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集编 (四库全书本)/孟子集编卷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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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集编卷十三 四书集编 孟子集编卷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编卷十四    宋 真徳秀 撰
  尽心章句下凡三十八章
  孟子曰不仁哉梁恵王也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所谓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也公孙丑曰何谓也梁恵王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而战之大败将复之恐不能胜故驱其所爱子弟以殉之是之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梁恵王以下孟子荅辞也糜烂其民使之战鬭糜烂其血肉也复之复战也子弟谓太子申也以土地之故及其民以民之故及其子皆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此章言仁人之恩自内及外不仁之祸由疏逮亲○南轩曰此爱者仁之道也而有所不爱者是为私意所隔而爱之理蔽于内也善推其所为则自亲以及䟽虽各有等差而爱无不加焉至于不仁者则不能推矣不能推故日以陷溺不惟无以及于人且将并与其亲爱者亦不之恤此岂仁之道哉○人之情孰不爱其所亲而梁恵王乃倒置若是者以贪得之心胜故天理熄灭人欲横流而至于斯极也朱子谓仁人之恩自内及外不仁之祸由疏及亲斯言尽之矣呜呼梁恵王以土地之故驱子弟以殉之故孟子讥其不仁也衍义○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春秋每书诸侯战伐之事必加讥贬以著其擅兴之罪无有以为合于义而许之者但就中彼善于此者则有之如召陵之师之类是也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征所以正人也诸侯有罪则天子讨而正之此春秋所以无义战也○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程子曰载事之辞容有重称而过其实者学者当识其义而已苟执于辞则时或有害于义不如无书之愈也吾于武成取二三䇿而已矣武成周书篇名武王伐纣归而记事之书也䇿竹简也取其二三䇿之言其馀不可尽信也程子曰取其奉天伐暴之意反政施仁之法而已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杵舂杵也或作卤楯也武成言武王伐纣纣之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孟子言此则其不可信者然书本意乃谓商人自相杀非谓武王杀之也孟子之设是言惧从世之惑且长不仁之心耳○孟子曰有人曰我善为陈我善为战大罪也陈去声○制行伍曰陈交兵曰战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好去声南面而征北狄怨东面而征西夷怨曰奚为后我此引汤之事以明之解见前篇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两去声贲音奔○又以武王之事明之也两车数一车两轮也千书序作百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书泰誓文与此小异孟子之意当云王谓商人曰无畏我也我来伐纣本为安宁汝非敌商之百姓也于是商人稽首至地如角之崩也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已也焉用战焉于虔反○民为暴君所虐皆欲仁者来正已之国也○南轩曰征之为言正也人望其来正已也而何战之有哉若不志于仁而徒欲以巧力取胜则天下孰非吾敌胜与负均为残民而逆天虽然战陈君子之所不取而大司马有教战之法何也先王之制兵亦仁政之大者所以禁暴止乱而救民之生也有兵斯有用兵之法非若后世诡谲之为也盖明其节制一其号令使之服习而其本则出于仁义是以无敌于天下若弛兵彻禁以召外侮而曰吾好仁而已是乌所谓仁者哉○孟子曰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尹氏曰规矩法度可告者也巧则在其人虽大匠亦末如之何也已盖下学可以言传上达必由心悟庄周所论斲轮之意盖如此○案庄子轮扁曰斲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之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不能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于斲轮○孟子曰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饭上声糗去久反茹音汝袗之忍反果说文作婐乌果仄○饭食也糗干糒也茹亦食也袗画衣也二女尧二女也果女侍也言圣人之心不以贫贱而有慕于外不以富贵而有动于中随遇而安无预于已所性分定故也○南轩曰舜于穷通之际果何有哉所欲不存乐天而安命穷而在下初无一毫之亏达而在上亦无一毫之加故无适而不自得也○孟子曰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间耳间去声○言吾今然后知者必有所为而感发也一间者我往彼来间一人耳其实与自害其亲无异也范氏曰知此则爱敬人之亲人亦爱敬其亲矣○孟子曰古之为关也将以御𭧂讥察非常今之为关也将以为𭧂征税出入○范氏曰古之耕者什一后世或收大半之税此以赋敛为𭧂也文王之囿与民同之齐宣王之囿为阱国中此以园囿为𭧂也后世为𭧂不止于关若使孟子用于诸侯必行文王之政凡此之类皆不终日而改也○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身不行道者以行言之不行者道不行也使人不以道者以事言之不能行者令不行也○孟子曰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杀周于徳者邪世不能乱周足也言积之厚则用有馀○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羮见于色好乘食皆去声见音现○好名之人矫情干誉是以能让千乘之国然若本非能轻富贵之人则于得失之小者反不觉其真情之发见矣盖观人不于其所勉而于其所忽然后可以见其所安之实也○东坡所谓人能碎千金之璧而不能不失声于破釜正此意苟非其人其人指真能让国者非指好名之人也○问曽会得东坡之说否曰如此则能让千乘之国只是好名至箪食豆羮见于色却是实情也曰然某把此一段对乡为身死而不受一段盖此段是好名之心胜大处打得过小处漏绽也动于万锺者是小处遮掩得过大处发露也○南轩曰孟子此章言人之度量相越有如是其远者夫均是人也而有让千乘之国者有与人箪食豆羮而徳见于色者何其不侔也盖其所存有厚薄而所见有广狭之故耳夫能让千乘之国亦可谓高矣而孟子谓之好名之人者何哉盖未能循天理之实然者则亦未免为徇其名而已如季札之徒是也季子之父兄所以眷眷于季子之立者为其贤也此公理而非私意也而季子三辞焉是未究夫当立之义非为季子之私也就隘俗论之可谓超然独出矣而揆之以道盖亦好名而蔽其实故也好名之人虽能让国未免限于名若夫大贤以上循乎天理虽以舜禹受天下受其所当受而不为泰以泰伯之让夷齐之让让其所当让而不为好名故孔子称舜禹则曰有天下而不与焉称泰伯则曰民无得而称焉称夷齐曰求仁而得仁圣人之意盖可见矣○愚案泰伯夷齐之让与子臧季札之让其让则一而所以让则不同学者所当究见其义○或问曰何以言三让之为固让也曰古人辞让以三为节一辞为礼辞再辞为固辞三辞为终辞故古注至是但言三让而不解其目也今必求其事以实之则亦无所据矣曰何以言其让于隐微之中也曰泰伯之让无揖逊授受之迹人但见其逃去不反而已不知其让也知其让者见其让国而已而不知所以使文武有天下者实由于此则是以天下让也曰其为至徳何也曰让之为徳既美矣至于三则其让诚矣以天下让则其所让大矣而又能隐晦其迹使民无得而称焉则其让也非有为名之累矣此其徳所以为至极而不可以有加也曰太王有废长立少之意非礼也泰伯又探其邪志而成之至于父死不赴伤毁发肤皆非贤者之事就使必于让国而为之则亦过而不合于中庸之徳矣其为至徳何也曰大王之欲立贤子孙为其道足以济天下而非有爱憎之间利欲之私也是以泰伯去之而不以为狷王季受之而不以为贪父死不赴伤毁发肤而不为不孝盖处君臣父子之变而不失乎中庸此所以为至徳也与鲁隐公吴季子之事盖不同矣曰逃去可矣何必㫁发文身哉曰先儒议论之多矣苏氏以为让国盛徳之事矣然存其实而取其名者乱之所由起故泰伯为此所以使名实俱亡而乱不作也此以利害言之固不足以得圣贤之心而其弟黄门又曰子贡言泰伯端委以治吴则固未尝㫁发文身也且汉东海王以天下授显宗唐宋王成器以天下授玄宗皆兄弟终身无间言何必㫁发文身哉此引子贡之言则其事固有不可考者然以汉唐二事例之则亦未足以尽圣贤之心也盖使王季之心但如显宗玄宗则可若有叔齐之义则亦不能以一朝居矣使泰伯而不有以深自绝焉则亦何必致国于王季而安其位哉然显宗玄宗之心其厚薄又自不同也○南轩曰三让程子曰不立一也逃之二也文身三也夫泰伯之让诚难知也以君之元子而弃宗国以逃身本中夏而从夷狄之为不亦冒先王之大禁欤而泰伯安然行之非圣人孰能明其为至徳也至徳谓徳之至也泰伯知文王有圣徳天之所命当使天下被其泽故致国于王季为文王也故曰以天下让言其至公之心为天下而让也变而止乎中非达权乐天者其孰能与于此乎惟其事情深远故民无得而称而圣人独知其为至徳也或曰泰伯之心知文王得国则周必有天下乎非然也以是存心则是利夫天下者也泰伯知文王得国则天下必被其泽也至于周之有天下则泰伯岂加毫末于此哉此又不可不知也○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空虚言若无人然无礼义则上下乱礼义所以辨上下定民志无政事则财用不足生之无道取之无度用之无节故也○尹氏曰三者以仁贤为本无仁贤则礼义政事处之皆不以其道矣○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言不仁之人骋其私智可以盗千乘之国而不可以得丘民之心邹氏曰自秦以来不仁而得天下者有矣然皆一再传而失之犹不得也所谓得天下者必如三代而后可○南轩曰不仁而得国亦得其土地而已顾岂得其民人之心哉然则是终可保乎孟子之言所当深味而不可执辞以害意也○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社土神稷谷神建国则立坛壝以祀之盖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而君之尊又系于二者之存亡故其轻重如此○君者神人之主君为贵社稷次之而民又次之乃其常也而孟子顾反言之何哉战国之时视民如草芥不知兴废存亡皆由此出故其言若此使知民之贵甚于社稷其敢以君之贵而慢其民乎衍义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丘民田野之民至微贱也然得其心则天下归之天子至尊贵也而得其心者不过为诸侯耳是民为重也诸侯危社稷则变置诸侯无道将使社稷为人所灭则当更立贤君是君轻于社稷也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盛音成○祭祀不失礼而土谷之神不能为民御灾捍患则毁其坛壝而更置之亦年不顺成八蜡不通之意是社稷虽重于君而轻于民也○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恵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恵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而况于亲炙之者乎兴起感动奋发也亲炙亲近而熏炙之也馀见前篇○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然仁理也人物也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之乃所谓道者也程子曰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或曰外国本人也之下有义也者冝也礼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实也凡二十字今案如此则理极分明然未详其是否也○仁者人也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有此而已○人之所以得名以其仁也言仁而不言人则不见理之所寓言人而不言仁则人止不过是一块血肉耳必合而言之方见得道理出来○此仁字不是别物即是这人底道理将这仁与人合便是道程子谓此犹率性之谓道也如中庸仁者人也是对义者宜也意又不同人字是以人身言之人自有生意是言仁之生道也中庸说仁字又密上言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便说仁者人也是切已言之孟子是统而言之○南轩曰仁者人也仁谓人之理人谓人之身仁字本自人身上得名合而言之则人而仁矣是乃人之道也故伊川曰仁固是道道却是緫名盖人之生其爱之理具于性是乃所以为人之道者惟其私意日以蔽隔故其理虽存而人不能合之则仁道亦几乎息矣惟君子以克已为务己私既克无所蔽隔而天理粹然则人与仁合而为人之道得矣○孟子曰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去齐接淅而行去他国之道也重出○孟子曰君子之厄于陈蔡之间无上下之交也君子孔子也厄与厄同君臣皆恶无所与交也○貉稽曰稽大不理于口貉音陌○赵氏曰貉姓稽名为众口所讪理赖也今案汉书无俚方言亦训赖孟子曰无伤也士憎兹多口赵氏曰为士者益多为众口所讪案此则憎当从土今本皆从心盖传写之误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孔子也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文王也诗邶风柏舟及大雅绵之篇也悄悄忧貌愠怒也本言卫之仁人见怒于群小孟子以为孔子之事可以当之肆发语辞陨坠也问声问也本言太王事昆夷虽不能殄绝其愠怒亦不自坠其声问之美孟子以为文王之事可以当之○尹氏曰言人顾自处如何尽其在我者而已○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昭昭明也昏昏暗也尹氏曰大学之道在自昭明徳而施于天下国家其有不顺者寡矣○孟子谓高子曰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为间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介音戛○径小路也蹊人行处也介然倏然之顷也用由也路大路也为间少顷也茅塞茅草生而塞之也言理义之心不可少有间㫁也○南轩曰此言学者初闻善道其心不无欣慕而开明犹山径之有蹊间也由是而体认充广朝夕于斯则徳进而业广矣犹用之而成路也苟惟若有若亡而不用其力则内为气习所蔽外为物欲所诱向之开明者几何不复窒塞邪然则山径之蹊间在夫用与不用士之于学亦系于思与不思而已思则通不思则塞矣○高子曰禹之声尚文王之声尚加尚也丰氏曰言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孟子曰何以言之曰以追蠡追音堆蠡音礼○丰氏曰追钟钮也周礼所谓旋虫是也蠡者啮木虫也言禹时钟在者钟钮如虫啮而欲绝盖用之者多而文王之钟不然是以知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也曰是奚足哉城门之轨两马之力与与平声○丰氏曰奚足言此何足以知之也轨车辙迹也两马一车所驾也城中之涂容九轨车可散行故其辙迹浅城门惟容一车车皆由之故其辙迹深盖日久车多所致非一车两马之力能使之然也言禹在文王前千馀年故钟久而纽绝文王之钟则未久而纽全不可以此而论优劣也○此章文义本不可晓旧说相承如此而丰氏差明白故今存之亦未知其是否也○齐饥陈臻曰国人皆以夫子将复为发棠殆不可复复扶又反○先时齐国尝饥孟子劝王发棠邑之仓以赈贫穷至此又饥陈臻问言齐人望孟子复劝王发棠而又自言恐其不可也孟子曰是为冯妇也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嵎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恱之其为士者笑之手执曰搏卒为善士后能改行从善也之适也负依也山曲曰嵎撄触也笑之笑其不知止也疑此时齐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将去矣故其言如此○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程子曰五者之欲性也然有分不能皆如其愿则是命也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也愚案不能皆如其愿不止为贫贱盖虽富贵之极亦有品节限制则是亦有命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程子曰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薄清浊然而性善可学而尽故不谓之命也张氏曰晏婴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邪愚案所禀者厚而清则其仁之于父子也至义之于君臣也尽礼之于賔主也恭智之于贤否也哲圣人之于天道也无不吻合而纯亦不已焉薄而浊则反是是皆所谓命也或曰者当作否人衍字更详之○愚闻之师曰此二条者皆性之所有而命于天者也然世之人以前五者为性虽有不得而必欲求之以后五者为命一有不至则不复致力故孟子各就其重处言之以伸此而抑彼也张子所谓养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已其言约而尽矣○问君子不谓性曰这性字不全是就理上说口之欲食目之欲色以至耳鼻四肢之欲固是天理之自然然理附于气这许多都従血气躯壳上发出来故君子不当以此为主而以天命之理为主○君子不谓命命字有两说一以所禀言之一以所值言之集注是以所禀言○性也有命焉此性字兼气禀而言命也有性焉此性字専言其理○两性字两命字都不同上面性字是人心下面性字是道心上面命字是气论贫富贵贱下面命字是理论智愚贤不肖○问君子不谓性命曰此不难解只将自家身看便见且如嗜刍豢而厌藜藿是性如此然刍豢分无可得只得且食藜藿如父子有亲然有相爱者有不相爱者有相爱深者有相爱浅者此便是命然在我有薄处便当勉强以致其厚在彼有薄处我当致厚以感他如舜于瞽瞍是也○问有命焉之命曰此命字却合理与气而言盖五者之欲固是人性然有命分既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必求得之又不可谓我分可以得而必极其欲如贫贱不能如愿此固分也富贵之极可以无所不为然亦有限节裁制又当安之于理如纣酒池肉林却是富贵之极而不知限节之意若以其分言之固无不可为但道理却恁地不得今人只说得一边不知合而言之未尝不同也命也有性焉此性字却指理而言如舜遇瞽瞍固是气数然舜惟尽事亲之道期于底豫此所谓尽性大凡清浊厚薄之禀皆命也所造之有浅有深所遇之有应有不应皆清浊厚薄之分不同且如圣人之扵天道如尧舜则是性之汤武则是身之禹则入圣域而不优此是合下所禀有异但其命虽如此又有性焉但当尽性而已故不谓命○孟子此章只要遏人欲存天理故于人说性处便曰有命人说命处却曰有性○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赵氏曰浩生姓不害名齐人也何谓善何谓信不害问也曰可欲之谓善天下之理其善者必可欲其恶者必可恶其为人也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善人矣有诸已之谓信凡所谓善皆实有之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是则可谓信人矣○张子曰志仁无恶之谓善诚善于身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力行其善至扵充满而积实则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矣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则徳业至盛而不可加矣大而化之之谓圣大而能化使其大者泯然无复可见之迹则不思不勉従容中道而非人力之所能为矣张子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程子曰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人所不能测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盖在善信之间观其从扵子敖则其有诸已者或未实也张子曰颜渊乐正子皆知好仁矣乐正子志仁无恶而不致扵学所以但为善人信人而已颜子好学不倦合仁与智具体圣人独未至圣人而止耳○程子曰士之所难者在有诸已而已能冇诸已则居之安资之深而美且大可以驯致矣徒知可欲之善而若存若亡而已则能不受变扵俗者鲜矣尹氏曰自可欲之善至扵圣而不可知之神上下一理扩充之至扵神则不可得而名矣善人只是一个浑然好人都是可欲更无些子可嫌处○问可欲之善曰为君仁为臣敬为父慈为子孝是也○有诸已之谓信谓真个有此善若不有诸已则不可谓之信○有诸已韩文公所谓足乎已无待扵外之谓徳是也有待扵外底如伊川所谓富人多宝贫子借看之喻是也○程子曰干圣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属焉坤贤人之分有诸已之信属焉一是自然一是做工夫积习而至又曰善信美大圣神是六等人可欲之谓善是说资禀好欲是别人以为可欲有诸已之谓信是说学○南轩曰云云人虽本有是善而为气习所蔽莫之能有惟其存之久而后能实有之未有之如他人之物有诸已而后为已物也自是而不自已焉则进乎充实之地充实者充盛笃实也美者美在其中也美之所积者厚则光辉之所发者充塞而不可掩矣故谓之大然犹有大之可名至于大而化则大不足以名之程子谓未化者如操尺度以量物用之尚未免于有差至扵化则已即是尺度尺度即已盖成乎大者也若夫神则是圣人之妙人不可得而测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是也非圣之外复有所谓神也○问大而化之之谓圣横渠谓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此则与易之拟议以成其变化同或说大犹有迹化谓使充实光辉者泯然无形迹之可见窃疑与释氏销碍入空之说相似不知如何先生荅曰孟子说化字与易之变化不同后说得之然非销碍入空之谓更分别之自可见矣○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归斯受之而已矣墨氏务外而不情杨氏太简而近实故其反正之渐大略如此归斯受之者闵其陷溺之久而取其悔悟之新也今之与杨墨辩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从而招之放豚放逸之豕豚也苙阑也招𦊰也羇其足也言彼既来归而又追咎其既往之失也○此章见圣贤之扵异端距之甚严而扵其来归待之甚恕距之严故人知彼说之为邪待之恕故人知此道之可及仁之至义之尽也○问逃墨归杨云云曰杨墨皆是邪说无大轻重但墨氏之说尤出扵矫伪不近人情而难行故孟子之言如此非以杨氏为可取也○程子曰儒者潜心正道不容有差其始甚微其终则不可救如师也过商也不及扵圣人中道师只是过扵厚些商只是不及些然而厚则渐至扵兼爱不及则便至于为我其过不及同出于儒者其末遂至杨墨至如杨墨亦未至扵无父无君孟子推之便至扵此盖其差必至于是也○吕氏大事记曰齐宣王喜文学游说之士邹衍之徒七十六人皆赐列第为上大夫不治而议论是以齐稷下学士盛者数百千人是时诸子并起秦汉以后所谓六家九流特其略耳孟子荀卿列传曰驺衍作怪迂之变终始大圣之篇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徳转移治各有冝其语闳大不经王公大人初见其术惧然顾化淳于髠齐人博闻强记学无所主慎到赵人田骈接子齐人环渊楚人皆学黄老之术驺奭者齐诸驺子亦颇采驺衍之术文具难施公孙龙为坚白同异之辩魏有李悝尽地力之教楚有尸子长卢阿之吁子焉自驺衍与齐之稷下先生淳于髠慎到环渊接子田骈之徒各著书言治乱之事以千世主岂可胜道哉庄子天下篇曰古之人其备乎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和天下泽及百姓明于本数系扵末度六通四辟小大精粗其运无乎不在其明而在度数者旧法世传之史尚多有之其在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诗以导志书以导事礼以导行乐以导和易以导阴阳春秋以导名分其数散扵天下而设于中国者百家之学或称而道之天下大乱道徳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学者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司马子长与庄生所谈皆当深味也愚案庄生所述诸子墨翟禽滑釐其一也宋钘尹文其二也彭蒙田骈慎到其三也关尹老耼其四也庄周其五也恵施其六也异端之盛莫甚于此时而孟子独深辩杨墨者或曰杨墨之祸仁义固也必若何而后为仁义也曰孟子尝言之矣曰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是也盖自亲亲而推之于民物是其理之一也明乎理之一则心无不溥而非杨氏之为我矣亲亲与仁民不同仁民与爱物不同是其分之殊也明乎分之殊则其施有序而非墨氏之兼爱矣圣贤正大之学异端私邪之见真霄壤也学者徒知孟子之辟杨墨而不知此章乃辟杨墨之本所由见焉○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征赋之法岁有常数然布缕取之于夏粟米取之扵秋力役取之扵冬当各以其时若并取之则民力有所不堪矣今两税三限之法亦此意也尹氏曰言民为邦本取之无度则其国危矣○孟子曰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宝珠玉者殃必及身尹氏曰言宝得其宝者安宝失其宝者危O盆成括仕扵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盆成姓括名也恃才妄作所以取祸徐氏曰君子道其常而巳括有死之道焉设使幸而获免孟子之言犹信也○南轩曰才如辨给敏捷之頖小有才而未闻大道则必求所以用其才谓聦明智力之可以有为而不知理义之顾若是者极其才而不知所止不至扵颠覆则不已故盆成括任扵齐而孟子知其必见杀也盖不闻道则为才所役闻道则有以为用矣所谓道者非他也理义之存乎人心者也扵此有闻则其进退语默之际皆有所据则才有所不敢恃矣故夫人之有才本不足以为人害惟其无所本而徒用其才扵是才始足以病己甚至扵有取死之道反不若鲁钝无才之为愈也夫小有才而未闻道者身且不能保而为国者乃信而用之亡国败家其何日之有○愚案此才与有才而骄吝之才同若所谓天之降才与不善非才之罪也不能尽其才则指其根扵性者而言如才子才难之才矣○孟子之滕馆扵上宫有业屦扵牖上馆人求之弗得馆舍也上宫别宫名业屦织之有次业而未成者盖馆人所作置之牖上而失之也或问之曰若是乎従者之廖也曰子以是为窃屦来与曰殆非也夫子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拒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従为去声与平声夫子如字旧读为扶余者非○或问之者问扵孟子也廖匿也言子之従者乃匿人之物如此乎孟子荅之而或人自悟其失因言此従者固不为窃屦而来但夫子设置科条以待学者苟以向道之心而来则受之耳虽夫子亦不能保其往也门人取其言有合扵圣贤之指故记之○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为达之扵其所为义也恻隐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故莫不有所不忍不为此仁义之端也然以气质之偏物欲之蔽则于他事或有不能者但推所能达之扵所不能则无非仁义矣○南轩曰人皆有所不忍皆有所不为此其秉彝之不可殄灭也然有所不忍矣而扵他则忍之有所不为矣而扵他则为之此岂有异心哉为私欲所蔽而生道息故也若以其所不忍而达之于其所忍岂非仁之方乎以其所不为而达之扵所为岂非义之方乎达谓达于用充谓充其所有者也此章始言仁义而末独言义何也盖仁义体用相须者也人之不仁以非义害之也不为非义而后仁可得而存故反复再三推而言之使人知所用力也○孟子此章教人以善推其所为也夫有所不忍有所不为者此心之正也能即是心而推之虽所忍者亦不忍即仁也虽所为者亦不为即义也如无欲害人此所谓不忍也私欲一动则不忍者有时而忍矣无欲穿窬此所谓不为也私欲一动则不为者有时而为矣惟能即是心而充之害人之事固所不欲其未至于害人者亦皆不欲仁其可胜用乎穿窬之事固所不为其未至于穿窬者亦皆不为义其可胜用乎尔汝人所轻贱之称知耻者之所不肯受此所谓羞恶之心也能自此充之则无所往而非义也大抵人之本心无不善者由其以利欲汨之而失其本心故侵寻蹉跌遂流于不善如百里之走则耻之而五十里则不以为耻曷若并岁攘而不为乎知此而后知孟子充之之说衍义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逾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胜平声○充满也穿穿穴逾逾墙皆为盗之事也能推所不忍以达于所忍则能满其无欲害人之心而无不仁矣能推其所不为以达于所为则能满其无穿逾之心而无不义矣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无所往而不为义也此申说上文充无穿逾之心之意也盖尔汝人所轻贱之称人虽或有所贪昩隐忍而甘受之者然其中心必有惭忿而不肯受之之实人能即此而推之使其充满无所亏缺则无适而非义矣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餂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餂之也是皆穿逾之类也餂音忝○餂探取之也今人以舌取物曰餂即此意也便佞隐默皆有意探取于人是亦穿逾之类然其事隐微人所易忽故特举以见例明必推无穿逾之心以达于此而悉去之然后为能充其无穿逾之心也○孟子曰言近而指远者善言也守约而施博者善道也君子之言也不下带而道存焉施去声○古人视不下于带则带之上乃目前常见至近之处也举目前之近事而至理存焉所以为言近而指远也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此所谓守约而拖博也人病舍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于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轻舍音舍○此言不守约而务博施之病○孟子曰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性者得全于天无所污坏不假修为圣之至也反之者修为以复其性而至于圣人也程子曰性之反之古未有此语盖自孟子发之吕氏曰无意而安行性也有意利行而至于无意复性者也尧舜不失其性汤武善反其性及其成功则一也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也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经徳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中为行并去声○细微曲折无不中礼乃其盛徳之至自然而中而非有意于中也经常也回曲也三者亦皆自然而然非有意而为之也皆圣人之事性之之徳也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法者天理之当然者也君子行之而吉凶祸福有所不计盖虽未至于自然而已非冇所为而为矣此反之之事董子所谓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正此意也○程子曰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行法以俟命者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意也吕氏曰法由此立命由此出圣人也行法以俟命君子也圣人性之君子所以复其性也○孟子曰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说音税藐音眇○赵氏曰大人当时尊贵者也藐轻之也巍巍富贵高显之貌藐焉而不畏之则志意舒展言语得尽也堂高数仞榱题数尺我得志弗为也食前方丈侍妾数百人我得志弗为也般乐饮酒驱骋田猎后车千乘我得志弗为也在彼者皆我所不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榱楚危反般音盘乐音洛乘去声○榱桷也题头也食前方丈馔食列于前者方一丈也此皆其所谓巍巍然者我虽得志有所不为而所守者皆古圣贤之法则彼之巍巍者何足道哉○杨氏曰孟子此章以已之长方人之短犹有此等气象在孔子则无此矣○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欲如口鼻耳目四支之欲虽人之所不能无然多而不节未有不失其本心者学者所当深戒也程子曰所欲不必沈溺只有所向便是欲○集义程子曰孟子言养心莫害于寡欲欲寡则心自诚苟子言养心莫善于诚既诚矣又何用养此已不识诚又不知所以养○致知在所养养知莫过于寡欲○吕氏曰欲者感动于物也治心之道莫善于少欲少欲则耳目之官不蔽于物而心常宁矣心常宁则定而不乱明而不暗道之所由生徳之所自成也不存者梏亡之谓也寡欲之人则无梏亡之患矣其为人也多欲则好动而无节妄作而失常善端所由丧而天理亏焉故虽有存焉寡矣是故心者性之用也可以成性可以失性得其养则道进而徳长所以成性失其养则反道败徳所以失性云云又曰天下之难持者莫如心天下之易染者莫如欲○南轩曰有所向则为欲多欲则百虑纷纭其心外驰尚何所存乎寡欲则思虑澹血气平其心虚宁而不存者寡矣虽然天资寡欲之人其不存焉者固寡然不知存其存则亦莫之能充也若学者以寡欲为要则当存飬扩充由寡欲以至无欲则其清明高远者为无穷矣○曽晳嗜羊𬃷而曽子不忍食羊𬃷羊𬃷实小黑而圎又谓之羊矢𬃷曽子以父嗜之父没之后食必思亲故不忍食也公孙丑问曰脍炙与羊𬃷孰美孟子曰脍炙哉公孙丑曰然则曽子何为食脍炙而不食羊𬃷曰脍炙所同也羊𬃷所独也讳名不讳姓姓所同也名所独也肉聂而切之为脍炙炙肉也○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士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盍何不也狂简谓志大而略于事进取谓求望高远不忘其初谓不能改其旧也此语与论语小异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狷音绢○不得中道至有所不为据论语亦孔子之言然则孔子字下当有曰字论语道作行狷作狷有所不为者知耻自好不为不善之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以下孟子言也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万章间曰如琴张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琴张名牢字子张子桑户死琴张临其丧而歌事见庄子虽未必尽然要必有近似者曽晳见前篇季武子死曽晳倚其门而歌事见檀弓又言志异乎三子者之撰事见论语牧皮未详何以谓之狂也万章问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嘐火交反行去声○嘐嘐志大言大也重言古之人见其动辄称之不一称而巳也夷平也掩覆也言平考其行则不能覆其言也程子曰曽晳言志而夫子与之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象也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谓狂也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狷也是又其次也此因上文所引遂解所以思得狷者之意狂有志者也狷有守者也有志者能进于道有守者不失其身屑洁也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乎乡原徳之贼也曰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乡原非有识者原与愿同荀子原悫字皆读作愿谓谨愿之人也故乡里所谓愿人谓之乡原孔子以其似徳而非徳故以为徳之贼过门不入而不恨之以其不见亲就为幸深恶而痛绝之也万章又引孔子之言而问也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原也行去声踽其禹反阉音奄○踽踽独行不进之貌凉凉薄也不见亲厚于人也乡原讥狂者曰何用如此嘐嘐然行不掩其言而徒每事必称古人邪又讥狷者曰何必如此踽踽凉凉无所亲厚哉人既生于此世则当但为此世之人使当世之人皆以为善则可矣此乡原之志也阉如奄人之奄闭藏之意也媚求恱于人也孟子言此深自闭藏以求亲媚于世是乡原之行也万章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徳之贼何哉原亦谨厚之称而孔子以为徳之贼故万章疑之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恱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徳之贼也吕侍讲曰言此等之人欲非之则无可举欲刺之则无可刺也流俗者风俗颓靡如水之下流众莫不然也污浊也非忠信而似忠信非廉洁而似廉洁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徳也恶去声莠音有○孟子又引孔子之言以明之莠似苗之草也佞才智之称其言似义而非义也利口多言而不实者也郑声淫乐也乐正乐也紫间色朱正色也乡原不狂不狷人皆以为善有似乎中道而实非也故恐其乱徳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反复也经常也万世不易之常道也兴兴起于善也邪慝如乡原之属是也世衰道微大经不正故人人得为异说以济其私而邪慝并起不可胜正君子于此亦复其常道而已常道既复则民兴于善而是非明白无所回互虽有邪慝不足以惑之矣○尹氏曰君子取夫狂狷者盖以狂者志大而可与进道狷者有所不为而可与有为也所恶于乡原而欲痛绝之者为其似是而非惑人之深也绝之之术无他焉亦曰反经而已矣○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馀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赵氏曰五百岁而圣人出天道之常然亦有迟速不能正五百年故言有馀也尹氏曰知谓知其道也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馀岁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赵氏曰莱朱汤贤臣或曰即仲虺也为汤左相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馀岁若太公望散冝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散素亶反○散氏冝生名文王贤臣也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此所谓闻而知之也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馀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林氏曰孟子言孔子至今时未远邹鲁相去又近然而已无有见而知之者矣则五百馀岁之后又岂复有闻而知之者乎愚案此言虽若不敢自谓已得其传而忧后世遂失其传然乃所以自见其有不得辞者而又以见夫天理民𢑴不可泯灭百世之下必将有神会而心得之者耳故于篇终历序群圣之统而终之以此所以明其传之有在而又以俟后圣于无穷也其指深哉○有宋元丰八年河南程颢伯淳卒潞公文彦博题其墓曰明道先生而其弟颐正叔序之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先生生乎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辨异端辟邪说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盖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然学者于道不知所向则孰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之称情也哉○南轩曰道不为古今而有加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耳苟得其所同然则虽越宇宙与亲见之何以异哉○愚案皋陶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冝生皆与斯道之𫝊命考之皋陶谟伊训太甲咸有一徳诸篇则二人之学至精至粹其得与群圣之列也宜哉莱朱若诚仲虺则固伊尹之亚也太公望于书无所见惟大戴礼践阼篇武王问道于太公望公奉丹书以入所陈者敬义仁之道其所以为文武之师者亦岂苟哉后世特以为兵家之祖盖未然也散宜生之名一见于书而传道之事则无所考至于独言文王而不及武王周公则以父子同道举文王则馀在其中故尔或者遂谓孟子有不取武王之意岂其然邪










  孟子集编卷十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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