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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御览/0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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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部一 太平御览
卷五百八十六.文部二
文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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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曰:诗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义归无邪,持之为训,有符焉尔。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尧有《大唐之歌》,虞造《南风之诗》,观其二文,词达而已。及大禹成功,九序惟歌;少康败德,五子咸讽:顺美匡恶,其来久矣。自商暨周,《雅》《颂》圆备,四时彪炳,六义环深。子夏鉴《绚素》之章,子贡悟《琢磨》之句,故商、赐二子,可以言诗。自王泽弥竭,风人辍采;春秋观志,以讽诵旧章,酬酢以为宾荣,吐纳而成声文。逮楚国讽怨,则《离骚》为刺。秦王灭典,亦造《仙诗》。汉初四言,韦孟首唱,匡谏之义,继轨周人。孝武爱文,《柏梁》列韵,严马、之徒,属词无方。至成帝品录,三百馀篇,朝章国采,亦云周备。而词人遣翰,莫见五言,所以李陵、班婕见拟于后代。按《邵南·行露》,始肇半章;孺子《沧浪》,亦有全曲;《暇豫》优歌,远见春秋;邪淫童谣,近在成世:阅时取征,则五言久矣。又古诗佳丽,或称枚叔,其《孤竹》一篇,则傅毅之词,比采而推,固两汉之作乎?观其结体散文,直而不野,宛转附物,惆怅切情,实五言之冠冕也。至于张衡《怨篇》,清典可味;仙诗缓歌,雅有新声。暨建安之初,五言腾踊,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王、徐、应、刘,望路而争驱;幷邻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序酣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造怀指事,不求纤密之巧,驱词逐貌,惟取昭晰之能:此其所同也。及正始明道,诗杂仙心,何晏之徒,率多浮浅,惟嵇志清峻,阮旨遥深。若乃应璩百一,独立不惧,词谲义具,魏之遗直也。晋世群才,稍入轻绮,张、左、潘、陆,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力柔于建安;或折文以为妙,或流靡以自妍,此其大略也。江左篇制,溺于玄风,羞笑徇务之志,崇盛忘机之谈;袁、孙已下,虽各有雕采,而词趣一揆,莫与争雄,所以景纯《仙篇》,挺拔而为俊也。宋初文咏,体有因革,严、老告退,而山水方滋;俪采百家之偶,争价一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必穷力而追新:此近代之所竞也。故铺观列代,而情变之数可鉴;撮举同异,而纲领之要可明矣。若夫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调,则清丽居宗;华实异用,惟才所安。故平子得其雅,叔夜含其润,茂先拟其清,景阳振其丽;若兼善则子建、仲宣,遍美则太冲,公干。然诗有恒裁,思无定位,随性适分,鲜能圆通。若妙识所难,其易也将至;忽以为易,其难也方来矣。至于三六杂言,则出自篇什;离合之发,则萌于图谶;回文所兴,则道原为始;联句共韵,则《柏梁》馀制:巨细或殊,情理同致,总归诗囿,故不繁云。

《列子》曰:尧微服游于康衢,闻儿童谣曰:“立我蒸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尧问曰:“孰教尔为此言?”童儿曰:“我闻之大夫。”问大夫。大夫曰:“古诗也。”

《文章流别论》曰:诗言志,歌永言。古者采诗之官,王者以知得失。古诗之四言者,“振鹭于飞”是也,汉郊庙歌多用之。五言者,“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是也,乐府亦用之。六言者,“我姑酌彼金罍”是也,乐府亦用之。七言者,“交交黄鸟止于桑”是也,于俳谐倡乐世用之。古诗之九言者,“浻酌彼行潦浥此注兹”是也,不入歌谣之章,故世希为之。夫诗虽以情志为本,而以声成为节。

颜延之《庭诰》曰:荀爽云︰“诗者,古之歌章,然则雅诵之乐篇全矣。是以后之诗者,率以歌为名。及秦勒望岳,汉祀郊宫,辞著前史者,文变之高制也。虽雅声未至,弘丽难追矣。逮李陵众作,总杂不类,是假托,非尽陵制。至其善篇,有足悲者,挚虞文论足称优洽。《柏梁》以来,继作非一,纂所至七言而已。九言不见者,将由声度阐诞,不协金石。至于五言流靡,则刘桢、张华;四言侧密,则张衡、王粲。若夫陈思王,可谓兼之矣。

钟嵘《诗评》曰:古诗,李陵、班婕妤、曹植、刘桢、王粲、阮籍、陆机、潘岳、张协、左思、谢灵运等十二人,诗皆上品。曹植诗其原出于《国风》,其骨气高奇,辞彩华茂,情兼雅怨,体备文质,粲然逸古,卓尔不群。嗟乎陈思之于文章也,譬人伦之有周、孔,鳞羽之有龙凤,音乐之有笙竽,女工之有黼黻。若孔子之门用文,则公干升堂,思王入室,王阳潘陆自可坐于廊庑之间。刘桢文体出于古诗,伏气爱奇,动多震绝。桢骨气凌霜,高风跨俗,但气过其文,雕润恨少。然自陈思已往,桢称独步。张协字景阳。诗其原出于王粲,文章华静,实少病累,又巧构形似之言,雄于潘岳,靡于太冲,风流调远,实旷代之高手。其辞彩葱蒨,音韵铿锵,使人味之亹亹不倦。阮籍诗其原出于《小雅》,虽无雕斫之巧,而咏怀之作可以陶性灵,发幽致,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洋洋乎会于风雅矣。陶潜诗其原出于应璩,又协左思风力,文体省净,殆无长语;笃意真古,辞兴婉媚;至于“欢言酌春酒,日暮天无云”,风华清靡,岂直田家语邪?古今隐逸诗之宗也。

汉书》曰:王褒字子渊,蜀人也。宣帝时,修武帝故事,讲论六艺。刘向、张子侨等待诏金马门,褒有俊材,使褒作《中和》、《乐职》、如淳曰:言王政中和,在官者乐其职。《宣布诗》,《艺林》曰:宣帝诗歌之名。选好事者,依《鹿鸣》之声习而歌之。

《魏书》曰:李康字萧远。性介立不和俗,为乡里所嫉,故官不进。尝作《游九嶷》诗,明帝异其文,问左右:“斯人安在?吾欲擢之。”因起为隰阳长,卒。

《晋书·载记》曰:李寿奢侈,杀人以立威。其臣龚壮作诗七篇,托言应璩以讽寿。寿报曰:“省诗知意,若今人所作,时贤之话言也。古人所作,死鬼之常辞耳。”

又曰:桓玄既篡,欲引用孟昶,问其人于刘迈,迈曰:“臣在京口,不闻昶有异能,但父子纷纷更相赠诗尔。”玄笑之而止。

《宋书》曰:颜延之与陈郡谢灵运共以词彩齐名,而迟速悬绝。文帝尝各敕拟《乐府·北上篇》,延之受诏便成,灵运久之乃就。延之尝问鲍昭已与灵运优劣,昭曰:“谢五言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君诗若铺锦列绣,雕绘满眼。”锺嵘《诗评》云︰“灵运诗其原出于陈思,雅有景阳之体。”嵘谓若人学多才博,寓目辄书,内无文思,外无遗物,其繁且富宜哉,然名章秀句处处间起,妙曲新声骆驿奔发,类青松拔木,白玉映竹,未足以贬高才也。

又曰:谢惠连,方明之子也。十岁能属文。族兄灵运嘉赏之,云每有篇章,对惠连辄得佳语。尝于永嘉西堂思诗,竟日不就,忽梦惠连,得“池塘生春草”大以为工,常云︰“此语有神工,非馀语也。”

《赵书》曰:徐光字季武。年十四五,为将军秣马。光但书马柳吾浪反。柱为诗颂,不亲马事。

《梁书》曰:丘迟字希范。辞采丽逸。时有锺嵘《诗评》云︰“范云婉转清便,如流风回雪。迟诗点缀映媚,似落花依草,虽义浅文通,而秀于敬子。”其见称如此。

《三国典略》曰:周文州氐酋反制,畦州刺史高琳讨平之。军还,帝宴群公卿士,命赋诗言志,琳诗云︰“寄言窦车骑,为谢霍将军。何以报天子?沙漠静妖氛。”帝大悦,曰:“獯猃陆梁,未时款塞,卿言有验国之福也。”

又曰:齐萧悫字仁祖。为太子洗马。尝于秋夜赋诗,其两句云︰“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曰:“萧仁祖之斯文可谓雕章间出。”昔潘陆齐轨,不袭建安之风;颜、谢同声,遂革太乙之气。自汉逮晋,情赏犹自不谐,河北江南,意制本应相诡。颜黄门云︰“吾爱其萧散,宛然在目,而卢思道之徒,雅所不惬,箕毕殊好,理固宜然。”

又曰:王睎为常山王司马。睎恬憺寡欲,不以世务为累,时谓之方叔司马。尝游晋祠,赋诗曰:“日落应归去,鱼鸟见留连。”时常山王遣使召睎,睎不时至。明日丞相西阁,祭酒卢思道问睎:“昨已朱颜,得无鱼鸟致怪乎?”睎笑曰:“昨陶然以酒被责,卿辈亦是留连之一物,岂直鱼鸟而已哉!”

又曰:辛德源尝于邢邵座赋诗,其十字曰:“寒威渐离风,春色方依树。”众咸称善。后王昕逢之谓曰:“今日可谓寒威离风,春色依树。”

《隋书》曰:杨素尝以五言诗七百字赠番州刺史薛道衡,词气宏拔,风韵秀出,亦为一时盛作。未几而卒。道衡叹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岂若是乎!”

《唐书·文苑传》:元万顷,乾封中从英国公李𪟝征高丽,为辽东道管记。时别帅冯本以水军援裨将郭封,船破失期,封欲作书与𪟝,恐高丽知其救兵不至,乘危迫之,乃令万顷作离合诗赠𪟝。𪟝不达其意,大怒曰:“军机急切,何用诗为?必斩之。”万顷解释之,乃止。

又曰:钱起能五言诗。初从乡荐,家寄江湖,尝于客舍月夜独吟,遽闻人吟于廷曰:“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起愕然,慑衣视之,无所见矣,以为鬼怪而志之。及起就试之年,李𬀩所试《湘灵鼓瑟诗》题中有青字,起即以鬼谣十字为落句。𬀩深嘉之,称为绝倡,是岁登第。

又曰:元稹聪警绝人,年少有才名。与太原白居易为友,工为诗,善状咏当时风态物色,当时言诗者称“元白”焉。自衣冠士子至闾阎下俚悉传讽之,号为“元和体”。穆宗在东宫,有妃嫔左右尝念及稹篇,咏者宫中呼为“元才子”。至是极承恩遇,尝为长庆宫词数十百篇,闾里竞为传唱。

又曰:刘禹锡晚年与少傅白居易友善。居易诗笔文章时无在其右者,尝与禹倡和往来,因集其诗而序之曰:“彭城刘梦得,诗豪者也。其锋森然,少敢当者。予不量力,往往犯之。夫合应者声同,交争者力敌,一往一复,欲罢不能。一二年来,日寻笔砚,同和赠答,不觉滋多。太和三年春,已前纸墨所在者,凡一百三十八首,其馀乘兴仗醉率然作者不在此数。尝戏微之云︰仆与足下二十年来为文友诗敌,幸也,亦不幸也。吟咏情性,播扬名声,其适遗形,其乐忘老,幸也。然江南士女语才子者多云‘元白’,以子之故,使仆不得独步于吴越间,此一不幸也;今垂老复遇梦得,非重不幸耶?梦得文之,神妙莫先于诗,若妙与神则吾岂敢如梦得!‘雪里高山头白早,海中仙果子生迟’,‘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之句之类,真谓神妙矣。在在处处,应有灵物护持,岂止两家子弟秘藏而已。”

《世说》曰:夏侯孝若作周诗成,示潘岳,曰:“此文非徒温雅,乃见孝弟之性。”潘因此遂作《家风诗》。

又曰:孙秀收石崇、潘岳,先送石市,潘后至。石谓潘曰:“安仁,卿亦复尔耶?”潘曰:“可谓‘白首同所归’。”潘《金谷诗》云︰“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乃成其谶。

又曰:孙子荆除妇服,作诗以示王武子,曰:“未知文生于情,情生于文,览之凄然,增伉俪之重。”

《文士传》曰:张秉自知短命,乃作《千年歌诗》以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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