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史记全书/本纪卷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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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纪卷之九 大越史记全书
本纪卷之十
本纪卷之十一 

黎皇朝纪[编辑]

太祖高皇帝[编辑]

帝姓黎,讳利,清化梁江蓝山乡人也。在位六年,寿五十一,葬永陵。帝奋起义兵,削平明贼,十年而天下大定。及即位,定律令,制礼乐,设科目,置禁卫,建官职,立府县,收图籍,创学校,可谓有创业之宏谟矣。然多忌好杀,此其所短也。

初,帝三世祖讳诲,尝一日游蓝山,见众鸟群飞翔,绕于蓝山之下,若众人聚会之状,曰:“ 此必佳处也。”因徙居焉。三年而产业成。自是世为一方君长。诲生汀,克承其家,有众生千馀人,妻阮氏讳廓生三子,长曰从,次曰旷。旷妻雷阳主山人主山,今水注也郑氏,讳苍。以陈昌符九年乙丑八月初六日,生帝于雷阳主山乡。帝之生也,天资秀异,神采英伟,其眼光,其口大,其准隆,肩有黑子,声如洪锺,龙行虎步,识者知其罪常人。时胡篡陈祚,明人南侵,郡县我彊域,臣妾我兆庶,法峻刑苛,赋繁役重。凡中国豪杰之士,多阳假以官,安𢮿于北。帝智识过人,明而能刚,不为官爵所诱,威势所怵。明人巧计百端,终不能致也。先是化州邓悉、阮帅等共立陈氏之后陈𬱟牛毁切、陈扩为王。帝见其懦弱,又眈于酒色,知事不成,乃晦迹山林,潜心韬略,延揽智谋之士,招集流离之民,奋起义兵,欲除大乱。尝谓人曰:“我之举兵讨贼,非有心于富贵,盖欲使千载之下,知我不臣虐贼也。”帝之用兵,能以柔制刚,以弱制彊,多致克捷。其乂安、顺化、西都、东都诸城,皆命文臣阮廌作书谕之,示以祸福,不战而降。未尝滥杀一人。明之援兵俘获十馀万众,亦皆放之。经营天下凡十年间,克平大乱而成帝业。

戊戌明永乐十六年春正月庚申,帝起兵于蓝山。初,明人常授帝官职以诱之,帝不屈,慨然有拨乱之志。尝曰:“丈夫生世,当济大难,立大功,流方千载,何乃屑屑为人役使乎。”遂率豪杰建义旗,期灭明贼。是月初九日,明内臣马骐等大举兵,逼帝于蓝山。帝乃退兵,屯洛水设伏以待之。十三日,骐等果至。帝大纵伏兵,冲击贼军。帝侄一作子,《明史》作弟黎石与诸将丁蒲、黎银、黎理等身先陷阵,斩首三千馀级,获军资噐械以千数,乃移军至灵山。

十六日,叛臣爱等史失其姓为贼向道,间行以袭帝后,没其家属及军民妻子甚众。军士稍稍沮散。帝乃与黎礼、黎闹、黎秘一作贲、黎炽、黎踏等潜栖山上。

二月,帝粮绝不举火,遇贼退军,乃筑堡于蓝山。

三月,出烟,忙收得百馀人。

夏四月,明敕本国府县州栽种胡椒,今以郁茂,特遣内官李亮前来采取进用。自是有司督促,每一苗直前五镪。

秋七月,明遣行人夏清,进士夏时来取我国古今事迹志书。

明开设珠场,采香料,蒐捕白狐、白鹿、白象,索求九尾龟、倒挂乌、白頬猿、蚺蛇等物进纳。

九月,明总兵李彬引兵蒐捡。帝设伏没忙,以毒箭射之,死伤过半。彬败退还。

明内官太监山寿督领军民围靖安三峙,得白象一只,背上有斑音班纹,以银鞍盖之,差都督江浩送燕京,以为祯祥,内外诸司表贺。

己亥明永乐十七年春二月,明遣监生唐义颁赐五经四书、性理大全、为善音隲、孝顺事实等书于府州县儒学。俾僧学传佛经于僧道司。

明李彬奏请户部颁级交趾户帖,州县修定贼役黄册,里长、甲首周年图样。大率每一百一十户为一里,每年里长一人,甲首十人,应役周而复始。当里甲者鞭棰不胜其苦。

夏四月,帝攻俄乐堡,获土指挥阮抄,斩首三百级。

五月,帝屯拖山册,明人进击。帝设伏于正地名,大破之徙屯芦山册,寻徙于催地名,又回于山地名驻营。

秋七月,乂安土人知府潘僚以明内官逼取金银,乃率众擒杀流官,以兵围乂安城,城欲陷,李彬猝至。僚遁哀牢。彬追至玉麻州,不及,复还乂安,修治城池,招抚人民。彬之征僚也,遣指挥路文律为前锋。文律既行,复留计议,自怀疑惧,挺身奔遁。彬执其老母家属兄弟,三带州同知州文斐,镇蛮府同知州潘杰,僚之从兄也,闻僚遁,挈家随之,未出境,与妻俱缢死。

冬十一月,下洪郑公证、黎行,新明范善,快州阮持、黄江阮多构、陈芮见东关城但存羸弱,皆起兵,行至泸江攻浮桥,寻又奔散,为李彬所败。是时豦处纷扰,唯三江、宣光、兴化按堵如故。

庚子明永乐十八年春二月,李彬自乂安还东关。夏四月,路文律起兵于石室,李彬击破之,文律奔哀牢,民人窜入佛迹山,安岑山洞。明人折屋火攻,洞中人被烟火焚烝致死。出降者亦尽杀之,妻子据为奴婢。

夏六月,明遣荣昌伯陈智来镇守奉化府道,会陈太冲,涂山范玉皆聚众起兵。彬攻败之。

明以熊宗鲁任交趾右参议。宗鲁四川人初为三江知府,黄福考语曰:“叩所蕴无所知,稽诸行无可取,一府之尊惟已,三年之治因人。使送到燕京,吏部引奏,宜降苍官。”明帝问缘由,俱以尝任江西参议封。明帝曰:“长官难做,可还佐贰官。”因迁参议。到任之日,宗鲁曰:“向者大人考下,今以同堂而坐。”至洪熙明仁宗年号也乙巳之岁,宗鲁又以阘茸落职为民。

水棠撞泾人黎饿,改姓名为阳龚,自称天上皇帝,纪元永天。饿本陈天赍家奴,相貌颇美,尝游四方,莫不供养。又诈称马骐小厮,恐喝州县,以为资身之计。见公证、范玉、范善竞起,谓其相识曰:“汝等贪富贵乎。有愿从者俱往。”去谅山丹巴县,诈称陈睿宗玄孙,自老挝回。丹巴父道闭瞬,妻以息女而立之。旬月间,得众数万馀人。往安邦据洪盈寨。公证、范玉既败,馀党㱕之,得众数万人。僣号纪元,置官铸前,烧昌江城,掠平滩栅,有识为饿者,亦不敢言。天赍往见之,出曰:“是我家奴,何拜为。”遂移舟遁去。饿追之不及。天赍移檄旁县,自称兴运国上侯,以兵相攻,为饿所杀,李彬大举水步攻之。饿瞬俱夜遁,不知所之。

左参政侯保守黄江堡,建昌人阮述攻杀之。

冬十月,帝闻明人欲至,设伏俸津以待,斩馘无算,获马百馀匹。乃休兵于狞地名,又徙屯于催。葵州同知州琴烂引李彬、方攻等将兵十馀万,从葵州直抵于催。帝伏兵于施郎击之。彬、政仅以身免。

十一月,帝进屯𤂬江波凛册,挑贼出战。贼将都司谢鳯、黄城弃俄乐堡,回据关游寨,以备西都城,坚壁不出。帝日夜多方攻逼,以劳扰之。又分遣黎察、黎豪等进击,大破之,斩首千馀级,获战具甚多。自此贼势日衰。帝乃抚集各处人民。傍县皆望风响应,相与进逼各堡。

明三司建言,交趾官吏军民等杂犯死罪以下,请皆纳粮有差,以为边储。明帝从之。

是岁,黄福乞免官吏朝觐,以地方未平故也。

辛丑明永乐十九年春正月,明营造燕京奉天殿成。明帝御正殿朝百官,诏府县州官来贺。夏四月八日,殿灾乃止。

起取火者充内府。

六月,三江大水,或谓采取龙椆木进用,故有是灾。

秋九月,底江水。

明总兵李彬,内官李亮逮捕峡山县生员范论,捺作阳龚,以塞诏命,连及家属,范社等送燕京。知县弋谦证谓非是,不听,谦以黄包奉大诰径奏之。彬使人截回。黄福劝之曰:“众人皆以为是,自尔不知如何。”谦曰:“谁能不出由户。”彬以谦论并送之,下法司按问。谦几陷罪,谦兄登闻,击鼓得免。累迁我国右布政使。论家属竟死狱中。

冬十一月二十日,明参将陈智领交州等卫及伪党共十万馀人,攻逼帝于波凛册劲一作黥弄隘。帝会诸将谋曰:“彼众我寡,彼劳我逸,兵法所谓‘胜败在将不在乎众寡’。今彼军虽众,而吾以逸待劳,破之必矣。”及夜,兵掩袭贼营,鼓噪并进,攻破贼四营,斩首千馀级。后智轻帝兵少,复开山通道以进。帝潜伏兵于瓮隘以待之。日午,智果从山路来,伏兵夹击破之。智稍却。会哀牢率众三万,象一百猝至帝营,声言为并力击贼。帝信之,不设备。夜半,反为所袭。帝身督战,自子至卯,大破之,斩首万馀级,获象十四只,乘胜逐北,四日夜兼行,直抵巢穴而还。十二月,帝进屯始册,哀牢酋长满察穷蹙,欲帝缓攻以待援,阳乞和。帝知狡计,不许。诸将强请,谓士卒久劳,宜少休息。惟平章黎石以为不可,乃身先奋击,误中伏签,卒。石帝之兄子也。帝幼时伯兄保养,故帝爱石逾于其子。石性仁爱,好读书,有勇力,爱士卒,帝尝命领前锋,所向皆克。惜其勇而寡谋耳。至是卒,帝深悼之。

初,帝与哀牢结好,曾无衅隙。帝在芦册山与明人相拒,哀牢常遣众救援。逮伪官路文律迯贼入哀牢,畏帝威名,构成嫌隙,故至此。

明方政、黄福会同总兵三司并镇守陈洽等议,凡文武土官常有干请者,假以满考,公差请燕京安置。

壬寅明永乐二十年春正月,朔,日食。

二月,明总兵丰城侯李彬发疽死。

冬十二月,帝进屯关耶。哀牢又以明人相约,腹背交攻,我军多伤死。乃潜退块册,才七日,明人大举兵围之。帝谓将士曰:“贼四面围我,欲去何适所,兵法所谓‘死地也,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言出泪下。将士皆感激,争战殊死。黎领、黎问、黎豪、黎篆等身先陷阵,斩获明参将冯贵及其众千馀级,获马百匹。马骐、陈智仅以身免,奔走东关,哀牢亦遁。帝回驻至灵山。军士绝粮二月馀,惟食菜根蔬笋而已。帝杀象四只及所乘马,以飨军士。然往往犹有迯亡者,帝乃严加束约,捕得迯亡者,斩之以徇军,复整肃如故。时屡经多难,军士疲劳,欲得休息,皆劝帝与贼和亲。帝不得已,遂以贼将山寿、马骐、陈智等佯为和好,以安众心。遣亲臣黎运、黎臻等行成。

明遣内官及户部主事马盟盘点府州县仓库钱粮,及命安平伯李安与陈智并以参官镇地方。

癸卯明永乐二十一年夏四月十四日,帝复领众回蓝山。明参将陈智,内官山寿等多遗牛马鱼塩及榖种农噐以诱之。帝亦遣臻等以金银报,而潜为之僃。智等知帝意,外托和亲,内有掩袭之志,乃拘臻等不还。帝怒,遂绝之。将士发愤,皆誓死战。我国官吏复行朝觐礼,仍进须知册。流官独员而有土官者,差流官去,以别官代管。流官吏皆被提问发运,事毕乃得还职。惟土官吏放回。

冬十一月二十一日,皇子元龙生。

甲辰明永乐二十二年春正月,明令采银。前此惟开金穴,至是令采银,未行而止。

秋七月,明亲征胡寇,班师至榆木川大渐,遗命传位皇太子。十八日辛卯崩,匿之,至燕京始发䘮。年六十五,葬长陵,庙号成祖,谥曰文皇帝。秋八月十五日,明太子高炽即位,改元洪熙,大赦。诏曰:“朕惟上天民生,爰立君王,仁育兆庶,咸底于太和;统御华夷,同跻于熙暭。我先皇奉天抚运,治化高于百王;文德武功,声教施于四海。比缘边警,厪龙御以亲征;逮及凯还,景鼎湖之昇逝。遗命神噐以付,藐躬愿哀疚之方,深岂遵承之遽忽。宗亲公侯伯驸马,文武臣僚,军民耆老及四夷朝贡之使,俯伏阙下,奉表劝进,以为天位不可久虚,生民不可无主,长嫡承綂,国家常经,陈辞再三,沥恳勤至。是以仰遵遗命,俯徇舆情,以于八月十五日祗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奉宗庙之洪祐,仰圣神之永图。兹属莅祚之初,宜布维新之命,其以明年为洪熙元年,所有合行事宜条示于左,一,交趾采金银及采香课等类,悉皆停止。所差去内外监督官员,限十日以里,起程赴京,并不许托故稽留,虐害军民於戏。君臣一体,爱民必务,于宽弘赏罚,有经为国,必先于明信。尚赖文武贤弼,中外良臣,据乃忠贞,匡辅不逮,用承鸿业。隆国嘉永远之基;嘉惠群黎,广海宇治平之福。”

我国小大衙门委官致祭物及朝贺。

秋九月二十日,帝分兵象袭多矜堡,破之。明参政梁汝笏仅脱身走,尽获噐械,烧毁堡栅。明都指挥使阮率英领军来援,堡陷,英狼狈无据,帝又破之。走入西都城。其所获妻子,帝悉遣还。

明召掌交趾布政、按察二司事工部尚书黄福还。敕曰:“卿国之老成,久劳于外,朕笃念不忘,亟欲见之。见敕至,卿驰驿回京,以副朕延伫之意,其家小应付脚力后来。”

明以兵部尚书陈洽来镇,兼掌布政、按察二司事。仍赞总戎军政。洽直隶常州府人,初为大理少卿,胡开大四年丙戌运粮从军。至兴庆三年己丑,兵部尚书刘儁败死于逋姑,调洽为侍郎,管事化州,平陞兵部尚书。

黄福之召还也,奏保土豪为官者,平元父道黄银锋,知府杜希望子杜据,塩运同知申伯玦子伯珣等。又奏土吏顾恋乡土,宽之则恐违事例,拘之则多行迯窜,及至蒐捕,转为盗贼之资。乞诏云南终身充吏,转入各衙门辨事。明帝从之。

帝籍丁壮,缮噐械,严部伍,僃粮糗,直趋乂安道。经葵州蒲猎山一作蒲据处,遇明指挥同知师祐及土官茶麟州知府琴彭领众五千邀其前,又有明将陈智、李安、方政、葵福引兵継至逼其后。日将暮,帝乃于林间伏兵象。方政等至,纵兵击之,明人大溃,斩都司陈忠及士卒二千馀级,获马百馀疋。明众退走。明日行至茶麟州郑山庄,复遇师祐,又大破之,斩千户张本及士卒千馀人,祐仅以身免。帝引军至木册,陈智等蹑至湛黄山,然以屡经败衄,不敢深入,退保乂安城。

冬十一月,帝使人招谕琴彭。彭拒命,独与千馀人立栅山岭待援。帝以兵围之。

十二月,明山寿使阮仕㱕、黎臻以求和。方政、山寿等至乂安,欲救琴彭而不敢进,乃遣赍书乞觧围。时琴彭坚守,经月不下,且闻援至。帝召诸将谓曰:“琴彭困厄,政等当急救援,今乃逗遛,必有怯意。不如阳许和以观其势,往返经旬月,琴彭必成擒矣。”仍作书置筏中,顺流而下,托言欲从其请回清化,反为琴彭所遏,倘有矜怜,幸烦一介,暂来和觧,以通㱕路。政等见书,遣陈德二驰告琴彭,使之和觧,琴彭知援不至,开门出降,茶麟州平。帝令军中曰:“彭已降,秋毫勿犯,必赦其罪,不戮一人。”后琴彭谋反,帝乃诛之帝慰抚部落,劳赏酋长。选丁壮部伍,得五千人,军势益振。明人闻琴彭既降,乃复攻茶麟砦。帝又攻破之。帝欲攻乂安城而未知情势。会明帝初立,使内官山寿以诡词谕帝。帝知其意,曰:“敌使诳我,我因其敌间而用之,此其时也。”遂复通往来,觇其虚宝,以图袭乂安。寿等知其计不行,又绝使信往来。于是帝大整兵象,进围乂安城。军将行,会有信报,明人整象马船只,水陆并进,其明日来。帝遂分兵千馀人,使黎列等从间道据杜家县,亲督大军据险以待之。才三四日明人果至陋馆可留关,列营下流。帝于上流昼扬旗鼓,夜则举火。潜遣兵象渡江,伏于要处。天将明,贼遂引军以攻帝营。帝佯退,引贼入伏处。贼不意,引众深入,伏兵四起冲击,大破之,斩馘及溺死者以万计。明日,贼乃因山筑垒以居,不复出战。时贼粮颇多,而帝军无十日之食。帝谓将士曰:“贼恃粮多,坚壁为长久计,我粮少,不可与贼持久。”遂烧营溯流佯遁,潜行间道,候贼至击之。明人谓帝已走,大喜,遂进兵驻帝旧营,登山筑垒,后日帝出轻锐挑战,贼出垒以戦,帝伏于蒲隘据险,贼又不意,悉众以出。帝乃纵伏兵冲击贼阵,黎察、黎礼、黎问、黎仁澍、黎银、黎战、黎宗乔、黎魁、黎杯、黎文安等争先陷阵,大破之,斩馘不可胜筭。贼船横流,溺尸塞江,噐械填委山间。擒都司朱杰,斩前锋将都司黄诚,俘获贼军以千数。陈智、山寿收其馀卒,走还乂安城。帝乘胜长驱,三日直抵城下。智等入城固守。

明差锦衣卫舍人捉方政、师祐等还京,以茶麟州之败也。祐至中途,服药而死。方政仍为都督,同知加参将。

明敕马骐等复来辨金银珠香。

乙巳明仁宗高炽洪熙元年春正月,帝引兵至乂安土油县多雷乡,老少争持牛酒迎劳,曰:“不图今日复睹故国威仪。”玉麻州知府琴贵以兵八千馀人,象十馀只来助顺。帝令诸将曰:“民苦于虐政久矣。凡所至州县,秋毫无犯。非伪官之牛榖,虽甚饥困,不得滥取。”众皆听命。时军士三日不得食而无敢犯者。民见法立令行,尽出明人牛榖以给军士。于是分兵略地,所至州县,皆望风㱕附,相与倂力围乂安城,贼坚壁不敢复出。于是乂安之地尽为我有。

帝训练将士,缮修噐械,未及日,战具完僃。乃阅武艺,教之以坐作击刺之法,指是奇正分合之势,使知金鼓之声,旌旗之号。军容既整,士气益增。赏罚以行,勇往自励,阖境之民携挈而来者,有如㱕市。帝慰劳抚谕,悉皆欣悦。

夏四月,明参将安平伯李安引水军自东关来救。帝度陈智等穷蹙日久,援至必悉开壁出战,乃徙屯杜家县掘江口,伏兵江岸,俟贼至击之。十七日,智等悉众出战,黎舌寨军半渡,伏兵奋击,大破之,斩首千馀级,溺死者甚众。自是贼益惊惧,复增筑垒,倂力以守。

五月,帝遣司空黎礼礼帝甥,本姓丁,赐姓黎徇演州。礼先伏兵,明人不之觉。会明都司张䧺领粮船三百馀艘自东关至,城中大喜,争开门出接。伏兵猝起,斩千户姓蒋者及军士三百馀人。䧺退走,礼夺粮船追之,且行且战,至西都城。时贼众来救乂安,帝料西都诸城悉以虚弱,又选精兵二千,象二只,命黎礼、黎察、黎仁澍及黎篆、黎备等倍道间行袭西都城,斩首五百馀级,俘获甚众。明人闭城拒守。城外居民礼、篆悉招抚之。于是清化之人争诸军门,愿效死力。遂围其城。

明帝崩,寿四十八,庙号仁宗。明太子䀡基即位,改元宣德,是为宣宗。方面及抚县州官朝贺。

秋七月,帝料顺化、新平等处贼城与乂安、东都声息久绝,谓诸将曰:“古之善将者,舍坚攻瑕,避实击虚,则用力半而攻倍。”乃遣司徒陈捍,上将黎弩,报令黎多蒲等将兵千馀人,象一只出攻新平、顺化等城,招抚人民。至布政江遇明贼,捍等引兵入险,潜伏河羌以诱之。明将任能悉兵以进。捍等合兵象交戦,佯北,能追之。伏兵夹击,明人大溃,斩首级、溺死者甚众。时捍弩军少而贼尚众,先已使人吿急请兵。帝継命黎银、黎杯、黎文安等将戦船七十艘,浮海直抵其地,及得弩信,遂乘胜击新平、顺化等处。贼军民皆㱕顺。明人入城固守。于是顺化、新平悉为我有。诸将推尊帝为代天行化,自是榜谕多以此四字称之。

丙午明宣宗瞻基宣德初年春正月,明礼部令开乡试举士人,总兵、布按二司乞且停。又乞免明年朝觐,以地方未平故也。

夏五月,明诏曰:“綂理之道,所重爱民;矜恤之仁,宜存宥过。交趾自入职方,今二十载,数构叛逆,一动王师,恶死乐生,人情无异,趍渊走火,岂其本心,询察所犹,皆缘有司抚绥失当,兼夺无厌。情不上通,泽未下究,至其困苦,遂生疑危,避迯山林,啸聚为乱。推情盖非得已,论罪诚有可矜,用霈鸿恩,悉与湔涤。凣交趾官吏军民等所犯叛逆等罪,已结觉未结觉,已结正未结正,诏书出日,罪无大小,咸赦除之。其交趾军民等除纳税粮外,该征及采辨金、银、铜、钱、塩、铁、香货、鱼课等项,即且停罢,听于境内交易,官府勿禁,用称朕恤民之意。”

夏六月,底江抛庄有贼妇婴恶疾,其夫弃之。忽一日,遇老人于途,遗一小石,形如鸡卵,令以水磨之,涂疮处即愈。妇从其言,果验。远近闻之,多以钱帛来求,妇不能胜,但以石过水与之,谓之菩蕯水。途中络绎,辄问得水否。事发,倂捉人石,送三司留之。未几官军到,妇人始得回。识者以为黎民太祖得国之征。

秋八月,帝以贼之精兵尽在乂安,其东都各处必已虚弱,乃添兵象,命枢密大使范文巧,太尉黎篆,太监黎可,亚侯黎如埙、黎秘等领兵三千馀人,象一只徇天关、广威、国威、嘉兴、㱕化、沱江、三带、宣光,以绝云南援兵,少尉黎僃,太监黎犬等领兵三千人,象一只出快江、北江、谅江,以断两广援兵,司空黎礼及黎炽等领精兵继进,以张其势。我军所至,秋毫无犯,市不改肆。是以东都诸路及各处藩镇莫不懽忻,争持牛羊酒食飨劳军士,皆响应围逼各城,明人坐守待援而已。

十二日,篆等以兵三千进逼东关城。明人见篆孤军远来,悉众出攻,至寕桥应天今彰德是等处,黎篆、黎可、黎秘等力战,破之,斩首二千馀级,进屯寕江西岸。

明参将陈智以东关城孤危,增垒凿壕,为固守计,乃驰书李安、方正等,使弃乂安城,还救根本。

九月十七日,李安、方政等弃乂安,浮海趍还东关,止留蔡福守乂安城。帝进击城外,破之。帝料贼势日弱,我军日强,时至不行,恐失机会,乃留黎银、黎文安、黎杯、黎填、黎领、黎文灵、黎国兴等围乂安城驻营。帝亲率大军,日夜水陆倍道蹑安政。后至西都城,驻营𤂬江,慰劳将士,赏赐乡中父老及族属故旧有差。于是都县人民闻帝至清化,皆挺身出赴营门,愿为驱驰,以效尺寸。

二十日,明云南都司王安老领援兵万馀人至三江车辘桥,范文巧、黎可等逆戦,大破之,斩首千馀级,溺死者甚众。馀卒退走,入三江城。是日黎篆与明人戦于仁睦桥,斩首千馀级,擒明都司韦亮。

冬十月,明命总兵成山侯王通,参将马瑛等领兵五万人,马五千疋,分道出援东都诸城。云南军一万先至,直抵三江,顺流而下。黎可等闻贼至,自寕桥倍道而行,遇贼于车辘桥,迎戦破之。

六日,明王通等率新旧兵十万人,分三道击我军。王通由丘温过西阳桥,屯古所渡,造浮桥以济师。方政出自安决桥,屯沙堆桥,山寿、马骐出自仁睦桥,屯青威桥,列营连亘数十里,旌旗蔽野,铠仗辉空,自谓一举可擒。黎篆、黎秘等伏兵象于古览原,以游兵致师击寿、骐营,佯走。明人追之,过三罗桥畔水田泥淖,伏兵起横阵击之。贼陷于淖,斩首千余级,长驱至仁睦桥。僵尸数十里,擒五百馀人。篆等欲截方政后营,而政先已退去,日暮乃还。

七日,黎篆等击王通于古所、外寨等处。时贼先已伏兵,编竹为楯,内施铁签,佯弃楯走。我众履之,中铁签,军失利稍却。篆等度不能走,乃折毁旧营,收兵据险,先告急于黎礼、黎戦、黎炽。时礼等已潜伏精兵于清潭以待贼,得篆报至,礼等乃夜领锐士三千馀人,象二只来救,会于高部,分兵设伏要处。获贼间谋,问知贼情,欲于我军后设炮。礼、篆用贼计击贼,令诸军闻炮响,潜伏不动。贼以为间道炮发,全军深入。未至安悦江,数里伏兵,三面并起,奋击于卒洞、祝洞等处,大破之,斩尚书陈洽,内官李亮及士卒五万人,溺死者甚众,寕桥之水为之不流。生擒万馀人,获马匹、军资、噐械、辎重、簿书不可胜计。方政从鼓所渡遁㱕,王通、马骐等仅以身免,走还东关城。礼等乘胜进围之捷,报𤂬江行营。时帝方驻营清化,会海西诸军,及得礼等捷书,乃亲率大军及象二十只,水陆分路,日夜兼行。十一日至滝江,驻营诸将迎贺。政平府知州河忠为帝所执,死之。

明王通等以𡨧洞之败,军噐殆尽,乃毁龟田锺、普明鼎为铳䃅火器。陈洽既死,右布政使弋谦牚布政司印,按察使杨时习掌按察司印,都督兼事陈濬掌都司印。自此明之正朔不行于我都县矣。

二十二日,帝进军西扶烈。二十三日,帝遣陈捍、黎僃等领水军百馀艘溯大滝江,出喝江口,顺流而下,至泸江东步头,黎礼等领步兵万馀人潜至西阳桥。帝亲率兵象至大罗城外南门攻东关城。夜三鼓,四面夹攻,纵火焚城外房室,烟焰涨天。方政屯外营,相争入城门,死者尸相枕。悉获国人之被胁从者及戦船百艅艘,噐仗甚多。贼知附近军民悉为我有,势日穷蹙,乃复增筑壁垒,死守待援。

帝徙驻营东扶烈。帝至东都城之初,京路豪杰及各府县人民边镇酋长皆辐辏军门,愿效死力,以攻各处贼城。帝推其赤心,抚谕宣劳,晓以去逆就顺之理。凡士庶人民来诣军营,帝皆卑辝厚礼以待之,各随其才高下,以布众职。砺之以爵赏,使人自劝;䲡之以刑罚,使人自惩。是以人人感激,期尽死力,所至辄有功。

帝分东部头诸路镇为四道,置内外文武僚属,海门各处巡检,令讥察往来人及捕伪官叛党、未化军民、怀贰挟书㱕北者。仍谕文才未受职,能作文谕东关城,使彼开门出降,及请和还国,即以不次擢用之。又令收伪官妻子奴婢产业,送纳禾榖,仍储本处,候级军食。

冬十一月,帝得陈暠,立之。先是有胡翁者,乃丐者之子,窜身于琴贵,假称陈氏之后。𬱖时国人苦贼苛政,思得其主,而帝急于灭贼救民,遂使人迎立,以权一时之事。且欲籍辝以应明人,因以为侯一作信字建元曰天庆,使左仆射黎国兴傅之,实则监之。暠尝驻营空路山,徙武寕。

十二月,禁剪花果木树,劫掠财产者。

帝亲督将士,日夜击东都城。明王通、山寿等随戦随败,心沮气䘮,计穷援绝,势日穷蹙,乃遣人赍书乞和,愿得全众㱕国。帝曰:“此言固合我意。且兵所谓不戦而屈人兵,计之善者也。”乃许之。约日速调诸城人兵,一时俱会东关城,尽许㱕国。遣近臣与明人俱往来买卖,与良民无异。时伪都司陈封,参政梁汝笏,都指挥陈安荣等,业以卖国,取贼高官,恐贼㱕后必无生理,阴行反间曰:“昔乌马儿军败于白藤江,率众来降,兴道大王许之,以计取大舰装载送还国,又令善氽者以充舰夫。至海外夜间,伺其睡熟,乃入水中钻刻舰底,贼皆溺死,无一生还者。”通等信之,相与簧惑,复生异心,增筑复垒,掘壕设签,以为偷生之计。阳言和好,阴𢙇异图,潜使数十軰,赍蜡丸书,间行乞援。帝获之,恶其反复,乃于东关城外四傍阴设伏兵,候贼出入,虏获贼哨三千馀人,马五百馀匹。自是明人闭城不出,来使遂绝。

帝遣诸将,分兵攻各城,国兴攻刁鹞、市桥二城,黎可、黎犬攻三江城,黎察、黎受、黎理、黎冷、黎篆攻昌江城,黎榴、黎杯攻丘温城。

二十日,置各路安抚使。以陶公僎、阮翼等二十四人为之。置六部员外郎,以阮宗伟等六人为之。

丁未明宣德二年春正月,帝进军泸江北岸,与东关城对垒。少尉黎可等守东门,司徒黎礼守南门,太监黎极领铁突二卫衙宜福等守西门,少尉黎篆领军二卫守北门,围攻东都城。

明山寿遣阮任等三人来通信。

赐诸路军火首职有差。

遣杨太一修兴道大王祠,禁伐庙树。

令安路纳冲木、竹箭。

补翰林院及四道属五百十五人。

令诸路镇贮粮昌江,三江城以给军用。

令将校路官访求才略智勇,可称司马上将重职者,各荐一人。

令人民进粟给军,赏爵有差。

乂安、演州明人出降。唐安县武巨练,古费县段路上攻城策,及戦掤轒辒飞马车样,令诸将照样为之。

令各将奉事诸功臣庙。

遣明百户何旺赍书入东关城。

遣宣光司马梁世永,提督父道麻宗继等造戦船。

令谅山、安邦总知监军民事入内少保黎榴行军击贼,许先斩后闻。

以翰林院乘旨学士阮廌为朝列大夫,入内行遣吏部尚书,兼行枢密院事。时帝构层搂于泸江岸菩提营时有菩提二树在中,故号之高准报天㙮,日御楼上,睇望城中,观贼所为,赐廌侍坐于第二层,领旨草往复书。

十三日,黎榴、黎杯等日夜急攻丘温城。明人度不支,遂弃城夜遁。诛司马黎来籍其家,以来恃有戦功,出慢语故也。

斩千户李云及从人裴永,以道载咸塩入至灵城故也。

令点阅军噐,欠鈌者以军宪处治。

令太原、谅山纳麻皮。

令司马高驭总督天关镇,围古弄城许先闻后治。

令新福开铁治。

令少尉黎问屯东关城,东门司空黎礼,少尉黎察、黎理、黎磊、黎只屯南门,少尉黎僃,太监黎阮,执令黎拯领铁突三卫屯西门,少尉黎篆、黎文安领军十四卫屯北门。

令三江、三带、宣光、归化纳𥯨音徙音劳,𥯨、簩竹名造水城,靠珥河北岸,高准东关城。

刁鸮城指挥张麟,知府陈耘等出降。

造衮阳炮,令诸将照样为之。

令国人有父母妻子兄弟奴婢亲戚从贼在城,许自愿登城,城破即领回家。不愿而自私争认,乞还聚者,以军宪论。

令赐各处父道为守御,团练等职爵中品。

二月七日,方政潜军袭击于慈廉杲洞,篆力戦死之,秘为贼所获后贼还国,礼遣秘归

十九日,明人攻慈廉排沙堆。我军坚壁力戦,兵噐尽绝,以釜䈪甓竃投之。贼不能进,乃折民房屋火攻之。是日风寒火热,我军避火过江,多溺死。独天关人不善涉水,与贼死戦,贼反败走市桥城,明人唐保贞来降。

遣降人曾指挥随阮廌招谕三江城。

占城使来贡。赐宴及马绢遣还。令佥知枢密何栗偕行。

令将校再立新功,为始大臣至少尉有大勋劳赏金符者,得食郡邑,执令有功者得食邑,督将军人亦食郡邑有差,无功赏者并降为常人。

诏先朝陵庙为贼所废坏者复之,给奉事人有差。三月,帝阅武于永洞。正督阮连行伍空阙,噐械不整,斩之以徇军。

以裴于壹为礼部尚书,兼知东道军民籍簿。令三军有能以身徇国,武艺精通,用力果敢,不顾生死者,并许通身,选入内府侍卫。

六月,三江城指挥使刘清等出降。先是三江城人从明总兵官所调,攻帝于清化,败还,土军有出谋慢语者,清辄骂曰:“蛮子无礼,是乃你每你每犹言与等者也之皇帝也。”至是降。

史臣吴士连曰:帝之兴也,义兵所至,明人皆败北,岂以众寡强弱之不敌哉。盖其德瑛天而天应之,悦人而人㱕之,不惟本国之人悦服,至于叛徒亦尊敬如此,宜其无斗志而皆来降也。然则仁义之举,质之汤武,而有光者。于此为尤显,彼其得水之征,岂可以谶纬观之哉。

明各城降人万馀谋叛,诛之。三江城不预。

初八日,司空黎礼,上将军黎炽与明人戦于湄洞今黄梅是也礼死之。是日王通率城中精锐兵出击太监黎阮于西扶烈,阮坚壁拒敌。帝促令黎礼、黎炽领铁突五百馀人击之,追至湄洞。王通见礼兵少,夹击之。时礼炽乘象力戦,陷淖中,为明人所执,㱕东关城,礼不屈,遂遇害。炽后因风雨夜,以计误守者得脱,见帝于菩提营。帝呼曰还生。初,礼每出戦,帝尝戒其轻敌,及𡨧洞之捷,众以为能。帝曰:“百戦百胜,非计之善者也。彼乘轻锐狃于数胜。其败可立而待。”至是果然。

史臣吴士连曰:屈瑕狃于蒲骚之胜,以取败亡,暴寡侵小之师也。黎礼狃于𡨧洞之胜,亦以败亡,敌忾复雠之师也。其败虽同,其义则异。故当时良将以礼篆为称首。

以通侯黎仁澍音注为行军督管入内大司马,领前后左右四卫,兼知新卫军事。令国威、三带将校军人,凣见贼书,诈诱恐惑人心而私呈本将者,斩督将,不能监察罪同。眩惑州县者,解送军门斩之。

分明降官者居清化、乂安、蓝邑、新平等处。

令诸路荐举贒良方正,智勇英桀之士,召对擢用。隐蔽者以降黜论。

令少尉、执令、总监等,平时军人犯法,不得专杀,临敌而违者,许先斩后闻。

十九日,市桥城出降。帝令曰:“凣有妻子、兄弟前为各城贼人所掠,或为妻妾,或为奴婢,今我既招降,尔等相率击东关城,或斩级,或生擒,我当还之。”仍赏符陞级有差。

禁称巫蛊左道,假称邪神,摇动浮言,扇惑人心者。

令漂散人民听还原籍耕种,无田产者许自贩卖。若废业者以重罪论。

遣明降人朱侪等领马三百四十匹,往化州牧养。

习水戦。

令少尉选人民殷富子弟,身体壮大,武艺精通,勇力果敢者,每员二百人,补侍卫军,畏怯者不用。

禁白廪关不得通咸塩,以陶季客与贼通故也。

是月,明命安远侯柳昇帅师来侵,以兵部尚书李庆赞军务。时陈洽败死,成山侯王通奏请益兵。明命昇等将七万人以往,且敕庆举六卿之属,有才略者以自助,庆奏陈镛以下十馀人偕行。

夏四月,遣防御使陈班督修棃花关。帝曰:“予无才勇智慧,独负重任,恐不能胜,是以折节求贒,倾心下士,共图大事,以济斯民,有能举谋勇超群之士及自荐者,俱以上卿、上爵加之。”

封黎礼弟丁列为入内少尉,亚侯其妾何玉容等五人并为宗姬,以酬死国之勋也。

授黎巴牢观察使,爵上品,给田百亩,以其子篆屡败勍敌,有大功死王事。仍与篆子陵防御使,爵上智字,著服侯及马二匹。

令壮大而未有军民簿籍,游手游食,无差役者,有能捉送军门,赏爵一资。

令谕铁突军十四卫将校军人曰:“有能同心致命以破贼,此尔众之力,若谋画措置衣粮官赏,则在于我。尔等莫惮勤劳,莫忧贫乏。见我妻子贫乏,则尔妻子贫乏。愿尔众一心讨贼,莫生烦恼。”

令乂安、新平、顺化将校军人曰:“我起义兵于尔土,近欲成功。愿尔众始终一心,金石一节,以全君臣父子之义。我知尔众,皆为国之士。因前时兴庆、重光枉以虚名,不见成功,盖由政出多门,大臣不知,尔众徒费力于此矣。今天下一统,我与尔众义如父子,愿尽一心,复我境土。自古将相封侯,抑如尔众无异,整尔队伍,练尔军人,荡平残寇,分半归农,今天假我,事不得已,用命则破敌,生而有功,不用命则死成何事,每队各誊一本,日再三读,使军人知之。”令诸将及军人曰:“明贼残害我民二十馀载,初我军数百万有馀,见今三十五万,待破东关城,放二十五万㱕农,留十万为军,防御国事。一家三人,一人为军,凣诸赋役,并复三年。”又以军宪十条示将校军人曰:“

  • 一,军中喧哗。
  • 一,军中虚惊妄言祸福,以摇动军情。
  • 一,临阵闻鼓声、见指旗而佯为不闻不见,逗遛不进。
  • 一,临阵见止军之旗,闻止军之锣而不止。
  • 一,闻退军之钲而强不退。
  • 一,防直不勤,或熟睡不守,离伍潜回。
  • 一,耽惑女色,私放妻党,而不当军役。
  • 一,卖放军人及影蔽而不著军籍。
  • 一,以私好恶而颠倒人之功过。
  • 一,与众不和,奸恶偷盗。

以上十条,犯者斩。”

以少保黎文安总知国威、上中三带、广威军事。仍命之曰:“但有执令、监军,不遵尔之节制,先斩后闻。”

以三条戒文武官:一勿无情,二勿欺慢,三勿奸贪。

谕天下诸豪杰曰:“诸城已破,惟东关城未下。我以此卧不安席,食不甘味,夙夜焦思。且我之左右,未得其人。虽为主将,反观于已,一则老病不才,二则所学浅见,三则任重难胜,而大臣左右,相国、太傅、太保未置,太尉、都元帅犹鈌,如行遣并各官,十才一二,是以折节推诚,劝诸豪杰胥相戮力,匡救万民,莫韬光晦迹,使天下久陷涂炭,或有高节如四皓,嘉遁如子房,亦且为民救难,俟其成功,欲遂素志㱕山林,不复汝禁。”

令曰:“凣差使管下者,并给以帖,或打墨记,或署本管姓名及行人多少,就某处行某事,定旱日其还营,无得公然去来。如本管及管下不遵令者,随其轻重,加降杖刖斩之刑。若监得贼人通同情状有重赏。”

禁咸塩,不得与琴烂通同。

令要处严行把截,讥察异色之人及四边军书之真伪者。

五月,令大小将校供结,无有奸贪受赂,娶本路妻,影占军人亲族以差使者。

令续纳所受吴时文凭勘合印信。

布政县阮子驩献策称旨,授军师。

令僧道、父老系有迎接官军数者,路官访问,果有德行年老,给以职爵。令少尉、执令路官等速收在城伪土官、军民妻子、奴婢、财物、牛只、尽数送纳。检察怀异之人,搜索伪官文凭印信,依期上纳。选人丁壮者续补军伍,不得变易。

明思明府、陵通等州韦报等十人来降。

赏慈廉、机舍战阵之功。

令诸将校曰:“凣闻炮一响,而无钲声者,诸将速来听令。炮或二响三响,钲或二鸣三鸣,是有警急,执令督将,速整行伍,少尉就营听令。”

令天长、建昌、莅仁、新兴收养各城降人男女,该六千馀人,毋令饥寒失所。

嘉兴镇木忙父道车可参等㱕顺,授可参入内司空同平章事,知陀江镇上伴,赐金鱼袋,柱国冠服侯。车禄金吾卫上将军,大智字,车渴、车盘、车点并为玉钤卫大将军,明字,并赐国姓。

夏六月初十日,明镇守广西征蛮将军镇远侯顾兴祖领兵五万,马五千疋,由广西来救援各城。至坡垒关,守关将黎榴、黎杯邀击于坡垒关,大破之,斩守三千馀级,获马五百匹。兴祖大败走还。

葵州父道琴烂㱕顺。

加侍中思齐为司徒大司马,黎仁澍为司空,少尉黎问、黎察为司马,上将黎杯为少尉,仍戒之曰:“职爵已高,夙夜匪懈,无得慢志而废功。”赐伞各一柄。

定伪官妻妾奴婢赎钱例,布政司妻七十镪,下至生员、土官、承差、伴当等妻十镪,男女奴婢自十岁以下十镪之半。

令诸路储积官粟,不可轻发。

筑小堡于机舍州,明人击破之。帝令勿救,以示其怯。

秋七月,令诸路并各火文宫、诸军将校修户籍时仍陈朝旧号,呼尚书、门下省行遣为左右火

占人进方物。

令诸卫水军每戦船用五十人,守砦五人,馈饷五人,差使五人。令北江三路各运粮三千担谓一人所赍贮昌江城。

令凣见木忙红衣人载咸塩㱕,不得禁止。

令诸军临阵,或五十人、百人私自奔却,而遗弃一二人不救者,斩全众。不幸阵亡,而能力舁音于,对举也出者免罪。

令诸将军曰:“掌军旅者,勤于征伐;典漕运者,勤于馈饷。入山䂨板,煮沙为塩,把截水陆,禁捕奸非,各宜忘身殚虑,共图灭贼。岂予为民父母,不念艰难,而敢兴死辛苦之事乎。特出于不得已也。”

录东关城土块戦功,赏以银牌钱绢。

司空黎可参进象三只,及金银钩铜钲等物。

哀牢进方物。

八月,谕天下曰:“贼在中国,民犹未定,于汝安乎。昔胡氏无道,贼因此而夺我国家。虐害之中,尔众已见之矣。且已一年用力之艰难,而有万年太平之机业,其熟思之,毋贻后悔。”

令诸路凣见军民运粮买卖,即给帖指就处所,不得妄去。

以员外郎黎克谐、裴必应充正副使,赍马匹,青白玻瓈酒噐赐占城主。

令造攻城车,修戦噐。赏黎可参绢二十疋,马十匹。

令诸路民人就菩提营,选壮者补军伍。

谕新、平顺化将校军人曰:“昔者占城逆命,侵我边疆,乃祖乃父能输诚效顺,图报国家,杀败贼徒,复我疆土,芳名伟绩,简册昭垂。今者明人不道,上逆天心,黩武穷兵,务开土地,生民涂炭二十馀年。凣我京路未见有摅忠效力,树立功名,而尔等以藩屏之臣,克念前日祖父之力,尽忠王家,先戦有功。若兹忠诚,良可褒奖,特陛尔爵,为亚大僚班,尔其朂哉。”

九月八日,太尉陈捍,司马黎察,少尉黎篆、黎理等攻昌江城,拔之。时明指挥金胤以城当㱕路,与新授官李任死守。阅六月馀,与快州、谅江等军相拒,随击随御,官军不能登。帝命捍等筑地设道,与敌相战,钩戟劲弩,火箭火炮,四面合攻,城遂陷。胤、任皆自杀。所获玉帛女子,尽以赐士卒。明总兵王通闻之,为文致祭。经十日,援兵果至,而城已陷。

帝令诸将筑万春堤为垒。初,明人于城外大江旁穿小渠,以藏战船噐械,筑附城固守。而万春堤乃哨骑刍牧之所经由,乘高伺便,以为得计。官军进击,明人常设伏以争锐。帝令诸将渡河,出其不意,夺堤筑垒,一夜而成,尽为所有。及闻援兵至,诸将士多上书。劝帝攻东都各城,以绝内应。帝曰:“攻城下策也。我攻坚城,岁月不下,我军力疲气沮,若贼援再至,腹皆受敌,此危道也。不如养力蓄锐,以待其援。援破则城必降。此一举两得,万金之计也。”乃严设守把,日夜巡察。

令谅江、北江、三带、宣光、㱕化远徙军民妻子,以避援兵之至。

十八日,明总兵征虏副将军太子太傅安远侯柳昇,参将保定伯梁铭,都督崔聚,兵部尚书李庆,工部尚书黄福,土官右布政使阮德勋领兵十万馀,马二万犯坡垒关。征南将军太傅钤国公沐晟,参将兴安伯徐亨,新寕伯谭忠领兵五万,马一万犯棃花关,并至界守。帝会诸将议曰:“贼素轻我,谓我国人性怯,久畏贼威,闻大军来,我当惊怖。况以强凌弱,以众胜寡,乃事之常。贼不能论其彼已胜负之形,识其时运往复之机。且救急之兵当,以疾速为贵,贼必倂日兼行。兵法所谓‘五百里而趋利者蹶上将’。今柳昇之来,途路辽远,人必疲劳。吾以逸待劳,蔑不胜矣。”乃命黎察、黎仁澍、黎冷、黎例、黎受等领精兵一万,象五只先潜伏于支棱隘以待之。先是黎榴守坡垒关,见贼至,退守隘关,贼又进争,榴复弃蒥关,退屯支棱。贼又进兵,攻逼支棱。察、仁澍等密令榴出战,佯为不胜而走,贼果大喜。二十日,柳昇督大军追。至伏处,察、仁澍等大纵伏兵,四面俱起冲击。贼军大败,斩柳昇于马鞍山,及贼众一万馀级。

二十五日,帝又命黎理、黎文安领兵三万,继至马鞍山隘。察、仁澍等率诸军纵兵击之,斩保定伯梁铭于阵。二十八日,李庆亦亡。崔聚、黄福引众强进。仁澍又败之,斩首二万馀级,获马疋、驴、牛、军资噐械不可胜数。

冬十月,帝令黎理、黎文安领兵三万,四面包围,又立栅于昌江左岸以守之。聚等计无所出,筑垒田间以自卫。聚意昌江城未破,引众欲就之。及至昌江城,已陷,失其所望,益大惊惶。会天示变,暴风大雨,山林怒号,人马相视,不能移步。徒清夜以炮为信,报东关、至灵二城闻炮出援。而东关各城自救不暇,焉知其他。帝乃命水步诸军并进围之,又分军绝断马鞍、支棱、坡垒、傍关等隘。崔聚、黄福欲进不能,欲退不得,乃诈乞和,而阴欲趍至灵城。帝知其诡计,坚辝不许。继令陈捍掩绝粮道。黎问、黎魁等领铁突三千人,象四只,与察、理、仁澍、文安等攻破之。十五日,明人大败,斩首五万馀级,生擒崔聚、黄福等及贼三万人,战噐、马疋、金银币帛不可胜计。其逊巤者不五日间,尽㱕命于牧童樵竖而无遗矣。时云南总兵钤钤亦作黔国公沐晟与范文巧、黎可、黎忠、黎犬等相持于棃花关。帝料沐晟年老,历事既多,已素知帝名,必坐视柳昇之成败而不轻进,乃书密报可、犬等惟设伏以待,且勿与战。及柳昇军败,帝以所俘贼指挥一人,千户三人及柳昇所受敕书符印送沐晟军。晟等见之大惊,须㬰奔溃。文巧、可等乘胜纵兵击之,大破于冷水沟丹舍,斩首万馀级,获人马各千馀,陷溺溪涧者不可胜计。沐晟仅以单骑走。战噐及货宝辎重倍于昌江。

令通事邓孝禄将崔聚、黄福并所俘获人及征虏副将军双虎纽、两台银印、战噐、旗鼓、军籍等物示东都城。时明人见所送获昌江噐械,及闻两路救兵,东关、至灵二城俱已覆败,而心尚疑惑,未有尽信,犹且闭城拒守。至是见获福、聚等震慑,不敢复动。

令诸将僃木栅战噐,围东关城。

冬十一月。令诸将校上时务策,有益者定加重赏。

点阅诸军攻城车战噐。

明总兵王通,内官山寿遣夏千户赍书讲和,请开㱕路,许之。仍遗以土宜海错。

令大将阮雷等赍书谕古弄、西都二城。

令主书侍史陈虎等招寕远州后改复礼州,今安西府是。父道刁吉罕领兵众来。

颁新铸钱即天庆所铸也。赏东关城门战阵之功。

时有判大理正陈缺名以踈狂多疾白于帝,乞谢事出家,许之。帝犹慰籍酬其劳。陈即削发入谢而去,尝至青威古览村寺居,后不知所之。

官军围城急,明人数战不利,樵牧皆为我所获。王通虽请和,然犹豫未决。诸军筑垒,王通惧,悉众出攻。官军设伏佯走,明人追赶,伏兵夺击,大破之。通堕马几获。追至城南门,筑垒门外以扼之。帝又亲率诸将筑垒安华坊,直抵北门城,一夕而成。帝既许明人讲和,令北江、谅江修桥梁、道路,又令诸路具船舟,僃帆桨送营,拨付还国。

帝以六条谕将校军人:凣为臣子,事君尽忠,莫行欺诈;凣在众人之中,宜务正直,莫行邪非;凣临阵击贼,执俘斩馘,莫相夺功;凣军民之中,有奸虐非违之人,宜收捕治罪,而尔亦以为监,戒毋令罪及其身;凣侍卫之臣,勿恃贵宠,而陵虐诸人;凣趍事赴功,以身先之,使其下有所视效。

二十二日,帝与明总兵官太子太保成山侯王通,参将右都督马瑛,太监山寿、马骐,荣昌伯陈智,安平伯李安,都督方政,掌都司事都督佥事陈璿,都指挥佥事陈祐,监察御史周岐厚,给事中郭永清,右部政使弋谦,右参政陆广平,佐参政洪秉良、陆贞,按察使杨时习,佥事郭端会盟于城之南。期以十二月十二日班师,仍差人赍本,请还我土守。时通等在城困迫,所恃者援兵,又为我所败,故讲和乞㱕。时我将士及国人久苦贼虐,相率固请曰:“贼多变诈,宜以兵制胜。”劝帝杀之。惟行遣阮廌在帷幄,尝见通蜡丸书,言勿以一隅之地,频劳万里之师。使用兵如原征之数,得六七八大将如张辅等,方可图之。纵得之,不可守之。固廌审知虚实,专主和议,帝从之,仍命诸军解围以退。于是明以山寿、马骐出菩提营为质于帝。帝亦令司徒思齐及黎仁澍入东关城为质于明,卒成和约。初帝以黎国祯、黎如篪为质。至是欲得山寿、马骐来会,故遣思齐、仁澍同往。

先是帝遣阮廌撰求封书,差人进暠表,乞立为陈氏后,递明国广西、云南各一本。钤国公沐晟得书,即行飞奏。明帝得表,出谕文武群臣曰:“论者不达止戈之意,必谓从之不武,但得民安,朕何恤人言。”遂遣工部尚书罗汝敬、徐永达等赍诏,敕封陈暠为安南国王,罢征南兵。其敕书云:“北者边臣以书词来闻,陈情恳恳,有契朕心,可大赦,罪无大小,咸与维新。”及令帝具陈氏见存子孙之名来闻,遣使册封,朝贡仍遵洪武旧制。

成山侯王通不待命而先班师者,以帝之急攻,而往复书词谆切,皆廌奉旨撰也。

令同知阮满,队长阮雷赍书往西都、古弄二城撤围,以二城未下故也。

土人香户王萌等将家小三十九人,奉匹段名香上进。时伪官土军金香等户之在城者,王通令自愿,或去北,或在南,各依所请。然愿在者多,愿去者少。

二十九日,遣使陈情于明。先是帝立陈暠,八月已遣使求封。至是以翰林待制黎少颕唐安县可慕人,即今慕泽也,主书使黎景光并为审刑院使。国子博士黎德辉,金吾卫将军邓孝禄并为审刑院副使此四名皆头目也。内令史邓陆、黎擢,武卫将军杜冷、陈俨并为安抚使此四名皆从人也将表文方物代身金人二个,银香炉一个,银花瓶一双,土绢三百疋,象牙一十四双,熏香衣二十瓶,线香二万枝,沉速香二十四块同王通所差还阙指挥等并起送还京。总兵官安远侯原领征虏副将军双虎符,两台银印一颗,官军人等一万三千五百八十七员,官军官二百八十员,民官吏典一百三十七员,旗军一万三千一百八十名,马一千二百疋,同就到僃细文册一本,往燕京陈情,求封陈暠为国王。帝既遣黎少颕等求封,凣东关城伪官及良民被胁者,悉令送还。

十二月十二日,明王通遣步军过泸江先发,水军随后。时我将士及国人深怨明人杀害其父子亲戚,乃相率劝帝歼之。帝谕之曰:“复雠报怨者,众人之常情。不嗜杀人者,仁人之本心。且人已降而杀之,不祥莫大焉。与其快一朝之愤,以受万世杀降之名,孰若活亿万人之命,以息后世战争之端,青史所载,千古流芳,岂不伟欤。”乃命水路给船五百艘,方政、马骐领之。陆路给粮草,山寿、黄福领之。擒获并出降二万馀人,马二万疋,马瑛领之。征蛮将军陈璿领镇守军从之。俱诣菩提营,拜谢回去。方政等感愧流涕。

十七日,明王通领步军在后,与帝相话别,竟夕而去。帝为具牛酒、彩旗、图帐、礼物厚饯之。西都、古弄、至灵三城水步亦陆续继发。于是兵革偃息,天下太平。

按明史记云:前书黄福㱕自交州,先是马骐累奏,乞福还旧任,以我交趾人思福之深。明帝从之,命福与柳昇偕行。及明人失利,福为我军所得,下马罗拜,我军不忍加害。次书成山侯王通废交趾帅师还,水军随后。昇等既败死,王通大惧,乃集将士议,以城不可守,战不可胜,不若全师㱕北。众皆从之,仍与帝约和。且为帝请立陈氏后于朝,乃遣人赍前安南国王三世孙暠表,乞立为陈后。

帝既平吴,大告天下。其诰文曰:

仁义之举,要在安民,吊伐之师,莫先去暴。惟我大越之国,实为文献之邦。山川之封域既殊,南北之风俗亦异。自赵、丁、李、陈之肇造我国,与汉、唐、宋、元而各帝一方,虽强弱时有不同,而豪杰世未尝乏。故刘䶮贪功以取败,而赵卨好大以促亡。唆都既擒于咸子关,乌马又殪于白藤海。稽诸往古,厥有明征。顷因胡政之烦苛,致使人心之怨叛。狂明伺隙,因以毒我民。恶党怀奸,竟以卖我国。焮苍生于虐焰,陷赤子于祸坑。欺天罔民,诡计盖千万状。连兵结衅,稔恶殆二十年。败义伤仁,乾坤几乎欲息。重科厚敛,山泽罔有孑遗。开金场,则冒岚瘴而斧山陶沙。采明珠,则触蛟龙而絙腰汆海。扰民设玄鹿之陷阱,殄物织翠禽之网罗。昆虫草木,皆不得以遂其生。鳏寡颠连,俱不获以安其所。浚生民之血,以润桀黠之吻牙。极土木之功,以崇公私之廨宇。州里之征徭重困,闾阎之杼柚皆空。决东海之水,不足以濯其污。罄南山之竹,不足以书其恶。神人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予奋迹蓝山,栖身荒野,念世雠岂可共戴,誓逆贼难与俱生。痛心疾首者,垂十馀年。尝胆卧薪者,盖非一日。发愤忘食,每研谈韬略之书。即古验今,细推究兴亡之理。图回之志,寤寐不忘。当义兵初起之时,正贼势方张之日。奈以人才秋叶,俊杰晨星。奔走前后者既乏其人,谋谟帷幄者又寡其助。特以救民之志,每郁郁而欲东。待贤之车,常汲汲以虚左。然其得人之效,茫若望洋。由己之诚,甚于拯溺。愤凶徒之未灭,念国步之犹屯。灵山之食尽兼旬,瑰县之众无一旅。盖天欲困我以降厥任,故予益厉志以济于艰。揭竿为旗,氓隶之徒四集。投醪飨士,父子之兵一心。以弱制强,或攻人之不备。以寡敌众,常设伏以出奇。卒能以大义而胜凶残,以至仁而易强暴。蒲滕之霆驱电掣,茶麟之竹破灰飞,士气以之益增,军声以之大振。陈智、山寿闻风而褫魄,李安、方政假息以偷生。乘胜长驱,西京既为我有。选锋进取,东都尽复旧疆。宁桥之血成川,流腥万里。崒洞之尸积野,遗臭千年。陈洽贼之腹心,既枭其首。李亮贼之奸蠹,又暴厥尸。王通理乱,而焚者益焚。马瑛救斗,而怒者益怒。彼智穷而力尽,束手待亡。我谋伐而心攻,不战自屈。谓彼必易心而改虑,岂意复作孽以速辜。执一己之见,以嫁祸于他人。贪一时之功,以贻笑于天下。遂使宣德之狡童。黩兵无厌,乃命晟、昇之懦将,以油救焚。丁未九月,柳昇遂引兵由丘温而进,本年本月沐晟亦分途自云南而来。予前既选兵塞险,以摧其锋,予后再调兵截路,以断其食。本月十八日,柳昇为我军所攻,计堕于支棱之野。本月二十日,柳昇为我军所败,身死于马鞍之山。二十五日,保定伯梁铭阵陷而丧驱。二十八日,尚书李庆计穷而殒首。我遂迎刃而解,彼自倒戈相攻。继而四面添兵以逼围,期十月中旬而殄灭。爰选貔貅之士,申令爪牙之臣。饮象而河水干,磨刀而山石缺。一鼓而鲸刳鳄断,再鼓而鸟散麕惊。决溃蚁于崩堤,振刚风于槁叶。都督崔聚膝行而送款,尚书黄福面缚以就擒。僵尸塞谅江、谅山之涂,战血赤昌江、平滩之水,风云为之变色,日月惨以无光。其云南兵为我军所扼于梨花,自恫疑虚喝而先已破胆。其沐晟众闻昇军大败于芹站,遂躏藉奔溃,而仅得脱身。冷沟之血杵漂,江水为之呜咽。丹舍之尸山积,野草为之殷红。两路救兵,既不旋踵而俱败。各城穷寇,亦相解甲以出降。贼首成擒,彼既掉残卒乞怜之尾。神武不杀,予亦体上帝好生之心。参将方政、内官马骐,先给舰五百馀艘,既渡江而犹且魂飞魄丧。总兵王通,参政马瑛,又给马数千馀疋,已还国而益自股栗心惊。彼既畏死贪生,而修好有诚。予以全军为上,而欲民与息,非惟计谋之极其深远,盖亦古今之所未见闻。社稷以之尊安,山川以之改观。乾坤既否而复泰,日月既晦而复明。于以开万世太平之基,于以雪千古无穷之耻。是由天地祖宗之灵,有以默相阴佑,而致然也。於戏,一戎大定,迄成无竞之功,四海永清,诞布维新之诰,布告遐迩,咸使闻知。大诰乃文臣阮廌撰

明将王通等回至龙川。明帝先以料王通等困窘,事已若此,无可奈何。既遣罗汝敬等赍书,封陈暠为安南国王,罢征南,命通等北回还,我安南地方朝贡复依洪武旧制,许通史往来。

潘孚先曰:陈家以建中兴国,复以建新亡国。明人以甲午十二月十二日渡江,又以丁未十二月十二日还国。虽曰人谋之不灭,是亦天运之有数也。夫以太宗讳煚,少帝讳𤇼,皆以字相同。明人渡江还国,并以十二月十二日相值,岂非天数之偶然乎。
吴士连曰:乱极治生,天之行也。圣作物睹易乾卦,时之享也。历考我越土宇之乱,未有极于斯时也;王业之兴,未有难于斯时也。赵武因嬴秦之乱,中元无统,群雄角逐,而倂其地,未见其难也。丁先皇因吴氏之亡,十二使君散无统纪,而肇基其国,亦未见其难也。黎代丁,李代黎,陈代李,皆承平之世,因衰乱之时尤易尔,要其极而言,未免篡也。非有仁义之举,暴白于天下,快众目之欣,睹如汤武之革命也。胡氏篡逆,斲䘮自招,狂明狡虐,思改封土,假仁灭国,杀戮恣行,我越人民肝脑涂地。幼子童孙,罹刺槊横尸之惨。壮者南走占城,西奔大里。井邑荒废,社稷兵墟,为兔窟,为鹿场,为栖鸟之也,为藏豹之麓。贼从而分州设县,筑城凿池,居镇戎之兵二十馀年,变风俗于长发,白齿胥为北人矣。呜呼,为乱之极,一至是哉。帝生于其间,禀圣神文武之资,当天眷西顾之日,不忍视生民之涂炭,虐贼之凭陵。念天讨之任,不在我而谁可,尚虑夫天閟毖而未通,事艰大而难济,于是萃同德之臣,淬倚天之剑,养晦蓝山,俟时观衅,临事而惧,不可疾贞,据险伏兵,常以寡而敌众;临机制胜,每以弱而制强。噐械资粮,多取于贼。经营十馀年,困衡几馀度。惟其谋之深而计之熟,故其战必胜,而攻必取。一鼓而平驩、化,再鼓而定演、爱。爰张正正,而旗以临堂堂之势。渡海济师,古弄、至灵之兵胆落;跨山进旅,三江、东关之卒魂飞。王通、方政之计穷,完城固垒以待援。不戢自焚,果见柳昇之北进;助桀为虐,加以沐晟之西来。笑两路之援兵,张螳臂以当辄,岂不愚欤。况以至仁而伐不仁,会见轝尸而皆就缚。槛中穷兽,掉尾乞怜。即开汤纲之仁,旋布舜陛之德。竟放十万之降卒,得全性命以北归。四海欣瞻,而遂徯苏之望;殊方𢙇畏,而勤聀贡之修。呜呼,盛矣哉。是知乱之极,必治之隆;仁之深,必𢙇之远。天之行,时之亨,适运会之一切也。

按全书以起甲午,终丁未,凡十四年属于明。通计赵武帝甲午以下,至明人还国丁未,该一千六百三十四年,并外纪二千六百七十二年。今从越鉴所编,然不敢不录全书,以僃考焉。

戊申顺天元年明宣德三年春正月,明人既还国,帝遂混一天下,以是年为大定之年。

论曰:自天地既定,南北分治。北虽强大,而不能轧南,观于黎、李、陈之时可见矣。是以三国之末,虽既衰征,然徒内乱而已。至于闰胡暴虐既极,而致国亡身辱,北寇凶残,南民困屈。幸天心有在,亶生圣主,以义而征,以仁而讨,山川以之改观,日月以之复明,生民以之莫安,国家以之顺治。由君臣同德,上下一心也。噫,乱极则治,于今见之矣。

十日,陈暠饮毒卒。时群臣皆上疏,言陈暠无功于民,何以居人上,宜早除之。帝自知其然,而心有不忍,遇之益厚。暠知国人不服,乃潜驾海船,迯入玉麻州,至麻港乂安地,官军追及获之,回至东关城,饮毒卒一云,先是帝既立暠,暠驻营空路山,徒宁江。是岁迁古弄城,自谓天无二日,国无二王,我无功于天下,而居尊位,若不早图,恐有后悔。乃潜驾海船而卒。一云,暠自知国人不服,乃阴与文锐等潜驾海船迯至古弄隘,帝令人追杀之,投尸入丛棘中。暠死时有祝天而言,闻者莫不悲恸,天下冤之。后黎末陈暠作乱,传以为陈暠后身也。一云陈暠名𬱖,明人之难,𬱖隐迹民间。及太祖起兵,以人心思陈,暠故立之,以从人望。至是寇平,犹居位。太祖密言曰:“我以百战得天下,而暠居大位。”暠畏惧,走至古隘,太祖令人追杀之,投尸入丛棘中。令司空、司徒、司马、少尉、行遣等官议定治军民法令,使为将者知所以治军,为路官者知所以治民,且令教戒军民,亦知有法,凡所该事务各有攸司以进。

令将校百官曰:“自古至今,治国必有其法,人无法则乱。是以师古立法,以教列校庶官,下民百姓,使知善恶所在,善则为之,不善则避之,勿至犯法。”

令大臣、少尉、执令诸路,如见伪官土军人民自各城出迯,而私匿不解呈者斩。并令诸路观察异色人去来者,敢有容纵,致贼人伪官透漏而不察,路官及首队人并斩。

令头目家将校子弟,各宜归认祖贯田地,以杜争占之弊。

明诏敕凡朝廷所差官吏军人等,被拘留者悉皆发还,所留军噐亦悉送纳。帝乃出榜,严禁有藏隐明官军一人以上者,杀而无赦取者,陆续送回燕京。

二月,定铁突火首军人者,于陇崖勤劳有功等项,该二百二十一人。第一功赐国姓,黎问、黎归、黎役、黎酰等五十二人为荣禄大夫,左金吾卫大将军,爵上智字。第二功赐国姓,黎蒲、黎列、黎考等七十二人为中亮大夫,左奉宸卫将军,爵大智字。第三功赐国姓,黎礼、黎𪩘等九十四人为忠武大夫,钩钤卫将军爵,智字。行遣黎景奉符。

明册皇长子祈镇为皇太子。

三月八日,明正使礼部左侍郎李琦,工部右侍郎罗汝敬,副通政使司右通政黄骥,鸿胪寺卿徐永达来至京。先是丁未年八月,帝遣黎少颖等进表求封于明,请立陈氏之后。十一月,明遣李琦、汝敬等赍诏谕并赦文,至是到京。十八日,遣使如明。时李琦、罗汝敬等还,帝遣户部郎中黎国噐,太祖亲侄范诚等谢恩,枢密佥事何甫、何辇等吿陈暠哀,与琦等偕行。

封次子元龙为梁郡公。

大会诸将文武臣僚,定功行赏,视功之高下,定为等级。以承旨阮廌为冠服侯,司徒陈捍为左相国,枢密大使范文巧为太保,并赐国姓。

分国中为五道。道置卫,军卫置总管,大小相维,上下相繋。又置各道行遣,分掌军民簿籍。

遣官分祭各处山川庙社神祗及先朝陵寝。

追尊考妣以上谥号。祖考汀为昭德皇帝,妣阮氏廓为嘉淑皇后,考旷为宣祖皇帝,妣郑氏苍为懿文皇后。

夏四月,帝由菩提草殿就居东京城。

十五日,帝即位于东京,大赦,改元顺天,建国号大越。都东京即昇龙城也,清化有西都,故称昇龙城曰东京

诏天下田租金银潭陂桑洲等税,并听二年蠲收。诸路老人自七十以上免差役,孝子节妇听路官奏闻旌赏。军民之家,同户内三人充军者,听免一人。凣历代帝王及功臣陵庙,听本县具奏,量给洒扫。

十七日,旨挥自诏书出日以后,凣军民有上书言事,即依诏书内年号、国号、都号,违者以杖贬论。其买卖交易借贷文书契券,不依诏书内者不用。

二十日,分庙讳御名。凣正字临文并不获用,音同字易则否。庙号讳五,显祖昭德皇帝讳汀,显祖妣嘉淑皇太后讳廓,宣祖宪文皇帝讳旷,贞慈懿文皇太后讳苍,御名讳利,后讳陈,皇兄讳学。

凣有大赦,诏令皆称顺天承运睿文英武大王,号蓝山洞主。

珥河产黄金,群臣上表称贺。

追赠黎石为忠武大王,入配寝庙。

以黎如运知左右班,封列侯。阮鲁为车骑卫总知左右班掌国府库,总知领军。二人皆外戚。知运以有质城中之功,后赠元舅关内侯。

旨挥诸路被兵寇者蠲免。

正诸伪官罪。

黎少颖等还自明国。先是丁未年十一月,帝遣少颖等陈情于明。本年三月,黎少颖至燕京进表。至是还,明帝赐少颖文绮衣及钞,并敕谕我国,其略云:“立后事重,湏合国人之心,非得独𢫔,可同耆老具陈氏嫡孙之实奏来,以凭颁诏册封。其所拘留人口及兵噐,一应送还。”

闰四月,旨挥系军民被贼捉入西都、东京、古弄、至灵四城,以补八附铁突各军,而有田宅入为官物,即拨还。

明成山侯王通等还至燕京,群臣敕奏其罪,悉下锦衣卫狱,诏宥死贬爵。

旨挥大臣等再定路县官,并镇守官,原头海口要害处等官,并用精能精廉正直之人,俱各得以荐。

铸顺天宝。

青云见,有翼有足,下有玉盘,左右似双鲤鱼相摄之状。

夏五月十二日,帝与大臣共议定官员路镇,及要害处镇守官,并词讼律令,职爵制例国务事。

六月,旨挥大臣等考内外任,一等文武才干敏办,二等职字才干敏办,三等精写草书算,外不入等,具为一等。

旨挥大臣文武等官各举贤良方正,荐举得人,陛赏依举贤臣例。若为财为亲,荐举非人者,依荐奸人谕罪。

二十六日,旨挥问大臣文武等:“朕何如人,而天命归之;何所赖,而成大业,又当今朝廷事务极烦,何先何后,诸将在朝,孰堪大任,可委千里之命,并孰可辅导太子。”

秋八月,以诞日为万寿圣节即六日也

十日,定诸军旗帜、仪仗、战噐、船艘等噐物,中队黄旗,上队赤旗,下队白旗,每卫主将大旗一靣。每军中旗一靣,队旗十靣,小旗四十靣,火战船十只,小哨船二只,大将军火筒一件,大样火筒十件,中样火筒十件,小样火筒八十件,强弩五十件,钩镰五十件,长竿五十件,飞镰四十件,楯每人一靣,标每人手箭,一等用一人四枚,二等各人三枚,大刀各人用一件。每一军用抄军一人,每一队用抄队一人。

旨挥铜、铁、桑麻、丝绢、胶漆、橄㰖、花蜡、油塩、硝藤系本土出产,旧额官司及先朝势家、人民绝嗣田土并伪官迯军田土时物等项,各具数明白,限明年四月上纳,若隐匿并以官为私,变易有无者,以徒流贬罢论。

旨挥改火头为正副伍长。

二十日,明有敕书,放还交趾给田土吏人等回本国。

九月二十一日,明遣罗汝敬、徐永达等复赍敕书来谕帝,以陈氏世得国人,令帝悉访求陈氏子孙奏来,用颁継绝之命。且谓此必头目、耆老未及遍访,其有存者不敢自言。又谕以所留官吏、军人,悉皆遣还,所留军噐,亦悉送纳。赐汝敬等钞道里费,并赐我国使黎国噐等钞及文绮袭衣,命与汝敬等同行。

定文武官职品爵,赐功臣国姓。

出老军,定五伍。

冬十月十一日,旨挥阮字停不讳。

十二日,旨挥卫军并置火首为正副伍长。

十九日,明使汝敬等还。帝遣何栗等如明谢恩,并贡方物代身金人,且奏访求陈氏子孙无有遗者,及官军出首者亦以陆续送回。

十一月初一日,帝遣杜如熊等如明,奏言陈氏子孙实无见存,及所获明人官吏、军人并军噐并已送还,无有拘留监藏者。乃乞还帝所失女。先是帝于乱离之际失一幼女,年方九岁。明内官马骐收养,带回燕京,进为官婢。至是帝遣求之。[

二十四日,诛残贼逆党名封、名汝笏、名安荣、名忠、名存、名士文、名崇礼、名确等。先是封等逆降明贼,助贼为虐拒官军。及明贼平,乃出降,帝赦其罪。封等从稔恶弗悛,更谋不轨,私相结党,密作文书,阴使家人间行,遣明人使之举事,则彼为内应。赍书人为太原镇上将黄原懿所获,帝乃戮其人而隐其事。八月,再有党人来告变,其事相同。至是帝乃下诏诛之。

二十五日,修田簿户籍等务。旨挥各府县镇路、踏勘泽洲田土,并金银等穴,并本山出产及旧额税,及势家人民绝嗣,皆入为官迯军等项田土,至己酉年二月中旬上呈。戊申籍己酉簿,癸丑年四月造簿籍,并开出伪官逐项。

二十七日,旨挥社置社官。大社一百人以上用三人,中社五十人以上用二人,小社十人以上用一人。

二十八日,旨挥天下官员军民等,期以明年五月就东京,文官考试经史,有精者除文官,武官考试武经、法令、奇书等章。

十二月七日,旨挥文武百官等,孰能将妻子隐避山林,与朕图国事,自忙催籍及蒲滕至灵籍、可蓝籍,或子或孙,俱免军民役。若以官者不在,某子孙兄弟不顺道忘义,苟安降贼,即不得认。违者以贬罢论。

二十二日,旨挥各府县路镇社册等官,召对勘本路各县社,及官私田土潭洲,鱼果咸塩,各海门私鱼沥浚也去水也,并金银锡钱缕。

帝作万寿殿,又作左右殿,敬天殿,勤政殿。

造战噐船只。

铸顺天通宝钱,用五十文为一陌。初陈太宗建中二年,诏民间用一陌六十九文,正用七十文。

己酉二年明宣德四年春正月四日,旨挥百官及京都各路县社等,系某人游手游足,围棋赌博,官司及军民捉告治罪。赌博则刖手五分,围棋则刖手一分,并无故非官役私聚饮酒者杖一百,容止者减罪一等。

旨挥路县社官等,系官印正官掌守。各路知府掌印,无知府用镇府管印,各县巡察管印,若无镇抚知府,则用招讨或防御营印。有事共议,方可使印,然后用之。

七日,遣入内检校平章事黎问入内,大司马黎银入内,少傅黎文灵赍金册立右将国开郡公思齐为国王,摄行国事。遣入内司寇黎察、司空黎仁澍入内,司马黎理入内,少尉黎国兴赍金册立梁郡公元龙为皇太子。

八日,旨挥大臣文武百官并各路府县州镇等,系某人有事至国王与皇太子,用启字不得用奏字,并称呼曰国王殿下,曰太子殿下。若国王有宣告号令,即用国王旨挥,不得用敕字。

九日,旨挥武自管领,文自行遣以上,孰有男子十五岁以下,九岁以上,许入侍皇太子。今月十五日,就学堂点目,内密院官取籍。若武自同知以下至大队长、队长以上等官,文自尚书以下至七品,孰有男子十七岁以下,九岁以上,就国学点目,学官取簿受业。

二十二日,旨挥大臣文武议国家大事。如战士贫游士富,凡战斗之士,无尺寸之地居之;游手游足,无益于国,滥有田土过多,或有寇道,于是无人尽心于国,思恋富贵。今敕旨与大臣议定田数给官君民等,内自大臣以下,至老弱孤寡南妇以上,某类若干奏文,并钱帛等议呈。

二月二十一日,旨挥五道诸卫军将校军人等限二十七日习水步阵,欠者治罪。习罢,各分为五番,一番留,四番归农。

二十六日,旨挥大臣及行遣等官:“如见朕条令,或有不便于军国,或无故之役,或重敛赋税,邪淫虐政,即奏请修整。”又旨挥诸言官:“见朕有苛政重敛,虐害良民,功罪刑赏之不明,不依古法,或大臣官吏将校内外任职司不奉法受赂,扰害良民,偏私非为等事,急上弹劾。若坐视容纵,以小事为能及虚言者,罪依律。又若官司入殿庭,或遇有衣巾带脚不中法,起居纵横不如礼法者,即言官不得以为事而弹劾为殿庭之事,以有铁突五军总管及旨挥使御前铁突内密院主察。”

三月二十日,旨挥各道都总管管领并京城各坊官员人等,今者各军士分,及公侯百官第宅,俱有定分,可栽花木,种蔬菜,不得留废空荒,不依者失本分。若公侯已赐宅,以安厥居,在铁突土分,并不许过多,土自五高以下。不是铁突土分,听二亩以下至一。若已定拨土分园宅,再占大罗城内,别为园宅地者不听。

夏四月十七日,旨挥大臣百官受造取金于东津,纳官逐等,正一品金二两,从一品金一两半,正二品金一两,从二品金五文,正三品金三文,从三品金二文,正四品至五品各一文,从五品以下无。

三十日,旨挥系伪官前以有旨挥免罪赎命,并免田土。

五月三日,符功臣该九十三员,县上侯三人,黎问、黎察、黎文巧。亚上侯一人,黎银。乡上侯三人,黎理、黎文灵、黎国兴。亭上侯十四人,黎只、黎文安、黎列、黎免、黎礼、黎战、黎魁、黎顶、黎拙、黎磊、黎汝览、黎抄、黎俭、黎栗。县侯十四人,黎僃、黎皮、黎否、黎市、黎受、黎雷、黎可、黎培、黎可郎、黎炽、黎犬、黎秘、黎国桢、黎弼。亚侯二十六人,黎烂、黎豸等。关内侯十六人,黎舌、黎璋等。冠服侯十二人,黎诳、黎遥等。上智字著服侯四人,黎克复、黎鞋等。

旨挥系文武豪杰等,或遗逸沉滞失职,无人荐举,或被仇雠抑蔽,即急就少傅黎文灵所,荐问才德,实者奏呈擢用,不拘伪官士庶,以才德为尚。

旨挥系文武职官,武自上将爵智字著服侯以上,并听服绯,文自入内大行遣冠服侯以上,亦听服绯。

二十六日,旨挥诸府路军人及山林隐逸之士,果有通经史,工于文艺,期以今月二十八日就省堂通身听候,至日入场会试,中者选用。

二十八日,旨挥内外官文武,有精通经史,自四品以下,期令月二十九日悉就省堂入场会试。

三十日,定伪官田土各项。

夏六月十日,旨挥诸僧道有通经典,及精谨节行,期以今月二十日就省堂通身检阅考试,中者听为僧道,不中者仍勒还俗。

造贯籍。

秋七月五日,旨挥大臣百官中外文武臣僚等会议钱法。诏曰:“夫钱乃生民之血脉,不可无也。我国家本产铜穴,且旧铜钱已被胡人销毁,百仅一存。至今军国之务,屡为匮乏。求其流通使用,以顺民情,岂不难哉。昨有上书,陈言使以钞代钱。朕夙夜思,惟未得其道。盖钞者乃无用之物,行于有用之民,甚非爱民用才之意。然古昔有以金银、皮币、钱钞之物,无可相权,何者为最。其令大臣百官及中外达时务之士,各议钱例,以顺民情。庶乎不以一人之所愿,而强千万人之所不欲,以为一代之良法。不可不早定其议以奏,朕将亲择而施行焉。”

秋八月十九日,旨挥天下军民等,系伪官文自知州,武自千户以下,前已死,及土军并民人入城,城陷出降,及胡氏旧官被贼接去北地等人,今有妻子于各路县社,或他未著籍,听免赎命。若以入宫为奴婢,及赐百官,并有恶名,不在此例。

九月十六日,旨挥大臣百官:“今后系某官言事,当以军民事务为急,不可以徇私情理为先。缘朕常验其情理,或荐举,或狱讼,或公私事务,颇有互相容隐变易,是以知居官清少浊多。今朕按得犯人名梦云、名梁箴等事,乃知庶官真伪之情状,故出此令。凣为臣子,当尽其诚以事君上,不可以私害公。事发之时,悔之何及。故兹诏示,咸使闻知。”

二十七日,旨挥训尔大臣文武百官以务农桑、整军伍,修治战噐船艘。

冬十月初一日,命文武大臣、公侯大夫,自三品以上,荐举贤才。诏曰:“朕惟致治必在于得贤,得贤必由于荐举。是以有天下者,必以是为先务也。古昔盛时,群贒在朝,济七相让。故下无遗才,上无废事,以成雍熙之治。至如汉唐之臣,莫不推贤让能,更相汲引,萧何之荐曹参,魏无知之荐陈平,狄仁杰之荐张九龄,萧嵩之荐韩休,虽其才品有高下之不同,然亦莫不各得其人以当其任也。今朕膺兹重责,夙夜祗惧,若临深渊,正以蒐贒弼治之未得人也。其令文武大臣、公侯大夫,自三品以上,各举一人,或在朝,或在野,或已仕未仕,苟有文武知识之才,堪临民驭众者,朕将随而授用焉。且进贤受上赏,古道然也。若举得中才,则陞爵二等,或举得才德俱优超绝伦等,必蒙重赏。虽然才之生世,固为不少,而求才之道,亦非一方。其或蕴经济之略,而屈在下僚,无人荐举,与夫豪杰之士,伏于草莽,混为卒伍,若不自达,朕何由识之。今后君子有欲从我游者,各听自荐,昔毛遂脱颕而徔平原君,寗戚扣角而感悟桓公,何曾以小节自拘哉。诏出之日,凣其具僚,各尽乃诚,孰请荐援,至于籚阎侧陋之士,亦勿以衒玉求售为耻,而使朕有乏才之叹焉。”

十三日,明遣礼部侍郎李琦,鸿胪寺卿徐永达,行人司行人张聪等来谕,令求陈氏子孙,并令还明国人口、战噐等物,并赐何栗等衣钞,遣随琦等行。

十八日,旨挥大臣总管行遣以下等:“古人有言曰:‘君不择将,以其国与敌也。’朕常念此,日夜不忘,是以军国大事委之公等。而公等恬然坐视,不加之意,上负朝廷任使,下不恤军民,何其怠于职事之甚也。今出此诏告戒,若不能改过自新,再如是者,国有常法,勿谓朕终有负于臣下勋旧之间也。”

二十九日,明使李琦等还。帝遣头目陶公僎、黎德挥、范克复等贡金银噐皿及方物,往求封于明,并觧谕还人口戦噐及求陈氏子孙等事。其求封辝略曰:“国人遍行寻觅陈氏子孙,并无见存。臣等思惟本国大头目黎利,为人谦恭谨厚,抚绥有方,甚得民心,有堪管摄。”明帝览毕,谓侍臣曰:“此词未可遽信,更当索之。”仍诏礼部赐公僎等文绮衣,遣赍敕还,谕帝及头目耆老更询陈氏,如果无后,连名奏来处置,并赐公僎等钞有差。

十一月,帝幸西都,拜谒山陵,赏扈徔将校军人陞爵各一等,若上智字大智字,升爵一资,用子孙代,已封侯及无功劳者不在此例。

十二月十九日,旨挥各府路州县社官,系本社有田土多人民少而留荒者,听本管等官与别社人无田者耕种,若本社田主不得执占留荒违者,以强占罪论。

二十七日,旨挥刑官系犯罪人或徒流,自三十字二十字流在布政州,自十字六字流在演州,自四字至徒犒丁在象坊者,俱送本道行遣,领受交付配所。

开试僧道给帖。

庚戌三年明宣德五年夏六月初十日,定诸税额例。

再颁例律,改东都为东京,西都为西京。

冬十一月,往征太原、石林州逆贼闭克绍、农得泰。是时克绍、得泰争立,故征之。帝至石林州前门,有诗题云:“不辝万里整师徒,惟欲边氓赤子苏。天地不容奸党在,古今谁赦叛臣诛。”

选步军于菩提,先情愿者赏一资。

攅造户籍。

辛亥四年明宣德六年春正月初一日,帝遣正使黎汝览,副使吏部尚书何栗、黎柄等如明求封,并陈情及觧谕求戦噐及陈氏子孙事。其辝略云:“大集国人,遍求陈氏子孙,的无见存。窃惟本国地方不可无管摄,而常未奉朝命,此所以款陈而不已也”明帝纳之。五日,以正使右侍郎章敞,通政司右通政徐琦等捧赍印章来,命帝权署安南国事,赐何栗等钞币,遣随敞等归按《皇朝通纪》,明帝遣使封帝为安南国王,自是朝贡不绝

二月,帝捉闭克绍、农得泰等回,三月至京。

定置内外各监,舍人各司,从吴文通所请也。

冬十一月初一日,明使章敞、徐琦来至京,赍印命帝权署安南国事。二十日,敞琦等还,帝遣审刑院副使阮绚,御史中丞阮宗贽随敞等如明谢恩,并觧岁贡金五万两,乞依洪武三年贡例,自后常贡不绝。明帝赐文绚等钞币遣还。

十二月六日,帝命作《蓝山实录》。帝自作序,著蓝山洞主。

壬子五年明宣德七年春正月,命亲王思齐将兵征忙礼州。州酋刁吉罕、子刁孟旺出降,居于东京,立为司马,后年杀之。

冬十一月,帝亲征复礼州。

帝复征哀牢。

癸丑六年明宣德八年春正月,选官男及国威三路,北江二路充国子监。

亲征复礼州班师。

夏四月八日,遣陪臣陈舜俞、阮可之、裴擒虎往明国进贡,御前三分,皇太后、皇太子各一分,并觧岁金事。

攅造户籍。

秋八月,降长子思齐为郡王,以次子元龙継承宗统。

帝回蓝京。闰八月,彗星出西方。

二十二日,帝崩于正寝。初,帝之经营四方,北击明寇,西却哀牢,避实击虚,所向有功者,止有武臣黎石、黎礼、黎察、黎问、黎银、黎理等三十人,文臣黎灵、黎国兴等父子之兵,铁突二百,义士二百,勇士三百,象四只,其轻勇及老若户卫者才一千而已。帝尝于万几之暇,与群臣论古今兴亡得失之由因及明贼之所以败,我之所以得何也。群臣皆曰:“明淫刑虐政,久失民心,帝反其道而用之,以仁易暴,以治易乱,此所以成功之速也。”帝曰:“卿等所言,固是如此。亦有未尽。朕昔时遭板荡,栖迹蓝山,本欲苟全性命而已,初无取天下之心。及其贼虐愈甚,民命弗堪,凣有智识者皆被其害,朕虽罄家所有以奉事之,冀其免祸,而彼害朕之心曾不少。怒义兵之举,朕实出于不得已焉耳。”

论曰:太祖即位以来,其施为政事,蔼有可观,如定律令,制礼乐,设科目,置禁卫,设官职,立府县,收图籍,创学校,亦可谓创业之宏谟。然多忌好杀,此其短也。又曰帝承祖父之业,时遭大乱,而志益坚,晦迹山林,以稼穑为业。由其愤强贼之陵暴,尤留心于韬略之书,罄竭家赀,厚待宾客。及戊戌年,起集义兵,经营天下,前后凣数十战,皆设伏出奇,避实击虚,以寡敌众,以弱敌强。及明人出降,戒戢军士,秋毫无犯。两国自是通好,南北无事,忙礼、哀牢,俱入版图,占城阇槃,航海修贡。帝宵衣旰实,凡十年而天下大治。
史臣论曰:帝起义兵,未尝滥杀一人,惟能以柔制刚,以弱制强,以寡敌众,不战而屈人兵,故能革否为泰,转危为安,易乱为治,所谓仁者无敌于天下,其帝之谓欤。其有天下而传万世之业也宜哉。

秋九月八日,太子元龙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以明年为绍平元年。时帝年方十一岁。

冬十一月,阮廌奉敕撰碑文,翰林院待制武文裴奉书。

二十二日,归葬于蓝山永陵,庙号太祖,上尊号曰统天启运圣德神功睿文英武宽明勇智弘义至明大孝高皇帝。

十二月初二日,遣陪臣黎伟、程真等如明告哀。十九日,明遣正使兵部侍郎徐琦,副使行人司行人郭济来索岁金。先是明数遣使来,多索岁金。高皇帝乞依洪武三年贡例,明帝反复不从。至是复使琦、济等来。

扈从西京造蓝山殿。

大越史记本纪全书卷之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