大小而为之屦虽未必适中然必似足形不至成蒉也
  口之于味有同耆也易牙先得我口之所耆者也如使口之于味也其性与人殊若犬马之与我不同类也则天下何耆皆従易牙之于味也至于味天下期于易牙是天下之口相似也耆与嗜同下同
  易牙古之知味者言易牙所调平声之味则天下皆以为美也
  惟耳亦然至于声天下期于师旷是天下之耳相似也师旷能审音者也言师旷所和去声之音则天下皆以为美也
  惟目亦然至于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姣古卯反
  子都古之美人也姣好也
  故曰口之于味也有同耆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义之说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
  然犹可也语录然是然否之然人心同以为然者义理也草食曰刍牛羊是也榖食曰豢犬豖是也程子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体用之谓也语录理是在此物上便有此理义是于此物上自家处置合如此便是义非处物为义一句则后来人恐未免有义外之见盖物之冝虽在外而所以处之使得其宜者则在乎内也孟子言人心无不悦理义者但圣人则先知先觉乎此耳非有以异于人也程子又曰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此语亲切有味须实体察得理义之悦心真犹刍豢之悦口始得通曰集注然犹可也此然字是实字不是虚乎人口无不悦刍豢刍豢人之所同耆也耆之斯悦之矣人心无不悦理义理义人之所同然也然之斯悦之矣理义之在人孰不以为然圣人不过先知先觉其所同然者耳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使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蘖五割反牛山齐之东南山也邑外谓之郊言牛山之木前此固尝美矣今为大国之郊伐之者众故失其美耳息生长上声也日夜之所息谓气化流行未尝闲去声断故日夜之间凡物皆有所生长也萌芽也蘖芽之旁出者也濯濯光洁之貌材材木也言山木虽伐犹有萌蘖而牛羊又从而害之是以至于光洁而无草木也
  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㡬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好恶并去声梏工毒反良心者本然之善心即所谓仁义之心也平旦之气谓未与物接之时清明之气也好恶与人相近言得人心之所同然也㡬希不多也梏械也语录如被他禁械在那里更不容他转动反复展转也文集反复非颠倒之谓盖有互换更迭之意言人之良心虽已放失然其日夜之间亦必有所生长上声故平旦未与物接其气清明之际良心必犹有发见音现下同者但其发见至微而旦昼所为之不善又已随而梏亡之如山木既伐犹有萌蘖而牛羊又牧之也语录平旦之气只是夜间息得许多时节下与事物接才醒来便有得这些清明之气此心自恁地虚静少问才与物接依旧又汨没了○问平旦之气甚微如何会养得完全曰夜气不足以存皆是旦昼所为坏了只是旦昼理会这两字是个大关键这里有工夫书一之所为既有以害其夜之所息夜之所息又不能胜其昼之所为是以展转相害至于夜气之生日以浸薄而不足以存其仁义之良心则平旦之气亦不能清而所好恶遂与人远矣语录气只是这个气日里也生夜间也生只是日间生㡳为物欲梏亡随手又耗散了夜间生㡳则聚得在那里不曽耗散所以养得那良心譬如一井水终日搅动他便浑了那水至夜稍静便有清水出所谓夜气不足以存者便是搅动得太甚则虽有止息时此水亦不能清矣○通曰此章以山木喻人心分作两段毎段皆当分六节看第一节是说牛山之木本来自美喻仁义之良心本来未尝无第二节以斧斤之伐喻良心之放第三节萌蘖之生喻㡬希二字言既伐之后其发至微此心之存甚不多如木既代萌蘖之生甚不多也第四节谓萌蘖之生本自不多而牛羊又牧之喻夜气之所存者本自不多而旦昼所为之不善又梏之也第五节谓向也犹有萌蘖之生今则濯濯无复存矣喻良心向也犹有与人相近者今则去禽兽不远矣但木与良心皆有自夜之所息而木不曰夜气者木之萌蘖一绝于牛羊既牧之后无复存者人之良心夜之所息者已绝于日之所为而夜无所为则其气犹足以存所谓存者非谓夜气之存谓夜气犹足以存其本然之良心也至于梏之反复则虽有夜气亦不足以存矣第六节谓人但见其濯濯而不见其初也未尝不美喻人但见其近于禽兽而不见其存乎人者未尝无仁义之良心此即告子之见也材字与才字不同子朱子以为才字就义理上说材字是从用上说
  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长上声山木人心其理一也辅氏曰此緫结上二段意也
  孔子曰操则存舎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舎音舍与平声
  孔子言心操之则在此舍之则失去其出入无定时亦无定处如此陈氏曰忽然出忽然入无有定时忽在此忽在彼亦无定处操之便存在此舎之便亡失了孟子引之以明心之神明不测得失之易而保守之难不可顷刻失其养学者当无时而不用其力使神清气定常如平旦之时则此心常存无适而非仁义矣通曰集注所谓得之易者谓操之则存失之易者谓舎之则亡保守之难者谓出入无时莫知其乡程子曰心岂有出入亦以操舎而言耳操之之道敬以直内而已语录心岂有出入出只指外而言入只指内而言只是要人操而存之耳非是如物之散失而后收之也○问范淳夫女读孟子曰孟子误矣心岂有出入伊川闻之曰此女虽不识孟子却识心伊川此语是许之是不许之曰此女必天资高见此心常湛然安定无出入然众人不能皆如此若通众人论之心却是走作底物孟子所引夫子之言是通众人论耳○愚闻之师曰人理义之心未尝无唯持守之即在尔若于旦昼之间不至梏亡则夜气愈清夜气清则平旦未与物接之时湛然虚明气象自可见矣语录孟子大意只在操则存舎则亡两句上心一放时便是斧斤之戕牛羊之牧一收敛在此便是日夜之息雨露之润他是要人于旦昼时不为事物所汨○陈氏曰此段境界乃指示丧失良心者欲其认取此时体段从此养去也孟子发此夜气之说于学者极有力冝熟玩而深省之也饶氏曰此章𦂳要在三个存字上首说虽存乎人者是说此心本来存次说夜气不足以存是说众人不能存此心终说操则存是教用人力以存此心○通曰集注论浩气则以为扩前圣所未发学者所当濳心而玩索此论夜气则以为于学者极有力学者冝熟玩而深省盖此两气字前此未发而孟子发之浩气是谓气之体段人皆得之于天地以生者夜气则从浩气中说夜间又清明如此非有二气也浩气是统说夜气则为人之放其良心者说圣人志气常清明无放心故无夜气若学者者尤冝深省不但当玩索而已
  ○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
  或与惑同疑怪也王疑指齐王
  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见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易去声暴步卜反见音现
  暴温之也我见王之时少犹一日暴之也我退则谄谀杂进之日多是十日寒之也虽有萌蘖之生我亦安能如之何哉真氏曰人主之心养之以理义则明蔽之以物欲则昏犹草木然暖之以阳则生寒之以阴则悴正人贤士进见之时常少理义灌溉之益其能㡬何退而以邪说进者至矣犹暖之日寡而寒之日多虽有萌芽旋复摧折其如之何哉○熊氏曰此见孟子格心之学须就有萌上着力善端之发正须正人贤士辅翼而开广之
  今夫奕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奕秋通国之善奕者也使奕秋诲二人奕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奕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为是其智弗若与曰非然也夫音扶缴音灼射食亦反为是之为去声若与之与平声
  奕围棋也数技也致极也饶氏曰心以所主者言志以所向者言専心只是所主在此致志便极其所向直到那田地奕秋善奕者名秋也缴以绳系矢而射也○程子为讲官言于上曰人主一日之闲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则可以涵养气质而薫陶徳性时不能用识者恨之范氏曰人君之心惟在所养君子养之以善则智小人养之以恶则愚然贤人易疏小人易亲是以寡不能胜众正不能胜邪自古国家治日常少而乱日常多盖以此也辅氏曰后世作事无本知求治而不知正君知改过而不知养徳若程子范氏之说是乃所谓正君养徳之道必如是然后君徳成而治有本庶㡬三代可复不然虽欲言治亦苟而已○通曰两譬喻只一意物之易生者暴之未㡬而寒之者至矣人之学奕者听之未㡬而鸿鹄至矣此章首未言智集注不及之独纪范氏之言君子养之以善则智小人养之以恶则愚然则人主之智与不智在乎所养之正与不正耳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生而取义者也舎上声
  鱼与熊掌皆美味而熊掌尤美也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恶辟皆去声下同释所以舎生取义之意得得生也欲生恶死者虽众人利害之常情而欲恶有甚于生死者乃秉彝义理之良心是以欲生而不为苟得恶死而有所不避也
  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设使人无秉彝之良心而但有利害之私情则凡可以偷生免死者皆将不顾礼义而为之矣
  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由其必有秉彝之良心是以其能舎生取义如此
  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丧去声
  羞恶之心人皆有之但众人汨于利欲而忘之惟贤者能存之而不丧耳辅氏曰羞恶之心即所谓秉彝之良心也秉彝之良心是指其全体而言羞恶之心则又于全体之中指其所谓义者言之也
  一箪食一豆羮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食音嗣呼呼故反蹴子六反豆木器也呼咄当没反取内反之貌行道之人路中凡人也蹴践踏也乞人丐乞之人也不屑不以为洁也言虽欲食之急而犹恶无礼有宁死而不食者是其羞恶之本心欲恶有甚于生死者人皆有之也
  万锺则不辨礼义而受之万锺于我何加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与为去声与平声
  万锺于我何加言于我身无所増益也所识穷乏者得我谓所知识之穷乏者感我之惠也上言人皆有羞恶之心此言众人所以丧之由此三者盖理义之心虽曰固有而物欲之蔽亦人所易昏也许氏曰饥饿切身犹不屑受者特见利之小者耳一旦见利之大则不能辨矣人于利欲之小者犹能择而辨之苟见利欲之大者不惟变其理义之心又并失其羞恶之心矣
  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谓失其本心乡为并去声为之之为并如字
  言三者身外之物其得失比生死为甚轻乡为身死犹不肯受呼蹴之食今乃为此三者而受无礼义之万锺是岂不可以止乎本心谓羞恶之心熊氏曰或曰所识穷乏者得我亦周急恤穷之义与宫室之美妻妾之奉不同不知君子行己接物惟视吾义之所当为耳一有所为而为之皆利也皆人欲之私也故曰失其本心
  此章言羞恶之心人所固有或能决死生于危迫之际而不免计丰约于宴安之时是以君子不可顷刻而不省察于斯焉通曰郷为身死而不肯受呼蹴之食是能决死生于危迫之际今为妻妾宫室所识穷乏而为之是计丰约于宴安之时危迫之际本心一时呈露宴安之时微不省察便失之此所以为道心之微而人心之危也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
  仁者心之徳程子所谓心如榖种上声仁则其生之性是也黄氏曰心是榖种心之徳是榖种中生之性也生之性便是理谓其具此生理而未生也若生出了后已是情须认得生字不涉那喜怒哀乐去然但谓之仁则人不知其切于己故反而名之曰人心则可以见其为此身酬酢万变之主而不可须臾失矣语录仁无形迹底物事孟子恐人理会不得便说道只人心便是却不是把仁来形容人心乃是把人心指示仁也○真氏曰仁者心之徳也而孟子直以为人心者盖有此心即有此仁心而不仁则非人矣孔门言仁多矣皆指其用功处而言此则径举全体使人知心即仁仁即心而不可以二视之也○通曰中庸言仁者人也此人字指人之身而言此则直指人之心而言言身则人有此身便自具此生理比之他处言仁己甚亲切此言心则又见生之理具于人之身而心如榖种又具此生理而未生者也视中庸又亲切矣义者行事之宜谓之人路则可以见其为出入往来必由之道而不可须臾舎上声永嘉陈氏曰或问孟子谓道若大路然又曰义路道为义体义为道用均谓之路何耶曰道以路言谓事事物物各有当行之路义亦言路者谓处事处物各就他当行路上行故各以路言然道若大路则取其明白易知义为人路则取往来必由不知道之犹路无目者也不知义之犹路无足者也此孟子言意别处○通曰路在外出入往来必由乎我事之冝在外而所以事事而酌其冝者在乎心于此见得仁字自包得义字故下文求放心但言仁而不及义也
  舎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舎上声
  哀哉二字最宜详味令人惕然有深省处通曰两其字即是上文两人字盖曰人心人路则禽兽无是心亦无是路矣人舎其为人之路而不由放其为人之心而不知求则不可谓之人矣不可谓之人则谓之何哉此孟子所以深哀之也所以令人有惕然深省处也
  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
  程子曰心至重鸡犬至轻鸡犬放则知求之心放则不知求岂爱其至轻而忘其至重哉弗思而已矣语录鸡犬放则有未必可求者惟是心才求则便在未有求而不可得者知其为放而求之则不放矣○存得此心便是仁若此心放了又更理会甚仁今人之心静时昏动时扰乱便是放了放心不独是走作唤做放才昏睡去了便是愚谓上兼言仁义而此下专论求放心者能求放心则不违于仁而义在其中矣语录极论要归只是心尔若于此心常得其正则义在其中矣故自此以下一向说从心上去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学问之事固非一端然其道则在于求其放心而已语录学问亦多端矣而孟子直以为无他盖身如一屋子心如一家主有此家主然后能洒扫门户整顿事务若是无主则此屋不过一荒屋耳实何用焉且如中庸言学问思辩四者甚切然而放心不収则何者为学问思辩哉収敛此心不容一物乃是用工须就心上做得主定方验得圣贤之言有归着自然有契○求放心非以一心求一心只求底便是已收之心虽放千里之远只一收便在此他本无去来也孟子谓学问在求放心又曰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说得最好人之一心在外者又求收入来在内者又要推出去孟子一部书皆是此意○蔡氏曰或者但见孟子有无他而已之语便立为不必读书不必穷理只要存本心之说所以卒流于异学集注学问之事固非一端然其道则在于求放心而已正所以发明孟子之本意以指异学之失学者切冝字字玩味不可容易读过也盖能如是则志气清明义理昭著而可以上达不然则昏昧放逸虽曰従事于学而终不能有所发明矣故程子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己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语录看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二句必不至空守此心上有学问二字在亦不只是求放心便休此乃孟子开示切要之言程子又发明之曲尽其指学者冝服膺而勿失也语录孟子说舎生取义故结云此之谓失其本心此章求放心是承上章失其本心说○通曰仁即是人之本心放心即是人之失其本心放而求之非他有一心以求此心也只能敬则本心便不失而仁即在是所以程朱教人拳拳于敬之一字程子曰约之使反复入身来是此心不可为流荡忘反之心曰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盖必由下学而后上达则此心又不可为空寂无用之心集注以为其言曲尽孟子之指者此也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则不远秦楚之路为指之不若人也信与伸同为去声
  无名指手之第四指也
  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也恶去声
  不知类言其不知轻重之等也通曰自此十二章至十六章分别轻重小大贵贱
  ○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养之者至于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岂爱身不若桐梓哉弗思甚也
  拱两手所围也把一手所握也桐梓二木名
  ○孟子曰人之于身也兼所爱兼所爱则兼所养也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尺寸之肤不养也所以考其善不善者岂有他哉于己取之而已矣
  人于一身固当兼养然欲考其所养之善否者惟在反之于身以审其轻重而已矣
  体有贵贱有小大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
  贱而小者口腹也贵而大者心志也
  今有场师舎其梧槚养其樲棘则为贱场师焉舎上声槚音贾樲音贰
  场师治场圃者梧桐也槚梓也皆美材也樲棘小枣非美材也
  养其一指而失其肩背而不知也则为狼疾人也狼善顾疾则不能故以为失肩背之喻
  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
  饮食之人专养口腹者也
  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此言若使专养口腹而能不失其大体则口腹之养躯命所关不但为尺寸之肤而已但养小之人无不失其大者故口腹虽所当养而终不可以小害大贱害贵也语录此章言身则心具焉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此数句说得倒了也自难晓意谓使饮食之人真无所失则口腹之养本无害然人屑屑理会口腹则必有所失无疑是以当知养其大体而口腹底他自会去讨吃不到得饿了也
  ○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従其小体为小人
  钧同也从随也大体心也小体耳目之类也
  曰钧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
  官之为言司也耳司听目司视各有所职而不能思是以蔽于外物既不能思而蔽于外物则亦一物而已又以外物交于此物其引之而去不难矣语录蔽是遮蔽如目之视色从他去时便是为他所蔽若能思则视其所当视不视其所不当视则不为他所蔽矣心则能思而以思为职凡事物之来心得其职则得其理而物不能蔽失其职则不得其理而物来蔽之此三者皆天之所以与我者而心为大若能有以立之则事无不思而耳目之欲不能夺之矣此所以为大人也语录问物交物曰上个物字主外物言下个物字主耳目言耳目谓之物者以其不能思心能思所以为大体故曰先主乎其大者则小者不能夺此语最有力且看他下一个立字谓之立者是要卓然竖起此心使自立所谓敬以直内也然此天之此旧本多作比而赵注亦以比方释之今本既多作此而注亦作此乃未详孰是但作比字于义为短故且从今本云○范浚心箴曰茫茫堪舆俯仰无垠音银人于其闲眇然有身浚字茂明婺州入○通曰此言天地至大而人处乎天地之间此身为至小也是身之微太仓稊杜兮反米参为三才曰惟心耳通曰此言人之身在天地闲如太仓一粒稊米岂不甚小然人之所以可与天地并立而为三者此心而已心之体岂不甚夫往古来今孰无此心心为形役乃兽乃禽通曰此言此心之大往古来今人人有之但古圣贤之心纯乎义理是从其大体今人之心多役于形气是従其小体彼禽兽之心终日役役不过饮食牝牡而人之心苟为形所役与禽兽何异呜呼人之心其大也本可以参天地而役于小者不能异乎禽兽亦独何哉可以反而思矣惟口耳目手足动静投闲去声抵隙为厥心病通曰此言人心生于形气之私口欲味目欲色耳欲听四股欲安逸本心微有闲隙彼则乘之而入如国家城郭微有不完处众贼纷然来矣吁可畏哉一心之微众欲攻之其与存者呜呼㡬希通曰此言道心本乎义理之正然发乎义理者甚微而役于形气者甚众以彼之众攻我之微如国势甚弱而四面受敌不亡者罕矣君子存诚克念克敬天君泰然百体从令通曰前八句是说小人之从其小体此四句是言大人之従其大体君子存诚即是诚者天之道不待思而得者克念克敬念字即是思字是思诚者人之道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乾九三言诚坤六二言敬一诚足以消万伪一敬足以敌千邪所谓先立乎其大者莫切于此天君泰然是先立乎其大者百体从今是小者弗能夺先立乎其大者则道心为之主小者弗能夺则人心听命朱子曰范氏之箴盖得其体未可易之也愚故従而释之云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乐音洛
  天爵者徳义可尊自然之贵也
  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
  修其天爵以为吾分去声之所当然者耳人爵从之盖不待求之而自至也
  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要音邀
  要求也修天爵以要人爵其心固己惑矣得人爵而弃天爵则其惑又甚焉终必并其所得之人爵而亡之也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
  贵于己者谓天爵也
  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人之所贵谓人以爵位加己而后贵也良者本然之善也赵孟晋卿也能以爵禄与人而使之贵则亦能夺之而使之贱矣若良贵则人安得而贱之哉
  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徳言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膏梁之味也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闻去声
  诗大雅既醉之篇饱充足也愿欲也膏肥肉粱美榖令善也闻誉誉也文绣衣之美者也仁义充足而闻誉彰著皆所谓良贵也○尹氏曰言在我者重则外物轻通曰此章与上章相反上章一要字是内轻而外重此章两不愿字是内重而外轻
  ○孟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犹水胜火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此又与于不仁之甚者也
  与犹助也仁之能胜不仁必然之理也但为之不力则无以胜不仁而人遂以为真不能胜是我之所为有以深助于不仁者也
  亦终必亡而已矣
  言此人之心亦且自怠于为仁终必并与其所为而亡之○赵氏曰言为仁不至而不反诸己也
  ○孟子曰五榖者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荑音蹄稗蒲卖反夫音扶
  荑稗草之似榖者其实亦可食然不能如五榖之美也但五榖不熟则反不如荑稗之熟犹为仁而不熟则反不如为他道之有成是以为仁必贵乎孰而不可徒恃其种之美又不可以仁之难热而甘为他道一之有成也○尹氏曰日新之不已则熟熊氏曰上章言为仁不力之害则不仁而胜者反有以籍口此章言为仁不熟之病则他道而有成者亦得以自诿○通曰此章与上章相因上章言为仁之不力无以胜不仁此章言仁之熟由于为之力熟无所容力熟之在乎用力
  ○孟子曰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学者亦必志于彀彀古候反
  羿善射者也志犹期也彀弓满也满而后发射之法也学谓学射
  大匠诲人必以䂓矩学者亦必以䂓矩
  大匠工师也䂓矩匠之法也○此章言事必有法然后可成师舎上声下同是则无以教弟子舎是则无以学曲艺且然况圣人之道乎饶氏曰圣人教人之法无如一部大学○通曰此童与离娄首章相似彼谓治天下不可无法此谓师之教弟子之学著不可无法












  孟子通卷十一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孟子通>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十二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告子章句下
  凡十六章
  任人有问屋孰庐子曰礼与食孰重曰礼重任平声任国名赵氏曰任薛同姓之国在齐楚之闲屋庐子名连孟子弟子也
  色与礼孰重
  任人复问也
  曰礼重曰以礼食则饥而死不以礼食则得食必以礼乎亲迎则不得妻不亲迎则得妻必亲迎乎迎去声屋庐子不能对明日之邹以告孟子孟子曰于荅是也何有于如字
  何有不难也语录不亲迎则得妻如古者国有凶荒则杀礼而多昏周礼荒政十二条中亦有此法盖贫穷不能备亲迎之礼法许如此
  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揣初委反本谓下末谓上方寸之木至卑喻食色岑楼楼之高锐似山者至高喻礼若不取其下之平而升寸木于岑楼之上则寸木反高岑楼反卑矣
  金重于羽者岂谓一钩金与一舆羽之谓哉
  钩带钩也金本重而带钩小故轻喻礼有轻于食色者羽本轻而一舆多故重喻食色有重于礼者
  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色重翅与啻同古字通用施智反礼食亲迎礼之轻者也饥而死以灭其性不得妻而废人伦食色之重者也奚翅犹言何但言其相去悬绝不但有轻重之差而已
  往应之曰紾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食不紾则不得食则将紾之乎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紾音轸搂音娄
  紾戾也搂牵也处子处女也此二者礼与食色皆其重者而以之相较则礼尤重也○此章言义理事物其轻重固有大分然于其中又各自有轻重之别圣贤于此错综斟酌毫发不差固不肯枉尺而直寻亦未尝胶柱而调瑟出史记廉颇传所以断之一视于理之当然而已矣或问首章之说曰礼之大体固重于食色矣然其闲事之大小缓急不同则亦或有反轻于食色者惟理明义精者为能权之而不失耳权之不失是乃所以全礼之重而深明食色之轻也观于寸木食色之喻孟子之意可见矣 辅氏曰章旨之说于圣贤处事之权度固己深得其要矣苟或义理未精权度未审则凡于事物胶轕难辨之际巧者必至于枉尺而直寻拙者必至胶柱而调瑟终不得夫时措之冝矣○通曰错综者分经纬不差毫发故不肯枉尺而直寻斟酌者量浅深不差毫发故未尝胶柱而调瑟若枉尺而直寻是昧轻重之大分胶柱而调瑟是失轻重之大灌
  ○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孟子曰然
  赵氏曰曹交曹君之弟也赵氏曰春秋末曹已灭矣交特姓曹者尔谓为曹君之弟者赵氏误也人皆可以为尧舜疑古语或孟子所尝言也语录孟子道人皆可以为尧舜何曽道便是尧舜更不假修为耶
  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而已如何则可
  曹交问也食粟而已言无他材能也
  曰奚有于是亦为之而已矣有人于此力不能胜一匹雏则为无力人矣今曰举百钧则为有力人矣然则举乌获之任是亦为乌获而已矣夫人岂以不胜为患哉弗为耳胜平声
  匹字本作鴄鸭也从省作匹礼记说匹为鹜是也乌获古之有力人也能举移千钧
  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所不为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后去声长上声弟音悌先去声夫音扶
  陈氏曰孝弟者人之良知良能自然之性也尧舜人伦之至亦率是性而已岂能加毫未于是哉杨氏曰尧舜之道大矣而所以为之乃在夫行止疾徐之闲非有甚高难行之事也百姓盖日用而不知耳辅氏曰陈氏是就孝弟上说而极于尧舜之圣杨氏是就尧舜上说而本于孝弟之近二说互相发明所谓百姓盖日用而不知者其警发于人尤为切至也
  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之行并去声
  言为善为恶皆在我而已详曹交之问浅陋麤仓胡反率必其进见之时礼貌衣冠言动之闲多不循理故孟子告之如此两节云辅氏曰此指其以身之长短与汤文较也人皆可以为尧舜所以诱曹交之进也然亦岂谓不假修为而即可为尧舜耶勉之以孝弟又勉之以衣服言行之间固不以难而沮人亦不以易而许人惜乎曹交之不足以进此
  曰交得见于邹君可以假馆愿留而受业于门见音现假馆而后受业又可见其求道之不笃辅氏曰此亦是富贵者之习气都未知那居无求安之味在
  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馀师夫音扶
  言道不难知若归而求之事亲敬长之闲则性分去声之内万理皆备随处发见去声无不可师不必留此而受业也○曹交事长之礼既不至求道之心又不笃故孟子教之以孝弟而不容其受业盖孔子馀力学文之意亦不屑之教诲也语录孟子此段发意如此大却只合在徐行后长上面要知工夫须自理会只在此不是别人干预得底事○曹交识致凡下又有挟贵求安之意故孟子拒之然所以告之者亦极亲切非终拒之也使其因此明辩力行而自得之则孟子之发已也深矣顾交必不能耳○通曰孝悌天性也尧舜之道不出于性分之外孟子俾曹交归而求之性分之中虽却曹交要之至理亦不外是
  ○公孙丑问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弁音盘
  高子齐人也小弁小雅篇名周幽王娶申后生大子冝臼又得褒姒生伯服而黜申后废冝臼于是冝臼之傅为作此诗以叙其哀痛迫切之情也
  曰固哉高叟之为诗也有人于此越人关弓而射之则己谈笑而道之无他䟽之也其兄关弓而射之则已垂涕泣而道之无他戚之也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亲仁也固矣夫高叟之为诗也关与弯同射食亦反夫音扶
  固谓执滞不通也为犹治也越蛮夷国名道语也亲亲之心仁之发也
  曰凯风何以不怨
  凯风邶风篇名卫有七子之母不能安其室七子作此以自责也
  曰凯风亲之过小者也小弁亲之过大者也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矶亦不孝也矶音机
  矶水激石也不可矶言微激之而遽怒也文集曰问亲之过大则伤天地之大和戾父子之至爱若此而不怨焉则是坐视其亲之陷于大恶恝然不少动其心而父子之情益薄矣此之谓愈疏亲之过小则特以一时之私心而少有亏于父子之天性若此而遽怨焉则是水中不可容一激石一有激石则叫号而遽怒矣此之谓不可矶故二者均为不孝也
  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
  言舜犹怨慕小弁之怨不为不孝也○赵氏曰生之膝下一体而分喘尺免反息呼吸气通于亲当亲而疏怨慕号天是以小弁之怨未足为愆也或问程子论小弁之怨与舜不同何也曰舜之怨曰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盖反诸身以求其所未至之词小弁之怨曰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则自以为无罪矣此其所以为不同也欤○通曰七情中有哀而无怨怨出于哀哀之切故怨之深小弁之怨与大舜之怨不同然皆出于人情之至痛而天理之至真者也诗三百篇之后有离骚凡㡬千百言甚不忍言怨而不能不露一怨字呜呼知骚之所以为怨则知诗之所以为怨矣
  ○宋牼将之楚孟子遇于石丘牼石茎反
  宋姓牼名石丘地名
  曰先生将何之
  赵氏曰学士年长者故谓之先生
  曰吾闻秦楚构兵我将见楚王说而罢之楚王不悦我将见秦王说而罢之二王我将有所遇焉说音税
  时宋牼方欲见楚王恐其不悦则将见秦王也遇合也按庄子书有宋銒音坚者禁攻寝兵救世之战上说下教强上声聒不舎上声疏云齐宣王时人以事考之疑即此人也
  曰轲也请无问其详愿闻其指说之将何如曰我将言其不利也曰先生之志则大矣先生之号则不可徐氏曰能于战国扰攘之中而以罢兵息民为说其志可谓大矣然以利为名则不可也辅氏曰此盖圣学不明人虽有善心而不知所以为之之道故反陷于不善而不自知也
  先生以利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利以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利也为人臣者怀利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终去仁义怀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乐音洛下同先生以仁义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仁义而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仁义也为人臣者怀仁义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仁义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仁义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怀仁义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何必曰利王去声
  此章言休兵息民为事则一然其心有义利之殊而其效有兴亡之异学者所当深察而明辨之也蔡氏曰按此章与首篇首章相为表里见得孟子凛乎义利之辨其严如此宋牼在当时想亦是年徳之高者故孟子以先生呼之而犹不免溺于利害之私蹊不知仁义之正道世俗従可知矣○真氏曰战国交兵之祸烈矣宋牼一言而罢之岂非生民之福而仁人之所甚愿者哉顾利端一开君臣父子兄弟大抵皆见利而动其祸又有甚于交兵者是以圣人不得不严其防也○通曰自常情观之可冀其事之有成者似不必论其心之有异君子之论不徒于其事而必于其心所以严理欲之㡬而著兴亡之本也
  ○孟子居邹季任为任处守以币交受之而不报处于平陆储子为相以币交受之而不报任平声相去声下同
  赵氏曰季任任君之弟任君朝会于邻国季任为之居守其国也储子齐相也不报者来见则当报之但以币交则不必报也语录初不自来但以币交未为非礼但孟子既受之后便当来见而又不来则其诚之不至可知矣故孟子而不见施报之冝也亦不屑之教诲也
  他日由邹之任见季子由平陆之齐不见储子屋庐子喜曰连得闲矣
  屋庐子知孟子之处此必有义理故喜得其闲隙而问之
  问曰夫子之任见季子之齐不见储子为其为相与为其之为去声下同与平声
  言储子但为齐相不若季子摄守君位故轻之耶
  曰非也书曰享多仪仪不及物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书周书洛诰之篇享奉上也仪礼也物币也役用也言虽享而礼意不及其币则是不享矣以其不役志于享故也
  为其不成享也
  孟子释书意如此
  屋庐子悦或问之屋庐子曰季子不得之邹储子得之平陆
  徐氏曰季子为君居守不得往他国以见孟子则以币交而礼意已备储子为齐相可以至齐之境内而不来见则虽以币交而礼意不及其物也辅氏曰不得之邹而不来则是制于礼者也得之平陆而不至则是简于礼者也制于礼者欲为而不可简于礼者可为而不欲君子之所为一视其礼意之轻重而行吾之义而已○蔡氏曰此章见孟子于礼意之闲是否之际权衡轻重各称其冝如此然皆以币交而皆受之岂孟子当时亦有币交之礼而季子储子皆非恶人而亦有可受之理欤○通曰君子之交不徒在于币而在乎志之所存何如耳季子欲之邹而不得之邹储子得之平陆而不之平陆各可以观其志孟子或报或不报固冝
  ○淳于髠曰先名实者为人也后名实者自为也夫子在三卿之中名实未加于上下而去之仁者固如是乎先后为皆去声
  名声誉也实事功也言以名实为先而为之者是有志于救民者也以名实为后而不为者是欲独善其身者也名实未加于上下言上未能正其君下未能济其民也
  孟子曰居下位不以贤事不肖者伯夷也五就汤五就桀者伊尹也不恶污君不辞小官者柳下惠也三子者不同道其趋一也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恶趋并去声
  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之谓辅氏曰无私心以存诸心而言合天理以行诸外而言人固有虽无私心而行事有不合天理者唯仁则内外合天人备矣○论语于令尹子文陈文子之事注引师说以为当理而无私心则仁矣今又以为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其先后不同者盖彼就二子之事而言故以为当理而无私心此直指夫仁而言故曰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杨氏曰伊尹之就汤以三聘之勤也其就桀也汤进之也汤岂有伐桀之意哉其进伊尹以事之也欲其悔过迁善而已伊尹既就汤则以汤之心为心矣及其终也人归之天命之不得已而伐之耳若汤初求伊尹即有伐桀之心而伊尹遂相之以伐桀是以取天下为心也以取天下为心岂圣人之心哉通曰集注于三子之中引杨氏说独详于伊尹者如夷惠不屑就不屑去其迹甚明惟伊尹有去又有就其心未易识故详之
  曰鲁缪公之时公仪子为政子柳子思为臣鲁之削也滋甚若是乎贤者之无益于国也
  公仪子名休为鲁相子柳泄柳也削地见侵夺也髠讥孟子虽不去亦未必能有为也
  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穆公用之而霸不用贤则亡削何可得与与平声
  百里奚事见前篇
  曰昔者王豹处于淇而河西善讴绵驹处于高唐而齐右善歌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有诸内必形诸外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髠未尝睹之也是故无贤者也有则髠必识之华去声
  王豹卫人善讴淇水名绵驹齐人善歌高唐齐西邑华周杞梁二人皆齐臣战死于莒其妻哭之哀国俗化之皆善哭髠以此讥孟子仕齐无功未足为贤也
  曰孔子为鲁司宼不用从而祭燔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乃孔子则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苟去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税音脱为肉无之为去声
  按史记孔子为鲁司宼摄行相事齐人闻而惧于是以女乐遗鲁君季桓子与鲁君往观之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孟子言以为为肉者固不足道以为为无礼则亦未为深知孔子者盖圣人于父母之国不欲显其君相之失又不欲为无故而苟去故不以女乐去而以膰肉行其见㡬明决而用意忠厚固非众人所能识也然则孟子之所为岂髠之所能识哉通曰明智也决勇也忠厚仁也夫子一举而三达徳存焉岂众人所能识哉○尹氏曰淳于髠未尝知仁而未尝识贤者也冝乎其言若是通曰淳于髠以孟子去齐未为仁孟子谓夷恵伊尹或去或就皆仁也岂必不去而后谓之仁髠以有贤则必识之孟子则谓大子之去齐亦岂髠所能识哉此尹氏所以曰髠未尝知仁而未尝识贤也
  ○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今之诸侯五霸之罪人也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
  赵氏曰五霸齐桓晋文秦穆宋襄楚庄也三王夏禹商汤周文武也丁氏曰夏昆吾商大彭豕韦周齐桓晋文谓之五霸丁氏名公著唐苏州人○赵氏曰丁氏说本杜预春秋传
  天子适诸侯曰巡狩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入其疆土地辟田野治养老尊贤俊杰在位则有庆庆以地入其疆土地荒芜遗老失贤掊克在位则有让一不朝则贬其爵再不朝则削其地三不朝则六师移之是故天子讨而不伐诸侯伐而不讨五霸者搂诸侯以伐诸侯者也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朝音潮辟与辟同治平声
  庆赏也益其地以赏之也掊克聚敛也让责也移之者诛其人而变置之也讨者出命以讨其罪而使方伯连帅帅诸侯以伐之也伐者奉天子之命声其罪而伐之也搂牵也五霸牵诸侯以伐诸侯不用天子之命也自入其疆至则有让言巡狩之事自一不朝至六师移之言述职之事
  五霸桓公为盛葵丘之会诸侯束牲载书而不㰱血初命曰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再命曰尊贤育才以彰有徳三命曰敬老慈幼无忘宾旅四命曰士无世官官事无摄取士必得无专杀大夫五命曰无曲防无遏籴无有封而不告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今之诸侯皆犯此五禁故曰今之诸侯五霸之罪人也歃所洽反籴音狄好去声
  按春秋传僖公九年葵丘之会陈牲而不杀读书加于牲上壹明天子之禁树立也已立世子不得擅易初命三事所以修身正家之要也辅氏曰壹明天子之禁但一意以明天子之禁而已不孝是恶之大者故居首世子必告于天子而后立既立则岂可擅自易之不孝是不子易树子是不父以妾为妻则无夫妇之别宾宾客也旅行旅也皆当有以待之不可忽忘也士世禄而不世官恐其未必贤也官事无摄当广求贤才以充之不可以阙人废事也取士必得必得其人也无专杀大夫有罪则请命于天子而后杀之也无曲防不得曲为堤防壅泉激水以专小利病邻国也无遏籴邻国凶荒不得闭籴也无有封而不告者不得专封国邑而不告天子也
  长君之恶其罪小逢君之恶其罪大今之大夫皆逢君之恶故曰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长上声
  君有过不能谏又顺之者长君之恶也君之过未萌而先意导之者逢君之恶也辅氏曰长君之恶者无能而巽懦阿谀之人也逢君之恶者有才而倾险阴邪之人也○林氏曰邵子有言治春秋者不先治五霸之功罪则事无统理而不得圣人之心春秋之闲有功者未有大于五霸有过者亦未有大于五霸故五霸者功之首罪之魁也孟子此章之义其亦若此也与平声然五霸得罪于三王今之诸侯得罪于五霸皆出于异世故得以逃其罪至于今之大夫冝得罪于今之诸侯则同时矣而诸侯非惟莫之罪也乃反以为良臣而厚礼之不以为罪而反以为功何其缪哉辅氏曰邵子可谓善治春秋者孟子虽取桓公之五命而又以五霸为三王之罪人得春秋之大指矣○通曰五伯罪大功亦大今之诸侯大夫无肤寸之功有丘山之罪况逢君之恶者隐然导其恶于未萌是阴欲乱其国于未危者也罪莫大焉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
  慎子鲁臣
  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殃民者不容于尧舜之世
  教民者教之礼义使知入事父兄出事长上也用之使之战也
  一战胜齐遂有南阳然且不可
  是时鲁盖欲使慎子伐齐取南阳也故孟子言就使慎子善战有功如此且犹不可
  慎子勃然不悦曰此则滑釐所不识也滑音骨
  滑釐慎子名
  曰吾明告子天子之地方千里不千里不足以待诸侯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庙之典籍待诸侯谓待其朝觐聘问之礼宗庙典籍祭祀会同之常制也
  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太公之封于齐也亦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也而俭于百里
  二公有大勲劳于天下而其封国不过百里俭止而不过之意也语录问王制与孟子同而周礼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诸侯方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百里郑氏以王制为夏商制谓夏商中国方三千里周斥而大之中国方七千里所以不同曰郑氏只文字上说得好看然甚不晓事情且如百里之国周人欲増到五百里须并四个百里国地方做得一国其所并四国又当别列地以封之如此则天下诸侯东迁西移改立宗庙社稷皆为之骚动矣且如此趱去不数大国便无地可容了许多国何以处之恐其不然窃意其初只方百里后来吞并遂渐渐大如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到周时只千八百国自非吞并如何不见了许多国武王时诸国地已大武王亦不奈何只得就而封之当时封许多功臣之国縁当初灭国五十得许多空地可封不然则周公太公亦自无安顿处孟子百里之说亦只是大纲如此说不是实考得见古制
  今鲁方百里者五子以为有王者作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
  鲁地之大皆并吞小国而得之有王者作则必在所损矣
  徒取诸彼以与此然且仁者不为况于杀人以求之乎徒空也言不杀人而取之也
  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于仁而已
  当道谓事合于理志仁谓心在于仁真氏曰道之与仁非有二也以事之理而言则曰道以心之徳而言则曰仁心存于仁则其行无不合道矣○通曰事合于理而非心在于仁则虽当理而犹不能无私心故不徒引之为当理之事且引之存仁人之心然则上章所谓逢君之恶者何人哉此之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仁者何人哉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为去声辟与辟同乡与向同下皆同
  辟开垦也
  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约要结也与国和好相与之国也
  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言必争夺而至于危亡也通曰上章专言战此章兼言富与战上章言君子之事君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仁此则言今之事君者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富与战两章只是一意
  ○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
  白圭名丹周人也欲更税法二十分而取其一分林氏曰按史记白圭能薄饮食忍耆欲与童仆同苦乐乐观时变人弃我取人取我与以此居积致富其为此论盖欲以其术施之国家也熊氏曰按货殖列传白圭当魏文侯时李克务尽地力而白圭乐观时变故人弃我取人取我与能薄饮食忍嗜欲节衣服与用事僮仆同苦乐趋时若猛兽鸷鸟之发曰吾治生犹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曰智不足以权变勇不足以断决仁不取以取与强不能以有守虽欲学吾术终不告也盖天下言治生者祖白圭
  孟子曰子之道貉道也貉音陌
  貉北方夷狄之国名也
  万室之国一人陶则可乎曰不可器不足用也
  孟子设喻以诘契乙反圭而圭亦知其不可也
  曰夫貉五榖不生惟黍生之无城郭宫室宗庙祭祀之礼无诸侯币帛饔飧无百官有司故二十取一而足也夫音扶
  北方地寒不生五榖黍早熟故生之饔飧以饮食馈客之礼也
  今居中国去人伦无君子如之何其可也
  无君臣祭祀交际之礼是去人伦无百官有司是无君子
  陶以寡且不可以为国况无君子乎
  因其辞以折之
  欲轻之于尧舜之道者大貉小貉也欲重之于尧舜之道者大桀小桀也
  什一而税尧舜之道也多则桀寡则貉今欲轻重之则是小貉小桀而已通曰易曰节以制度必先言中正以通盖尧舜之道中而已中之一字重之非中也轻之非中也可行于夷狄不可通行于天下可行于一时不可通行于万世
  ○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于禹
  赵氏曰当时诸侯有小水白圭为之筑堤壅而注之他国
  孟子曰子过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
  顺水之性也
  是故禹以曰海为壑今吾子以邻国为壑
  壑受水处也
  水逆行谓之洚水洚水者洪水也仁人之所恶也吾子过矣恶平声
  水逆行者下流壅塞故水逆流今乃壅水以害人则与洪水之灾无异矣熊氏曰按白圭自言善治生有智仁强勇四术然筑堤壅水不能行其无事则不知以邻国为壑利己害人则不仁所谓强勇亦愚悍自信而已此战国富强之术故深抑之○通曰禹之治水去害丹之治水为害丹即洪水也
  ○孟子曰君子不亮恶乎执恶平声
  亮信也与谅同恶乎执言凡事苟且无所执持也辅氏曰此与论人而无信章同意此以守言彼以行言也永嘉陈氏曰此可以言不敬而却谓之不亮盖不信实者必苟且自欺也 通曰或曰亮与谅同即君子贞而不谅之谅孟子之言若与夫子不同何也愚曰须要看孟子一执字贞者正而固也固字已有谅之意已包执持之意合孔孟之言观之不贞不谅不可执也谅而可执可知其贞矣
  ○鲁欲使乐正子为政孟子曰吾闻之喜而不寐喜其道之得行
  公孙丑曰乐正子强乎曰否有知虑乎曰否多闻识乎曰否知去声
  此三者皆当世之所尚而乐正子之所短故丑疑而历问辅氏曰强谓有强力可办事者战陈之事皆在其中有知虑谓能计谋如縦横捭阖皆是也多闻识谓广闻博识多知而能言之士也此三者皆战国之所尚而善信之士所不屑也
  然则奚为喜而不寐
  丑问也
  曰其为人也好善好善足乎好去声下同
  丑问也
  曰好善优于天下而况鱼曰国乎
  优有馀裕也言虽治天下尚有馀力也
  夫苟好善则四海之内皆将轻千里而来告之以善夫音扶下同
  轻易也言不以千里为难也
  夫苟不好善则人将曰𫍙𫍙予既已知之矣𫍙𫍙之声音颜色距人于千里之外士止于千里之外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与谗谄面谀之人居国欲治可得乎𫍙音移治去声
  𫍙𫍙自足其智不嗜善言之貌辅氏曰世间此等人亦甚多然其所谓智者是乃所以为愚也然原其始则起于予既已知之之意萌于中而已可不畏乎○通曰辅氏提出予既已知之矣一句其说本自南轩张氏盖此六字正是𫍙𫍙病根集注自足其智不嗜善言八字政是解此六字盖凡学之不进皆坐此病而况为政者乎君子小人迭为消长去声直谅多闻之士远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理势然也○此章言为政不在于用一己之长而贵于有以来天下之善通曰用一己之长者以治一己而不足来天下之善者以治天下而有馀辟四门明四日达四聪虽舜之为政亦只是有以来天下之善而况不如舜者乎
  ○陈子曰古之君子何如则仕孟子曰所就三所去三其目在下
  迎之致敬以有礼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礼貌未衰言弗行也则去之
  所谓见行可之仕若孔子于季桓子是也受女乐而不朝则去之矣
  其次虽未行其言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礼貌衰则去之
  所谓际可之仕若孔子于卫灵公是也故与公游于囿公仰视蜚雁而后去之史记孔子世家云卫灵公问陈孔子曰未之学也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雁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复如陈
  其下朝不食夕不食饥饿不能出门户君闻之曰吾大者不能行其道又不能従其言也使饥饿于我土地吾耻之周之亦可受也免死而已矣
  所谓公养之仕也君之于民固有周之之义况此又有悔过之言所以可受然未至于饥饿不能出门户则犹不受也其曰免死而已则其所受亦有节矣辅氏曰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为道而仕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为礼而仕也道在我礼在彼至于周之亦可受此君子之不得已也集注恐后之贪利苟得者以是籍口而全不顾彼己之义遂流于欲而不知也故言此以防警之尔然使上之赐下止周其身下受其赐止以免其死则时可知矣○通曰上文初言去就各有三至其目则上两节言去就末一节独不言盖饥饿不能出门户是欲去而不能去者故周之不曰可就而曰亦可受观亦之辞见其濒死不容不受而曰免死而已则亦未尝过受也君子去就辞受之际可谓严矣此孟子答古之君子之问也今之君子何如哉
  ○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传说举于版筑之闲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说音悦
  舜耕历山三十登庸说筑传岩武丁举之胶鬲遭乱鬻余六反贩鱼盐文王举之管仲囚于士官桓公举以相国孙叔敖隐处海滨楚庄王举之为令尹百里奚事见前篇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曽益其所不能曾与増同
  降大任使之任大事也若舜以下是也空穷也乏绝也拂戾也言使之所为不遂多背戾也动心忍性谓竦动其心坚忍其性也然所谓性亦指气禀食色而言耳辅氏曰竦动其心则心活坚忍其性则性定心活则不为欲所役性定则不为气所动○通曰或谓孟子尝曰不动心曰养性此曰动心忍性何也曰彼言不动心是处富贵不能变动其心也此言动心者又只是处贫贱而贫贱有以竦动其心也譬之水动心是浚得源活水衮衮出来不动心是水之流不为沙泥所溷不为波流所汨也养性者养其本然天命之性不使之有所动于外忍性者忍其气禀食色之性不使之有所动于中者程子曰若要熟也须従这里过语录只是要事事经历过似一条路须毎日从上面往来行得熟了方认得许多险阻去处若素不曽行忽然一旦撞行取去少间定堕坑落堑去也○辅氏曰人不经忧患困穷顿锉摧屈则心不平气不易察理不尽处事多率故谓人要熟须从这里过○永嘉陈氏曰更常变故多则阅义理之会熟熟谓义理与自家相便习如履吾室中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徴于色发于声而后喻衡与横同
  恒常也犹言大率也横不顺也作奋起也徴验也喻晓也此又言中人之性常必有过然后能改盖不能谨于平日故必事势穷蹙以至困于心横于虑然后能奋发而兴起不能烛于㡬微故必事理暴著以至验于人之色发于人之声然后能警悟而通晓也语录困心衡虑者心觉其有过微色发声者其过形于外○辅氏曰舜大圣人之事也傅说而下则皆上智之事也自人恒过而下则中人之事也才言恒过而后能改便见是中人之性矣下两句只是改过之事虽是不能谨于平日至于事势穷蹙困心横虑始能奋发而兴起然毕竟是其才尚足以有为虽是不能烛于㡬微至于事理暴著徴色发声始能警悟而通晓然毕竟是其智尚足以有察如此故亦可以进于善若至是而犹不之觉焉则下愚而已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拂与弼同此言国亦然也法家法度之世臣也拂士辅拂之贾士也辅氏曰上既言上智中人之事矣故此推言在国亦然
  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乐音洛
  以上文观之则知人之生全出于忧患而死亡由于安乐矣辅氏曰忧患则知警戒知警戒则心体流行而不息是生道也安乐则怠肆怠肆则心死矣心死则身亦随之○尹氏曰言困穷拂郁能坚人之志而熟人之仁以安乐失之者多矣通曰尹氏此熟字即是上文熟字谓人须从贫与忧戚过始可谓之熟熟即是仁尹氏谓天使人贫贱忧戚是天欲熟人之仁夫仁到熟处极是难必坚忍其志然后自至于熟坚志是入徳路头熟仁是成徳地步尹氏之说盖体本文必先苦其心志然后动心忍性也
  ○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多术言非一端屑洁也语录考孟子不屑就与不屑不洁之言屑字皆当作洁字解不以其人为洁而拒绝之所谓不屑之教诲也语录不屑之教诲如坐而言不应隐几而卧之类其人若能感此退自修省则是亦我教诲之也
  ○尹氏曰言或抑或扬或与或不与各因其才而笃之无非教也




  孟子通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十三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尽心章句上
  凡四十六章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
  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性则心之所具之理而天又理之所从以出者也人有是心莫非全体然不穷理则有所蔽而无以尽乎此心之量故能极其心之全体而无不尽者必其能穷夫理而无不知者也既知其理则其所从出亦不外是矣以大学之序言之知性则物格之谓尽心则知至之谓也语录天者理之自然而人之所由以生者也性者理之全体人之所得以生者也心则人之所以主于身而具是理者也天大无外而性禀其全故人之本心其体廓然亦无限量惟其梏于形气之私滞于闻见之小是以有所蔽而不尽人能即事即物穷究其理至于一日会通贯彻而无所遗焉则有以全其本然之体而吾之所以为性与天所以为天者皆不外此焉而以贯之矣伊川云尽心然后知性此不然尽字大知字零星性者吾心之实理若不知得却尽个甚唯就知上积累将去自然尽心人能尽其心者只为知其性此句文义与得其民者得其心也相似者字不可不仔细看 陵阳李氏曰性与心初无闲而知与尽则有序性与心无间则知性故能尽心知与尽有序则谓尽之为先而知之为后是失其先后之伦也
  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
  存谓操而不舎养谓顺而不害事则奉承而不违也语录存之养之便是事心性便是天故曰所以事天也知性是知得性中物事既知得须尽知得方始是尽心存其心养其性方始是做工夫处如大学既物格而后知至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知性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尽心也至于意诚则存其心养其性也○或问存心养性之说曰存心者气不逐物而常守其至正也养性者事必循理而不害其本也
  夭夀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夭夀命之短长也贰疑也不贰者知天之至修身以俟死则事天以终身也立命谓全其天之所付不以人为害之○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张子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语录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此是总说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此就人上说四句本只是一个太虚渐细分说得密耳由太虚有天之名便是四者之总体而不杂乎四者之言由气化有道之名气化者那阴阳造化金木水火土皆是太虚便是太极图上面一圎圏气化便是阴静阳动合虚与气有性之名有这气便有这理随在这里若无此气这理在甚处安顿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知觉又是那气之虚处聦明视听作为运用皆是知觉愚谓尽心知性而知天所以造其理也存心养性以事天所以履其事也不知其理固不能履其事然徒造其理而不履其事则亦无以有诸己矣辅氏曰不知其理则冥行妄作而已不履其事则必至于妄想空虚知天而不以夭夀贰其心智之尽心事天而能修身以俟死仁之至也智有不尽固不知所以为仁然智而不仁则亦将流荡不法而不足以为智矣通曰欲造其理者用功全在知性上知性有功夫尽心无工夫尽是大段见功知是积累用功欲履其事者用功全在存心上存心有功夫养性无大功存者操之而不舎养不过顺之而不害耳集注既分理与事言末又分智与仁言何也盖能知其理己自是智然必不以夭夀贰其心方见其为智之尽能践其事己自是仁然必修身以俟死方见其为仁之至流荡不法四字读者多以为指异端之学言愚见流荡与存养字相反不法与修字相反能存养则不至于流荡矣能修身则所为无不法者矣流荡不法则是不能全其天之所与而以人为害之者矣
  ○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
  人物之生吉凶祸福皆天所命然惟莫之致而至者乃为正命故君子修身以俟之所以顺受乎此也语录莫非命也此一句是活络在这里看他如何来然在天言之皆是正命在人言之便有正有不正此命是指气言若我无以致之则命之夀夭皆是合当如此者如颜子之夭伯牛之疾是也○通曰莫非命也凡有生者之所同顺受其正能修身者之所独
  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
  命谓正命岩墙墙之将覆者知正命则不处危地以取覆压之祸语录若先说道我自有命虽立严墙之下亦不妨便是纣说我生不有命在天相似○通曰集注必提起此命字曰命谓正命盖上文有莫非命也一句故死于岩墙之下亦命也但非正命尔惟知正命者则不立乎岩墙之下矣
  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
  尽其道则所值之吉凶皆莫之致而至者矣语录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当死而不死却是失其正命此处须当活看古人所以杀身成仁舎生取义学者于此处见得临利害时便将自家斫锉了直须是壁立万仞始得如今小有利害便生计较便说道恁地死非正命如何得
  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桎梏所以拘罪人者言犯罪而死与立岩墙之下者同皆人所取非天所为也○此章与上章盖一时之言所以发其末句未尽之意潜室陈氏曰凡死虽均是命但尽道而无憾者为正比干虽杀身正也盗跖虽永年非正也知谓知此道理立谓尽此道理不惑于死生夀夭一是天理排定是谓知命既知得了不成一向委仗于命须是尽了自家身分上道理无少亏欠方是立命尽是道理了恁时死才无憾是谓正命○通曰集注谓此章发前章末句未尽之意盖前章末句言立命修身以俟所谓正者在吾修身上而命即在此故曰立命此则掠下一等为未能修身者言之故特发出正命二字正命是天所为非人所为前言立命是全其天之所付而不以人为害之者也此所谓桎梏死及死于岩墙之下是不知正命未免流荡不法而以人为害之矣立命是己造圣贤之域知命是方入圣贤之阶立在知后知在立先
  ○孟子曰求则得之舎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舎上声
  在我者谓仁义礼智凡性之所有者
  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有道言不可妄求有命则不可必得在外者谓富贵利达凡外物皆是○赵氏曰言为仁由己富贵在天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去声○语录富贵身外之物求之唯恐不得縦使得之于身心无分毫之益况不可必得乎若义理求则得之能不丧其所有可以为贤为圣利害甚明○通曰义理失之则无以为人故当求然亦我所固有故可求富贵利达身外物不必求况有命焉不可求
  ○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
  此言理之本然也大则君臣父子小则事物细微其当然之理无一不具于性分去声之内也
  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乐音洛
  诚实也言反诸身而所备之理皆如恶去声恶臭好去声好色之实然则其行之不待勉强而无不利矣其为乐孰大于是语录诚是实有此理检点自家身上果无欠缺事君真个忠事父真个孝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其乐孰大于此○通曰此一反字只是略检点不是汤武反之之反
  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强上声
  强勉强也恕推己以及人也反身而诚则仁矣其有未诚则是犹有私意之隔而理未纯也故当凡事勉强推己及人庶㡬心公理得而仁不远也语录反身而诚自然循理所以乐强恕而行且恁地把捉勉强做去万物皆备于我下文反身强恕皆蒙此句为义强恕者亦是他见得万物皆备于我了只争著一个反身而诚便须要强恕上做工夫亦只是要去个私意而已私意既去则万物自无欠缺处矣通曰集注以为反身而诚则仁者要见得诚即是仁反身有未诚即有未仁盖真实而无妄曰诚全体而不息曰仁非诚自诚而仁自仁也强恕求仁即诚之之功也○此章言万物之理具于吾身体之而实则道在我而乐有馀行之以恕则私不容而仁可得通曰下两节都従万物皆备于我一句说来备则万物在吾身本无欠缺体此理而实是自然纯乎理而自无欠缺者也行此理而以恕是勉强求合乎此理而惟恐有欠缺者也
  ○孟子曰行之而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
  著者知之明察者识之精言方行之而不能明其所当然既习矣而犹不识其所以然所以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多也辅氏曰著有明意故集注以为知之明察有微意故以为识之精盖著则明之而已察则又加精焉○熊氏曰此与上章通言有此三等人反身而诚上也强恕而行次也此章实承上章盖下等人也
  ○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赵氏曰人能耻己之无所耻是能改行从善之人终身无复有耻辱之累矣
  ○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
  耻者吾所固有羞恶之心也存之则进于圣贤失之则入于禽兽故所撃为甚大
  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
  为机械变诈之巧者所为之事皆人所深耻而彼方且自以为得计故无所用其愧耻之心也
  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
  但无耻一事不如人则事事不如人矣或曰不耻其不如人则何能有如人之事其义亦通○或问人有耻不能之心如何程子曰耻其不能而为之可也耻其不能而掩藏之不可也辅氏曰集注两说前说指机变之人言之后说则泛言人不可以无耻之意前一说痛切后一说较缓耻其不能而为之则无不能矣耻其不能而掩藏之则终不能矣世之人往往不能强于为善故吝于改过甚至于䕶疾而忌医者多矣故程子因以是警之○通曰两节须看各章首两人字前章言人不可无耻谓耻是人心所当然者此言耻之于人大矣谓耻是人心之本然者既谓之人当有羞耻之心而能有之则能为改行从善之人然存乎人者本自有羞耻之心但存之则可为圣人为贤人失之则为禽兽矣何以为人哉读者当悚然也○后章専为为机变之巧者言盖巧字便与耻字相反耻则守正而有所不为巧则行险而无所不为虽其本心未尝无耻而彼方自矝其为之之巧则无所用其耻矣周夫子拙赋政是深贬此一巧字
  ○孟子曰古之贤王好善而忘势古之贤士何独不然乐其道而忘人之势故王公不致敬尽礼则不得亟见之见且犹不得亟而况得而臣之乎好去声乐音洛亟去吏反言君当屈己以下贤士不枉道而求利二者势若相反而实则相成盖亦各尽其道而已辅氏曰君若善则不知势之在己士乐道则不知势之在人两尽其道则势虽相反而实相成不然君以势而骄夫士士以势而徇乎君则两失其道矣尚何足与有为哉○通曰严子陵祠堂记云微光武不能遂先生之高微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即集注所谓相成之意但彼专为隐者言此则包士之隐显言使当时为君者有以成贤士乐道之志而为士者肯出而成其君好善之美则上下相交而为泰矣
  ○孟子谓宋句践曰子好游乎吾语子游句音钩好语皆去声宋姓句践名游游说音税
  人知之亦嚣嚣人不知亦嚣嚣按礼韵牛刀反下同
  赵氏曰嚣嚣自得无欲之貌辅氏曰游说之士大病是不识义理而惟欲其言之售故往往以人之知不知为轻重欣戚是以孟子语以自得无欲之说
  曰何如斯可以嚣嚣矣曰尊徳乐义则可以嚣嚣矣乐音洛
  徳谓所得之善尊之则有以自重而不慕乎人爵之荣义谓所守之正乐之则有以自安而不徇乎外物之诱矣通曰有以自重者徳之尊人爵之荣不足尊也有以自安者义之乐外物之诱不足乐也
  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离力智反
  言不以贫贱而移不以富贵而淫此尊徳乐义见于行事之实也
  穷不失义故士得已焉达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得已言不失己也民不失望言人素望其兴道致治而今果如所望也
  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见音现
  见谓名实之显著也此又言士得己民不失望之实○此章言内重而外轻则无往而不善通曰内重是徳义外轻是穷达严内外轻重之分者既不失其本性之善故穷亦善达亦善但达则能使民皆归于善穷则此身自不失其善耳
  ○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夫音扶
  兴者感动奋发之意凡民庸常之人也豪杰有过人之才知去声者也盖降衷秉彝人所同得唯上智之材无物欲之蔽为能无待于教而自能感发以有为也通曰感动奋发者为善之情降衷秉彝者本善之性庸常之人失其性教而后善故感发必由乎人上智之人不失其性不教亦善故感发惟由乎我
  ○孟子曰附之以韩魏之家如其自视欿然则过人远矣欿音坎
  附益也韩魏晋卿富家也欿然不自满之意尹氏曰言有过人之识则不以富贵为事通曰孟子时在梁故称赵孟之贵与韩魏之富然其贵也非天之良贵无足道者其富也或有自满之意则亦无过人之识矣
  ○孟子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
  程子曰以佚道使民谓本欲佚之也播榖乘屋之类也以生道杀民谓本欲生之也除害去恶之类是也盖不得已而为其所当为则虽咈民之欲而民不怨其不然者反是通曰孟子此语本易所谓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虽其间略有不同然孟子所谓佚道生道皆说道也说则不怨矣
  ○孟子曰霸者之民驩虞如也王者之民皡皡如也皡胡老反
  驩虞与娱同皡皡广大自得之貌程子曰驩虞有所造为而然岂能久也耕田凿井帝力何有于我帝王通历尧之时有老人击壤于路曰吾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如天之自然乃王者之政杨氏曰所以致人驩虞必有违道干誉之事若王者则如天亦不令平声下同人喜亦不令人怒
  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此所谓皡皡如也庸功也丰氏曰因民之所恶去声而去之非有心于杀之也何怨之有因民之所利而利之非有心于利之也何庸之有辅其性之自然使自得之故民日迁善而不知谁之所为也丰氏名稷字相之四明人
  夫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岂曰小补之哉夫音扶
  君子圣人之通称也所过者化身所经历之处即人无不化如舜之耕历山而田者逊畔陶河滨而器不苦窳勇主反也所存者神心所存主处便神妙不测如孔子之立斯立道斯行绥斯来动斯和莫知其所以然而然也是其徳业之盛乃与天地之化同运并行举一世而甄音真又见延反陶之非如霸者但小小补塞其罅虚讶反漏而已此则王道之所以为大而学者所当尽心也或问经历不必为经行之地凡其身之所临政之所及风声气俗之所被皆谓经历程子直以所过者化为及物而于易传又有所过变化如虎豹炳蔚之言其旨明矣盖言所过者化则凡所经历物无不化不必久于此而深治之后物从其化也其曰在己者盖以化者无意而及物此则诚于此而动于彼如所谓从欲以治也但其感应之速如影响形声之召有不知其所以然者是则所谓神尔○语录小补只是逐片逐些子补缀上下与天地同流重铸一畨过相似○通曰集注所引程杨之说皆以如天形容王者之气象愚窃谓杀之而不怨以下是说王者之民君子所过以下是说王者之于民王者之民如天之万物雪霜之而物不以为威春风之而物不以为徳物之各正性命而不知其孰为之者王者之于民如天之于万物先儒云一则神两则化化以天之气言神以天之理言气之所经无有不化理之所为莫测其神王者之化之神即天也上下天地同流万物囿于一天之中自变自化自无止息自无欠缺非如伯者之功若衣有小绽器有小漏则小补之而已也
  ○孟子曰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
  程子曰仁言谓以仁厚之言加于民仁声谓仁闻去声有仁之实而为众所称道者也此尤见仁徳之昭著故其感人尤深也辅氏曰仁言如书所载训诰誓命之类是也仁声如邠人之闻太王之为仁人伯夷太公之闻文王善养老之类是也
  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
  政谓法度禁令所以制其外也教谓道徳齐礼所以格其心也
  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得民财者百姓足而君无不足也得民心者不遗其亲不后其君者也通曰孟子之意盖谓使民畏不如使民爱得民财不如得民心然善政得民财一句集注又恐后世贪君污吏借此以借口训之曰得民财者百姓足而君无不足也意谓无善政则百姓不足君孰与足矣然有善政以得民财孟子犹以为不如善教之得民心况后世无善政而取民之财者哉
  ○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
  良者本然之善也程子曰良知良能皆无所由乃出于天不系于人通曰必学而能者由夫人之质有纯驳也必思而后知者由夫人之气有清浊也良知良能皆无所由者天命之性非气质之性也
  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长 声下同
  孩提二三岁之间知孩笑可提抱者也爱亲敬长所谓良知良能者也通曰良知良能皆无所由而知又能之所由
  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
  言亲亲长长虽一人私然逹之天下无不同者所以为仁义也通曰亲吾之亲长吾之长若出于一人之私达之天下无不知亲亲长长者所以为天性之同也所以为仁义之公也辅氏以为有待于建立人极纲纪人道者则说到立爱立敬去矣
  ○孟子曰舜之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其所以异于深山之野人者㡬希及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行去声
  居深山谓耕历山时也盖圣人之心至虚至明浑然之中万理毕具一有感触则其应甚速而无所不通非孟子造道之深不能形容至此也通曰观舜于一有见闻之时不若求舜于未有见闻之际盖其本心固自湛然天理固自浑然所以一有所感而其应如水之沛然也
  ○孟子曰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矣李氏曰有所不为不欲人皆有是心也至于私意一萌而不能以礼义制之则为所不为欲所不欲者多矣能反是心则所谓扩充其羞恶之心者而义不可胜用矣故曰如此而已矣语录人心至灵其所不当为不当欲之事何尝不知但初闻自知了到计较利害却自以为不妨便自冒昧为之欲之耳今既知其所不当为所不当欲者便要于这里截断断然不为不欲故曰如此而已矣○熊氏曰此大学诚意章事无为其所不为是就躬行上克治所谓志士厉行守之于为也无欲其所不欲是就心之发念处克治所谓哲人知㡬诚之于思也○通曰有所不为有所不欲是本来羞恶之心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是能扩充其羞恶之心为是一身之动欲是一念之动不惟谨其动而且谨其动之㡬是真能扩克其羞恶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
  ○孟子曰人之有徳慧术知者恒存乎疢疾知去声疢丑刃反徳慧者徳之慧术知者术之知疢病犹灾患也言人必有疢疾则能动心忍性増益其所不能也
  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达
  孤臣远臣孽子庶子皆不得于君亲而常有疢疾者也达谓达于事理即所谓徳慧术知也通曰慧而能达乎天理之正是为徳之慧智而能达乎人事之变是为术之智即下文所谓达疢疾即下文所谓孤臣孽子也大率与动心忍性章同意故集注合而言之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则为容悦者也
  阿徇以为容逢迎以为悦此鄙夫之事妄妇之道也
  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为悦者也
  言大臣之计安社稷如小人之务悦其君眷眷于此而不忘也辅氏曰此则所谓天理人欲同行而异情也其眷眷不忘虽同而其情则异一则务为容悦之私一则务安社稷以为忠也
  有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
  民者无位之称以其全尽天理乃天之民故谓之天民必其道可行于天下然后行之不然则宁没世不见知而不悔不肯小用其道以徇于人也张子曰必功覆敷救反斯民然后出如伊吕之徒通曰伊尹为天民之先觉此则曰有天民者旨意不同盖前所谓天民者皆禀气于天均之为天生之民此则以其全尽天理乃天之民下文又曰有大人者盖均之为民而此则为天之民均之为人而此则为大徳之人也
  有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
  大人徳盛而上下化之所谓见音现龙在田天下文明者○此章言人品不同略有四等容悦佞臣不足言安社稷则忠矣然犹一国之士也天民则非一国之士矣然犹有意也无意无必唯其所在而物无不化惟圣者能之辅氏曰天民专指潜隐未得位者大人则其徳已著如干之二五通上下而言之也○通曰乾九二九五皆称大人九二见龙在田天下文明在下之大人也九五飞龙在天乃位乎天徳在上之大人也孟子所言四者虽人品不同然皆在下而为臣者也故以乾九二当之
  ○孟子曰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乐音洛王与皆去声下并同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
  此人所深愿而不可必得者今既得之其乐可知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
  程子曰人能克己则仰不愧俯不怍心广体胖其乐可知有息则馁矣
  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尽得一世明睿之才而以所乐乎己者教而养之则斯道之传得之者众而天下后世将无不被其泽矣圣人之心所愿欲者莫大于此今既得之其乐为如何哉
  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
  林氏曰此三乐者一系于天一系于人其可以自致者惟不愧不怍而已学者可不勉哉辅氏曰自己不能不愧不怍则虽有父母兄弟而亦不能有其乐虽有睿明之才而亦何以为教哉○通曰详集注之意一乐众人之所大愿三乐圣人之所大愿二乐非特圣人能之众人皆可能也特在乎人能克己焉尔能克己者蝉蜕人欲之私春融天理之妙颜子之乐是也孔子之乐可㡬矣
  ○孟子曰广土众民君子欲之所乐不存焉乐音洛下同地辟民聚泽可远施故君子欲之然未足以为乐也
  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所性不存焉其道大行无一夫不被其泽故君子乐之然其所得于天者则不在是也通曰前章君子三乐所乐在所性之中此章君子乐之所性在所乐之外何也曰中天下而立达而在上者之事君子之所性固不以达而在上有所加也故君子虽乐乎此而其所得乎天者不在此也或曰集注前谓斯道传之者众而天下后世将无不被其泽此谓其道大行无一夫不被其泽皆曰道曰泽而此则谓所性不存焉何也曰斯道传之者众万世之泽也其道大行一时之泽也况其道大行必中天下而立者能之是道有待于位而后行不如是则不能行此君子虽乐乎此而其乐自是性外之乐若夫尽得一世明睿之才而以所乐乎己者教而育之以己之天觉彼之天圣人之心深乐乎此而其乐即是性中之乐且孟子于三乐则曰王天下不与存于中天下而立则曰所性不存分而言之固自大有间哉
  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分去声
  分者所得于天之全体故不以穷达而有异语录此君子是通圣人而言所性是说生来承受之性
  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睟音粹见音现盎乌浪反
  上言所性之分与所欲所乐不同此乃言其蕴也仁义礼智性之四徳也根本也生发见也睟然清和润泽之貌盎丰厚盈溢之意施于四体谓见于动作威仪之间也喻晓也四体不言而喻言四体不待吾言而自能晓吾意也盖气禀清明无物欲之累则性之四徳根本于心其积之盛则发而著见于外者不待言而无不顺也程子曰睟面盎背皆积盛致然四体不言而喻惟有徳者能之语录仁义礼智根于心便见得四端着在心上相离不得才有些子私意便刬断了那根便无生意譬如木根着在土上方会生其色也睟然便従那根上发出来且性字従心见得有这心便有许多物在其中○君子气宇清明无物欲之累故合下生时这个根便着土所以生色形见于外众人则合下生时便为气禀物欲一重隔了这个根便未着土在盖有残忍底心便没了仁之根有顽钝底心便没了义之根有忿狠底心便没了礼之根有黒暗底心便没了智之根都各有一重隔了而今人便只要去其气禀物欲之隔教四者之根着土而已○四体不言而喻是四体不待命令而自如此谓手容恭不待自家教他恭而手容自然恭足容重不待自家教他重而足容自然重○清和润泽有天象丰厚盈溢有地象四体不待吾言而自晓吾意有天不言而四时自行象所以程子曰惟有徳者能之○此章言君子固欲其道之大行然其所得于天者则不以是而有所加损也
  ○孟子曰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大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天下有善养老则仁人以为已归矣辟去声下同大他盖反
  己归谓己之所归馀见前篇
  五亩之宅树墙下以桑匹妇蚕之则老者足以衣帛矣五母鸡二母彘无失其时老者足以无失肉矣百亩之田匹夫耕之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衣去声
  此文王之政也一家养母鸡五母彘二也馀见前篇辅氏曰无此说则人往往将文王之养老只如后世尊养三老五更之礼文而已
  所谓西伯善养老者制其田里教之树畜导其妻子使养其老五十非帛不煖七十非肉不饱不煖不饱谓之冻馁文王之民无冻馁之老者此之谓也
  田谓百亩之田里谓五亩之宅树谓耕桑畜许六反谓鸡彘也赵氏曰善养老者教导之使可以养去声其老耳非家赐而人益之也
  ○孟子曰易其田畴薄其税敛民可使富也易敛皆去声易治也畴耕治之田也
  食之以时用之以礼财不可胜用也胜音升
  教民节俭则财用足矣
  民非水火不生活昏暮叩人之门户求水火无弗与者至足矣圣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焉于虔反
  水火民之所急冝其爱之而反不爱者多故也尹氏曰言礼义生于富足民无常产则无常心矣
  ○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太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
  此言圣人之道大也东山盖鲁城东之高山而太山则又高矣此言所处益高则其视下益小所见既大则其小者不足观也难为水难为言犹仁不可为众之意
  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
  此言道之有本也澜水之湍急处也明者光之体光者明之用也观水之澜则知其源之有本矣观日月于容光之隙无不照则知其明之有本矣
  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
  言学当以渐乃能至也成章所积者厚而文章外见也语录成章是做得成片段有文理可观如孝真个是做得孝成忠是真个做得忠成子贡之辨子路之勇都是真个做得成了不是半上落下今日做得明日又休了达者足于此而通于彼也○此章言圣人之道大而有本学之者必以其渐乃能进也语录此章如诗之有比兴比者但比之以他物而 不说其事如阿兴则引物以发其意而终说破其事也如孔子登东山而小鲁至游圣人之门者难为言此兴也观水有术必观其澜至容光必照焉此比也流水之为物也至不成章不达此又是兴也盖人之为学须是务实乃能有进若这里工夫欠了分毫定是要透过那不得○通曰集注意以为前两节従道上说后一节従学上说道必有本学必有渐道愈大而本愈深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也积之必有其渐为之必要其成学者之所以至于圣人也
  ○孟子曰鸡鸣而起孶孶为善者舜之徒也
  孶孶勤勉之意言虽未至于圣人亦是圣人之徒也
  鸡鸣而起孶孶为利者跖之徒也
  跖盗跖也
  欲知舜与跖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闲也
  程子曰言间者谓相去不远所争毫未耳善与利公私而已矣才出于善便以利言也○杨氏曰舜跖之相去远矣而其分乃在利善之间而已是岂可以不谨然讲之不熟见之不明未有不以利为义者又学者所当深察也或问程子尝言不独财利之利凡有利心便不可如作一事须寻自家穏便处皆利心也如此则善利之间相去毫发苟辨之不明其不反以利为善者鲜矣此大学之道诚意正心必以格物致知为先也○辅氏曰程子主敬便是为善之说又教学者以静时工夫也动静相涵敬义两立孶孶不已则庶乎可以进乎圣人之学矣○通曰无所为而为谓之义有所为而为谓之利此所谓利与善之间者有所为而为善虽善犹利也是故君子之于善也将为之际在明义未为之先在主敬或问鸡鸣而起若未接物如何为善程子曰只主于敬便是为善
  ○孟子曰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为我之为去声
  杨子名朱取者仅足之意取为我者仅足于为我而已不及为人也列子称其言曰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是也语录庄子数称杨子恐杨氏之学如今道流修炼之士其保啬神气虽一句话不忘与人说只是个逍遥物外仅足其身微似义耳然不似也
  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族上声
  墨子名翟兼爱无所不爱也摩顶摩突陁骨反如突陈城之突言穿也其顶也放至也
  子莫执中执中为近之执中无权犹执一也
  子莫鲁之贤人也知杨墨之失中也故度音铎于二者之间而执其中近近道也权称锤也所以称物之轻重而取中也执中而无权则胶于一定之中而不知变是亦执一而已矣程子曰中字最难识须是默识心通且试言一厅则中央为中一家则厅非中而堂为中一国则堂非中而国之中为中推此类可见矣又曰中不可执也识得则事事物物皆有自然之中不待安排安排著则不中矣
  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也举一而废百也恶为皆去声贼害也为我害仁兼爱害义执中者害于时中皆举一而废百者也○此章言道之所贵者中中之所贵者权杨氏曰禹稷三过其门而不入苟不当其可则与墨子无异颜子在陋巷不改其乐苟不当其可则与杨氏无异子莫执为我兼爱之中而无权乡邻有斗而不知闭户同室有斗而不知救之是以犹执一耳故孟子以为贼道禹稷颜回易地则皆然以其有权也不然则是亦杨墨而已矣语录三圣相授允执厥中与孟子所论子莫执中者文同而意异盖精一于道心之微则无适而非中者其曰允执则非徒然而执之矣子莫之为执中则其为我不敢为杨子之深兼爱不敢为墨翟之过而于二者之中执其一节以为中耳故由三圣以为中则其中活由子莫以为中则其中死中之活者不待权而无不中中之死者则非学乎圣人之学不能有以权之而常适于中也权者权衡之权言其可以称物之轻重而游移前却以适其中盖所以节量人义之轻重而时措之非如近世所谓将以济乎仁义之穷者也程子谓子莫执中比杨墨为近而中则不可执也当知子莫执中与舜禹汤之执中不同则知此说矣盖圣人义精仁熟非有意于执中而自然无过不及故有执中之名而实未尝有所执也以其无时不中故又曰时中若学未至理未明而徒欲求夫所谓中者而执之则所谓中者果何形状而可执也殆愈执而愈失矣子莫是也既不识中乃慕夫时中者而欲随时以为中吾恐其失之弥远未必不流而为小人之无忌惮也中庸但言择善而不言择中其曰择乎中庸亦必继之曰得一善岂不以善端可求而中体难识乎夫惟明善则中可得而识矣○通曰吾儒亦有所谓中所谓一但吾儒之中也随时以取中异端之中也执中而无权吾儒之一也一以贯万异端之一也一而废百
  ○孟子曰饥者甘食渴者甘饮是未得饮食之正也饥渴害之也岂惟口腹有饥渴之害人心亦皆有害口腹为饥渴所害故于饮食不暇择而夫其正味人心为贫贱所害故于富贵不暇择而失其正理
  人能无以饥渴之害为心害则不及人不为忧矣人能不以贫贱之故而动其心则过人远矣通曰人心亦皆有害众人所同也人能无以饥渴之害为心害吾人所独也人而不如众人之害其心则过于众人远矣
  ○孟子曰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
  介有分辨之意辅氏曰介有分辨之意如此则与界限之界同凡事各有界限甚分明不可逾越柳下惠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不怨厄穷不闵直道事人至于三黜是其介也○此章言柳下惠和而不流与孔子论夷齐不念旧恶意正相类皆圣贤微显阐幽之意也辅氏曰程子论孔子于夷齐之清却言其不念旧恶以为微显阐幽之意故集注亦以孟子此说为发明下惠之和而不流○通曰人皆知夷齐之清而不知夷齐之清而有量人皆知柳下惠之和而不知惠之和而不流孔孟之言皆阐幽之意也微显是带过说
  ○孟子曰有为者辟若掘井掘井九轫而不及泉犹为弃井也辟读作譬轫音刃与仞同
  八尺为仞言凿井虽深然未及泉而止犹为自弃其井也○吕侍讲曰仁不如尧孝不如舜学不如孔子终未入于圣人之域终未至于天道未免为半涂而废自弃前功也侍讲名希哲字源明河南人○通曰当与论语譬如为山一章通看故集注于彼曰中道而止则前功尽弃于此则曰平涂而废自弃前功也学问垂成而不至于成者可为戒矣
  ○孟子曰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尧舜天性浑全不假修习汤武修身体道以复其性五霸则假借仁义之名以求济其贪欲之私耳语录性是自然有㡳身是従身上做得来底汤武固皆身之但细观其书汤身之之功恐更精密如汤誓与牧誓数桀纣之罪词气亦不同史记但书汤放桀而死书武王则遂斩纣头县之白旗又曰汤有惭徳如武王恐未必有此意也
  久假而不归恶知其非有也恶平声
  归还也有实有也言窃其名以终身而不自知其非真有或曰盖叹世人莫觉其伪者亦通旧说久假不归即为真有则误矣○尹氏曰性之者与道一也身之者履之也及其成功则一也五霸则假之而已是以功烈如彼其卑也语录恶知二字为五霸设也辅氏曰注云窃其名以终身不自知其非真有凡假之者无不然其初不过以之欺久而其终遂至以之自欺○通曰性之者自然而然身之者当然而然假之者似然而实不然自然者所性而有当然者能复其有似然者不自知其非真有
  ○公孙丑曰伊尹曰予不狎于不顺放太甲于桐民大悦太田贤又反之民大悦
  予不狎于不顺太甲篇文狎习见也不顺言太甲所为不顺义理也馀见前篇
  贤者之为人臣也其君不贤则固可放与与平声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也
  伊尹之志公天下以为心而无一毫之私者也觉轩蔡氏曰孟子此两章不惟见伊尹之心如青天白日而百世之下奸臣乱贼亦无所逃其罪矣而则可之辞亦见处变仅可之意而非正法也○辅氏曰公天下以为心谓合天下之心以为心而在我无一毫适莫之私意也然此岂一朝夕勉强而能哉非道全徳备其素行有以信于人至诚有以通于天者不能也○通曰孟子二语是以伊尹之心绝后世乱臣之心集注二语是以天地之心发伊尹为臣之心
  ○公孙丑曰诗曰不素餐兮君子之不耕而食何也孟子曰君子居是国也其君用之则安富尊荣其子弟从之则孝弟忠信不素餐兮孰大于是餐七丹反
  诗魏国风伐檀之篇素空也无功而食禄谓之素餐此与告陈相彭更之意同通曰君子之学皆有用之学故不特用之有益于人虽未用亦末尝无益于人之国
  ○王子垫问曰士何事垫丁念反
  垫齐王之子也上则公卿大夫下则农工商贾皆有所事而士居其闲独无所事故王子问之也
  孟子曰尚志
  尚高尚也志者心之所之也士既未得行公卿大夫之道又不当为农工商贾之业则高尚其志而已
  曰何谓尚志曰仁义而已矣杀一无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义也居恶在仁是也路恶在义是也居仁由义大夫之事备矣恶平声
  非仁非义之事虽小不为而所居所由无不在于仁义此士所以尚其志也大人谓公卿大夫言士虽未得大人之位而其志如此则大人之事体用已全若小人之事则固非所当为也语录志字与父在观其志之志同善未见于所行方见于所存也○辅氏曰仁体也义用也大人之事体用已全得时得位则举而措之耳○通曰孟子两尚字皆为士而言然尚友之尚又自尚志而来立志不高则其取友亦必不高矣
  ○孟子曰仲子不义与之齐国而弗受人皆信之是舎箪食豆羮之义也人莫大焉亡亲戚君臣上下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奚可哉舎音舍食音嗣
  仲子陈仲子也言仲子设若非义而与之齐国必不肯受齐人皆信其贤然此但小廉耳其辟兄离母不食君禄无人道之大伦罪莫大焉岂可以小廉信其大节而遂以为贤哉
  ○桃应问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桃应孟子弟子也其意以为舜虽爱父而不可以私害公皋陶虽执法而不可以刑天子之父故设此问以观圣贤用心之所极非以为真有此事也
  孟子曰执之而已矣
  言皋陶之心知有法而已不知有天子之父也
  然则舜不禁与与平声
  桃应问也
  曰夫舜恶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夫音扶恶平声
  言皋陶之法有所传受非所敢私虽天子之命亦不得而废之也
  然则舜如之何
  桃应问也
  曰舜视弃天下犹弃敝蹝也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终身䜣然乐而忘天下蹝音徙䜣与欣同乐音洛
  蹝草履也遵循也言舜之心知有父而已不知有天下也孟子尝言舜视天下犹草芥而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与此意互相发○此章言为士者但知有法而不知天子父之为尊为子者但知有父而不知天下之为大盖其所以为心者莫非天理之极人伦之至学者察此而有得焉则不待较计论量而天下无难处之事矣通曰皋陶则但知有天子之法而不知有天子之父天理也君臣人伦之至也舜但知有父而不知有天下天理也父子人伦之至也或曰是虽设辞然皋陶既执之舜乌得而窃之南轩先生曰皋陶既执瞽瞍于前而使舜得以申其窃负之义于后是乃天理时中全夫君臣父子之伦者也微孟子孰能推之
  ○孟子自范之齐望见齐王之子喟然叹曰居移气养移体大哉居乎夫非尽人之子与夫音扶与平声
  范齐邑居谓所处 声下同之位养奉养去声也言人之居处所系甚大王子亦人子耳特以所居不同故所养不同而其气体有异也
  孟子曰
  张邹皆云羡延面反文也张敬夫邹志完
  王子宫室车马衣服多与人同而王子若彼者其居使之然也况居天下之广居者乎
  广居见前篇尹氏曰睟然见于面盎于背居天下之广居者然也
  鲁君之宋呼于垤泽之门守者曰此非吾君也何其声之似我君也此无他居相似也呼去声
  垤泽宋城门名也孟子又引此事为证语录问孟子先言居移气养移体后却只论居曰有是居则有是养居公卿有公卿底奉养居贫贱有贫贱底奉养○通曰居天下之广居孟子凡两言之一为仪秦气势之盛而言一为王子气体之异而言然则举凡外物之大无有大于吾心之仁者矣
  ○孟子曰食而弗爱豕交之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食音嗣畜许六反
  交接也畜养也兽谓犬马之属
  恭敬者币之未将者也
  将犹奉也诗曰承筐是将程子曰恭敬虽因威仪币帛而后发见然币之未将时已有此恭敬之心非因币帛而后有也
  恭敬而无实君子不可虚拘
  此言当时诸侯之待贤者特以币帛为恭而而无其实也拘留也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
  人之有形有色无不各有自然之理所谓天性也践如践言之践盖众人有是形而不能尽其理故无以践其形惟圣人有是形而又能尽其理后可可以践其形而无歉苦忝反也○程子曰此言圣人尽得人道而能充其形也盖人得天地之正气而生与万物不同既为人须尽得人理然后称其名众人有之而不知贤人践之而未尽能充其形惟圣人也杨氏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物者形色也则者性也各尽其则则可以践形矣语录形是耳目口鼻之类色如一颦一笑皆有至理践形而独不言色有此形即有此色言形则色在其中矣性即理之谓也众人有是形而不能全其形之理故有形虽人而心实禽兽是不足以践其形矣惟圣人能全其形之理故可以践其形也○潜室陈氏曰或问孟子曰形色天性也告子曰食色性也二者之分如何曰形色为性是引形气入道理中来食色为性是逐道理出形气外去霄壤之分又曰学未至于圣人则于性分道理末免亏欠才于性分有亏欠即是空此形色不能充践满足也○通曰形色天性众人皆有之今曰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岂众人皆有所不可哉西铭曰践形惟肖者也盖人之赋形与物不同圆颅本自肖天方趾本自肖地貌言视听思本自肖五行能践之可为克肖之子不能践则为天之不肖子矣何者形色之中无非天理圣人能尽人之理故可践人之形而无愧于为人众人于理有一之未尽则于形有一之未践是名为人而实有愧矣须看集注无歉二字便见得孟子一可字
  ○齐宣王欲短丧公孙丑曰为期之丧犹愈于已乎己犹止也
  孟子曰是犹或紾其兄之臂子谓之姑徐徐云尔亦教之孝弟而已矣紾之忍反
  紾戾也教之以孝弟之道则彼当自知兄之不可紾而丧之不可短矣孔子曰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所谓教之以孝弟者如此盖示之以至情之不能已者非强上声之也
  王子有其母死者其傅为之请数月之丧公孙丑曰若此者何如也为去声
  陈氏曰王子所生之母死厌于嫡母而不敢终丧其传为请于王欲使得行数月之丧也时又适有此事丑问如此者是非何如按仪礼公子为其母练冠麻衣縓取绢反俞绢反既葬除之疑当时此礼已废或既葬而未忍即除故请之也
  曰是欲终之而不可得也虽加一日愈于已谓夫莫之禁而弗为者也夫音扶
  言王子欲终丧而不可得其傅为请虽止得加一日犹胜不加我前所讥乃谓夫莫之禁而自不为者耳○此章言三年通丧天经地义不容私意有所短长示之至情则不肖者有以企而及之矣
  ○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
  下文五者盖因人品高下或相去远近先后之不同
  有如时雨化之者
  时雨及时之雨也草木之生播种封植人力已至而未能自化所少者雨露之滋耳及此时而雨之则其化速矣教人之妙亦由是也若孔子之于颜曽是已语录时雨化者不先不后适当其时而已曰他地位已道因而发之孔子告颜子以博文约礼告曽子以一贯此所谓时雨化之者
  有成徳者有达财者
  财与材同此各因其所长而教之者也成徳如孔子之于冉闵达财如孔子之于由赐
  有答问者
  就所问而答之若孔孟之于樊迟万章也辅氏曰樊迟之粗鄙万章之浅率孔孟皆必俟其问而后告教之是也
  有私淑艾者艾音乂
  私窃也淑善也艾治人或不能及门受业但闻君子之道于人而窃以善治其身是亦君子教诲之所及若孔孟之于陈亢夷之是也孟子亦曰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语录艾芟草也自艾淑艾皆有斩绝自新之意惩艾创艾亦取诸此
  此五者君子之所以教也
  圣贤施教各因其材小以成小大以成大无弃人也通曰孔门四科颜渊冉闵皆以徳行称孟子五教集注则以夫子之于冉闵为成徳而颜曽为时雨化之何也盖自颜曽以下皆在夫子教之之中而颜曽二子独得夫子化之之妙也
  ○公孙丑曰道则高矣美矣冝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为可㡬及而日孳孳也㡬音机孟子曰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为去声彀古候反率音律彀率弯弓之限也言教人者皆有不可易之法不容自贬以徇学者之不能也
  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中道而立能者从之
  引引弓也发发矢也跃如如踊跃而出也因上文彀率而言君子教人但授以学之之法而不告以得之之妙如射者之引弓而不发矢然其所不告者已如踊跃而见于前矣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中道而立言其非难非易能者从之言学者当自勉也○此章言道有定体教有成法卑不可抗高不可贬语不能显默不能藏语录引而不发谓渐启其端而不见其说跃如谓义理昭著如有物跃然于心目之前是道理活泼泼地发出在面前如由中跃出须知得是个甚么是怎生地不发又是甚么物事跃在面前虽是耸起这心与他看教此心精一无些子夹杂方见得他那精微妙处道理散在天下事物之间圣贤也不是不说然也全说不得自是那妙处不容说然虽不说只才拨动那头了时那个物事自跌落在面前如张弓十分满而不发箭虽不发箭然已知得真个是中这物事了○通曰道有定体故卑不可抗高不可贬是之谓中道而立教有成法故语不能显默不能藏而在乎人之能者従之默不能藏四字最要体认盖君子教人但授之以学之之法而不告之以得之之妙是默而其所不告者已如踊跃而见于前是不能藏
  ○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殉如殉葬之殉以死随物之名也身出则道在必行道屈则身在必退以死相从而不离也
  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
  以道从人妾妇之道通曰道非身外物故以死相从而不离若以道殉人则可离矣可离则为外物而非吾身固有之道矣
  ○公都子曰滕更之在门也若在所礼而不答何也更平声
  赵氏曰滕更滕君之弟来学者也
  孟子曰挟贵而问挟贤而问挟长而问挟有勲劳而问挟故而问皆所不答也滕更有二焉长上声
  赵氏曰二谓挟贵挟贤也○尹氏曰有所挟则受道之心不专所以不答也○此言君子虽诲人不倦又恶去声平声意之不诚者通曰君子之心诚于教人而受教者之心不诚则亦君子所不答也
  ○孟子曰于不可已而已者无所不已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
  已止也不可止谓所不得不为者也所厚所当厚也此言不及者之弊语录厚薄是以家对国言之又曰所厚者谓父子兄弟骨肉之恩理之所当然而人之不能已者
  其进锐者其退速
  进锐者用心太过其气易衰故退速○三者之弊理势必然虽过不及之不同然卒同归于废弛熊氏曰前二句则见之处事接物之闲后一句则本于立心讲学之际○通曰前二者是当用心而不用心之弊后一者是又过用其心者之弊不用其心固宜废弛过用其心者亦同归于废弛过犹不及故也
  ○孟子曰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亲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
  物谓禽兽草木爱谓取之有时用之有节○程子曰仁推已及人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于民则可于物则不可统而言之则皆仁分而言之则有序杨氏曰其分不同故所施不能无差等所谓理一而分殊者也尹氏曰何以有是差等一本故也无伪也真氏曰凡生于天壤之间莫非天地之子而吾之同气者也是以谓理一然亲者吾之同体民者吾之同类而物则异类矣是之谓分殊以其理一故仁爱之心无不遍以其分殊故仁爱之施则有差○通曰观西铭可以知理一而分殊观太极图可以知一本而无伪
  ○孟子曰知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仁者无不爱也急亲贤之为务尧舜之知而不遍物急先物也尧舜之仁不遍爱人急亲贤也知者之知并去声
  知者固无不知然常以所当务者为急则事无不治而其为知也大矣仁者固无不爱然常急于亲贤则恩无不洽而其为仁也博矣
  不能三年之丧而缌小功之察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是之谓不知务饭扶晚反歠昌悦反
  三年之丧服之重者也缌麻三月小功五月服之轻者也察致详也放饭大饭流歠长歠不敬之大者也齿决啮断干肉不敬之小者也问讲求之意○此章言君子之于道识其全体则心不狭知所先后则事有序丰氏曰智不急于先务虽遍知人之所知遍能人之所能徒弊精神而无益于天下之治矣仁不急于亲贤虽有仁民爱物之心小人在位无由下达聦明日蔽于上而恶政日加于下此孟子所谓不知务也通曰通书爱曰仁通曰智由其用以原其体也此曰智者无不知仁者无不爱由其体以究其用也集注之意以为识智之全体则其用冝无所不知识仁之全体则其用宜无所不爱然智之用有当务之为息仁之用当急亲贤之为务故不识其全体者知之不周爱之不广狭用其心者也不知所先后则知之虽周而精神弊于无用爱之欲广而徳泽壅于下流泛用其心者也辅氏以为识其全体是言仁知所先后则为智非集注意矣










  孟子通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十四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尽心章句下
  凡三十八章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
  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所谓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也
  公孙丑曰何谓也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而战之大败将复之恐不能胜故驱其所爱子弟以殉之是之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
  梁惠王以下孟子答辞也糜烂其民使之战斗糜烂其血肉也复之复战也子弟谓太子申也以土地之故及其民以民之故及其子皆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此承前篇之末三章之意言仁人之恩自内及外不仁之祸由䟽逮亲通曰集注所谓承前篇之末三章之意者承所厚者薄而言也承亲亲仁民而言也承仁者无不爱而言七篇之书始则勉梁惠以仁义终则言梁惠之不仁孟子其有意哉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
  春秋毎书诸侯战伐之事必加讥贬以著其擅兴之罪无有以为合于义而许之者但就中彼善于此者则有之如召陵之师之类是也见左传僖公四年齐侯伐楚
  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
  征所以正人也诸侯有罪则天子讨而正之此春秋所以无义战也通曰春秋书战皆以著诸侯无王之罪召陵之师犹知假尊王之义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程子曰载事之辞容有重称而过其实者学者当识其义而已苟执于辞则时或有害于义不如无书之愈也
  吾于武成取二三䇿而已矣
  武成周书篇名武王伐纣归而记事之书也䇿竹简也取其二三䇿之言其馀不可尽信也程子曰取其奉天伐暴之意反政施仁之法而已
  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杵舂杵也或作卤橹同乳尹反也武成言武王伐纣纣之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孟子言此则其不可信者然书本意乃谓商人自相杀非谓武王杀之也孟子之设是言惧后世之惑且长上声不仁之心耳或问血流潥杵乃纣之前徒倒戈之所为荀子以为杀之者皆商人非周人者是也而孟子不之信何哉曰此亦㧞本塞源之论盖虽杀者非我而亦不忍言也程子以为孟子设为是言盖得其微意余隐之云鲁论曰爼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孔子之意可见矣客有问陶弘景注易与本草孰先陶曰注易误不至杀人注本草误则有不得其死者世以为知言唐子西尝曰弘景知本草而未知经注本草误其祸疾而小注六经误其祸迟而大前世儒臣引经误国其祸至于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武成曰血流漂杵武王以此自多之辞当时倒戈攻后杀伤固多非止一处岂至血流漂杵乎孟子深虑战国之君以此借口故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而谓血流漂杵未足为多岂示训之至哉经训之祸正此类也反以孟子为畔经岂不惑哉○通曰先儒云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是教人读诗法吾于武成取二三䇿是教人读书法愚窃谓二帝三王之书岂有不可尽信者哉孟子但谓武成一篇之中有不可尽信者尔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血流漂杵有仁心者固不忍使至于此也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为陈我善为战大罪也陈去声制行音杭伍曰陈交兵曰战
  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南面而征北狄怨东面而征西夷怨曰奚为后我好去声
  此引汤之事以明之解见前篇
  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两去声贲音奔又以武王之事明之也两车数一车两轮也千书序作百
  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
  书泰誓文与此小异孟子之意云王谓商人曰无畏我也我来伐纣本为安宁汝非敌商之百姓也于是商人稽首至地如角之崩也通曰孟子之意下诸本皆有当字剰宜去之
  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已也焉用战焉于䖍反
  民为暴君所虐皆欲仁者来正已之国也通曰观此章复引书而言则可知前谓尽信书不如无书者矣大抵此四章亦相承而言一章梁王之战为不仁二章以春秋之战为无义三章言武王仁义之师必无血流漂杵之事四章言汤武仁义之师必不用我善为战之人
  ○孟子曰梓匠轮舆能与人䂓矩不能使人巧
  尹氏曰䂓矩法度可告者也巧则在其人虽大匠亦末如之何也已盖下学可以言传上逹必由心悟庄周所论斲轮之意见天道篇盖如此通曰䂓矩中自有大巧存焉教者之䂓矩固不能使人巧学者之巧或求出于䂓矩之外是上逹可出于下学之外矣故孟子又曰公输子之巧不以䂓矩不能成方圎
  ○孟子曰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衣鼔琴二女果若固有之饭上声糗去久反茹音汝袗之忍反果说文作婐乌果反
  饭食也糗干糒也茹亦食也袗画衣也二女尧二女也果女侍也言圣人之心不以贫贱而有慕于外不以富贵而有动于中随遇而安无预于已所性分去声定故也通曰贫贱富贵不过吾身一时所遇性则吾心本来所有舜处贫贱而不知其为贫贱处富贵而不知其为富贵者凡外物皆吾所遇而不足以易吾所性也
  ○孟子曰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间耳间去声
  言吾今然后知者必有所为而感发也一间者我往彼来间一人耳其实与自害其亲无异也范氏曰知此则爱敬人之亲人亦爱敬其亲矣通曰梁惠王深痛其长子之死不知糜烂其民而战之其杀人之子亦多矣使梁惠王而闻孟子之言可不反而思哉
  ○孟子曰古之为关也将以御暴
  讥察非常
  今之为关也将以为暴
  征税出入○范氏曰古之耕者什一后世或收太半之税此以赋敛去声为暴也文王之囿与民同之齐宣王之囿为阱国中此以园囿为暴也后世为暴不止于关若使孟子用于诸侯必行文王之政凡此之类皆不终日而改也辅氏曰关则一而古今所以为关之意则不同讥察非常为义也征税出入为利也先王制其本者天理也后世流于末者人欲也天下之事莫不然孟子举关之一事言之故范氏推言及赋敛苑囿之事且曰使孟子用于诸侯必行文王之政者尤说得孟子之事实盖孟子言句句是事实言之则必行之○通曰重门击柝以待暴客古之为关者未必有暴客也不过豫为备耳岂料后之为关者卒自为暴客也哉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
  身不行道者以行去声言之不行者道不行也使人不以道者以事言之不能行者令不行也语录上不行于妻子百事不可行不可使亦在其中下不行于妻子却只指使人一事言之○通曰身不行道不行于人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人而此独曰妻子何哉可化其妻子可化他人矣能令其妻子能令他人矣古人有云进德者必考之于其妻子信哉
  ○孟子曰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杀周于德者邪世不能乱
  周足也言积之厚则用有馀辅氏曰德贵积蓄然后有馀用而外物不足以乱之若夫挟一善一长而自以为足而欲以游于邪世则鲜有不为其所乱者也故良农不患乎年之有凶而惟患乎蓄粮之不厚君子不患乎世之难处而惟患乎积德之不周战兢自持死而后已凡皆以周其德也○通曰必不为凶年所杀方见其周于利必不为邪世所乱方见其周于德易曰视履考祥其旋元吉此表里始终无一不善始可谓之周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羮见于色始乘食皆去声见音现
  好名之人矫情干誉是以能让千乘之国然若本非能轻富贵之人则于得失之小者反不觉其真情之发见矣盖观人不于其所勉而于其所忽然后可以见其所安之实也语录尝把此一段对乡为身死而不受一段为义盖前段是好名之必胜大处打得过小处漏绽也动于万锺者是小处遮掩得过大处发露也○辅氏曰矫情者务勉于其大而难久至诚者不忽于其小而有常是故观人之法不于其所勉品于其所忽人之诚与伪见矣所安即诚也○通曰所勉所忽皆一时之暂所安之实则其平日之素也观人者于其所勉一时矫情不见其真于其一时所忽则其真情毕见矣
  ○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
  空虚言若无人然
  无礼义则上下乱
  礼义所以辨上下定民志
  无政事则财用不足
  生之无道取之无度用之无节故也○尹氏曰三者以仁贤为本无仁贤则礼义政事处上声之皆不以其道矣辅氏曰仁者德之首贤则緫言其有德耳国以贤而立无仁贤则其国空虚矣有之而不能信任之则与无同尹氏谓三者以仁贤为本者当矣礼义由贤者出政事以得人为本故无仁贤则处之皆不得其当礼义则以非礼为礼非义为义政事之施则先后无序宽猛失宜也○通曰所谓空虚若无人者岂有无人之国哉无仁贤之人则如无人如韩愈所谓无良马则如无马也国无仁贤则无礼义无政事然非无仁贤也不信故也故曰任贤勿疑
  ○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
  言不仁之人骋其私智可以盗千乘之国而不可以得丘民之心邹氏曰自秦以来不仁而得天下者有矣然皆一再传而失之犹不得也所谓得天下者必如三代而后可辅氏曰不仁而得天下如曹操司马氏及五代之君皆是也邹氏断以得天下必如三代而后可者得孟子之旨也○通曰千乘之国或可以盗而得得之人皆谓之贼丘民之心不可以强而得得之人皆谓之君故骋私智可以盗之于一时而非至仁不可得之于悠久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社土神稷榖神建国则立坛壝维癸反以祀之按周礼图社稷坛相并社坛在东稷坛在西各三级壝在四隅如矩曲方大司徒设之白虎通曰天子社坛方五丈取五色土封之诸侯半之各以其方土色封之皆冒以黄土○赵氏曰社所以祭五土之神稷所以祭五榖之神稷非土无以生土非稷无以见生生之效故祭社必及稷以其同功均利以养人故也盖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而君之尊又系于二者之存亡故其轻重如此
  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丘民田野之民至微贱也然得其心则天下归之天子至尊贵也而得其心者不过为诸侯耳是民为重也
  诸侯危社稷则变置
  诸侯无道将使社稷为人所灭则当更立贤君是君轻于社稷也
  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盛音成
  祭祀不失礼而土榖之神不能为民御灾捍患则毁其坛壝而更置之亦年不顺成八蜡音乍不通之意是社稷虽重于君而轻于民也语录变置社稷盖言迁社稷坛场于他处耳集注变置社稷出于彭城陈无已之论曰有为句容令多盗改置社稷而加礼焉既而盗止窃以为此或有合于古人之意故取之以为说焉○辅氏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以司牧之是君为民而立也世衰道微至战国之时为君者不知其职而反视其民如草芥而不知恤也故孟子发此轻重之论而并及夫社稷焉盖社稷亦为民立故也于是反复明辩之其丁宁警切之意可谓仁矣○通曰两变置字不同集注释之亦异变置诸侯者改立其人也变置社稷者改立其祀神之坛壝而非改立其神也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桞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桞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而况于亲炙之者乎
  兴起感动奋发也亲炙亲近而熏炙之也馀见前篇语录孟子之于二子其论之详矣虽或以为圣之清或以为圣之和然又尝病其隘与不恭且以其道不同于孔子而不愿学也及其一旦慨然发于此论乃以百世之师归之而孔子反不与焉盖孔子道大德中而无迹故学之者没身钻仰而不足二子志洁行高而迹著故慕之者一日感慨而有馀也然则二子之功诚不为小而孟子之意其亦可知也已○或问孟子学孔子者也乃屡称夷惠而深叹仰之何耶曰夷惠之行高矣然偏胜而易能有迹而易见且世人之贪懦鄙薄者众一闻其风而兴起焉则其为效也速而所及者广譬如姜桂大黄之剂虽非中和然其于去病之功为捷而田夫贩妇大寒大暑之所便也若孔子之道则广大而中正浑然而无迹非深于道者不能庶几其万一如参苓芝木之为药平居有养性之益而缓急伐病之功未必优于姜桂大黄非所以施于闾巷之间危恶之候也孟子屡称夷惠而不及于孔子其意殆以此耶○通曰四时之风莫和于春莫清于秋物无有不动者然在物犹有迹也仲尼元气也浑然无迹矣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
  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然仁理也人物也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之乃所谓道者也程子曰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或曰外国本人也之下有义也者宜也礼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实也凡二十字今按如此则理极分明然未详其是否也语录此二字不是别物即是这人底道理此是说此仁是人之道理就人身上体认出来及就人身上说合而言之便是道也○人之所以得名以其仁也言仁而不言人则不见理之所寓言人而不言仁则人不过是一块血肉耳必合而言之方见得道理出来仁字最难形容是个柔软有知觉相酬接之意也此须是自去体认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程子谓此犹率性之谓道也如中庸仁者人也是对义者宜也意又不同人字是以人身言人自有生意修道以仁便说仁者人也是切已言之孟子是统而言之○通曰人物也即诗所谓有物仁理也即诗所谓有则有物有则然后可谓之民彛故必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之乃可谓之道
  ○孟子曰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去齐接淅而行去他国之道也
  重出
  ○孟子曰君子之厄于陈蔡之间无上下之交也君子孔子也厄与厄同君臣皆恶无所与交也
  ○貉稽曰稽大不理于口貉音陌
  赵氏曰貉姓稽名为众口所讪所晏反理赖也今按汉书无俚音里方言亦训赖
  孟子曰无伤也士憎兹多口
  赵氏曰为士者益多为众口所讪按此则憎当从土今本皆从心盖传写之误
  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孔子也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文王也
  诗邶风柏舟及大雅绵之篇也悄悄忧貌愠怒也本言卫之仁人见怒于群小孟子以为孔子之事可以当之肆发语辞陨坠也问声问也本言太王事昆夷虽不能殄绝其愠怒亦不自坠其声问之美孟子以为文王之事可以当之○尹氏曰言人顾自处如何尽其在我者而已语录问卫邶柏舟之诗何与孔子而孟子以此称孔子何也曰此不必疑如见毁于叔孙几害于桓魋皆愠于群小也辞则卫诗意似孔子之事故孟子以此言孔子至于绵诗肆不殄厥愠之语注谓说文王以诗考之上文方说太王下文岂得便言文王如此意其间须有阙文
  ○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昭昭明也昏昏暗与暗同也尹氏曰大学之道在自昭明德而施于天下国家其有不顺者寡矣
  ○孟子谓高子曰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为间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介音戛
  径小路也蹊人行处也介然倏然之顷也用由也路大路也为间少顷也茅塞茅草生而塞之也言理义之心不可少有间去声断也辅氏曰理义之心人所固有虽易发而亦易窒日用之间才有所感其端未尝不发见也此正犹山中之小径人能由之则倏然之间遂可以成路亦如人之善端发处体察而力行之则亦可以成德若或少顷之间不能由之则茅草生而塞之矣亦如善端虽发若或不能体察而力充之则内为气习所蔽外为物欲所诱而遂窒之矣孟子言此盖以见学者于理义之心不可少有间断也
  ○高子曰禹之声尚文王之声
  尚加尚也丰氏曰言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
  孟子曰何以言之曰以追蠡追音堆蠡音礼
  丰氏曰追钟纽也周礼所谓旋虫是也赵氏曰按考工记钟县谓之旋旋虫谓之干盖悬钟之纽也其形如环环则有盘旋之义县钟则假物以为之附著钟偃于此若盘旋然于旋之上为虫形以饰之自汉以来钟旋之上以铜篆作蹲熊及盘龙兽名辟邪皆旋虫之类也蠡者啮倪结反木虫也言禹时钟在者钟纽如虫啮而欲绝盖用之者多而文王之钟不然是以知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也
  曰是奚足哉城门之轨两马之力与与平声
  丰氏曰奚足言此何足以知之也轨车辙迹也两马一车所驾也城中之涂容九轨车可散行故其辙迹浅城门惟容一车车皆由之故其辙迹深盖日久车多所致非一车两马之力能使之然也言禹在文王前千馀年故钟久而纽绝文王之锂则未久而纽全不可以此而议优劣也○此章文义本不可晓旧说相承如此而丰氏差明白故今存之亦未知其是否也
  ○齐饥陈臻曰国人皆以夫子将复为发棠殆不可复复扶又反
  先时齐国尝饥孟子劝王发棠邑之仓以振贫穷至此又饥陈臻问言齐人望孟子复劝王发棠而又自言恐其不可也
  孟子曰是为冯妇也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嵎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恱之其为士者笑之
  手执曰搏卒为善士后能改行为善也之适也负依也山曲曰嵎撄触也笑之笑其不知止也疑此时齐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将去矣故其言如此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程子曰五者之欲性也然有分不能皆如其愿则是命也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也愚按不能皆如其愿不止为贫贱盖虽富贵之极亦有品节限制则是亦有命也语录此性字指气质而言此命字合理与气而言五者之欲固是人性然有命分既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必求得之又不可谓我分可以得而必极其欲如贫贱不能如愿此固分也富贵之极可以无所不为然亦有限制裁节又当安之于理如纣之酒池肉林却是富贵之极而不限节之意若以其分言之固无不可为但道理却恁地不得今人只说得一边不知合而言之未尝不同也○通曰天命我以气固厚薄之不同天命我以理亦品节之素定非惟贫贱者不得皆如其愿虽富贵之极其愿亦有不得遂者至此惟安于命可也
  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程子曰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薄清浊然而性善可学而尽故不谓之命也张子曰晏婴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邪愚按所禀者厚而清则其仁之于父子也至义之于君臣也尽礼之于宾主也恭智之于贤否也哲圣人之于天道也无不吻非本反合而纯亦不已焉薄而浊则反是是皆所谓命也或曰者当作否人衍字更详之语录命也有性此命字专指气而言此性字却指理而言如舜遇瞽瞍固是所遇气数然舜惟尽事亲之道期于底豫此所谓尽性大凡清浊厚薄之禀皆命也一以所禀言之一以所值言之所造之有浅有深所感之有应有不应皆厚薄清浊之不同且如圣人之于天道如尭舜则是性之汤武则是反之禹则入圣域而不优此是合下所禀有清浊而所造有浅深不同文王之囚羑里夫子之不得位此是合下所禀有厚薄而所遇有应有不应但其命虽如此又有性焉故当尽性○或说以五者之命皆为所值之不同如舜之于瞽瞍则仁或不得于父子文王之于纣则义或不得于君臣孔子之于阳货则礼或不得于宾主子贡不能闻一以知十则智或不得于贤者孔子不得尭舜之位则圣人或不得于天道此皆命也然君子当勉其在已者而不归之命其义亦通○通曰此命字专指气而言然气亦有二清浊美恶气质之不齐也高下厚薄修短气数之有异也○愚闻之师曰此二条者皆性之所有而命于天者也然世之人以前五者为性虽有不得而必欲求之以后五者为命一有不至则不复致力故孟子各就其重处言之以伸此而抑彼也张子所谓养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已其言约而尽矣语录口之于味五者此固性之所欲然在人则有所付之分在理则有不易之则皆命也是以不谓之性付命于天仁之于父子五者在我则有厚薄之禀在彼则有遇不遇之殊是皆命也然有性焉君子不谓之命而责成于已须如此看意思方圎无欠阙处○口之于味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四肢之于安佚固是性然亦便是合下赋予之命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礼之于宾主智之于贤者圣人之于天道固是命然亦是各得其所受之理便是性孟子恐人只见得一边故就其所主而言舜禹相授受只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论来只有一个心人心如口之于味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四肢之于安佚若以为性所当然一向惟意所欲却不可盖有命存焉须著安于定分不敢少过始得道心如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礼之于宾主智之于贤者圣人之于天道若以为命已前定任其如何更不尽心却不可盖有性存焉须著尽此心以求合乎理始得上云性也是气禀之性有命焉是断制人心欲其不敢过也下云命也盖其所受气禀亦有厚薄之不齐有性焉是充满道心欲其无不及也只要遏人欲长天理前一节人以为性我所有须要必得后一节人以为命则在天多委之而不备所以孟子到人说性处却曰有命人说命处却曰有性○通曰世之人专以前五者为性必至于强其命之所无专以后五者为命必至于失其性之所有强其所无人欲炽矣失其所有天理灭矣君子之论所以遏人欲而存天理也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
  赵氏曰浩生姓不害名齐人也
  何谓善何谓信
  不害问也
  曰可欲之谓善
  天下之理其善者必可欲其恶者必可恶去声下同其为人也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善人矣语录有可欲之善然后有诸已而充实将去若无可欲者则充实个甚物譬如先讨得真实药材然后修制以至为圎为散若是药材不真虽百般罗碾毕竟不是 只是浑全一个好人都可爱可欲更无些憎嫌处 人之所同爱而目为好人者谓之善人○或问此一节曰善者人之所欲恶者人之所恶其为人也处心造事行已接物凡其所为一皆可欲而不可恶则是可谓善人矣○辅氏曰先儒多以可欲为己之欲如书所谓敬修其可愿之意独集注不然可欲是别人以为可欲盖若以为己之欲则说得太轻且人之欲有善恶不同故也
  有诸已之谓信
  凡所谓善皆实有之如恶去声恶臭如好去声好色是则可谓信人矣○张子曰志仁无恶之谓善诚善于身之谓信或问此一节曰善人者或其天资之美或其知及而勉慕焉未必其真以为然而果能不失也必其用力之久一旦脱然有真知其善之在已而不得不然决定真实而无一毫虚伪之意然后可以谓之信人矣
  充实之谓美
  力行其善至于充满而积实则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矣语录无待于外都是里靣流出来○或问此一节曰然亦足以自信于心而已未必其行之充足饱满而无蔽于身也然既信之则其行必力其守必固如是而不可已焉则其所有之善充足饱满于其身虽其隐微曲折之间亦皆清和纯懿而无不善之杂是则所谓美者也
  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
  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美在其中而畅于四肢发于事业则徳业至盛而不可加矣或问此一节曰然亦足以充于其内而已未必其能发见于外也又如是而不已焉则其善充于内者弥满布濩洋溢四出而不可御其在躬也则睟面盎背而施于四体其在事也则徳盛仁熟而天下文明是则所谓大者也
  大而化之之谓圣
  大而能化使其大者泯然无复可见之迹则不思不勉从七容反容中去声道而非人力之所能为矣张子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或问此一节曰然大而不化则其所谓大者未能离乎方体形迹之间必其德之盛者日益盛仁之熟者日益熟则向之所谓大者且将春融冻解混然无迹而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时合序鬼神合吉凶矣是则所谓圣人者也
  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程子曰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人所不能测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或问此一节曰至于是则造道入德之功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是则盛德至善之极无声无臭之妙必有非耳目所能制心思所能测者是则所谓神者而非圣人之上复有神人也夫自可欲而至于大则思勉之所及也至于圣且神焉则虽非思勉之所及然非思勉之而不已焉则亦未有至焉者也
  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
  盖在善信之间观其从于子敖则其有诸已者或未实也张子曰颜渊乐正子皆知好仁矣乐正子志仁无恶而不致于学所以但为善人信人而已颜子好学不倦合仁与智具体圣人独未至圣人之止耳或问乐正子以善名矣而以𫗦歠从子敖先馆舎后长者何也曰言在二者之中则有馀于善而不足于信矣○程子曰士之所难者在有诸已而已能有诸已则居之安资之深而美且大可以驯致矣徒知可欲之善而若存若亡而已则能不受变于俗者鲜上声矣尹氏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圣而不可知之神上下一理扩充之至于神则不可得而名矣通曰须看尹氏上下一理四字善者人心之天理始而为人之所可欲者此理也终而人之所不可知者亦此理也善非粗浅神非高虚惟在乎实有此善而力行以充之尔其始也当然而然其终也自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
  ○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归斯受之而已矣
  墨氏务外而不情杨氏太简而近实故其反正之渐大略如此归斯受之者悯其陷溺之久而取其悔悟之新也语录杨墨皆是邪说无大轻重但墨氏之说尤出于矫伪不近人情而难行故孟子之言如此非以杨氏为可取也
  今之与杨墨辩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从而招之放豚放逸之豕豚也苙䦨也招罥扃县反也羇其足也言彼既来归而又追咎其既往之失也○此章见圣贤之于异端拒之甚严而于其来归待之甚恕拒之严故人知彼说之为邪待之恕故人知此道之可反仁之至义之尽也通曰圣贤之心天地至正至大之心于异端拒之甚严者至正不可以容邪也义之尽也来归而待之甚恕者至大可以容小也仁之至也
  ○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
  征赋之法岁有常数然布缕取之于夏粟米取之于秋力役取之于冬当各以时若并取之则民力有所不堪矣今两税三限之法亦此意也尹氏曰言民为邦本取之无度则其国危矣潜室陈氏曰或问布缕粟米力役之征周礼皆取之而孟子言用其一而缓其二朱子乃有夏秋之辩夫秋夏之说始出于唐不知何所据而云曰缓非废其征但不作一时并征之耳月令孟夏蚕毕而献茧税孟秋农乃登榖始收榖布缕征之夏粟米征之秋乃古法若唐分两税非止布缕粟米之征乃是取大历十四年应于赋敛之数并而为两税名同实异失孟子之意矣○熊氏曰唐初授人以口分世业之田而取以租庸调之法凡受田者丁岁输粟二斛稻三斛谓之租丁岁输绢三疋绫𦂛二丈布加五之一绵三两麻三斤谓之调用人之力岁二十日闰加二日不役者日为绢三尺谓之庸开元以后天下户籍久不更造田所卖易贫富升降不实而租庸调法弊坏自代宗时始以𠭇定税而敛以夏秋至德宗杨炎遂作两税法夏税尽六月秋税尽十一月取大历中一年科率多者为两税定法此以无名之暴赋而为常规也
  ○孟子曰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宝珠玉者殃必及身
  尹氏曰言宝得其宝者安宝失其宝者危
  ○盆成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
  盆成姓括名也恃才妄作所以取祸徐氏曰君子道其常而已括有死之道焉设使幸而获免孟子之言犹信也辅氏曰才出于气而有限才本自小道原于性而无方道本自大况曰小才则又才之小者也夫道者义理之緫名也不顾义理而惟才是逞则行险侥幸无所不至不至于颠覆不已也孟子之言但述其理之当然耳不以是为奇中也学者不逹而以是为奇则必以料事为明而骎骎然入于逆诈亿不信矣
  ○孟子之滕馆于上宫有业屦于牖上馆人求之弗得馆舎也上宫别宫名业屦织之有次业而未成者盖馆人所作置之牖上而失之也
  或问之曰若是乎从者之廀也曰子以是为窃屦来与曰殆非也夫子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拒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从为去声与平声夫子如字旧读为扶予者非
  或问之者问于孟子也廀与廋同匿也言子之从者乃匿人之物如此乎孟子答之而或人自悟其失因言此从者固不为窃屦而来但夫子设置科条以待学者苟以向道之心而来则受之耳虽夫子亦不能保其往也门人取其言有合于圣贤之指故记之辅氏曰先儒多读夫子作扶予而以为孟子自说朱子独以为夫子而作问者自悟其失而言者盖不独以殆非也下无曰字而知其然若以为孟子之言则不惟露筋骨且非所以待学者将使学者不自重惟以为问者之言则可取愚常谓近世好议论者往往以学者之失而议先生长者是其识量又不远于当时织屦者矣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者与人为善之公心也至于孺悲之欲见则辞以疾滕更之在门则不见答是又义之所当然也然教亦固在于中矣
  ○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逹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为逹之于其所为义也
  恻隐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故莫不有所不忍不为此仁义之端也然以气质之偏物欲之蔽则于他事或有不能者但推所能逹之于所不能则无非仁义矣辅氏曰此一节言凡人皆有所不忍有所不为夫不忍者恻隐之事也不为者羞恶之事也是皆本于性发于情而统于心人之所固有者也但为气禀所拘物欲所蔽则心失其正而不能统夫性与情故有所当发而不发亦有所不当发而反发遂至于其所不忍者或有时而忍于其所不为者或有时而为而性亦从而梏亡之矣今教之以推所不忍以逹于所忍推所不为以逹于所为如是则心得其职情得其正而性之所以为仁义者得矣○真氏曰有所不忍有所不为者此心之正也能即是心而推之虽所忍者亦不忍即仁也虽所为者亦不为即义也
  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逾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胜平声
  充满也穿穿穴逾逾墙皆为盗之事也能推所不忍以达于所忍则能满其无欲害人之心而无不仁矣能推其所不为以达于所为则能满其无穿逾之心而无不义矣辅氏曰此一节因前说而教人以充满其本心之量无欲害人之心即是所不忍也无穿逾之心即是所不为也是心也其量甚大其用有常人能推所不忍以逹于其所忍然后能充满其无欲害人之心量推所不为以达于其所为然后能充满其无穿逾之心量能充满其心量则其用有常而仁义不可胜用矣
  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无所往而不为义也
  此申说上文充无穿逾之心之意也盖尔汝人所轻贱之称人虽或有所贪昧隐忍而甘受之者然其中心必有惭忿而不肯受之之实人能即此而推之使其充满无所亏缺则无适而非义矣语录看来实字对名字说不欲人以尔汝之称加诸我是恶尔汝之名也然反之于身而去其无可尔汝之行是能充其无受尔汝之实也若我身有未是处则虽恶人以尔汝相称亦自有所愧矣○辅氏曰此一节事愈微而理愈密夫人不受尔汝之称其事虽微然皆是羞恶之实心存养之不加体察之不至则不受之心虽有得于此而或遂失于彼则亦不能充满其实心之量而义有时而不行矣惟能推所不受而逹之于所受不以事之微而不察不以迹之粗而姑自恕亦必推所不受以逹于所受而无所渗漏然后能充满其无受尔汝实心之量无所适而不为义也
  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餂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餂之也是皆穿逾之类也餂音忝
  餂探取之也今人以舌取物曰餂即此意也便佞隐默皆有意探取于人是亦穿逾之类然其事隐微人所忽易故特举以见例明必推无穿逾之心以达于此而悉去之然后为能充其无穿逾之心也语录餂是钩致之意如本不必说自家却强说几句要去动人要去悦人是以言餂之也如合当与他说却不说须故为要难要使他来问我是以不言餂之也又曰政使当言而言苟有悦人之意是亦穿逾之类又曰不直心而私意如此便是穿逾之类又云里面是如此外面却不如此外面恁地里面却不恁地又问此章先言仁与义而后专言义者何也曰仁只是一路只是个不忍苟能充此心便了义却头项多又问人能充无穿逾之心是就至粗处说未可以言而言与可以言而不言是说入至细处否曰然能充无受尔汝之实处工夫却甚大了到这田地时工夫大段周密了所以说无所往而不为义也使行已有一毫未尽便不能无受尔汝之实矣逹者推之是展开去充填满须填塞教满也○辅氏曰此一节事之微而理之密又有甚于前者故以士言之夫不为穿逾无受尔汝在士则有所不足道然一语一默之微发于计较安排而有意探取于人则是亦穿逾之类故集注亦以为其事隐微人所忽易故特举以见例必推无穿逾之心而逹之于此类至纎至悉处亦不容有不尽方始能充其无穿逾之心也其义亦精矣○通曰孟子首篇曰善推其所为欲齐王即其不忍之心而推之也末篇曰逹曰充欲人皆即其有所不忍不为之心而逹之充之也扩此心之用无少壅遏则谓之逹满此心之量无少欠缺则谓之充集注论此逹与充二字而推之一字凡五及之逹者推之始充者推之终也不推不能逹不逹不能充集注可谓能发孟子终始教人之本旨矣先儒云孟子平生工夫受用处只在善推其所为一句尔非朱子孰能发之也
  ○孟子曰言近而指远者善言也守约而施博者善道也君子之言也不下带而道存焉
  古人视不下于带则带之上乃目前常见至近之处也举目前之近事而至理存焉所以为言近而指远也辅氏曰言近而指远故测之而益深穷之而益远是君子教人之事
  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
  此所谓守约而施去声博也辅氏曰守约而施博故推之而无不准动之而无不化是君子治天下之事
  人病舎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于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轻舎音舍
  此言不守约而务博施之病或问不知道者务为高远之言则固荒唐而无馀味然欲其近则又鄙浅而无深远趣也不知约之可守则固汎滥而不仁矣然欲其约则狭隘而无广博之功也然则所谓善言善道者非有道之君子其孰能知之乎○通曰至理之妙只在目前至化之源只在身上此君子之言之守也然守又最难故下文复以常人不能守其身之病言之
  孟子曰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
  性者得全于天无所污坏不假修为圣之至也反之者修为以复其性而至于圣人也程子曰性者反之古未有此语盖自孟子发之吕氏曰无意而安行性也有意利行而至于无意复性者也尭舜不失其性汤武善反其性及其成功则一也语录汤武反之其反之虽同然细看来武王终是踈略成汤却孜孜向进如其伐桀所以称桀之罪只平说过又放桀之后惟有惭德武王数纣至于极其过恶于此可见矣○曰吕氏注无意而安行性也性下合添之者二字
  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至也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经德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中为行并去声细微曲折无不中礼乃其盛德之至自然而中而非有意于中也经常也回曲也三者亦皆自然而然非有意而为之也皆圣人之事性之之德也语录问信言语以正行莫无害否曰言语在所当信若有意以此而正行便是有为而然也○辅氏曰若有意于中则必有勉强持守之意力懈意弛则必有所不中者矣观乡党所载孔子之事则可以当之矣又曰三者又特举圣人之庸行人所易晓者以例其馀圣人之动无不时也岂有意而为之者哉故集注断以为圣人之事性之之德也
  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
  法者天理之当然者也君子行之而吉凶祸福有所不计盖虽未至于自然而已非有所为而为矣此反之之事董子所谓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正此意也○程子曰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至行法以俟命者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意也吕氏曰法由此立命由此出圣人也行法以俟命君子也圣人性之君子所以复其性也语录圣人是人与法为一已与天为一学者是人未与法为一是已未与天为一故须行法以俟命也○通曰集注以性者为非有意而为之善反其性者亦以为非有所为而为之何也善性本自然才有所为而为之便与本性全不相似矣如之何能反之哉惟行法以尽其在我者而俟命则不敢计其在天者此其所行虽未至于自然而卒亦能反其自然也
  ○孟子曰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说音税藐音眇赵氏曰大人当时尊贵者也藐轻之也巍巍富贵高显之貌藐焉而不畏之则志意舒展言语得尽也语录说大人则藐之盖主于说而言如曰见大人则藐之则失之矣盖大人固当畏而所谓藐者乃是藐其堂高数仞之类耳这为世上有人把大人许多崇高富贵当事有言不敢出口故孟子云尔○通曰说焉而不藐之必不能舒我之情见焉而或藐之是不能安我之分
  堂高数仞榱题数尺我得志弗为也食前方丈侍妾数百人我得志弗为也般乐饮酒驱骋田猎后车千乘我得志弗为也在彼者皆我所不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榱楚危反般音盘乐音洛乘去声
  榱桷也题头也食前方丈馔士免反食列于前者方一丈也此皆其所谓巍巍然者我虽得志有所不为而所守者皆古圣贤之法则彼之巍巍者何足道哉○杨氏曰孟子此章以已之长方人之短犹有此等气象在孔子则无此矣通曰先儒云仲尼元气也孟子泰山岩岩之气象也于此可见要之孟子见当时士气卑弱故其言如此孟子所以为浩然之气则不徒在此也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
  欲如口鼻耳目四肢之欲虽人之所不能无然多而不节未有不失其本心者学者所当深戒也程子曰所欲不必沉溺只有所向便是欲语录孟子只是言天理人欲相为消长分数其为人也寡欲则人欲分数少故虽有不存焉者寡矣不存焉者寡则天理分数多也其为人也多欲则人欲分数多故虽有存焉者寡矣存焉者寡则是天理分数少也盖多字对寡字说才要多些子便是欲若眼前事事贪要时这心便一齐走出了未便说到邪僻不好底物事只是眼前底事才多欲便将本心都纷杂了只减少便渐存得此心周子言寡欲以至于无盖恐人以寡欲为便得了故言不止于寡而已必至于无然后可然无底工夫则由于能寡欲到无欲非圣人不能也○吕侍讲曰天下之难持者莫如心天下之易染者莫如欲○通曰孟子一书三养字皆切要语曰养气曰养性曰养心合而观之气生于理善养气者在养性理具于心善养性者在养心心汨于欲善养心者在寡欲寡之又寡以至于无则心存而性存气不必言矣
  ○曽晳嗜羊枣而曽子不忍食羊枣
  羊枣实小黒而圎又谓之羊矢枣曽子以父嗜之父没之后食必思亲故不忍食也
  公孙丑问曰脍炙与羊枣孰美孟子曰脍炙哉公孙丑曰然则曽子何为食脍炙而不食羊枣曰脍炙所同也羊枣所独也讳名不讳姓姓所同也名所独也
  肉聂直渉反而切之为脍炙炙肉也熊氏曰须看不忍字重母没而杯圈不能饮不忍故也○通曰屈到嗜芰有疾召宗老而属之曰祭我必以芰及祥宗老将荐芰而屈建命去之孙楚论曰既毁就养无方之礼又失奉死如生之义夺乎素欲建何忍焉以建而方之曽子则忍矣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士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
  盍何不也狂简谓志大而略于事进取谓求望高远不忘其初谓不能改其旧也此语与论语小异辅氏曰此语虽与论语异然以曽晳言志之事观之则此语尤切异乎三子之撰则志大而略于事可知直欲躐乎圣人之乐处则期望高远可知终不肯做下学工夫后至于临人之丧而歌不能改其旧可知然论语狂简二字又却该括得下两句进取是志大不忘其初即是略于事也
  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狷音绢
  不得中道至有所不为据论语亦孔子之言然则孔子字下当有曰字论语道作行狷作狷有所不为者知耻自好不为不善之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以下孟子言也
  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
  万章问
  曰如琴张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
  琴张名牢字子张子桑户死琴张临其丧而歌事见庄子大宗师篇虽未必尽然要必有近似者曽晳见前篇季武子死曽晳倚其门而歌事见檀弓又言志异乎三子者之撰事见论语牧皮未详
  何以谓之狂也
  万章问
  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嘐火交反行去声
  嘐嘐志大言大也重言古之人见其动辄称之不一称而已也夷平也掩覆夫又反也言平考其行则不能覆其言也程子曰曽晳言志而夫子与之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尭舜气象也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谓狂也辅氏曰曽晳之志固不止于如此然其不屑之于事为而直欲径探乎圣人之乐处则与所谓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之意亦不相远而其行有不能掩其言者则又自有不可诬者也故集注取程子之说以释之夫子与之者是与其志大言大也便是尭舜气象者是亦所谓古之人古之人之类也
  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狷也是又其次也
  此因上文所引遂解所以思得狷者之意狂有志者也狷有守者也有志者能进于道有守者不失其身屑洁也辅氏曰狂者是合下气质高明便自有所见狷者是合下气质贞固便自有所守者狂者则于知上所得分数多狷者则于行上所得分数多圣门学者必皆中与和合德知与行并进然后为贵所谓中道者是也此等人既不可得故不得已而与夫狂狷也然必先知而后行故狷又为狂之次又曰其所志大则是其所知之大也故可与进于道守之固则行之力故不至于失其序又曰不屑不洁即前所谓知耻自好而不为不善之人也
  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乎乡原德之贼也曰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
  乡原非有识者原与愿同荀子原悫音壳字皆读作愿谓谨愿之人也故乡里所谓愿人谓之乡原孔子以其似德而非德故以为德之贼过门不入而不恨之以其不见亲就为幸深恶去声而痛绝之也万章又引孔子之言而问也辅氏曰先儒皆以原为善不惟无所据又善字所包广既曰善人则不应遂以为德之贼故集注引荀子为证以原为愿且曰郷人无知其所谓愿人谓之乡原原字固浅狭又郷人以为愿则亦未为真愿者也孔子以其似徳而非德而遂斥以为德之贼深恶而痛绝之是亦圣人性情之正也
  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原也行去声踽其禹反阉音奄
  踽踽独行不进之貌凉凉薄也不见亲厚于人也乡原讥狂者曰何用如此嘐嘐然行不掩其言而徒毎事必称古人邪又讥狷者曰何必如此踽踽凉凉无所亲厚哉人既生于此世则但当为此世之人使当世之人皆以为善则可矣此乡原之志也阉如奄人之奄闭藏之意也媚求悦于人也孟子言此深自闭藏以求亲媚于世是乡原之行也辅氏曰阉然媚于世此是乡原之隐情慝志
  万章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德之贼何哉
  原亦谨厚之称而孔子以为德之贼故万章疑之
  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恱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尭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
  吕侍讲曰言此等之人欲非之则无可举欲刺之则无可刺也流俗者风俗颓靡如水之下流众莫不然也污浊也非忠信而似忠信非廉洁而似廉洁辅氏曰乡原既欲人以为谨愿故欲非之则无可举欲刺之则无可刺同乎流俗而不敢自异合乎污世而不能自㧞虽或勉为忠信廉洁而其心则实不然不过欲徇俗谐世而已惟其如是故众皆悦之自以为是则又迷而不知反故不可与入尭舜大中至正真实之道也
  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德也恶去声莠音有
  孟子又引孔子之言以明之莠似苗之草也佞才智之称其言似义而非义也利口多言而不实者也郑声淫乐也乐正乐也紫间色朱正色也乡原不狂不狷人皆以为善有似乎中道而实非也故恐其乱德辅氏曰佞者有口才能辩说故以为才智之称惟其能言则其说多似义而实则有不然者故以为害义巧言之人徒尚口而初无诚实者故以为害信乡原既讥狂者故不狂又讥狷者故不狷众皆悦之故人皆以为善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有似乎中道而实非此圣人所以恐其乱德而深恶之据论语所载亦与此不同虽有详略然其恶似而非之意则一也
  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反复也经常也万世不易之常道也兴兴起于善也邪慝如乡原之属是也世衰道微大经不正故人人得为异说以济其私而邪慝并起不可胜正君子于此亦复其常道而已常道既复则民兴于善而是非明白无所回互虽有邪慝不足以惑之矣○尹氏曰君子取夫狂狷者盖以狂者志大而可与进道狷者有所不为而可与有为也所恶于乡原而欲痛绝之者为其似是而非惑人之深也绝之之术无他焉亦曰反经而已矣语录问反经之说曰经便是大经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天下事未有出此五者又问经正还只是躬行不及政事曰这个不通分做两件说如尭舜虽是端拱无为只政事便就这里做出那曽恁地便了孟子论乡原乱德之害而卒以君子反经为说此所谓上䇿莫如自治者况异端邪说日増月益其出无穷近年尤甚盖有不可胜排者惟吾学既明则彼自灭熄耳此学者所当勉而不可以外求者也○北溪陈氏曰经是日用常行道理○熊氏曰此章人品有三中道上也狂狷次也乡原斯为下矣狂者见识高远狷者操行介洁皆能不顾流俗污世之是非若乡原则专务徇俗取容所谓阉然媚于世者君子不取也○通曰论语集注谓圣人本欲得中道之人而教之然既不可得而徒得谨厚之人则未必振㧞而有为也况此所谓乡原者其乡里以为谨愿之人耳而又岂圣人所谓谨愿之人哉大经一正而异端邪说不得以伸其慝便如大明一出而魑魅魍魉不得以神其奸此章言经正而下章则以列圣相传之说继之不无意也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馀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五百岁而圣人出天道之常然亦有迟速不能正五百年故言有馀也尹氏曰知谓知其道也通曰语孟末皆言尧舜以来相传之意但论语以行言故历述其政事之实孟子以知言故历叙其见闻之真尧言执中中之用也汤言降里中之体也舜自心上发出执中之蕴而六经言心始此汤自性上推原降衷之初而六经言性始此此可见尧舜汤明道处至若见而知之言禹皋而不言稷契何也或曰举禹皋可例其馀然考之书稷契不曰谟而禹皋独曰谟盖可见也况洪范九畴禹发之天叙天秩五典五礼皋发之其明道之功固不小也
  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馀岁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莱朱汤贤臣或曰即仲虺音许也为汤左相通曰舜言精一而后恊于克一伊尹能发之尧言执中而后建中于民仲虺能发之曰勇曰智曰仁曰礼曰义中庸三逹德孟子四端已散见仲虺诰中矣吾以是知莱朱即仲虺无疑也○论语之末言武不言文此言文不言武文王谟以明道言也武王烈以行道言也易之作也其于中古乎文王明道之功大矣
  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馀岁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散素亶反
  散氏宜生名文王贤臣也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于䖍反不学此所谓闻而知之也通曰或曰尚父鹰扬之士也散冝生于经传不多见亦以为见文王之道而知之者何也曰敬胜怠义胜欲之类非太公孰发之书曰兹迪彛教则彛伦之教散宜生盖有助焉○同时则君臣皆圣人也而臣当以君为主故伊尹太公虽为汤文之师亦曰见而知之异世则前后皆圣人也而后当以前为师故文王孔子虽生知者亦曰闻而知之论先后则不有见之者孰有闻之者是则见而知之为先论难易则见而知之者聚精会神于一时之顷闻而知之者心融神会于异世之遥是则闻而知之者为难也
  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馀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
  林氏曰孟子言孔子至今时未远邹鲁相去又近然而已无有见而知之者矣则五百馀岁之后又岂复有闻而知之者乎愚按此言虽若不敢自谓已得其传而忧后世遂失其传然乃所以自见其有不得辞者而又以见夫天理民彛不可泯灭百世之下必将有神会而心得之者耳故于篇终历序群圣之统而终之以此所以明其传之有在而又以俟后圣于无穷也其指深哉通曰集注神会心得四字极有深意盖为闻而知之者言也孟子所谓见而知闻而知者知其道知其道者知其心也曰见曰闻时有先后之异见而知闻而知心固无先后之间也万古一理千圣一心世远而心之神明相接迹异而心之天理相孚默而成之不言而信此其为神会而心得之者与○有宋元丰八年河南程颢伯淳卒潞公文彦博字宽夫汾州进士题其墓曰明道先生而其弟颐正叔序之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通曰论语之末尧而后终之以武王孟子之末终之以孔孟道不行百世无善治武王以后事学不传千载无真儒孔孟以后事无善治而下又言道之不明其害又有甚于道之不行者也先生生乎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已任辨异端辟邪说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盖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通曰朱子赞濓溪先生之言曰道丧千载圣远言湮不有先觉孰开我人今言明道而不言濓溪者二程夫子受学于濓溪先生见而知之者也且孟子所述列圣之相传者非徒为其行道而言实为其闻知见知有以明斯道而言也伊川墓述专言学不传则道不明之害而又深言夫明道之功政与孟子之意吻合故集注述之然学者于道不知所向则孰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之称情也哉通曰孟子六知字要看得重程叔子此四知字亦不可轻看了盖所向者入道之始事所至者造道之极功学者不知所向则非有志于斯道者不足以知明道不知所至则非深造乎斯道者亦不能真知明道也趋向之正造诣之深庶乎可知明道之所以为明道矣真知明道者真知尧舜以至于孔孟者矣善乎勉斋黄氏之言曰由孔子而后曽子子思继其微至孟子而始著由孟子而后周程张子继其绝至朱子而始著朱子出而自周以来圣贤相传之道一旦豁然如大明中天昭晰呈露然则集注所谓百世而下必有神会而心得之者朱子亦当自见其不得辞者矣











  孟子通卷十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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