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南寔录/大南寔录前编/卷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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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承基缵统刚明雄毅威断英武孝昭皇帝,讳 ,圣诞辛丑年〈黎弘定二年,明万历二十九年〉,熙宗孝文皇帝第二子也。母孝文皇后阮氏,初封副将仁禄侯,辛未夏皇长子淇薨,立为世子,开顺义营。乙亥冬十月丁亥,熙宗孝文皇帝崩,上时三十五,群臣奉遗命尊为节制水步诸营兼总内外平章军国重事太保仁郡公,时称上主。上既亲政,以恩惠抚黎庶,是时雨旸,时若国富民殷,蔼然有太平之象焉。
广南镇守渶反伏诛,初熙宗命渶镇广南,渶至镇阴怀异志,欲夺储位,私蓄勇士数百人密记姓名,号同心向顺簿,常密书降郑不果。至是闻上立,渶即发兵反,与记录范谋筑俱低垒为固守计,而列水军于沱㶞海口以拒王师,范潜回。以反状闻,上召尊室溪泣曰:“渶不孝不恭,罪所当问。予小子方在哀戚中,推刃同气于心,诚有不忍,且以一人之故累及生灵,亦仁人之所隐也。予欲让位以息争斗,叔父以为如何?”溪对曰:“渶罪在必诛,神人共愤,岂可隐忍以伤大义乎!臣请以义断恩昭国宪。”上拭泪从之。于是命裴雄良、宋朝芳领水师进茶山澳;尊室燕、宋文雄领步兵进;该队杨山〈缺姓〉与尊室宣将兵从间道直𢭏广南,杨山先入其营得同心簿,宣继至放火焚其栅,渶惊走望大占海遁去,宣追获之械送以归。渶伏庭哀诉,上犹不忍杀,溪及诸将请曰:“渶反逆罪大,宜寘诸法,以为乱贼者戒。”上乃从之,命溪按同心簿悉捕诛之;上厚赏尊室宣,宴劳将士,寻升裴雄良为掌营镇守广南、杨山为该奇、范为内赞,馀各陞秩有差。上以尊室溪有大功,赐之黑轿铜印。
十二月,迁公府于金龙〈社名,属香茶县〉。先是熙宗自葛营移福安,地颇逼狭,上以金龙山川形胜,乃令修宫室、治城郭,至是徙居之。
以宋有大为旧营〈即爱子营〉镇守。
丙子元年〈黎阳和二年,明崇祯九年〉春正月,遣使报讣于黎。
二月,黎帝命吏科给事中阮光明、兵科给事中阮秩赍金银来赙,光明等至,备仪吊祭,及还,上厚遗之。
丁丑二年夏,顺化大饥,上命开仓赈之。
戊寅三年,以内左、外左、内右、外右为四大柱臣。
己卯四年春二月,故尊室淇之妾宋氏入见。宋氏有姿态善应对,尝因事进谒以妻苦状诉,遂穿百花串以进。上怜之,赐出入宫府侍臣,有谏者,不听。
赐参勘陈文沣祀田一顷〈在明丰县富期社〉,荫其子陈文道为知府。
给掌太监阮廷贵寓禄民一坊〈广田县禄民坊〉。
庚辰五年秋八月,我师克北布政州,黎郑梉杀其将阮克埒。初克埒输款于我,熙宗因而抚之,及上即位,克埒心怀疑惧,复扰南布政州。边史以闻,上大怒,会诸将议,阮有镒进曰:“克埒背叛小人,郑梉外虽信用,内寔疑忌。臣请为间计抛书于郑,言克埒与我相约,佯为不和;我兵袭击则佯败走回,诱梉来而杀之,以激梉怒。我因遣兵潜渡𤅷江,邀克埒会复申前约,乘其无备而袭击之。克埒不为我擒,则为郑所杀矣。”上用其计,郑梉得书果大怒,即遣太尉郑桥领兵五千入北布政擒克埒,至则克埒已为我将阮福乔、张福奋等击走;郑桥以为克埒佯败,执送郑梉杀之,我师遂取北布政州之地。上闻报笑曰:“郑坠吾术中矣。”即陞有镒为监战,大飨将士,遣人诣东都陈克埒侵暴之罪,郑梉复书叙累世情谊,且请还北布政地。 上令还之。
时上以边境无虞,颇事宴乐,修治宫室,工役不息,内赞范〈时称云轩侯〉谏曰:“臣闻王者用贤为栋,以德为城,从容垂拱,安若泰山。昔尧舜茅茨不剪,朴桷不斲,而诸侯感其仁德,四夷慕其德,岂兴高堂广厦为安适哉?今郑氏上挟黎帝,下胁公卿,久有窥窬之意。主上正宜忧勤惕励,相机乘时开拓境土,不此之思而惟土木,是务臣未知其可也。”上为之改容曰:“是皆众人媚进,非予意也。”即令罢役。
辛巳六年夏五月,旱禾谷焦,枯米斗值六十钱,民多饥死。上斋戒密祷寻得雨,岁复丰收,百姓皆安其业。
壬午七年夏五月,上以国家丰富,有北伐之志,尝简阅步军操演阵法一日。上御龙舟幸渜海,见水师不整,乃命茶香、广田、富荣三县作演水师场于弘福〈社名,即今洪福,属富荣县〉。筑土山,高三十馀尺,广一百五十馀尺,以七月为期,操飞棹放炮之法,中者赏金帛,于是水师莫不精炼。
癸未八年〈黎福泰元年,明崇祯十六年〉春二月,黎郑梉遣太保郑柞、郑棣统领大军,侍郎阮光明、寺卿范公著、阮名寿参赞军务,犯我南布政州;守将裴公胜力战死之,郑兵遂犯日丽海口。
三月,郑梉挟黎帝次于安排〈社名,属北布政州〉。
夏四月,郑梉使郑梼攻中和垒,我军防守甚固,梼攻之不克。时暑气太盛,郑兵多病死者,梉遂引还。
冬十月,黎帝禅位于太子维祐,改元福泰,是为真尊,尊黎帝为太上皇。
甲申九年〈黎福泰二年,清世祖顺治元年,明后福王弘光元年[1]〉夏四月,建熙宗庙于福安旧营,上数幸观之。
世子勇礼侯〈即太宗孝哲皇帝〉击破乌阑贼于渜海口。时乌阑贼船站洋劫掠商客,巡海以闻,上方议攻讨,世子即密报掌奇尊室忠〈熙宗第四子〉约率水军击之;忠以未禀命犹豫未决,世子率所属战船直进,忠不得已率兵船随之至海口。世子船已出洋外,忠招之以旗,世子不顾,忠乃催兵船随进,前后战船驰骤如飞,贼见之大惊,望东而走。一巨舶落后,世子督令围射,贼将穷蹙,纵火自焚死,世子遂收兵还。上初闻世子独往大惊,亲督大兵策应,才至海口遥见黑烟冲天,急令诸军前进,及见捷报,上大喜还师海亭以待。世子至拜谒,上怒责之曰:“汝为世子,何不慎自保重!”又切责忠不禀命之罪,忠叩谢良久,因盛言:“世子威风英迈,非人所及。”上笑曰:“昔我先君尝破海贼,吾儿亦复如是,吾无忧矣。”遂重赏之,命驾还宫。
乙酉十年〈黎福泰三年,清世祖顺治二年,明后唐王隆武元年[2]〉冬十一月,以阮朝文为广平水营〈时称湛营〉参将。
丙戌十一年秋七月,总镇尊室溪薨。溪以懿亲辅政前后四十一年,敭历三朝硕德大勋,为时倚重,及薨年五十有八,上悼惜之,赠佐理尊臣平章军国大事祥郡公,谥忠谊。〈嘉隆五年从祀太庙,明命十二年封义兴郡王。〉
定九年一试法令、正途、华文,士子齐就公府应试。正途试三日,第一四六、第二诗赋、第三策问;以文职、知府、知县初考,该簿、记录、衙尉监考,内左、外左、内右、外右监试。中者汇册以进定甲乙丙三项:甲项为监生,补知府、知县;乙项为生徒,补训导;丙项亦为生徒,补礼生或准饶学满代。华文试三日,各写诗一律;中者亦分三项,补舍差、令史、将臣史三司及准饶学,谓之秋围会试。
丁亥十二年〈黎福泰五年,清顺治四年,明后永明王永历元年〉秋八月,初开试科,去正途中格七人,华文中格二十四人,皆擢用之。
戊子十三年春正月,郑人来侵,上命世子勇礼侯击破之。先是宋氏既得入侍宫府,逢迎请托,货宝山积,掌奇尊室忠谋除之;宋氏惧,因其父福通为郑梉所信任,乃作密书及穿珍珠百花串,遣人往遗福通以投于郑,且请梉举兵,愿以家赀助军饷。梉得书遂有南侵之议,至是遣都督郑梼统领水步诸道兵来袭。
二月,郑水兵犯日丽海口,守将宏礼〈缺姓〉拒战败走,求援于镇守阮福乔,乔令参将阮朝文率战船来援;朝文懦弱不进,泊于涸海,郑兵乃进逼广平营。该队张朝良、张朝毅率屯兵四百馀人力战死之,记录盛会〈缺姓〉战不利,潜波江回。郑兵进屯武舍〈社名〉,布政镇守张福奋战不能克谓之。奋固持,上闻报命世子勇礼侯、节制诸营尊室禄、旧营镇守宋有大、监战阮有镒领步兵,参将阮朝文领水兵分道并进。上亲督大兵列寨于中址〈社名,属登昌县〉;有老媪者进长红豆,上问曰:“我兵讨贼能必胜乎?”对曰:“十全必胜!”上喜厚赏之,因名其寨曰全胜。〈一云立石社有妇人名胜者,能觇郑兵虚寔,驰报官军,乘其无备攻之,郑兵大败,因名其地为全胜寨。〉
戊辰,上不豫,命世子代将。时前锋诸军至安代〈社名〉,会逆风大起,尊室禄欲按兵因守;有镒仰见离方红云如盖,闪烁光明,坎方有白云,散落如雪,喜谓禄曰:“验此天象,南方大胜之兆也,何以守为?”禄犹以为疑,有镒曰:“彼军虽众,沿山而行,未识地形险易。我选敢战之士扼险冲击,取之必矣。”遂整军齐进,遇郑步兵急攻破之,军势大振。
世子至广平营,镇守阮福乔请据长育垒以为固守之计,记录盛会曰:“彼深人我地,兵骄无备,我并力攻之,必获全胜焉。”世子喜谓诸将曰:“郑兵虽多,能战者少,行无队伍,屯札不择地势;我若乘夜以象阵冲之,彼必夺气奔北,然后大兵攻之,一举可擒矣。”即遣朝芳代朝文领水军,设伏于锦罗江左,夜令掌奇阮有进率雄象百馀五更初直入敌营袭击之,世子董诸军蹑其后。时郑兵不意,我军猝至惊走,大军继进大破之;北走者遇水军断截皆溺死,郑将阵没十馀人,俘获嘉、李、美〈三人均缺姓〉及馀众三万人。郑梼在南布政屯,闻之弃军走。世子率大军追至𤅷江而还,留有进领兵三千屯武舍,号留屯道〈时称十营〉以备至。自南北疆以来,两军互有胜负,未有如此大克捷者,此举为武功第一。
世子诣行在献俘,上命设宴赏世子及诸将士有差。郑俘嘉、李等皆泣拜求活,独美慷慨不屈,愿赴海死;上壮而许之,仍命收葬以表其节。
上与将佐议区处俘获馀众之宜,或以为贼人反复,留之恐或生变,不如徙之深山海岛之间,以绝后患;或以戮其将校,馀纵之北还。上曰:“今升〈即升平府〉奠〈即奠磐府〉以南皆占獠故土,人烟稀旷,若以之安插其地,给以耕牛田器,部分乡曲计口授粮,令开垦闲田,则数年之间税课所供足资国用二十年。后生齿浸,繁可以益兵,何后患之有。”乃放嘉、李等及偏裨六十馀人北还而散处其兵,以五十人为一邑,给以半年之粮,又令富家出粟贷之,听得采取山泽之利以资生理。于是自升奠至富安邑里相望,其后遂为编户。
庚寅,上班师,疾大渐;辛卯还至三江海儿崩于御舟,在位十三年,寿四十有八;世子泣谓掌奇尊室忠曰:“今龙驭上宾,小子弗堪负荷,愿叔父继位以宁邦家。”忠固辞曰:“父子相传,古今常道,世子宜承大统以顺天人。”于是世子即位,率群臣上尊谥曰大元帅统率顺化广南等处掌国政威断神武仁昭王,宁陵于安凭〈社名,属香茶县〉山。世宗孝武皇帝追尊为神祖承基缵统刚明雄毅威断英武孝昭王;妃为贞淑慈静惠妃。嘉隆五年,追尊为承基缵统刚明雄毅威断英武孝昭皇帝,庙号神宗,陵名长延;妃为贞淑慈静敏睿惠敬孝昭皇后,陵名永延。
大南寔录前编卷三〈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