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国志/卷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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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和五年正月,完颜天穆将兵五万人,与大军战于北陕口,自辰至西,国兵疲,敌益添生兵,国兵不敌,天穆率麾下在前殊死战,及暮,胜负未决。收兵退时,天寒甚,大军举火,弥漫山谷。诘朝,万众压吾境,人如垒山,矢石如雨,天穆命以刀车冲之,随开随合。日晚皆饥渴,兵遂溃。天穆伤甚,左右欲载以马舆先奔,天穆曰:“不可,吾曾大父为开国功臣,吾为子孙,不能救国之败,何面目见宗庙乎?”奋剑大呼,创裂而死。大军进至桑干,完颜天与闻其兄死,愤甚,持兵御之于旧坪。望见有虎皮蒙马居中者,直前以槊刺之,不胜而死。蒲伏虎、乌伦大漠改众天都山,兵不甚败。
至二月,大军返。既出境三日,平州有警报。蒲伏虎自平朔引兵昼夜行,至平州,而大队已去。
三月,陷末波城,出白道,败统军兵,杀三戍将及千户贺拔禾。
四月,自飞狐道回,河东、岚、代州皆震。
五月,秘书监起居舍人韩伯宪上言:“上国之兵以生啖人畜之肉为粮,战阵之间不患饥渴,则战有馀力,我兵与角力不暇,则饥渴交迫,易至疲惫。以此较之,野战非我所长,臣乞于幽燕以北及敌人经山之地,控扼险要,不必与战,则其埶自沮。兼牛马骆驼之类并皆收牧,置之城内,彼无所掠,则将食其所有。”崇义亦然之,遣使者督兵筑城。时岁饥,耕猎皆废、河北、河南、山东之民贫悴饥疲,无力以耕。寇盗蜂起,沿边及辽西为大军攻陷,至此又筑城,遣调役及老弱妇人。京畿之民素不习劳,大兴府及上京路帅守皆榜谕,敌苦深入,民皆不保,与其死于干戈之惨,曷若劳苦于城郭之间,民始遣就伍。
至八月末,筑古北口东陉二城,楼橹未备,而游骑骎骎来矣。
十一月,大军分舸两道入,一自白檀,一自靡陂。奏至,主集群臣议之,秘省及诸省官皆请迁都以避难,聂希古正色言曰:“此策之下者,未可议。”徐王律明、兖王天骥曰:“兵已远来,此间徒聚议何益?独不见南宋宣和、靖康之事乎?请自前往御之。”翌日,以律明为东道统兵监军,天骥为西道,律明至军,率众凿沟,引白沟及白檀河以自固,大军至水傍睥睨,越三日,风紧雪飞,及晓,冰厚五尺馀,兵悉渡,乃以炬火镕冰,撤屋垒,竹木茅等尽烧于冰上,其众腾跃,国兵大败,律明等以身免。夜入长泰城,会国中遣窦永固来援,律明、天骥遣报,令依山入城,且报庆州令坚守。大军闻西夏之警,乃回师。
泰和六年正月,诏求直言,权参改蒲察兀鲁条陈备大军六事,诏付省院详酌施行。
四月,南宋遣镇江都统制陈孝庆取泗州,又取虹县,统领许进取新息县,孙成取褒信县,王大节为江州都统,引兵取蔡州,不克时溃。主得汴京留守完颜童奏,晨起,谓大臣曰:“南兵敢来,可谓我国无人。”知枢密院余崇义曰:“陛下有天下之全,岂偏方可比?但近年不务勤俭,天灾流行,民穷国困,南宋亦且来,向此不足虑,但恐秋冬之间,大军必将复动,西夏窥陕,四国皆惊,此讨忧耳。”主曰:“君勿他言,我问南方事,宜急图之。”
自隆兴甲申,宋朝与金人再和,逮开禧丙寅,凡四十三年。是年五月丙戌,宋宁宗内批,北金世仇,久稽报复,爰遵先志,决策讨除,宜颁诏旨,明示海内。翌日,下北伐之诏。
五月,遣平章车仆散揆为宣抚使,驻开封,宋镇江都统戚拱遣人结涟水县弓手李全焚我涟水,呈甫斌引兵攻我唐州,败焉。池州副都统郭倬、马军行司李汝翼会兵攻我宿州,亦败绩。倬等还至蕲县,国兵围之,倬执马军司统制以与国兵,乃得免。
六月,宋李爽以建康都统侵寿州,败续。田琳以建康副都统取寿春府。
宋叛臣吴吴遣其客淮源来献关外四州之地,求封为蜀王,主赐以金印,诏封为蜀王。
十一月,起民兵于河南,十七万入淮,十万入荆襄。又起河北十万戍居庸关及韩水大鸡川,以防北边,内外骚动,民聚为寇始益众矣。国兵自清河口渡淮,宋守将郭超失利,遂进围楚州。偏师趋枣阳军,又围潞州,守将田琳拒我师,八日围解。又围和州,克信阳军,围襄阳府。又克随州,宋守将遁,州人具香花迎拜,敛兵不杀,遂之德安,攻真州,于是濠、梁、安丰及并边诸戍,皆为国兵所破。又破西和州。
十二月,围德安府,为守将李师尹所败。成州守臣辛槱之遁。攻六合县,遇宋师于胥浦桥,宋兵大败,守将郭倪弃扬州走瓜洲渡。
遗使吴端持诏印,授宋吴曦于置口。曦自置口归兴州,以本国之命,称蜀王。
国兵自淮南退师。
是日壬申夜,兴州天赤如血,照地如昼。自月初有两日相摩于初暗之时,至是复有此异。
泰和七年春,宋遣盱眙于于小吏王文持书币来、行省完颜弼、右副元帅纥石烈志宁皆有和意。
五月,宋遣使方信孺来,以通谢国信,参议和好。
六月,宋再遣林拱辰来使,林仲虎副之。先是,信孺往河南行省求和,元帅仆散揆许纳南使,且礼遣之。信孺既行,揆复论之曰:“已奏朝廷,更得安宣抚一书与西元帅乃善。”宋朝论旨安丙作书如所云,且饷以药物、缣帛。西帅启缄,却馈,而令凤翔路都统使完颜昱作书以遗宋,大略云:“当听命于行省而已。”是时,吴曦来附,南宋诛之。所献四州,旋为宋人所取。
南宋遣三使来,一通谢,一告哀,一贺生辰。通谢使者,林拱辰是也。国中遣迓使宣谕曰:“皇帝圣行,南使中惟李璧、炅琯、朱致知、李大性四人言语可信,当遣来议事,今所遣小使且还。”
时国所索于宋者五事:一割两淮,二增岁币,三犒军金帛,四取陷没及归正入,五取韩侂胄首级。侂胄闻之大怒,复存用兵意。
十二月,宋遣许奕、吴衡来使,时已诛侂胄矣。
是年十一月乙亥,殛杀侂胄于玉津园侧。
泰和八年春,宋枭韩侂胄于两淮,仍遣使许奕来充通谢使,并言开禧权臣授首故也。上遣谕成使完颜侃.、乔宇使于宋,和议始成,以大散关及濠州归于宋。
五月甲子,太白经天。
西夏遣使求援于我。先是泰和六年,帝大发兵,侵西北诸糺生蕃也,邻接北边,号口骁骑,有众三万,尽数起发侵江南。次年罢兵,和好如初。诸糺还归,因赏不均,皆叛北归。太学生李藻上书劝北伐,主以为擅欲兴师,窥图进用,皆杖一百。四人挈其家,亡之北地,相与献谋,又有诸糺输其力,于是大军益锐。恐西夏议其后,乃大举兵攻之,至是西夏遣使求援。其臣偬僚曰:“西夏既亡,必来加我,不如与西夏首尾夹攻,可以进取而退守。”主曰:“敌人相攻,中国之福,吾何患焉?”不听。
十一月,上崩。在位一十九年。
章宗性好儒术,即位数年后,兴建太学,儒风盛行。学士院选五六人充院官,谈经论道,吟哦自适。群臣中有诗文稍工者,必籍姓名,擢居要地,庶几文物彬彬矣。惜其十年以后,极意声色之娱,内外嗷嗷,机事俱废。间出视朝,不过顷暂回宫。与郑宸妃、李才人、穆昭仪并马游后苑,因留宴,俟月上,奏鼓吹而归,以是为常。张天贵、江渊等用事,聋瞽昏荒,朝中陈奏便宜,多不经主省览。爱王叛于内,边衅开于外,盗贼公行,充斥道路,边疆多事,兵连祸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