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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阴经/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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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神机制敌太白阴经卷二
人谋下
作者:李筌 
卷三

善师篇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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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曰:兵非道德仁义者,虽伯有天下,君子不取。周德既衰,诸侯自作礼乐,专征伐,始于鲁隐公,齐以技击强,魏以武卒奋,秦以锐士胜。说者以孙、吴为宗,唯荀卿明于王道而非之,谓齐之技击是亡国之兵,魏之武卒是危国之兵,○此二句原缺,依 文澜本补。秦之锐士是干赏蹈利之兵。至于齐桓、晋文之师,可谓入其域而有节制矣。故齐之技击,不可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敌秦之锐士;秦之锐士,不可当桓文之节制;桓文之节制,不可当汤武之仁义。故曰:“善师者不阵,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亡。”

黄帝独立于中央而胜四帝,所谓善师者不阵也。汤武征伐,陈师誓众,放桀擒纣,所谓善阵者不战也。齐桓南服强楚,○原脱“桓南”二字,依 文澜阁本补。“南服强楚”与下“北伐山戎”为对文。使贡周室;北伐山戎,为燕开路,所谓善战者不败也。楚昭王遭阖闾之祸,国灭出亡,父兄相与奔秦请救,秦人出兵,楚王反国,所谓善败者不亡也。凡兵,所以存亡继绝,救乱除害。故伊、吕之将,子孙有国,与殷周并。下至末代,茍任诈力贪残,孙、吴、韩、白之徒,皆身被诛戮,子孙不传于嗣。盖兵者,凶器;战者,危事。阴谋逆德,好用凶器,非道德忠信,不能以兵定天下之灾,除兆民之害也。

贵和篇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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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曰:先王之道,以和为贵。贵和重,人不尚战也。《春秋左氏传》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军之众,无所用也。”是故晋悼公使魏绛和戎,以正诸华,八年之间,九合诸侯,如乐之和,无所不谐,羌戎亦归;晋惠公内不侵不叛之臣,于是有崤之师。譬如捕鹿,晋人角之,戎人掎之。

夫有道之主,能以德服人;有仁之主,能以义和人;有智之主,能以谋胜人;有权之主,能以势制人。见胜易,知胜难。○ 文澜阁本作“战胜易,和胜难”。语曰:“先王耀德不观兵,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故有衣冠之会,未尝有歃血之盟;有革车之会,未尝有战阵之事。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古先帝王所以举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文德以怀之;怀之不服,饰玉帛以啖之;啖之不来,然后命上将练军马、锐甲兵,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所谓叛而必讨,服而必柔。既怀既柔,可以示德。《书》曰:“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夫如是,则四夷不足吞,八戎不足庭也。

庙胜篇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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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曰:天贵持盈不失,阴阳四时之纲纪;地贵定倾不失,生长均平之土宜。人贵节事,调和阴阳,布告时令,事来应之,物来知之,天下尽其忠信,从其政令。故曰:“天道无灾,不可先来;地道无殃,不可先倡;人事无失,不可先伐。”四时相乘,水旱愆和,冬雷夏霜,飞虫食苗,天灾也。山崩川涸,土不稼穑,水不涧下,五果不树,八谷不成,地殃也。重赋苛政,高台深池,兴役过差,纵酒荒色,远忠昵佞,穷兵黩武,人失也。上见天灾,下睹地殃,傍观人失。

兵不法天,不可动;师不则地,不可行;征伐不和于人,不可成。天赞其时,地资其财,人定其谋。静见其阳,动察其阴,先观其迹,后知其心。所谓胜兵者,先胜而后求战;败兵者,先战而后求胜。故曰:“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矣。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矣。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沉谋篇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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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曰:善用兵者,非信义不立,非阴阳不胜,非奇正不列,非诡谲不战。谋藏于心,事见于迹。心与迹同者败,心与迹异者胜。兵者,诡逆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心谋大,迹示小;心谋取,迹示与。惑其真,疑其诈;真诈不决,则强弱不分。湛然若玄元之无象,渊然若沧海之不测。如此,则阴阳不能算,鬼神不能知,术数不能穷,卜筮不能占,而况于将乎!夫善战者,胜败生于两阵之间;其谋也,策不足验;其胜也,形不足观。能言而不能行者,国之害;能行而不能言者,国之用。故曰:“至谋不说,大兵不言,微乎!神乎!故能通天地之理,备万物之情。”是故贪者利之,使其难厌;强者卑之,使其骄矜;亲者离之,使其携贰。难厌则公正阙,骄矜则虞守亏,携贰则谋臣去。

周文利殷,○原作“离商”,依张刻本改。而商纣杀;勾践卑吴,而夫差戮;汉高离楚,而项羽亡。是故屈诸侯者以言,役诸侯者以策。夫善兵者,攻其爱,敌必从;𢭏其虚,敌必随;多其方,敌必分;疑其事,敌必备。从随不得城守,分备不得并兵,则我佚而敌劳,敌寡而我众。夫以佚击劳者,武之顺;以劳击佚者,武之逆;以众击寡者,武之胜;以寡击众者,武之败。能以众击寡,以佚击劳,吾所以得全胜矣。夫竭三军气,夺一将心,疲万人力,断千里粮,不在武夫行阵之势,而在智士权算之中。弱兮柔兮,卷之不盈怀袖;沉兮密兮,舒之可经寰海。五寸之键,能制阖辟;方寸之心,能易成败。智周万物而不殆,曲成万物而不遗。顺天信人,察始知终,则谋何虑乎不从哉!

子卒篇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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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曰:古者,用人之力,岁不过三日,籍敛不过什一。公刘好货,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太王好色,内无怨女,外无旷夫。文王作刑,国无冤狱。武王行师,士乐其死。古之善率人者,未有不得其心而得其力者也,未有不得其力而得其死者也。故国必有礼信亲爱之义,然后人以饥易饱;国必有孝慈廉耻之俗,然后人以死易生。人所以守战至死不衰者,上之所施者厚也。上施厚,则人报之亦厚。且士卒之于将,非有骨肉之亲,使冒锋镝、突干刃、死不旋踵者,以恩信养之,礼恕导之,小惠渐之,如慈父育爱子也。故能救其阽危,拯其涂炭,卑身下士,齐勉甘苦,亲临疾病,寒不衣裘,暑不操扇,登不乘马,○张刻本“登”作“出”。雨不张盖。军幕未办,将不言坐;军井未通,将不言渴。妻子补绽于行间,身自分功于役作。箪醪之馈,必投于河;挟纩之言,必巡于军。是以人喜金铎之声、勇鼓鼙之气者,非恶生而乐死,思欲致命而报之于将也。故曰:“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理,譬如骄子,不可用也。是故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语曰:夫妻谐,可以攻齐;小夫怒,可以攻鲁。王翦、李牧、吴起、田穰苴竟如此而兵强于诸侯也。

选士篇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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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曰:统六军之众,将百万之师,而无选锋,浑而杂用,则智者无所施其谋,辨者无所施其说,勇者无所奋其敢,力者无所著其壮,无异独行中原,亦何所取于胜负哉!故孙子曰:“兵无选锋,曰北。”

夫选士以赏,赏得其进;用士以刑,刑慎其退。古之善选士者,悬赏于中军之门,有深沉谋虑出人之表者,以上赏而取之,名曰“智能之士”。有辞纵理横、飞箝捭阖,能移人之性、夺人之心者,以上赏而礼之,名曰“辩说之士”。有得敌国君臣问间请谒之情性者,以上赏而礼之,名曰“间谍之士”。有知山川水草次舍、道路迂直者,以上赏而礼之,名曰“乡导之士”。○ 文澜阁本云︰“有因隙制宜,简要便密,使敌眩惑而相疑嫉,以入我机阱者,以上赏而礼之,名曰‘间谍之士’。有得敌国君臣门闾请谒之情性者,以上赏而礼之,名曰‘乡导之士’。”文与此大异。有制造五兵、攻守利器奇变诡谲者,以上赏得而厚之,名曰“技巧之士”。有引五石之弓矢贯重札,戈矛剑戟便于利用,陆搏犀兕,水攫鼋鼍,佻身捕虏,搴旗摭鼓者,上赏得而抚之,名曰“猛毅之士”。有立乘奔马,左右超忽,逾越城堡,出入庐舍,○张刻本作“营垒”。而亡形迹者,上赏得而聚之,名曰“𫏋捷之士”。有往返三百里不及夕者,上赏得而聚之,名曰“疾足之士”。有力负六百三十斤行五十步者,上赏得而聚之;或二百四十斤者,次赏得而聚之,名曰“巨力之士”。有步五行、运三式,多言天道、阴阳、诡谲者,下赏得而存之,名曰“技术之士”。夫十士之用,必尽其才、任其道。计谋使智能之士,谈说使辩说之士,离亲间疏使间谍之士,深入诸侯之境使乡导之士,建造五兵使技巧之士,摧锋捕虏、守危攻强使猛毅之士,掩袭侵掠使𫏋捷之士,探报计期使疾足之士,破坚陷刚使巨力之士,诳愚惑痴使技术之士,此谓任才之道、选士之术也。三王之后,五伯之辟,得其道而兴,失其道而亡。兴亡之道,不在人主聪明文思,在乎选能之当其才也。

励士篇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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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曰:激人之心,励士之气。发号施令,使人乐闻;兴师动众,使人乐战;交兵接刃,使人乐死;其在以战劝战,以赏劝赏,以士励士。木石无心,犹可危而动、安而静,况于励士乎!古先帝王伯有天下,战胜于外,班师校功,集众于中军之门。上功赐以金璋紫绶,锡以锦彩,衣以缯帛,○原脱“衣以”二字,据文澜阁本补。张本同。坐以重裀,享以太牢,饮以醇酒;父母妻子皆赐纹绫,坐以重席,○上二十字原脱,据文澜阁本补。张本同。享以少牢,○文澜阁本作“太牢”。张本同。饮以酎酒。大将军捧赐,偏将军捧觞,大将军令于众曰:“战士某乙等奋不顾身,功超百万,斩元戎之首,搴大将之旗,功高于众,故赏上赏,子孙后嗣长称卿大夫之家。父母妻子皆受重赏,牢席有差。众士咸知。”次功赏以银璋朱绶,纹绫之衣,坐以重席,享以少牢,饮以酎酒;父母妻子赠以缯帛,坐以单席,享以鸡豚,饮以酾酒。偏将军捧赐,子将军捧觞,大将军令于众曰:“战士某乙等勇冠三军,功经百战,斩骁雄之首,搴虎豹之旗,功出于人,赐以次赏,子孙后嗣长为勲给之家。父母妻子皆受荣赏,牢席有差。众士咸知。”下功赏以布帛之衣,坐以单席,享以鸡豚,饮以酾酒;父母妻子立而无赏,坐而无席。子将军捧赐,卒捧觞,大将军令于众曰:“战士某乙等戮力行间,劬劳岁月,虽无搴旗斩将,实以跋涉疆埸,赐以下赏,子孙后嗣无所庇诸。父母妻子不及坐享。众士咸知。”令毕,命上功起再拜大将军,让曰:“某乙等忝列王臣,敢不尽节,有愧无功,叨受上赏。”大将军避席曰:“某乙等不德,谬居师长,赖尔之功,枭悬凶逆,盛绩美事,某乙等无专善。”退而复坐。命次功再拜上功,上功曰:“某乙等无谋无勇,遵师长之命,有进死之荣,无退生之辱,身受殊赏,上光父母,下及妻子,子其勉旃。”退而复坐。命下功再拜次功,次功坐受,曰︰“某乙等少猛寡毅,遵师长之命,决胜负于一时,身受次赏,上光父母,下及妻子,子其勉旃。”下功退而复坐。夫如是励之,一会,则乡勉党,里勉邻,父勉子,妻勉夫;二会,则县勉州,师勉友;三会,则行路相勉。闻金革之声,相践而出,邻无敌国,邑无坚城,何患乎不勉哉!

刑赏篇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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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曰:有虞氏画衣冠,异章服,以州辅牧,○ 文澜阁本作“以刑辅缪”。以下文考之,当是。而奸不犯,其人醇。汤武凿五刑,伤四肢,以缪辅刑,而奸不止,其人淫。有虞非仁也,汤武非异也;其道异者,时也。古之善治者,不赏仁,赏仁则争为施而国乱;不赏智,赏智则争为谋而政乱;不赏忠,赏忠则争为直而君乱;不赏能,赏能则争为功而事乱;不赏勇,赏勇则争为先而阵乱。

夫莅众以仁,权谋以智,事君以忠,制物以能,临敌以勇。此五者,士之常。赏其常,则致争;致争,则政乱;政乱,则非刑不治。故赏者,忠信之薄,而乱之所由生;刑者,忠信之戒,而禁之所由成。刑多而赏少,则无刑;赏多而刑少,则无赏。刑过,则无善;赏过,则多奸。王者以刑禁,以赏劝,求过而不求善,而人自为善。赏,文也;刑,武也。文武者,军之法,国之柄。

明主首出,庶物顺时,以抚四方,执法而操柄,据罪而制刑,按功而设赏。赏一功而千万人悦,刑一罪而千万人慎;赏无私功,刑无私罪,是谓军国之法、生杀之柄。故曰:“能生而能杀,国必强;能生而不能杀,国必亡。”能生死而能赦杀者,上也。刑赏之术无私,常公于世以为道。其道也,非自立于尧舜之时,非自逃于桀纣之朝;用得之而天下治,用失之而天下乱。治乱之道,在于刑赏,不在于人君。过此以往,虽弥纶宇宙、缠络万品,生杀之外,圣人错而不言。

地势篇第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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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曰:善战者,以地强,以势胜;如转圆石于千仞之谿者,地势然也。千仞者,险之地;圆石者,转之势也。地无千仞而有圆石,置之窳塘之中,则不能复转;地有千仞而无圆石,投之方棱偏匾,则不能复移。地不因险,不能转圆石;石不因圆,不能赴深谿。故曰:“兵因地而强,地因兵而固。”

夫善用兵者,高邱勿向,背邱勿迎,负阴抱阳,养生处实,则兵无百病。是故诸侯自战于地,名曰“散地”。入人之境不深,名曰“轻地”。彼此皆利,名曰“争地”。彼我可往,名曰“交地”。三属诸侯之国,名曰“衢地”。深入,背人城邑,名曰“重地”。山林、沮泽、险阻,名曰“圮地”。出入迂隘,彼寡可以击吾众,名曰“围地”。○“围”,原作“贪”,下同,依张刻本改,与《孙武子‧九地篇》合。疾战则存,不战则亡,名曰“死地”。故散地无战,轻地无留,争地无攻,交地无绝,衢地无合,重地则掠,圮地则行,围地则谋,死地则战。是故城有所不攻,计不合也;地有所不争,未见利也;君命有所不听,不便事也。凡地之势,三军之权,良将行之,智将遵之,而旅将非之,欲幸全胜,飞龟舞蛇,未之有也。

兵形篇第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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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曰:夫兵之兴也,有形有神。旗帜金革,依于形;智谋计事,依于神。战胜攻取,形之事,而用在神;虚实变化,神之功,而用在形。形粗而神细,形无物而不监,神无物而不察。形诳而惑事其外,神密而圆事其内。观其形不见其神,见其神不见其事。以是参之,曳柴扬尘,形其众也;减灶灭火,形其寡也。勇而无刚,当敌而速去之,形其退也;斥山泽之险,无所不至,形其进也。油幕冠树,形其强也;偃旗卧鼓,寂若无人,形其弱也。故曰:兵形象陶人之埏土,凫氏之冶金;为方为圆,或钟或鼎。金土无常性,因工以立名;战阵无常势,因敌以为形。故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间谍不能窥,智略不能谋。因形而措胜于众,众不能知;人皆知我所以胜之形,莫知吾所以制胜之形。形不因神不能为变化,神不因敌不能为智谋。故水因地而制形,兵因敌而制胜也。

作战篇第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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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曰:昔之善战者,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圆则行,方则止。行者,非能行而势不得不行;止者,非能止而势不得不止。夫战人者,自斗于其地,则散;投之于死地,则战。散者,非能散,势不得不散;战者,非能战,势不得不战。行止不在于木石,而制在于人;散战不在于人,而制在于势。此因势而战人也。

夫未见利而战,虽众必败;见利而战,虽寡必胜利者,彼之所短,我之所长也。见利而起,无利则止;见利乘时,帝王之资。故曰:“时之至,间不容息。”先之则太过,后之则不及。见利不失,遭时不疑,失利后时,反受其害。疾雷不及掩耳,卒电不及暝目。赴之若惊,用之若狂,此因利之战人也。

夫战者,左川泽,右邱陵,背高向下,处生击死,此平地之战人也。逼敌无近于水,彼知不免,致死拒我,困兽犹斗,蜂虿有毒,况于人乎!令其半济而击之,前者知免,后者慕之,蔑有斗心。敌逆水而来,迎之于水内,此水上之战人也。左右山陵、谿谷险狭与敌相遇,我则金鼓蔽山,旗帜依林,登高远斥,出没人马,此山谷之战人也。势利者,兵之便;山水平陆者,战之地。夫善用兵者,以便胜,以地强,以谋取,此势之战人也。如建瓴水于高宇之上,砉然而无滞霤;又如破竹,数节之后,迎刃自解,无复著手。

攻守篇第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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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曰:地所以养人,城所以守地,战所以守城。内得爱焉,所以攻。○张刻本“爱”作“人”,盖以意攺也。《司马法》云︰“内得爱焉,所以守也。外得威焉,所以战也。”此下亦攻守并举,疑“内得爱焉”之下有脱文。守不足,攻有馀;力不足者守,力有馀者攻。攻人之法,先绝其援,使无外救,料城中之粟,计人日之费。粮多人少,攻而勿围;粮少人多,围而勿攻。力未屈、粟未尽、城尚固,而拔者,攻之至也;力屈、粟殚、城坏,而不拔者,守之至也。

夫守城之法,以城中壮男为一军,壮女为一军,男女老弱为一军。三军无使相遇,壮男遇壮女,则费力而奸生;壮女遇老弱,则老使壮悲,弱使强怜。悲怜在心,则使勇人更虑,壮夫不战。故曰:善攻者,敌不知所守;善守者,敌不知所攻。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

行人篇第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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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曰:君择日登拜大将军,缮甲兵,具卒乘。出则破人之国、败人之军、杀人之将、虏人之俘。赢粮万里,行于敌人之境,而不知敌人之情,将之过也。敌情不可求之于星辰,不可求之于神鬼,不可求之于卜筮,而可求之于天。○“天”字似误。 文澜阁本无此句。

昔商之兴也,伊尹为夏之庖人;周之兴也,吕望为殷之渔父;秦之帝也,李斯为山东之猎;夫汉之王也,韩信为楚之亡卒;魏之伯也,荀彧为袁绍之弃臣;晋之禅也,贾充任魏;魏之起也,崔浩家晋。故七君用之而帝天下。夫贤人出奔,必有佞臣持君之衡。是以失度佐有扈,孤功专驩兜,成均权三苗,推移佞桀,崇侯谄纣,优旃惑晋。故曰:三仁去而殷墟,二老归而周炽,子胥死而吴亡,范蠡存而越伯,五羖入而秦喜,乐毅出而燕惧。将能收敌国之人而任之,以索其情,战何患乎不克?故曰:“罗其英,敌国倾;罗其雄,敌国空。”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夫行人之用事有二。一曰:因敌国之人来观衅于我,我高其爵、重其禄、察其辞、覆其事;实则任之,虚则诛之;任之以乡导。二曰:吾使行人观敌国之君臣,左右执事,孰贤孰愚?中外近人,孰贪孰廉?舍人谒者,孰君子孰小人?吾得其情,因而随之,可就吾事。

夫三军之重者,莫重于行人;三军之密者,莫密于行人。行人之谋未发,有漏者与告者皆死。谋发之日,削其藳、焚其草、金其口、木其舌,无使内谋之泄。若鹰隼之入重林,无其踪;若游鱼之赴深潭,无其迹。离娄俛首,不见其形;师旷倾耳,不聆其声。微乎!微乎!与纤尘俱飞,岂饱食醉酒争力轻合之将,而得见行人之事哉!

==鉴才篇第二十四○张刻本“鉴”作“择”。

经曰:人禀元气所生,阴阳所成。淳和平淡,元气也;聪明俊杰,阴阳也。淳和不知权变,聪明不知至道。夫人柔顺安恕,失于断决,可与循节,难与权宜。强悍刚猛,失于猜忌,可与涉难,难与持守。贞良畏慎,失于狐疑,可与乐成,难与谋始。清介廉洁,失于局执,可与立节,难与通变。韬晦沉静,失于迟回,可与深虑,难与应捷。

夫聪明秀出之谓英,胆力过人之谓雄。英者,智也;雄者,力也。英不能果敢,雄不能智谋,故英得雄而行,雄得英而成。

夫人有八性不同,仁义、忠信、智勇、贪愚。仁者好施,义者好亲,忠者好直,信者好守,智者好谋,勇者好决,贪者好取,愚者好矜。人君合于仁义,则天下亲;合于忠信,则四海宾;合于智勇,则诸侯臣;合于贪愚,则制于人。仁义可以谋纵,智勇可以谋横;纵成者王,横成者伯。王伯之道,不在兵强士勇之际,而在仁义智勇之间,此亦偏才未足以言大将军。

若夫能柔能刚,能翕能张,能英而有勇,能雄而有谋,圆而能转,环而无端,智周乎万物,而道济于天下,此曰通才,可以为大将军矣。故曰:“将者,国之辅。辅周则国强,辅隙则国弱,是谓人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不可不察也。”明主所以择人者,阅其才通而周鉴,其貌厚而贵;察其心贞而明,居高而远望,徐视而审听,神其形,聚其精,若山之高不可极,若泉之深不可测。然后审其贤愚以言辞,择其智勇以任事,乃可任之也。夫择圣以道,择贤以德,择智以谋,择勇以力,择贪以利,择奸以隙,择愚以危。事或同而观其道,或异而观其德,或权变而观其谋,或攻取而观其勇,或货财而观其利,或捭阖而观其间,或恐惧而观其安危。故曰:欲求其来,先察其往;欲求其古,先察其今。先察而任者昌,先任而察者亡。

昔市偷自鬻于晋,晋察而用之,胜楚。伊尹自鬻于汤,汤察而用之,放桀。智能之士,不在远近。仁人不因困厄,无以广其德;智士不因时弃,无以举其功。王者不因绝亡,无以立其义;霸者不因强敌,无以遗其患。明主任人,不失其能;直士举贤,不离于口。无万人之智者,不可据于万人之上。故曰:○“曰”字原脱,依 文澜阁本补。此下八句乃《孙武子‧谋攻篇》文。“不知军中之事,而同军中之政者,则军士惑矣。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者,则军士疑矣。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夫如是,则君不虚王,臣不虚贵。所谓君道知使臣,臣术知事君者。

《神机制敌太白阴经》卷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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