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中庸集说启蒙 (四库全书本)/中庸集说启蒙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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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集说启蒙卷上    元 景星 撰此书五大节首章总说二章至十一章说中庸十二章至二十章说费隐小大二十一章至三十二章说天道人道卒章又总说此为明道之书一道字贯始终知仁勇为工夫
  中庸大学皆成片文字首尾备具然规模却不同大学是言学中庸是言道大学纲目相维经传明整犹可考究中庸赞道之极有就天道言者有就圣人言者有就学者言者广大精微开合变化高下巨细无所不该读者尤不易也
  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不偏不倚是未发之中以心言中之体也无过不及是时中之中以事言中之用也名篇本取时中之义然其所以能时中者乃无偏倚者之所为也故言用必本乎体偏则不中倚则不正过是越于中不及是未至于中皆是反说以影出中字上句是直说下句是横说平如地不倾欹常谓有一定之理无竒怪可久而不可变也平是横说常是直说且如尧舜孔子是庸夷齐所为便不是庸了惟其平常故可久而不可变中庸二字合言之惟中故可庸中而又须可庸是乃中庸之道一说不偏指其体之本然不倚指其用之末发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门传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不偏之谓中一句兼动静言不偏不易训中庸二字正道定理释中庸二义正是不偏定是不易道是大纲理是细目天以此理赋人而具于心须有以全其所赋可也圣人教人不过欲全其天之所赋故云传授心法始有一理指天命之性中散万事指达道达德九经之属末合一理指无声无臭弥六合指达于事之用藏于密指存诸心之体心之体用备焉故为孔门传授心法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命犹令也性即理也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徳所谓性也率循也道犹路也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则其日用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修品节之也性道虽同而气禀或异故不能无过不及之差圣人因人物之所当行者而品节之以为法于天下则谓之教若礼乐刑政之属是也盖人知己之有性而不知其出于天知事之有道而不知其由于性知圣人之有教而不知其因吾之所固有者裁之也故子思于此首发明之而董子所谓道之大原出于天亦此意也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是总说却分言气以成形理亦赋焉两句下面犹命令也一句独摭理亦赋焉说于是人物之生以下却专说理以释性字健者阳之徳顺者阴之徳五常者五行之徳此健顺非就造化上说是就人物上言其性有此七者性中只有五常此加健顺是本上文阴阳而言也圣人品节立教只是圣人能尽己之性而尽人物之性故可以己所能者使人能之以物所当然者使人用之礼乐刑政谓之教者礼乐是中和之教刑所以弼教政乃教之所寓盖人知己之有性以下郤只就人性上说不兼物说矣
  此三句是开说性道教三字之名义皆当兼人物言却以人为主观二十二章说尽己尽人物之性可见率性谓道一句承上句而贯下句故下便以道字接皆说道去首章虽曰一篇体要然此三句又此章之要领盖理自在天地事物间言为理自天赋与万物言为命自人禀受言为性本只是一物因所指地头不同故其名不同须看开端一天字程子所谓始言一理末复合一理者即此一天字也是为万化之原阴阳之本其两端循环不已者为之化焉天本只是一个理但有命则便与气不相离故有天命便有气质以安顿此理盖此理在天未命之先只是理天既命之后则是性故曰天命之谓性此一性字是就人身中指出不杂乎气者而言此正所谓太极不离乎阴阳而亦不杂乎阴阳之谓也继曰率性之谓道率性犹言随性言道本不离性离性则不可谓之道矣所谓道者即所赋之理言人与物各循所赋之性各有当行之道故循人所赋之性则为人之道循牛马所赋之性则为牛马之道只是各随其所性之自然便是道如牛之耕马之驰鸡能司晨犬能司夜如桑麻之可衣谷粟之可食皆其性之自然此则所谓道也然率性之道惟圣人能尽之而合乎性之中故治己则能尽己之性接人用物则能尽人物之性在常人则性道虽同而气禀或异则不能循性之道故圣人就人物所当行之道而品节裁制之以为法于天下使人各知治己接人用物之道使万物各遂其所赋之性此则所谓教也修道一句固多是说人然处物之道亦在其中如禁春田不围泽不杀胎不夭夭草木零落斧斤入山林至如马络头牛穿鼻皆是顺物之性而不逆其生生之意是皆所谓教也章句以教兼刑政言者意亦以此王氏曰此书皆是言道之体用第一句天是体性是用第二句性是体道是用第三句道是体教是用李氏曰性道教三字为一篇纲领而道之一字又三句之纲领道由性出言道而不言性则人不知道之本原道由教明言道而不言教则人不知道之功用故言性于道之先言教于道之后真氏曰孟子生之谓性章深言人物之异此章乃兼人物而言生之谓性以气言天命谓性以理言以气言则人物所禀不同以理言则天之所命则一然则虎狼之搏噬牛马之触踶亦道邪曰循其天命之性虎狼之慈仁牛马之健顺是也若搏噬触踶则气质所为非天命之本然矣岂独物为然凡人之为善者皆是循天命之性其为不善则是发乎气禀矣以是而观则此章兼人物而言何疑哉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离去声
  道者日用事物当行之理皆性之徳而具于心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所以不可须臾离也若其可离则岂率性之谓哉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所以存天理之本然而不使离于须臾之顷也日用事物一句言道之用皆性之徳一句言道之体无物不有言其大无时不然言其久常字虽字亦字皆是贴不可须臾离之意
  此节专言道不可离是故以下两句又言不可须臾离之意道也者三字接率性谓道一句下来正与下文一节对说不可离与可离对莫见二句戒惧对慎独一句言道者既曰率性则是具于心无时无处而不有者故不可须臾离若曰可离则是为外物而非率性之谓矣此所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睹不闻之处亦不敢忽不睹不闻只是无声色可闻见处即喜怒哀乐未发时也盖此心不动之时亦自有睹闻至于无所睹闻之时亦当敬畏是指其至静至密处言之章句敬字正贴戒慎二字畏字正贴恐惧二字玩章句常字虽字亦字则可见矣戒慎恐惧虽是分言其实只是一事与下文慎独却是两节工夫戒惧是从外说入未与物接静时工夫慎独是就内说出是念虑初萌动时工夫要皆不出一敬字但念虑动处此是慎独时节无所思虑而有所睹闻自外来时属戒惧时节所谓不睹不闻者是己之不睹不闻独者是人之不睹不闻此两节上半截皆言道之定体如此下半截皆是言工夫之方道也者三字是总冠此两节只看两故字可见此节是操存工夫所谓惟一是也推而至于极是致中之事后节是省察工夫所谓惟精是也推而至于极是致和之事此段工夫最难若用意便属已发此心要当无物而有主方得若不思善恶专务虚静则流于佛老佛老以静定为功惟恐物来动心故一切截断然后有觉圣人之学则不然事来则应事去则静应事时固无不敬至于无所睹闻时亦敬以存之自然虚明而应事无不当也学者不可不察许氏曰诸书未尝言戒惧工夫惟此书言之盖子思言道自性上说来学者欲体道以全性若无此段工夫则此心未发时可在道之外矣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见音现
  隐暗处也微细事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言幽暗之中细微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则已动人虽不知而己独知之则是天下之事无有著见明显而过于此者是以君子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所以遏人欲于将萌而不使其潜滋暗长于隐微之中以至离道之远也过于此此字指隐微二字既常戒惧指上文一节上文曰不可须臾离言道之至广至大此曰隐微言道之至精至密见显二字皆指此道言上言戒惧不睹不闻是存之于至静之中就天理一边说此谨独是察之于将萌之时就人欲一边说上文不睹不闻四字正释须臾二字人有耳目岂不睹不闻不睹不闻特须臾之顷尔章句隐微二字正释独字独字正是人所不睹不闻处大学于慎独曰审其几此曰几则已动几字正是天理人欲分处于此加谨只是才起便遏绝之不可待其著也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乐音洛中节之中去声喜怒哀乐情也其未发则性也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发皆中节情之正也无所乖戾故谓之和大本者天命之性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体也达道者循性之谓天下古今之所共由道之用也此言性情之徳以明道不可离之意
  上言率性谓道此言道本于性故以中和并言中是中之体和即无过不及之中喜怒哀乐未发之中即天命之性发而中节之和即率性之道未发者不偏不倚浑然中处故曰大本而为道之体及其既发无所乖戾各有当然之路故曰达道而为道之用中节只是无过不及之谓夫情之中节是从本性发来者其不中节是感物欲而动者盖情发于中而有道心人心之异曰中节者是兼指发于道心者饶氏曰节如竹节之节限止之义也喜怒哀乐之发患其过不患其不及故以节言之胡氏曰上文说君子主敬之功见人心之于道不可离此说性情之徳又见道之在人心本不可离首言率性之道必自天命说来此言达道必自大本说来大本即天命也皆是见道之不从外得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致推而极之也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少偏倚而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少差谬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盖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故其效验至于如此此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初非有待于外而修道之教亦在其中矣是其一体一用虽有动静之殊然必其体立而后用有以行则其实亦非有两事也故于此合而言之以结上文之意观约之精之之下二以至字则动静无时不中不和可知戒惧慎独处不著动静字至言中和方著动静字盖动静从中和上生故也无少偏倚差谬二句就一时一事上言其守不失无适不然二句就平日与事事上言万事一体也故心正则上下一于正而天地位气和则天地之和应而万物育戒惧以致中慎独以致和此是君子之学由教而入之事故曰修道之教亦在其中性具于心故言心正情依于气而行故言气顺性情专以理言心气兼理气言天命万物是有形气物事要他相感相应须兼理气方尽胡氏曰中庸一书本只言率性之道而必推原天地之性本只言时中之中而必推原未发之中皆谓体立而后用有以行也
  此节是自戒惧慎独工夫推行至此极处则有此位育之效验致即推极之工夫也致中自戒惧敛入致和自慎独推出章句约之便是收敛向里底意精之便是辨别几微底意且致中和如何会天地便位万物便育盖天地乃我之大父母而吾之身本大父母之遗体惟其一体也故吾心可感天地之心吾气可感天地之气故其效验如此但致和以行事中节言不特在我身之气顺万物便育又须要所以处物之道与施于政事者皆得其宜方是盖事虽在外然由在我之气得以达之故也章句谓修道之教亦在其中正以此也中即天命之性和即率性之道致中和而位育即所谓修道之教此位育专自有位者言之若自无位者言则一身一家亦各有个天地万物若致得一身中和则心正气顺自然睟面盎背动容周旋中礼亦是位育若致得一家中和如孝感而父母安慈化而子孙顺弟友而兄弟和处敬而夫妇正宽御而奴仆尽其职以至一家之事莫不当理皆是位育谓有此理便有此事有此事便有此理但不如有位者所感大而全尔大本达道一段与前性道二句相应皆是自然之理致中和一段与戒慎一段相应皆是用功之方因其自然而加工夫则可以合自然之道有如是本体不可无如是工夫许氏曰此章首言性道教之义次言性情之别而工夫止是戒惧慎独两端致则极乎此二者而已致中是戒惧而守其未发之大本所以养天命之性致和是谨独而精其中节之达道所以全率性之道前后只是性道两句工夫而教在其中其用功处只有戒慎恐惧慎致六字
  右第一章子思述所传之意以立言首明道之本原出于天而不可易其实体备于己而不可离次言存养省察之要终言圣神功化之极盖欲学者于此反求诸身而自得之以去夫外诱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杨氏所谓一篇之体要是也其下十章盖子思引夫子之言以终此章之义道之本原不可易指首二句实体备于己指道不可离二句存养省察之要指戒惧慎独两节圣神功化之极指致中和一节盖欲学者反求而自得说首二句之性道皆身有者也以去外诱之私说慎独充其本然之善说致中和
  此书为造圣门之阃奥首章乃子思子自著之格言也其意本商书惟皇降衷处言之真是发前古圣贤之所未发有本原有工夫有功用凡篇中言中言道言诚皆率性之谓言择善诚身学问思辨以致其力皆慎独之谓言赞化育参天地笃恭天下平皆位育之谓真一篇之体要也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乃天命所当然精微之极致也唯君子为能体之小人反是庸不在中之外惟其随时处中故可以常行只是一理故不两释当然极致四字即至善之谓为能体之谓以身体而力行也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王肃本作小人之反中庸也程子亦以为然今从之○君子之所以为中庸者以其有君子之徳而又能随时以处中也小人之所以反中庸者以其有小人之心而又无所忌惮也盖中无定体随时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谨不睹恐惧不闻而无时不中小人不知有此则肆欲妄行而无所忌惮矣知其在我言推其本而知此理在我为重也两又字从而字生极有意要看此书以中庸名篇首章乃无中庸字盖率性之道即中庸也至此方说出中庸此下十章皆述夫子之言独此与三十章掲出仲尼二字此仲尼所言之中庸也祖述以下仲尼所行之中庸也此中字本止言时中之中章句兼未发言者盖以未有无体之用故也反字是用力字时中时字当重看章句专就两而字上著意言既有君子之徳而又能时中既有小人之心而又无忌惮此小人所以反中庸也忌惮即畏惧之谓
  此篇凡七章有中庸字馀六章皆与此不同故此兼体用全解蔡氏曰此章上二句孔子之言下四句乃子思释孔子之言
  右第二章此下十章皆论中庸以释首章之义文虽不属而意实相承也变和言庸者游氏曰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徳行言之则曰中庸是也然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中和以性情言中庸以徳行言性情人人一般徳行人人不同性情是道之在人徳行是人之行道故朱子曰以中庸对中和言则中和是体中庸是用以中对和言则中是体和是用以中对庸言则中却是用庸却是体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鲜上声下同
  过则失中不及则未至故惟中庸之徳为至然亦人所同得初无难事但世教衰民不兴行故鲜能之今已久矣论语无能字
  得是得于心而不失为徳此比论语无一徳字下有能字能即所谓徳也但论语言中庸之徳此言中庸之道气质有异教化不行故民鲜能民在小人之上有觉即君子也
  右第三章此承上章言中庸之道非特小人反之而民亦鲜能之以起下章之意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知者之知去声道者天理之当然中而已矣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则生禀之异而失其中也知者知之过既以道为不足行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贤者行之过既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不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首章事物当然之理即此天理之当然性之徳具于心即此中而已特具于心者是不偏不倚之中此是无过不及之中不足知不足行正指贤知之心言
  此承上二章而言以明小人反中庸与众人鲜能中庸者皆为气质有偏故也夫道之不明不行非谓人不行不明之是道自不行不明于天下此道字便是时中之中字道者极乎中而已所谓过者过乎中不及者不及乎中也皆在气禀上说气禀清而淳者则为圣人其知行自合乎中气禀偏于清者则为知知者惟务于知不以行为事则所知者愈高远而过中气禀偏于淳者则为贤贤者惟务力行而不求知则所行者亦过乎中此是正理上之过中失正者如此若夫知者知之过谓之索隐如释老之空寂是也贤者行之过谓之行怪如沮溺之远遁是也愚者不及知如昏迷之人不晓大义者也不肖者不及行如卑污之人汩于物欲者也此中庸之道所以常不行不明也知过愚不及本是不明此却说道之不行也贤过不肖不及本是不行此却说道之不明也此是互说见得知行相关要紧在知上苟知之真则行之正矣故下专言知味此又为知仁勇三者发端不足行是不仁不足知是不知愚不肖安于不及是不勇
  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道不可离人自不察是以有过不及之弊道不可离释人莫不饮食一句人自不察释鲜能知味一句过不及之弊指前一节说
  饮食譬日用之道味譬道中之理上言知行之过不及此又结之以知者盖以过不及皆欠真知尔若真知义理之极则贤者亦无过如者亦必笃于行而不徒知也此鲜能与上鲜能相应上主鲜能行下主鲜能知
  右第四章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音扶
  由不明故不行由不明指上文故不行释本章
  右第五章此章承上章而举其不行之端以起下章之意
  自第二章以来小人反中庸民鲜能中庸贤知过中庸愚不肖不及中庸至此总叹之曰道其不行矣夫故自此章以后开示择道中庸之方在知仁勇三者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知去声与平声好去声舜之所以为大知者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也迩言者浅近之言犹必察焉其无遗善可知然于其言之未善者则隐而不宣其善者则播而不匿其广大光明又如此则人孰不乐告以善哉两端谓众论不同之极致盖凡物皆有两端如小大厚薄之类于善之中又执其两端而量度以取中然后用之则其择之审而行之至矣然非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何以与此此知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行也广大谓隐恶而不宣光明谓播善而不匿权度精切是舜本然之知好问好察又欲周知天下之细故也
  此承上章之意言舜之知不过乎中而能行是道也好问是有疑而问于下迩言即所问而对者之言察者谓虽浅近亦必详察其理此舜不自用而取诸人之知以为知所以为大知也然其所对之言或未善则为之隐而不宣其善者则为之播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而不匿又于众人所论之善之厚薄大小之中却以己之权度量度而取其中者用之于民其斯以为舜之大知也欤执其两端是执善中厚薄不同之两端便不得行而用其中者使民行之非谓善恶两端也论语竭其两端是言告于人者无一毫之不尽此执其两端是言取诸人者无一善之或遗
  右第六章此章以知言知之而又能行之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罟音古擭胡化反阱才性反辟避同期居之反
  罟网也擭机槛也陷阱坑坎也皆所以揜取禽兽者也择乎中庸辨别众理以求所谓中庸即上章好问用中之事也期月匝一月也言知祸而不知辟以况能择而不能守皆不得为知也揜取以譬祸机所伏谓揜而取之也期月谓周一月
  此章以人皆曰予知言两事只是借上一事以譬起下一事其意只在下一事观章句一况字可见况犹譬也以上两句之不知以承上章之知以下两句之不能守起下章之能守上章舜为圣人下面回为贤人此章两人字指众人
  右第七章承上章大知而言又举不明之端以起下章也此章言知而不能行引起下章仁能守之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回孔子弟子颜渊名拳拳奉持之貎服犹著也膺胸也奉持而著之心胸之间言能守也颜子盖真知之故能择能守如此此行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明也
  此章言回之仁以继舜之知所谓仁能守之者也上章言知而不能行引起如颜子之守则能行也所重在服膺弗失一句上盖回之仁是毎事之仁凡已择者固仁矣而于应天下之事犹未免于择故每得一善则服膺弗失而守之固矣此所以颜子之仁犹不能无违于三月之后也此择字兼知行说惟知之明乃能择既择即见之行事择是当应事之时守是事过之后当守之也服膺是守弗失是守之固也舜大知章是知而行之意却重回择中庸章是行而知之意却重何也盖人之所以至于中庸之道者知与行而已第四章言中庸之道不明不行者由知者知之过而不务行贤者行之过而不求知所以至于中庸者鲜矣故六章言舜之知而谓隐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执两端而用中然行之意却重者谓舜不专于知而道所以行也此章言回之仁而曰择乎中庸然知之意却重者谓回不专于行而道所以明也章句于六章曰择之审而行之至于此则曰真知之故能择能守如此此与第四章以知行互说之意正相似胡氏曰舜达而在上择中庸而用诸民圣人之道所以行回穷而在下择中庸而不失于己圣人之学所以传
  右第八章此章以仁言能行则由知之真也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均平治也三者亦知仁勇之事天下之至难也然不必其合于中庸则质之近似者皆能以力为之若中庸则虽不必皆如三者之难然非义精仁熟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也三者难而易中庸易而难此民之所以鲜能也义精是知之极仁熟是行之裕此是就应事之前说无一毫之私是就应事之后说饶氏曰六章曰择之审者义精也行之至者仁熟也此是不赖勇而裕如者也学者于义必精之于仁必熟之便是知仁中之勇
  此三者亦就知仁勇上说来借三者之难以明中庸之尤难亦贤者过之之事可均似知可辞似仁可蹈似勇三者皆倚于一偏故质之近似者皆可以力为也若中庸非是义精仁熟知行之极者不能也盖中庸之难急又过了慢又不及所以为难能也此不可能正与前民鲜能相应言天下至难之事人或能之而中庸则鲜能也七章能择而不能守是知至而行未至者故处于知之后此章能为三者而不能中庸是行至而知未至者故处于仁之后下文便接勇去盖谓知行皆当勇也勇所以助我之知行凡知之不能致行之不能力皆无勇故也勇不在知行之外只勇于知勇于行七章八章两言择中庸就每事上言此章言中庸就全体上言三者做得恰好便是中庸
  右第九章亦承上章以起下章言行而不能知
  子路问强
  子路孔子弟子仲由也子路好勇故问强
  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与平声抑语辞而汝也
  此子思引夫子告子路当强之目以合舜之知回之仁为三达徳非子路之所己能者子路行行夫子屡有以儆戒之然其气习融释不尽而又以强为问故夫子于是设三端以问之下文四强哉矫正照应此抑而强与一句
  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
  宽柔以教谓含容巽顺以诲人之不及也不报无道谓横逆之来直受之而不报也南方风气柔弱故以含忍之力胜人为强君子之道也
  此君子谓其行事有合君子之道者非成徳之君子以含忍胜人未为柔弱盖宽柔以教能容人之所不能容不报无道能忍人之所不能忍非有力量者不能故以为南方之强而为君子之事此南方柔而不及于中者也
  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
  衽席也金戈兵之属革甲胄之属北方风气刚劲故以果敢之力胜人为强强者之事也上文言君子之道此言强者之事道事二字有轻重要看
  卧席曰衽衽金革犹云枕戈南方北方大约以风气之偏言之其实南人岂尽柔弱北人岂尽刚劲然宽柔以教不报无道是举柔之甚者言衽金革死而不厌是举刚之甚者言此北方刚而过于中者也饶氏曰阳刚阴柔理之常也而南方反弱北方反刚何也盖阳体刚而用柔阴体柔而用刚才说风气便是用了阳主发生故其用柔阴主肃杀故其用刚胡氏曰气质之用小学问之功大南北之强气质之偏下文四者之强学问之正所谓变化其气质者也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此四者汝之所当强也矫强貌诗曰矫矫虎臣是也倚偏著也塞未达也国有道不变未达之所守国无道不变平生之所守也此则所谓中庸之不可能者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不能择而守也君子之强孰大于是夫子以是告子路者所以抑其血气之刚而进之以徳义之勇也自胜其私欲是勇择是知守是行胜私欲而能择是勇于知胜私欲而能守是勇于行血气之刚是小勇徳义之勇是大勇
  此指成徳之君子言观故字可知此四者上二者言守身应事之常下二者言出处至极之变下二者虽尤难然上二者常贯在其中有道无道只是言国之治乱国有道不变塞焉说达而在上者不变未达时所守也国无道至死不变说穷而在下者能守而不易其志也方是强之至如夷齐是也是以君子或出或处必合于中庸如此四强哉矫虽是赞叹其强之辞正是勇之做工夫使之合于中庸者也不流不倚不变流倚变三字与强字相反三不字正是自强之用力处前二节气质之强后一节徳行之强前二者以含忍果敢之力为强君子以徳义为强此不刚不柔而得其中者也右第十章此章言勇通上舜回则知仁勇备矣下章又总结此三者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素案汉书当作索盖字之误也索隐行怪言深求隐僻之理而过为诡异之行也然以其足以欺世而盗名故后世或有称述之者此知之过而不择乎善行之过而不用其中不当强而强者也圣人岂为之哉此节是说知然知而不能择乎中而知仁勇俱失之过者也索隐谓求人所不必知如邹衍推五徳之事行怪是行人所不必行如于陵仲子尾生之徒索隐是知者之过行怪是贤者之过不能择乎中庸故圣人不为也
  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
  遵道而行则能择乎善矣半涂而废则力之不足也此其知虽足以及之而行有不逮当强而不强者也已止也圣人于此非勉焉而不敢废盖至诚无息自有所不能止也
  此节是说仁然知虽足以择乎中庸而仁不能守而知仁勇俱失之不及者也此虽不索隐行怪而能择乎中庸然行之止于半涂而不力以求至若圣人则必行至而不止也此君子是汎言之君子也
  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不为索隐行怪则依乎中庸而已不能半涂而废是以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也此中庸之成徳知之尽仁之至不赖勇而裕如者正吾夫子之事而犹不自居也故曰唯圣者能之而已
  此节是知仁俱得中不待勇而裕如者也此君子指成徳者言言君子常依乎中庸不为隐怪之事由仁义行虽终身不见知于世亦无悔焉此正夫子之事也夫子于前两节既以两吾字言之故于此谦不自居但曰唯圣者能之此能字当与前鲜能可能不可能兼看以见中庸非终不可能也蔡氏曰此章再辨知仁勇而总结之也索隐非君子之知行怪非君子之仁半涂而废非君子之勇君子之知仁勇则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者是也
  右第十一章子思所引夫子之言以明首章之义者止此盖此篇大旨以知仁勇三达徳为入道之门故于篇首即以大舜颜渊子路之事明之舜知也颜渊仁也子路勇也三者废其一则无以造道而成徳矣馀见第二十章
  中庸之道至精至微至公至正非知者不足以知非仁者不足以行非须臾可离非一蹴可到故惟勇者然后有以自强而不息焉大抵知仁勇三者皆此性之徳中庸之道即率性而行者也非有是徳则无以体是道此以上十章论道以中庸为主而气质有过不及之偏此当为第二节
  君子之道费而隐费符味反
  费用之广也隐体之微也
  此章专明道之充满乎天地万物之间费言其用隐言其体因用以及体故先费而后隐君子指成徳者而言道字自率性上来费是率性之道隐是天命之性费隐先用后体是就事中指出所以然之理而言事是用理是体见万物万事皆是此理故不曰费隐而曰费而隐所谓形而上之道初不离乎形而下之器所谓万物各具一太极者也与中和一贯大小徳之类不同一贯以一心之理对万事之理分体用费隐以理与事分体用自太极图言之一贯以太极之动静分体用皆就理上言体则理之具于一心用则理之散于万事费隐以太极阴阳之理气分体用兼事理言用则事之当然体则理之所以然费犹木之枝叶而可见者也隐犹木之本根而不可见者也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与去声
  君子之道近自夫妇居室之间远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可谓费矣然其理之所以然则隐而莫之见也盖可知可能者道中之一事及其至而圣人不知不能则举全体而言圣人固有所不能尽也侯氏曰圣人所不知如孔子问礼问官之类所不能如孔子不得位尧舜病博施之类愚谓人所憾于天地如覆载生成之偏及寒暑灾祥之不得其正者近自远而四字中间所包甚广正解及其至三字大无外言莫能载小无内言莫能破全体一事侯氏谓总合万事无一不尽为全体就中提出各头各项为一事问礼见家语问官见春秋左氏传覆载以质言生成以功用言寒暑以气化言灾祥以应报言覆载生成分言天地各有所主有不可全者故曰偏寒暑灾祥合言天地气数之变有不能已者故曰不得其正一说一事是指众人能知能行者言全体是就一事中推之以极其至言
  此章大旨以君子之道费而隐一句发端下面两节皆是推明此意此节举夫妇圣人为言于人上见道之费下举鸢飞鱼跃为言于物上见道之费末再提起君子之道而言造端是就夫妇能知处举其至隐微者以明道之至近结上文夫妇能知一段又言察乎天地是就天地之大以推明道之至远结上文鸢飞鱼跃一段中间天地之大人犹有憾两句是言天地之偏为功不全反形容道之全而无所不在故下文曰语大莫能载语小莫能破两句是专形容道之费而无所不在也憾只是不足之意大小二字指道言天地对大小言犹有憾对莫能载破言物有限量则可载道无限量故莫能载物有罅隙故可破道无罅隙故莫能破皆形容道费之辞也道费而隐见得事事中皆有所以然者是乃天之所为也知行二字又承上章知行而言曰夫妇能知能行者是万分中有一分乃费之小者也曰圣人不知不能者是万分中欠一分乃费之大者也后章费之大小又承此说去夫妇愚不肖之能知能行此是就衣服饮食起居日用上说最人所易见而能知行者也举此见道之费无所不在而不可离也若下章道不远人为费之小者又自此推去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鸢余专反诗大雅旱麓之篇鸢鸱类戾至也察著也子思引此诗以明化育流行上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所谓费也然其所以然者则非见闻所及所谓隐也故程子曰此一节子思吃紧为人处活泼泼地读者其致思焉察著也著即诚之不可揜处化育指鸢鱼流行指飞跃上下指天渊昭著即是明白之意所谓费也吃紧为人处言此节以道体示人活泼泼地此是程子形容子思用鸢鱼两句使人知天地万物流动充满如此活泼泼地只是略无凝滞之意两句皆程子方言
  举此二物以明上下之间万物皆有是理以见道之无所不在而不可离也言其上下察一句只是释上二句之意此章两道字皆自率性来如鸢率鸢之性则飞鱼率鱼之性则跃见物物有自然之天物物有天命之性天地间无非此性之著见此举鸢鱼以有形体之物状无形体之理以示人程子谓此节子思吃紧为人处正谓此也举鸢鱼见道之无物不有后举川流见道之无时不然饶氏曰鸢飞鱼跃两句真是引得妙鸢鱼是小底物天渊是大㡳物引此则见得满天地间皆是此理语大语小皆在其中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结上文造端夫妇一句结夫妇与知能行及语小莫能破数句察乎天地一句结圣人不能知行及语大莫能载与鸢鱼数句
  道即中庸之道造端犹言为始夫妇指夫妇居室之间言盖夫妇居室之间乃尽性之始事故曰造端谓其极于近小而言故也朱子所谓衽席之上幽暗之中者是也及其至也察乎天地郤是指极于远大者而言
  右第十二章子思之言盖以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也其下八章杂引孔子之言以明之此承上章中庸之道言其见于行事者也只是形容道之费而不言工夫盖中庸一书除首尾两章皆为一篇体要外又当分三节看前节言中庸此节言费隐后节言诚中庸是就人事上言道之用费隐是就天地人物上言道之用后以天道人道上言诚则知圣人与天地为一盖首章言中和以见此道之统摄于其心则以戒惧慎独为存养省察之功次言中庸以见此道著见于事物则以知仁勇为致知力行之功此言费隐以见此道充塞乎天地自违道不远以极乎达孝随处致察以全中庸之道皆所以求至于诚也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远于人若为道者厌其卑近以为不足为而反务为高远难行之事则非所以为道矣
  此三句是此章纲领下三节说此三句道不远人一句又一章縂纲领道指人伦日用而言人字包人已而言为道只是行道一云两为道字不同上犹言行道下不可以为道只是不可唤做道此是就众人能知能行上说又照应上章知行二字又因上章言道之费隐恐人阔远以求道故继之以道不远人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睨研计反
  诗豳风伐柯之篇柯斧柄则法也睨邪视也言人执柯伐木以为柯者彼柯长短之法在此柯耳然犹有彼此之别故伐者视之犹以为远也若以人治人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当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止盖责之以其所能知能行非欲其远人以为道也张子所谓以众人望人则易从是也此引诗意重在其则不远一句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三句以下皆是子思说诗之意以为执柯以伐柯邪视所执之柯正视所伐之柯其取法本不远犹有彼此之异尚以为远若以人治人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人身而不可离又非以柯伐柯之比故治人者只消以众人自身所有之道而治之其人能改即止不必将他人道理去治他亦不是分我所有之道以与他但责之以其所能知能行不欲其远人以为道也前后共此三节意皆在不远二字上睨邪视视所执之柯也视正视视所伐之柯也二字当分看观而字之字可见改谓改其不合于则者止谓不过其则也
  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尽己之心为忠推己及人为恕违去也如春秋传齐师违谷七里之违言自此至彼相去不远非背而去之之谓也道即其不远人者是也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未尝不同则道之不远于人者可见故己之所不欲则勿以施之于人亦不远人以为道之事张子所谓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是也
  章首言道不远人次言其则不远此又继以忠恕违道不远此可见子思立言缜密处此节正是指学者入道之方所重在推己之恕上忠字是带说然恕非忠则无可推者故经以不愿勿施两句总说章句亦以两句兼释忠恕盖上一句有忠㡳意思在内故也所谓无忠做恕不出下二句只是申说上一句之事盖道是天理忠恕是人事天理不远于人事故首曰道不远人人事尽则可以至天理故此曰忠恕违道不远下文申言恕以明不远人以为道之事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徳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顾行行顾之行去声
  求犹责也道不远人凡己之所以责人者皆道之所当然也故反之以自责而自修焉庸平常也行者践其实谨者择其可徳不足而勉则行益力言有馀而讱则谨益至谨之至则言顾行矣行之力则行顾言矣慥慥笃实貎言君子之言行如此岂不慥慥乎赞美之也凡此皆不远人以为道之事张子所谓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是也
  此节专言自修之事亦恕之道也盖恕是推己上事上文不愿勿施是从里面推出此以事未能却就外面反推入丘未能一焉一句固是圣人谦辞然亦可见圣人愈圣不自圣之心引此虽曰应前章圣人所不能其意自不同也凡己之责人皆当然之事能反之以自责则恕之道行矣三以字训用字当重看言责子当孝于我便当思量用此道以事父我恐亦未能也君兄朋友亦然皆不过反己自责之意正与大学絜矩一节相似夫妇之伦不可自反故不及下文庸徳庸言两句又谓欲尽上四事之道不过在乎寻常言行之间尔行与谨对言者盖以徳不足当勉于行言有馀当谨而不敢尽如此则言行相顾岂非笃实之君子乎且人之动而形于外者惟言行二端而已言行人身之用故于人之为道以慎言行终之陈氏曰此章起道不远人至此而毕语若杂出而意脉贯通反复于人己之间者至为详尽而有序然其归又不过致谨于言行以尽其实尔茍从事焉则处人己之道两尽而无遗矣
  右第十三章道不远人者夫妇所能丘未能一者圣人所不能皆费也而其所以然者则至隐存焉下章放此
  此通下三章皆言费之小此章之意专在不可远人以为道上故四节皆不出修己治人之事是就下学用功浅处说故曰费之小下二章亦此意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素犹见在也言君子但因见在所居之位而为其所当为无慕乎其外之心也
  此二句亦一章纲领上章兼人已言此则专于修己而不责人上章就身上说此章就位上说比身稍开一步下章就家上说比此又开一步此素字比下面素字稍活言因其所居之位行吾所当行之道无思出乎其位而外慕也素位而行是正说不愿乎外只是覆说上句意才慕乎外便不能素位而行下面却自作两节分看游氏曰素位而行者即其位而道行乎其中若其素然也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难去声此言素其位而行也
  此节说素位而行此行字是以此道行乎四者之中自有乐处故无往而不自得自得只是从容无急迫而自快活之意盖居富贵自有富贵所当行之道居贫贱自有贫贱所当行之道凡人非富贵则贫贱此人之大分至于夷狄患难亦有不幸而遇之之时亦各于其中行所当行此所以君子无所往而不自得也素富贵行富贵若舜之被袗衣鼓琴是也素贫贱行贫贱若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是也素夷狄行夷狄若孔子欲居九夷曰何陋之有是也素患难行患难若孔子曰匡人其如予何是也陈游氏之说皆然盖谓道在天下不以易世而有存亡故无古今君子之行道不以易地而有加损故无得丧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援平声
  此言不愿乎其外也
  此节说不愿乎外才陵下援上皆愿外也皆非中庸之道正己不求于人是结上二句不陵不援惟正己不求人者能之无怨亦说己无怨于人既己不求于人则凡事惟恐不自尽又何暇见人之不足而怨之哉不怨天尤人纵有当得于外者亦无不平于天亦不归罪于人此皆从正己不求人上来此处见得君子胸次悠然真如光风霁月无一豪私累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易去声徼居尧反易平地也居易素位而行也俟命不愿乎外也徼求也幸谓所不当得而得者
  此上一句又结章首二句观故字可见下一句只是对上君子一句反说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正音征鹄工毒反画布曰正栖皮曰鹄皆侯之中射之的也子思引此孔子之言以结上文之意
  子思于此以射为比又引孔子之言以证正己不求人之意以结之正与鴊同小鸟也鹄亦小鸟皆小而飞疾最难射故射者以此为的画于布以为的曰正取革置于中曰鹄诗传曰大射则张皮侯而设鹄賔射则张布侯而设正
  右第十四章子思之言也凡章首无子曰字者放此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好去声乐音洛
  诗小雅常棣之篇鼔瑟琴和也翕亦合也耽亦乐也帑子孙也
  此章专言行道必自近始未有目前细事不合道而于远大之事能合道者也君子之道其理势必当如此首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两句是汎指凡事说下文引诗言顺父母则自和妻子宜兄弟始是指此一事以见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之例夫妇人伦之首故首言夫妇兄弟次之家人又次之此自内以及外之序如此宜尔室家乐尔妻帑一句只是上四句之效验当与下文父母其顺之意同看
  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夫子诵此诗而赞之曰人能和于妻子宜于兄弟如此则父母其安乐之矣子思引诗及此语以明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之意
  言人既能使其家正而和则其能孝而父母之心安乐可知矣
  右第十五章
  自费隐之后至此凡三章十三章言修己治人必恕以行之十四章专言修己而不责人此章则言自近及远皆近里就实为学者所当用工故曰费之小
  子曰鬼神之为徳其盛矣乎
  程子曰鬼神天地之功用而造化之迹也张子曰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愚谓以二气言则鬼者阴之灵也神者阳之灵也以一气言则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其实一物而已为徳犹言性情功效天地功用指天地间气化往来言之如日月寒暑风雨霜露是也此就阴阳相合生成处说故曰功用是合说造化之迹造是造就万物以神言化是物既成后气尽时至而消化去以鬼言如草木生落之类是也此是就物之成败可见处说故曰迹是分说以一气言是合说以二气言是分说功用即有迹迹即功用之所在良能即二气自然之善道能如此屈伸消息者是也灵是神化不测处气至而伸为神气反而归为鬼此是就两头说性情是良能上说来功效是功用上说来天地以形言造化以理言
  此二句亦一章之大纲此说鬼神亦鸢飞鱼跃意思见道之无所不在也前章是自造端夫妇一句上说来此章则自察乎天地一语上说来此鬼神只是指天地间阴阳二气往来屈伸而言之为徳犹言鬼神为天地之徳大率天主神而言地主鬼而言鬼神所以造化万物者其理之妙有不可见者惟于往来屈伸为可见如春生夏长秋冬衰落者即往来屈伸之验故曰造化之迹其徳即天命之实理章句虽以性情功效为言然要其归不过一诚字而已观结语一句可见下文三节皆言为徳之所以盛
  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
  鬼神无形与声然物之终始莫非阴阳合散之所为是其为物之体而物所不能遗也其言体物犹易所谓干事无形则弗见无声则弗闻物之终始莫非阴阳合散之所为阴与阳合为物之始阴与阳散为物之终此又言二气合而生离而死是又就中间混同处说然则阴阳鬼神无往不在只要人看得活体物者为物之体干事者为事之干
  此节大㮣说鬼神性情二之字指鬼神言体字是用力字亦指鬼神身上说视不见听不闻言无形声之可见闻也然却体于物而无一物能遗之则又其昭然而不可掩也视不见听不闻言其徳之微所谓隐也体物而不可遗言其徳之显所谓费也三而字亦要看鬼神体物而不可遗只是他能妙万物而无不在故也饶氏曰视不见听不闻说鬼神之性体物而不可遗说情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一节说功效
  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齐侧皆反
  齐之为言齐也所以齐不齐而致其齐也明犹洁也洋洋流动充满之意能使人畏敬奉承而发见昭著如此乃其体物而不可遗之验也孔子曰其气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正谓此尔齐之为言齐也一句详见礼记祭统言君子之齐专说其精明之徳精明之至然后可交于神明也畏敬奉承说齐明盛服发见昭著说洋洋如在孔子曰一段出礼记祭义昭明是光之见焄蒿是气之上凄怆是阴气之中人此是致人死时阴阳乍离之际有此声气此祭义所言之正意若章句所引乃是借来形容祭祀来格洋洋如在之气象此是感召俛仰之气与祭义所指自不同
  此节承上文体物而不可遗之意而言鬼神之功效如此上文言鬼神之全体此言鬼神之一端使字正是鬼神灵处齐明是内敬盛服是外敬言能使天下之人内外畏敬奉承而发见昭著如此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只是形容鬼神发见昭著之意此是于祭祀时体物而不可遗之验处前节以天地造化言是大㡳鬼神此以祭祀言如天神地祇人鬼之类是小㡳鬼神此章本说天地之鬼神恐彼鬼神人或不晓却于全体中指出祭祀者以示之使人因此而识其大者又以见所祭祀之鬼神亦不过阴阳二气之往来感通尔其理亦无二也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度音铎射音亦诗作斁诗大雅抑之篇格来也矧况也射厌也言厌怠而不敬也思语辞
  此引诗以终上文洋洋如在之意言祭祀之时神之来格也视不见听不闻既不可测度矣况可厌怠而不敬乎
  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夫音扶
  诚者真实无妄之谓阴阳合散无非实者故其发见之不可揜如此
  此总赞上文鬼神之徳而结之也微指不可见闻者所谓隐也显指体物而不可遗而理之昭著者所谓费也诚只是个实理鬼神只是实理发见之不可揜护者中庸言诚自此始诚字以天道言鬼神本是气形而下者诚本是气形而上者有是气必有是理太极不离乎阴阳也故即鬼神而诚在焉故总结之曰诚之不可揜如此
  右第十六章不见不闻隐也体物如在则亦费矣此前三章以其费之小者而言此后三章以其费之大者而言此一章兼费隐包大小而言此前三章皆言日用之间事虽至近而道无不在此费之小者也此后三章言舜武王周公大孝达孝道虽至近然推之则至远而无穷此费之大者也此章曰不见不闻即其体之隐而又曰体物如在所谓隐者又未尝不昭著此则兼费隐包大小而言者也兼者分而为二包者混而为一兼则二意而并见包则含二意而不分此与二十章兼包义同朱子互言之包小大则鬼神大处小处皆有以为大则一尘一息之微不能外以为小则天地之广古今之变不能遗难以大小分故曰包大小是就本章言之非以前后三章言也前章言君子之道以人道言此言鬼神之徳以天道言人道其用也故先用之费而体之隐者即在费之中天道其体也故先体之微而用之显者不出乎微之外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徳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与平声
  子孙谓虞思陈胡公之属
  此节言舜之事实大孝一句是纲徳为圣人以下五句皆孝之目此五句又重在徳为圣人一句上人能尽己之性尽人物之性方为圣人能尽性是全其心岂非孝之大者下面四句是安富尊荣之事皆父母之所愿者今皆得之又岂非孝之大者舜封子均于商后禹改封于虞故后有虞思虞亦立庙祀舜及其祖父至周武王又封舜后胡公满于陈则是子孙保之也舜之徳至使祖父母如此荣盛绵远此之谓大孝
  故大徳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夀舜年百有十岁
  此节汎言理之必然自孔子有徳而不得位言乃气数之变也以理言之则必然以数言之则不必然理者其常也数者其变也大徳承上文徳字来
  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材质也笃厚也栽植也气至而滋息为培气反而游散则覆气至气反两句只是说培覆二字之义
  此节言善恶之应所必至栽培倾覆以物言之如草木至春夏有发生之意天则雨露以滋长之草木逢秋冬有黄落之意天则霜雪以凋零之以人言之有此徳者天必以名位禄夀与之无其徳者天必厌弃而灭绝之如舜以匹夫而有天下桀纣以天子而丧其身皆栽培倾覆之谓也此特以天之于物之理以喻人栽倾在人培覆在天栽倾指材上言培覆指笃上言也
  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徳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
  诗大雅假乐之篇假当依此作嘉宪当依诗作显申重也
  此引诗专是证栽者培之一句之意言可嘉可乐之君子其令善之徳显显然昭著宜于民人故受天之禄以为天下主而天又保之佑之又申重之其所以眷顾者如此此则以天之眷圣人之事以证上文天之生物之喻宪宪令徳是栽受禄保佑申之是培
  故大徳者必受命
  受命者受天命为天子也
  结上引诗意观故字可知此徳字及上引诗中徳字皆应前面徳字命字与所引诗中命字相应此章四故字惟第二故字因起下意馀皆因结上意六必字皆是常理之必然者惟此句必字结上文意前言居易俟命费之小学者之事此言大徳必受命费之大圣人之事也
  右第十七章此由庸行之常推之以极其至见道之用广也而其所以然者则其旨微矣后二章亦此意
  此言费之大正当备万物全体言今独举孝之一事可见全体不是总万事言是就庸行推及其至以为言者也庸行之常说孝之一事推之以极其至说大孝及徳为圣人以下之事
  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
  此言文王之事书言王季其勤王家盖其所作亦积功累仁之事也
  此章以文武周公之事继大舜而言皆圣人所行者见道之费而无不合于中庸之道此节言文王之事言无忧者其独文王而已下面四句只是释文王无忧之意盖以上有王季之贤者为其父下有武王之圣者为其子为父者既积其功徳于前为子者又述其事业于后中间为文王者又何所忧乎自大舜文武周公四圣人观之独文王可以当无忧二字如羑里之囚若可忧也亦只是文王一身上事此却是言一家上事周家自夏后弃稷
  不务不窟即失其官守逃之西戎至公刘方复迁豳太王又为狄人所侵而迁岐王季虽勤王家亦但守旧而已文王上承已大之国不逢变故以归之子适当商家天命未绝之时已得从容其间至承天命擐戎衣奄有四海则又是武王之事文王可谓无忧矣又如舜父顽子不肖尧之子丹朱禹之父鲧汤无子立太甲非伊尹几坏由此观之亦唯文王可以无忧
  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
  此言武王之事缵继也大王王季之父也书云大王肇基王迹诗云至于大王实始翦商绪业也戎衣甲胄之属壹戎衣武成文言一著戎衣以伐纣也此节言武王之事以赞之与赞舜语同此但言不失天下之显名一句为异舜必得名武王不失名语有轻重反之不若性之之纯征伐不若揖逊之顺亦论韶武之意虽然显名亦圣徳也但必得者不至于或失不失者疑于失而能不失此为少异耳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追王之王去声
  此言周公之事末犹老也追王盖推文武之意以及乎王迹之所起也先公组绀以上至后稷也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又推大王王季之意以及于无穷也制为礼法以及天下使葬用死者之爵祭用生者之禄丧服自期以下诸侯绝大夫降而父母之丧上下同之推己以及人也吕氏曰期之丧有二正统之期为祖父母者也旁亲之期为世父母叔父母众子昆弟昆弟之子是也正统之期虽天子诸侯莫敢降旁亲之期天子诸侯绝大夫降所谓尊不同故或绝或降也大夫虽降犹服大功不如天子诸侯之绝服也如旁亲之期亦为大夫则大夫亦不降所谓尊同则服其亲之服也诸侯虽绝服旁亲尊同亦不降所不臣者犹服之如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封君之子不臣诸父而臣兄弟是也推己以及人一句又是总结祭葬丧服之礼而言此节言周公之事许氏曰末犹后也终也盖周自大王王季文王累世积徳累功国土已大最后至武王始受天命为天下君周公乃承之而追王先王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一句只是推大王王季之意而以天子之礼祀先公也斯礼也一句以下又是因此以定上下通行之礼盖丧从死者祭从生者天下之达礼也故丧祭如此然祭礼杀于下而上致其隆丧礼详于下而上有所略若夫父母之丧则自天子至庶人贱无加隆贵无降杀孟子所谓三代共之者是也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此是自上达下期之丧至达乎天子此是自下达上能推吾爱亲之心制为丧祭之礼以通乎上下使人人得以致其孝故谓之达孝一说三年之丧不特子为父母也适孙为祖父为长子继世之君与为人后者皆三年之丧故自庶人上达天子一也一说父母之丧即三年之丧末二句只是申明上二句之意语录谓中庸之意只是主父母而言未必及其他也胡氏曰周自大王以至周公世世修徳古所无也周公追王之礼特以义起亦古所无也所以中庸特表而出之此段须看章句推字与及字周公推文武之意以及大王王季于是始行追王之礼又推大王之意以及组绀以至后稷于是祀以天子之礼又推此及诸侯大夫士庶人使各得以行丧祭之礼孝心上下融彻礼制上下通行此周公所以谓之达孝也此章末达字正起下章首达字
  右第十八章
  此章言文武周公之事亦是以孝言也看来所重在周公身上文武只是推说
  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
  达通也承上章而言武王周公之孝乃天下之人通谓之孝犹孟子之言达尊也
  此达字承上章三达字而言上章即此章张本言其孝不特施之家又能达之天下上章舜之孝就徳上言如天之不可名故曰大此就事上言天下称之无异辞故曰达看来此三章要通看前章只是父母顺而已到舜便说大孝舜只是孝一家到武王也只是舜之孝到周公又便推得阔了此与前章虽皆兼言武王周公其实主周公而言盖谓武王有天下然后周公得以制礼故也
  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上章言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绪以有天下而周公成文武之徳以追崇其先祖此继志述事之大者也下文又以其所制祭祀之礼通乎上下者言之继志述事正指上章武王缵绪周公追王之事而言如祖父有欲为之志而未为而子孙能成就之是谓善继志祖父有己为之事而可法而子孙能遵述之是谓善述事若武王周公诚所谓善继述者也此以下皆是言礼专主周公而言制为宗庙祭器祭服荐献之礼于宗庙中又制昭穆序爵序事酬燕之礼又推为郊社之礼只就祭祀一事中而推极之至于郊天禘祖乃其至大者非圣人大孝其孰能之此章句所以为费之大者欤
  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
  祖庙天子七诸侯五大夫三适士二官师一宗器先世所藏之重器若周之赤刀大训天球河图之属也裳衣先祖之遗衣服祭则设之以授尸也时食四时之食各有其物如春行羔豚膳膏香之类是也适士二庙祭祖祢适士天子之上士即元士也受三命采地五十里孟子谓受地视子男是也官师一庙祭祢并祭祖官师谓凡有司之长即中士下士也赤刀宝刀赤刀削其刀必有出处大训三皇五帝之书训诰亦在焉天球雍州所贡之玉磬也河图伏羲时龙马负图出于河此见书顾命篇春行羔豚膳膏香出周礼天官冢宰曰春行羔豚膳膏香夏行腒鱐膳膏臊注云香牛膏也臊犬膏也谓调膳之物各以物之所便而和之以献行犹用也膳谓煎和也
  修者只是洒埽整饬常使严洁之谓或曰黝垩之谓古注谓修埽粪也祭祀陈宗器示能守也设裳衣授尸使神依焉荐时食以生事之也后五其字章句谓指先王言此四其字亦似指先王言
  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昭如字为去声
  宗庙之次左为昭右为穆而子孙亦以为序有事于大庙则子姓兄弟群昭群穆咸在而不失其伦焉爵公侯卿大夫也事宗祝有司之职事也旅众也酬导饮也旅酬之礼賔弟子兄弟之子各举觯于其长而众相酬盖宗庙之中以有事为荣故逮及贱者使亦得以申其敬也燕毛祭毕而燕则以毛发之色别长㓜为坐次也齿年数也左昭右穆死者之昭穆也群昭群穆生者之昭穆也子姓子之所生犹言子孙也宗谓大小之宗伯祝谓大祝小祝有司如官正执烛天府沃盥陈宝器司几筵司尊彛之类皆是导饮犹言引饮言导賔使饮也旅酬祭将毕时行旅酬之礼
  宗庙之礼一节礼意至为周密当看五所以字序昭穆主生者而言所以明同姓之尊卑序爵所以合同姓异姓之贵贱序事又所以分别群臣之贤否贤者既有事则不贤者亦自能劝然宗庙之中既以有事为荣则事不及之者不能无耻则又有序爵以安其心执事者既荣无事有爵而在列者及贱而役于庙中者皆得与旅酬之礼至此贤与不贤皆恩礼之所逮也此是合同姓异姓通言者也至祭礼已毕尸既出异姓之臣皆退独燕同姓则以毛发之色别长㓜为坐次此是亲亲之礼又厚于疏远者也此可见制礼之意恩意周遍仁至义尽而礼文灿然序昭穆亲亲也序爵贵贵也序事尊贤也逮贱慈幼也序齿长长也此五者治天下之大经一祭之间大经以正至恩以宣天下之事尽矣
  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践犹履也其指先王也所尊所亲先王之祖考子孙臣庶也始死谓之死既葬则曰反而亡焉皆指先王也此结上文两节皆继志述事之意也
  此结上文两节善继志述事至于如此所以为孝之至也饶氏谓践其位三句是善述事敬其所尊四句是善继志所尊谓祖考所亲谓子孙臣庶事死如生谓居丧时事事亡如存谓葬祭时事敬所尊敬也爱所亲仁也事死亡如生存诚也尽是三者孝也又是治天下之本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郊祭天社祭地不言后土者省文也禘天子宗庙之大祭追祭太祖之所自出于太庙而以太祖配之也尝秋祭也四时皆祭举其一尔礼必有义对举之互文也示与视同视诸掌言易见也此与论语文意大同小异记有详略耳与论语文意大同小异论语专为禘发其说精此又言祭祀其说详
  上文孝之至也已结前达孝二字了此申言周公制礼之事盖上章与此上文专以宗庙之礼言此则兼郊禘之礼言亦是就祭祀中推开一步说夫祭祀之礼通上下得行事上帝惟天子得行故特先后分言曰此所以事上帝也此所以祀乎其先也有名分截然不可犯之意明乎二字以下又申言上二句之义言何为先郊而后社何为先禘而后尝苟能如此明其郊社禘尝先后之义而推此心以治天下又何所往而不当故曰治国如示诸掌又曰治天下不在多端在夫致敬之间而已当其执圭币以事上帝之时奠斚以事祖宗之时其心一诚而无伪苟移此心以治天下果何难哉故曰治国如示诸掌郊祭天惟天子得以行之社祭地自侯国至庶人各有社上下可通行者也故先郊而后社禘大祭惟天子得以行之尝宗庙之秋祭上下可通行者也故先禘而后尝周公制为礼法未尝不通上下之情亦未尝不严上下之分如此胡氏曰前章末言三年之丧庶人得以通乎天子必有父也此言郊禘诸侯不得以通天子必有君也既言周公之制礼如此而不足于鲁之郊禘非礼其意自见于不言之表此所以为圣人之言也
  右第十九章
  此通上三章皆言孝之一事而不及他舜之孝尽其飬生之道武王周公之孝尽其事死之道合三章孝之道备矣皆圣人止至善之实故曰费之大曰敬曰仁曰慈必皆如此而后为能尽全体举孝以见例

  中庸集说启蒙卷上
<经部,四书类,大学中庸集说启蒙__中庸集说启蒙>
  讷庵先师用功于四书十年去取诸说而为此书豪分缕析嘉惠后学未为少矣大学已刊行而语孟中庸则未也学者未免有欲见而不可得之叹年来始获录其藳成编念先师之劳不忍自私故欲传者即与录之同志之士尚体区区之心广其传而勿吝则骥之望也庚辰人日门人钱唐蒋骥谨书

  馀姚景先生深于经学所著四书集说启蒙折衷群言发明经传殆无馀蕴诚有功于朱子而嘉惠于后学也大学既板行矣时官南京得礼部侍郎蒋公中庸写本于国子典籍金公家誊挍刊梓与学者共及增鲁斋批点勿轩标题以便幼习云宣徳九年春正月望日钱唐后学夏时谨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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