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阁记
外观
大悲阁记 作者:苏轼 北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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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豕以为羞,五味以为和,秫稻以为酒,麹糵以作之,天下之所同也。其材同,其水火之齐均,其寒煖燥湿之候一也,而二人为之,则美恶不齐,岂其所以美者,不可以数取欤?然古之为方者,未尝遗数也。能者即数以得妙,不能者循数以得其略。其出一也,有能有不能,而精粗见焉。人见其二也,则求精于数外,而弃迹以逐妙,曰我知酒食之所以美也,而略其分齐,舍其度数,以为不在是也,而一以意造,则其不为人之所呕弃者寡矣。
今吾学者之病亦然,天文、地理、音乐、律历、宫庙、服器、冠昏、丧祀之法,《春秋》之所去取,礼之所可,刑之所禁,历代之所以废兴,与其人之贤不肖,此学者之所宜尽力也,曰是皆不足学,学其不可载于书而传于口者,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古之学者,其所亡与其所能,皆可以一二数而日月见也。如今世之学,其所亡者果何物,而所能者果何事欤?孔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由是观之,废学而徒思者,孔子之所禁,而今世之所尚也。
岂惟吾学者,至于为佛者亦然 —— 斋戒持律,讲诵其书,而崇饰塔庙,此佛之所以日夜教人者也;而其徒或者以为斋戒持律不如无心,讲诵其书不如无言,崇饰塔庙不如无为,其中无心,其口无言,其身无为,则饱食游嬉而已,是为大以欺佛者也。
杭州盐官安国寺僧居则,自九岁出家,十年而得恶疾且死,自誓于佛,愿持律终身,且造千手眼观世音像,而诵其名千万遍,病已而力不给,则缩衣节口,三十馀年,铢积寸累,以迄于成。其高九仞,为大屋四重以居之。而求文以为记。
余尝以斯语告东南之士矣,盖仅有从者。独喜则之勤苦从事于有为,笃志守节,老而不衰,异夫为大以欺佛者,故为记之,且以风吾党之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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