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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先生文集/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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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大山先生文集
卷之七
作者:李象靖
1802年
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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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久守恒○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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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辞来归,阔焉未有以嗣音,每蝉声入耳,辄怀仰高风以自慰也。晩炎比酷,伏惟静颐燕超,起居有相。判决令公已作泉下人,想惟亲懿之至,追悼何堪?

《及门录》,谨得一阅。窃窥编第有法,裁酌得宜,可以传之久远而为不刊之书。然间有疑晦未释然处,不免略有标识,仰备采择,亦聊以塞当日求蒙问寡之盛意,岂万分一有可取邪?初拟早晩躬进,面禀所疑,今既不成行,无以摅竭胸臆,孤陋之无分于求益,良足慨惋耳。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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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次一从年岁,于古无例,故有宁从书类之疑。然此书已成定本,难可移动,且书类次第,亦有难尽从者,恐不如仍旧之为便。当初僭疑,亦聊备采择之万一,非敢觊其俯从谬说也。

“似歇后非歇后”之谕,曾于老先生《答静存书》中,略窥其义。然窃恐《节要》是朋友酬酢之书,此篇是门弟授受之实,其类例小有不同。故如“蝉声益清”、“菖蒲问安”之类,皆不载于《理学通录》。区区鄙意亦非欲一倂删去,但间取兼存,不可使以此胜彼耳。《录》中如往复义理肯綮、学问真切处,往往有漏落不收处,而书中无紧要道寒暄及诗中十景等闲酬唱,一一载录,恐非去取之宜。未知或可更加检看邪?

大抵此篇,在执事积年用工,首尾镕铸,而一再流览,容易指点。所以有不当疑而生疑者,或有合致疑而不能疑者,亦有心有商量而不能形于言语者。要之,从容轩几,亲奉谈䜩,可以底竭胸臆,而此事又不谐矣,祇自伏纸增欷而已。

李仲久辛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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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者因士吉,伏蒙执事赐以所为《太极说》一篇,使之上下其论,此先民询荛之义,而顾象靖之愚,何足以及此?因得屡日反复,窃窥其一二,辞旨肯綮,义理渊奥,盖自有一部定论。而至其后说,则濯去旧见而新是图,少无缠绕惹绊之私,此古人之所难者而执事有焉。所以惠我周行者,又不但讲论之末而已。仍记十数年前,盖尝以是说,一再往复于清台,今书中亦关及鄙说。惟是愚蒙抵滞,既不能言下领服,只今头发已种种,而依旧守株,未有尺寸之进,有时念起,恐只如此汨没,遂成孤负此翁耳。然盛论中所谓或人者,亦或指鄙人而言邪?则恐传者之失其意也。

夫太极之有动静,之书不啻星日,后学之所当墨守,岂敢外此而别有见哉?第鄙意以为理也者,所主以动静之妙也;气也者,所资以动静之具也。故此动静二字,或就理上说,或就气上说,惟在所见如何耳。如“动静所乘之机”此动静,当以阴阳看。盖阴阳,动静为之机,而太极乘载其上耳。清台丈见谓“如此则理成死物,此动静亦太极也”,反复累百言而不合。然区区亦不谓“太极非自动静,而使之动静”,如盛论所谓或者之说也。

盛论后说,理义明白,意语俱到。前此议论,或不无少出入者,而皆当付之筌蹄。然亦有不可不商论者,敢此献愚,仰塞俯询之意。幸乞另加镌诲,使向来未了公案,得有归结,亦一事也。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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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动静说ː坤、复之间为太极。

邵子说,别是一义。故朱子曰:“邵子说,不曾契勘濂溪底。”今拕引衮合说,恐非本意,如何?

“理自有动静”自有二字,意固有在。

朱子《答郑子上书》曰:“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云云。”理下本无自字。

理既冲漠无迹可寻,故才有动静,便是气也。先儒以所以然、所能然,八字打开云云。

冲漠无眹而能动能静者,固太极也。今曰“才有动静,便是气”,则是太极为死物,而古人所讥阴阳立而道隐者,殆近之矣。所能然,亦太极。陈北溪问“理有能然”,而朱子是之,亦曰:“未动而能动者理也。”老先生亦曰:“能发能用,此理至妙之用。”今岂可以属之气乎?

阳之动,则理乘于动,非理动也;阴之静,则理乘于静,非理静也。阴阳动静,其机自尔,而其所以阴静阳动者,理也。所谓“动而生阳,静而生阴”者,原其未然而言也;“动静所乘之机”者,见其已然而言也。

阴阳为机,而理乘载在其上,则其主宰发挥之妙,固太极也,而谓其机自尔,可乎?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正是太极流行之妙,而即此阴阳,乃其所乘之机,岂有未然已然之分乎?鄙见如此,敢此献疑,未知如何?

重答清台别纸ː性中自具五常之理,故自然发而为仁、义、礼、智,则所以为五常者,性也;所能为五常者,情也。

性是心中所具之理,浑然之中,涵包四德,故有仁、义、礼、智之目,皆是未发境界。今曰“发而为仁、义、礼、智”,则是性为体,而仁、义、礼、智,旋次生出来为用,恐非朱氏之说也。如何?

今谓“性先发而为情”,可乎?

性具于未发,而及其感物而动然后为情,则分明有先后,与理气动静,自不同。觉轩蔡氏有是说,而老先生尝论其非,恐不可援而为说也。似在《答李平叔书》中

后说ː太极固无声臭影响之可言。然实为造化之枢纽、品汇之根柢,在无物之前而未尝不立于有物之后,在阴阳之表而未尝不行于阴阳之中,则只是一个太极敛藏于未发之前,流行于已发之际。动便属阳,静便属阴,即此阴静阳动,便是所乘之机,而一理浑然,贯动静而为之主。

此一段,意语明白,理义通透,深切叹服,然窃恐此义更有商量。朱子尝曰:“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若理无动静,气何自而有动静乎?”此主理而言动静也。又曰:“谓太极含动静则可,有动静则可。若谓太极便是动静,则是形而上下不可分,而‘易有太极’之言,亦赘矣。”此又主气而言动静也。须如是两下看破,方是该遍。清台丈专主理有动静,而不容更说气动一边。若然则朱子下一截说及先生“气动则理随而显,复见天地之心,是也”一截,皆在所废矣。此前日致疑而未及卒业焉,故敢此附禀,幸赐指教如何?

气随是理,乘载运用,则其动其静,非理而何?

“乘载运用”者,理也。今承于气随是理之下,似以气为主而言,文势似倒了,恐是笔下欠斟酌耳。

重答李仲久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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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复之间为太极。

窃谓邵子只就先天圆图,以左边三十二卦为阳,右边三十二卦为阴,而坤、复相承之间,乃静极生阳之际、无中含有之象,故曰“太极”,又曰“无极之前,阴含阳也”。若从周子之说,则图中虚处是太极也。故周子说,包动静而言,邵子说,就阴阳交接处而言,取义自别,不相勘合。朱子、老先生论太极许多说,未尝引用,莫无微意否?

不动,性也。

窃谓性字对情而言,自是静底事。理字该动静、包性情而言者也。故谓不动性也则可,而谓不动理也则不可;谓性即理也则可,而直以性之不动,以明理之不动则不可,未知如何?

理既冲漠,无迹可寻,才有动静,便是气也。

盖闻理者所主以动静之妙也,气者所资以动静之机也。故主理而言,则曰理涵动静,以本体言曰理有动静;以流行言主气而言,则曰动静者气也,曰动静者所乘之机。如此平说,方可并行而不悖。今曰“才有动静,便是气”,则虽主气而言,而终觉语快。盖只可言于本体上,而不可言于流行时也。朱子分明以理有动静,言于流行,而今专属流行于气,则莫无未安否?愚蒙抵滞,复有论辨,窃自附于十反之义,幸乞曲赐批诲。

阳之动则理乘于动见其已然而言。

辨诲中“乘载者气”四字,恐有商量。盖以车承人,谓之乘;以人登车,亦谓之乘,不妨两用。然“动静所乘之机”此乘字,取义于以人登车,今曰“乘载者气”,则似与本文义异,未知如何?妙字有主宰、运用之意,恐不可只以无迹为妙;机者动静所乘之具,恐不可专以发用为机也。下文又以机自尔为妙用之自然,似直以机为理之妙用,恐亦非朱先生本意也。

李日宣德三○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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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秋所赐书,以象靖有事于道路,承坼在本月初,仰感眷厚,不胜佩幸。第其比拟不伦,属望太过,则又愕然而惊,恍然而惑,半月十日未瘳也。执事视象靖果何如人哉?气质柔躁,见解粗短,重以疾病事役之故,则汨没浸渍,一任颠倒,无以借手而自说于朋旧之间。是其自治之不可暇,而况有以及乎人哉?

希安幸以戚分之故,时或肯过寂寞之滨。窃爱其气秀而志专,欲引以自近,以资规益,不能关门苦拒,以听其来往。然已觉僭逾,非私分所安。又见其己无所得,而彼日益进,无以相资藉者,而对面应酬,不越寒温起处之问而已。远近传闻,往往以不近之名,互相调笑,恐非彼此之所宜。已向渠沥恳,以陈其不敢当之实与其不必来之意。自此以往,杜门敛踪,守分藏拙,欲以追补向来妄作之罪。而乃委惠长笺,辞意郑重,有若责以古人师生之义者,此盛德者之所辞让而不敢居者,而况于象靖乎?则虽有喙如尺,用何辞以自对哉?虽然,执事岂虚辞谩说,以调戏人哉?象靖平日行己无状,虚内事外,自招无实之名,既以自误,又上误长者,辱有云云如此,孽自己作,复谁尤哉?

夫古人之自待与待人,必见其始而要其终,不敢苟然而为之。况托其子于人,以为终身之归者,事孰有大于此,而可一言而相然诺哉?当今大人君子执锤拂而佩育才之责者,不为无人矣。而执事徒以居相近,故趣便占宜,以相从臾,毋论待人之道,即所以处于教子之方者,恐异于古人矣。窃覸希安之才之志,可以大有为者。使其游历四方,广其交游,以开其耳目,而荡其心胸,然后返而守之于约,则其功效进益,与往来阡陌处于不胜己者,不可同月日而语矣。

自困汨没,无一善状,而反扬眉大言,处置他家事,亦可笑。然荷辱询之及,不敢不尽其愚。伏幸有以谅恕之。

金仰汝泰濂○庚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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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造轩屏,获拜颜范,第限以行事,未克款听三千综核之论,归来怅仰,盖半月十日未愈也。向后秋殷,凉意苏人,伏惟静里体气对序万重,编礼之功亦日有头緖矣。

夫礼之为用,不可以一日废而不讲者,而自夫贤泽渐远,秉礼无人,则世方贸贸焉不知天秩之攸庸。其或幸而知之,则又不过窃其制度仪章之末,陈其数而不达于义,悦其外之文而未足以窥精微之理,则特一祝史之事耳,乌足以语于礼哉?

向者屡奉教诲,凡疑章变节错综肯綮,人方眩于取舍,而爬梳抉剔,援引精博,固有以仰窥平日用力之万一。既又得夫所编三卷者而读之,虽其篇秩浩穰,辞语丛委,仓卒流览,未能领其去取从违之所以然者,而其规模之大、节目之详,足以自成一家之言,视近世号为礼家,亦未之多让也。且况执事春秋向晩,精力垂衰,而一意潜心于此,考究证援,虽溽暑蒸铄,而不少休焉。其精勤笃恳,进进无已之意,又足以警夫懒废自诿蔑礼弃学之身,则所以想味风义以自讼者,又岂有穷已邪?幸愿亟加编骘,早得断手,许以副本,使得以有所考而不迷于所遇,则执事之赐也。

谬询“庶子不为长子斩”一段,礼说甚明,不容更有异义。而偶见星湖所著,力辨疏家之谬,而曲成议论,所以举似于执事,欲闻折衷之论。玆承援引传记,反复晓譬,虽未有指一会通之谕,而其语意归趣,则固可以默识矣。

大抵五宗,皆宗也。继序有单重之分,而其传重著代之义则一,不应于继祢而独异其服。且父虽支庶,而其所生第一子,皆名长子。今滞于“不继祖”之文,而不许其服斩,则是庶子之第一子,不得名长子,然后其说可行也,此区区所以有前日之疑。然尝见庾蔚之论曰:“用恩则父重,用义则祖重,父之与祖,各有一重之义。已承二重之后,而长子正体于上,将传宗庙之重,然后可报以斩。故传记皆据祖而言也云云。”此语未知其必得传者之本意,而其所以处夫轻重恩义之间者,亦甚有理,恐未可以卒然破也。

庶子之第一子,亦当名为长子。然庾蔚之既曰:“庶子虽继祢而不继祖,则不服长子斩。”朱子亦曰:“虽为祢适,而于祖犹为庶,故祢适谓之为庶也。”然则庶子之长子,自其兄弟共宗者而言,则谓之为适为正,而据夫继祖者而视之,则不害其为庶也。然五宗皆然,祖适之于继曾之宗,亦谓之为庶,继曾之于继高、继高之于大宗,递次皆然。而其制服也,四宗皆许服斩,独于继祢,断之为庶,亦似有迳庭。

然恐亦有说焉。盖继祖以上,传统之日久,而族序之分疏,传久则义重,分疏则无压,所以各自为尊而无所嫌也。若继祢则只有一重之义,而古者同祖之亲,共居一室之内,以下正之庶,而服斩传重,上同正体,则有匹嫡之嫌,而失尊祖之义。且夫立宗之始,犹用庶子之礼,而及其再传,而后始用服斩之制,用意宛转,取义益严。传记所论,其或有见于此也欤?

大抵传注,往往不可尽从,然不应诸说一切皆误。今以一时未敢自信之见,无参伍可验之佐,而欲追改千古相传印证之案,必陷于专辄僭妄之科,恐不如守经信古之庶几为寡过也。

“虞祭主妇母妻”之疑,累关鄙说,未蒙听纳,固知不足以备采择。然反复思度,终有未释然者,不敢护疑,须至再渎。盖母子不可共事,横渠固有是说。然此特泛论祭祀之礼,而未必及于丧礼。抑横渠之论如此,而《书仪》、《家礼》之意,恐未必然也。《家礼》参礼“舅殁则姑老,与祭则特位于主妇之前”,时祭亦有此一段,而《丧礼》立主妇,谓:“亡者之妻,无则主丧者之妻。”夫母之与子,尊卑之体至严,不可以共事,然三年之内,皆用事生之礼。凡平日奉养馈食,皆妻之所自为,而一息才泯,尸骸未冷,馈奠诸节,一付诸主丧之妻,则是遽用舅殁之礼,而无“如事”、“若在”之意也。是以不问子母,不论尊卑,而立之为主人主妇。袭敛凭哭之时、序立进退之际,东西相向,左右对值,而无所嫌焉。至于虞后,则祭礼粗成,虽异于初丧,然无参神,则有常侍之义;无受胙与馂,则非用吉之礼。今三月之间,窀穸才成,而返哭之馀,日中之祭,遽易初丧所立之主,奠献诸节,付之别人,而了无所与,则未论情理之迫切,其废立无节,举措无渐,恐或有妨于礼之大体也。

沙溪既如此说,故曾玄孙主丧,其祖母若母,虽在主人之妻,皆许持重,而南中先辈皆言其不可。今祖母或母,方持重服,而特位与祭,使曾玄妇无服之人,葬后,则三月之服已尽。代执奠献之节,未知于礼意果如何也?愚伏答人问曰:“子为主人,母为主妇,果似未安。然袭含哭位,稍为进退,不正相对,恐不至骇见。‘卑者为初献,尊者为亚献’,寒冈尝有此见,退溪以为不然,今当从之,不可遽以为颠倒缪戾也。”窃恐此语说得《家礼》正意出,未知高见果以为如何也?

区区执泥又复强聒。幸勿斥外,而明以教我,早有归决,便有仓卒受用处,不比闲漫文字可以两可而并行也。所欲贡疑甚多,限于此纸,续当拜问也。

权孟坚○丙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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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得雨,伏想箬笠䉫筇,野兴不浅,恨不得奉䜩笑于造次也。象靖侍事仍昔,早麦登场,粗可以供朝夕。携得数升,上龟潭,作数日游,洗涤胸中尘埃,仍看了《理学通录》,亦是闲界事业,第未知僧辈污净如何耳。

大抵贫家,百事败意,时以书册浇灌,便得霎时懽喜境界,亦可以抵当外来忧患。不然,百邪乘虚,更侵迭攻,排遣不去,此近日区区之患。想得执事所处,其可忧有多于象靖尔,故敢僭悚及此,倘不荷罪否?

权孟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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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穷到底,生意索然,俯仰事育之际,乌得不劳费神观?吾侪运气不好,撞著此等时节,诗人所咏“我辰安在”者,真实际语。然窃观古人遭此境界,未尝不有处之之道,此“志士不忘在沟壑”,所以见称于夫子也。须是坚著志、牢著脚,使内气有以胜外物,义理之悦心,有以忘饥渴之逼身,常常以书册意味,浇灌胸次,此处患难第一义。朱夫子尝曰:“穷须是忍,忍到熟处,自无戚戚之虑。”此吾侪今日受用处。窃想执事于此义,已视作饮食裘褐。然辄忘僭猥而诵言及此,亦因以自警而求药石焉耳。

权孟坚辛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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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足奉致珍函,诗情勉意,蔼然盈纸,有以仰窥高明所玩之深,而自顾不敏,惧无足以堪之也。象靖年来碌碌无状,思欲少偸闲隙,以收桑楡之景,惟是神精耗敝,意緖阑跚,所与朋友周旋,只成一番闲追逐耳,于日用亲切工夫,未有毫分窥觇。于是而长者之有所云若玆,其何说之敢对?一味愧窘而已。

昨诗已是珍重,今又改用本面,引意深远,非区区所敢闻。然窃有当商量处,敢拜禀焉。大抵李白诗,自是对景寓兴,以道其萧散闲寂之致。而今借转来以为吾学深造自得之妙,与九曲之乱,同其趣味,正如诗家所谓“断章取义”者,依以讽玩,亦觉有味。然恐或近于牵彊带累,反害夫超然自在之趣也。

九曲十章,大抵皆览物遇境遣兴道意之作,初非将入道次第、工夫意思,屑屑编入于几首诗中也。善读者,当于讽诵玩绎之馀,得其冲澹清远之趣、从容洒落之象,至其旨味渊永、意趣洋溢,则又有以见其悠然同流之妙、随寓自适之乐,隐然自露于言外耳。至末章之意,则山水将穷,眼豁川平,无甚奥妙幽绝之趣,或恐游者至此,兴阑意倦,谓玩赏已了。故劝其更觅桃源一路,见其别有天地于泛常人间之外,不可只以眼前桑麻为究竟地也。此亦但言游观一段事耳。然其意味深远,反以求之学问意思,亦可以为“竿头进步”、“升堂入室”者之谕,此自是读诗者讽玩自得之馀味耳,诗中初未有此意也。

李白之诗,天趣超然,自是诗人得意之作。然颇有夸肆自多之意、苦淡閴寂之思,以学问意思看来,将自家所占地位,自谓高妙,不肯说与人,把弄眼前光景,作天地外别样奇特事。此正是禅家自私之见,无用之学,恐与先生“深造自得”、“善与人同”之妙,不可同日论也。鄙见如此,未知如何?

陈氏注说傅会穿凿,非先生本意。至末章,则本谓平川桑麻之外,更觅别有之天,而乃曰“独得之妙,在于日用之中”,与诗意全不对副。故退陶先生盖深病之,所与奇明彦金成甫书,正说此意。适无册子可检看,未果写呈,取考而终教之,甚幸甚幸。第注中所说日用工夫甚好。若非释诗之谓,而移以为学者用功之资,则又未尝不亲切耳。

占弄仅已了,手屋后无馀力可办,时时携杖盘桓,辄悄然而返耳。长梁之警,深荷砭切,当佩以自省也。

权孟坚甲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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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漂海上,汨没于吏役,乡里旧游,时入梦境,而不能以一书先修起居,自讼逋慢,宜在谴斥之科,而乃复先赐手书,意寄勤厚,感愧来幷。即日清和,伏惟静体和适。象靖二年海陬,恰受瘴毒。政烦民困,袖手无救,区区一出,无补于人我,而山岩猿鹤,日夜猜怨,细读来书,不觉怅然而一喟。未知几时此身作无事闲氓,相从于东阡北陌,以高山流水,占作自家境界也?

前月末,因事入内延,玩三瀑诸胜,再到玉山,俯仰前辈遗躅。南来,百事败人意,独此一著,差自慰耳。方以月末,津遣家累,欲为逡巡解归计,恐山林之日长,可以稳报前债也。清韵不敢忘和,一向汨没,旋失韵字,思索不起,当俟赋归之日耳。

曹仲吉善迪○丁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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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者,猥以一书自通,日惟谴何是俟。迺于经年之馀,手赐之书,而意寄且郑重焉。三复以旋,无异亲执几杖于屏下而承其謦欬也。前冬有因事南下之便,太半为历拜清范计,适以事牵未之果能。家季还,伏承轩驾鼎临,得有数宵之稳,自恨此身无分于贤者而自贻伊阻也。向后岁且新矣,伏惟君子履端福庆洪至。

象靖年来懒废,无所用心,辄与乡间长者,妄有竞辨。不谓仰烦尊听,遂疑其万分一有可采,称诩奖饰,太不著题。毋论自取讥呵,或有以窥长者语默之节,则亦岂小故哉?伏惟养德丘樊,必有所得于己而乐于心而可以语于人者,而山川间阔,未有承拜之期。杜门寡陋,日有坠堕,时因便风,有以警教之所望幸焉者,而亦不可易以得,则安得不使人想象而起慕邪?

崔汝浩伯叔先辈,得幸一接颜色,又得其居家制行有过人者,亟欲往来以相观善,而限以道涂,未果遂意。郑汝辉兄,亦闻其博雅有志,承与之从游讨论,恨不得致身其间,厕闻其緖馀,以自慰固陋之思。每想古人千里命驾之义,未尝不仰嘅俯欷也。令胤,久闻其文学步趋甚高,因诸从辈,听其德器完茂,动止有法,可爱而敬也。

别纸示询,足见采荛问寡之意。本自懵陋,又乏文献,不足以究前贤出处之详。谨以扣诸友有博识者,略有考究,而亦未详悉,恐不足以裨俯需之勤。若续有所得,当更奉报,然不敢质言耳。

闻家弟言,有理气四七等说话可听受者,恨未得获参末席,上下其论。或有闲中著述,未可寄一二以慰钝滞之思邪?惟祝燕处超谧,庸慰慕望。

金士亘○辛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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逖违颜范,恰已数十载。中间庆吊,一切阻阂,每讼不敏,恐无以自通于隶人。乃蒙不鄙,辱惠以书,感愧来幷,不容于心。仍审秋序,静里启处毖重,仰慰不任区区。

先先生遗集尚在巾衍中,极是斯文缺典。乃今公议峻发,锓梓有期,岂非后学之幸邪?惟是勘校之役,远及于不佞,自顾蒙陋,何足以堪是寄?即宜百拜以辞,而第耽于奉玩,不欲即还。俟一再披阅,谨当拜呈,岂敢辄有涴污,以自纳于不韪之罪哉?数种远馈,却之不恭,受之无说,与其无说而冒受,宁自甘于不恭之诛。伏惟恕谅。

金士亘壬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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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承辱书,荷意珍重。忽此岁暮,伏惟静中燕处超谧。示谕缕缕,此亦略闻诸道路。然在我无失,不必以人言为动挠,如有未善,即当速改之而已。来示云云,盖已占得八九分,深仰不吝之盛度。

至若挽诗去取,只看文词之工拙、称述之善否,未暇考作者之臧否。既有指摘,则亦不必占吝,惟在商量善处之如何耳。赚及鄙迹,初未闻知。然既不自量,妄有干涉,何敢自免于疵议中耶?设使执事者或有提及,亦不是异事,况初无是邪?此而有所不安,则浅之知鄙拙也。

病蛰穷巷,末由躬扣轩屏,稳承緖论,临纸忡叹而已。岁除在迩,惟祝静养万重。

金景玉成胤○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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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拜一书,仰控微悃,极知僭猥,惟见绝于长者是惧。迺蒙大度宽假,旋辱长笺,指迷牖惑,不翅提耳而引之路,感愧来幷,不容于心。仍伏审日间,尊体起居神卫毖重,仰慰不任下忱。

碑阴之托,自揣愚庸,万分一未可承堪,宣布肾肠,觊蒙恕谅,而微诚未格,又复郑重焉。喩之以失当而激恼,则非私心之所敢萌;引之以昔贤之处此事,则非愚分之所敢当。执事以大耋之年,迫于为先之孝,卑辞过恭,礼下之已甚,象靖亦不病风丧心,顾何有于激恼?昔贤之处此事,亦自视其力量地望之如何耳。是以当之而无所嫌,见之者无异辞。象靖人轻识浅,少不娴于文辞,寻常应酬,犹无以自达。岂敢攘臂轩袂,以昔贤之所处也者而晏然自处哉?

夫以先先生硕德嵬勋,卓荦千古。佥执事举三五百年未遑之典,而乃以疲劣无能之辞,被之石端,使孙支之散处远迩者,摩挲感慨,不满于其心,则不惟犯手者之汗怍靡及,佥执事之所辛勤成就者,适足为傍观嗤点之资。特执事急于竣事,未暇念及于此耳。使象靖或可以黾勉承命,岂待累书之勤?而区区自谅,死执难变,虽三书四书,不可变者故在,而祇以重其违慢之罪耳。伏望更加原谅,亟赐改图,使大役速完而私分获安,千万切祝。

即欲躬进,诉此胸臆,而出无驴仆,重以采忧,偃坐控恳,迹涉唐突。异日当负荆造门,以谢逋慢之罪耳。伏祝体履对序万重。

权仲容○辛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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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向和,鼎茵当益安适矣。高山春水正涨,猿鸟有待,而坐病一未往,徒有悬想而已。小艇,固知难如意。重以岁饥,朋友无以资活,何可虑及闲事邪?当稍待日后,看势图之,正不必汲汲也。

李学仲周桢○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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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询疑节,区区何足以与闻?第委问之意,不敢坐孤,谨以臆见妄对。

大抵虞祭是葬后安神之祭,不可暂缓。虽有产故,绝不相干,依礼举行,方是稳当。而今既失之于前矣,固为未安,然不可以过时而遂废。鄙意更计刚柔日,追行虞、卒,在所不可已。未知如何?

金亨彦鼎燮○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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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风多,杜门自温,忽奉远问,擎审此时,服中体履一向未快,区区奉虑不自浅也。

令胤相从寂寞之滨。见其志思坚苦,若将有进焉者,而患未知所以入也,敢以所闻于人者而告之,非自有所得而可以推诸人也。今从者欲有以提督焉,则非其任也。虽然,见世之为父兄者,其教诏子弟,皆以词章、记诵,而今曰“修身之道”、“为学之方”,则固有以异乎人之教者矣。象靖贱劣,何足以及此?世自有任此责者,裹粮挟册,不远数百里以求之,何患不得哉?惟其句读音释之末,不敢不随分讲讨,以少酬见嘱之厚。然爱多而情不专,恐未能深有益也。三两日后当下山,或可拜禀此意也。

金重余南应○辛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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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秋款晤,不啻桑下再宿。冬春两度入山,距高轩不甚远,面造书替,亦人事之不可已者,而颓惰不敏,使辱书先之,愧恨无自已也。既而细审辞旨,不徒寒暄安问之节,而有所云若玆,令胤又致意郑重焉,懔惴又不能已也。

象靖自识无所短长,徒以不事举业,便是一闲无事人。以诸父之命,课授一二蒙学,然亦只是经史句读之间耳,过此以往,未之敢议。此一二年来,病懒日甚,又并此而谢之,人亦不以此事见责。而左右者,以相去之远,未谅近日况味,使贤器远临,执礼过恭。至其书中谬托之意,则世自有大人先生者可以任此责。顾庸缪懒废之踪,万分无一近似,何不少惜齿牙馀润,以弄人于不伦之地邪?不敢以契谊之重,偃然承受,谨已苦言恳辞,而贤胤之意不但已,则亦不敢一向浼浼,请其私自课读,而相与讲其所疑,然大槩亦僭耳。且家庭之际、荆棣之间,自有唯诺讲授之乐,不必远求野鹜。或有意于远游,则亦当以朋友之道相处,何必虚辞过奖,以置人于笑囮耶?鄙性狷隘,不耐容忍,或至草绝交以相处,则虽欲获近清范以自益,不可得矣。更乞财照,千万千万。

即日春寒,侍史欠和,每有諐节,溯虑无已。象靖就温入山,以事匪久当还,不能躬候,但有瞻恨。惟侍馀调履一向毖重。

金仲协载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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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寺一散,忽已半岁矣。时因便风,扣问动止,以自慰焉,一向懒废,不能奉尺书,以导区区之悃。怀想德仪,与夫素岩泉石之胜,意未尝不在于每饭也。乃蒙不鄙,猥惠长笺,辞采钜丽,意寄勤挚,诚荷眷念之厚。然谦㧑过甚,推借失当,则又惧夫前日之相知有未深也。

执事知果何如人哉?赋质偏薄,行己粗厉,少壮之日,汨没于词章科举之业,以糜敝其精神,渗泄其志虑。逮夫中晩之景,乃始追寻所闻于师友者,而欲从事于残编败册之中,以补其黥劓。区区窥翻之馀,粗知此身之不可以全弃,此学之不可以但已,有俛焉终身之愿,而陋质难变,旧习未忘。加以神精昏短,朝得而夕亡;筋骸废惰,暂束而旋弛,重以丧难忧思之苦,则血气又苶然而凋弊矣。虽欲强策疲驽,以觊幸于万一,而随手消散,如捕风系影之无得,其不兀然为庸人也者,盖无几矣。于是而得与直谅偲切之益,朝夕游处,以受其钳锤,其得于左右提挈之助者顾不大哉?而杜门寡与,不可幸而得,则辄为之怅然而太息也。

向来偶与一二村秀,讲课数卷《朱书》,断续工程,不成头緖,罢休又复数月矣。未知此声何从而得彻于座下也?无实赌名,又为愧且惧焉耳。

执事以端详简静之操,加以沈淹种绩之功,既享用于一己,而推其馀,又足以及人而利物,则区区向往之怀,不啻饥渴之于食饮,而不能亟往从之,与被旬月之益。是自阻于为善之地,尚复何说哉?惟有简书往复,可以替承警诲,而缕缕数百言,无一之及于规砭。方且游辞引重,强加以无实之名,与夫涂听于人而外为唯诺者,无以大相远,则不惟旁观者,有以窥执事之语默,而亦将何所畏而不敢肆哉?

“病学东莱”之喩,诚执事实际语,不能不为奉虑。然窃观古人得力,大抵多在于忧患。盖断废出入,则身心闲;谢绝杂冗,则精神专;耐忍久,则筋骸得以固;经历多,则力量有以充。其节宣寒温、剂量针汤,亦所以寓燮理康济之道,而以其馀隙,又有以亲近书册,沈潜自得,足以忘其呻吟之苦,而反以资夫无穷之乐,则古人所谓“病所以益我”者,亦诚有是理,而未足以深恶也。

但前后承教,未尝不以此学为念,其所造非浅陋所敢窥。然窃覸其平日用功,剧读为文之意较胜,而玩索体验之力,或似不足。是以谈经论理,往往枯淡汎常,虽无穿凿执泥之病,而无以见其浸涵浃洽之味。然则其所近于书册者,毋或急于读而缓于玩索,重于文而略于理趣也欤?高明之见,其必无是也。然区区过计之虑,偶及于此,极知其僭猥。然尝闻友朋之道,专务规谏,高明所以收置下交之意,固不欲用谀辞以相然诺。是以不计自己之虚实,而敢倾倒以进,亦因以阴求药石之报焉耳。

素岩藏修之计,尚尔未就,李兄俨然在疚,亦此事之不幸。然早晩自有时节,天公会事,亦岂终秘使不由人而胜邪?“大风吹倒”之喩,却是太过虑,亦或近于放不下。“掀房露睡”之训,固高明平日之所服习,今日之言,恐是因笔偶戏也。象靖素有藏拙之愿,而姑未得其地。磨厓一区,幽深可爱。但有山无水,昔贤所叹,而一味窘束,又无以出气力办取自家境界,块处村陋,驰劳梦想而已。

所示追服一事,令人怵然动心。未论礼意当否,其情诚可悲,而其志诚可贵也。顾素昧礼学,岂敢辄有论说,自取汰哉之诮?虽然,执事以私问,亦不敢不以私对。盖执事所引退陶先生一言,固足以断斯讼矣。惟回甲一节,未有前辈定论,不敢质言。然先生断言追服之非正礼,而不开其或通之一路,则未可以先生所不言,而疑其有异义也。先生生八月而孤,其不服丧审矣,而其自言既如此,见于谱、集,得于传诵者,又未闻其周甲之岁所处之节。先生六十二岁壬戌,即丧考回甲之岁,而游山作诗等事载于谱、集。孔子三岁而孤,不知其墓,而回甲之岁,自,见《世家》。若谓“幼孤与遗腹异”,则恐无是理也。

夫圣贤,礼法之宗,众言之所折衷也。或人之为权公谋,可谓厚矣。然不质之于礼,而一切惟情之徇,则夫情亦何穷之有哉?惟笃行一节之士,迫于诚孝,往往径情而直行,则君子亦哀其志而恕其过,来谕所谓“加于人一等”者固也。然以是为可继,而欲为训于天下,则恐其有不然也。不敢相外,略效瞽见,幸秘之勿为外人云也。

秋意乍凉,幸惠然临贲,得盘礴于龟潭寂寞之滨,粗偿春间未了之愿,亦一事也。孤云一会,岂敢食言?若动得任兄一脚,当符到即行耳。令侄直甫顷作枉游,见其貌端而志专,可与共学,恨此空陋无以相发。已向渠说,不须远求野鹜。望须收拾教诲,成就一二后进,不妨为吾侪晩景事业也。馀惟祝燕处毖重,为学自爱。

李处士宜翰○己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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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靖窃从士友后,论南州人物,必偻指于执事,固已懑然心慕,而近得执事所为文章,伏而读之,窃欲奉洒扫于门屏,以自慰寡陋之思,顾山川间阔,未得遂所愿焉。而乃蒙白眉左顾,重以手书,自识贱弊不敏,何以获私于长者之门也?既而细审辞意之间所以揄扬道述者,未有万分一近似,不识贱弊不敏,又何以重欺长者之听也?象靖庸愚,最出人人下,重以疾病冗故,骎骎日远于呻占之功,内顾其中,枵然无一物可以借手而自说。来往相识者,固已知其无所短长,而特执事远而未及察耳。

至先状谬嘱之勤,顾象靖何人,敢扬扬自附于作者之林哉?前辈次第零落,固已无及。然无其人则宁阙耳,岂可强僬侥以千匀而不虞其覆跌哉?已说与胤兄,图所以改求者,而苦不解人意,相持数日,使人遁逃而不得,姑拜受家牒,以俟日后看如何。然自知无足以及此,从当以元本还完。幸恕其罪而毋强其所不能,乃荷君子爱人之德也。

令胤得信宿之款,温乎德门之人。坐以行事,未暇深扣其所存,可慨也。

黄尔直后干○己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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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靖于执事,与有同门之谊,而未得一遂既觏之愿。既而抱山梁之痛,则执事之辙,又无因而北矣。夫以古人尚友千古,而乃并世而失之,悠悠怀仰之私,只付之神交而已。珍重一札落自无何,惊喜感戢,不容于心。仍审彼时,静中德履神卫万相。岁华忽已再更,伏惟玩索完养之功,有与岁弥高者矣。

象靖质钝材朽,无所短长,重以丧乱熏烁,苶然无以自振。朋友相知,固已不复齿数于人人,而执事误听道涂,远问死生,则已幸矣,而辞旨勤缛,意寄深远,非所以施于不肖之身也。象靖盖尝应举觅官,奔趋于声利之途,竟以不才,无以自见于世,非有高见远识可以借手而自乐者,而执事乃以东冈之陂、天放之乐见拟,则固已过矣。至于承遗緖、牖后学之云,则尤非区区所敢闻者,未知何人者不惜牙颊而欺执事之听也。向者赖金退甫扶仲诸先辈后先提挈,得有观善之益,而不幸一时沦谢,耳中不复闻法语矣。因循汨没,兀然无以自拔于庸人,承喩之及,不胜忉怛之怀耳。

外门遗集,顷尝一番誊写,而尚未成定本。霁翁遗事,亦未有属笔,而人事遽如此。近金云若氏草定年谱,欲与同志者,聚首勘校,当俟春开日暖耳。退甫遗文字,收拾成一本,亦足以不朽斯人矣。

落落未有承拜之便,惟祝暮年进德益崇,慰此慕仰。

柏湖书堂会中丁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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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佥下札,谨审凉雨,尊体起居万重。柏岩遗躅,眇然后生盖未之前闻,而得拜宠示,始审昔贤经履之迹、高弟保守之勤与夫佥君子经营创始之意。顾今沧桑阅历之馀,迺得此声息,卫道高义,令人有感慨不歇者矣。

第成室之颂,谬属于不佞,则贱弊无文,曷足以当是寄?谨当再拜而辞,而区区私义有不敢自外,况以不欲张皇见谕,则亦有可以自诿者?是以敢率然应命,而迹伟辞拙,重以期急,草草殊甚,不足以备佛头之秽。幸览观而秘之,为象靖藏拙,所拱而俟也。惟祝佥体履对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