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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集/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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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大山集
卷九
作者:李象靖
1802年
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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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汝浩兴远○戊辰[编辑]

分外一出,得见好人物,得闻好言论,得游好山水,懑然有得,载之而归,越宿而腹犹果然矣。凤凰门外,伫立以俟,此意又何可忘也?即日伏承耑翰,恍若更承清诲。第伏审色忧未霁,起处未甚清健,区区虑仰,又奚啻在己邪?

向日之行,本缘冗干,邂逅得接清范,又得其处家为政之美,自愧前日之知有未尽,所以倾向愿学之意,倍蓰于人人也。区区平日未知学问先后之序,缓于根本而缴绕于探讨,忽于日用而驰骛于高远,往往与人酬酢,其口徒能言,然亦只是空言不济事。高明必已得之眉睫,而面命书诲,不一警告,而每每借之以色辞何也?愧死愧死。

《游录》,重违辱命,顷尝草构,辄以忧患,未暇修改,恐不足以尘清鉴。然聊以道区区之志,幸览讫,俾之丙丁,为少弟藏拙,千万。公普,想侍学佳胜,恨不能致书,当俟后也。

崔汝浩进叔兴渐立夫兴建[编辑]

“看究文字”之云,只是一时妄发,不足以备蒭荛之择,而玆承书座右资看省,不胜悚栗。然说,亦不害为治国之助邪?

大抵盛质,于日用躬行处,真实得力,不见有欠阙。朋友之道,不可用谀词相然诺,辄以狂言发于酬酢之际。然自顾材分,最出人下,寻常言动,七凹八凸。虽欲终身勉勉于座下已行之馀沥,而不可幸而及,何敢处下而窥高,舍其田而欲代人之耘邪?语出实际,非敢饰让,伏望俯恕而哀怜之,时有以振德之,如何如何?

“看书不得”之喩,病里精力,固应如此,何可太拽出向外,以损气力增燥怒邪?抑尝闻之,古之所谓学者,不全在读书。须收敛造约,凝聚向里,使一个主宰卓然竖立,然后随事观省,即物推明,使体用兼该,本末俱全,方是工夫,方是儒者路脉,此与守书册泥言语者,气味迥别。伏惟此意在座下,为日用裘褐矣。象靖颠冥半生,无所用力,属此罪伏哀苦之馀,略见此影象,而气胜习夺,事故牵挠,一向汨没,无以自拔于流俗,奈何奈何?

“乡斗闭户”之谕,敢不服膺?罪蛰馀踪,虽有大于此事者,非开口大话时节。顷因令家子弟历访,略有云云,仍有转达,致烦戒勉。平日所望于座下者,正如此,自此可得持循无大过矣。虽然,鄙意“言不可不逊而行不可以不危,祸福利害,当一听于天”,此意与随时消息之道,果不大悖邪?幸以一言提警,千万千万。

《节要》、《大学》,略有披阅之工,而随手辄忘,不能为己物,不如不看之愈也。令胤见往何地?想工夫专一。顷尝有一语“封事非急务,不如且读《节要》”,未知此意如何?

崔汝浩进叔立夫己巳[编辑]

前书所贡,未知云何致烦镌教如此?神思茫昧,不能记忆。然每自顾不肖亡状,肆情妄作,无以比数于人人,而所睹闻于高明处家事亲之节者,卓然不可幸而几也。是以言辞之间,不觉有赞诵兴奋之意。此自不知者观之,或近于面谀,然不佞亦岂敢为是哉?虽然,道理无穷,尽行尽有,他人之指点外面,恐不若内省反己之周而密。倘益加鞭励,进步竿头,使下交终获免于失言之讥,又岂非幸邪?

危逊之义,前书偶及之,自恐未尽。承此开示,义精理明,不落一边,敢不奉以周旋?然每自患气质柔懦,或遇横逆拂乱,常恐有打不过担不起处,所以立心持论,往往有矫枉过直处。自此以往,当以守道避患之义,两下用工,以毋负见教之意。但恐做时不如说时,依旧气质用事耳。

令胤见读《节要》,想应专一用工。疑晦难解,固所不免,然且当涵泳于所易知易能者,而箚记所疑,时时拈出思绎,或讨人寻问,此古人读书之法,想此义亦所素讲矣。

崔汝浩进叔立夫庚午[编辑]

所示“将葬,当周思审慎,虽前期一两日,必得清明日发引,不当以葬不为雨止为正,而必待即日发引,致有窘促之患”此数语,圆转周洽,有以洗流俗循习之失,而暗合于古礼,吾辈当持此以为准尺耳。

盖《穀梁》说曰:“葬既有日,不为雨止,礼也。雨不克葬,丧不以制也。”释之者以为“凡丧事,有进而无退。故《士丧礼》有‘潦车蓑笠之备’。不为雨而止,此礼之正也”。然以《左氏》“卜葬先远日”之意观之,则冒雨行葬,近于不思其亲,故辟之而少止。盖《士丧礼》即远之正礼也,而《左氏》之说,礼之原于人情者也。正礼固谨严,而原于人情者,又近而易行,故春秋诸君,皆遵而用之耳。鄙见如此,未知是否?

感下问之意,复陈瞽见,幸赐开示。折衷定论,岂堂下人之所敢为哉?相知之久,亦为此过当失实之喩,恐非爱人以德之义也。自此刮去虚辞,猛加绳砭,以毋坠于小人之域,千万望幸焉耳。

《仪礼通解续ㆍ王制》“庶人县窆葬,不为雨止”,注:“虽雨犹葬,以其礼仪少。”疏:“威仪既少,日又促遽,将葬之时,不为雨而止。”案《异义》,“《公羊》说:‘雨不克葬,谓天子诸矦也。卿大夫臣贱,不能以雨止。’《废疾》云:‘虽庶人,葬为雨止。’《公羊》说:‘卿大夫臣贱,不能以雨止。’此等之说,则在庙殡宫也未发之时,庶人及卿大夫,亦得为雨止。若其已发在路及葬,则不为雨止。其人君在庙及在路及葬,皆为雨止。”○《左》宣八年,“葬我小君敬嬴,雨不克葬,礼也。礼,卜葬先远日,辟不怀也”,注:“辟不怀,避不思念其亲,故汲汲早葬之也。今若冒雨而葬,亦是不思其亲,欲得早葬。故举卜葬先远日,以证为雨而止,礼也。‘庶人葬,不为雨止’,礼仪少也。”○“葬既有日,不为雨止,礼也。雨不克葬,丧不以制也”,注:“丧事有进无退。又《士丧礼》有‘潦车载蓑笠’,则人君之张设,固兼备矣。礼,‘先迁于庙,其明昧爽而引,既及葬日之晨,则祖行遣奠之礼设矣。’故虽雨犹终事,不敢停柩久次也。”

顷者,偶考索得此,欲奉浼崇听,而一向汨没,今始誊呈,幸赐览破,回示可否如何?盖尊家所处,出于审慎之义,又不泥阴阳拘忌之说,固为甚善,而古者卿大夫,犹不敢行,似有意义,未知如何?今日讲究,虽无及于既往,而或可为异时受用之资,伫俟定论耳。

崔汝浩进叔立夫辛未[编辑]

顷者,有事北峡,浃旬而归,则复书在案,而使已返矣。日气差暖,伏惟体气渐向和迪,联床对讨之乐,亦日有佳緖否?象靖为诊病姊,入春阳迤向柰城,触风冒雪,艰苦万状。归来村里不甚净,与舍弟入山寺,为旬日活计。道涂顿撼之馀,神精疲扰,不能与境俱静,良自愧叹耳。

前书,略贡区区慕庸之诚,语出实际,匪敢面谩,而来书过自引谦,反有所云云,甚恨当时妄发。然朋友交际,贵在规诲,自今以往,兄有以见教,而象靖有以拜受焉,则庶不为空言之归也,如何如何?

诚意说,承所示,果符鄙意,甚幸。好恶之端端字,偶出臆说。盖意是心之发处,故先儒谓“意是从念头说”。又云“是就心之念虑方萌处说云云”,故如此下字。今承所疑,未知如何下语方得无病也?幸望更批也。叔氏兄所与舍弟别纸,辞理精确,曲折详备,可谓爱人以德,而所以补世教也,不少矣。三复叹仰而已。

令胤公普兄,有意观光,俯询行止之宜,亦见临事好谋之意。然随众一行,本无甚害,况又有因事之便,则非他人之所能决也。大抵此等,固不可决性命以饕,然亦不必以异众为高。伏想过庭之际,已有定论矣。欲有书而意其或登途,故未能耳。适坐山寺,来书偶留家里,不能仔细修谢,可恨。

萧寺之约,差池可欠。即今疠气往往炽张,此时追逐,恐非自慎之义,可留待日后看如何耳。惟祝侍馀调履平胜。

崔汝浩进叔立夫[编辑]

二月半后书,承领在三月末间。一向无便,且有忧虞出入之扰,阙焉无复,歉恨在心,如食物不下也。即日熯炎肆虐,伏惟侍彩承欢尽庆。象靖离群索居,疵吝山积,思欲获近彊辅,与被观效之益,而不可得,则日夕瞻咏,岂但寻常别离之思也?

斋舍之役,承已垂成,仰认追远继志之至意。至欲使不敏猥有一言,则顾事契深重,岂敢以辞让为事?第不肖诚浅,凡报始述事之道,一切放倒,无以自尽,而但以空疏文字,托名贤孝之室,祇以重其不孝之罪。又素拙文词,近益懒废,心耗手涩,虽欲强吐一词,谅无以居贤孝之意外者。以是决然不敢承命,矧有沙桥老手,人德俱称,信所谓韩公脚下者,岂他人做文章处邪?

贤胤远游而归,其得于经览之馀者多矣。近做得甚工夫?鄙州得贤太守,方留意学政,规模颇与俗学不同。但州民未易承当,是为歉惧耳。二麦失稔,秧插愆期,国忧民隐,不是小事,不敢以漆室而少弛。未知彼中何如?棣床湛乐之馀,必有讲讨之乐,如有好义理好疑难,未可因便示警否?惟祝德履毖重,慰此瞻跂。

崔汝浩壬申[编辑]

腊月所赐书,即修复以待贵价之经由,而侦探不密,遂致稽延,继而又拜四月既望书。兄之所以倾倒于我者,殆郑重焉,而无以称其一往一来之礼,不敢望原恕也。矧惟两书,皆非寒温例问,每有推借不伦之喩、谦虚问寡之意,高明所以自处则诚善矣。然推人而纳之窘地,恐亦非仁者之用心也。

象靖初非全然无意于此事者,而赋质不牢,涉学未深,重以世故忧冗,则浸渍汨没,渐致意思渗淡,自顾其腹,枵然无一物矣。有时引领高风,思欲获资鞭绳之益,而方且欿然自视,反有求蒙察迩之意,安有枉己而能正人者,而舍其田而可以代他人之耘者邪?虽然,厚意不可虚辱,友道贵在偲切,愿且相与黾勉于规绳之中,讲明于义理之实。切己务实为立脚田地,战兢操持为日用节度;浸渐涵泳而无欲速之害,平易纯熟而戒崖异之行。立志之远,则以古人为期而不局于小成;用心之苦,则当死而后已而勿坠于流徇,则所以自为与导友者,有实地可据而不落于空言矣。此在愚庸固愿焉而未能者,而窃念高明亦不可以优造而少忽也,如何如何?

令胤诸贤,昨蒙误临。缘自家空疏,无以相长,只成一番闲追逐耳。别后用力,当益专精。今与渠书,颇贡狂妄之说,未知能信用否?鄙邑学政,初谓有甚利益,毕竟无事生事,缺陷世界,无怪其有此。今且得结裹,然一番骚扰,意象甚不佳,亦系是运气,奈何?一番会聚,已成三年之约,而渐次差池,自叹无分于胜事也。更待秋后看如何,然何敢预质邪?

崔汝浩[编辑]

伏承轩驾垂发旋停,此正是安乐祖师四不出之义。孝子卫身谨疾之道,固应如此。然失此夤缘幸会之便,固陋之无分于德人如此,怅望南云,徒有室遐之叹耳。

伏承前后书,细审慈癠棣患一向侵挠,种种仰虑,不能自已。每以忧患滚汨,不能专意用工,为悼叹之辞,固是如此。然窃闻吾儒问学,只在日用作止语默之间。随处随时,无不是用工地头,伏想此义已为飮食裘褐矣。如象靖辈,姑无疾痛之苦,而世务侵挠,日觉胸中草木丛杂。虽时有愧悔之端,而旋复汨没,兀然坐成庸人而已,奈何?

崔汝浩进叔立夫癸酉[编辑]

西游四朔,南信不嗣,每用耿耿。向者,忽拜仲氏兄,得一宿之款,至今以为慰也。不审亢旱,寓中侍履何如?

象靖旱熯方酷,祷事政急,不敢惮劳,今日才到官,而赤子嗷嗷,四野龟坼,而力微诚浅,不能上格穹苍,恐无以少答顾忧之万一。平日谩说爱民,亲当境界,不能使实惠下究,徒费廪禄,愧无以见故人也。幸望时惠德音,有以警教之,千万千万。

阍说仔细思量,鄙说终有偏滞处,已依兄教作节度,恐他日有难收拾处。然亦且忍耐做去看如何耳。

崔汝浩[编辑]

顷奉一书,而梗痘未达而还。怀想德仪,与夫聋渊泉石之胜,未尝不神驰而心迬也。白足持书,远扣县门,此意又良勤矣。仍审太硕人患候非细,寓下调候每欠和节,种种惊虑,奚啻在己?

象靖初谓海邑无事,可以读书养疾。缘旷官日久,百务丛委,往往终日抬头不得。且平日只是闲界学问,事到手头,便不相应。虽有恻怛之心,而左右拘牵,不能使实惠下究。最是黄丁、白骨、侵邻、叠役之类,明知其实状,而不能通变,袖手坐观,直是无可奈何。

旱馀得雨,农事粗了。若得更过一两月,亦可少事,或得披阅古书,以灌漑尘胸。然以来谕所谓“视民如伤”、“事求合理”者,为第一义谛耳。

离违亲庭,调体欠安,恐不能专意看书。然亦古人所谓“清凉境界”者,得于静中者,想不少。顾此摇摇者,既未能及人,而徒有失己之叹,奈何奈何?山外火色,未知曲折云何?在我无所失,多口亦何伤?然在我不可无自反之道,惟泯默自守,进德熟仁,为真实究竟法耳。此意想已熟,不待人言也。

崔汝浩进叔立夫[编辑]

一宿之稳,亦四五年来所未有,犹有合商量事而未能者,归来徒切悬悬之思耳。节过重阳,不审太硕人调体何如?棣案患候俱何如?象靖息肩已经旬,而砺役未了,日夕愁恼。虽有爱民之心,而不能下究,村里骚扰,鸡犬不宁,坐费廪禄,徒䩄颜而已,奈何?

斋记,累蒙推觅,一向牢辞,亦甚未安。草草构思,挠甚不能点窜,聊以塞责,何足以侈屋壁?幸一览而付之覆瓿如何?若不欲终弃,则亦望细加批抹,使知利病而有以追改,如何?

大抵先公行谊,沙桥文字已尽之。故于此略之,而但记其礼之变。然文字萎弱,义理未明,或不能发明大体是惧耳。不能秘诸沙桥高眼,亦望详记其指摘之言以示破如何?沙桥文字,亦有数三可贡疑处,而困于文簿,未敢遂意,或可俟后。此虽文墨小事,全在朋友评骘之功,深所企仰耳。

崔汝浩甲戌[编辑]

溪头送别,至今馀怅在心。不审日来,寓中棣履何似?慈庭信问,能以时收闻否?向者窃覸颜色,皱癯非昔时,别来不胜贡虑也。

象靖劳肩未息,又以殿最假都事见差,昨晩到营,今日了事,明当取路独迷院,转向乡山。瞻望八公,此心不觉飞越矣。去就一节,上使虽不即许,亦不可但已,以准请为期。但今世难得解人意者,苦心实际语,把作歇后看,极可叹闷。每诵黄山谷“俗学近知回首晩,病身全觉折腰难”之句,未尝不怅然兴喟也。未知几时,去作湖山闲卧人,学得老兄高处也?

近日为簿领法制所缠缚,益令人意败,不觉信笔胡写。此亦不能随遇而安之病,恐见讼于座下也。

崔汝浩[编辑]

聋渊屋子,已突兀眼前,可喜。顷失一游,殆入梦想。山门下马,只是相敬之意,见诸贤列坐而扬扬骑过,岂私心所安邪?行过乎恭,恐无大害,未知如何?然随事箴规,此古人意也,敢不佩省邪?

递还事,极意恳请。虽未夬许,亦无牢拒之意。当以辞免文字,续续控恳,期于得请耳。

崔汝浩[编辑]

承有花柳随访之乐,正是闲者受用处,亦必有真实工夫有可以自娱者,而恨无以与闻其一二也。

象靖瘴雾易伤,簿领难脱,只是尘埃人面目。再昨因公事入内延,玩三瀑奇胜,前后再到玉山,是为南来慰意事耳。巡使念间当到,一番劳扰所不免。过后津遣家累,只有随身三五担行李,行止亦无难处。但闻巡使意颇坚牢,未知能回转得否耳。

聋渊构椽,承以力竭中辍,亦是风流欠事。朋友有通财之义,而一味窘束,措意不得,亦可笑也。

崔汝浩进叔乙亥[编辑]

曩者,贤咸窀穸之事已举,而与在朋友之后,未遂执绋之义,徒抱耿结之怀也。昨因朋友,似闻仲氏兄哭泣过度,有丧明之虑。至情之际,人所难言,然前辈之所以处此者有道。伏愿达观顺变,抑哀强食,以上慰慈念,下副友朋之望,千万千万。平日追从,固知志行之懿,且将期以远大,而人事遽如许,令人抚心摧陨。今得见其细行疏节,盖有前日所未及知者。哀辞亟欲草呈,以慰慈望而塞土中之悲,远役才税,寒疾交作,且不忍捉管追提,当从后看如何耳。

象靖居官无状,自取颠踣,罪重罚轻,极甚欣悚。然自作之辜,赚及上使,不能无愧耳。盖手拙身病,不足以当败局,万谋图递而既不遂,则受人牛羊,而立而视死,又距心之所知罪。且平日每以苟利于民,虽获罪不辞者为心,所以迤逦底陷,辊到此界。然袖手安坐,杀民以保位,又私心所不安,虽以此得罪,而小无悔懊之意。况因此机括,得以结了数年未了之公案,脱去烦恼,归卧畎亩。虽疾病贫馁,种种挠败人意思,然大槩已入清凉境界中矣。

惟是数年汨没于米盐簿书之间,坏了心性,热了意思,非半月十日所可按伏得。恨不得获近彊辅,与有多闻謦欬之益也。

崔汝浩丙子[编辑]

春夏来,自汨丧忧,未可以暇于人事,徒抱恨缺而已。忽此先辱惠问,辞旨绸缪,奉读再三,恍若接席而承面诲也。惟是丧威悲悼之怀、疾患恼挠之苦,有令人奉愍者。然想以理宽譬,毋至大损天和也。

二麦告歉,窃闻座下亦有云急之虑,俯育仰事,必有劳费神思者。如象靖辈,自是贫措大,从前吃苦,有些履历。每到甚难境界,辄以古人所遭有大不可堪者,持以自比,稍自宽解。然气苶神脱,往往馁然而不能收拾,此亦志不胜气之一端,甚可忧惧。欲稍近书册,温理旧业,而乍得旋亡,无复悦味。傍无彊辅如老兄者得受鞭棰之益,时自引领慨想,而书末乃无一言之惠,反以振懒发昏见拟,则其何说之敢对?

大抵此学是终身事。患难忧戚,正古人进德熟仁之地,而吾侪立志不固,造理未深,遇一横逆,脚跟退转,甚是惶恐处。伏想佥兄分数,必不至如象靖之甚。然相与勉力于操存体验之方,涵养纯固而不为事物所动,义理明著而不为私欲所诱;日有课程而无间断之患,持以悠久而无半途之废,则且将有得于心而自乐焉者,区区外物,有不足以动吾之一发矣。此象靖之勉焉而未能者也,敢以供暬御之献,未知高明何以见教也。近见此中朋侪,遭一番饥荒丧难,志气全消,往往鼓作不起,荏苒之际,恐此影响遂消歇矣。

令胤一哥近日所业如何?承家干蛊之外,想不废玩绎之工矣。幸于过庭之际,益加钳锤如何?便忙未及书为恨也。

讷翁丈奄弃后生,吾党之不幸。振威亦忠厚善士,遽作古人,惨惜久而未已也。金退甫避地入凤城,于渠非失计。但东南人士,失一良友,亦非小事也。

崔汝浩进叔立夫[编辑]

向者,伏蒙拨哀掉忙,枉顾寂寞之滨。既而仲叔氏后先临贲,虽或遇或不遇,然中心感戢则盖均有焉。最后转闻伯氏颊痈复肆,叔兄坠马重伤,远地惊虑,不啻在己。而悲遑葬窆,未有以相问,种种溯虑,何有穷已也?

窃覸仲兄悲伤过甚,天和太损,人情乌得不乃尔?然奉侍人,事有不可自轻者,西河东门,俱在过不及,而中间自有正当道理。吾侪读书,正要此处得力,幸毋以无益之悲而害有益,以重贻高堂之忧,千万望也。

象靖日前,了得门内许多葬埋,偸取闲隙,上龟潭若干日。一年衮汨,胸里草木已多,刬除不得,辄思良友偲切之益,而漠不可易而得。每念佥兄悲遑忧病,未暇专心于此事,恐此个气味一朝断绝。幸望埙篪征迈,进取竿头之步,时惠德音以振翼之,迺荷相与之义,不敢望于人人者耳。

家弟挈家南徙,不但新居生受,晩景分离之苦,久而犹未释也。惟祝调履速向完复。

崔汝浩丁丑[编辑]

新蓂已再著厌,而音问莫凭,停云伐木之思,盖不但契阔之抱而已。即拜令胤书,谨审侍馀起定未全安,溯仰之虑,又奚翅在己邪?

象靖,家兄浃冬沈淫,近获差完,身亦善病,多卧少起。重以鹡鸰分飞之苦,意忽忽不乐,无足以奉浼崇听也。杜门养病之暇,时以古人书册遮眼,益觉此身抛弃之为可慨,前日所以区区从事者,泛滥而不亲切,间断而不接续。如是而欲近古人之门墙,岂不如却行而求前乎?有时慨然太息,思欲分寸跻攀,以收桑楡之景,则志虑衰颓,神精昏愦,乍得而乍失,或鼓而或罢。鼎器之敝已如此,虽欲零星凑聚,炼丹得成,又可冀于万一邪?于是而有望于彊辅提挈之助者,奚啻饥渴之于食飮?而邈然未有承晤之期,则其离索之忧、鄙吝之萌,盖无时而可已也。惟有书札警诲,可以替面命之益,而寻常寒温之外,无一语以及于箴砭规切之意,友朋之义,恐不止此。意者自无虚己受善之地,而𫍙𫍙声色拒人于千里邪?虽然,古人有言人之失而以求己病者,愚请求过于无过之地,以为受砭剂药之资乎?

前冬枉顾之日,偶语及金君濯以,“笃学可尚,但恐有体而无用”,此语近是。使渠闻之,亦必犂然首肯。然窃恐高明之学,于彝伦躬行之实,笃厚恳恻,固无愧于古人,而但于义理穷索之处、心法操舍之间至亲切至微密处,察之或未精,而存之或未熟。盖高明之所有,固当为濯以之师,而濯以之长处,亦不害为高明之药,未知意下以为如何?

大抵内外一理,体用一致,有体而无用,与夫厚于外而略于内,均之有失焉。然体立而后用行,则固自有先后之分。故《大学》之序,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然后及于齐家,而门之四勿三省三贵、之论敬,大抵皆此意也。

高明践履笃实,行谊纯备,固不可以浅见薄识论之,而或恐其平日入头处,重在于此。如徐节孝崔山南诸人,岂不卓然为后世师法?然未可与议于圣贤中正之道、义理精微之域也。虽然,此就高明躬行实积中,求备而论耳。若如象靖者,无得于学,而日用应接,七颠八倒,盖体死用乱,而为两君子之罪人矣。敢开口大言,议到不敢议处,徒恃平日虚受之量,而亦因以阴求药石之砭,未知高明肯许否乎?

从叔家弟,步作八公之游,当相与款洽矣。适患眼不可以风,不得蹑尘为因便幸会,又恨之恨也。惟几侍史清胜。

崔汝浩进叔立夫[编辑]

秋风夕厉,悠悠怀思,时在八公琴湖之间,而鳞羽且不得易凭,况于风范神采,又可冀于万一邪?乡者,自龟山得叔氏兄所惠长书,披玩再三,不啻羾濯之为快也。第审侍馀棣履次第有不安节。忧患固所以为玉成地,然区区奉虑则盖深矣。

仁说,非象靖之所敢与闻而妄有云云,极知不足以采择,而廼盛有以称引,且有舍己乐取之意,自非眼目高心胆平,何能察迩言而与人善,迺如是邪?大处既合,则小者自当融会,不能抉摘违覆,俟后日商论无不可。然心之精微,言不能尽,何时获接英眄,得以彼此倾倒而洗此满肚之疑难也?

仲氏兄谬托,受而不敢忘。盖草定已久,而偶被童行窃去,搜索不得。近复改构缮写,拟付便风,今又承辱索,甚愧不敏也。志体贵于简重,故状中所载疏行,不敢尽著,而表又重出一手,不可烦复。只以平日交际期勉之意,作一段感慨意思。古人往往有此体,效而为之,终未能工也。明眼之下,瑕颣难隐,幸指摘回示如何?

状草亦典实可爱。但太似平蔓,敢随手标圈,以从简约,虽恃情分,而大抵僭率矣。更加缮书,合鄙作及挽诔等为一卷,亦所以图不朽也。

崔汝浩[编辑]

顷者,伏承垂辱,仲氏兄前后临况,晤语溪山冰雪之中,此意何可忘也?岁且行尽,不审省馀棣履何似?

向者一书,欲效古人责善之义,不量其力之不足以及人,又不知贤者之不可以轻议,率口妄言,追思汗怍。迺蒙不鄙,曲加酬答,审己详密,说理周尽,益见老兄德愈高而心愈下,辞益谦而指益远,所以警夫昏惰不敏之资者,不啻针砭之切。而别纸所示,盖不矜细行之失,亦见平日不能随事敛饬之罪,而迺随闻教戒,不以微小而放过,此古人之义也。敢不惩前毖后,思所以免于罪哉?

近来益觉友道之重。维持匡救之力,全藉于此,而杜门汨没,坐成孤陋。怀想德仪,不觉神驰心往,而未效古人千里命驾之义,悠悠之思,只付之南雁而已。公普,闻入北亭,想所得日富矣。

崔汝浩进叔立夫戊寅[编辑]

吾侪落落相望,杜门汨没,绝无朋友讲讨之益。近日休弟又远处,意忽忽不乐。

日用事只循俗悠悠,欲看书则神精已耗,欲检身筋骸难强,回顾初心,怃然自赧。于是而有望于彊辅之助,不啻如饥渴,而迺反有所云云,其何说之可对邪?然来谕所谓“分寸跻攀为日用收拾之地”者,其用工亦密矣,则愿因此而益勉焉。才觉间断,便即接续,积累之久而至于熟,则打成一片而无间之可隙矣。感下询之勤,姑诵所闻以对。然区区所自病者,迺有大于此者,而患未知所以药之。幸毋靳提警,俾有所畏惮而不敢肆,此古人之义也。

公普,久阻之馀,仅得信宿之稳。应酬挠挠,无以从容扣所得浅深,可叹也。仲久,久欲一见,而今闻信息甚近,亦失一晤。其清羸善病,恐有妨于大肆力,令人愍虑耳。

崔汝浩[编辑]

八月半后书,承领在九月初,尔后骎骎已冬令矣。不审侍馀调履节宣何如?

“接续积累”之说,不知当时写去者何意。“不逮无怍”之言,当在所斥,而曲加奖谕如此。且以随便提警见教,有以仰窥求蒙问寡之意。然顾象靖年来废惰已甚,纵饶辛勤收拾,而神思濩落,旧茫新昧,方愦愦自救之不暇,而况可以及人乎哉?惟以前书妄论,彼此俱勉,使象靖有如其所言之实,而从者有察迩询荛之盛,岂不交有益乎?

胤哥连在北亭,日有新得否?一番暂蹶,想不足介意。趁此闲静时节,著近里工夫,其所得不少。想惟过庭之教,必出于此矣。金直甫,志尚尽好,未知前头地步何如耳。

崔汝浩进叔立夫[编辑]

前后书来,每以疾病为言,细叩贤胤,审知颜色肌肤非复曩时,辄为之向风嗟惋。然吾侪光景,已入桑楡,亦无怪其有此。

早晩定省调养之暇,亲近书册,硏理心性,以无负所受于天之正理,为今日眼前活计。而如象靖者,放废荒耗,无以保有前日区区之所得,而意中期待如贤兄,汨没忧病,有以妨其日新之功。相望落落,又未得朝夕瞻晤,胥有训诰规切之益,每思古人千里命驾之义,辄累日作恶也。

仲久,已知其趣操文雅,非辈流所及,且合下门庭自好,何必远求野鹜,而辛勤左顾于委巷寂寞之中?自视荒陋,其何力之及人?第贤兄之意不可孤,逐日游处,叩其所存,如义理路脉、文词成就,固已褎然成章。但恐其玩索涵泳之味、体验真实之工,似未有得力处,未免以此意屡屡提警,使之归禀家庭而加用力焉。但自无实得而徒以颊舌动人,恐见讼于后进也。渠欲料理《朱书》,而闻《语》、《孟》尚未熟,故使之循序用工,未知意下以为如何?过庭之际,叩其所闻,如有悖理处,毋惜剖教,千万千万。

金濯以,承有信宿之款,象靖处在一乡,而不见且十年,自愧无分于胜友。时因侪友,得其言论风旨,大抵多在于文句零碎之间,令人可疑。然渠一向专心用力,必有所自得而人不及知者,恨未有以叩之也。

此间,李学甫不废用工,而不能数相游从。金直甫,顷得旬月之会,资质见解俱不易。但涉世味,未知能不移转否耳。大抵世间多少英材,尽为此事所坏了。波荡之势,非只手可防,虽叹而如之何哉?

,每承问及。渠资地本凡,又爱而无教,尚未寻得孔穴,未敢望向上。但依本分无过恶,亦自难准拟。每欲送置门馆,有得于观感周旋之际,而亦未易得,可叹。

崔汝浩进叔立夫己卯[编辑]

向者,季兄历过,合修候仪,而坐客挠未克遂。大度不较,辄惠手毕,系是新年第一消息。细审太硕人体履每欠和节,侍馀棣史俱在静摄,区区溯虑之忱,倍百前日也。象靖将兄聚弟,便作一圆满世界。惟是小小忧恼多端,令人意败耳。

今年便是伯玉知非之日,而过悔山积,无术可救。思得与彊辅朝夕观善,而兄皆病未能出,象靖亦衰惫日甚,未可以相就,只杜门汨没而已,几何而不为小人之归也?吾辈落落相望,会面未易,欲得手滋以替面目,所以前日略有云云。然病中何可损费精力?不敢望也。

书末养拙安身之法,乃是处世第一道理。如象靖者,行己不密,被长少亲友强相推挽,往往归以不敢当之题。名过其实,造物所忌,一味惶惧而已。

崔汝浩进叔立夫[编辑]

阅尽春夏,音问杳邈。此数日来,蝉声乍清,不审侍奉馀佥调候何似?象靖连苦疮肿,近获完可,只是血气衰塌,往往收拾不上,日夕颓然。时把黄卷,讽诵一饷,亦只是徒然。每念朋友属勉之意,辄怃然自讼也。

公普仲久为况如何?想忧患恼挠,不能著实趁课。然亦必有用心处,未知长进得几何?观远近士友,经一番科试,掀艶流动,往不知返,无复十年前意象。兄家少年,必保其无此。然若不著紧用力,亦恐中途悠悠,过庭之际,想与之提撕也。

秋来,欲以一鞭,投八公银海之间,仍叩高轩,款听警益之论,而世故多绊掣,未可质言也。

崔汝浩庚辰[编辑]

正困旱烘,昏昏在醉梦中,忽得来书,三复爽然,正是一服清凉散尔。仍审侍馀起定对时节适。惟是大小忧虞无宁静时日,虽素患理遣,然安得不劳挠神观邪?每念之,不翅亲履此境界也。

象靖家兄累月患齿,长事呻楚,身亦善病,衰相渐具。近以不得已事,作小出入,归来惫惙,一味颓放。今有静里作何工夫之问,将何辞以自对邪?自此以往,策驽警惰,温理旧业,少副朋友责勉之义。然质钝思窒,恐未有此日耳。

书末云云,当时偶尔提及,只是微节,不足烦崇听,而不意士教遽尔关白。不惟不加之罪,而乃反乐取勇迁,使三五十年见行已成之规,一朝以区区损交之言,而翻然舍旧,如转圜然,非所谓“自胜之强”者,能如是乎?据微节寓深戒,象靖固不敢有此意。然尊兄之反隅内省,则适见其周且至也。

盖愚闻之,道无定体,随时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其当然不易之体,固亘万古而长存。然时有古今,地有平险,其随时处宜之节,又变动而不居。故得其心,则虽不必于古人之迹,而不害其为同;徒欲一二以循其迹,则不惟骇世碍俗,而又无补于道。程子尝论此曰:“害于义则不可从也。”而又曰:“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易ㆍ睽》之传曰:“不能大同,则乱常拂理之人也;不能独异,则徇俗习非之人也。”须如是两下看破,方是周遍圆活,无病败耳。

盖停当恰好,自是中庸之理。我乃平心玩理,惟义之比,则世俗之是者,固无害于同,而其不是处,亦不期异而自异。今有意于矫俗,则其心已倚于一偏矣。彼世俗之矫不矫,何预于己?而亦岂区区之力所得而矫哉?一有此意,则自高而非人,挟所长而愧人之短,许多病痛,往往从此中生出。如尊兄德器深厚,践履诚实,虽有甚高难及之行,而人亦不甚怪怒。其在子弟之间、言行之际,颇或过当失中,致人疑讶,往往带累于盛德,亦不可谓无之也。

敢因来谕之及,而诵言及此,如象靖者,正在同流合污中,无以自拔者,而欲代耘他人之田,亦可罪也。幸以一言规惠,俾得奉以周旋如何?窃见古人朋友之际,专务规谏,故敢进狂言,想大度亦乐闻之矣。

见谕“平夷真实地得力,方可望自然底道理”,此言亲切有味,非真实用功,岂足以及此?谨当佩服存省,为日用节度。但说时易而做处难,乍到易而久处难,毕竟不能据为己物,奈何奈何?

仲久,久别乍接,不能叩所得。归路许以再辱,方苦企耳。士教见做科工,此亦不可断置处。但恐伎俩精时,和自家心术渐染了,提撕謦欬之责,固在秉牌拂者耳。

崔汝浩[编辑]

九月四日书,适有事于外,未即承见,比返而使者已旋矣,徒有怅懊而已。继而十九日手书,又复郑重焉,荷眷念之意厚,然益重不敏之罪也。就审调候近添咳血之证,信后或已向安否?想惟孝子卫身谨疾之道,必有其方,惟是之恃焉耳。

象靖自量筋骸鬓发,非复曩时。平生徒有嘐嘐之愿,而质本庸卤,为之不力,荏苒颓侵,兀然为五十无闻之人。回顾初心,抚循惭怍。然幸荷尊兄不鄙,辱加收怜,往往相期于岁寒,诚不敢妄自㬥弃,以伤尊兄知人之明。是以强加收拾,为暮年作意之功,而或鼓或罢,乍作旋辍,毕竟何益之有哉?

每念尊兄于躬行上有实得力处,每欲学之而未能,岂敢有规砭于座下?而窃念朋友之道,贵在责善。以贤者之明,必无遗照于丑状,而不一言以惠良规,寻常所慨惋者。敢先以区区之言,以备他山之石,盖所以阴求药石之报焉耳。前后书来,过自引咎,而于象靖之所图,则又孟浪焉,是岂所求于直谅之益哉?千万痛惠德音,使得以警惰矫偏,万分或一有进焉,则又奚啻百朋之锡邪?

一番从游之计,固是数年来所经营,而世故缠绕,抬转不起,三复来书,为之又一怆然也。惟祝调史一向毖啬,以慰瞻慕。

崔汝浩进叔立夫辛巳[编辑]

新蓂已著几叶,伏不审太硕人鼎茵何如?远惟孝子爱日之忱,有喜惧交极者矣。

象靖又添一齿,孤露多感。所幸兄弟俱无病,诸少皆安耳。岁月如流,颠毛已种种,而回顾胸中,枵然无物,只成村里一昏眩老翁,无以副友朋夙昔相期之意。日用间不敢不自勉,终是间断不接续,驳杂欠纯一,恐只如此埋没耳。

冬间,偶与几个朋友入山寺,数日看得《心经》,亦只是讲说耳。朋友中,尽有好资地晓文义者,能朴实头切己用功者,绝自难得,未知久远竟如何耳。彼中诸君为学近如何?想躬行身率之效,不比言教之无力。然但见近来治词策名之意较多,若非轻重外内之判素定于中,未有不为其所引取,甚则专精于彼,而借义理以糚点外面。如诸君,可保其无是也,然防微虑远之意,恐亦不可忽也。

大抵沈潜切实,韬晦静默,进实功除实病,俛焉日有工程,方不堕落于世故,不牵夺于外物。象靖之愚,方用力而未能者而敢献焉,未知老兄又何以见教也。惟几侍履胜相。

海伯令公,又复不淑,吾党可相吊也。

崔汝浩壬午[编辑]

顷承手滋,适在邻舍,不能款曲修谢,只问寒温如何耳。旱馀成潦,不审侍馀调履一向胜相否?公普之病,添歇何居?每念之,未尝不慨惜虑念也。

象靖,兄弟仅无事,惟是身家陡衰,齿疼腰酸,镇日侵寻。虽杜门看玩,不敢不祇惧,而乍得旋失,无以著见于日用之间,绝无朋友过从,无与相讲讨,益觉钝滞人意思。尤驰想于德人风范,而邈不可得,每听蝉声,不觉怀仰之切耳。

仲久士教,近如何为业?恐终是进取一念,断除不下,恐于冷淡家计,未暇极意硏味。岁月悠悠不待,可惜耳。金道彦晩留意此事,刻苦用工,居丧亦有节,渠兄弟却可望耳。

崔汝浩[编辑]

乍阻声问,属此岁晏,不耐慕徒向德之怀。忽拜手墨,细审棣患膝忧种种挠恼,区区仰虑,不翅在己之切也。

两君荷远来,缘自家放废已久,无以相资益,往往反得其力,以温理旧业,甚觉丽泽之助。缘村里冗扰,携上山寺,辄为儿病所掣,旋即下来,所业甚不精专,可叹。然平日过庭之馀,已见得义理七八分,但未知于体验践履处工夫浅深如何耳。早晩相对,屡以此相警,然自无实得力,何足以感发他人意思?归庭之日,幸考问其所讲,如有纰缪,即许反复,要归至当,乃荷相与之义也。

士毅,早知欲先归,不谓仲久遽尔同归,心甚怅缺。然事势亦尔,无奈何耳。公普又添别证,尤用虑念。见其书辞,差强人意思,适困应酬,不暇讨谢,当俟后也。

告文,乃无于礼之礼,故久未敢承命。屡蒙提及,率尔起草,谨此付呈。必不堪用,幸许投还,千万。亭记,被二君敦索,年来文思益退,恐不能成。兼亦是等闲事,惟在著实做工夫,受用闲中日月,乃是真实事业,已说与二君矣。

崔汝浩癸未[编辑]

不承音问且月馀,瞻慕方勤,忽拜仲氏老兄,仍奉下问,谨审清和,侍馀调史更苦别证,种种溯虑之忱,盖不可胜喩。

前者,伏承尊先祖状,本有次辑之意,窃幸其早托于当世秉笔之门,不谓谬及于不敏乃如此。象靖猥游于兄伯仲间,不敢不尽心,苟力之可及,岂敢自外哉?第显诗之刻,不比寻常文字。象靖何人,敢当是寄?近来一二不相识者,往往有意外𬊈炒,而皆百拜而辞矣。虽被提教之勤,重以仲氏责望之严,而不敢强其所不能,非惟自知甚审,亦所以重尊家奉先之道也。惟是兄辞旨恳至,有不忍一言径绝,且以状本,直付还于仲氏兄,极涉未安。姑且奉留,徐玩先辈履行之始终与夫撰集之次第,当因信便奉完。幸勿深加苛斥,原其情而恕其罪,亦君子全交之道也。

使有一分可堪之力,虽执鞭于尊先生庑下,亦不欲辞,以区区文字托名于其间,岂非平生之愿哉?而乃如此苦口,以老兄之仁恕,而宁不下谅哉?其详恳告于仲氏兄,而殊不相谅,极闷人意。千万更加舒究,俾安微忱,如何如何?

崔汝浩甲申[编辑]

胎示谨悉。前辈树立,卓落如此,而孤陋未及详闻。今有多士齐吁之举,固知秉彝同好,不以久近而有间。然区区年来拙法,以杜门静默为家计,不问事当为不当为,以退后一步为上策。今于此事,亦不能容易破戒,非是于本事有别见也。虽重以尊喩之及,而恐不能遽然承命,当徐思从后看如何耳。

崔汝浩[编辑]

居诸迅迈,冤日重回,万事已成陈迹。伏惟触境伤割,何所为心?象靖准拟一哭于宿草之前,而畏病迁延,忽已星霜矣。方苦胁牵眼眚,不敢触暑劳动,替遣儿息,虽粗伸义情,而终不如身亲之为愈也。

别纸所询,深感问寡之意。顾素昧于礼,且失便未即答,必已有绵蕝矣。前辈所处,蒙未闻知,然恐当用练布为冠,用葛为腰绖与绞带耳。葛绞,古未有明文,然礼所谓葛带者,恐或包绞带在其中,故此间礼家多用之耳。若用古礼,则当用布,而此礼人家鲜有行之者,惟在参酌如何耳。直领之练否,亦未可知。然练之恐得宜,未知如何?

崔汝浩[编辑]

前书宜复久矣,以有多少往复拟议而未能,后书继至,拜读感悚,靡所容措。向后岁且尽,不审慈闱患候何如?老兄年衰善病,羸惫已甚,而躬执汤饵,夙宵忧煎。与在交游,未尝不服其诚孝之至,而又未尝不忧其气力之难支。今承有善饥之患,此中气虚损之候,千万良食自爱,侍汤之暇,留意摄养之方,以慰友朋之望。

象靖兄忧妻患,入冬层苦,数月忧遑,近才幸安,身亦少有安日。少年辈或有肯过者,不免随分点掇。然亦只是章句应课而已,无甚损费气力。乃蒙垂戒,实出相爱之意,然老兄不自忧而反忧人。区区所处,视老兄用力之苦,则不啻十之一二。幸望以忧人者反以自忧,深以圣人谨疾、孝子卫身之道加意焉,下交亦与有幸矣。

只说要地紧切,看渠思索体认,此固教人之要法。然少年朋友来有先后,或质有敏钝,或识有浅深,不免随其高下而告语之。毕竟讲说辨论之意多,而体认玩索之工少,殊觉未有进步处,深惧因己而坏人。今迫岁,皆散去矣。

三壮士事,当初不知有两段议论,率尔做一文字。后见金友柱国,始知其委折,而渠主张以为“忘忧堂贻书下乡士友”,然细考前辈文字,终是可疑。与金友私有往复,渠后颇改见,深悔前言之轻发。今又得大笑轩谱、状,分明说其一即李正言云云。且有一二证左,渠遂翻然更书于门,以率尔妄发自咎,今此事当稍定矣。象靖不欲入是非林中,袖手以待归宿之何居,犹不免时上人唇吻,深悔初头不知而轻犯,然悔之亦无及矣。

崔汝浩进叔立夫丙戌[编辑]

昨荷胤哥左顾,仍拜辱复。谨审庚热,伯哀所慎略有减意,而馀惫尚苦,仲叔氏次第病削。衰境钜创,固应如此,须过意将摄,俯从礼制,犹惧其无以支持。矧惟佥哀年既耆艾,夙抱奇疾,积伤于累年汤炉之馀,而重以苫凷𫗴粥之节,其能至今支保者,岂非神明之所默佑邪?

夫亲丧,固所自尽也,而礼坏道废,民不兴行久矣,何幸得见于今日?此《桧风》所以起叹于棘人之栾栾。然圣人虑民之有过不及而立为中制,使之俯就而企及。飮食居处,既有定制,而五十而许不毁,七十而惟衰麻在身,疮疡而沐浴,疾病而飮酒食肉,如此其丁宁矣。而又曰“毁不灭性”,曰“不胜丧,比于不孝”,圣人岂以姑息为爱,而使人弃礼而自养哉?

盖礼与食互为轻重,而不可以胶柱而调瑟也。晦庵南轩以及退陶先生,见于朋友书疏者,不啻丁宁。矧今世弊气漓,人生脆薄。虽年壮无病者,亦难于准礼,而佥哀年衰而抱疾,万不逮于常人,而居丧守礼,往往为古人之所不能。今虽痛深创钜,不自觉知,而元气之潜消暗铄,已不可胜言矣。饭稻食菜,必不能扶回气力,须用肉汁鱼醢之属,朱子许用肉丸以俟病苏气复而后已。斯乃所贵于通经识古之君子,不必以笃行一节之士自期也。

象靖忝在交游之后,亟欲趋进叙慰,仍诊飮啖兴寝之节,而春夏之交,煎迫于兄病,近才少定,而身亦患耳病齿,不堪数日鞍马之役。稍俟凉意乍生,准拟遂意。未间,千万节哀强食,毋贻朋友之忧,切仰切仰。

崔汝浩辛卯[编辑]

四月半间书,承领已久,一向无便,尚稽修复,多见其不敏也。即今梅雨警节,不审静摄履度何如?区区瞻溯,无日不在于琴湖八公之间也。象靖疮痏才完,重经痁疟,季弟亦患是,每相对共怜耳。儿子小捷,本非所期。触热奔走,便作无事生事,还可笑也。

承喩“冗恼去后,时好潜思,若见有静一之体、妙用之端,不觉爽然如得”,此数句,自真实体验中来,仰认平日用功、晩景得力之效。疾病调护之暇,乃有此日新之工,令人叹服无已。虽然,依俙认得此个影象,却不难。须是见得此心,静而涵万理,动而应万化,浑然森具,发必中节处,分明融贯,然后戒惧于不睹闻时,省察于莫见显处,接续而无间断时节,积累而到纯熟境界,则日用动静之间,真体妙用自然呈露流行,方是古人洒落处。理或有未明,敬或有少失,则所得者非其真面,而只是想象揣度之私耳。高明所造,万一无此虑,而爱慕之深,不觉𫌨缕及此,亦因以自警焉耳。

象靖,平生只向简编上作活计,及此衰晩,无得力可恃处,始向身心为收拾补缀之计。身闲事简,境顺理惬,时觉得此理昭著流行,若可据而为己物,忽遇一等闲应接,不觉随循汨没,遂至亡失,如是而敢望其有进乎?前头岁月几何?而只如此老草。兄不知此间意况,每有相期之意,愧死愧死。幸时惠德音,以警昏惰,如何如何?

儿子商山之行,欲迤进门下。屡月奔忙,鄙吝塞胸,幸望赐以一言之警,千万。

崔汝浩乙未[编辑]

备无相仍,时气不佳,不审静里摄养对宜否?窃闻迩来宿痾差间,亲近书册,程夫子所谓“老而好学尤可爱”者,敢为座下诵之也。象靖重伤湿热,往往呻惫,志虑转觉颓损,收拾不上。看书数板,辄欠伸思睡,深恐只如此汨没,重贻贤友之忧也。

来书“所乐何事”之问,愧无辞以对。然吾侪不量以道义相期,言及之而告之不以实,非切偲之义。玆敢倾倒以进以就正焉。盖少时所得于简册者,近觉稍益亲切,知理义之不外乎日用,工夫之全在乎身心。事简境顺,似有下手住脚处,而遇一等胶扰,依旧缠绕放不下。日夜愧惧,无以自拔于流俗,何乐事之可语邪?窃想尊兄脊梁硬固,不比此间柔懦,日用之间,必有所事而自觉其进者。恨此道途间阔,无以效古人命驾之义,只临风怅然而已。

儿子了得一事,意谓“从此可以料理冷淡生活”,而年来外驰,身心卒乍按伏不下,依前浮泛,未易回转,未知究竟作如何归宿。金直甫,想不在此科,然久不相接,未知近日做甚工夫。早晩相对,当以尊教謦欬之耳。渠辈亦非全昧内外之分,而夺于冷热之势,不觉其沦陷,亦缘长上亦自这中转来,不能严立堤防,致得如此。自此当痛加钳锤,然举俗滔滔,恐非一夫之力所易办,柰何?

霞谷郑丈,奄弃后生。忠信好礼君子,今世何可复得邪?伏惟交契之深、姻谊之厚,痛悼何堪?惟几静履一向胜相。

崔汝浩丙申[编辑]

咸君带书而至,实居意外,欣审溽馀新凉,静中燕超神相。脚萎渐差,不是山南勃窣翁,唯是眼眚作苦,有妨观玩,极用闷虑。然古人所谓“书册之外别有用心处”者,此乐想无穷也。象靖今年幸免大病,只是神气衰耗,往往白昼坐睡。时以书册遮眼,亦只是霎时光景,掩卷忘失,不能受用为自家物事,不免于只是说也者,奈何?

谬示先表,仰认扬阐之诚。文字浑成,无可疵议,何敢妄有指摘?第不敢虚负盛意,与咸君相议,儹那数三处,深用僭猥。所须书役,尤非拙腕所堪任,且有些个节拍,不欲承当,而窃承尊门长少猥有谬属之意,不敢孤负,试用写得大字,易数纸,全不成字画,必不堪镵剜,恐不如改求当世大手笔以重其事耳。小字尤不敢下手,使息替书,以露此不堪之实状,非欲以此遽入石也。幸望细加垂谅,与华门诸丈议,亟加改图,毋以情比之私,有所惉滞也。

青阳兪酂卿佐郞,适因事历顾,留得数旬,讨一部《心经》。恨此废放无以资益,相与共溯高风,时一喟然而已。咸君,阻馀得数日晤,困于书役,无甚讲论,别意殊作恶耳。

崔汝浩戊戌[编辑]

顷者,伏奉惠问,未克修谢,自恐恋德之诚渐衰于前日也。今年旱潦十倍寻常,不审静履起处何如?向来,一番擸掇,固知世间公议犹不泯。然使山人姓名挂于政目,聋渊猿鹤,能无怨惊否?象靖重伤溽热,日事呻惫。鼎器已毁,百事收拾不上,区区寻数之工,亦复废弛。前头岁月几何?第切愧恨而已。

家弟顷造寓轩,归传一二盛诲,皆出于恻怛爱人之意,令人警省。恨无由得近颜范稳承緖论,益觉临风怀仰而已。惟祝德履万相。

崔汝浩己亥[编辑]

迩来音问久阻,盖缘便使难凭,亦坐衰惫,懒于笔硏,自愧向德之不诚也。意外得拜新年一札,意寄勤挚。擎审静养体履随分毖相。窃闻近者闲卧聋渊静界,受用《心经》实工,其意味益亲切,造诣益高明,恨不得摄齐几下,窃聆音旨,以自慰其茆塞之胸也。象靖衰惫转甚,志气全颓,往往收拾不上。回顾夙心,销落殆尽,愧无以向故人道也。

令孙,闻其颖秀可念,导迪之方,想有在俗习之外也。前者屡承俯嘱之意,而今自救不暇,岂有馀力可及于牖人邪?见今痘入村底,虽欲一望其颜范而未易得,又一喟然耳。

示谕教法之坏,仰认忧世悼俗之盛意。不佞少不自量,妄有随分手援之意,辄为大化所驱,如山移河决,非一苇之可抗。因自悼其躬行无力,诚意不足动人,思欲收拾自家身心,以粗立一个基本,然后庶可以见信于人,而昏耄及之,有尺退而无寸进。虽欲空手握拳,以取必于人,人孰肯听从哉?以故门内子侄,亦不能如意导率,任其自为,惟有一二肯信向者,时有应酬。然亦只是口耳出入之资耳,毕竟奚益?

玆承忧世闷俗,屹然有救拔之意,非执事,安得闻此言?然兄我俱穷老措大,其力势无足以动人。惟就家内子姓及朋友相信及者,以《小学》为根本而次及于《大学》、《语》、《孟》,以躬行为归宿而以穷理致知为辅助,庶不悖于先王教人之法,而其至与不至,则存乎其人之敏钝诚伪之如何耳。感俯询之意,略贡一言,未知盛意以为如何?

令从孙棘侄,资性固好,合下门庭中人,他日有可望。但闻其有用心偏处,略为渠言之。然一两冷话,何足以动听邪?惟在家庭大炉鞴中锻炼过耳。惟祝体履一向保重。

崔汝浩[编辑]

迩来,便成莫往莫来,意外咸君见枉,承有泄痢瘇毒之苦。衰年气力,恐难与敌,区区实不胜忧虑之忱。象靖蒲柳之质,转觉衰朽,虽七尺仅存,而神精厌厌若泉下人矣。旧业渐茫,新知无得,兀然为村里陈人。少辈被科声所驱,无可与晤语者,不知不觉,安得不坠堕邪?

窃闻尊兄一意向学,日有玩乐之功,使人欣慕爱悦,欲从而不可得,奈何?区区平日用力,多在讲论上,于义理,虽不敢乱说,而反顾内省,全不得力,真延平所谓只是说耳。每仰高明先从躬行上做起,晩景切切留意于此事,当行解并进,足目俱到。然窃恐理义深微,关锁重重,毫忽之间,易有差互。若得从容谈䜩之次,剧意探讨,庶几彼此交尽,互有资益,而山川阻阔,徒愿言而莫之遂,时一喟然而已。

咸君,阻馀得一日之款,虽宾客烦扰,未得从颂,而进取一念,不至躁扰,只此便难得耳。其进修之方,自有家庭节度。自顾懒废,言语无力,何能动得人邪?

崔汝浩辛丑[编辑]

月初,因便拜候未达,而令孙奉书而至。谨审馀寒,静摄体履每欠和节,区区溯虑,有倍前日。象靖衰惫转深,神思日耗,自知符到消息不远也。

分外恩命,解免未易,方上一疏,未知处分竟如何?区区行止,只是齿薄耄耆,病且癃瘁,非复陈力就列之时。人多劝其一番趋肃,浩然归卧,而自量千里道涂,万无撼顿之势,奈何奈何?

令孙惠然遣送,见其颀然夙就,颇有俊气,前头甚有可望。但年尚少,涉学尚浅,须入炉韛中锻炼,方可成就。自顾放废,何能及人?欲挽止旬望,而即今再上病疏,未赴君召,而私与朋友讲会,分义甚不安。且村里不净,往往有死亡,方忧怖度日,不欲强挽而止之。略有一两酬酢,未知肯听老生常谈否?惟几调履毖相。

崔汝浩[编辑]

秋意乍凉,怀仰政苦意中,伏承满幅情讯,细审静里调体卫重。惟是神昏思错之患,势所固尔。想调将有道,必有温养内照之工,不至如区区之所患也。象靖所有恩命,脱免无路。前后封章,只是言病,未有一言之进,敢于辞疏之中,略贡陈戒之意。伏蒙过加嘘奖,依旧靳许,岂料垂死之年遭此难安节拍邪?一向撕捱,分所不堪,欲扶舁前进,为生行死归之计。疟后馀证,得秋愈苦,绝食呻喟,不能自力就途,姑且留调。若未得差健,势当更寻免章,如此相持,岁且一周矣。大伦亏阙,必有执法之问,奈何奈何?

《困》九二之诵,敢不祗承?但义理未精,到纷乱窘窒处,辨析不破,措置不下,深恐错了路头,重为相爱之所羞也。

崔汝浩[编辑]

顷自省邮,得拜辱惠书。向后又多日,伏候匕箸节宣何居?象靖一味衰惫,近幸脱去樊笼,得以随分飮啄,不知疾病之为苦耳。

一番山寺之会,已是三五年宿约。及此闲暇,准拟践言,而顷书以身病子忧为言,今承所示如此,合宜扫万图成,而第有一事终不便者。

象靖以疾病之故,竟未趋肃,延拕一年,仅得递免,而未满数月,追逐友朋于数百里,有若元无病者,非但中心不安,末俗哓哓,易指点人,恐不若杜门养痾之为稳。玆未敢奉诺于提诲之下,虽涉过防,亦不可不深长思。幸乞默谅,姑俟春和日暖,徐为一会,可免于疵议。但恐一向迁就,或别有魔障,未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