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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常侍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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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常侍集
作者:夏侯湛 西晋

辑者:张溥
本作品收录于《汉魏六朝百三家集

潘安仁之诔,夏侯孝若也。曰:“执戟疲扬,长沙投贾。”余读其词,窃叹文人相惜,死生犹见。《抵疑》之作,班固宾戏》、蔡邕蔡邕《释诲》流也。高才淹踬,舍文写怀,铺张问难,聊代萱苏,纵观西晋,玄居榷论,释劝释时,文皆近是,追踪西汉,邈乎后尘矣。《昆弟诰》总训群子,绍闻穆侯,人伦长者之书也。但规模帝典,仅能形似,刻鹄画虎,不无讥焉。《周诗》上续《白华志》,犹朿晳补亡,安仁诵之,亦赋家风,友朋具尔,殆文以情生乎?贾谧二十四友,安仁居首,母氏数诮,不知省改,白首之谶,贻亲以僇,孝若连璧,末或同热,长归虽先,幸不及祸,其《离亲咏》有云:“苟违亲以从利兮,匪曾闵之攸宝。”余为三复泣下。孝弟文雅,盛名得全者,此尔东汉赵威豪犹呕血未及,况他人乎!

娄东张溥题

内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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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朱明之季节兮,暑熏赫以盛兴。扶桑炜以扬燎兮,雷火晔以南升。大明黯其潜曜兮,天地郁以同蒸。掣丹霆之皓琰兮,奋迅雷之崇崇。驰壮音于天上兮,激驳响于地中。徒观其霰雹之所种凿,火石之所烧铄,云雨之所浇沃,流燎之所淹濯。当冲则擢破,遇披则纤溺,山陵为之崩荡,群生为之震辟。是以大圣变于烈风,小雅肃于天高。嗟乾坤之神祇兮,信灵化之诞昭。故先王之制刑,拟雷霆于征伐。恢文德以经化兮,耀武义以崇烈。苟不合于大象兮,焉济道以成哲。

春可乐兮,乐东作之良时。嘉新田之启莱,悦中畴之发菑。桑冉冉以奋条,麦遂遂以扬秀。泽苗翳渚,原卉耀阜。春可乐兮,乐崇陆之可娱。登夷冈以迥眺,超矫驾于山隅。缀杂华以为盖,集繁蕤以饰裳。散风衣之馥气,纳戢怀之潜芳。莺交交以弄音,翠翾翾以轻翔。招君子以偕乐,携淑人以微行。

秋夕兮遥长,哀心兮永伤。结帷兮中宇,屣履兮闲房。听蟋蟀之潜鸣,睹游雁之云翔。寻修庑之飞檐,览明月之流光。木萧萧以被风,阶缟缟以受霜。玉机兮环转,四运兮骤迁。衔恤兮迄今,忽将兮涉年。日往兮哀深,岁暮兮思繁。

秋可哀兮,哀秋日之萧条。火回景以西流,天既清而气高。壤含素霜,山结玄霄。月延路以增夜,日迁行以收晖。屏𫄨绤于箧笥,纳纶缟以授衣。

秋可哀兮,哀新物之陈芜。绸篠朔以敛𫄨,密叶摵以陨疏。雁擢翼于太清,燕蟠形乎榛墟。

秋可哀兮,哀良夜之遥长。月翳翳以隐云,时笼笼以投光。映前轩之踈幌,照后帷之闲房。拊轻衾而不寐,临虚槛而褰裳。感时迈以兴思,情怆怆以含伤。

惟青春之谢兮,接朱明之季月,何太阳之赫曦,乃郁陶以兴热。于是大吕统律,祝融纪节,蒸泽外熙,太阴内闭。若乃三伏相仍,徂暑彤彤,上无纤云,下无微风,扶桑赩其增燌,天气晔其南升。尔乃土坟坠坼,谷枯川竭,寒泉潜沸,冰井腾沫。洪液蒸于单簟兮,珠汗霑乎𫄨葛;温风翕其至兮,若洒汤于玉质。沃新水以达夕,振轻箑以终日。

羡暮春之嘉辰,美灵气之和柔。结方轨于泰路,敷令节而宣游。尔乃□□□,□铃鸣,擢翠旗,垂繁缨,微云乘轩,清风卷旌,飞轮焱起,良马电惊,车驾鳞萃,男女雾会,服焕罗縠,翠翳连盖,萦香丸于素襟,结九龄乎时外。粲烂虺韡,焜晔发越。若乎朝春挺葩,夕霞抱月,尔乃临清流,背绿柯,云幕高接,丹组四罗。

嬉于夷量之广陆,步于大野之长京。察田畴之疆畔,观游雉之逸形。

越鸟恋乎南枝,塞马怀夫朔风。惟人情之有思,乃否滞而发中。南闾兮拊掌,北阅兮鸣笳。鸣笳兮协节,分唱兮相和。相和兮谐惨,激畅兮清哀。奏烽燧之初惊,展从由之叹乖。伸弃兮更缠,迁调兮故颜。披凉州之妙操,掣飞龙之奇引。垂幽兰之游响,来楚妃之绝叹。放鹍鸡之弄音,散白雪之清变。

专奇巧于乐府兮,苞殊妙乎伶人。匪繁手之末流兮,乃皇世之所珍。在庙则格祖考兮,在郊则降天神。纳和气于两仪兮,通克谐乎君臣。协至美于九成兮,等太上乎睿文。

览嘉艺之机巧,特精思于雀钗,收泉珍于八极,纳瓌异以表奇,布太阳而拟法,妙团团而应规。于是妍姿英妙之徒,相与竞嬖飞宠,并修敕理袿襟,整服饰,黛玄眉之琰琰,收红颜而发色,流盼闲步,轻袂翼翼,恃炫艳以相邈,常逍遥而侍侧。昔先王兴道立教,崇冲让以致贤,不留志于华好。

殊珍宝器,奇像妙工。取光藏烟,致巧金铜。融冶甄流,陶形定容。尔乃隐以金翳,疏以华笼。融素膏于回槃,发朱曜于绮窗。宣耀兰堂,腾明广宇。焰煜爚于茵筵,焕炤晰乎屏组。

张弱弓,理繁缴。望大群以送丸,审追放而必获。

见逸游之高鸟,邈飘飏而殊逝。擢华毛以迅鹜,回劲翼以扬势。披六翮之联翩,振轻体之迢递。遂乃矜形辽廓,冯虚安翔,翩翻徘徊,上下颉颃。动素羽之习习,乱白质于日光,玩流气以差池,弄长风以抑扬,摄双翅以高举,舒修颈以儴佯。目悦妙势,心嘉羽仪,爱惠音之嘤嘤,美弱翰之参差,暂高凌于景外,又抑身乎云崖。乍来乍往,若悬若垂。象流星之离天,似圆物之坠危。何斯游之自得?谅逸豫之可希。苟临川而羡鱼,亦观翔而乐飞。

观羽族之群类,美玄鸟之翔集,顺阴阳以出处,随寒暑而游蛰,擢翾翾之丽容,挥连翩之玄翼,挺参差之修尾,发缁素之鲜色。及至大火西景,商风吹衣,遂匿形于深穴,敛六翮而不飞,含静泊以充肌,噏至和之精粹,澹恬心以去欲,故保生而不匮,虞众物之为害,独弃林而凭人,不惊畏以自疏,永归驯而附亲,有受祥而皇祇,故遗卵而生殷。惟帝皇之嘉美,置高禖以表神,类鸾皇之知德,象君子之安仁。尔乃衔泥构巢,营居傅桷,积一喙而不已,终累泥而成屋,拾柔草以自藉,采懦毛以为蓐。吐清惠之泠音,永吟鸣而自足。

尔乃乘露箱,御良马,盾戈接于广漠,弓矢连于旷野。端眺蒿莱,侧盱榛秽。落日攒慨,傍窥蓊荟。视毚兔之所隐,乃精望而审发。弦绝箭激,惊伏并毙。搜陵危险,觅历冈阜。留罾挂于重林,疏罝结于通薮。密惊视于草间,暂见之于蒙茸。拟以锐殳,规以良弓。睹毫末而放镞,乃殪之于窟中。或纷歘赫以惊骛,影跳竦而扬白。擢轻足之茕茕,振游形之跃跃。弓不暇弯,罝不及幕。尔乃鹰鹞翻以飘扬,劲翼谡而下猘。马释控以长骋,郁腾空而凌厉。翕习于回阻之间,缭绕于山泽之际。盘纡游田,其乐泄泄。心既倦兮日迁,命舆驾兮将还。息徒兰圃,秣骥芝田。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优哉游哉,聊以永年。

有南国之陋寝,植嘉桐乎前庭。阐洪根以诞茂,丰修干以繁生。纳谷风以疏叶,含春雨以濯茎。濯茎夭夭,布叶蔼蔼。蔚童童以重茂,荫蒙接而相盖。蔽阴澹之南表,覆阳阿之北外。于是诘朝之暇,步趾前庑,春以游目,夏以清暑。昔诗人之所称,美厥生之攸奇。植匪岗其不滋,识非条其不仪。

临清池以游览,观芙蓉之丽华,潜灵藕于玄泉,擢修茎乎清波,焕然荫沼,灼尔星罗,若乃𢌞萦外散,菡萏内离,的出艶发,叶恢花披,绿房翠𦷾,紫饰红敷,黄螺圆出,垂蕤散舒,缨以金牙,点以素珠,固陂池之丽观,尊终世之特殊,尔乃采淳葩,摘圆质,析碧皮,食素实,味甘滋而清美,同嘉异乎橙橘,参嘉果以作珍,长充御乎口实。

览华圃之嘉树兮,羡石榴之奇生,滋玄根于𡗝壤兮,擢繁干于兰庭,霑灵液之粹色兮,含渥雾以深荣,若乃时雨新稀,微风扇物,蔼萋萋以鲜茂兮,纷扶舆以蓊郁,枝掺稔以环柔兮,叶鳞次以周密,纤条参差以窈窕兮,洪柯流离以相拂,于是乎青阳之末,朱明之初,翕微焕以摛采兮,的窟㻧以扬敷,接翠萼于绿𦷾兮,冒红牙以丹须,赩然含蕤,璀尔散珠,若乃丛纨始裹,聚葩方离,潜辉蜿艶,绿采未披,照灼攒列,荧荧玄垂,雪酲解䬼,怡神实气,冠百品以奇仰,迈众果而特贵。

淑大邦之奇草兮,应则百之休祥,禀至贞之灵气兮,显嘉名以自彰,冠众卉而挺生兮,承木德于少阳,体柔性刚,蕙洁兰芳,结纤根以立本兮,嘘灵渥于青云,顺阴阳滋茂兮,笑含章之有文,远而望之,若丹霞照青天,近而观之,若芙蓉鉴绿泉,萋萋翠叶,灼灼朱华,炜若珠玉之树,焕如景宿之罗,𠑽后妃之盛饰兮,登紫微之内庭,回日月之晖光兮,随天运以虚盈。

咨神树之修异,实积阳之纯精。蜿潜根以诞节,据川壤以擢茎。皎日升而朝华,玄景逝而夕零。逮明晨而繁沸,若静夜之众星。长茎攒起,柔条列布。濯灵柯于时雨,滋逸采于丰露。灼煌煌以炜炜,独崇朝而逹暮。于是茂树苍苍,纤枝翻翻,潜光玉朗,绿叶翠鲜。

步长渠以游目兮,览随波之微草;纷漂潎以澄茂兮,羌孤生于灵沼。因纤根以自滋兮,乃逸荡乎波表;散圆叶以舒形兮,发翠绿以含缥。荫修鱼之华鳞兮,翳兰池之清潦。既淡澹以顺流兮,又雝容以随风。有缠薄于崖侧兮,或回滞乎湍中。纷上下而靡常兮,漂往来其无穷。仰熙阳曜,俯凭绿水;渟不安处,行无定轨;流息则寗,涛扰则动;浮轻善移,势危易荡。似孤臣之介立,随排挤之所往;内一志以奉朝兮,外结心以绝党;萍出水而立枯兮,士失据而身枉。睹斯草而慷慨兮,固知直道之难爽。

寒冬之日,余登乎城,跬步乎北园。睹众草之萎悴,览林果之零残。悲纤条之槁摧,慜枯叶之飘殚。见芳荠之时生,被畦畴而独繁。钻重冰而挺茂,蒙严霜以发鲜。舍盛阳而弗萌,在太阴而斯育。永安性于猛寒,羌无寗乎煖燠。齐精气于款冬,均贞固乎松竹。

入果林,造瓜田。摘虎掌,拾黄班。落蒂离母,溃于清泉。

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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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路子有疑夏侯湛者而谓之曰:“吾闻有其才而不遇者,时也;有其时而不遇者,命也。吾子童幼而岐立,弱冠而著德,少而流声,长而垂名。拔萃始立,而登宰相之朝;挥翼初仪,而受卿尹之举。荡典籍之华,谈先王之言。入阊阖,蹑丹墀,染彤管,吐洪煇,干当世之务,触人主之威,有效矣。而官不过散郎,举不过贤良。凤栖五期,龙蟠六年,英耀秃落,羽仪摧残。而独雍容艺文,荡骀儒林,志不辍著述之业,口不释雅颂之音,徒费情而秏力,劳神而苦心,此术亦以薄矣。而终莫之辩,宜吾子之陆沈也。且以言乎才,则吾子优矣。以言乎时,则子之所与二三公者,义则骨肉之固,交则明道之观也。富于德,贵于官,其所发明,虽叩牛操筑之客,佣赁拘关之隶,负俗怀讥之士,犹将登为大夫,显为卿尹。于何有宝咳唾之音,爱锱铢之力?向若垂一鳞,回一翼,令吾子攀其飞腾之势,挂其羽翼之末,犹奋迅于云霄之际,腾骧于四极之外。今乃金口玉音,漠然沉默。使吾子栖迟穷巷,守此困极,心有穷志,貌有饥色。吝江河之流,不以濯舟船之畔;惜东壁之光,不以寓贫妇之目。抑非二三公之蔽贤也,实吾子之拙惑也。”

夏侯子曰:“噫!湛也幸,有过,人必知之矣。吾子所以褒饰之太矣。斟酌之喻,非小丑之所堪也。然过承古人之诲,抑因子大夫之忝在弊室也,敢布其腹心,岂能隐几以览其概乎!”

客曰:“敢祗以听。”

夏侯子曰:“吾闻先大夫孔圣之言:‘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四德具而名位不至者,非吾任也。是以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仆也承门户之业,受过庭之训,是以得接冠带之末,充乎士大夫之列,颇窥六经之文,览百家之学。弱年而入公朝,蒙蔽而当显举,进不能拔群出萃,却不能抗排当世,志则乍显乍昧,文则乍幽乍蔚。知之者则谓之欲逍遥以养生,不知之者则谓之欲遑遑以求达,此皆未是仆之所匮也。

仆又闻,世有道,则士无所执其节;黜陟明,则下不在量其力。是以当举而不辞,入朝而酬问。仆,东野之鄙人,顽直之陋生也。不识当世之便,不达朝廷之情,不能倚靡容悦,出入崎倾,逐巧点妍,呕喁辩佞。随群班之次,伏简墨之后。当此之时,若失水之鱼,丧家之狗,行不胜衣,言不出口,安能干当世之务,触人主之威,适足以露狂简而增尘垢。纵使心有至言,言有偏直,此委巷之诚,非朝廷之欲也。

今天子以茂德临天下,以八方六合为四境,海内无虞,万国玄静,九夷之从王化,犹洪声之收清响;黎苗之乐函夏,若游形之招惠景。乡曲之徒,一介之士,曾讽急就、习甲子者,皆奋笔扬文,议制论道,出草苗,起林薮,御青琐,入金墉者,无日不有。充三台之寺,盈中书之阁。有司不能竟其文,当年不能编其籍,此执政之所厌闻也。若乃群公百辟,卿士常伯,被朱佩紫,耀金带白,坐而论道者,又充路盈寝,黄幄玉阶之内,饱其尺牍矣。若仆之言,皆粪土之说,消磨灰烂,垢辱招秽,适可充卫士之爨,盈扫除之器。譬犹投盈寸之胶,而欲使江海易色;烧一羽之毛,而欲令大𬬻增势。若燎原之烟,弥天之云,嘘之不益其热,噏之不减其气。今子见仆入朝暂对,便欲坐望高位,吐言数百,谓陵嶒一世,何吾子之失评也!仆固脂车以须放,秣马以待却,反耕于枳落,归志乎涡濑,从容乎农夫,优游乎卒岁矣。

古者天子画土以封群后,群后受国以临其邦,悬大赏以乐其成,列九伐以讨其违,兴衰相形,安危相倾。故在位者以求贤为务,受任者以进才为急。今也则九州为一家,万国为百郡,政有常道,法有恒训,因循而礼乐自定,揖让而天下大顺。夫道学之贵游,闾邑之搢绅,皆高门之子,世臣之胤,弘风长誉,推成而进,悠悠者皆天下之彦也。讽诂训,传诗书,讲儒墨,说玄虚,仆皆不如也。二三公之简仆于凡庸之肆,显仆于细猥之中,则为功也重矣;时而清谈,则为亲也周矣。且古之君子,不知士,则不明不安。是以居逸而思危,对食而肴干。今也则否。居位者以善身为静,以寡交为慎,以弱断为重,以怯言为信。不知士者无公诽,不得士者不私愧。彼在位者皆稷、契、咎、益、伊、吕、周、召之伦,叔豹、仲熊之俦,稽古则逾黄唐,经纬则越虞夏,蔑昆吾之功。嗤桓文之勋,抵㧙管仲,蹉雹晏婴。其远则欲升鼎湖,近则欲超太平。方将保重啬神,独善其身,玄白冲虚,仡尔养真。虽力挟太山,将不举一羽;扬波万里,将不濯一鳞。咳唾成珠玉,挥袂出风云。岂肯䠥𨇨鄙事,取才进人,此又吾子之失言也。子独不闻夫神人乎!噏风饮露,不食五谷。登太清,游山岳,靡芝草,弄白玉。不因而独备,无假而自足。不与人路同嗜欲,不与世务齐荣辱。故能入无穷之门,享不死之年。以此言之,何待进贤!”

客曰:“圣人有言曰:‘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今子值有道之世,当太平之会,不攘袂奋气,发谋出奇。使鸣鹤受和,好爵见縻。抑乃沈身郎署,约志勤卑,不亦羸哉!且伊尹之干成汤,甯戚之迕桓公,或投己鼎俎,或庸身饭牛,明废兴之机,歌白水之流,德入殷王,义感齐侯。故伊尹起庖厨而登阿衡,甯戚出车下而阶大夫。外无微介,内无请谒,矫身擢手,径蹑名位。吾子亦何不慕贤以自厉,希古以慷慨乎!”

夏侯子曰:“呜呼!是何言欤!富与贵是人之所欲,非仆之所恶也。夫干将之剑,陆断狗马,水截蛟龙,而鈆刀不能入泥。骐骥骅骝之乘,一日而致千里,而驽蹇不能迈亩。百炼之鉴,别须眉之数,而壁土不见泰山。鸿鹄一举,横四海之区,出青云之外,而尺鷃不陵桑榆。此利钝之觉,优劣之决也。夫欲进其身者,不过千万乘,而仆以上朝堂,答世问,不过显所知。仆以竭心思,尽才学,意无雅正可准,论无片言可采,是以顿于鄙劣而莫之能起也。以此言之,仆何为其不自衒哉!子不嫌仆德之不劭,而疑其位之不到,是犹反镜而索照,登木而下钓,仆未以此为不肖也。

若乃伊尹负鼎以干汤,吕尚隐游以徼文,傅说操筑以寤主,甯戚击角以要君,此非仆所能也。庄周骀荡以放言,君平卖卜以自贤,接舆阳狂以蔽身,梅福弃家以求仙,此又非仆之所安也。若乃季札抗节于延陵,杨雄覃思于太玄,伯玉和柔于人怀,柳惠三绌于士官,仆虽不敏,窃颇仿佛其清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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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秉为抚军参军,少亡,令誉。夏侯孝若为之叙,极相讃悼。羊权为黄门侍郎,侍简文坐,帝问曰:“夏侯湛作《羊秉序》,绝可想是卿何物。”)

秉,字长逹,太山平阳人,汉南阳太守续曾孙。大父魏郡府君,即车骑掾元子也。府君夫人郑氏无子,乃养秉。龆龀而佳,小心敬慎。十岁而郑夫人薨,秉思容尽哀,俄而公府掾及夫人并卒。秉群从父,率礼相承,人不间其亲,雝雝如也。仕参抚军将军事,将奋千里之足,挥冲天之翼,惜乎春秋三十有二而卒。昔罕虎死,子产以为无与为善。自夫子之没,有子产之叹矣。亡后有子,男又不育,是何行善而祸繁也,岂非司马生之所惑欤?

称,字叔权。自孺子而好合,聚童儿为之渠帅,戏必为军旅战陈之事,有违者辄严以鞭捶,众莫敢逆。渊阴奇之,使读《项羽传》及兵书,不肯,曰:“能则自为耳,安能学人。”年十六,渊与之田,见奔虎,称驱马逐之,禁之不可,一箭而倒,名闻太祖,太祖把其手,喜曰:“我得汝矣!”与文帝为布衣之交,每䜩会,气陵一坐,辨士不能屈,世之高名者多从之游。年十八卒。

弟荣,字幼权,幼聪慧,七岁能属文,诵书日千言,经目辄识之。文帝闻而请焉。宾客百馀人,人一奏刺,悉书其乡邑名氏,世所谓爵里刺也。客示之一寓目,使之遍谈,不谬一人,帝深奇之。汉中之败,荣年十三,左右提之走,不肯,曰:“君亲在难,焉所逃死!”乃奋劔而战,遂没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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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正月才生魄,湛若曰:“咨尔弟、琬、瑫、谟、总、瞻:古人有言,‘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死丧之戚,兄弟孔怀。’又曰,‘周之有至德也,莫如兄弟。’於戏!古之载于训籍,传于诗书者,厥乃不思,不可不行。尔其专乃心,一乃听,砥砺乃性,以听我之格言。”淳等拜手稽首。

湛若曰:“呜呼!惟我皇乃祖滕公,肇釐厥德厥功,以左右汉祖,弘济于嗣君,用垂祚于后。世世增敷前轨,济其好行美德。明允相继,冠冕胥及。以逮于皇曾祖愍侯,寅亮魏祖,用康乂厥世,遂启土宇,以大综厥勋于家。我皇祖穆侯,崇厥基以允釐显志,用恢阐我令业。维我后府君侯,祗服哲命,钦明文思,以熙柔我家道,丕隆我先绪。钦若稽古训,用敷训典籍,乃综其微言。呜呼!自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图纬六艺,及百家众流,罔不探赜索隐,钩深致远。洪范九畴,彝伦攸叙。乃命世立言,越用继尼父之大业,斯文在兹。且九龄而我王母薛妃登遐,我后孝思罔极,惟以奉于穆侯之继室蔡姬,以致其子道。蔡姬登遐,隘于穆侯之命,厥礼乃不得成,用不祔于祖姑。惟乃用骋其永慕,厥乃以疾辞位,用逊于厥家,布衣席稿,以终于三载。厥乃古训无文,我后丕孝其心,用假于厥制,以穆于世父使君侯。惟伯后聪明叡智,奕世载德,用慈友于我后。我惟烝烝是虔,罔不克承厥诲,用增茂我敦笃,以播休美于一世,厥乃可不遵。惟我用夙夜匪懈,日钻其道,而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我用欲罢不敢。岂唯予躬是惧,实令迹是奉。厥乃昼分而食,夜分而寝。岂唯令迹是畏,实尔犹是仪。呜呼,予其敬哉!俞!予闻之,周之有至德,有妇人焉。我母氏羊姬,宣慈恺悌,明粹笃诚,以抚训群子。厥乃我龀齿,则受厥教于书学,不遑惟宁。敦诗书礼乐,孳孳弗倦。我有识惟与汝服厥诲,惟仁义惟孝友是尚,忧深思远,祗以防于微。翳义形于色,厚爱平恕,以济其宽裕。用缉和我七子,训谐我五妹。惟我兄弟姊妹束修慎行,用不辱于冠带,实母氏是凭。予其为政蕞尔,惟母氏仁之不行是戚,予其望色思宽。狱之不情,教之不泰是训,予其纳戒思详。呜呼!惟母氏信著于不言,行感于神明。若夫恭事于蔡姬,敦穆于九族,乃高于古之人。古之人厥乃千里承师,矧我惟父惟母世德之馀烈,服膺之弗可及,景仰之弗可阶。汝其念哉!俾群弟天祚于我家,俾尔咸休明是履。淳英哉文明柔顺,琬乃沈毅笃固,惟瑫厥清粹平理,谟茂哉儁哲寅亮,总其弘肃简雅,瞻乃纯铄惠和。惟我蒙蔽,极否于义训。嗟尔六弟,汝其滋义洗心,以补予之尤。予乃亦不敢忘汝之阙。呜呼!小子瞻,汝其见予之长于仁,未见予之长于义也。”

瞻曰:“俞!以如何?”湛若曰:“我之肇于总角,以逮于弱冠,暨于今之二毛,受学于先载,纳诲于严父慈母。予其敬忌于厥身,而匡予之纤介,翼予之小疵,使予有过未曾不知,予知之逌改,惟冲子是赖。予亲于心,爱于中,敬于貌。厥乃口无择言,柔惠且直,廉而不刿,肃而不厉,厥其成予哉。用集我父母之训,庶明厉翼,迩可远在兹。”瞻拜手稽首曰:“俞!”湛曰:“都!在修身,在爱人。”瞻曰:“吁!惟圣其难之。”湛曰:“都!厥不行惟难,厥行惟易。”

淳曰:“俞!明而昧,崇而卑,冲而恒,显而贤,同而疑,厉而柔,和而矜。”湛曰:“俞!乃言厥有道。”淳曰:“俞!祗服训。”湛曰:“来!琬,汝亦昌言。”琬曰:“俞!身不及于人,不敢堕于勤,厥故维新。”湛曰:“俞!瑫亦昌言。”瑫曰:“俞!滋敬于己,不滋敬于己,惟敬乃恃,无忘有耻。”湛曰:“俞!谟亦昌言。”谟曰:“俞!无忘于不可不虞,形貌以心,访心于虞。”湛曰:“俞!总亦昌言。”总曰:“俞!若忧厥忧以休。”湛曰:“俞!瞻亦昌言。”瞻曰:“俞!复外惟内,取诸内,不忘诸外。”湛曰:“俞!休哉!”淳等拜手稽首,湛亦拜手稽首。乃歌曰:“明德复哉,家道休哉,世祚悠哉,百禄周哉!”又作歌曰:“讯德恭哉,训翼从哉,内外康哉!”皆拜曰:“钦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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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朔画赞(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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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讳朔,字曼倩,平原厌次人也。魏建安中,分厌次以为乐陵郡,故又为郡人焉。事汉武帝,汉书具载其事。

  先生瑰玮博达,思周变通,以为浊世不可以富贵也,故薄游以取位;苟出不可以直道也,故颉颃以傲世。傲世不可以垂训也,故正谏以明节。明节不可以久安也,故诙谐以取容。洁其道而秽其迹,清其质而浊其文。弛张而不为邪,进退而不离群。若乃远心旷度,赡智宏材。倜傥博物,触类多能。合变以明笇,幽赞以知来。自三坟五典八索九丘,阴阳图纬之学,百家众流之论,周给敏捷之辩,支离覆逆之数。经脉药石之艺,射御书计之术。乃研精而究其理,不习而尽其功,经目而讽于口,过耳而暗于心。夫其明济开豁,包含弘大,凌轹卿相,謿哂豪桀,笼罩靡前,跆籍贵势,出不休显,贱不忧戚,戏万乘若寮友,视俦列如草芥。雄节迈伦,高气盖世,可谓拔乎其萃,游方之外者已。

  谈者又以先生嘘吸冲和,吐故纳新;蝉蜕龙变,弃俗登仙;神交造化,灵为星辰。此又奇怪惚恍,不可备论者也。

  大人来守此国,仆自京都言归定省,睹先生之县邑,想先生之高风;徘徊路寝,见先生之遗像;逍遥城郭,观先生之祠宇。慨然有怀,乃作颂焉。其辞曰:


矫矫先生,肥遁居贞。
退不终否,进亦避荣。
临世濯足,希古振缨。
涅而无滓,既浊能清。
无滓伊何,高明克柔。
能清伊何,视污若浮。
乐在必行,处沦罔忧。
跨世凌时,远蹈独游。
瞻望往代,爰想遐踪。
邈邈先生,其道犹龙。
染迹朝隐,和而不同。
栖迟下位,聊以从容。

我来自东,言适兹邑。
敬问墟坟,企伫原隰,
墟墓徒存,精灵永戢。
民思其轨,祠宇斯立。
徘徊寺寝,遗像在图。
周旋祠宇,庭序荒芜。
榱栋倾落,草莱弗除。
肃肃先生,岂焉是居?
是居弗形,悠悠我情。
昔在有德,罔不遗灵。
天秩有礼,神监孔明。
仿佛风尘,用垂颂声。

有虞愔愔,揖让鼓琹。垂拱临民,咏彼《南音》。世澄道玄,天下混心。民思王度,如玉如金。

世乱谗胜,君子道忧。邱明达圣,致志《春秋》。微言逃难,旁行不流。庶几斯文,希志训猷。

知章知微,体深研机。明象介石,量同圣师。探赜罔滞,在言靡遗。仰之惟高,瞻之攸希。

圣既拟天,贤亦希圣。蒸蒸子骞,立体忠正。干禄辞亲,事亲尽敬。勉心景迹,擢辞流咏。

迈迈庄周,腾世独游。遁时放言,齐物绝尤。垂钓一壑,取戒牺牛。望风寄心,托志清流。

堂堂管生,忘存兴仁。仁道在已,唯患无身。包辱远害,思济彝伦。心寄鲍子,动成生民。

鲍叔愔愔,式昭德音。绸缪敬叔,二人同心。厥芳犹兰,其坚如金。遥遥景迹,君子攸钦。

悠悠范子,求仁在已。进报危国,退弘妙理。身与勲偕,名与身否。逸群远游,永齐终始。

峩峩先生,有邈其节。流仁忧乱,抗道自絜。随事抑扬,与时开阖。在幽能泰,处闷惟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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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英,聪明有才鉴。初,文帝与陈思王争为太子,既而文帝得立,抱毗颈而喜曰:“辛君知我喜不?”毗以告宪英,宪英叹曰:“太子代君主宗庙社稷者也。代君不可以不戚,主国不可以不惧。宜戚而喜,何以能久!魏其不昌乎!”

弟敞为大将军曹爽参军,司马宣王将诛爽,因爽出闭城门,大将军司马鲁芝将爽府兵犯门,斩关出城门赴爽,来呼敞俱去。敞惧,问宪英曰:“天子在外,太傅闭城门,人云将不利国家,于事可得尔乎?”宪英曰:“天下有不可知,然以吾度之,太傅殆不得不尔。明皇帝临崩,把太傅臂,以后事付之,此言犹在朝士之耳。且曹爽与太傅俱受寄托之任,而独专权势,行以骄奢,与王室不忠,与人道不直,此举不过以诛曹爽耳。”敞曰:“然则事就乎?”宪英曰:“得无殆就爽之才,非太傅之偶也。”敞曰:“然则敞可以无出乎?”宪英曰:“安可以不出!职守,人之大义也。凡人在难,犹或恤之;为人执鞭而弃其事,不祥不可也。且为人死,为人任,亲昵之职也,从众而已。”敞遂出。宣帝果诛爽。事定之后,敞叹曰:“吾不谋于姊,几不获于义!”

逮钟会为镇西将军,宪英谓从子羊祜曰:“钟士季何故西出?”祐曰:“将为灭蜀也。”宪英曰:“会在事纵恣,非持久处下之道,吾畏其有他志也。”祜曰:“季母勿多言。”其后会请子琇为参军,宪英忧曰:“他日见锺会之出,吾为国忧之矣!今日难至吾家,此国之大事,必不得止也。”琇固请司马文王,文王不听。宪英谓琇曰:“行矣,戒之!古之君子入则致孝于亲,出则致节于国;在职思其所司,在义思其所立,不遗父母忧患而已。军旅之间可以济者,其惟仁恕乎!汝其慎之。”琇竟以全身。

宪英年至七十有九,泰始五年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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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曰:《周诗》者,《南垓》、《白华》、《华黍》、《由庚》、《崇丘》、《由仪》六篇,有其义而亡其辞,湛续其亡,故云《周诗》也。

既殷斯䖍,仰说洪恩。
夕定晨省,奉朝侍昏。
宵中告退,鸡鸣在门。
孳孳恭诲,夙夜是敦。

夙驾兮待明,陟山路兮遐征。
冒晨朝兮入大谷,道逶迤兮岚气清。
揽辔兮抑马,踟蹰兮旷野。
旷野𩪍兮辽落,崇岳兮嵬㠋。
邱陵兮连离,卉木兮交错。
渌水兮长流,惊涛兮拂石。

悠悠兮远征,倏倏兮暨南荆。
南荆兮临长江,临长江兮讨不庭。
江水兮浩浩,长流兮万里。
洪浪兮云转,阳侯兮奔起。
惊翼兮垂天,鲸鱼兮岳跱。
䕷芜纷兮被皋陆,修竹郁兮翳崖趾。
望江之南兮遨目桂林,桂枝蓊郁兮鹍鸡扬音。
凌波兮愿济,舟檝不具兮江水深沈。
嗟回盼于北夏,何归轸之难寻。

剖符兮南荆,辞亲兮遐征。
发轫兮皇京,夕臻兮泉亭。
抚首兮内顾,按辔兮安步。
仰恋兮后涂,俯叹兮前路。
既感物以永思兮,且归身乎怀抱。
茍违亲以从利兮,匪曾闵之攸宝。
视微荣之琐琐兮,知吾志之愈小。
独申愧于一心兮,惭报德之弥少。

日暮兮初晴,天灼灼兮遐清。
披云兮归山,垂景兮照庭。
列宿兮皎皎,星稀兮月明。
亭檐隅以逍遥兮,盼太虚以仰观。
望阎阖之昭晰兮,丽紫微之晖焕。

惟立冬之初夜,天惨懔以降寒。
霜皑皑以被庭,冰溏瀩于井干。
草槭槭以疏叶,木萧萧以零残。
松陨叶于翠条,竹摧柯于绿竿。

上伊阙兮临川,拊骏马兮授鞍。
中衢兮截叹,敛鞚兮盘桓。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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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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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湛,字孝若,谯国谯人也。祖威,魏兖州刺史。父庄,淮南太守。湛幼有盛才,文章宏富,善构新词,而美容观,与潘岳友善,每行上同舆接茵,京都谓之连璧。少为太尉掾,泰始中举贤良,对策中第,拜郎中,累年不调,乃作《抵疑》以自广。后选补太子舍人,转尚书郎,出为野王令,以恤隐为急,而缓于公调。政清务闲,优游多暇,乃作《昆弟诰》,居邑累年,朝野多叹其屈。除中书侍郎,出补南阳相,迁太子仆,未就命而武帝崩。惠帝即位,以为散骑常侍。元康初卒,年四十九。著论三十馀篇,别为一家之言。初,湛作《周诗》,成以不潘岳,岳曰:“此文非徒温雅,乃别见孝悌之性。”岳因此遂作《家风》诗。湛族为盛门,性颇豪侈,侯服玉食,穷滋极珍。及将没,遗命小棺薄敛,不修封树,论者谓湛虽生不砥砺名节,死则俭约令终,深达存亡之理。

史臣曰:孝若掞蔚春华,时标丽藻。睹其《抵疑》诠理,本穷通于自天;作诰敷文,流英声于孝悌,旨深致远,殊有大雅之风烈焉。

赞曰:湛称弄翰,缛彩雕焕。才高位卑,往哲攸叹。

本西晋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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