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注疏 (四库全书本)/全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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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注疏 全览


  御制读孟子滕文公章句下
  陈代欲甹小节以见诸侯而举枉尺直寻之喻孟子辟之是也然所称王良之事余不能无温公之疑焉猎与战其不可以车行余既于咏御之诗论之矣北人言舟南人言马必不能得其款要章章甚明驰射之事自应属北方射生手今即使北方射生善手操弓挟矢立之车中将见颠簸支屈不能命中吾恐其皆为嬖奚之终日而不获一禽而谓南方之人能之乎且驰之者在御而射之者在人御者即范其驰驱而射者不中御者亦无如之何也御者范驰驱而射者即屡中无是理也且羿与由基世所谓善射者也使王良范驰驱以御皆一朝而获十焉亦得谓之君子乎或曰古者禽兽多而疆界平故可以车猎何言之甚哉且恨御之道不传而世无王良也若然今之南苑即所谓禽兽多而疆界平吾将试之其不可行立见矣呜呼是果无王良乎是果无王良其事乎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孟子注疏       四书类
  目录
  孟子音义序  孟子题辞解
  孟子注疏原目
  卷一上
  梁惠王章句上
  卷一下
  梁惠王章句上
  卷二上
  梁惠王章句下
  卷二下
  梁惠王章句下
  卷三上
  公孙丑章句上
  卷三下
  公孙丑章句上
  卷四上
  公孙丑章句下
  卷四下
  公孙丑章句下
  卷五上
  滕文公章句上
  卷五下
  滕文公章句上
  卷六上
  滕文公章句下
  卷六下
  滕文公章句下
  卷七上
  离娄章句上
  卷七下
  离娄章句上
  卷八上
  离娄章句下
  卷八下
  离娄章句下
  卷九上
  万章章句上
  卷九下
  万章章句上
  卷十上
  万章章句下
  卷十下
  万章章句下
  卷十一上
  告子章句上
  卷十一下
  告子章句上
  卷十二上
  告子章句下
  卷十二下
  告子章句下
  卷十三上
  尽心章句上
  卷十三下
  尽心章句上
  卷十四上
  尽心章句下
  卷十四下
  尽心章句下
  等谨案孟子正义十四卷汉赵岐注旧本题宋孙奭撰䟽岐字邠卿京兆长陵人初名嘉字台卿永兴二年辟司空掾迁皮氏长延熹元年中常侍唐衡兄玹为京兆尹与岐夙隙岐避祸逃避四方乃自改名字后遇赦得出拜并州刺史又遭党锢十馀岁中平元年徴拜仪郎举炖煌太守后迁太仆终太常事迹具后汉书本传奭字宗古博平人太宗端拱中九经及第仁宗时官至兵部侍郎龙图阁学士事迹具宋史本传是注即岐避难北海时在孙賔家夹柱中所作汉儒注经多明训诂名物惟此注笺释文句乃似后世之口义与古学稍殊然孔安国马融郑元之注论语今载于何晏集解者体亦如是盖易书文皆最古非通其训诂则不明诗礼语皆徴实非明其名物亦不解论语孟子词旨显明惟阐其义理而止所谓言各有当也其中如谓宰予子贡有若縁孔子圣徳高美而盛称之孟子知其太过故贬谓之污下之类纰缪殊甚以屈原憔悴为徴于色以𡩋戚扣角为发于声之类亦比拟不伦然朱子作孟子集注或问于岐说不甚掊击至于书中人名惟盆成括告子不従其学于孟子之说季孙子叔不従其二弟子之说馀皆従之书中字义惟折枝训按摩之类不取其说馀亦多取之盖其说虽不及后末之精密而开辟荒芜俾后来得循途而深造其功要不可泯也胡爌拾遗录据李善文选注引孟子曰墨子兼爱摩顶致于踵赵岐曰致至也知今本经文及注均与唐本不同今证以孙奭音义所音岐注亦多不相应语详孟子音义条下盖已非旧本至于尽心下篇夫子之设科也注称孟子曰夫我设教授之科云云则显为予字今本乃作夫子又万子曰句注称万子万章也则显为子字今本乃作为章是又注文未改而经文误刊者矣其疏虽亦称奭作而朱子语录则谓邵武士人假托蔡季通识其人今考宋史邢昺传称昺于咸平二年受诏与杜镐舒雅孙奭李慕清崔偓佺等校定周礼仪礼公羊榖梁春秋传孝经论语尔雅义疏不云有孟子正义涑水纪闻载奭所定著有论语孝经尔雅正义亦不云有孟子正义其不出奭手确然可信其疏皆敷衍语气如乡塾讲章故朱子语录谓其全不似疏体不曽解出名物制度只绕纒赵岐之说至岐注好用古事为比疏多不得其根据如注谓非礼之礼若赵质取妻而长拜之非义之义若藉交报雠此诚不得其出典案藉交报雠似谓藉交游之力以报雠如朱亥郭解非有人姓藉名交也疑不能明谨附识于此至于单豹养其内而虎食其外事出荘子亦不能举则弇陋太甚朱𢑴尊经义考摘其欲见西施者人输金钱一文事诡称史记今考注以尾生为不虞之誉以陈不瞻为求全之毁疏亦并称史记尾生事实见荘子陈不瞻事实见说苑案说苑作陈不占盖古字同音假借皆史记所无如斯之类益影撰无稽矣以久列学官姑仍旧本录之尔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音义序
  ︵字位过密 无法显示︶  孙奭撰
  夫总群圣之道者莫大乎六经绍六经之教者莫尚乎孟子自昔仲尼既没战国初兴至化陵迟异端并作仪衍肆其诡辩杨墨饰其淫辞遂至王公纳其谋以纷乱于上学者循其踵以蔽惑于下犹洚水怀山时尽昏垫繁芜塞路孰可芟夷惟孟子挺名世之才秉先觉之志㧞邪树正高行厉辞导王化之源以救时弊开圣人之道以断群疑其言精而赡其旨渊而通致仲尼之教独尊于千古非圣贤之伦安能至于此乎其书由炎汉之后盛传于世为之注者则有赵岐陆善经为之音者则有张镒丁公著自陆善经已降其所训说虽小有异同而共宗赵氏今既奉敕校定仍据赵注为本惟是音释宜在讨论臣今详二家撰录俱未精当张氏则徒分章句漏落颇多丁氏则稍识指归伪谬时有若非刊正讵可通行谨与尚书虞部贠外郎同判国子监臣王旭诸王府侍讲太常博士国子监直讲臣马龟符镇宁军节度推官国子监说书臣吴易直前江阴军江阴县尉国子学说书臣冯元等推究本文参考旧注采诸儒之善削异说之烦证以字书质诸经训疏其疑滞备其阙遗集成音义二卷虽仰测至言莫穷于奥妙而广传博识更俟于发挥谨上







  孟子音义序
  孟子音义序考证
  虽小有异同而共宗赵氏○此句下监本脱今既奉敕校定仍据赵注为本共十二字今补入
  若非刊正讵可通行○此句下监本脱谨与尚书至集成音义二卷共一百零八字今补入










  孟子音义序考证
  孟子题辞解
  孟子题辞 赵氏音义案本传初名嘉生于御史台因字台卿后改名岐少眀经有才艺公府屡辟为京兆尹延笃功曹先是岐常贬议中常侍唐珩兄玹为京兆尹岐遂避难四方及诸唐灭乃出仕历并州刺史议郎就拜太常九十馀建安六年正义曰案史记云孟轲受业子思门人道既通所干者不合退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至嬴秦焚书坑儒孟子之徒党自是尽矣其七篇书号为诸子故篇籍得不泯绝汉兴高皇未遑庠序之事孝恵虽除挟书之律然而公卿皆武力功臣亦莫以为意及孝文皇帝广游学之路天下众书往往稍出由是论语孟子孝经尔雅皆置博士当时乃有刘歆九种孟子凡十一篇炎汉之后盛传于世为之注者西京赵岐出焉至于李唐又有陆善经出焉自陆善经已降其所训说虽小有异同而咸归宗于赵氏隋志云赵岐注孟子十四卷又有郑亢注孟子七卷在梁时又有綦母邃孟子九卷唐书艺文志又云孟子注凡四家有三十五卷至于皇朝崇文总目孟子独存赵岐注十四卷唐陆善经注孟子七卷凡二家二十一卷今校定仍据赵注为本今以为主题辞者赵岐谓此书孟子之所作所以题号孟子之书其题辞为孟子而作故曰孟子题辞
  孟子题辞者所以题号孟子之书本末指义文辞之表也疏正义曰此叙孟子题辞为孟子书之序也张镒释云孟子题辞即序也赵注尚异故不谓之序而谓之题辞孟姓也疏正义曰此叙孟氏之所自也案鲁史桓公之后桓公适子荘公为君庶子公子庆父公子叔牙公子季友仲孙是庆父之后叔孙是叔牙之后季孙是季友之后其后子孙皆以仲叔季为氏至仲孙氏后世改仲曰孟又云孟庶长之称也言已是庶不敢与荘公为伯仲叔季之次故取庶长为始也又定公六年有仲孙何忌如晋左传即曰孟懿子往是孟氏为仲孙氏之后改孟也子者男子之通称也音义称丁云称去声下有此字以意读之正义曰此叙凡称子之例也案经传凡敌者相谓皆言吾子或直言子称师亦曰子是子者男子有徳之通称也公羊传云子沈子曰何休云沈子称子冠氏上者著其为师也不但言子曰者辟孔子也然则后人称先师则以子冠氏上所以眀其为师也如子公羊子子沈子之类是也凡书传直言子曰者皆指孔子以其师范来世人尽知之故不必言氏也孟轲有徳亦足以师范来世宜其以氏冠子使后人知之非独云有孔子又有孟子称为子焉此书孟子之所作也故总谓之孟子疏正义曰此叙孟子所作此书故总名号为孟子也唐林慎思续孟子书二卷以谓孟子七篇非轲自著乃弟子共记其言韩愈亦云孟轲之书非轲自著轲既没其徒万章公孙丑相与记轲所言焉今赵氏为孟子之所作故总谓之孟子者盖亦有由尔其篇目则各自有名疏正义曰此叙孟子七篇各有名目也故梁恵王公孙丑滕文公离娄万章告子尽心是也孟子邹人也名轲字则未闻也邹本春秋邾子之国至孟子时改曰邹矣国近鲁后为鲁所并又言邾为楚所并非鲁也今邹县是也音义邾陟输切并必正切下同正义曰此叙孟子姓字及所居之国也案史记列传云孟轲邹人也不纪其字故赵氏云字则未闻焉后世或云字子舆云邹本春秋邾子之国至是也者案春秋隐公元年书公及邾仪父盟于蔑杜注云邾今鲁国邹县是也仪父事齐桓以奨王室王命以为邾子说文云邹孔子乡也一云邹鲁附庸之国云国近鲁者案左传哀公七年公伐邾及范门犹闻钟声又曰鲁击柝闻于邾杜注云范门邾郭门也是为鲁所并云为楚所并者案史记云鲁顷公二十四年楚考烈王伐灭鲁是又为楚所并或曰孟子鲁公族孟孙之后故孟子仕于齐䘮母而归葬于鲁也三桓子孙既以衰微分适他国疏正义曰此叙孟子为鲁公族孟孙之后也其说在孟姓之段云仕于齐葬于鲁者公孙丑篇之文也春秋定公六年季孙斯仲孙何忌如晋十年叔孙仇如齐哀公二十七年公患三桓之后欲以诸侯去之杜预云欲求诸侯以逐三桓后至鲁顷公时鲁遂绝祀由是三桓子孙衰微孟子生有淑质夙䘮其父幼被慈母三迁之教长师孔子之孙子思治儒术之道通五经尤长于诗书音义长师之长张丈切正义曰此叙孟子自幼至长之事也案史列女传云孟轲母其舎近墓孟子少嬉游为墓间之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处子也乃去舎市傍其嬉戏乃贾人衒卖之事又曰此非吾所以处子也复徙舎学宫之傍其嬉戏乃设俎豆揖逊进退孟母曰此真可以居吾子矣遂居焉及孟子既学而归孟母问学所至孟子自若也孟母以刀断机曰子废学若吾断机孟子惧旦夕勤学不息师子思遂成名儒又案史记云孟轲受业于子思之门人道既通所如不合退与万章之徒序诗书故赵氏云尤长于诗书周衰之末战国纵横用兵争强以相侵夺当世取士务先权谋以为上贤先王大道陵迟隳废异端并起若杨朱墨翟放荡之言以干时惑众者非一孟子闵悼尧舜汤文周孔之业将遂湮微正涂壅底仁义荒怠佞伪驰骋红紫乱朱音义纵音踪隳许规切翟音狄后墨翟皆放此底张云音邸言否塞不通也正义曰此叙周衰战国纵横之时大道陵迟也案太史公曰秦纪至犬戎败幽王周东迁洛邑秦襄公始封为诸侯作西畤用事上帝于是僣端见矣自后陪臣执政大夫世禄六卿分晋及田常弑简公而相齐国诸侯晏然不讨海内争于战攻于是六国盛焉其务在强兵并敌谋诈用而纵横长短之说起故秦用商君富国强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弱敌齐威宣王用孙子田忌之徒而诸侯东面朝齐天下于是方务于合纵连横以攻伐为贤而杨朱墨翟以兼爱自为以害仁义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徳退序诗书述孔子之意当此之时念非孟子有哀悯之心则尧舜汤文周孔之业将遂沉小而正道郁塞仁义荒怠佞伪并行红紫乱朱矣扬雄云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云湮微者湮沉也微小也云壅底者言正道郁塞而不明也云仁义荒芜者释名曰仁忍也好生恶杀善恶含忍也义宜也裁制事物使合宜也荘子云爱人利物之谓仁扬子云事得其宜谓之义尚书云无怠无荒孔注云迷乱曰荒怠懈怠也云佞伪驰骋者论语云仁而不佞孔云佞口辞捷给为人所憎恶者说文云伪诈也驰骋奔走云红紫乱朱者论语云恶紫之夺朱也孔注云朱正色紫间色案皇氏云青赤黄白黒五方正色也不正谓五方间色绿红碧紫□黄是也青是东方正绿是东方间东为木木色青木克土土色黄并以所克为间故绿色青黄也朱是南方正红是南方间南为火火色赤火克金金色白故红色赤白也白是西方正碧是西方间西为金金色白金克木故碧色青白也黒是北方正紫是北方间北方水水色黒水克火火色赤故紫色赤黒也黄是中央正□黄是中央间中央土土色黄土克水水色黒故□黄色黄黒也是正间然于是则慕仲尼周流忧世遂以儒道游于诸侯思济斯民然由不肯枉尺直寻时君咸谓之迂阔于事终莫能听纳其说音义迂音纡又音于正义曰此叙孟子周流聘世时君不听纳其说也言孟子心慕孔子遍忧其世遂以儒家仁义之道历游诸侯之国思欲救济天下之民然而诸侯不能尊敬之者孟子亦且不见也虽召之而不往以其不肯枉尺以直寻十寸曰尺八尺曰寻史记云孟子道既通游事齐齐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恵王不果所言是皆以为迂远而阔于事情而莫有能聼纳其说者孟子亦自知遭苍姬之讫录值炎刘之未奋进不得佐兴唐虞雍熙之和退不能信三代之馀风耻没世而无闻焉是故垂宪言以诒后人仲尼有云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载之行事之深切著眀也音义值丁作直音值信音伸诒丁云音义与贻同正义曰此叙孟子自知道不行于世耻没世无名闻故慕仲尼托之空言而载之行事也言孟子生于六国之时当衰周末又遇汉之未兴上不得辅起唐虞二世之治下不能伸夏商周三代之风化自愧没一世而无名闻所以垂法言以贶后人故托慕仲尼周流忧世既不遇乃退而与万章之徒叙诗书而作此七篇也赵氏意其然乃引孔子之言而明孟子载七篇之意也云苍姫者周以木德王故号为苍姬姬周姓也云炎刘者汉以火徳王故号为炎刘刘高祖之姓氏也于是退而论集所与高第弟子公孙丑万章之徒难疑荅问又自撰其法度之言著书七篇二百六十一章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五字包罗天地揆叙万类仁义道徳性命祸福粲然靡所不载音义难乃旦切正义曰此叙孟子退而著述篇章之数也史记云孟子所干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云二百六十一章者合七篇之章数言也据赵氏分章则梁恵王篇凡二十有三章公孙丑篇凡二十有三章滕文公篇凡十有五章离娄篇凡六十一章万章篇凡十有八章告子篇凡三十有六章尽心篇凡八十有五章总而计之是二百六十一章也云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五字者合七篇而言也今计梁恵王篇凡五千三百三十三字公孙丑篇凡五千一百二十字滕文公篇凡四千五百三十三字离娄篇凡四千二百八十五字万章篇凡五千一百二十字告子篇凡五千五百三十五字尽心篇凡四千一百五十九字总而计之是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五字也云包罗天地至靡所不载者言此七篇之书大而至于天地微而至于昆虫草木又次而至于性命祸福无有不载者也然而篇所以七者盖天以七纪璇玑运度七政分离圣以布曜故法之也章所以二百六十一者三时之日数也不敢比易当期之数故取于三时三时者成岁之要时故法之也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五字者可以行五常之道施七政之纪故法五七之数而不敢盈也已帝王公侯遵之则可以致隆平颂清庙卿大夫士蹈之则可以尊君父立忠信守志厉操者仪之则可以崇高节抗浮云疏正义曰此叙孟子七篇之书为要者也言上而帝王遵循之则可以兴升平之治次而公侯遵循之则可以颂清庙云颂清庙者言公侯可以此助祭于天子之庙也诗有清庙之篇以祀文王注云天徳清明文王象焉故祭而歌此诗也笺云诸侯有光明著见之徳者来助祭也卿大夫士蹈之则可以尊钦君父主其忠信守志厉操者仪而法之则可以此崇其高节而抗富贵如浮云云帝王公侯卿大夫士者盖帝以徳言王以业言卿有诸侯之卿有大夫之卿士有中士有下士公侯是周之爵所谓公侯伯子男凡有五等是也自帝王以下言之则有公侯自公侯以下则有卿自卿以下则有大夫自大夫以下则止于有士也有风人之托物二雅之正言可谓直而不倨曲而不屈命世亚圣之大才者也疏正义曰此叙孟子七篇有风人二雅之言为亚圣者也如对恵王欲以与民同乐故以文王灵台灵沼为言对宣王欲以好货色与百姓同之故以太王厥妃为言论仁则托以谷为喻论性则托以牛山之木为喻是皆有风人之托物言也云二雅之正言者如引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乃积乃仓古公亶父来朝走马不失其驰舎矢如破凡此之类是皆有二雅之正言也故可谓直其辞而且不失之倨傲曲其辞而且不失之屈枉而孟子诚为间世亚圣之大才者也言孟子之才比于上圣人之才但相亚次而已故谓亚圣大才孔子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乃删诗定书系周易作春秋音义系本亦作系同胡计切正义曰此叙引孔子退而著述之意也案定公十四年孔子去鲁应聘诸国哀公十一年自卫反鲁是时道衰乐废孔子来还乃正之又哀公十一年左传云冬卫孔文子将攻太叔访于仲尼仲尼曰胡簋之事则尝学之甲兵之事未之闻也退命驾而行曰鸟则择木木岂能择鸟文子遽止之曰圉岂敢度其私访卫国之难也将止鲁人以币召之乃归杜预曰于是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是也云乃删诗定书系周易作春秋者案世家云鲁定公五年季氏僣公室陪臣执国命是以鲁大夫以下皆潜离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至哀十一年自卫反鲁乃上采契后稷中述商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凡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孔子晚喜易序彖系象说卦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哀十四年春狩大野仲尼视之曰麟也取之曰吾道穷矣乃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十四年十二公据鲁亲周故殷运之三代约其文辞而指博故曰后世知丘者其惟春秋罪丘者亦惟春秋孟子退自齐梁述尧舜之道而著作焉此大贤拟圣而作者也疏正义曰此叙孟子退而拟孔子之圣而著述焉案马迁作列传云孟子游仕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恵王不果所言是以退而序诗书述仲尼之意而作孟子七篇也七十子之畴会集夫子所言以为论语论语者五经之錧鎋六艺之喉衿也音义錧鎋丁云上音管方言作輨车釭也下音黠车辖也矜音今正义曰此叙引孔子弟子记诸善言而为论语也案汉书艺文志云论语者孔子应答弟子时人及弟子相与言而接闻于夫子之语也当时弟子各有所记夫子既卒门人相与集而论纂故谓之论语郑注云仲弓子游子夏等撰述论者纶也以此书可以经纶世务故曰论也语者郑注周礼云答述曰语此书所载皆仲尼答弟子及时人之辞故曰语而在论字下錧鎋者车轴头铁也说文云车键也喉衿者说文云喉咽也衿衣领也言论语为五经六艺之要如此錧鎋与夫唯衿也孟子之书则而象之疏正义曰此叙孟子作此七篇之书而仪象论语之书是亦錧鎋喉衿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答以俎豆梁恵王问利国孟子对以仁义宋桓魋欲⿱宀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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𡧱孔子孔子称天生徳于予鲁臧仓毁鬲孟子孟子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旨意合同若此者众音义陈直刃切鬲丁云音隔盖譛毁之使情隔耳又音历焉于䖍切正义曰此叙孟子作七篇则象论语之旨意也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俎豆之事此论语之文也案左传哀公十一年云云在孔子自卫反鲁段云俎豆者案眀堂位云俎有虞氏以梡夏后氏以嶡商以椇周以房俎郑注云梡断木为四足而已嶡之言蹷也谓中足为横距之象周礼谓之距椇之言枳椇也谓曲桡之也谓足下跗也上下两间有似于堂房鲁颂曰笾豆大房又曰夏氏以楬豆商玉豆周献豆郑注云楬无异物之饰也献疏刻之齐人谓无发为秃楬其委曲制度备在礼图梁恵王问利国孟子对以仁义说在梁恵王篇宋桓魋欲害孔子孔子称天生徳于予是亦论语之文也案世家孔子适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拔其树孔子去弟子曰可速矣故孔子发此语言天生徳于予者言孔子谓天授我以徳性徳合天地吉无不利桓魋必不能害我故曰其如予何云鲁臧仓毁鬲孟子孟子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者说在恵王下篇凡此者是皆旨意合若此类者甚众故不特止此而已又有外书四篇性善辩文说孝经为正其文不能弘深不与内篇相似似非孟子本真后世依放而托之者也音义放方往切正义曰凡此外书四篇赵岐不尚以故非之汉中刘歆九种孟子有十一卷时合此四篇孟子既没之后大道遂绌逮至亡秦焚灭经术坑戮儒生孟子徒党尽矣其书号为诸子故篇籍得不泯绝音义绌音黜正义曰此叙孟子之书得其传也盖孟子生于六国之时悯道之不行遂著述作七篇之书既没之后先王之大道遂绌而不眀于世至嬴秦并六国号为秦始皇帝因李斯之言遂焚书坑儒自是孟子徒党尽矣秦纪云秦皇三十四年丞相李斯曰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越言三代之事臣请史官非秦纪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所不去者惟有医卜种艺之书故孟子之书号为诸子以故篇籍不亡而得传于世汉兴除秦虐禁开延道徳孝文皇帝欲广游学之路论语孝经孟子尔雅皆置博士后罢传记博士独立五经而已讫今诸经通义得引孟子以明事谓之博文音义传直恋切下经传同正义曰此叙孟子之书自汉而行也案汉书云高皇帝诛项羽引兵围鲁鲁中诸儒尚讲习礼弦歌之音不绝岂非圣人遗化好学之国哉于是喟然兴于学然尚有干戈平定四海亦未遑庠序之事至孝恵乃除挟书之律然公卿皆武力功臣莫以为意至孝文始使掌故晁错从伏生受尚书尚书出于屋壁诗始萌芽天下众书往往颇出犹广立于学官为置博士由是论语孟子孝经尔雅皆置博士及后罢传记博士以至于后汉惟有五经博士博士秦官掌通古今秩比六百石员多至数十人汉武建元五年初置五经博士宣帝黄龙九年増员二十人自是之后五经独有博士讫于西京赵岐之际凡诸经通义皆得引孟子以明事故谓之博文也孟子长于譬喻辞不迫切而意以独至其言曰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为得之矣斯言殆欲使后人深求其意以解其文不但施于说诗也今诸解者往往摭取而说之其说又多乖异不同疏正义曰此叙孟子作七篇之书长于譬喻其文辞不至迫切而赵岐遂引孟子说诗之旨亦欲使后人知之但深求其意义其旨不特止于说诗也然今之解者摭取而说之其说又多乖异而不同矣孟子以来五百馀载传之者亦已众多疏正义曰此言孟子七篇之书自孟子既没之后至西京赵岐已五百有馀年传七篇之书解者亦甚众多也余生西京世寻丕祚有自来矣少蒙义方训涉典文知命之际婴戚于天遘屯离蹇诡姓遁身经营八纮之内十有馀年心剿形瘵何勤如焉尝息肩弛担于济岱之间或有温故知新雅徳君子矜我劬瘁眷我皓首访论稽古慰以大道余困吝之中精神遐漂靡所济集聊欲系志于翰墨得以乱思遗老也惟六籍之学先觉之士释而辩之者既已详矣儒家惟有孟子闳远微妙缊奥难见宜在条理之科于是乃述已所闻证以经传为之章句具载本文章别其旨分为上下凡十四卷究而言之不敢以当逹者施于新学可以寤疑辩惑愚亦未能审于是非后之明者见其违阙傥改而正诸不亦宜乎音义剿子小切绝也瘵侧界切病也弛音豕担都滥切眷音眷漂抚昭切乱思张云乱治也思去声缊于粉切渊奥也别后列切正义曰此是赵岐自叙己意而为孟子解也言我生自西汉之京若以世代根寻其祚其先与秦共祖皆颛帝之裔孙也其后子孙造父为穆王攻徐偃王大破之以功封赵城后因氏焉故其来端有自矣在幼少蒙义方教训之以先王典籍及五十之岁间乃零丁婴戚于天是其时遇迍邅之险难遂诡诈其姓氏逃遁其身经营治身于八纮之内至十馀年心神形色莫不焦瘁疲瘵谓何勤如此之甚曽因息肩弛负担于济岱之地或有温故君子有雅徳者怜我勤苦焦瘁见我头白遂访我谈论以稽考古人仍慰我以大道然于困吝之中其精神亦且遐漂未有归定聊欲系志于笔墨以乱思遗我老也思其六经皆得先觉之贤士释而辩论之亦已甚详于儒家独有孟子七篇之书其理蕴奥深妙难造宜在于圣智条理之科于是乃申述己之闻见验以六经之传断为章句具载本文章章别为意旨分七篇作上下篇为十四卷究极而言虽不敢当于达士然于初学者资之亦可以晓悟其疑惑其有是非得失愚亦未敢审实后之有明哲者如见其违理疑阙者改而正之是其宜也 云为之章句分为上下凡十四卷者各于卷下有说此更不言 丁公著案汉书赵岐本传云赵岐字邠卿京兆长陵人也尝遇疾甚诫其子曰吾死之后置一圎石安墓前刻曰汉有逸人姓赵名岐有志无时后疾瘳仕至太仆卿尝仕州郡以廉直疾恶见惮焉















  孟子题辞解
  孟子题辞解考证
  此书孟子之所作也○臣宗楷按疏引唐林慎思韩愈两说俱证孟子之书非孟子所作然考史记孟子列传孟轲述唐虞三代之徳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据此自以赵氏之言为正
  长师孔子之孙子思○臣浩按疏引列女传云孟子师子思又引史记云受业于子思之门人今朱子序说独取史记而附赵氏及索隐等说于注寻其意义盖子思子亲受曽氏之传述中庸以明道统非仅七十子之徒可比孟子若果师之则七篇中所称引者当必有尊异之辞如记鲁论之于曽子有子以见师承之义不应苐云予私淑诸人而已以是知史记所云受业于子思之门人者其说近是而索隐以人字为衍文恐未足深据也
  通五经○臣人龙按汉时始标五经六经之名此云孟子通五经者先搀入耳
  孟子亦自知遭苍姬之讫录疏云苍姬者周以木徳王故号为苍姬○臣宗楷按史记谓周以火徳王五行相胜邹衍说也此云周以木徳王乃本刘向五行相生说
  又有外书四篇○臣邦绥按扬子法言修身篇引孟子曰夫有意而不至者有矣未有无意而至者也周礼大行人注引孟子曰诸侯有王宋鲍照河清颂引孟子曰千载一圣犹旦暮也颜氏家训引孟子曰图影失形梁书处士传序引孟子曰今人之于爵禄得之若其生广韵圭字下注曰孟子六十四黍为一圭十圭为一合以及集注中程子所引荀子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门人疑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今孟子书皆无其文岂赵氏所谓外篇者耶
  孟子既没之后节疏先王之道遂绌而不明于世○绌监本讹䌷今改正
  又疏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建监本讹是今改正














  孟子题辞解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原目
  卷一
  梁恵王章句上凡七章
  卷二
  梁恵王章句下凡十六章
  卷三
  公孙丑章句上凡九章
  卷四
  公孙丑章句下凡十四章
  卷五
  滕文公章句上凡五章
  卷六
  滕文公章句下凡十章
  卷七
  离娄章句上凡二十八章
  卷八
  离娄章句下凡三十二章
  卷九
  万章章句上凡九章
  卷十
  万章章句下凡九章
  卷十一
  告子章句上凡二十章
  卷十二
  告子章句下凡十六章
  卷十三
  尽心章句上凡四十七章
  卷十四
  尽心章句下凡三十八章

  孟子注疏原目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一上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梁恵王章句上音义丁云案史记梁恵王魏武侯之子名罃罃音莺注梁恵王者魏恵王也魏国名惠谥也王号也时天下有七王皆僭号者犹春秋之时吴楚之君称王也魏恵王居于大梁故号曰梁王圣人及大贤有道徳者王公侯伯及卿大夫咸愿以为师孔子时诸侯问疑质礼若弟子之问师也鲁卫之君皆専事焉故论语或以弟子名篇而有卫灵公季氏之篇孟子亦以大儒为诸侯师是以梁恵王滕文公题篇与公孙丑等而为之一例者也音义为于伪切下为王为其曰为抑为为是故为皆同正义曰自此至尽心是孟子七篇之目及次第也总而言之则孟子为此书之大名梁恵以下为当篇之小目其次第盖以圣王之盛唯有尧舜尧舜之道仁义为首故以梁恵王问利国对以仁义为七篇之首也此篇凡二十三章赵氏分为上下卷此上卷只有七章一章言治国以仁义为名二章言圣王之德与民共乐恩及禽兽三章言王化之本在于使民养生䘮死之用足备四章言王者为政之道生民为首五章言百里行仁天下归之六章言定天下者一道而已不贪杀人者人则归之七章言典籍攸载帝王之道无传霸之事其馀十六章分在下卷各有言说大抵皆是君国之要务故述为篇章之先凡此二十三章既以梁恵王问利国为章首遂以梁恵王为篇名公孙丑以下诸篇所以次当篇之下各有所说云章句者章文之成也句者辞之绝也又言章者明也总义包体所以明情者也句必聨字而言句者局也聨字分疆所以局言者也注云梁恵至例者也○正义曰案史记世家云魏之先毕公高之后也武王伐纣而高封于毕是为毕姓其后绝封为庶人或在夷狄其裔曰毕万事晋献公献公十六年以魏封毕万为大夫卜偃曰毕万之后必大矣万满数也魏大名也毕万封十一年献公卒毕万之世弥大从其国名为魏氏生武子武子生悼悼生嬴嬴生魏献子子生侈侈之孙曰魏桓子桓子孙曰文侯文侯卒子击立为武侯武侯卒子罃立为恵王恵王三十一年齐赵共伐我邑于是徒都大梁然则梁恵王是武侯之子名罃谥曰恵谥法云爱人好与曰恵汲冡纪年云梁恵成王九年四月甲寅徙都大梁○字林云王者天地人一贯三为王天下所法也是时天下有七王者魏赵韩齐秦楚燕七雄之王也云论语或以弟子名篇而有卫灵季氏之篇者如颜渊子路子张是弟子名篇也赵岐所以引而为例
  孟子见梁惠王注孟子适梁魏恵王礼请孟子见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注曰辞也叟长老之称犹父也孟子去齐老而之魏王尊礼之曰父不远千里之路而来此亦将有以为寡人兴利除害者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注孟子知王欲以富国强兵为利故曰王何以利为名乎亦有仁义之道可以为名以利为名则有不利之患矣因为王陈之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注征取也从王至庶人故言上下交争各欲利其身必至于篡弑则国危矣论语曰放于利而行多怨故不欲使王以利为名也又言交为俱也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注万乘兵车万乘谓天子也千乘兵车千乘谓诸侯也夷羿之弑夏后是以千乘取其万乘者也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注天子建国诸侯立家百乘之家谓大国之卿食采邑有兵车百乘之赋者也若齐崔卫𡩋晋六卿等是以其终亦皆弑君此以百乘取千乘也上千乘当言国而言家者诸侯以国为家亦以避万乘称国故称家君臣上下之辞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注周制君十卿禄君食万锺臣食千锺亦多矣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注苟诚也诚令大臣皆后仁义而先自利则不篡夺君位不足自餍饱其欲矣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注仁者亲亲义者尊尊人无行仁而遗弃其亲无行义而忽后其君者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注孟子复申此者重叹其祸也音义放方往切夷羿音诣羿夷姓餍一盐切又于艳切复扶又切下章注同重直用切下申重重言皆同正义曰此章言治国之道当以仁义为名也孟子见梁恵王者是孟子自齐至梁见恵王也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者王号也以业为言也曰发语词也叟尊老之称也言恵王尊老孟子也恵王尊孟子曰叟不远千里之路而至此相将亦有以利益我国乎云亦与乎者凡外物不可必又非可止于一事耳故云亦乎与论语云不亦说乎不亦乐乎同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者是孟子答恵王也言王何必特止曰财利我亦有仁义之道以利益而已上利以财利为言下利以利益为言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者是孟子托言也言恵王今问我曰何以利益我国则为王之大夫必问我曰何以利益我家为大夫既欲利益其家则为王之士庶人亦必问我曰何以利益我身假使上自王至于士庶人皆且取其利益而国必危乱丧亡矣王以国为问大夫以家为问士庶人以身为问者王称国故以国问大夫称家故以家问士庶人无称故以身问而已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者孟子言上下交取其利而国丧亡者是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所弑也无他焉则千乘之家欲以万乘之利为多也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所弑也亦无他焉是百乘之家欲以千乘之利为多也云弑者自下杀上谓之弑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者孟子言凡欲天子之万乘者且于其内取千乘而为天子之诸侯欲诸侯之千乘者且于其内但取百乘而为之大夫是亦不为少矣何必交相争夺慕多为胜邪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者孟子言且令臣庶皆后去其仁义而先且以自利则不交相杀夺故不足自饱餍言必杀夺如千乘夺取万乘百乘夺取千乘然后为饱足也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者孟子言未有心存乎仁而遗弃其亲者亦未有存义而后去其君者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者孟子重嗟叹其祸故曰王今亦当曰亦有仁义而已矣何必特止言其利一说云是恵王悟孟子之言为是而以已言为非故亦应之曰仁义而已矣何必言利注云孟子至见之○正义曰案魏世家云恵王三十五年恵王以厚币招贤者邹衍淳于髠孟子皆至梁是也注曰辞也至之魏○正义曰词也从口乙声亦象口气出也刘熙曰叟长老之称依皓首之言父矩也家长率教者云去齐之魏者案史记列传云孟子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乃适魏是也注征取也至俱也○正义曰征正也盖言君子之于利也非释之而弗取也特不可交征而正取之尔犹季氏聚敛以弱鲁赵孟资以倾晋之类故也引论语曰放于利而行多怨者证其上下交征利而国危亡之意也孔氏曰放依也每事依利而行取怨之道也云交俱也盖云俱皆也注万乘至万乘者也○正义曰案司马法云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方十里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方百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畿方千里有税有赋税以足食赋以足兵一同百里提封万井定出赋六千四百井戎马四百匹兵车百乘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也是谓百乘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万井定出赋六万四千井戎马四千匹兵车千乘此诸侯之大者也是谓千乘之国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匹兵车万乘故称万乘之主云夷羿弑夏后者引之以证千乘取万乘也案鲁襄四年左传曰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迁于穷石因夏民以代夏政杜预曰禹孙太康淫放失国夏人立其弟仲康仲康亦微弱仲康卒子相立羿遂代相号曰有穷后为少康所灭注云夷羿者左传襄四年杜注云夷氏也故云夷羿注云齐崔卫𡩋晋六卿等○正义曰此引之以证百乘取千乘也齐崔崔杼也为齐大夫语云崔子弑齐君襄公三十五年左传云崔杼作乱是也卫𡩋𡩋喜也为卫大夫史记世家卫献公十八年𡩋恵子与孙文子逐献公献公奔齐齐置献公于聚邑孙𡩋共立定公弟秋为卫君是为殇公殇公十二年为晋平公所执献公复入卫后元年诛𡩋喜又襄公二十六年书𡩋喜弑其君剽是也六卿魏献子与韩宣子赵简子智文子中行文子范献子六人是也史记世表云昭公二十八年六卿诛公族分其邑各使其子为大夫故也注周制至不多矣○正义曰周制盖言周之所制也王制云君十卿禄是也云锺量名也晏子曰齐旧四量豆区釡锺四升为豆四豆为区四区为釜釜十为锺是也注苟诚也至欲矣○正义曰语云苟子之不欲苟能正其身之苟同云餍者说文云餍饱也字从厌从食也饱则厌食也此一章遂为七篇之首章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注沼池也王好广苑囿大池沼与孟子游观乃顾视禽兽之众多其心以为娱乐夸咤孟子曰贤者亦乐此乎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注惟有贤者然后乃得乐此耳谓修尧舜之道国家安宁故得有此以为乐也不贤之人亡国破家虽有此亦为人所夺故不得以为乐也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注诗大雅灵台之篇也言文王始初经营规度此台众民并来治作之不与期日自来成之也经始勿亟庶民子来注言文王不督促使之亟疾也众民自来趣之若子来为父使之也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鹤鹤注麀鹿牝鹿也言文王在囿中麀鹿怀妊安其所而伏不惊动也兽肥饱则濯濯鸟肥饱则鹤鹤而泽好而已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注文王在池沼鱼乃跳跃喜乐言其徳及鸟兽鱼鳖也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注孟子为王诵此诗因曰文王虽以民力筑台凿池民犹欢乐之谓其台沼若神灵之所为欲使其多禽兽以养文王者也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注偕俱也言古贤之君与民同乐故能得其乐汤誓曰时日害丧予及女偕亡注汤誓尚书篇名也时是也日乙卯日也害大也言桀为无道百姓皆欲与汤共伐之汤临士众誓言是日桀当大丧亡我与女俱往亡之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注孟子说诗书之义以感喻王言民欲与汤共亡桀虽有台池禽兽何能独乐之哉复申明上言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音义乐音洛尽此卷皆同好呼报切下好战同咤丁丑嫁切云夸也玉篇作诧规度大各切下忖度同亟音棘督音笃丁作□子六切趣丁音趋亦如字麀音忧鹤鹤张云诗本作翯翯戸角切古字假借今依诗本音于牣于如字牣音刃丁本作仍欢乐本亦作劝乐害丧如字张音曷书作曷丧女音汝正义曰此章言圣王之德与民共乐恩及鸟兽也孟子见梁恵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者是孟子在梁时见恵王立于沼之上而顾盼鸿雁麋鹿之状也曰贤者亦乐此乎者是恵王称誉孟子为贤者问孟子亦乐此池沼之上而顾盼鸿雁麋鹿乎云乎意恐孟子乐与不乐所以云乎而作疑之之辞也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者是孟子答恵王言惟有徳之贤者为君然后得乐于此如君之不贤虽有此鸿雁麋鹿之顾亦不得其乐也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者至鱼跃是孟子为王诵此灵台之诗以证贤者而后乐此也言文王规度始于灵台而经营之际众民皆作治之故台不期日而有成言其成之速也既成之速文王未尝亟疾使民成之用如此之速也是众民自然若子来如为父之使耳故如此之速也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鹤鹤者言文王在灵囿之时麀鹿皆安其所而伏卧以怀其妊又且不惊动非特不惊动又且濯濯然而肥饱非特麀鹿之肥饱其于白鸟又且鹤鹤然而肥泽也麀鹿牝鹿也王在灵沼于牣鱼跃者言文王在灵沼之时则鱼盈满沼中又且跳跃喜乐如也言其鱼之微物亦且得其所也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龞者是孟子至此又自言文王作台沼之意而感喻于恵王也文王虽以民力为其台沼然而民皆喜乐而为之如谓其台沼则曰灵台灵沼也以灵台灵沼云者谓其文王之德化亦乐其有之行如神灵之所至故谓其台沼必曰为灵台灵沼凡此者无他焉是众民感文王之徳化亦乐其有鱼鳖禽兽之多以奉养文王也云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者言古之贤君如此文王与民同其乐故能得此台池之乐也汤誓曰时日害丧予及女偕亡者是孟子引商书谓桀于是时无道暴虐百姓故百姓皆欲与汤王共伐之汤于是往伐临于众中诰誓之曰是日桀当大灭我与女众共往灭之一云时日害丧予及女偕亡者是桀云故汤誓引而言之也谓桀云天有是日犹吾之有民日曷有亡哉日亡则吾与民亦俱亡矣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者是孟子首对恵王曰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故引此桀品证其言也言桀为不贤之君民亦欲与汤共伐之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享其此乐哉言不能得乐也注云诗大雅至成之也○正义曰周诗大雅篇名曰灵台注云天子在灵台者所以观祲象察气之妖祥也神之精眀者称曰灵四方而高曰台文王受命于周作邑于丰立灵台又案春秋传曰公既视朔遂登观台以望而书云物为备注言文王至使之也○正义曰案灵台之诗笺云亟急也度始灵台之基众民各以子成父事而来攻之注云麀鹿至泽好○正义曰毛诗注云麀鹿牝鹿也囿所以域养禽兽也天子百里诸侯四十里笺云攸所也言所游伏毛注云濯濯娱游也鹤鹤肥泽也注文王至鱼鳖○正义曰诗注云沼池也牣满也笺云灵沼之鱼盈满其中皆跳跃亦言得其所注云汤誓至亡之○正义曰汤誓商书之篇名也案史记云是日何时丧予与女偕亡骃注曰尚书大传云桀云天之有日犹吾之有民日有亡哉日亡则吾亦亡矣尚书孔安国注云比桀于日曰是日何时丧我与女皆亡欲杀身以丧桀是也檀弓云子卯不乐郑注云纣以甲子死桀以乙卯亡也
  梁恵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注王侯自称孤寡言寡人于治国之政尽心欲利百姓焉耳者恳至之辞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注言凶年以此救民也魏旧在河东后为强国兼得河内也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注言邻国之君用心忧民无如己也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注王自怪为政有此恵而民人不増多于邻国者何也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注因王好战故以战事喻解王意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曵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注填鼓音也兵以鼓进以金退孟子问王曰今有战者兵刃已交其负者弃甲曳兵而走五十步而止足以笑百步者不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注王曰不足以相笑也是人俱走直争不百步耳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注孟子曰王如知此不足以相笑王之政犹此也王虽有移民转粟之善政其好战残民与邻国同而独望民之多何异于五十步笑百步者乎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注从此以下为王陈王道也使民得三时务农不违夺其要时则五谷饶穰不可胜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注数罟密网也密细之网所以捕小鱼龞也故禁之不得用鱼不满尺不得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注时谓草木零落之时使材木茂畅故有馀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注憾恨也民所用者足故无恨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注王道先得民心民心无恨故言王道之始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注庐井邑居各二亩半以为宅各入保城二亩半故为五亩也树桑墙下古者年五十乃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注言孕字不失时也七十不食肉不饱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注一夫一妇耕耨百亩百亩之田不可以徭役夺其时功则家给人足农夫上中下所食多少各有差故总言数口之家也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注庠序者教化之宫也殷曰序周曰庠谨修教化申重孝弟之义颁者斑也头半白斑斑者也壮者代老心各安之故颁白者不负戴也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注言百姓老稚温饱礼义修行积之可以致王也孟子欲以风王何不行此可以王天下有率土之民何但望民多于邻国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注言人君但养狗彘使食人食不知以法度检敛也涂道也饿死者曰莩诗云莩有梅莩零落也道路之旁有饿死者不知发仓廪以用赈救之也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注人死谓饿疫死者也王政使然而曰非我杀之岁杀之也此何以异于用兵杀人而曰非我也兵自杀之也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注戒王无归罪于岁责己而改行则天下之民皆可致也音义填音田者不之不方久切后皆放此直如字丁音直胜音升下同数罟七欲切网也丁张音朔下音古洿音乌丧死丁如字衣帛于既切注及下文衣帛同数口之数丁色主切不王者之王丁云去声下文以意读之风王之风音讽饿莩之莩平表切义同殍字丁张毗小切莩有梅之莩毗小切又平表切丁云韩诗也诗作摽与莩同刺七亦切又七四切行下孟切下徳行同正义曰此章言王化之本在于使民养生送死之用足备也王侯自称曰寡恵王与孟子曰寡人之于国尽其心而为民耳矣耳矣者言至极也言河内凶荒我则移徙民于河东之地河东粟多我则移之于河内河东之地凶荒我则又如此而移民故曰亦然也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察详视也言详视邻国之君无有似寡人如此之用心者然而邻国之人民不加益其损寡人之人民不加益其多是如之何故曰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遂以此而问孟子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是孟子答慝王言恵王心好征战故孟子请以战事比喻而解王意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者是孟子言战事之语也填塞也又满也赵氏云鼓音盖言鼔音之充塞洋洋而盈满也言鼔音既充塞盈满于战阵之际则兵刃刀枪既以交接兵刃既交接乃弃去其甲曳散其兵而反走者或百步之间而止或五十步之间而止以五十步之间而止者则笑走至百步之间而止者则王以为如何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惠王答孟子言凡征战之际鼔音既填然则不可弃去其甲曳散其兵而相笑走也虽有走或只止于五十步或有止于百步言其但自弃甲曳兵而反走者是虽止于五十步不至于百步然皆是走也岂可以五十步笑百步哉故曰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者是孟子答惠王言恵王如能知此不可以五十步笑百步则王无更望其国民加多于邻国也意谓王既好征战而残民而以转粟移民为尽心欲望民加多于邻国是亦五十步笑百步之走者也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至不王未之有也者是皆孟子又为王陈其王道也言使民无违夺其春耕夏耘秋收三时之要则五谷丰盛饶穰虽胜食之多亦不可尽也密细之网不入于洿池则鱼龞不可胜食斧斤以草木零落之时入山林不以草木生长之时入之则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龞既不可胜食材木既不可胜用是使民得以养生丧死无怨恨于不足也五亩之宅栽墙下以桑则年至五十之老可以着其绢帛鸡豚狗彘不失其养字之时则年至七十之老可以食其肉百亩之田不夺其耕耨之时则七八口之家可以无饥凡云可者但得过而已未至于富足有馀也谨庠序教化之宫以申举孝悌之义而富以教之则头斑斑然而半白者不自负戴于道涂之间矣无他人皆知孝悌之义为之壮者必代之尔故曰斑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是则五十之老足以衣帛七十之老足以食肉而黎庶之民故不饥不寒然而君上能如此而民不归往而王之者必无也故曰未之有也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者是孟子以此讽惠王也言人君但养其狗彘而食人之所食而王不知检敛道涂之间有饿死者而王不知发仓廪以救赈之见其人死则推之曰非我之罪是岁之罪也言是岁之凶荒而疫死之也是何异于执其兵器而刺杀人而曰非我杀也是兵器自杀之类也王无罪于岁则天下之民至焉者是孟子讽之而又诫之也言王傥人饿死不归罪于岁但责己而改行则天下之民莫不归往而至焉耳为惠王好征战以麋烂其民故以此讽之注云王侯自称孤寡○正义曰礼云诸侯与民言自称曰寡人在凶服曰孤老聃云王侯自称孤寡不穀是也注云魏旧在河东至河内○正义曰案地理云魏地觜觹参之分野其界自高陵以东尽河东河内河东本殷之旧都周既灭殷分其地畿内为三国诗风邶鄘卫是也注云战事○正义曰庄公十一年左传曰皆陈曰战杜预云坚而有备各得其所成败决于志力者也注填鼓音兵以鼓进以金退○正义曰贾逵云填塞也满也礼云色容填填史云车马骈填云兵以鼓进以金退者案周官大司马辨鼓铎镯铙之用以教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云鼓人三鼓司马振铎群吏作旗车徒鼓行鸣镯车徒皆行鸣铙且却是也注使民得三时务农不违夺其要时○正义曰王制云用民之力岁不过三日周礼内人职云凡均力政以岁上下丰年则公旬用三日焉中年则公旬用二日焉无年则公旬用一日焉语云使民以时包注曰作使民必以其时不妨夺农务荀卿曰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时故五谷不绝而百姓有馀食是五谷不可胜食也注数罟至不得食○正义曰释云数密也罟网也荀子曰网罟毒药不入泽洿池渊沼谨其时禁故鱼鳖优多而百姓有馀用注云食足之外可货易也注时谓至有馀○正义曰周官山虞掌山林之政令云仲冬斩阳木仲夏斩阴木郑注云阳木春夏生阴木秋冬生者若松柏之属一云阳木生山阳在南者阴木生山阴在北者荀卿曰斩伐养长不失其时故山林不童而百姓有馀材也注庐井至衣帛矣○正义曰案周礼云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遂人掌邦之野辨其野之土地上地夫一廛田百亩莱五十亩馀夫亦如之中地夫一廛田百亩莱百亩馀夫亦如之下地夫一廛田百亩莱二百亩馀夫亦如之郑司农云戸计一夫一妇而赋之田其一戸有数口者馀夫亦受此田也廛居也莱谓休不耕者郑玄云廛城邑之居汉志云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井井方一里是为九夫八家共之各受私田百亩公田十亩是为八百八十亩馀为庐舎里有序而乡有庠序以眀教庠以行礼而视化焉其有秀异者移乡学于庠序庠序之异者移国学于小学小学之异者移于大学命曰造士行同能偶则别之以射然后爵命焉此先王制士处居富而教之之大略也王制云五十异粻始衰六十非肉不饱七十非帛不煖八十非人不煖九十虽得人不煖是古者五十乃衣帛矣注言人君至救之也○正义曰饿死者曰莩诗曰莩有梅莩零落也者案毛诗而言也毛诗云莩落也笺云梅实尚馀而未落是其解也
  梁惠王曰寡人愿安承教注愿安意承受孟子之教令孟子对曰杀人以梃与刃有以异乎注梃杖也曰无以异也注王曰梃刃杀人无以异也以刃与政有以异乎注孟子欲以政喻王曰无以异也注王复曰梃刃杀人与政杀人无异也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注孟子言人君如此是率兽而食人也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也注虎狼食禽兽人犹尚恶视之牧民为政乃率禽兽食人安在其为民父母之道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饥而死也注俑偶人也用之送死仲尼重人类谓秦穆公时以三良殉葬本由有作俑者也恶其始造故曰此人其无后嗣乎如之何其使斯民饥而死也孟子陈此以教王爱其民也音义梃丁徒顶切从木恶乌路切注及下夫恶同恶在之恶音乌恶犹安也下恶乎定恶知皆同俑音勇正义曰此一段宜与前段合为一章赵氏分别之盖言王者为政之道在生民为首也梁惠王曰寡人愿安承教者是惠王愿安意承受孟子之教令也孟子对曰杀人以梃与刃有以异乎者是孟子答惠王故托此而问惠王言杀人以杖与刃有以各异乎云乎者是又孟子未知惠王以为如何故疑之也曰无以异者是惠王答孟子之问言以杖杀人与刃杀人无以各异是皆能杀人也以刃与政有以异乎者孟子复问以刃与政杀人有以异曰无以异也者惠王复曰政之杀人与刃之杀人亦无以异也言致人死则一也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者是孟子之讽惠王也言庖𢊍之间有肥肉栈厩之中有肥马而民皆有饥饿之颜色郊野之间又有饿而死者此乃是王率兽而食人也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之父母也者孟子言兽畜自相食如虎狼食牛羊且人犹尚恶见之况为民之父母其于行政以治民尚不免驱率兽而食人安在其为民之父母也言行政如此不足为民之父母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是孟子引仲尼之言也言仲尼有云始初作俑偶人者其无后嗣乎无他焉是为其象人而用之也故后有秦穆公以生人从葬故曰其无后嗣也注梃杖也○正义曰释文云梃木片也注俑偶人也○正义曰记云孔子谓为俑者不仁埤苍云木人送葬设关而能俑跳故名之曰俑鲁文公六年秦穆公卒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为殉杜预曰以人从葬曰殉诗有黄鸟之篇以哀三良是也孟子讽之故曰如之何使斯民饥饿而死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注韩魏赵本晋六卿当此时号三晋故惠王言晋国天下莫强焉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耻之愿比死者一洒之如之何则可注王念有此三耻求䇿谋于孟子孟子对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注言古圣人以百里之地以致王天下谓文王也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注易耨芸苗令简易也制作也王如行此政可使国人作杖以捶敌国坚甲利兵何患耻之不雪也彼夺其民时使不得耕耨以养其父母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注彼谓齐秦楚也彼困其民愿王往征之也彼失民心民不为用夫谁与共御王之师而为王之敌乎故曰仁者无敌王请勿疑注邻国暴虐已修仁政则无敌矣王请行之勿有疑也音义长子之长张丈切下长上长者皆同洒丁音洗谓洗雪其耻也省所梗切敛丁力剑切耨以豉切丁奴豆切字亦作蓐音同养馀亮切正义曰此章言百里行仁则天下归之也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者是梁惠王欲问孟子之谋䇿也言晋国为天下之最强叟必知之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耻之愿比死者一洒之如之何则可者是惠王言晋国逮及寡人之身东则见败于齐而杀死其长子西又丧去其地于秦七百里南又常受辱于楚寡人心甚愧耻之今愿为死不惜命者一洗除之当如之何谋则可以洗除此耻孟子对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者是孟子答惠王言古之圣君其地但止于百里尚可以王天下也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者是孟子言王自今能施仁政以及民又省去其刑罚轻其税敛使民皆得深耕易耨壮者以闲暇日修孝悌忠信入闺门之内以奉事其父兄出乡党之间以奉事其长上凡能如此虽作一捶梃亦可以鞭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然以秦楚有坚甲利兵而以一梃可鞭挞者盖秦楚常违夺其农时使民不得耕耨也故云彼夺其民时使不得耕耨以养父母又云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者言民既不得耕耨以奉养父母则为父母者被寒冻饥饿兄弟者与妻子者皆离背散亡彼秦楚陷溺其人民如此而王往彼正其罪夫更谁敢御王之师而为王之敌者故曰仁者无敌王请勿疑者是孟子请惠王行此仁政而往正其罪而无敌如所谓仁者无敌是也遂请之行而无更迟疑也前所谓闲暇日者盖言民于耕耨田地之外有休息闲暇之日也注韩魏赵至强焉○正义曰案史记年表云定王十六年魏桓子与韩康子赵襄子三人败智伯于晋阳乃三分其地故号为三晋是为强国云东败于齐而丧长子者案史记世家惠王三十年魏伐赵赵告急于齐齐宣王用孙子计救赵魏遂大兴师太子申自将攻齐遂与齐人战败于马陵是也云西丧地于秦者案史记年表云周显王十五年秦与魏战元里斩首七千取少梁南则常辱于楚马陵者案徐广云地在于元城






  孟子注疏卷一上
  孟子注疏卷一上考证
  梁惠王章句上注魏惠王居于大梁故号曰梁王○臣齐焘按汉书地理志魏初都安邑在汉河东郡安邑县至惠王徙大梁在汉陈留郡浚仪县魏地有少梁故以大梁别之
  疏魏武子生悼悼生嬴○臣邦绥按史记魏世家武子生悼子悼子生绛谥昭子昭子生嬴此云悼生嬴误
  又疏惠王三十一年齐赵共伐我邑○三监本讹二今改正
  孟子见梁惠王章万取千焉节注臣食千锺亦多矣○矣监本讹故今改正
  未有仁而遗其亲节注人无行仁而遗弃其亲○此句下监本衍也字今删
  又注无行义而忽后其君者○者监本讹长今改正
  王立于沼上章鸿雁○注疏无明文臣宗楷按格物总论云鸿其雁之大者博物志曰雁色苍鸿色白一异也雁多群鸿寡侣二异也雁飞不过高山鸿上薄云表三异也盖为两类
  注大雅灵台之篇也疏文王受命于周作邑于丰立灵台○臣宗楷按服䖍曰天子曰灵台诸侯曰观台刘瑾曰文王之台其名如此岂至周有天下遂以为天子之台而诸侯别名观台也欤范处义曰文王未尝称王凡诗谓文王为王者皆非作于文王之时是诗亦作于后世故以王在言之
  又疏毛注云濯濯娱游也鹤鹤肥泽也○臣人龙按诗集传濯濯肥泽貌翯翯洁白貌与此小异又诗集传伏言安其所处不惊扰也此注云伏卧以怀其妊亦异
  寡人之于国也章百亩之田节注农夫上中下所食多少各有差故总言数口之家也○口监本讹日今改正
  注殷曰序周曰庠疏里有序而乡有庠○臣宗万按仪礼乡射郑注云周立四代之学于国而又以有虞之庠为乡学故庠序皆为周学名












  孟子注疏卷一上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一下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梁惠王章句上
  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注里谥也魏之嗣王也望之无俨然之威仪也就之而不见所畏焉注就与之言无人君操柄之威知其不足畏卒然问曰天下恶乎定注卒暴问事不由其次也问天下安所定言谁能定之吾对曰定于一注孟子谓仁政为一也孰能一之注言孰能一之者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注嗜犹甘也言今诸侯有不甘乐杀人者则能一之孰能与之注王言谁能与不嗜杀人者乎对曰天下莫不与也注孟子曰时人皆苦虐政如有行仁天下莫不与之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浡然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注以苗生喻人归也周七八月夏之五六月也油然兴云之貌沛然下雨以润槁苗则浡然已盛孰能止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诚如是也民归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注今天下牧民之君诚能行此仁政民皆延颈望欲归之如水就下沛然而来谁能止之音义语鱼据切下语人同卒七没切槁音考沛亦作霈普盖切浡音勃由水之由与犹同古字通用正义曰此章言定天下者一道而已不贪杀人人则归之也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者是孟子在梁见襄王而语于人曰远望之襄王而不似人君言无人君之威仪也就而近之而不见所畏焉言无人君操柄之威也卒然问曰天下恶乎定者是孟子语于人言襄王卒暴而问我曰天下谁能定吾对曰定于一者言我对之曰定天下者在乎仁政为一者也孰能一之是孟子言襄王又问谁能仁政为一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者是孟子言我复答之唯不好杀人者能以仁政为一也孰能与之者言襄王又问谁能与之不好杀人者对曰天下莫不与也言我对曰天下之人无有不与之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浡然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者是孟子比喻而解王之意也故问襄王曽知夫苗乎言夫苗自七八月之时则干旱而无水苗于是枯槁上天油然而起云沛然而降雨则枯槁之苗又浡然兴起而茂其不嗜杀人者能一之有如此苗而兴茂谁能止之也又言如有行仁而天下莫不与之谁能止之而不与也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至谁能御之者是孟子因比喻苗而解王之意又以此复详明之欲使襄王即晓之也言今天下为牧养人民之君未有不好杀人者也言皆好杀人若有不好杀人者则天下之人民皆延颈而望王以归之矣诚如此上言之者则民皆归之亦若水之流自上而下其势沛然而来谁能止之言无人能止之也注襄谥也至威仪○正义曰案世家云惠王在位三十六年卒子赫立是为襄王襄王在位六年卒谥曰襄谥法云因事有功曰襄又曰辟土有德曰襄注周七八月夏之五六月○正义曰周之时盖以子之月为正夏之时建寅之月为正是知周之七八月即夏之五六月也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注宣谥也宣王问孟子欲庶几齐桓公小白晋文公重耳孟子冀得行道故仕于齐齐不用乃适梁建篇先梁者欲以仁义为首篇因言魏事章次相从然后道齐之事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注孔子之门徒颂述宓羲以来至文武周公之法制耳虽及五霸心贱薄之是以儒家后世无欲传道之者故曰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注既不论三皇五帝殊无所问则尚当问王道耳不欲使王问霸者之事曰徳何如则可以王矣注王曰徳行当何如而可得以王乎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注保安也御止也言安民则惠而黎民怀之若此以王无能止也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注王自恐徳不足以安民故问之曰可注孟子以为如王之性可以安民也曰何由知吾可也注王问孟子何以知吾可以保民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注胡龁王左右近臣也觳觫牛当到死地处恐貌新铸钟杀牲以血涂其衅郄因以祭之曰衅周礼大祝曰堕衅逆牲逆尸令钟鼔天府上春衅宝镇及宝器孟子曰臣受胡龁言王尝有此仁不知诚有之否曰有之注王曰有之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注爱啬也孟子曰王推是仁心足以至于王道然百姓皆谓王啬爱其财臣知王见牛恐惧不欲趋死不忍故易之也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注王曰亦诚有百姓所言者矣吾国虽小岂爱惜一牛之财费哉即见其牛哀之衅钟又不可废故易之以羊耳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注异怪也隐痛也孟子言无怪百姓谓王爱财也见王以小易大故也王如痛其无罪羊亦无罪何为独释牛而取羊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注王自笑心不然而不能自免为百姓所非乃责己之以小易大故曰宜乎其罪我也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𢊍也注孟子解王自责之心曰无伤于仁是乃王为仁之道也时未见羊羊之为牲次于牛故用之耳是以君子远庖𢊍不欲见其生食其肉也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注诗小雅巧言之篇也王喜恱因称是诗以嗟叹孟子忖度知己心戚戚然心有动也寡人虽有是心何能足以合于王也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注复白也许信也人有白玉如此王信之乎百钧三千斤也曰否注王曰我不信也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注孟子言王恩及禽兽而不安百姓若不用力不用明者也不为耳非不能也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注王问其状何以异也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注孟子为王陈为与不为之形若是王则不折枝之类也折枝案摩折手节解罢枝也少者耻是役故不为耳非不能也太山北海皆近齐故以为喻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注老犹敬也幼犹爱也敬吾之老亦敬人之老爱我之幼亦爱人之幼推此心以恵民天下可转之掌上言其易也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注诗大雅思齐之篇也刑正也寡少也言文王正已适妻则八妾从以及兄弟御享也享天下国家之福但举己心加于人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注大过人者大有为之君也善推其心所好恶以安四海也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注复申此言非王不能不为之耳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注权铨衡也可以称轻重度丈尺也可以度长短凡物皆当称度乃可知心当行之乃为仁心比于物尤当为之甚者也欲使王度心如度物也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注抑辞也孟子问王抑亦如是乃快邪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注王言不然我不快是也将欲以求吾心所大欲者矣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注孟子虽心知王意而故问者欲令王自道遂因而陈之王笑而不言注王意大而不敢正言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嬖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注孟子复问此五者欲以致王所欲也故发异端以问之也曰否吾不为是也注王言我不为是也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注莅临也言王意欲庶几王者临莅中国而安四夷者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注若顺也顺向者所为谓构兵诸侯之事求顺今之所欲莅中国之愿其不可得如縁乔木而求生鱼也王曰若是其甚与注王谓比之縁木求鱼为大甚曰殆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注孟子言尽心战鬭必有残民破国之灾故曰殆有甚于缘木求鱼者也曰可得闻与注王欲知其害也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注言邹小楚大也曰楚人胜注王曰楚人胜也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注固辞也言小弱固不可以敌强大集会齐地可方千里譬一州耳今欲以一州服八州犹邹欲敌楚也盖亦反其本矣注王欲服之之道盖当反王道之本耳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于王其若是孰能御之注反本道行仁政若此则天下归之谁能止之也王曰吾惛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注王言我情思惛乱不能进行此仁政不知所当施行也欲使孟子明言其道以教训之我虽不敏愿尝使少行之也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注孟子为王陈其法也恒常也产生也恒产则民常可以生之业也恒心人常有善心也惟有学士之心者虽穷不失道不求苟得耳凡民迫于饥寒则不能守其常善之心也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注民诚无恒心放溢辟邪侈于奸利犯罪触刑无所不为乃就刑之是犹张罗罔以罔民者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注安有仁人为君罔陷其民是政何可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注言衣食足知荣辱故民从之教化轻易也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注言今民困穷救死恐冻饿而不给何暇修礼行义乎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注其说与上同八口之家次上农夫也孟子所以重言此者乃王政之本常生之道故为齐梁之君各具陈之当章究义不嫌其重也音义宓音伏羲音戏龁恨没切衅许觐切舍音舍觳觫丁斛速二音恐貌与音馀下何与心与闻与甚与口与体与目与前与皆同郄音隙大祝之大音泰堕许规切远于万切王说之说音悦挟音协超或作趋折之舌切赵云折枝按摩折手节解罢枝也陆善经云折枝折草树枝罢音疲少者之少诗妙切以御如字郑笺诗云御治也思齐之齐音斋适丁亦切好恶皆去声度待各切注称度度心度物皆同馀并音渡便婢绵切嬖音臂辟土之辟音辟贾音古愬音诉惽音昏辟音僻侈张尺氏切丁作移为己之已音以绝句罔民张如字丁作司民下音同焉于䖍切畜许六切当丁浪切谲音决正义曰此章言典籍攸载帝王之道无传霸者之事也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者齐宣是齐威王之子辟疆是也谥为宣言齐宣王问孟子曰齐桓公小白晋文公重耳二霸之事可得而闻之乎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者是孟子答齐宣王之言也言自孔子之门徒无有道及桓文二霸者事是以后世无传焉故臣于今未之曽闻知也云臣者是孟子对王而言故自称已为臣也无以则王乎者孟子言无以问及宓牺以来至文武周公之法尚当以王者之道为问耳曰徳何如则可以王矣者齐宣又问孟子言德当何如则可以为王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者孟子言当安民而为之王则天下之民莫之能止御之也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者宣王又自问只如寡人之徳可以安民乎王恐徳不足以安民故问之也曰可者孟子言如王之徳可以安民也曰何由知吾可也者宣王又问孟子何缘而知吾之徳可以安民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王见之曰牛何之至以羊易之者是孟子因胡龁之言而答宣王之问也胡龁王之左右近臣言尝闻胡龁曰王坐于庙堂之上有牵牛自堂下而过者王见之而问牵牛者曰其牛牵去何所牵牛者对之曰相将以为衅钟也王对牵牛者曰舍去之我不忍其牛之恐栗若无罪之人而就于所死之地者也牵牛者又对曰如若王之所不忍则废去衅钟之礼与王复与牵牛者曰涂衅祭钟之礼何可得而废以羊更易之而已不识有诸者是孟子又未知齐宣王还是有此言故问宣王曰不识有诸曰有之者宣王答孟子以为是有此言也曰是心足以玉矣者是孟子于此言知王有此不忍之心故足以为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者孟子言然百姓尽以王为爱财也臣素知王有不忍之心故如此也王曰然者宣王复亦自谓百姓是有此疑也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者宣王言诚有百姓以我为爱财者齐国虽曰褊小狭隘我亦何独止爱其一牛即是不忍见其牛之恐栗如无罪而就于所死之地又为衅钟不可废故以羊更之也宣王必以羊易牛者以其羊之为牲次于牛也故以羊易之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者孟子对宣王言王无怪百姓皆谓我为爱财也以羊之小而易牛之大彼百姓之人安知王以为不忍见其恐栗又为衅钟不可废故以羊易之之意也彼必曰王若隐痛不忍见牛若无罪而就所死之地则牛与羊何择焉言羊之与牛是皆若无罪而就死也何独择取其牛而以羊就死也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者是宣王自笑以其己之心不如是故笑之也笑而言曰傥如此者是何心哉然我非爱其财故以羊易牛也云此者宣王又疑孟子亦以为然故以此言复答之也宜乎百姓不知我之意而谓我爱财也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者孟子复解王之自责之意也言如此亦无伤害于为王也此亦为仁之一术耳无他是见其牛之觳觫未见其羊之觳觫也凡君子之于禽兽见其生貌则不忍见其就死闻其鸣声则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之人凡于庖厨烹炙之事所以远去之也王恱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者是宣王见孟子解其己意故喜悦之而引诗之文而言也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二句是小雅巧言之诗也宣王引之以为如夫子之所谓也云夫子者宣王尊孟子为夫子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者宣王言我既行之事尚且反而求之于已而不得其心之所之自今夫子言之于我心中戚戚然有动也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者宣王言虽有是心其所以得契合于王者是如之何也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眀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者是孟子欲以此比喻而解王也言今有人复白于王曰我力能举得三千斤之重而不能举一羽毛之轻目之眀能观视其秋毫之末锐而不能见一大车之薪木则王信乎否乎曰否者是宣王答之曰凡如此云者我不信也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者孟子复以此讽之也言今王有恩徳足以及其禽兽而其功绩不至于百姓者王独以为何如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眀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者孟子又言苟如是一羽之轻所以不能举者为其不用力也一车薪之大所以不见之者为其不用眀也今百姓所以不见安者为其不用恩也故王之所以不为王是王之不为也非不能也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者是宣王问孟子言不为与不能二状何以为异也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是折枝之类也者是孟子又以此比喻而解王问不为与不能之异状也言今有人云挟太山而超过北海而语人曰我不能挟太山超北海此真不能也如为长者按摩手节而语人曰我不能为长者按摩手节是耻见役使但不为之耳非不能也今王之所以不王非是挟太山超北海之类也是不为长者折枝之类也以其不为之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者是孟子欲以此教宣王也言敬吾之所敬以及他人之所敬者爱吾之所爱以及他人之所爱者凡能推此而恵民则治天下之大止如运转于掌上之易也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者是孟子引大雅思齐之诗文也言文王自正于寡妻以至正于兄弟自正于兄弟以至临御于家邦言凡此是能举此心而加诸彼耳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者孟子言为君者但能推其恩恵故足以安四海苟不推恩恵虽妻子亦不能安之古之人君所以大过强于人者无他事焉独能推其所为恩恵耳盖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又如诗云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是其善推其所为之意旨故也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者孟子复言非王不能但不为耳故复云然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者孟子又托物而讽王也言为之权与度然尚能知其轻重长短其权度之为物也然尚皆然而人心又甚于权度故请王自忖度之耳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者抑辞也与语曰抑为之不厌之抑同孟子又以此数事而测王之意也言抑是王欲兴甲兵以伐人危士臣以即戎不以为危事外结怨于诸侯如此且然后快乐其心与王曰否者宣王答之以为不如是也言我何肯快心于此数事我但将以求吾所大欲耳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者是孟子欲知王之所大欲故问之曰王大欲可得而闻之乎王笑而不言宣王知己之所欲甚大但笑而不言也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煖不足于体与至不足使令于前与者是孟子又以此四事而测王所大欲也言王之所大欲是为其肥甘之味不足以供于口与抑是其声音之乐不足供听于王之耳与便嬖之幸不足使令于王之前与采色之饰不足供视于王之目与然此数事而为王之诸臣者皆足以供奉王矣而王岂用为此者与故继之曰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王曰否吾不为是者宣王答之曰我不为是四者之事也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者孟子言如是则王之大欲我今可得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者孟子知王以此为所大欲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者孟子言王如若以此欲开辟其土地而求其广又欲朝秦楚之诸侯以临莅其中国而抚安四夷为所大欲是若缘乔木之上而求其鱼也王曰若是其甚与者宣王亦谓己之大欲若此求鱼之甚与曰殆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者孟子言王如此大欲殆有甚于缘木求鱼也缘乔木而求鱼虽不得鱼又且无后灾难所及而王如若以所欲假使尽心力而为之后亦必有大灾难所及也曰可得闻与者是宣王又问孟子欲求知其大灾难也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者孟子以此比喻而解王也言邹之小国与楚之大国战鬭则王以为谁国胜之曰楚人胜者宣王答孟子以为楚之大国人胜之也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者孟子言如是则小国固不可敌大国人之寡少固不可以敌人之众多劣弱固不可以敌强悍也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者孟子又言今海内之地方千里者有九而齐国但集而有一且以一而服八是何以异于邹国之小而敌楚国之大哉言与此无异也王如欲服之盖当反行王道之本耳故云盖亦反其本矣今王发政施仁至孰能御之者孟子于此教宣王王道之本也言今王发政而施仁使天下为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廷耕者皆欲耕作于王之郊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道涂凡天下欲疾恶其君者又皆欲奔赴王而告愬之其如此天下皆归之谁能止御之也商贾汉书云通利鬻货曰商白虎通云卖曰贾行旅者师旅也说文云军五百人也王曰吾惽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者宣王欲孟子明其王道而教之也故曰我之惽乱不能进于此仁政愿夫子辅我志以明白教我也我虽不能敏疾而行之但请尝试教之如何耳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至未之有也者是孟子为宣王陈王道之本而教之者也言无常生之业而有常善之心者惟士人为能有之言士穷则独善其身不求苟得故能有常心也若民则迫于穷困不能守其常善苟无常生之业遂因之而无常善之心苟无常善之心则放僻邪侈之事无有不为及其陷溺于罪然后又从而诛戮之是若张罗网而罔民也安有仁人之君在位而以罔民而可为之也故明哲之君制别民之生产必使其民仰而上之则足以奉事父母俯而下之则足以畜养妻子丰乐之岁终身饱足凶荒之年又免其死亡然后驱率而从善教故其民从其善教亦轻易也自今之君制民之产仰则不足以奉养父母俯则不足以畜养妻子虽丰乐之岁终身又且劳苦而凶荒之年又不得免其死亡如此则民惟独于救死尚恐其不足何有闲暇而修治礼义哉言无及修其礼义也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者言王欲行之则何不反其王道之本五亩之宅至未之有也是又孟子为宣王陈王道之本其说已在前此更不解注宣谥也至齐也○正义曰周显王二十七年史记云齐威卒子辟疆立是为齐宣王在位十九年卒谥曰宣谥法云善问周逹曰宣云齐桓公小白者荘公八年左传云齐僖公母弟曰夷仲年生公孙无知有宠于僖公弑君自立九年春杀无知荘公纳子纠桓公小白自莒入于是立为桓公元年史记云桓公小白元年春齐杀无知五年与鲁人会柯七年始霸会诸侯于鄄云晋文公重耳者史记云周襄三十六年晋文公重耳立是为元年又云晋献公五年伐骊戎得二姬归生奚齐其娣生卓子骊姬嬖欲立其子重耳者乃献公娶于戎得二女犬戎狐姬之所生也十二年居重耳于蒲城二十六年献公卒立奚齐里克杀之及卓子又立小戎所生夷吾者为晋恵公七年重耳闻管仲死自狄之齐十四年恵公夷吾卒遂立重耳为晋文公九年在位卒云孟子不得行道故仕于齐齐不用乃适梁者案史记列传已说在梁王段注云宓羲至闻也○正义曰宓羲古帝王氏也即伏牺氏也五霸者即齐桓晋文秦穆宋襄楚荘是也崔李云夏昆吾殷大彭豕韦周齐桓晋文是也谓之霸者把也把持诸侯之权也案国语亦然荀子云仲尼之门人五尺之竖子言羞称乎五霸是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之证也注云觳觫牛当到死地处恐貌○正义曰案广雅有云觳觫死貌是也云周礼大祝堕衅逆牲逆尸令钟鼓者郑司农云堕衅谓荐血也凡血祭曰衅既堕衅后言逆牲容逆鼎是也盖古者器成而衅以血所以厌变怪御妖衅衅钟之衅谓之衅亦治乱谓之乱之类也云天府云上春衅宝镇及宝器者宝镇宝器玉瑞玉器之美上春孟春也又言衅谓以杀牲以血血之也盖衅之法其来有自矣周之所衅又非止此而已如大司马于军器小子于邦器龟人于龟器鸡人于鸡大祝逆牲小祝祈号皆在所衅也注爱啬也○正义曰释文云啬爱歰也字法从来㐭来夌也来者㐭而藏之故田夫谓之啬夫㐭音廪书云啬夫驰是也注百钧三千斤也○正义曰律历志云铢两斤钧石本起于黄锺之重一龠容千二百黍重十二铢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重一千五百二十铢四钧为石重百二十斤以此推之则百钧是三千斤也注太山北海近齐○正义曰案地里志云齐地南有太山城阳北有千乘清河是也注权铨衡至度物也○正义曰权重衡平衡所以任权而均物平轻重也释文云铨平木器又曰铨衡也权称锤也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长短也本起于黄锺之长以子谷巨黍中者子谷谷子在地即黒黍中者不大不小言黒黍谷子大小中者率为分寸一黍之广度之九十分黄锺之长为十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法用铜高一寸广二寸长一丈而分寸尺丈存焉注八口之家次上农夫○正义曰王制制农田百亩百亩之分上农夫食九人其次食八人孟子云一夫百亩百亩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是也此云八口之家所以特指次上农夫者而已斯亦举其次而见上下之意耳
  孟子注疏卷一下
  孟子注疏卷一下考证
  孟子见梁襄王章七八月之间旱节注周七八月夏之五六月也○元儒吴澂曰周改月数而诗之小雅所称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十月之交朔日辛卯虽周时之诗而用夏正之月盖夏时得天时之正行于民间者久作诗者从旧俗称之耳若书之所载六月庚午朏周礼所载正月正岁春秋所书正月无冰十月陨霜杀草及孟子所称七八月之间旱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则皆用所改之月也
  齐桓晋文之事章臣固知王之不忍也○日知录曰孟子为卿于齐其于梁则客也故见梁王不称臣见齐王则称臣
  刑于寡妻注文王正己适妻则八妾从以及兄弟○臣宗楷按毛诗注云寡妻适妻也盖虽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亦惟正后一人为妻妻惟一故以单寡称孔颖逹正义云适妻惟一故言寡较胜于郑笺寡有之妻朱注寡徳之妻
  为长者折枝注案摩折手节解罢枝也䟽案摩手节是耻见役使但不为非不能○臣宗万按四书辨疑云枝与肢通谓敛折肢体为长者作礼亦与徐行后长者意类盖从奭疏惟陆善经云折草树枝不兼言木正与罢枝意同亦于易为义醒









  孟子注疏卷一下考证
<经部,四书类,孟子注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二上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幷疏
  梁惠王章句下疏正义曰此卷赵氏分别为第二卷也故云梁惠王章句下今据此卷章指凡十六章一章言人君田猎以时钟鼓有节与民同乐二章讥王广囿专利以严刑陷民三章言圣人乐天事小以勇安天下四章言与天下同忧乐者不为慢游恣溢之行五章言齐王好色好货孟子推以公刘大王好货色与民同之六章言君臣上下各勤其任无堕其职七章言人君进贤退恶八章言孟子云纣以崇恶失其尊名九章言任贤使能不遗其学十章言征伐之道在顺民心十一章言伐恶养善无贪其富以小王大十二章言上恤其下下赴其难恶出于已害及其身十三章言事无礼之国不若得民心与之守死善道十四章言君子之道正已在天强暴之来非已所召独善其身而已十五章言太王居邠权也效死弗去义也十六章言谗邪构贤贤者归于天不尤人也凡十六章合上卷七章是梁惠王篇有二十三章矣故各于卷首总列其章目而分别其指焉
  庄暴见孟子曰暴见于王王语暴以好乐暴未有以对也曰好乐何如注庄暴齐臣也不能决知之故无以对而问曰王好乐何如孟子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庶几乎注王诚能大好古之乐齐国其庶几治乎他日见于王曰王尝语庄子以好乐有诸注孟子问王有是语不王变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也直好世俗之乐耳注变乎色愠恚庄子道其好乐也王言我不能好先圣王之乐也直好世俗之乐谓郑声也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几乎今之乐由古之乐也注甚大也谓大要与民同乐古今何异也曰可得闻与注王问古今同异之意宁可得闻之与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注孟子复问王独自作乐乐邪与人共听乐乐也曰不若与人注王曰独听乐不如与众共听之乐也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注孟子复问王与少之人共听乐乐邪众人共听乐乐也曰不若与众注王言不若与众人共听乐为乐臣请为王言乐注孟子欲为王陈独乐与众人乐乐状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籥之音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乐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注鼔乐者乐以鼓为节也管笙籥箫或曰籥若笛短而有三孔诗云左手执籥以节众也疾首头痛也蹙頞愁貌言王击鼓作乐发赋徭役皆出于民而德不加之故使民愁也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无他不与民同乐也注田猎无节以非时取牲也羽旄之美但饰羽旄使之美好也发民驱兽供给役使不得休息故民穷极而离散奔走也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籥之音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也注百姓欲令王康强而鼓乐也今无赋敛于民而有惠益故欣欣然而喜也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田猎也此无他与民同乐也注王以农隙而田不妨民时有闵民之心因田猎而加抚恤之是以民悦之也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注孟子言王何故不大好乐效古贤君与民同乐则可以王天下也何恶庄子之言王之好乐也音义见贤遍切下他日见及后注虹见皆同语丁音御下尝语同好呼报切此卷内皆同惟下注美好如字愠于问切恚一腄切与民同乐之乐音洛与音馀下病与慎与鼎与皆同独乐乐丁上音岳下音洛下文及注乐乐皆同孰乐音洛此章内孰乐乐邪乐也同乐乐其字皆同馀并音岳为王于伪切下同举疾首蹙頞丁云举犹皆也属下句蹙子六切頞音遏隙绮㦸切何恶乌路切下谗恶同正义曰此章言人君田猎以时钟鼓有节与民同乐也庄暴见孟子曰暴见于王王语暴以好乐暴未有以对也者庄暴齐臣也庄姓也暴名也言庄暴见孟子谓暴朝见于齐王王语暴以好乐之事暴是时未有言以对答之曰好乐何如者故庄暴问孟子以谓王之所以好乐是如之何孟子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庶几乎者孟子答庄暴之问也言齐王之好乐至甚则齐国庶几其治安乎他日见于王曰王尝语庄子以好乐有诸者是孟子自见庄暴言好乐之后他一日见于齐王而问之曰王曽与庄子语以好乐之事还有此言否乎孟子称庄子不称曰暴者是孟子尊王之臣故不欲称其名也王变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也直好世俗之乐耳者是齐王自孟子问之后变其常容而有愤怒之色盖愤庄暴言己之好乐于孟子也故答孟子曰寡人不能好古圣王之乐古圣王之乐如黄帝之咸池尧之大章舜禹之韶夏商周之濩武是也但能直好世俗乐耳如郑卫之声是也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几乎者孟子复对王而言也言王之好乐至甚则齐几乎治安孟子言齐国其庶几乎以对庄子对之齐王则止曰齐其庶几乎者盖对庄子则称其国及对齐王故不必称国焉耳今之乐犹古之乐者是孟子见齐王言不能好先王之乐直好世俗之乐故以此言今之乐亦若古之圣王乐也但其要在能与民同听乐为乐耳遂以此问之曰可得闻与者是齐王问孟子言古今之乐一同宁可得而闻知之与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者是孟子欲以此问王使王知与民同乐乐为乐也故问之曰王独作乐为乐邪与人同乐为乐邪曰不若与人者是齐王荅孟子亦以为独乐乐不若与人同乐为乐也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者是孟子复问王与少人同乐为乐与众人同乐为乐孰乐邪曰不若与众者齐王亦复荅孟子以为不若与众人同乐为乐也臣请为王言乐孟子于此知齐王亦识与众同乐之意乃为王陈其独乐与众同乐之效故不待王问而自请言之也今王鼓乐于此至与民同乐也者皆孟子陈独乐与众乐乐之文也言今王鼓作其乐于此国也百姓之人闻王钟鼔之声与管籥之音举皆疾痛其头又蹙頞愁闷而交相告曰我王之好作乐为乐发赋徭役使我至于此之极也父子不得以相见兄弟妻子又皆离散之以其如此故百姓所以头痛蹙頞愁闷也又言今王田猎于此国百姓之人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好举皆蹙頞愁闷疾痛其首而交相告曰我王之好田猎禽兽如何使我供给役使不得休息而至于如此之极父子不得以相见兄弟妻子皆离散之然则王之鼓乐田猎而百姓皆如此者无他事焉是王之不与民同其乐也言今王鼓乐于此国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籥之音举皆欣欣然有喜色而交相告曰我王庶几无疾病也何以能鼓乐于此言百姓皆欲王之康强不特止于庶几无疾病也苟即庶几近于无疾病则王亦何以能鼔乐也又言今王田猎禽兽于此国百姓之人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好举皆欣欣然有喜色而交相告曰我王即庶几近于无疾病又何以能田猎也此言又欲王之康强不特止于庶几无疾病也然则王之鼓乐田猎百姓皆如此欲王之康强者无他事焉是王能与民同其乐也言今之王能与民同乐为乐则为之王者矣云鼔乐者盖钟以止为体鼓以作为用故凡作乐所以谓之鼓乐也云音与声者盖钟鼓言声以其声之单出故云声也管籥车马言音以其音之杂比故云音也然车马亦谓之音者盖升车则马动马动则鸾鸣鸾鸣则和应故也声之与音合而言之则声音一也别而言之则单出为声杂比为音诗云嘒嘒管声此言管籥之音是声音之通论也齐王悦南郭先生吹竽廪食以数百人喜邹忌鼓琴卒授之国政是安知与众乐乐邪此孟子所以陈其与民同乐之意也注郑声也○正义曰论语云郑声淫以其能惑人心也孔传云郑声惑人心不与雅乐同也注鼓乐至使民愁○正义曰周礼鼓人掌教六鼓以节声乐钟师掌金奏注云以钟鼔奏者先击钟次击鼔以奏九夏夏大也乐之大歌有九王夏肆夏昭夏纳夏章夏齐夏族夏械夏𪉑夏凡九夏是也故附于此云管笙籥箫或曰籥若笛而有三孔者案礼图云笙长四尺诸管参差亦如鸟翼尔雅曰大笙谓之巢小者谓之和郭璞尔雅云二十三管为箫风俗通云舜作竹箫以象鳯翼周礼笙师掌教吹籥后郑云籥如笛有三孔是也诗云左手执籥盖邶诗简兮之篇文也注云籥六孔言硕人多才艺又能籥舞言文武备也释云首头也頞鼻颈也言齐王击鼓作乐其使民徭役苦楚皆蹙其鼻颈而愁闷也注田猎至奔走也○正义曰释云猎田也蒐狩苖狝是也案鲁隐公五年左传云春蒐夏苖秋狝冬狩皆于农隙讲武事也杜预曰搜索择取不孕者苖为苖除害也狝杀也以杀为名顺秋气也狩围守也冬物毕成获则取之无所择也羽旄者案左传鲁襄公十四年范宣子假羽旄于齐定公四年晋人假羽旄于郑杜预曰以析羽旄旌为王者斿车之所建也又案司常九旗之数又有全羽析羽释云全羽析羽直有羽而无帛也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盖公孙丑篇文也
  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诸注王言闻文王苑囿方七十里宁有之孟子对曰于传有之注于传文有是言曰若是其大乎注王怪其大曰民犹以为小也注言文王之民尚以为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犹以为大何也注王以为文王在岐山之时虽为西伯土地尚狭而囿已大矣今我地方千里而囿小之民以为寡人之囿为大何故也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注刍荛者取刍薪之贱人也雉兔猎人取雉兔者言文王听民往取禽兽刈其刍薪民苦其小是其宜也臣始至于境问国之大禁然后敢入注言王之政严刑重也臣闻郊关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注郊关齐四境之郊皆有关则是方四十里为阱于国中民以为大不亦宜乎注设陷阱者不过丈尺之间耳今王陷阱乃方四十里民言其大不亦宜乎音义于传直恋切下同荛音饶刈音乂阱才性切正义曰此章讥王广囿专利严刑陷民也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诸者是宣王尝闻文王有囿方阔七十里故见孟子问之还是有之否孟子对曰于传有之者孟子答之以为书传之文有言也曰若是其大乎者宣王怪之以为文王囿如此之阔大民犹尚以为之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犹以为大何也者宣王又问孟子言寡人之囿但方阔四十里而民犹尚以为之大是如之何其差也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者孟子言文王之囿方阔七十里而采刍草薪木之贱人与猎雉鸟兔兽者皆得往其中而有所取之是其与民同共之故民以为小不亦宜乎也臣始至于境问国之大禁然后敢入者孟子对王称臣言自臣始初至于王之齐境问其王国禁令然后乃敢入其国中也臣闻郊关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则是方四十里为阱于国中民以为大不亦宜乎者孟子言自臣入王郊关之内乃闻王有苑囿方四十里之广其有于中杀其麋鹿者如杀其人之罪而科之如此则是王为陷阱方四十里之广于国中以陷其民也故民以为大不亦宜之乎凡此是皆孟子讥王之专利而不与民同也传云天子之囿方百里大国四十里次国三十里小国二十里文王之国百里之国或者以谓有七十里为苑囿是如之何其差殊不知文王百里之国是其始封之时制也七十里之囿乃文王作西伯之时有也周制上公封四百里其食者三之一岂七十里之囿特止山川不可食之地与彼有子虚者以谓楚地方千里而囿居其九是可食之地亦鞠为游畋之地邪是安知周制之法与注云文王在岐山之时虽为西伯土地尚狭而囿以大者○正义曰案郑玄诗谱云周之先公曰太王者避狄难自豳始迁焉商王帝乙之初命其子王季为西伯至纣又命文王典治南国江汉汝坟之诸侯是文王继父之业为西伯于岐邑也商之州长曰伯谓为雍州伯也子夏云王季以九命作伯于西文王因之亦为西伯焉论语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是时宜七十里之囿而民犹以为小也注郊关齐四境之郊皆有关者○正义曰周官闾师掌国中及四郊之人民司马法曰王国百里为郊二百里为州三百里为野四百里为县五百里为都载师掌任土之法以宅田土田贾田任近郊之地以官田牛田赏田牧田任远郊之地杜子春云五十里为近郊百里为远郊云四境郊皆有关者盖四郊之门也
  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注问与邻国交接之道孟子对曰有注欲为王陈古圣王之交也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注葛伯放而不祀汤先助之祀诗云昆夷兑矣惟其喙矣谓文王也是则圣人行仁政能以大事小者也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勾践事吴注獯鬻北狄彊者今匈奴也大王去邠避獯鬻越王勾践退于会稽身自臣事吴王夫差是则智者用智是故以小事大而全其国也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诗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注圣人乐行天道如天无不盖也故保天下汤文是也智者量时畏天故保其国大王勾践是也诗周颂我将之篇言成王尚畏天之威于是时故能安其太平之道也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注王谓孟子之言大不合于其意答之云寡人有疾在于好勇不能行圣贤之所履也对曰王请无好小勇夫抚剑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注疾视恶视也抚剑瞋目曰人安敢当我哉此一匹夫之勇足以当一人之敌者也王请大之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注诗大雅皇矣之篇也言文王赫然斯怒于是整其师旅以遏止往伐莒者以笃周家之福以扬名于天下文王一怒而安民愿王慕其大勇无论匹夫之小勇而已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注书尚书逸篇也言天生下民为作君为作师以助天光宠之也四方善恶皆在已所谓在予一人天下何敢有越其志者也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注衡横也武王耻天下一人有横行不顺天道者故伐纣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注孟子言武王好勇亦则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也今王好勇亦则武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恐王之不好勇耳王何为欲小勇而自谓有疾也音义昆夷丁音混昆夷犬戎别名喙许秽切困也大王音泰后大师大王皆放此獯鬻丁云上音熏下音育夏曰獯鬻商曰鬼方周曰猃狁秦汉曰匈奴魏曰突厥勾践古侯切会音鲙夫音扶乐音洛此卷内惟下文相说之乐及注乐师乐章乐诗乐正皆音岳馀并皆音洛彼恶音乌瞋尺真切书曰天降下民至越厥志丁曰注云尚书逸篇也案今尚书大誓有此文但三五字详略不同耳此注云逸书者古文太誓自孔安国注遭巫蛊事亦遂寝藏于私家故先儒郑康成马季长杜元凯等皆以为逸书故此注亦云逸书不见古文也衡丁音横云详注意即依字正义曰此章言圣人乐天贤者知时仁者必有勇也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者是宣王问孟子以交接邻国其有道乎孟子对曰有者孟子欲陈古之圣王而比之故答之曰有道也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至于时保之者是皆孟子陈古之圣王而比之汤文也言惟有仁者之君乃能以大而奉事其小是故葛国之伯不祭祀而汤且遗之牛羊而助之是汤事葛也文王西有昆夷之患而以采薇薄伐肆不殄厥愠是文王事昆夷也昆夷西戎之国也惟智者乃能以小奉事其大是故大王去邠避狄始事之以皮币珠玉犬马而不免是大王事獯鬻也勾践退会稽身自臣事吴王夫差是勾践事吴也勾践越王也以大奉事其小是乐行天道如天无不覆者也以小奉事其大以其量时畏天者也故乐天者如汤文遂能安天下畏天者如大王勾践遂能安其国故诗之周颂我将之篇有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盖言成王能钦畏上天之威故能安持盈守成太平之道也此孟子所以引之而证其言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者宣王谓孟子之言大不合己意故答之曰大哉言矣以言其寡人有疾而疾在于好勇也对曰王请无好小勇夫抚剑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者是孟子又答宣王言宣王也今请之无好其小勇也夫按剑瞋目疾视而号于众曰彼安敢当敌我哉此则一匹夫之小勇只可以抵敌于一人者也故曰王请大之也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者此诗大雅皇矣之篇文也孟子所以引此者盖欲言文王之勇而陈于王也故曰此文王之勇也其诗盖言文王赫然大怒以整其师旅以止往伐莒以笃厚周家之福以扬天下之名也言文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者谓文王亦以此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也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者此周书之文也孟子所以又引此书云者盖又欲言武王之勇而陈于王也言天生下民而立之君师以治以教之惟曰其在助相上帝宠安四方有善有恶皆在我天下安有敢违越其志者也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者一人指纣而言之也言纣一人纵横逆行其道而不顺其天故武王心愧耻之于是伐纣也凡此是武王之大勇也而武王于是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故曰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者孟子言今王若能如文王武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则天下之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注葛伯放而不祀至小者也○正义曰书云葛伯不祀汤始征之孔安国云葛国也伯爵也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伯不祀汤使人遗之牛羊又不祀汤又使人往为之耕是其助之也诗云昆夷兑矣惟其喙矣谓文王也者盖引大雅绵之篇文也笺云昆夷夷狄国也见文王之使者将士众过已国则惶怖惊走奔突入柞棫之中而逃甚困剧也又云駾突也喙困也赵注引此而证以解作文王事昆夷大与诗注不合又云大王避狄文王伐昆夷成道兴国其志一也是文王未尝事之也今孟子乃曰文王事昆夷者昆夷西戎之国也诗之采薇云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注云昆夷西戎也是也今据诗之笺云乃曰伐昆夷与孟子不合者盖文王始初事之卒不免故伐之也始初之时乃服事殷之时也赵注引昆夷兑矣惟其喙矣盖失之矣注獯鬻至其国也○正义曰案匈奴传云唐虞以上有山戎猃狁獯戎居于北边夏道衰公刘变于西戎邑于豳其后三百有馀岁戎狄攻大王亶父亶父走于岐山后至六国遂为匈奴是也云越王勾践退会稽而身自臣事吴王夫差者案史记世家云吴王阖庐十五年伐越至吴王夫差元年悉以精兵伐越败之越王勾践乃以甲兵五千人栖于会稽请委国为臣妾是也贾逵曰会稽山名也注周颂我将之篇至太平之道○正义曰笺云于时于是也成王畏天之威于是得安文王之道是其解也注疾视至敌者也○正义曰庄书云蓬头突鬓瞋目而语此庶人之剑无异于鬭鸡一旦命已绝矣是与此同意注大雅至小勇○正义曰案大雅皇矣之篇其文乃曰以遏徂旅今孟子乃曰以遏徂莒者又案春秋鲁隐公二年书莒子盟于密则莒耆密之近地诗言密之众孟子言密之地其旨同也注尚书逸篇○正义曰案周书泰誓篇今有云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有罪无罪予曷敢有越厥志孔安国云宠绥四方言当能助宠安天下越远也言已志欲为民除恶是与否不敢远其志赵注乃以其助上帝宠之而断其句以四方为下文则其意俱通故二解皆录焉注衡横也至伐纣也○正义曰周书泰誓篇云惟十有一年武王伐纣是也释文云衡横也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王曰贤者亦有此乐乎注雪宫离宫之名也宫中有苑囿台池之饰禽兽之饶王自多有此乐故问曰贤者亦有此之乐乎孟子对曰有人不得则非其上矣不得而非其上者非也为民上而不与民同乐者亦非也注有人不得人有不得其志也不责已仁义不自修而责上之不用已此非君子之道人君适情从欲独乐其身而不与民同乐亦非在上不骄之义也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注言民之乐君与之同故民亦乐使其君有乐也民之所忧者君亦助之忧故民亦能忧君之忧为之赴难也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注言古贤君乐则以已之乐与天下同之忧则以天下之忧与已共之如是未有不王者孟子以是答王者言虽有此乐未能与人共之昔者齐景公问于晏子曰吾欲观于转附朝儛遵海而南放于琅邪吾何修而可以比于先王观也注孟子言往者齐景公尝问其相晏子若此也转附朝儛皆山名也又言朝水名也遵循也放至也循海而南至于琅邪琅邪齐东境上邑也当何修治可以比先王之观游乎先王先圣王也晏子对曰善哉问也天子适诸侯曰巡狩巡狩者巡所守也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述职者述所职也无非事者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注言天子诸侯出必因王事有所补助于民无非事而空行者也春省耕补耒耜之不足秋省敛助其力不给也夏谚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游一豫为诸侯度注晏子道夏禹之世民之谚语也言王者巡狩观民其行从容若游若豫豫亦游也游亦豫也春秋传曰鲁季氏有嘉树晋范宣子豫焉吾王不游吾何以得见劳苦蒙休息也吾王不豫我何以得见赈赡助不足也王者一游一豫行恩布德应法而出可以为诸侯之法度也今也不然师行而粮食饥者弗食劳者弗息睊睊胥谗民乃作慝注今也者晏子言今时天下之民人君行师兴军皆远转粮食而食之有饥不得饱食者劳者致重亦不得休息在位在职者又睊睊侧目相视更相谗恶民由是化之而作其慝恶也方命虐民饮食若流流连荒亡为诸侯忧注方犹逆也逆先王之命但为虐民之政恣意饮食若水流之无穷极也谓沈湎于酒熊蹯不熟怒而杀人之类也流连荒亡皆骄君之溢行也言王道亏诸侯行霸由当相匡正故为诸侯忧也从流下而忘反谓之流从流上而忘反谓之连从兽无厌谓之荒乐酒无厌谓之亡先王无流连之乐荒亡之行惟君所行也注言骄君放游无所不为或浮水天下乐而忘反谓之流若齐桓与蔡姬乘舟于囿之类也连引也使人徒引舟船上行而忘反以为乐故谓之连书曰罔水行舟丹朱慢游是好无水而行舟岂不引舟于水上而行乎此其类也从兽无厌若羿之好田猎无有厌极以亡其身故谓之荒乱也乐酒无厌若殷纣以酒䘮国也故谓之亡言圣人之行无此四者惟君所欲行也晏子之意不欲使景公空游于琅邪而无益于民也景公说大戒于国出舍于郊于是始兴发补不足注景公说晏子之言也戒备也大修戒备于国出舍于郊示忧民困始兴惠政发仓廪以赈贫困不足者也召太师曰为我作君臣相说之乐盖征招角招是也注太师乐师也征招角招其所作乐章名也其诗曰畜君何尤畜君者好君也注其诗乐诗也言臣朂君谓之畜何尤者无过也孟子所以道晏子景公之事者欲以感喩宣王非其矜夸雪宫而欲以若贤者音义从欲丁音纵本亦作纵为之赴难为难二字并去声儛音舞放方往反琅音郎邪以嗟切观丁音贯亦如字其相息亮切下相土同春省息井切下同从容之从七容切睊睊字亦作□张古县切云侧目视貌言睊睊然怒目相嫉而相谗也慝他得切湎弥兖切蹯音烦行下孟切下之行同厌丁一兼切公说音悦下相说臣说皆同征招张音韶下同畜君许六切下注子畜同正义曰此章言与天下同忧者不为慢游之乐不循肆溢之行也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者雪宫离宫之名也中间有池囿言宣王在雪宫之中而见孟子来至也王曰贤者亦乐此乎者是宣王称孟子为贤者问之孟子亦尝有此雪宫之乐也云乎者亦未知孟子可否若何所以云乎而疑之之辞也亦梁惠王存沼上而问孟子贤者亦乐此乎同意孟子对曰有人不得则非其上矣至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者孟子答宣王之言而欲宣王有此雪宫之乐在与民同其乐也故言有为人下者不得此乐则必非谤其上矣为人下者既不得此乐而以非谤其上非也以其不可也无他是不知命与分定故也为民之上者既有此乐而不与下民同其乐亦非也以其亦不可也无他是不知义而失之于骄也盖为之君在民之上凡有所乐皆出于民之赋役而成之也岂可骄之哉故曰亦非也苟为君能以民之所乐而为已之乐则在下之民见君之所乐亦乐之而不敢非谤也以民之所忧而已亦为忧之则在已忧所忧而在下之民亦分忧之矣凡此皆君民忧乐施报之效也故曰在上为君者凡有所乐与天下之民同其乐凡有所忧与天下之民同其忧然而天下不归往而为之王者未之有也言其无也昔者齐景公问于晏子曰吾欲观于转附朝儛遵海而南放于琅邪吾何修而可比于先王观也至好君也者是皆孟子引景公问晏子晏子告景公之言而诲齐宣王也昔往也齐景公齐庄公之后景公杵臼是也鲁襄公二十六年立在位五十八年薨转附朝儛皆山名也又云朝水也言往者齐景公尝问于晏子曰我欲游观于转附朝儛循海而南至于琅邪我何以修治而可以比效于先圣王之游观也晏子齐景公之相齐大夫也姓晏名婴者晏子答曰善哉王之问也乃言天子往于诸侯谓之巡狩巡狩者谓巡诸侯为天子所守土也如岁二月东巡狩五月南巡狩八月西巡狩十一月北巡狩是也诸侯朝觐于天子谓之述职述职者谓述已之所守职如春朝以图天下之事夏宗以陈天下之谟秋觐以比邦国之功冬遇以协诸侯之虑是也然此皆无非事而已春则省察民之耕而食不足者则补之如周礼旅师春颁其粟是也秋则省察民之收而有力不足者则助之如遂师巡其稼穑而移用其民以救时事是也凡如此是皆下之所以有望于上而巡也故夏禹之世民俗谚有曰我王不游我何以得其休息我王不豫我何以得助其力此先圣王所以一游一豫而为诸侯之法度也统而言之则游与豫皆巡行也别而言之则游者有所纵至于适也豫者有所适而至于乐也故于游则未至于豫豫则不止于游也今也景公则不如此其兴师行军皆远转粮食而食之有饥之民而不得饱食有劳乏之民则不得休息在位者皆睊睊然侧目相视而非其上而下民又皆作为邪恩也故方命虐民饮食若流流连荒亡为诸侯忧方逆也凡物圆则行方则止行则顺止则逆所谓方命虐民者是逆先王之命而下则暴虐民人也凡游豫补助皆先王之命也今则方命而虐民又饮食无穷极而若水之流盖流连荒亡四行皆为诸侯之所忧也以其皆能丧亡其身而已故流者是从流下而忘反之谓也如齐桓与蔡姬乘舟于囿是也连者从流上而忘反之谓也如书曰罔水行舟若丹朱是也荒者从兽无厌之谓也如羿之好田猎无有厌极以亡其身是也亡者乐酒无厌之谓也如殷纣以酒丧国是也故曰从流下而忘反谓之流从流上而忘反谓之连从兽无厌谓之荒乐酒无厌谓之亡以其晏子自解之耳言先王无流连之乐荒亡之行惟君所行也者谓古之先王无此流连之极乐荒亡之极行惟独在君所行也君者指景公而言也景公自知己小有流连之乐大有荒亡之行遂一闻晏子之言而喜悦之景公所以悦者以其能悟而改过也乃大戒敕于国而不敢慢其事出舍于郊而不敢宁其居于是能兴发仓廪而补赡其不足者又召乐师之官曰为我作君臣相说之乐以作征招角招是也必作其征招角招之乐者盖征以为事角以为民皆以招名之曰亦舜作歌以康庶事鼓琴歌南风以阜民财之意也此所以谓之征招角招矣又引乐诗曰畜君何尢畜君者好君也言悦君所以好君何有其过也故又曰畜君者是好君也凡此皆晏子所言是其畜君者也孟子引此诲宣王亦欲宣王如景公悦晏子之言而悟之也注转附朝儛至邑也○正义曰云转附朝儛皆山名今案诸经并未详据梁时顾野王释云㵲水名出南阳恐悮㵲为儛他并未详云琅邪为齐东境上邑者案地理志云齐地东有琅邪南越志云琅邪邑名是也注沈湎于酒熊蹯不熟怒而杀人之类也○正义曰书云义和湎淫𦙍往征之孔安国云义和氏世掌天地四时之官自唐虞至三代世职不绝承太康之后沈湎于酒过差非度又曰纣沈湎冒乱敢行暴虐孔安国传云沈湎嗜酒春秋鲁宣公二年晋灵公不君厚敛以雕墙从台上弹人而观其避丸也宰夫胹熊蹯不熟杀之寘诸畚使妇人载以过朝释云胹煮也畚草器也注齐桓与蔡姬乘舟于囿○正义曰案鲁僖公三年左传云齐侯与蔡姬乘舟于囿荡公公怒杜预曰蔡姬齐侯夫人荡揺也囿苑也盖鱼池在苑中耳注书云罔水行舟若丹朱慢游者○正义曰案书益稷篇云无若丹朱敖惟慢游是好傲虐是作罔昼夜额额罔水行舟朋淫于家用殄厥世孔安国云丹朱尧之子傲戏而为虐无昼夜常额额肆恶无休息习于无水陆地行舟言无度群淫于家妻妾乱用是绝其世不得嗣注羿之好田猎无有厌极以亡其身○正义曰案书云太康尸位以逸豫灭厥德黎民咸贰乃盘游无度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有穷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孔注曰有穷国名羿诸侯名距太康于河不得入遂废之鲁襄公四年左传云事录在梁惠王首章贾逵曰羿之先祖世为射官故帝喾赐羿弓矢使司射淮南子云尧十日并出尧使羿射九日而落之归藏易云羿弹十日凡此其说羿为诸侯名皆难取信欲言帝喾时有羿尧时亦有羿则亦是善射之号非为人名信如是则不知言以羿为穷国君号为诸侯者何也注殷纣以酒丧国○正义曰案史记云殷王纣乐戏于沙丘以酒为池以肉为林使男女裸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百姓怨望而诸侯有畔于是有炮烙之法后为武王所伐是也注征招角招至乐章名也○正义曰凡宫商角徵羽盖乐之五声也晋志云宫土音数有八十一为声之始属土者以其最浊者也君之象也宫乱则荒其君骄商金音三分征益一以生其数七十二属金者以其浊次宫臣之象也商乱则诐其官坏也角木音三分羽益一以生其数六十四属木者以其清浊中人之象也角乱则忧其人怨也征火音三分宫去一以生其数五十四属火者以其次清事之象也征乱则哀其事勤也羽水音三分商去一以生其数四十八属水者以其最清物之象也羽乱则危其财匮也凡此乃为乐章之名也然则景公所以作角征乐以其为民为事也注文王不敢盘于游畋也○正义曰注云此者盖引周书无逸之篇文也孔注云文王不敢盘于游畋者是不敢乐于游逸田猎者也故录此焉
  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毁明堂毁诸已乎注谓泰山下明堂本周天子东巡狩朝诸侯处也齐侵地而得有之人劝齐宣王诸侯不用明堂可毁坏故疑而问于孟子当毁之乎已止也孟子对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注言王能行王道者则可无毁也王曰王政可得闻与注王言王政当何施其法宁可得闻对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注言往者文王为西伯时始行王政使岐民修井田八家耕八百亩其百亩者以为公田及庐井故曰九一也纣时税重文王复行古法也仕者世禄贤者子孙必有土地关以讥难非常不征税也陂池鱼梁不设禁与民共之也孥妻子也诗云乐尔妻孥罪人不孥恶恶止其身不及妻子也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注言此四者皆天下之穷民而文王常恤鳏寡存孤独也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注诗小雅正月之篇哿可也诗人言居今之世可矣富人但怜悯此茕独羸弱者耳文王行政如此也王曰善哉言乎注善此王政之言曰王如善之则何为不行注孟子言王如善此王政则何为不行也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货注王言我有疾疾于好货故不能行对曰昔者公刘好货诗云乃积乃仓乃裹糇粮于橐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故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然后可以爰方启行王如好货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注诗大雅公刘之篇也乃积谷于仓乃裹盛干食之粮于橐囊也思安民故用有宠光也戚斧扬钺也又以武备之日方启行道路孟子言公刘好货若此王若则之于王何有不可也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注王言我有疾疾于好色不能行也对曰昔者太王好色爱厥妃诗云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当是时也内无怨女外无旷夫王如好色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注诗大雅绵之篇也亶父太王名也号称古公来朝走马远避狄难去恶疾也率循也水浒涯也循西方水浒来至岐山下也姜女太王妃也于是与姜女俱来相土居也言大王亦好色非但与姜女俱行而已普使一国男女无有怨旷王如则之与百姓同欲皆使无过时之思则于王之政何有不可乎音义孥音奴讥难乃旦切下狄难之难赴难其难免难皆同恶恶之恶乌路切下如字哿工可切茕音琼橐音托戢诗作辑同音集启行如字道也裹盛音成浒音虎正义曰此章言齐王好货色孟子推以公刘太王好货色责难于君也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毁明堂毁诸已乎者是齐王问孟子以为在国之人皆谓劝我毁坏其明堂今毁坏之已而勿毁坏乎鲁太山下有明堂后为齐侵其地故齐有明堂齐宣王尚疑之所以问也孟子对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者孟子欲使宣王行王政所以劝之勿毁耳王曰王政可得闻与者是宣王问孟子以谓王政之法宁可得而闻之欤对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至必先斯四者是孟子对答宣王为王政之法也言往者文王为西伯行政自岐邑耕者皆以井田之法制之一人受私田百亩八夫家计受私田八百亩井田中百亩是为公田以其九分抽一分为公以抵其赋税也仕者不特身受其禄而至子孙之世亦与士地禄焉关市司关司市之所但讥问之不令奸人出入而不征取其税川泽鱼梁之所但与民共之而设禁止之法罪人但诛辱止其一身而不诛辱其妻子孥妻子也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凡此鳏寡孤独四者是皆天下之民穷而无告者也文王发政施仁必先及此四者焉无告者以其鳏寡孤独单只上下无所告者之人也是皆孟子言文王在岐邑之时为王政之法如此而已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者哿可也盖诗之小雅正月之篇文也其意盖言当今之世可矣富人但先哀悯此茕独羸弱者耳孟子所以引之谓其文王行政是如此也故援之以答宣王王曰善哉言乎者是宣王闻孟子答之以文王行王政之法而善其言也故曰善哉言乎曰王如善之则何为不行者孟子言王如能善此王政之言则何为不行此也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货者宣王言我有疾疾在于好货财也昔者公刘好货诗云至于王何有者孟子引公刘好货故诗有大雅公刘之篇文而答于宣王也言往者公刘好其货财其诗盖谓乃积谷于仓乃裹干食之粮于囊橐之中其思在于辑和其民以光显于时张其弓矢执其干戈斧钺告其士卒曰为女方开道路而行如此故居者有谷积于仓行者有粮裹于囊然后可以曰方开道路而行王如能好货与民人同之亦若公刘之如此则于王也何有不可云橐囊者大曰囊小曰橐也爰曰也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者是宣王又言我有疾疾在于好色也对曰昔者大王好色爱厥妃诗云至于何有者是孟子又引大王好色故诗大雅绵之篇文也答宣王也亶父大王名也古公号也言往者大王好色爱厥妃其诗盖谓古公亶父来朝走马而避恶且早又疾急循西水涯而至于岐山之下曰与姜女自来相土居如此故当是之时内无怨女外无旷夫皆男女嫁娶过时者谓之怨女旷夫也女生向内故云内男生向外故云外王如能好色与百姓同之亦若大王之如此则于王也又何有不可姜女太姜也是大王之妃也注谓泰山下明堂至已止也○正义曰案地理志云齐南有泰山史记封禅书云舜二月东巡狩至于岱宗岱宗泰山也遂觐东后又云此山黄帝之所常游自古受命帝王未有睹符瑞见而不臻乎泰山也云泰山下明堂本周天子东巡狩朝诸侯之地案礼记明堂位云明堂者明诸侯之尊卑昔殷纣乱天下脯鬼侯以享诸侯是以周公相武伐纣武王崩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之位六年朝诸侯于明堂七年致政于成王成王封周公于曲阜令鲁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然则泰山下明堂即周公朝诸侯之处盖鲁封内有泰山后尝为齐所伐故齐南有泰山文中子云如有用我者当处于泰山矣注云泰山黄帝有合宫在其下可以立明堂之制焉礼器云鲁人将有事于上帝必先有事于頖宫齐人将有事于泰山必先有事于配林则泰山在齐明矣案周制明堂云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贾释云明堂者明政教之堂又夏度以步殷度以寻周度以筵是王者明政也周堂高九尺殷三尺以一相参之数而卑宫室则夏堂高一尺矣又上注云堂上为五室象五行以宗庙制如明堂明堂中有五天帝五人神之座皆法五行以五行先起于东方故东北之堂为木其实兼水矣东南火室矣兼木西南金室兼火西北水室兼金以中央太室有四堂四角之室亦皆有堂乃知义然也贾释大史闰月下义云明堂路寝及宗庙皆有五室十二堂门是也四角之堂皆于太室外接四角为之则五室南北止有二筵东西各二筵有六尺乃得其度若听朔皆于时之堂不于木火等室居若闰月则关门左扉立其中而听朔焉注往者文王为西伯至妻子也○正义曰史记云古公亶父为獯鬻戎狄所攻遂去邠逾梁山止于岐下古公少子季历生昌有圣瑞立季历以传昌昌立是为西伯西伯阴行善诸侯皆来徐广曰文王九十七乃崩云修井田八家八百亩以为公田者亦以孟子云方百里而井井九百亩是也小司徒佐大司徒当都鄙三等之菜地而为井田经云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以任役万民使营地事而贡军赋出军徒又菜地之中每一井之田出一夫之税以入于官也故曰九一也云纣时税重者史记云纣为人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好酒淫乐嬖于妇人爱妲已于是厚赋税以实鹿台之财盈钜桥之粟是纣时税重也关讥不征税鱼梁不设禁者周礼司关国凶札则无关门之征犹讥司市国凶荒则市无征而作布泽虞掌国泽之政令为之厉禁川衡以时舍其守犯禁者执而罚之司厉男子入于罪隶女子入于舂稿此而推之则关市非无征也泽梁非无禁也罪人非不孥也而文王必皆无者盖亦见文王权一时之宜不得不然耳故孟子于宣王之一时亦以此引之以救弊矣注诗小雅正月之篇者○正义曰注云哿可也独单也笺云此言王政如是富人已可惸独困也注诗大雅公刘之篇也至不可也○正义曰注云公刘居于邰而遭夏人乱迫逐公刘公刘乃避中国之难遂平西戎而迁其民邑于邠焉乃积乃仓言民事时和国有积仓也小曰橐大曰囊思戢用光言民相与和睦以显于时也笺云公刘乃有积仓积委及仓也安安而能迁积而能散为夏人迫逐已之故不忍鬭其民用裹粮食于橐囊之中弃其馀而去思在和其人民用光其道为足子孙之基又毛注云戚斧也扬钺也张其弓矢秉其干戈戚扬以方䦕道路去之盖诸侯之从者十有八国焉笺云干盾也戈勾矛㦸也爰曰也公刘之去邰整其师设其兵器告其士卒曰为方䦕道而行明已之迁非为迫逐之故乃欲全民也注诗大雅绵之篇也至不可乎○正义曰绵诗兴也绵绵不绝貌也毛注云古公豳公也古言久也亶父字或因以名言质也古公处豳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之所欲者吾土地吾闻君子不以所养人者害人于是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率循也浒水涯也姜女太姜也胥相也宇居也笺云来朝走马言其辟恶早且疾也循西水涯沮漆水侧也爰于也及与也聿自也于是与其妃太姜自来相可居者著太姜之贤知也







  孟子注疏卷二上
  孟子注疏卷二上考证
  庄暴见孟子章籥注诗云左手执籥以节众也○陆㙄经世骊珠曰周礼笙师掌教吹籥郑众云籥如笛有三孔以竹为之尔雅云大籥谓之产其中谓之仲小者谓之箹三礼图云籥春分之音动万物也据赵注是硕人执舞之籥与左传舞南籥同非本章本义○疏末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盖公孙丑篇文也○本注无此二句乃传写之误
  文王之囿章若是其大乎节注王怪其大○大监本讹惟今改正
  交邻国有道章文王事昆夷节注昆夷兑矣○诗经昆作混兑作駾注谓畏之而奔突窜伏也韵会音娧玉篇云马疾行貌赵注作兑字按说文兑说也与诗文义不合疑有误
  天降下民节注言天生下民为作君为作师以助天光宠之也○臣齐焘按赵注将其助上帝宠之作一句读与孔安国解宠安天下异
  疏史记公刘变于西戎邑于豳其后三百有馀岁戎狄攻太王○监本变于西戎下多邑于西戎四字三百下脱有字馀字下脱岁字今并依史记改正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章放于琅邪注齐东境上邑○陆㙄经世骊珠曰按地里志云齐地东有琅邪水经注云琅邪山名勾践并吴欲伯中国往都琅邪秦始皇二十六年灭齐以为郡城遂登琅邪盖山之在东境者邑以是名所谓赐履东至于海也相如子虚赋云齐东渚钜海南有琅邪非





  孟子注疏卷二上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二下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梁惠王章句下
  孟子谓齐宣王曰王之臣有托其妻子于其友而之楚游者注假此言以为喻比其反也则冻馁其妻子则如之何注言无友道当如之何王曰弃之注言当弃之绝友道也曰士师不能治士则如之何注士师狱官吏也不能治狱当如之何王曰已之注已之者去之也曰四境之内不治则如之何注境内之事王所当理不胜其任当如之何孟子以此动王心令戒惧也王顾左右而言他注王惭而左右顾视道他事无以答此言也音义比其丁必二切及也正义曰此章言君臣上下各勤其任无堕厥职乃安其身也孟子谓齐宣王曰王之臣有托其妻子于其友而之楚游者是孟子欲以此比喻而讽之也言王之臣下有寄托妻子于交友而往楚国游戏者比其反也则冻馁其妻子则如之何者言寄妻子于交友而往楚国在近则反归而妻子在交友之所皆寒冻其肤饥馁其腹则为交友之道当如之何冻者寒之过之谓也王曰弃之者是宣王答孟子以为交友之道既如此当弃去之而不必与为友也曰士师不能治士则如之何者孟子因循又问宣王言为之狱吏者而不能主治其士则为士师者当如之何处之王曰己之者言当止之而不可与为士师也曰四境之内不治则如之何者孟子因循问至于此乃欲讽谏之故问之曰自一国四境之内皆乱而不治则为之君当如之何处之王顾左右而言他者宣王知罪在诸已乃自惭羞之而顾视左右道其他事无以答此言也注士师狱吏也○正义曰士师即周司寇之属有士师卿士皆以士为官郑玄云士察也主察狱讼之事是士师为狱官之吏者也音义堕许规切亦音惰下不堕同
  孟子见齐宣王曰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注故者旧也乔高也人所谓是旧国也者非但见其有高大树木也当有累世修德之臣常能辅其君以道乃为旧国可法则也王无亲臣矣注今王无可亲任之臣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也注言王取臣不详审往日之所知今日为恶当诛亡王无以知也王曰吾何以识其不才而舍之注王言我当何以先知其不才而舍之不用也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逾尊疏逾戚可不慎与注言国君欲进用人当留意考择如使忽然不精心意而详审之如不得已而取备官则将使尊卑疏戚相逾岂可不慎欤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注谓选大臣防比周之誉核其乡愿之徒论语曰众好之必察焉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注众恶之必察焉恶直丑正实繁有徒防其朋党以毁忠正也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注言当慎行大辟之罪五听三宥古者刑人于市与众弃之如此然后可以为民父母注行此三慎之听乃可以子畜百姓也音义舍音舍下舍女同防比毗志切核音核恶直如字又乌路切辟婢亦切正义曰此章言人君进贤退恶翔而后集有世贤臣乃为旧可法则也孟子见齐宣王曰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者是孟子见齐宣王而问之言人所谓旧国者非谓有高大木而谓之旧国也以其有世世修德之旧臣也故谓之旧国故曰有世臣之谓也故旧也乔高也世臣累世修德之旧臣也王无亲臣矣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也者孟子言今王无有亲任用之臣矣往日所进者今日为恶而王又不知诛亡之王曰吾何以识其不才而舍之者宣王言我何以知其臣之不才而舍去之而不用也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逾尊疏逾戚可不慎欤者孟子言国君进用贤人当留意拣择如使混然不能精心拣择但如不得已而取备官职则将使其卑逾尊疏逾戚而殽乱之矣其如是岂可不重慎之欤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至如此然后可以为民父母者此皆孟子教宣王进退贤不肖之言也言于进用贤人之际虽自王之左右臣者皆曰此人贤当进用之则王未可进而用之也以至诸大夫皆曰此人之贤当进用之则王又未可进而用之也逮至一国之人皆曰此人之贤当进而用之则王然后详察亦见其真足为贤人故然后进而用之矣如左右皆曰此人不贤不可进用则王莫听之以至诸大夫皆曰此人不贤不可进用当去之则王亦当莫听迨至一国之人皆曰此人不贤不可进用然后去之乃不进用也如左右皆曰此人之罪可以杀之则王又当莫听以至诸大夫皆曰此人之罪当杀之则王又当勿听迨至一国之人皆曰此人之罪可以杀之则王然后详察亦见其人实有可杀之罪故然后方可杀之也无他以其一国之人皆曰可杀而杀之也夫如此则王然后可以为民父母而子畜百姓矣注故旧也至可法则也○正义曰释云故旧也文从古故也诗伐木之篇云出自幽谷迁于乔木注云乔高也故知乔木为高大之木郭璞云乔树枝曲卷似鸟羽也书云图任旧人共政又迟任有言曰人惟求旧是故臣之谓也注乡原之徒○正义曰语云乡原德之贼也周氏注曰所至之乡辄原其人情而为意以待之是贼乱其德也何晏云一曰乡向也古字同谓人不能刚毅而见人辄原其趣向容媚而合之言此所以贼德也故有三说焉注大辟之罪五听三宥○正义曰孔安国传云大辟死刑也周礼大司宼以五声听狱讼求民情一曰辞听二曰色听三曰气听四曰耳听五曰目听郑注云辞听者观其出言不直则烦也色听者观其颜色不直则赧然也气听者观其气息不直则喘也耳听者观其听聆不直则惑也目听者观其眸子视不直则眊然也凡此五听是也三宥者司刺掌三宥一宥曰不识再宥曰过失三宥曰遗忘郑司农云不识谓愚民无所识则宥之过失若今律过失杀人不坐死郑玄云遗忘若间帷薄忘有在焉而以兵矢投射之凡此三宥也注云行此三慎之听也盖指孟子言自左右皆曰贤至国人杀之也者是为之解也
  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注有之否乎孟子对曰于传有之注于传文有之矣曰臣弑其君可乎注王问臣何以得弑其君岂可行乎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注言残贼仁义之道者虽位在王公将必降为匹夫故谓之一夫也但闻武王诛一夫纣耳不闻弑君也书云独夫纣此之谓也疏正义曰此章言孟子云纣崇恶失其尊名不得以君臣论之欲以深寤宣王垂戒于后也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者是宣王问孟子言商之汤王放其夏王桀于南巢之地周武王伐商王纣于鹿台之中还是有此言也否乎孟子对曰于传有之者孟子答宣王以为传文有是言也故书云汤放桀于南巢惟十有一年武王伐纣又史记武王伐纣纣走入登鹿台蒙衣其珠玉自燔于火而死武王以黄钺斩纣头县大白之旗是也曰臣弑其君可乎者宣王问孟子如是则为臣下者得以弑其君上岂可乎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者孟子答宣王以谓贼害其仁者名谓之贼贼害其义者名谓之残名谓残贼者皆谓之一匹夫也我但闻诛亡其一匹夫纣矣未尝闻知有弑君者也故尚书有云独夫纣是其证也
  孟子谓齐宣王曰为巨室则必使工师求大木工师得大木则王喜以为能胜其任也匠人斵而小之则王怒以为不胜其任矣注巨室大宫也尔雅曰宫谓之室工师主工匠之吏匠人工匠之人也将以比喻之也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王曰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何如注姑且也谓人少学先王之道壮大而仕欲施行其道而王止之曰且舍置汝所学而从我之教命此如何也今有璞玉于此虽万镒必使玉人雕琢之至于治国家则曰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何以异于教玉人雕琢玉哉注二十两为镒雕琢治饰玉也诗云雕琢其章虽有万镒在此言众多也必须玉人能治之耳至于治国家而令从我是为教玉人治玉也教人治玉不得其道则玉不得美好教人治国不以其道则何由能治乎音义舍女音汝少诗妙切镒音溢正义曰此章言任贤使能不遗其学则功成而不堕也孟子谓齐宣王曰为巨室则必使工师求大木工师得大木则王喜以为能胜其任也匠人斵而小之则王怒以为不胜其任矣者是孟子谓齐宣王言为大宫则王必遣使工匠之吏求其大木工匠之吏求得其大木则王喜以为工匠之吏能胜其所任用矣至于匠人斵削而小之则王怒以为匠人不胜其任矣凡此皆孟子将以比喻而言也以其欲使宣王易晓其意也巨室大宫也工师主工匠之吏也又言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王曰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何如者是孟子又言夫人既以幼少而学先王之道及壮大仕而欲施行其幼之所学之道而王乃曰且舍去汝所学之道而从我教道则如之何也今有璞玉于此虽万镒必使玉人雕琢之至于治国家则曰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何以异于教玉人雕琢玉哉者是孟子又复以此而比喻于宣王也言今假有素璞之玉于此虽有万镒之多然必使治玉之人雕琢而治饰之耳至于治国家则固当以先王之道治之而曰且舍去女所学而令从我教命则何以有异于教玉人治饰玉哉言其无以异也以其治国家当取学先王之道者乃能治之今乃至于治国家则曰且舍汝所学而从我教命是何以异于此哉盖巨室则国家比也用人犹制木木则君子之道比也工师则君子比也匠人则人君比也意言治国家必用君子之道施而后治人君反小而用之未有能治国家者也不特若此又有以喻焉璞玉则亦国家比也玉人则亦君子比也意谓璞玉人之所宝也然不敢自治饰之必用使治玉人然后得成美器也若国家则人君之所宝也然人君不能自治必用君子之治然后安也今也君子不得施所学之道以治国家反使从已所教以治之此亦教玉人雕琢玉同也固不足以成美器适所以残害人也故孟子所以有此譬之注巨室大宫也至喻之也○正义曰字林云巨大也白虎通曰黄帝始作宫室是知巨室则大宫也周礼考工记云审曲靣埶以饰五材以辨民器谓之工凡攻木之工七攻金之工六攻皮之工五设色之工五刮摩之工五搏埴之工二轮舆弓庐匠车梓凡此者是攻木之工也馀工不敢烦述所谓工师者师范也教也即掌教百工者如汉书云将作少府秦官掌理宫室者是也匠人即斵削之人也风俗通云凡是于事巫卜陶匠是也然则此言匠人者即攻木之匠也注金二十两为镒○正义曰国语云二十四两为镒礼云朝一镒米注亦谓二十四两今注悮为二十两
  齐人伐燕胜之宣王问曰或谓寡人勿取或谓寡人取之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五旬而举之人力不至于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注万乘非诸侯之号时燕国皆侵地广大僭号称王故曰万乘五旬五十日也书曰期三百有六旬言五旬未久而取之非人力乃天也天与不取惧有殃咎取之何如孟子对曰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注武王伐纣而殷民喜悦篚厥玄黄而来迎之是以取之也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注文王以三仁尚在乐师未奔取之惧殷民不悦故未取之也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亦运而已矣注燕人所以持箪食壶浆来迎王师者欲避水火难耳如其所患益甚则亦运行奔走而去矣今王诚能使燕民免于水火亦若武王伐纣殷民喜悦之时则可取之而已音义箪食音丹下音嗣后箪食皆放此正义曰此章言征伐之道当顺民心也齐人伐燕胜之宣王问曰或谓寡人勿取或谓寡人取之至何如者言齐国之人伐燕之人必强胜之齐宣乃问孟子以谓或有人教我勿取此燕国或有人又教我取之今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但五十日足以兴举之非人力所能至此乃天也天与之而勿取必有天殃而祸之今则取之何如故以此问孟子孟子对曰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者是孟子答齐宣以为今伐取之燕国而燕国之民悦乐则可以伐取之也古之人有行征伐之道如此国者若武王伐纣是也书曰肆予东征绥厥士女惟其士女篚厥玄黄绍我周王是其武王伐纣之事耳孟子所以引此答齐宣盖欲齐宣征伐顺民心亦若武王也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者孟子又以此答齐宣言今欲取燕国苟燕国之民愁怨而不悦则当勿取之故古之人有欲行征伐之道若此者如文王于纣是也孔子有云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是文王于纣之事耳孟子所以又引此答齐宣者复欲齐宣如文王顺民心而未取之耳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至亦运而已矣者孟子言今且托以万乘之国伐取万乘之国其有以箪食壶浆而来迎王兵师者岂有他事哉盖欲避去水火之患难耳如若水弥深火弥热则民亦运行而奔走矣岂来迎王之兵师哉意谓今齐诚能使燕民得免水火之难亦若武王伐纣殷民皆悦乐之则可以取燕也如不然则若文王之于纣故未取之耳云万乘者盖六国之时为诸侯者皆僭王号故皆曰万乘云箪笥者案曲礼曰圆曰箪方曰笥饭器也书云衣裳在笥则笥亦盛衣云壶浆者礼图云酒壶受一斛口径尺足高二寸径尺又公羊传云齐侯唁公于野井国子执壶浆何休云壶礼器腹方口圆曰壶释名曰浆水也饮也或云浆酒也注篚厥玄黄○正义曰孔安国传云以筐篚盛其丝帛也礼图云篚以竹为之长三尺广一尺深六寸足高三寸上有盖也注万乘非诸侯之号至如何○正义曰云万乘非诸侯之号时燕国皆侵地僭号称王者说在上卷首章书曰期三百有六旬者案孔安国传云匝四时曰期一岁十二月月三十日正三百六十日除小月六日为六日是为一岁有馀十二日未盈三岁足得一月则置閠焉是其解也注武王伐纣至取之也○正义曰书云惟十一年武王伐纣史记云武王伐纣纣发兵七十万人距武王纣师倒兵以战以䦕武王武王驰之纣兵崩叛纣走反入鹿台蒙衣其珠玉自燔于火而死武王以黄钺斩纣悬其头于大白之旗是也注文王以三仁尚在乐师未奔者○正义曰语云殷有三仁焉盖微子箕子比干是也吕氏春秋仲冬祀云纣之母生微子启与仲衍其时犹尚为妾改而为妻后生纣纣之父欲立微子启为太子太史曰妻之有子不可立妾之子故立纣为后微子名启世家曰𨳩孔安国曰微圻内国名子爵为纣卿士箕子者庄子云箕子名胥郑玄云箕亦在圻内比干者家语曰比干是纣之亲则诸父知比干乃纣之诸父也宋世家云箕子乃纣之亲戚也言为亲戚又莫知其为父为兄也郑玄王肃皆以箕子为纣之诸父杜预以为纣之庶兄皆以意言之耳赵云三仁尚在者盖文王为西伯之时三仁尚未之亡去及西伯卒武王东伐至盟津诸侯会者八百皆曰纣可伐武王犹曰尔未知天命纣愈淫乱不止微子諌不听乃与大师谋遂去比干曰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谏廼强諌纣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刳比干观其心箕子惧乃徉狂为奴纣又囚之后因武王乃释之耳
  齐人伐燕取之诸侯将谋救燕宣王曰诸侯多谋伐寡人者何以待之注宣王贪燕而取之诸侯不义其事将谋救燕伐齐宣王惧而问之孟子对曰臣闻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者汤是也未闻以千里畏人者也注成汤修德以七十里而得天下今齐地方千里何畏惧哉书曰汤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诛其君而吊其民若时雨降民大悦书曰徯我后后来其苏注此二篇皆尚书逸篇之文也言汤初征自葛始诛其君恤其民天下信汤之德面者向也东向征西夷怨者去王城四千里夷服之国也故谓之四夷言远国思望圣化之甚也故曰何为后我霓虹也雨则虹见故大旱而思见之傒待也后君也待我君来则我苏息而已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之民以为将拯已于水火之中也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若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注拯救也系累犹䌸结也燕民所以悦喜迎王师者谓济救于水火之中耳今又残之若此安可哉天下固畏齐之彊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动天下之兵也注言天下诸侯素谓齐彊今复并燕一倍之地以是行暴则多所危是动天下之兵共谋齐也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谋于燕众置君而后去之则犹可及止也注速疾也旄老耄也倪弱小倪倪者也孟子劝王急出令先还其老小止勿徙其宝重之器与燕民谋置所欲立君而去之归齐天下之兵犹可及其未发而止之也音义霓五稽切徯胡礼切系累张音系下力追切并音并下并得同旄倪丁云上音耄下音𫠜老也详注意倪谓繄倪小儿也正义曰此章言伐恶养善无贪其富以小王大将何惧也齐人伐燕取之诸侯将谋救燕者齐国伐其燕国而取其地天下诸侯皆将谋度救燕国也宣王曰诸侯多谋伐寡人者何以待之者是齐宣见诸侯将谋度救燕国而共伐我乃曰天下多有谋度与燕共伐我者则我当如之何以待他故以此问孟子孟子对曰臣闻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者汤是也未闻以千里畏人也者孟子答齐宣以为臣尝闻有地但方阔七十里而能为王政于天下者如商汤王是也未尝闻有地方阔千里而犹畏人者也盖汤为夏方伯之时但有七十里而后为天下商王今天下方千里者有九而得其一是齐之有千里地也所以云然书曰汤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东面而征西夷怨至民大悦者此皆尚书遗亡篇文也今据商书仲虺之诰篇则云乃葛伯仇饷初征自葛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为后予太抵孟子引此者盖恐齐王为已之臆说以引此而证之欲使齐宣信之也故言书云汤一征自葛国为始天下皆信汤王之德后汤东向而征伐则西夷之人思望而怨不先自此而正君之罪南向而征伐则北夷之人又皆思望而怨以为不先自此而正君之罪乃曰何为后去其我而先向他国而征之故其民望汤之来皆若于大旱而望云霓如也不特此也又使归市者不止以其皆得货易有无也耕于郊野者又不变易其事以言其常得耕作也虽诛亡其君又吊问而存恤其民其如时之旱而雨降民皆悦乐之也书曰徯我后后来其苏者注云自上文与此皆逸篇之文也今据仲虺之篇有云大抵孟子引此而言者又欲齐王知民如此之慕汤而则法汤也盖谓民皆喜曰傒待我君来而苏息我也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之民以为将拯已于水火之中也至如之何其可也者是孟子又言今燕国之暴虐其民而王以兵往征伐之民皆以为王兵之来将拯救已于水火之中如也故以箪食壶浆迎其王师之来今乃若以杀其民之父兄系䌸其民之子弟又毁坏其国中之宗庙使民不得其祀复迁徙其国中之宝器如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齐之彊也今又倍地而不行王政至可及止也者孟子又言天下之诸侯素畏齐国之彊也今王又并燕国一倍之地而且复不行其王政是所以兴动天下诸侯之兵而共伐之也今玉即速疾出其命令还其老耄幼小勿迁移其宝器复谋度于燕国之众为置立其君而后去之而归齐则天下诸侯之兵尚可得及止之也注云去王城四千里夷服之国至苏息○正义曰周礼九服又案礼图云自王畿千里至夷服凡四千里是也云霓虹也尔雅云云出天之正气霓出地之正气雄谓之虹雌谓之霓则云阳物也阴阳和而既雨则云散而霓见矣注旄老耄倪弱小倪倪者○正义曰释云耄𫠜案尔雅云黄发倪齿寿也然则赵注云倪弱小非止幼童之弱小亦老之有弱小尔
  邹与鲁哄穆公问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诛之则不可胜诛不诛则疾视其长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则可也注哄鬭声也犹构兵而鬭也长上军帅也邹穆公忿其民不赴难而问其罚当谓何则可也孟子对曰凶年饥岁君之民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而君之仓廪实府库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残下也注言往者遭凶年之死民困如是有司诸臣无告白于君有以振救之是上骄慢以残贼其下也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注曾子有言上所出善恶之命下终反之不可不戒也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君无尤焉注尤过也孟子言百姓乃今得反报诸臣不哀矜耳君无过责之也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注君行仁恩忧民困穷则民化而亲其上死其长矣音义鲁哄张胡弄切云鬭声从斗下者下降切义与巷同此字从斗丁豆切与门不同丁又胡降切刘熙曰哄构也构兵以斗也说文云鬭也长上张丈切下其长长者皆同帅所类切忿敷吻切厄音厄正义曰此章言上恤其下则下赴其难恶出于己则害及其身如影响也邹与鲁哄者言邹国与鲁国相哄也穆公问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诛之则不可胜诛不诛则疾视其长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则可也者是邹穆公问孟子言我国与鲁国相鬭战而有司死者有三十三人而民皆莫之死我今欲诛亡其民不可胜诛不可胜诛者是民众之多难以诛亡也不诛其民则我恶疾视其长上有司之死而不救故问孟子当如何则可以诛亡也孟子对曰凶年饥岁君之民老弱转乎沟壑至是上慢而残下也者孟子答穆公以为凶荒之年而民皆饥饿君之民人老羸者转落死于沟壑之中强壮者又离散之于四方者几近千人矣而君之仓廪盈实府库充塞为君之有司者皆莫以告白其上发仓廪以济其食之不给开府库以佐其用之不足如此则有司在民之上而以骄慢残害其下也曽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孟子言曽子有云在戒慎之戒慎之以其凡有善恶之命苟善之出乎尔则终亦以善反归乎尔也有出乎尔以恶则其终反归尔亦以恶也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君无尤焉者孟子言夫民今所以不救长上之死者以其在凶荒饥馑之岁君之有司不以告白其君发仓廪开府库以救账之所以于今视其死而不救以报之也然非君之过也是有司自取之尔故曰君无尤焉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者孟子言君能行仁为政则在下之民皆亲其上乐其君而轻其死以为其长上矣注哄鬭声释云哄鬭也故曰犹构兵而鬭也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间于齐楚事齐乎事楚乎注文公言我居齐楚二国之间非其所事不能自保也孟子对曰是谋非吾所能及也无已则有一焉凿斯池也筑斯城也与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则是可为也注孟子以二大国之君皆不由礼义我不能知谁可事者也不得已则有一谋焉惟施德义以养民与之坚守城池至死使民不畔去则是可以为也音义已音以正义曰此章言事无礼之国不若得民心与之守死善道也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间于齐楚事齐乎事楚乎者是滕文公问孟子言我之滕国则小国也今间厕在楚齐二国之间而我今当奉事齐国乎楚国乎故以此问孟子孟子对曰是谋非吾所能及也无已则有一焉凿斯池至是可为也者是孟子答文公以谓若此之谋而指谁国可事非我所能及知也以其齐楚二国皆是无礼义之国孟子所以答曰是谋非吾所能及也言不得已则有一谋计焉言但凿此滕国之池筑此滕国之城与人民坚守此滕国至死使民不畔去则是一谋可以为也其他非吾所及
  滕文公问曰齐人将筑薛吾甚恐如之何则可注齐人并得薛筑其城以偪于滕故文公恐也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择而取之不得已也注大王非好岐山之下择而居之焉迫不得已困于强暴故避之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注诚能为善虽失其地后世乃有王者若周家也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彊为善而已矣注君子创业垂统贵令后世可继续而行耳又何能必有成功成功乃天助之也君其如彼齐何乎但当自强为善法以遗后世而已矣音义偪音逼遗去声正义曰此章言君子之道正已在天强暴之来非已所招谓穷则独善其身也滕文公问曰齐人将筑薛吾甚恐如之何则可者言齐人并得薛地将欲筑其城于此故滕文公恐其偪乃问孟子当如何则可免为不见迫孟子对曰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择而取之不得已也者孟子答滕文公以谓往者太王居邠国后为戎狄之国所侵伐遂去之岐山下为居焉当此之时非太王择此岐山之下为居焉不得已而避狄所侵患故之岐山下为居耳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者孟子言滕文公诚能为善修德而布政于民今虽失其薛地至后世子孙必有王者兴作矣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者孟子又言君子在上基创其业垂统法于后世盖令后世可以继续而承之耳若夫其有成功乃天助之也于人又不可必其成功君今其奈彼齐之大国何但勉强自为善以遗法于后世也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竭力以事大国则不得免焉如之何则可注问免难全国于孟子孟子对曰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注皮狐貉之裘币缯帛之货也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去邠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注属会也土地生五谷所以养人也会长老告之如此而去之矣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注言乐随大王如归趋于市若将有得也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为也效死勿去君请择于斯二者注或曰土地乃先人之所受也世世守之非已身所能专为至死不可去也欲令文公择此二者惟所行也音义貉音鹤属丁音烛会聚也正义曰此章言太王去邠权也效死守业义也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竭力以事大国则不得免焉如之何则可者是滕文公问孟子言我之滕国小国也今竭尽其力以奉事大国则不得免其侵伐当如何则可以免焉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至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者孟子答文公以谓往大王所居邠国后为戎狄所侵伐是时也大王事之以其皮币且尚不免其侵伐又事之以犬马又不得免其侵伐复事以珠玉又且犹不免其侵伐焉乃属耆老而告之曰至邑于岐山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者孟子言大王以皮币犬马珠玉奉事戎狄犹不免其侵伐乃会耆老而告之曰狄人所欲者在我之土地也我闻君子不以所养人之土地而残贼其民汝三三子何忧患乎无君我将去之以让狄也遂去邠国逾梁山而邑于岐山下居焉邠国之人遂闻太王此言乃曰仁人之君不可失去也故从之者如归趋于市若将有所得耳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为也效死勿去者孟子又言或人有云土地者乃先人之所受也非已身所能为者也乃世世守之也当效死而不可去也故请文公择斯二者而处之二者其一如大王去邠其二如或云效死勿去是也注皮狐貉之裘币缯帛之货○正义曰盖狐貉之皮为裘也释云狐貉妖兽也后人以其狐貉性多疑故以皮为之裘也孔子曰黄未狐裘又曰狐貉之厚以居是也周礼行人职云合六币圭以马璋以皮璧以帛琮以锦琥以绣璜以黼此六物以和诸侯之好郑注云合同也六币所以享也是币即缯帛之货也云属会也释文云会也又曰付也
  鲁平公将出嬖人臧仓者请曰他日君出则必命有司所之今乘舆已驾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请注平谥也嬖人爱幸小人也公曰将见孟子注平公敬孟子有德不敢请召将往就见之曰何哉君所为轻身以先于匹夫者以为贤乎礼义由贤者出而孟子之后丧逾前丧君无见焉注匹夫一夫也臧仓言君何为轻千乘而先匹夫乎以为孟子贤故也贤者当行礼义而孟子前丧父约后丧母奢君无见也公曰诺注诺止不出乐正子入见曰君奚为不见孟轲也注乐正姓也子通称孟子弟子也为鲁臣问公何为不便见孟轲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后丧逾前丧是以不往见也注公言以此故也曰何哉君所谓逾者前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后以五鼎与注乐正子曰君所谓逾者前以士后以大夫礼士祭三鼎大夫祭五鼎故也曰否谓棺椁衣衾之美也注公曰不谓鼎数也以其棺椁衣衾之美恶也曰非所谓逾也贫富不同也注乐正子曰此非薄父厚母令母丧逾父也丧父时为士丧母时为大夫大夫禄重于士故使然贫富不同也乐正子见孟子曰克告于君君为来见也嬖人有臧仓者沮君君是以不果来也注克乐正子名也果能也曰克告君以孟子之贤君将欲来臧仓者沮君故君不能来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注尼止也孟子之意以为鲁侯欲行天使之矣及其欲止天令嬖人止之耳行止天意非人所能为也如使吾见鲁侯冀得行道天欲使济斯民也故曰吾之不遭遇鲁侯乃天所为也臧氏之子何能使我不遇哉音义鼎与音馀否方久切本亦作不音同后不出者皆放此沮慈吕切本亦作阻各随字读之尼女乙切郭璞注尔雅引孟子作此字丁本作㞐云居字焉能于䖍切正义曰此章言谗邪构贤贤者归天不尤人也鲁平公将出嬖人臧仓者请曰他日君出则必命有司所之今乘舆已驾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请者鲁平公鲁国之君也谥曰平嬖人平公爱幸之人也臧嬖人姓也仓名也言鲁平公将欲出见孟子有司皆未知惟臧仓为平公爱幸之人乃请问之曰所往他日君之所出则必挥命有司同所往今君乘车已驾行矣有司之人皆未知君之所往敢请问之君何所往驾行也之往也公曰将见孟子者鲁平公答臧仓言将欲出见孟子也曰何哉君所为轻身以先于匹夫者以为贤乎礼义由贤者出而孟子之后丧逾前丧君无见焉者臧仓者言君今欲见孟子以其为何往哉君今所为自轻薄其身以先往见于一匹之夫夫以谓之为贤乎臧仓言此谓孟子一匹之贱夫不足谓之为贤也故曰礼义之道皆由贤者之所出而孟子乃以后丧其母之丧事奢过于前丧其父之丧事请君无更往而见焉仓谓孟子母丧用事丰备父丧用事俭约父母皆已之所亲也其丧用事有厚薄者此孟子所以不知礼义也故云礼义由贤者出而孟子之后丧逾前丧君无见焉公曰诺者平公许允止而不出也乐正子入见曰君奚为不见孟轲也者是日乐正子见平公乘舆既行而止之遂入见平公而问之曰君何为不往见于孟子也乐正子为平公之臣亦是孟子之弟子也姓乐正名克称子者盖男子之通称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后丧逾前丧是以不往见也者平公答乐正子以谓或有臧仓者告我曰孟子后有母丧用事丰备过于前父之丧用事我是以见其如此遂止其驾而不往见也曰何哉君所谓逾者前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后以五鼎与者乐正子见平公为此而不往见孟子乃曰君不往见是为其何哉君今所谓孟子以后丧过前丧者盖孟子前丧父之时孟子止为之士故以士礼用之后丧母之时孟子以为之大夫故得以大夫礼用之为其前为士即得以三鼎之礼祭之其后为大夫遂得以五鼎之礼祭之故也曰否谓棺椁衣衾之美也者平公以谓否不为鼎数之有不同也是为棺椁衣衾被服之美好有前后之不同也曰非所谓逾也贫富不同也者乐正子谓非所谓孟子有过于前也为其前后贫富之不同也非薄其父厚其母也乐正子见孟子曰克告于君君为来见也嬖人有臧仓者沮君君是以不果来也者盖平公先欲见孟子者以其乐正子告之也故乐正子入见平公所问君之不往意已毕乃出而见于孟子遂曰克前告其君尝言孟子君是以欲往来见之平公爱幸之人有一姓臧名仓者沮止其君所以不能来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者孟子见乐正子告之以此意遂曰君所欲行天使之行也君所欲止天使之止也臧氏之子安能使我不遇鲁侯哉注平谥也嬖人爱幸小人也○正义曰谥法云法治而清省曰平春秋左传鲁隐公有云嬖人之子杜预曰嬖亲幸也释云贱而得幸曰嬖注乐正姓也为鲁臣孟子弟子也○正义曰自微子之后宋戴公四世孙乐莒为大司寇又左传宋上卿正考甫之后是乐正皆姓也赵注乐正者为姓案礼记有乐正子春是乐正之姓有自矣云孟子弟子者盖尝受教于孟子者无非弟子也为鲁臣者盖非鲁平公之臣何以克告于君是以知为鲁臣明矣赵注详其意故云为鲁臣如于他经书则未详注士祭三鼎大夫祭五鼎○正义曰如子路有列鼎之奉主父在汉有五鼎之食是其爵有差也盖士则爵卑而贱大夫则爵尊而贵孟子前以士后以大夫是其爵命贵贱之不同耳○经云衣衾者盖衾今之被也案丧大记小敛君锦衾大夫缟士缁凡衾皆五幅郑汪云衾单被也











  孟子注疏卷二下
  孟子注疏卷二下考证
  所谓故国章注言当慎行大辟之罪疏周礼观其气息不直则喘也○喘监本讹揣今改正
  为巨室章注二十两为镒疏礼记及国语俱云二十四两为镒○臣邦绥按许氏说文镒益同数登于十则满又益倍之谓镒则赵氏之云二十两似为有义
  齐人伐燕胜之宣王问曰或谓寡人勿取或谓寡人取之○臣邦绥按史记梁惠王之三十五年乙酉孟子始至梁其后二十三年当齐湣王之十年丁未齐人伐燕而孟子在齐是伐燕乃湣王时事按苏氏古史及荀子所载皆从史记年月孟子作宣王时事与三书异考司马温公通鉴齐人伐燕又作宣王十九年事与孟子大同小异
  滕小国也章去邠逾梁山○臣宗万按唐书邠州故作豳𨳩元十三年以字类幽故改为邠今惟孟子书用邠字















  孟子注疏卷二下考证
<经部,四书类,孟子注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三上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公孙丑章句上注公孙丑者公孙姓丑名孟子弟子也丑有政事之才问管晏之功犹论语子路问政故以题篇疏正义曰前篇章首论梁恵王问以利国孟子荅以仁义之事故目梁恵王为篇题盖谓君国当以仁义为首也既以仁义为首然后其政可得行之是以此篇公孙丑有政事之才而问管晏之功如论语子路问政遂以目为篇题不亦宜乎故次梁恵王之篇所以揭公孙丑为此篇之题也此篇凡二十有三章自赵氏分之遂为上下卷据此上卷有九章而已一章言徳流速于置邮君子得时大行其道管晏为曽西之所羞二章言义以行勇则不动心养气顺道无效揠苖圣人量时贤者道偏孟子究言情理而归学孔子三章言王者任徳霸者兼力四章言国必修政君必行仁祸福由已不専在天当防患于未乱五章言修古之道邻国之民以为父母命曰天吏六章言人之行当内求诸已以演大四端充扩其道上以正君下以荣身七章言各治其术术有善恶祸福之来随行而作耻为人役不若居仁治术之忌勿为矢人八章言大圣之君由取善于人九章言伯夷柳下恵古之大贤犹有所阙其馀十四章赵氏分在下卷各有分说注公孙姓丑名孟子弟子也至题篇○正义曰自鲁桓公之子庆父之后有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同出三桓子孙卫国有王孙贾出自周顷王之后王孙贾之子自以去王室久改为贾孙氏故孙氏多焉又非特止于一族也自封公后其子孙皆以公孙为氏春秋隐公八年无骇卒羽父请谥与族公问族于众仲众仲对曰天子建徳因生以赐姓公命以字为展氏杜预曰诸侯之子称公子公子之子称公孙公孙之子以王父字为氏然则公孙氏皆自公子之后为氏也今公孙丑其氏有自来矣案史记孟子列传云孟子退而与万章公孙丑之徒著述作七篇则公孙丑为孟子弟子明矣绖曰弟子之惑滋甚是也论语第十三篇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集论语者因其问政故以题篇若此公孙丑有政事之才而问管晏之功亦以因其人而题其篇而次之梁恵王也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注夫子谓孟子许犹兴也如使夫子得当仕路于齐而可以行道管夷吾晏婴之功宁可复兴乎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注诚实也子实齐人也但知二子而已岂复知王者之佐乎或问乎曽西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曽西蹴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注曽西曽子之孙蹴然犹蹴踖也先子曽子也子路在四友故曽子畏敬之曽西不敢比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曽西艴然不悦曰尔何曽比予于管仲注艴然愠怒色也何曽犹何乃也管仲得君如彼其専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曽比予于是注曽西荅㦯人言管仲得遇桓公使之専国政如彼行政于国其久如彼功烈卑陋如彼谓不率齐桓公行王道而行霸道故言卑也重言何曽比我耻见比之之甚也曰管仲曽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注孟子心狭曽西曽西尚不欲为管仲而子为我愿之乎非丑之言小也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注丑曰管仲辅桓公以霸道晏子相景公以显名二子如此尚不可以为邪曰以齐王由反手也注孟子言以齐国之大而行王道其易若反手耳故讥管晏不勉其君以王业也曰若是则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徳百年而后崩犹未洽于天下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则文王不足法与注丑曰如是言则弟子惑益甚也文王尚不能及身而王何谓若易然也若是则文王不足以为法邪曰文王何可当也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下归殷久矣久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之掌也注武丁高宗也孟子言文王之时难为功故言何可当也从汤以下贤圣之君六七兴谓太甲太戊盘庚等也运之掌言其易也纣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故久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犹方百里起是以难也注纣得高宗馀化又多良臣故久乃亡也微仲胶鬲皆良臣也但不在三仁中耳文王当此时故难也齐人有言曰虽有知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今时则易然也注齐人谚言也乘势居富贵之势镃基田器耒耜之属待时三农时也今时易以行王化者也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者也而齐有其地矣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注三代之盛封畿千里耳今齐地土民人以足矣不更辟土聚民也鸡鸣狗吠相闻言民室屋相望而众多也以此行仁而王谁能止之也且王者之不作未有疏于此时者也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饥者易为食渇者易为饮孔子曰徳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注言王政不兴久矣民患虐政甚矣若饥者食易为美渴者饮易为甘徳之流行疾于置邮传书命也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注倒悬喻困苦也当今所施恩恵之事半于古人而功倍之矣言今行之易也音义复扶又切下同蹴子六切踧同踖子亦切艴丁音勃张音拂何曽丁音憎则也乃也愠于问切帅音率重直用切为于伪切注及后章非为皆同与音馀下法与闻与同与皆同以齐王之王张于况切云此字既多可以义详由丁云义当作犹如也古字借用耳下文由弓人由矢人义同易以豉切朝音潮鬲丁隔历二音辅相息亮切丁本作押音甲广雅云辅也义与央同镃或作兹音同辟音辟邮丁音尤今之驿也正义曰此章言徳流之速过于置邮君子得时大行其道管晏虽勤犹为曽西所羞也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者公孙丑问孟子言夫子得当仕路于齐国则管仲晏子佐桓景二霸之功宁可复兴之乎管仲管夷吾也晏子晏婴也夷吾佐桓公者也晏婴佐景公者也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者孟子荅公孙丑以谓子实齐国之人也然但能知此二子而止矣孟子荅之以此者其意盖谓丑岂能复知有王者之佐乎或问乎曽西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曽西蹴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至尔何曽比予于是者孟子又谓尝有或人问乎曽西曽西曽子之孙也而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曽西乃蹴踖而言曰我先子曽子所敬畏者也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曽西艴然不恱曰尔何曽比予于管仲者言或人又曰如是则吾子与管仲孰为贤曽西乃艴然愠怒而不悦曰尔何以乃比我于管仲为也管仲得君如彼其専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曽比予于是者曽西言管仲得齐桓立为仲父贵戚不敢为之妒与高国之位大臣不敢为之恶内外政皆尽委之断焉言如此其専也自立位相职至终四十馀年执齐国之政言其行政又如此其久也其终也不过致君为霸者而已而其功烈只如此之卑也尔故何如乃比我于是之甚焉功烈者盖致力以为功成业以为烈言管仲以力致齐桓则止于为霸功以业成就齐桓则亦止为霸烈故曰功烈如彼之卑也孟子所以引此或人与曽西之言者意在于王佐为贵也不以霸者之佐为贵也故曰管仲曽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者孟子言管仲曽西之所不愿为也而子以为我愿比之乎云子者指公孙丑而云也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曰以齐王由反手也者孟子言管仲以佐其君为霸晏子以佐其君而显名管仲晏子犹若不足为耳言我能佐齐国之大而行王道为王其易则若反复手掌也故曰以齐王由反手也孟子言此盖讥管晏二子不能致君行王道耳曰若是则弟子之惑滋甚者公孙丑不晓孟子意在讥管晏二子但为霸者之佐故于孟子曰如此之言则弟子之蔽惑益甚也弟子者盖公孙丑自称为孟子弟子也且以文王之徳百年而后崩犹未洽于天下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则文王不足法与者公孙丑言今且以文王之徳化观之起自百里之微加之百年之久而后崩丧其尚不能及身而王天下浃洽其徳及武王周公继续之然后徳化大行为王于天下今言以齐王若反手之易是则文王不足以为之法与曰文王何可当也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下归殷久矣久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之掌也至是以难也者孟子又言文王安可当也言自汤至于武丁其间贤圣之君六七作故天下徳化被民也久恩泽渐人也深而天下之民归心于殷固以久而难变也是以武丁朝诸侯而有天下若反运手掌之易也武丁高宗也云六七作若太甲太戊祖乙盘庚等是也纣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至是以难也者孟子又言自殷纣去武丁之时尚未久故其世嗣续之故家其民习尚之遗俗上之化下其流风之所被善政之所行尚有存者不特此也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数者皆是贤人相与同辅相其纣故纣之失亡亦至久而后失也虽一尺之地莫非纣之所有一民莫非为纣之臣然而如此尚能自百里之地而兴起为王是以难而不若武丁之易也齐人有言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者孟子又言齐国之人有言云人虽有智慧之才亦不如乘其富贵之势虽有田器如耒耜之属亦不如乘三时农务之际也盖大而知之之谓智小而察之之谓慧镃基田器之利也言人虽有智慧之才然非乘富贵之势则智慧之才有所不运比之齐国则今时易以行王道者也故曰今时则易然也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者也而齐有其地矣至莫之能御也者孟子言自夏后殷周三代之盛治其封畿皆方千里未有过千里之地者也而齐国今有其地亦得其千里鸡鸣狗吠相闻而广达乎四境是其齐国不特有千里之地而已其间鸡犬相闻而又有其民相望而众多也如此土地亦以足矣故不待更广辟其土地矣民人亦以足矣又不待聚集其民人矣即行仁为政而王之人莫能御止之也且王者不作未有疏于此时者也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孔子曰徳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者孟子又言且王者之不与作未有如疏于此时者也而民人憔悴困苦于暴虐之政又未有如极甚于此时者也似若饥饿者食易为美渇者饮易为甘矣故孔子有云其徳化之流行其速疾又过于置邮而传书命也邮释名云境上舍也又云官名督邮主诸县罚负说文曰境上行书舍也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者孟子又言当今齐国之时为万乘之国行仁政而及民则民皆喜悦之如得解其倒悬之索也云倒悬者喻其因苦之如比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者孟子又言故于当此之时其施恩恵之事但半于古人其成治功亦必倍过于古人矣故曰惟此当今齐国之时为能如是也○管夷吾晏婴○正义曰管仲齐之相也案左传鲁庄公九年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请囚鲍叔受之及堂阜而税之归而以告曰管夷吾治于高傒使相可也杜注云堂阜齐地西北有夷吾亭或曰鲍叔解夷吾缚于此又云高傒齐卿高敬仲也言管仲治理政事才多于高敬仲遂使相之晏婴姓晏名婴齐大夫也语云晏平仲善与人交周注云谥为平谥法曰法治清省曰平案左传文知之是晏桓子之子也相齐景公注曽西曽子之孙及子路○正义曰曽西为曽子之孙者经云曽西曰吾先子之所畏也先子是曽子也以祖称之也即知曽西乃曽子之孙也其他经传未详子路孔子弟子姓仲名由字子路卞国人也案史记弟子传云少孔子九岁性鄙好勇力抗直冠雄鸡佩豭豚陵暴孔子孔子设礼诱子路子路后儒服委质因门人请为弟子云蹙然犹蹙踖者语云踧踖如也马注云踧踖恭敬之貎注艴然愠怒邑○正义曰释云艴不悦也字从弗色是知即愠怒之色也注武丁高宗也至易也○正义曰孔安国传云盘庚弟小乙子名武丁徳高可尊始号为高宗云从汤以下贤圣之君六七作谓太甲太戊盘庚等是也者案史记世表云自汤之后汤太子早卒故立次弟外丙外丙即位三年卒立外丙弟仲壬仲壬即位四年卒伊尹乃立太丁子太甲太甲成汤适长孙也太甲立三年不明伊尹放之桐三年悔过自责反善伊尹乃迎帝太甲授之政太甲修徳诸侯咸归百姓以宁称为太宗太宗崩子沃丁立丁崩弟太庚立庚崩子小甲立甲崩弟雍已立殷道衰诸侯或不至已崩弟太戊立殷道复兴诸侯归之故称中宗中宗崩子仲丁立丁迁于嚣丁崩弟外壬立壬崩弟河亶甲立殷道复衰甲崩子帝祖乙立乙立殷道复兴乙崩子祖辛立辛崩弟沃甲立甲崩兄祖辛之子祖丁立丁崩弟沃甲之子南庚立庚崩祖丁之子阳甲立殷道复衰甲崩弟盘庚立殷道复兴诸侯来朝庚崩弟小辛立殷道复衰辛崩弟小乙立乙崩子武丁立殷道复兴故号为高宗是也注云镃基田器耒耜之属○正义曰释名云镃基大锄也云农时者左传庄公二十九年云凡土功龙见而毕务注云今九月周十一月龙星角亢晨见东方三务始毕火见而致用注云大火心星次角亢见者致筑作之物水昏正而栽注云谓今十月定星昏而中于是树板干而兴作日至而毕注云日南至微阳始动故土功毕若其门戸道桥城郭墙堑有所损坏则随时修之僖公二十年云凡启塞从时是也又案七月之诗云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注云三之日夏之正月也四之日周之四月民无不举足耕矣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注加犹居也丑问孟子如使夫子得居齐卿相之位行其道徳虽用此臣位辅君行之亦不异于古霸王之君矣如是宁动心畏难自恐不能行否耶丑以此为大道不易人当恐惧之不敢欲行也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注孟子言礼四十强而仕我志气已定不妄动心有所畏也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远矣注丑曰若此夫子志气坚勇过孟贲贲勇士也孟子勇于徳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注孟子言是不难也告子之勇未四十而不动心矣曰不动心有道乎注丑问不动心之道云何曰有注孟子欲为言之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挠不目逃思以一毫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注北宫姓黝名也人刺其肌肤不为挠郤刺其目目不转睛逃避之矣人拔一毛若见捶挞于市朝之中矣褐宽博独夫被褐者严尊也无有尊严诸侯可敬者也以恶声加已巳必恶声报之言所养育勇气如是也孟施舍之所养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注孟姓舍名施发音也施舍自言其名则但曰舍舍岂能为必胜哉要不恐惧而已也以为量敌少而进虑胜者足胜乃会若此畏三军之众者耳非勇者也孟施舍似曽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注孟子以为曽子长于孝孝百行之本子夏知道虽众不如曽子孝之大也故以舍譬曽子黝譬子夏以施舍要之以不惧为约要也昔者曽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曽子之守约也注子襄曽子弟子也夫子谓孔子也缩义也惴惧也诗云惴惴其栗曽子谓子襄言孔子告我大勇之道人加恶于己已内自省有不义不直之心虽敌人被褐宽博一夫不当轻惊惧之也自省有义虽敌家千万人我直往突之言义之强也施舍虽守勇气不如曽子守义之为约也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注丑曰不动心之勇其意岂可得闻与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注不得者不得人之善心善言也求者取也告子为人勇而无虑不原其情人有不善之言加于己不复取其心有善也直怒之矣孟子以为不可也告子知人之有恶心虽以善辞气来加已亦直怒之矣孟子以为是则可言人当以心为正也告子非纯贤其不动心之事一可用一不可用也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注志心所念虑也气所以充满形体为喜怒也志帅气而行之度其可否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注志为至要之本气为其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注暴乱也言志所向气随之当正持其志无乱其气妄以喜怒加人也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者何也注丑问暴乱其气云何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注孟子言壹者志气闭而为壹也志闭塞则气不行气闭塞则志不通蹶者相动今夫行而蹶者气闭不能自持故志气颠倒颠倒之间无不动心而恐矣则志气之相动也敢问夫子恶乎长注丑问孟子才志所长何等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注孟子云我闻人言能知其情所趋我能自养育我之所有浩然之大气也敢问何谓浩然之气注丑问浩然之气状何如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注言此至大至刚正直之气也然而贯洞纎微洽于神明故言之难也养之以义不以邪事干害之则可使滋蔓塞满天地之间布施徳教无穷极也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注重说是气言此气与道义相配偶俱行义谓仁义可以立徳之本也道谓阴阳大道无形而生有形舒之弥六合卷之不盈握包络天地禀授群生者也言能养道气而行义理常以充满五臓若其无此则腹肠饥虚若人之馁饿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注集杂也密声取敌曰袭言此浩然之气与义杂生从内而出人生受气所自有者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注慊快也自省所行仁义不备干害浩气则心腹饥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注孟子曰仁义皆出于内而告子尝以为仁内义外故言其未尝知义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注言人行仁义之事必有福在其中而勿正但以为福故为仁义也但心勿忘其为福而亦勿汲汲助长其福也汲汲则似宋人也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苖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苖则槁矣注揠挺㧞之欲亟长也病罢也芒芒然罢倦之貎其人家人也其子揠苖者之子也趋走也槁干枯也以喻人之情邀福者必有害若欲急长苖而反使之枯死也天下之不助苖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苖者也助之长者揠苖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注天下人行善者皆欲速得其福恬然者少也以为福禄在天求之无益舍置仁义不求为善是由农夫任天不复耘治其苗也其邀福欲急得之者由此揠苖人也非徒无益于苗乃反害之言告子外义常恐其行义欲急得其福故为丑言人之行当内治善不当急求其福亦若此揠苖者矣何谓知言注丑问知言之意何谓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杂遁辞知其所穷注孟子曰人有险诐之言引事以褒人若宾孟言雄鸡自断其尾之事能知其欲以誉子朝蔽子猛也有淫美不信之辞若骊姬劝晋献公与申生之事能知欲以陷害之也有邪辟不正之辞若䜿牛劝仲壬赐环之事能知其欲行譛毁以离之于叔孙也有隐遁之辞若秦客之廋辞于朝能知其欲以穷晋诸大夫也若此四者之类我闻能知其所趋也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注生于其心譬若人君有好残贼严酷心必妨害仁政不得行之也发于其政者若出令欲以非时田猎筑作宫室必妨害民之农事使百姓有饥寒之患也吾见其端欲防而止之如使圣人复兴必从吾言也宰我子贡善为说辞冉牛闵子颜渊善言徳行孔子兼之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注言人各有能我于言辞教命则不能如二子然则夫子既圣矣乎注丑见孟子但言不能辞命不言不能徳行谓孟子欲自比孔子故曰夫子既已圣矣乎曰恶是何言也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夫圣孔子不居是何言也注恶者不安事之叹辞也孟子荅丑言往者子贡孔子相荅如此孔子尚不敢安居于圣我何敢自谓为圣故再言是何言也昔者窃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颜渊则具体而微注体者四肢股肱也孟子言昔日窃闻师言也丑方问欲知孟子之徳故谦辞言窃闻也一体者得一肢也具体者四肢皆具微小也比圣人之体微小耳体以喻徳也敢问所安注丑问孟子所安比也曰姑舍是注姑且也孟子曰且置是我不愿比也曰伯夷伊尹何如注丑曰伯夷之行何如孟子心可愿比伯夷否曰不同道注言伯夷之行不与孔子伊尹同道也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注非其君非己所好之君也非其民不以正道而得民伯夷不愿使之故谓之非其民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注伊尹曰事非其君者何伤也使非其民者何伤也要欲为天理物冀得行道而已矣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注止处也久留也速疾去也皆古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愿则学孔子也注此皆古之圣人我未能有所行若此乃言我心之所庶几则愿欲学孔子所履进退无常量时为宜也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注班齐等之貎也丑嫌伯夷伊尹与孔子相比问此三人之徳班然齐等乎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注孟子曰不等也从有生民以来非纯圣人则未有与孔子齐徳也然则有同与注丑曰然则此三人有同者耶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是则同注孟子曰此三人君国皆能使邻国诸侯尊敬其徳而朝之不以其义得之皆不为也是则孔子同之矣曰敢问其所以异注丑问孔子与二人异谓何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注孟子曰宰我等三人之智足以识圣人污下也言三人虽小污不平亦不至阿其所好以非其事阿私所爱而空誉之其言有可用者欲为丑陈三子之道孔子也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注予宰我名也以为孔子贤于尧舜以孔子但为圣不王天下而能制作素王之道故美之如使当尧舜之世观于制度贤之远也子贡曰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徳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注见其制作之礼知其政之可以致太平也听闻其雅颂之乐而知其徳之可与文武同也春秋外传曰五声昭徳言五音之乐声可以明徳也从孔子后百世上推等其徳于前百世之圣王无能违离孔子道者自从生民以来未有能备若孔子也有若曰岂惟民哉麒麟之于走兽鳯凰之于飞鸟泰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类也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㧞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注垤蚁封也行潦道傍流潦也萃聚也有若以为万类之中各有殊异至于人类卓绝未有盛美过于孔子者也若三子之言孔子所以异于伯夷伊尹也夫圣人之道同符合契前圣后圣其揆一也不得相逾云生民以来无有者此三子皆孔子弟子缘孔子圣徳高美而盛称之也孟子知其言大过故贬谓之污下但不以无为有耳因事则褒辞在其中矣亦以眀师徒之义得相褒扬也音义难乃旦切我四十不动心杨子曰请问孟轲之勇曰勇于义而果于徳不以贫富贵贱死生动其心于勇也其庶乎贲音奔黝伊纠切挠丁奴效切行丁孟切下之行徳行随行皆同要音邀后以要同好呼报切下好残所好皆同惴之睡切丁本作遄云音揣恐惧也帅所类切或音率注同本亦作师度大各切蹶音厥又居卫切颠字或作傎音同恶音乌下曰恶同趋音趣下同馁奴罪切陆云言以道义配之则能充塞无是馁也慊口簟切助长张丈切注及下不长苖长长天下皆同揠乌八切㧞也芒丁音忙亟音棘疾也罢音皮舍丁张并音舍下舍是舍已皆同诐彼寄切断丁音短誉音馀亦音豫下誉之同骊姬吕支切邪辟音僻廋音搜说辞张音税丁又依字夫音扶属下句污丁音蛙不平貎垤大结切潦音老大过之大音泰后章注大宰及章末大隘其大皆同正义曰此章言义以行勇则不动心养气顺道无效宋人圣人量时贤者道偏孟子究言情理归学于孔子也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者是公孙丑问孟子言以夫子之才加之以齐国卿相之位以得行其道虽曰用此卿相之位而辅相其君而行之亦不异于古之霸王矣如此则夫子宁动心畏惧其不能行乎否不动心畏惧其不能行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者孟子荅公孙丑以谓我年至四十之时内有所定故未尝动心有所畏惧也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远矣者公孙丑见孟子以谓四十之时已不动心言如此则夫子实有勇过于孟贲之勇士也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者孟子言我之有勇过于孟贲此不难也孟子之意盖以谓已之勇勇于徳孟贲之勇但勇于力必能过之也所以谓不难也以言其易过之也言告子之勇已先我于未四十之时而不动心矣曰不动心有道乎者丑问孟子谓不动心宁有道乎曰有孟子欲为公孙丑言其不动心之道故荅之曰有也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挠不目逃至孟施舍之养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以至又不如曽子之守约也者此皆孟子荅公孙丑而言养勇者也北宫黝北宫姓黝名孟施舍孟姓舍名施发言之音也曽子姓曽名参字子舆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并为孔门之徒弟也言北宫黝之养勇人刺其肌肤不为挠郤人刺其目不以目转睛而逃避思以一毫之毛而拔于人若见捶挞于市朝之中矣不受物于被褐者之独夫亦不受赐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但若刺被褐者之独夫无严畏诸侯有恶声加己巳亦以恶声反报之此北宫黝养勇之如是也孟施舍之养勇尝谓视敌之不胜犹胜之也若以量度其敌可以敌然后进而敌之谋虑其必能胜敌然后方会其兵此是畏三军之士也非勇者也故自称名曰舍岂能为必胜其敌哉但能无所畏惧而已矣此孟施舍养勇之如是也孟施舍养勇其迹近似于曽子北宫黝养勇其迹近似于子夏以其孟施舍养勇见于言而要约如曽子以孝弟事亲喻为守身之本闻夫子之道则喻为一贯之要故以此比之也北宫黝养勇见于行而多方如子夏悦在于纷华为已有杂于小人之儒教人以事于洒埽之末故以此比之也虽然以二子之实固不足比于曽子子夏但以粗迹比之耳是二子之养勇皆止于一偏未如君子所养得其大全而已孟子所以言夫二子黝与舍之养勇又未知谁以为犹贤然而能无惧而已者近能知其本也故曰孟施舍守约也昔者曽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至守约也孟子言往者曽子谓子襄曰子能好勇乎言我尝闻夫子有大勇之义告于我以谓自反已之勇为非义则在人者有可陵之辱故虽一褐宽博之独夫我且不以小恐惴之而且亦大恐焉自反已之勇为义则在人无可惮之威故虽千万人之众我且直往其中而不惧矣如此则孟施舍养勇在于守其气勇又不如曽子以义为守而要也言此则黝不如子夏可知矣以其养勇有本末之异则言北宫黝之多方不若孟施舍之守约以其守约有气义之别则又言孟施舍之守其气勇不如曽子以义为守而要也然论其不动心则同根其徳则大不相侔矣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者公孙丑又问孟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其道可得而闻知之与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至勿求于心不可者孟子荅孙丑以谓告子言人有不善之言者是其不得于言者也故不复求其有善心告子意以谓人既言之不善则心中亦必不善也故云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人有不善之心者是其不得于心者也故不复求其有善辞气告子意以谓人心既恶则所出辞气亦必不善也故云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孟子言之以谓人有不善之心故勿复求其有善辞气则如告子之言可也如人但有不善之言便更不复求其心之有善则告子之言以为不可也无他盖以人之言虽有不善而其心未必不善也其心之不善则所出辞气必不善故也以其告子非得其大全之道故其言此一可行一不可行也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者孟子言人之志心之所之之谓志所以帅气而行之者也气但能充满形体者也故曰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以其人之辞气有不善者皆心志所帅而行之矣气者但惟志是从也所以又言志至焉气次焉盖以气由志之所发志得气而运之也然则气为所适善恶之路岂非志至焉气次焉之意乎至言无以过之以其足以制于气不为气之所制次言有以先之以其从于志而又有以持于志也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者孟子言气惟志之是从但持揭其志则无暴乱其气矣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者何也者公孙丑未晓孟子之言志气故问之曰夫子既已言志至焉气次焉而又再言持其志无暴其气是如之何也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者孟子荅公孙丑言志郁壹而不通矣是谓志壹则动气气郁壹而不通矣是谓气壹则动志也今夫志气皆郁壹而不通以之颠倒趋蹶者是乃反动其心焉故曰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盖志则将帅譬也气则众卒譬也心则君譬也君任将帅将帅御众然则志壹则动气如将帅悖则动众卒矣气壹则动志如众卒悖则动将帅其上又有以动其君矣由此论之则既持其志又不可不知无暴其气矣敢问夫子恶乎长者公孙丑问孟子曰夫子之才志所长以何等敢请问之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者孟子荅公孙丑之问以谓我之所长是我能知人之言而识其人情之所向我又善养我所有浩然之气也敢问何谓浩然之大气者公孙丑之言敢问如何谓之浩然之气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飬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者孟子荅公孙丑以为浩然之大气难以言形也盖其为气至大而无所不在至刚而无所不胜养之在以直道不以邪道干害之则充塞于天地之间无有穷极也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者孟子重言其为气也与道义相配偶常以充满于人之五臓若无此气与道义配偶则馁矣若人之饥饿也能合道义以养其气即至大至刚之气也盖裁制度宜之谓义故义之用则刚万物莫不由之谓道故道之用则大气至充塞盈满乎天地之间是其刚足以配义大足以配道矣此浩然大气之意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者孟子又言是气也是与义杂生所自有者也从内而出矣非义之所密取而在外入者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者孟子又言人之所行如有道义不足于心者则饥饿者矣以其有邪干害其浩然之气者焉孟子所以云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盖以告子以仁内义外为言此孟子乃曰告子未尝知义是又不知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之意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者孟子又言人之所行仁义之事必有福在其中矣而不可但正心于为福然后乃行仁义也止在其不忘于为福不汲汲于助长其福矣以其人生之初善性固有不但为之然后有也惟在常存行之耳斯亦集义所生非义袭而取之之意也故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又一说云言人之所行不可必待有事而后乃正其心而应之也惟在其常存而不忘又不在汲汲求助益之而已斯则先事而虑谓之豫豫则事优成后事而虑谓之犹犹则不立之意也以其在常存正心于事未然之前耳矣故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其言勿忘勿助长则同意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苖之不长而揠之者至而又害之者此孟子引宋人揠苖而比喻之以解其助长之意也言人苟欲速得其福而助长之者则宋人揠苖者也故言无若宋人然宋人宋国之人也宋国之人有怜闵苖之不长茂而以揠㧞欲亟其长者芒芒然罢倦而囘归谓其家中之人曰今日我罢倦成病矣我其为助长其苖矣其宋人之子见父云助苖长而罢倦成病乃趋走而往视其苖还助得其长否及往至田所视之其苖则皆枯槁而死矣孟子又言今天下之人不若助苖长者少矣言当时人皆欲速其福而助长之者也以其为善无所益而舍去之者是忘其善也是若不耘其苖者也助长者是若揠苖者也非特无益其善而又适所以残害其善也善者即仁义是也仁义即善也苖是种之美者以譬则人之美质也固非可以増减之耳孟子之意盖欲人之所行当内治不当急欲求其福也此亦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之意也孟子所以云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何谓知言者公孙丑既得孟子言浩然之气又问孟子知言之意谓何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者此孟子又荅公孙丑问知言之意也诐辞其言有偏诐不平也孟子言人有偏诐不平之言我则知其蔽于一曲而已若告子言仁内义外是也赵云若宾孟言雄鸡自断其尾之事也淫辞言过而不中也孟子言人有过而不中之言我则知其所陷而陷又无所不蔽而已如人坠于陷阱之陷以其无所不蔽也若杨墨无父无君之言是也赵云若骊姬劝晋献公与申生之事也邪辞悖正道者也孟子言人有悖正道之言我则知其言易以离畔矣若陈贾谓周公未尽仁智而况于齐王之言是也赵云若竖牛劝仲壬赐环之事也遁辞屈其理也孟子言人有屈理之言我则知其言易以穷也若夷子与孟子相胜以辩卒以受教是也赵云若秦客之廋辞也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者孟子又言此上四事皆非出于其心者即皆出于异端之学者也人君苟生此四者于心中必妨害其仁政既妨害其仁政则又妨害其事政则本上之所施而正人者也事则下之所行以治职者也故事为政之末政为事之本如孔子问冉子之退朝何晏也则谓之事故不谓之政是知政事有别矣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者孟子言后之圣人有能复兴起者必从事吾此言而行之矣宰我子贡善为说辞冉牛闵子颜渊善言徳行孔子兼之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者孟子既言其诐淫邪遁之辞为非故于此言其善为说辞善言徳行为是者也盖言宰我子贡二人皆善能为说辞说辞者以辞说人者也宰我子贡皆得圣人所以言者也故云善为说辞论语四科二人所以列于言语之科也冉牛闵子颜渊三人皆善言徳行善言徳行者言之必可行是善言也行之必可言是徳行也冉牛闵子颜渊皆得圣人所以行者也故云善言徳行论语四科三人所以列于徳行科也孔子兼之者孔子天纵之将圣故多能鄙事则于说辞徳行兼而能焉而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孟子盖以儒道游于诸侯而诸侯宾之不敢臣又为国人所矜式故于辞命又安用之哉此所以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然孟子于辞命非诚不能也但不为之耳以辞命人者故谓之辞命以其末也非本也故不言不能徳行以其本也非末也孟子之意盖欲当时之人务本不务末耳然则夫子既圣矣乎者公孙丑见孟子但言不能辞命之末不言不能徳行之本故言孟子如是则夫子既已为圣矣以其宰我子贡虽善为说辞然尚未得圣人所以言冉牛闵子颜渊虽善言徳行然尚未得圣人所以行故数子者但为孔子之高弟惟颜渊三子于圣但具体而微者而亦未得其为圣矣公孙丑见孟子言之辞命则不能者以知孟子之意盖有在于此矣所以于辞命则言不能也故问之曰然则夫子既圣矣乎曰恶是何言也者孟子荅公孙丑为不敢安居其圣故曰恶是何言也恶叹也以其不敢居圣故叹而言之也又言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至是何言也者孟子言昔日子贡尝问于孔子而谓夫子圣矣乎孔子荅之曰于圣则我不能为也我但学不厌饱教人不倦怠也子贡曰夫学道能不厌饱是有智也以其智足以有知故能学道不厌也教人能不倦怠是有仁也以其仁足以及物故能教人不倦也仁而且智是夫子既以圣矣孟子遂言夫圣于孔子尚不敢居而今丑言我既圣矣是何所言也故再言是何言也昔者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颜渊则具体而微者孟子尝自谦故言我往日窃闻之有子夏子游子张三人皆有圣人之一体亦未得其全才冉牛闵子颜渊则具体而微小者也孟子言此是宜孙丑于前有夫子既圣矣乎而问之也敢问所安者丑见孟子又言此子夏子游子张冉牛闵子颜渊数者意欲知孟子于此数者之中何者为比也曰姑舍是者孟子言且置去非我之愿比者也曰伯夷伊尹何如者丑见孟子不比数者又问之以伯夷伊尹二者可比之何如曰不同道者孟子荅之以为伯夷之行不与伊尹孔子同道也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者孟子言非已所好之君则不奉事之非以正道得民者不命使之天下有治道之时则进而仕之天下无道则退蔵其身是伯夷之所行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者孟子言伊尹曰何所事之君为非君盖所事者即皆君也何所使之民为非民盖以所使皆是民也天下治亦进而行其道天下乱亦进而行其道是伊尹之所行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者孟子言可以进而为仕则进而仕之可以止而不仕则止之而不仕可以久则久虽终身不仕亦不为之久可以速则速虽接淅而行亦不为速是孔子所行如是也皆古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孟子言此数者皆是古之圣人也我俱未有所行若此而已乃言我之所愿学则孔子是学也孟子之意盖谓孔子所行于伯夷伊尹二子皆兼而有之也故可仕则仕而不为伯夷之必于退可止则止而不为伊尹之必于进无可无不可矣故于终所必归之但愿学孔子也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者公孙丑见孟子言之伯夷伊尹又言之以孔子乃曰皆古圣人也故问之以伯夷伊尹孔子如是则齐等之乎班齐等也曰否自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者孟子荅之以为否不齐等也自其有生民以来至今未有与孔子齐其等者也然则有同与者公孙丑又问孟子以谓如是则伯夷伊尹孔子三人有同者邪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至是则同者孟子荅之以谓此三人有所同也盖得百里之土地而为君三人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也然行一事之不义杀一人之无罪而得天下则三人亦皆不为之如是则同若其他事则所行又有不同焉故曰是则同曰敢问其所以异者公孙丑又问孟子曰丑敢请问三人其所以有异者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至未有盛于孔子也者此皆孟子为丑言此三人其所以异者也言宰我与子贡有若三者其有智皆足以知其圣人然虽有小卑污不平处盖亦不至于阿私所好而空誉之其言皆有可用者也遂引宰我知圣人之事为公孙丑言之故言宰我有曰以予观于孔子其贤过于尧舜远矣予宰我名也宰我之意盖谓尧舜有位之圣人故其行道易孔子无位之圣人故其行道难故以难易为言也又谓尧舜治天下但见效于当时即一时之功也孔子著述五经载道于万世以其有万世之功故以功为言也孟子又引子贡有曰见其孔子制作之礼而知孔子有政可以致天下之太平闻孔子雅颂之乐音而知孔子有徳与文武同也从孔子之后推而等之百世之圣王者无有能违逆其孔子之道者是其自生民而来至于今未有如夫子者也凡此是子贡之知圣人有如此也孟子又引有若有曰岂独其民有类乎哉言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泰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亦类也圣人之于民亦类也然而走兽之中以麒麟为之长飞鸟之中以凤凰为之王丘垤之中以泰山为之尊行潦之中以河海为之大人民之间以圣人为人伦之至也圣人之于民类也物亦类也以其出乎民人之类而超㧞乎众萃之中自生民以来至于今未有美盛过于孔子者也然则孔子于此三子言之是所以异于伯夷伊尹者也故孟子所以愿学则学孔子也注四十强而仕○正义曰曲礼云人生十年曰㓜学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壮有室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七十曰老而传八十九十曰耄凡此是其文也注孟贲勇士也○正义曰案帝王世说云秦武王好多力之人齐孟贲之徒并归焉孟贲生㧞牛角是为之勇士也注云北宫黝北宫姓黝名也又云褐宽博独夫被褐者释云褐编枲袜也一曰短衣北宫黝其人未详于他绖传亦未之闻焉孟施舍亦未详云缩义也惴惧也盖记云古之冠也缩缝今之冠也衡缝则缩者理之直也是知缩训义也诗云惴惴其栗注云恐也传云小恐惴惴大恐缦缦是也注密声取敌曰袭○正义曰左传云凡有钟鼓曰伐无钟鼓曰袭杜预注云密声取敌曰袭是其文也注云宾孟言雄鸡自断其尾至诸大夫也○正义曰案鲁昭公二十二年左传云王子朝宾起有宠于景王王与宾孟说之欲立之刘献公庶子伯蚠事单穆公恶宾孟适郊见雄鸡自断其尾问之侍者曰自惮其牺也遽归告王且曰鸡其惮为人用乎人异于是犠者实用人人牺实难已牺何害王弗应凡此是也云骊姬劝晋献公与申生者案鲁荘公二十八年云晋献公娶于贾无子烝于齐姜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又娶二女于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晋伐骊戎骊戎男女以骊姬归生奚齐其娣生卓子骊姬欲立其子赂外嬖梁五与东关嬖五使言于公曰曲沃君之宗也蒲与二屈君之疆也不可以无主宗邑无主则民不威疆场无主则启戎心若使太子主曲沃而重耳主蒲夷吾主屈则可以威民而惧戎且旌君伐使俱曰狄之广莫于晋为都晋之启土不亦宜乎晋侯悦之夏使太子申生主曲沃重耳居蒲夷吾居屈惟二姬之子在绛二五卒与骊姬譛群公子而立奚齐晋人谓之二五耦凡此是也云䜿牛劝仲壬赐环之事案左传昭公四年云初穆子去叔孙氏及庚宗适齐娶于国氏生孟丙仲壬梦天压已弗胜顾而见人黒而上偻深目而豭喙号之曰牛助余乃胜之旦召其徒无之及后妇人献雉妇人是穆子及庚宗之地常遇而宿者也因问其有子曰余子长矣能奉雉以从我矣召而见之则所梦也问其名曰牛遂使为竖臣有宠长使为政竖牛欲乱其室仲壬与公御莱书观于公公与之环使牛入示之入不示出命佩之牛谓叔孙见仲壬而何叔孙曰何为曰不见既自见矣公与之环而佩之矣遂逐之奔齐叔孙疾急命召仲牛许而不召有进食则止之而弗进叔孙不食乃卒立其子而相之昭公五年又曰昭子即位朝其家众曰竖牛祸叔孙氏使乱大从杀嫡立庶又披其邑将以赦罪罪莫大焉必速杀之竖牛惧奔齐孟仲之子杀诸塞外投其首于宁风之棘上凡此是也云秦客廋辞者案国语晋文公时范文子暮退于朝武子曰何暮也对曰有秦客廋辞于朝大夫莫之能对吾知一二焉武子怒曰大夫非不能也让父兄也尔童子而三掩人于朝吾不在晋亡无日矣击之以杖折委笄凡此者是也大抵廋辞云者如今呼笔为管城子𥿄为楮先生钱为白水真人又为阿堵物之类是也注予宰我名也○正义曰案史记弟子传云宰予字子我郑玄曰鲁人也注垤蚁封行潦道傍流潦也萃聚也○正义曰释云垤蚁冡也潦雨水盛也经云行潦是为道傍流潦也萃亦云集也















  孟子注疏卷三上
  孟子注疏卷三上考证
  夫子当路于齐章微仲注疏从略○臣宗楷按微子之弟衍为微仲礼云舍其孙腯而立衍是也日知录曰衍之继其兄继宋非继微也而称微仲者何犹微子之心也至于衍之子稽则远矣于是始称宋公吾于微子之命仍以旧爵名篇而知武王周公之仁未能夺其所守盖殷先王之徳泽远也
  疏孟子言管仲曽西之所不愿为也○言监本讹可今改正
  又疏鲁庄公九年桓公杀公子纠○九年监本讹八年今从左传改正
  夫子加齐之卿相章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日知录曰倪文节谓当作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忘勿助长也传写之误以忘字作正心二字言养浩然之气必当有事而勿忘既以勿忘又当勿助长也叠勿忘作文法也按书无逸篇曰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亦是叠一句而文愈有致礼记祭义见间以侠甒郑氏曰见间当为覸史记蔡泽传吾将梁刺齿肥索隐曰刺齿肥当为啮肥论语五十以学易朱子以为五十当作卒此皆古书误为两字之证也
  天下之不助苖长者节注其邀福欲急得之者○邀监本讹迟今改正
  诐辞知其所蔽节注若䜿牛劝仲壬赐环之事○劝监本讹观今从左传改正
  生于其心节注妨害仁政○妨监本讹防今改正疏如子夏悦在于纷华○悦监本讹况今改正又疏伯夷伊尹二子○二监本讹孔今改正
  又疏帝王世说云秦武王好多力之人齐孟贲之徒并归焉○臣齐焘按许慎注淮南子孟贲卫人与帝王世说不同
  孟子注疏卷三上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三下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幷疏
  公孙丑章句下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注言霸者以大国之力假仁义之道然后能霸若齐桓晋文等是也以已之德行仁政于民小国则可以致王若汤文王是也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注赡足也以已力不足而往服从于人非心服者也以已德不如彼而往服从之诚心服者也如颜渊子贡等之服于仲尼心服者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注诗大雅文王有声之篇言从四方来者无思不服武王之德此亦心服之谓也疏正义曰此章言王者任德霸者兼力力服心服优劣不同也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至文王百里者孟子言以大国之力而假以仁义之道行之者乃能为霸以把握诸侯之权也故必有其大国以德泽而行仁政者乃能为之王使天下皆归往者也故不待有大国而为之也汤但以七十里起而为商之汤王文王但以百里而天下归是其以德泽行仁政于天下故不待有大国而为之王此汤文二者是也以力服人者至服孔子也者孟子言但以力而服人人虽面从而服之然亦非是心服之也以德服人人则中心悦乐而诚心服也如七十子之服仲尼者也是其以诚心服之也非面从而服之者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者此盖诗大雅文王有声之篇文也盖孟子引此而证其诚服之意故援之曰自南而自北自西而自东而四方皆归之无有所思而不服是亦此之谓与注大雅文王有声之诗○正义曰此篇盖言文王继伐武王能广文王之声卒其伐功也笺云自由也言武王于镐京行辟雍之礼自四方来观者皆感化其德而心无不服者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注行仁政则国昌而民安得其荣乐行不仁则国破民残蒙其耻辱恶辱而不行仁譬犹恶湿而居埤下近水泉之地也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注诸侯如恶辱之来则当贵德以治身尊士以敬人使贤者居位官得其人能者居职人任其事也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注及无邻国之虞以是闲暇之时明修其政教审其刑罚虽天下大国必来畏服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注诗邠风鸱鸮之篇迨及彻取也桑土桑根也言此鸱鸮小鸟犹尚知及天未阴雨而取桑根之皮以纒绵牖户人君能治国家谁敢侮之刺邠君曽不如此鸟孔子善之故谓此诗知道也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祸福无不自已求之者注般大也孟子伤今时之君国家适有闲暇且以大作乐怠惰敖游不修政刑是以见侵而不能距皆自求祸者也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注诗大雅文王之篇永长言我也长我周家之命配当善道皆内自求责故有多福也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注殷王太甲言天之妖孽尚可违避譬若高宗雊雉宋景守心之变皆可以德消去也自己作孽者若帝乙慢神震死是为不可活故若此之谓也音义恶乌路切章内文注及后章非恶皆同乐音洛下文般乐乐为乐闻乐取皆同埤音卑闲音闲彻直列切土丁音杜绸音稠缪武彪切鸱处脂切鸮于娇切般音盘敖五劳切又五到切孽鱼列切活如字丁云尚书作逭音换下离娄篇同雊古候切正义曰此章言国必修政君必行仁祸福由已不专在天当防患于未乱也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者孟子言国君行仁则国昌民安享其荣乐行不仁则国破民残故已蒙其耻辱今之国君既能疾恶其有耻辱于已而以居处于不仁之道是若疾恶其湿污而以居其卑下近水泉之地也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者言今之国君如能疾恶其耻辱莫若尚其有德之贤而尊敬其有德之士也既能贵德尊士则贤者居其官位能者任其官职也所贵德者为其有德也所以尊士者为其事道也能为人所不能为贤长于德行者也能为人之所能为能长于道艺者也得贤能在位在职则国无不治也所以谓仁则荣之意也今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者言今国家闲暇无事以及此时若能修明政教刑罚虽强大之国亦必畏服矣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至谁敢侮之者自迨天至或敢侮予盖诗邠国鸱鸮之篇文也言此鸱鸮小鸟尚知天未阴雨之前取彼桑根之皮土以纒绵牖户喻人君能于闲暇之时治其国家以明其政刑则今此下民谁敢侮慢我也诗人盖以天之未阴雨国家闲暇之譬也彻彼桑土绸缪牖戸明其政刑之譬也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大国必畏之譬也鸱鸮所以彻彼桑土于天未阴雨之前以纒绵牖戸则风雨莫得以漂摇人君所以明政刑于闲暇之时以维持国家则邻国莫得以侵侮此孔子所以曰作为此诗者是能知其治道者也以其能治其国家则谁敢侮之矣是宜孔子善之以谓为此诗者其知道乎令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祸福无不自己求者孟子伤今之人君于国家闲暇以及于此时乃大作乐怠惰敖游而不修明刑政是自求其祸也以其祸福无有不自于已求之矣如所谓夫人必自畏然后人畏之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是其祸福无不自已求之意也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者盖诗大雅文王之篇文也永长也言我也盖谓我长配天命而行以自求多福也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者太甲殷王之名也言太甲尝谓上天作其灾孽尚可违避如已自作其灾孽不可得而生活也如高宗宋景二者修德以消去者是天作孽犹可违也帝乙慢神震死是自作孽不可活也凡此孟子所以引之者是亦证其祸福无不自已求之之意也注诗邠风鸱鸮之篇○正义曰鸱鸮之诗盖言周公救乱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鸱鸮焉毛云鸱鸮𫛢鴂也迨及也彻剥也桑土桑根也绸缪犹纒绵也笺云鸱鸮自说作巢至苦矣如是以喻诸臣之先臣亦及文武未定天下积日累功以固定此官位与土地今女我巢下之民宁有敢侮慢欲毁之者乎意欲恚怒之以喻诸臣之先臣固定此官位土地亦不欲见其绝夺矣注诗大雅文王之篇○正义曰此诗盖言文王受命作周之诗也笺云长犹常也王既述修祖德常言当配天命而行则福禄自来也注殷王太甲至不可活○正义曰案本纪云太甲成汤适长孙也太丁之子也太甲既立三年不明暴虐不遵汤法乱德于是伊尹放之于桐宫三年悔过自责反善伊尹迺迎太甲而授之政太甲修德诸侯咸归百姓以宁伊尹嘉之作太甲训以褒太甲号称太宗云高宗雊雉者案史记云武丁也武丁祭成汤明日有飞雉登鼎耳而雊武丁惧祖已曰王勿忧先修政事武丁乃修政行德天下咸驩武丁崩租已嘉武丁之以祥雉为德立其庙为高宗遂作高宗肜日及训是也云宋景守心之变者案史记云头曼立三十七年荧惑守心心宋之分野也景公忧之司星子韦曰可移于相景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于民景公曰君者待民曰可移于岁景公曰岁饥民困吾谁为君子韦曰天高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荧惑宜有动于是候之果徙三度六十四年景公卒是也云帝乙慢神震死者案史记云庚丁之子也武乙立为帝无道为偶人谓之天神与之博令人为行天神不胜乃僇辱之为革囊盛血仰而射之命曰射天武乙猎于河渭之闲暴雷武乙震死是也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注俊美才出众者也万人者称杰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注廛市宅也古者无征衰世征之王制曰市廛而不税周礼载师曰国宅无征法而不廛者当以什一之法征其地耳不当征其廛宅也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注言古之设关但讥禁异言识异服耳不征税出入者也故王制曰古者关讥而不征周礼大宰曰九赋七曰关市之赋司关曰国凶札则无关门之征犹讥王制谓文王以前也文王治岐关讥而不征周礼有征者谓周公以来孟子欲令复古去征使天下行旅悦之也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注助者井田什一助佐公家治公田不横税赋若履亩之类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注里居也布钱也夫一夫也周礼载师曰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出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孟子欲使宽独夫去里布则人皆乐为之氓矣氓者谓其民也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注今诸侯诚能行此五事四邻之民仰望而爱之如父母矣邻国之君欲将其民来伐之譬若率勉人子弟使自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何能以此济成其欲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注言诸侯所行能如此者何敌之有是为天吏天吏者天使之也为政当为天所使诛伐无道故谓之天吏也音义廛直连切藏或作臧音藏横去声氓或作萌或作甿皆音盲正义曰此章言修古之道邻固之民以为父母行今之政自己之民不得而子是故众夫扰扰非所常有命曰天吏明天所使者也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者孟子言今之国君能尊敬贤者任使能者俊杰大才在官位则天下为之士者皆悦乐愿立其朝廷矣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者言市廛宅而不征取其税以什一之法征其地而不征其廛宅则天下为商贾者皆喜悦而愿藏贮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其路矣者言关门之所但讥察其异言异服之人而不税出入者则天下行旅之众皆悦乐而愿出于其道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者言耕田者但以井田制之使助佐公田而治不以横税取之则天下为之农者皆悦而愿耕作其郊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者言一夫所受之宅而不出夫家之征一廛所居之地而不取其里布则天下之民皆悦乐而愿为之氓矣信能行此五者于天下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有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者言今之国君诚能信行此上五者之事则四邻之国民仰望之如父母而亲之矣邻国虽欲勉率其民如子弟攻其父母言自有生民以来而至于今未有能济成其欲者也言其民皆仰望之而亲敬之不肻为其所恶而贼其所好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者言国君行此五者之事而民仰望之如此则是无敌于天下也言天下之人无与敢为敌者也既无敌于天下者是名为天吏者也天所使者是谓天吏也然而为天吏而不王者必无也故曰未之有也廛者一夫所受之宅也里者一廛所居之地也野者氓者案周官制地之法六乡以教为主其主民有郊于内故其地为郊而民则谓之民以其近主而有知者也六遂以耕为主而其民有遂于外故其地为野而民故谓之氓以其远主而无知者也此孟子云野云氓之意也盖孟子或云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或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者以其贵士之有德尊士之有道者为其贤也为其能也即其贤而授之位所以尊其贤即其能而授之职所以使其能若夫俊杰则行而敏速立而绝众贤之豪者非可使以职也故曰在位而已注廛市宅至廛宅也○正义曰王制云市廛而不税者案郑注云廛市物邸舍税其舍不税其物也注云周礼载师云宅无征者载师者掌任土之法以物地事授地职而待其政令者也宅无征所以言宅无税也注言古之设关至旅悦之也○正义曰云王制曰古者关讥而不征礼记王制之篇中有此文案郑注云讥异服识异言也云周礼太宰曰九赋七曰关市之赋者大宰以九赋敛财贿一曰邦中之赋二曰四郊之赋三曰邦甸之赋四曰家削之赋五曰邦县之赋六曰邦都之赋七曰关市之赋八曰山泽之赋九曰币馀之赋郑司农云币馀百工之馀司关曰国凶札则无关门之征犹讥郑司农云凶谓凶年饥荒也札谓疾疫死亡也越人谓死为札春秋传曰札瘥天昏无关门之征者出入关门无租税犹苛察不得令奸人出入也注周礼载师曰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出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郑司农云宅不毛者谓不树桑麻也里布者布参印书广二寸长二尺以为币贸易物诗云抱布贸丝抱此布也或曰布泉也春秋传曰买之百两一布又廛人职掌敛市之次布儳布质布罚布廛布不知言布参印书者何见旧时说也郑玄谓宅不毛者罚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空田者罚以三家之税粟以共吉凶二服及丧器也民虽有闲无职事者犹出夫税家税也夫税者百亩之税家税者出士徒车辇给徭役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注言人人皆有不忍加恶于人之心也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注先圣王推不忍害人之心以行不忍伤民之政以是治天下易于转丸于掌上也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注乍暂也孺子未有知之小子所以言人皆有是心凡人暂见小孺子将入井贤愚皆有惊骇之情情发于中非为人也非恶有不仁之声名故为之怵惕者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注言无此四者当若禽兽非人心耳为人则有之矣凡人但不能演用为行耳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注端者首也人皆有仁义礼智之首可引用之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注自谓不能为善自贼害其性使不为善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注谓君不能为善而不匡正者贼其君使陷恶也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注扩廓也凡有四端在于我者知皆廓而充大之若火泉之始微小广大之则无所不至以喻人之四端也人诚能充大之可保安四海之民诚不充大之内不足以事父母言无仁义礼智何以事父母也音义怵音黜内交张音纳本亦作纳羞恶丁乌故切又如字为行下孟切扩丁音郭张大也字亦作彍音霍正义曰此章言人之行当内求诸已也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孟子言人之为人皆有不忍加恶于人之心也先主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至掌上者又言古先圣王有不忍加恶于人之心斯有不忍伤民之政既以不忍加恶于人之心以行其不忍伤民之政其治天下之易但若转运走丸于掌上之易者也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井至然也者孟子又言所以谓人之为人皆有不忍加恶于人之心者且以今人乍见孺子言之孺子无知之小子也今人乍见无知之小子相将匍匐欲坠于井但见之者皆有怵惕恐惧恻隐痛忍之心所以然者非是内尝结交于孺子之父母然后如此也又非是所以欲要求美誉于乡党朋友也又非所以恶有不仁之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至无是非之心非人也者孟子言由此见孺子将入于井人皆有怵惕恻隐之心观察之是无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四者之心皆非是人也乃若禽兽之类也禽兽所以无恻隐不忍之心又无羞恶惭耻之心又无辞让揖逊之心又无是非好恶之心者也言苟无此四者所以皆谓之非人也乃禽兽之类也恻隐之心至智之端也者孟子言人有恻隐之心是仁之端本起于此也有羞恶之心者是义之端本起于此也有辞让是非之心者是礼智之端本起于此者也以其仁者不过有不忍恻隐也此孟子所以言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四者是为仁义礼智四者之端本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至贼其君者也者孟子又言人有是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为仁义礼智之四端若其人之有四肢也既有此四端而自谓已之不能为善者是自贼害其善而不为善也以之事君如谓其君不能为善不匡正之者是亦贼害其君使陷于恶也无他以其人之为人皆有此四端也但不推用而行之耳如能推此四端行之是为仁义礼智者矣所谓仁义礼智者即善也然则人人皆有善矣故孟子所以言之以此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至不足以事父母者孟子又言凡人所以有四端在于我焉者能皆廓而充大之是若火之初燃泉之始达而终极乎燎原之炽襄陵之荡也苟能充大之虽四海之大亦足保安之也苟不能充大之虽已之父母亦不足以奉事之故曰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是亦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之意也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惟恐不伤人函人惟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注矢箭也函铠也周礼曰函人为甲作箭之人其性非独不仁于作甲之人也术使之然巫欲祝活人匠梓匠作棺欲其蚤售利在于人死也故凡术当慎修其善者也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注里居也仁最其美者也夫简择不处仁为不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注为仁则可以长天下故曰天所以假人尊爵也居之则安无止之者而人不能知入是仁道者又安得为之智乎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注若此为人所役者也人役而耻为役由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也注治其事而耻其业者惑也如耻之莫如为仁注如其耻为人役而为仁仁则不为役也仁者如射射者正已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已者反求诸已而已矣注以射喻人为仁不得其报当反责已之仁恩有所未至也不怨胜已者音义函音含铠苦爱切又苦亥切祝丁亦音咒蚤售音早授中张仲切正义曰此章言各治其术术有善恶祸福之来随行而作耻为人役不若居仁治术之忌勿为矢人也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至故术不可不慎也者孟子言作矢之人其性岂不仁过于函人哉其所以不仁于函人者以其术使之然也作矢之人其心于所作箭之时惟恐不利不能伤害人也作函之人其心于作函之时惟恐不坚厚而有伤害于人也不特此二者如此虽作巫祝梓匠之人亦如是也以其巫人祝在于活人梓人作棺欲其速售利在于人死也此孟子所以故云其治术人亦不可不慎择也矢箭也函铠也甲是也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者孟子言孔子有曰所居以仁冣为美也然而人所㨂择不处于仁里又安得谓之智也以其智足以有知故也不知择处于仁岂谓之智哉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者言夫仁之为道是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谓之尊爵者盖受之于人而彼得以贱之者非尊爵也仁则得之于天而万物莫能使之贱是尊爵也安宅者盖营于外而彼得以危之者非安宅也仁则立之自内而万物莫能使之危是安宅也今夫天下之事有形格势禁而不得有为者为其有以御之也仁之为道乃天之尊爵而得之自天者人之安宅而立之自我者但欲仁则仁矣谁其御之而不为哉今仁之为道人莫御之使不为而自不为仁者是亦不智者也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至莫如为仁者言人之不仁不智者是无礼无义为人所役者也既为人所役而耻辱为人所役是若作弓矢之人不知择术而耻为弓矢也如耻为人所役莫若择术而为仁也以其为仁则礼义随而有之矣虽欲役之不可得已然则仁则荣不仁则辱亦此之谓也仁者如射至反求诸已而已矣者孟子比之于仁者如射也以其射者必待先正其身已然后而发矢射之也既发矢而射之不中其的则又不怨恨其射胜于已者但反责求诸已而已矣盖君子以仁存心其爱人则人常爱之犹之正已而后发也有人于此待我以横逆犹之发而不中也自反而不以责诸人犹之不怨胜已者反求诸已而已矣此孟子所以比仁者如射发而不中不怨胜已者反求诸已而已矣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禹闻善言则拜注子路乐闻其过过而能改也尚书曰禹拜谠言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已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注大舜虞帝也孔子称曰巍巍故言大舜有大焉能舍已从人故为大也于子路与禹同者也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注舜从耕于历山及其陶渔皆取人之善谋而从之故曰莫大乎与人为善音义谠音党直言也书作昌正义曰此章言大圣之君犹采善于人也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禹闻善言则拜者孟子言子路之为人人有告之以过事则喜乐从人之言而改其过大禹之为人闻有善言则拜而受之也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已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者孟子又言大舜之为帝有大巍巍之功焉无他以其善能与人同之也已之善亦犹人之善人之善亦犹已之善是与人同善也所以能如此者亦以能舍已之所见而从人之见又乐取诸人以为善也自耕稼至与人为善者此孟子自引舜之事迹而自解舜取人以为善之言也言舜自耕稼于历山陶于河滨渔于雷泽之时以至为帝无非取人之善谋而从之也取诸人以为善是亦与人为其善者也所谓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之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是亦与人为善之事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者此孟子所以复言凡为善之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也注大舜虞帝至同者也○正义曰虞舜之国号也云孔子称曰巍巍者案论语有云巍巍乎其有成功孔注云功成化隆高大巍也注舜从耕历山及其陶渔○正义曰此皆案史记帝纪有云然也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立于恶人之朝与恶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推恶恶之心思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凂焉注伯夷孤竹君之长子让国而隐居者也涂泥炭墨也凂污也思念也与乡人立见其冠不正望望然惭愧之貌也去之恐其污已也是故诸侯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已注屑洁也诗云不我屑已伯夷不洁诸侯之行故不忍就见也殷之末世诸侯多不义故不就之后乃归于西伯也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故曰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凂我哉注柳下惠鲁公族大夫也姓展名禽字季柳下是其号也进不隐已之贤才必欲行其道也悯懑也善已而已恶人何能污于我邪故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注由由浩浩之貌不惮与恶人同朝并立偕俱也与之俪行于朝何伤但不失已之正心而已耳援而止之谓三绌不惭去也是柳下惠不以去为洁也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注伯夷隘惧人之污来及已故无所含容言其太隘狭也柳下惠轻忽时人禽兽畜之无欲弹正之心言其大不㳟敬也圣人之道不取于此故曰君子不由也先言二人之行孟子乃评之耳音义推恶此章惟此字乌路切馀如字凂张莫罪切丁亡但切说文曰污也方言曰东齐之间谓污曰凂污乌故反下文同就已之已音以注同遗佚音义与逸同或作迭或作失皆音逸厄音厄本亦作厄袒音但裼音锡裸郎果切裎音程并露也裎亦作程焉于䖍切懑音满又摸本切本亦作满援而止之或作正之惮徒案切俪音丽绌音黜隘或作阸或作厄并乌懈切弹音坛正义曰此章言伯夷古之大贤犹有所阙也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至是亦不屑就已者孟子曰伯夷非已所好之君则不奉事之非与已同志之友则不与为交友不立于恶人之朝是不事非其君也不与恶人言是不友非其友也谓立于恶人之朝与恶人言语如以服其朝衣朝冠而坐于涂泥炭墨之中矣以其有污于已也推已恶恶之心乃至于与乡人立其冠有不正且望望然惭耻而远去之若相将有污于已也如此故诸侯虽有善辞命而至者亦不受也以其不受之者是亦不洁而不忍就见也故以不就为洁也屑洁也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至是亦不屑去已者孟子又言柳下惠不羞耻事其污君污君滥恶之君也虽居小官之位而不卑辱进而仕则不隐已之贤才必以欲行其道虽遗佚于野而不怨恨虽厄之使穷困而不哀悯故曰尔为之尔我为之我虽袒裼裸裎袭其身体于我身侧尔又安能凂渎于我哉以其不殊于俗一于和而已如此故由由然与人偕俪而行但不失已之正心焉牵援而止之而则止之以其援而止之而止是亦不洁而去已故以不去为洁也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㳟隘与不㳟君子不由也者此孟子所以复言伯夷之行失之太清而不能含容故为狭隘柳下惠失之太和而轻忽时人故为不㳟敬然隘狭与不㳟敬是非先王所行之道故君子不由用而行之也注伯夷孤竹君之长子让国而隐居者也○正义曰案春秋少阳篇云伯夷姓墨名允字公信谥为夷太史公云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不肯立亦逃之国人立其中子于是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盍往归焉及西伯卒武王东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平殷天下宗周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及饿死者是矣孤竹北方之远国也号为孤竹案地理志云辽西有孤竹城应邵曰故伯夷国是也○柳下惠鲁公族大夫姓展名禽字季柳下是其号者○正义曰案史记传云柳下惠姓展名禽鲁人也为鲁典狱之官任以直道故孔子云柳下恵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孔注云士师典狱之官郑玄亦云然


  孟子注疏卷三下
  孟子注疏卷三下考证
  以力假仁者章文王以百里○日知录曰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孟子为此言以证王之不待大耳其实文王之国不止百里周自王季伐诸戎疆土日大文王自岐迁丰其国已跨三四百里之地伐崇伐密自河以西举属之周至于武王而西及梁益东临上党无非周地纣之所有不过河内殷墟其从之者亦但东方诸国而已一举而克商宜其如振槁也书之言文王曰大邦畏其力文王何尝不藉力哉
  仁则荣章太甲曰节注殷王太甲疏祖已嘉武丁之以祥雉为德○已监本讹乙今改正
  尊贤使能章关讥而不征节注七曰关市之赋○赋监本讹征今改正
  㕓无夫里之布节注周礼载师曰宅不毛者有里布○臣邦绥按南轩孟子说云居㕓者既有税矣则夫布里布不复重征之是夫与里各有布明矣注引载师云云但言里布而不及夫布今考周礼闾师职云凡无职者出夫布此即南轩所谓夫布者是也
  疏次布儳布○臣邦绥按周礼㕓人掌敛市絘布总布质布罚布㕓布而入于泉府陆德明经典释文曰絘音次总刘依杜音谗郑音㧾然则疏云儳布应作总布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凡有四端节注扩廓也○也监本讹此今改正
  伯夷非其君不事章疏由由然与人偕俪而行○然字下监本多浩浩二字今从宋本删





  孟子注疏卷三下考证
<经部,四书类,孟子注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四上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公孙丑章句下疏正义曰此卷赵氏分上篇为此卷也此卷凡十四章一章言民和为贵二章言人君以尊德乐义为贤君子以守道不回为志三章言取与之道必得其礼于其可虽少不辞义之无处兼金不顾四章言人臣以道事君否则奉身以退五章言执职者劣藉道者优六章言道不合者不相与言七章言孝必尽心匪礼之逾八章言诛不义者必须圣贤九章言圣人亲亲不文其过小人顺非以谄其上十章言君子正身行道道之不行命也不为利回十一章言惟贤能安贤智能知微十二章言大德洋洋介士察察贤者志其大者不贤者志其小者十三章言圣贤兴作与天消息天非人不因人非天不成十四章言禄以食功志以率事无事而食其禄君子不由也此十四章合上篇卷是公孙丑有二十三章矣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注天时谓时日支干五行旺相孤虚之属也地利险阻城池之固也人和得民心之所和乐也环城围之必有得天时之善处者然而城有不下是不如地利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注有坚强如此而破之走者不得民心民不为守卫懿公之民曰君其使鹤战余焉能战是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谿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注域民居民也不以封疆之界禁之使怀德也不依险阻之固恃仁惠也不冯兵革之威仗其道德而已矣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注得道之君何向不平君子之道贵不战耳如其当战战则胜矣音义王相并去声乐音洛下乐道乐义同不下丁去声后注下士同冯皮冰切寡助之至或作主畔张云叛同正义曰此章言民和为贵也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至是地利不如人和也者孟子言其用兵之要也谓古之用兵者莫不布䇿挟龟迎日计月望云占风说星候气以察吉凶以明利害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内有三里之城外有七里之郭以为之御虽环转而攻之则莫能胜焉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凿池深之使其不可逾筑城高之使其不可攻又以甲兵之坚利米粟之多积是地利亦有得矣然而上下异政君民异心不能效死以守至皆委却而去之是地利又不如人和也孟子于前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乃设此文于后而解其言也故云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至是地利不如人和而已矣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至战必胜矣者此又孟子复言而详说之也故曰所居之民不在以封疆之为界欲牢固其国又不在以山谿之为险威震天下又不在以兵甲之为坚利以其得道之君则人多助之失道之君则人寡助之而已孟子所以言此者盖谓但在得其道不在于封疆山谿兵甲之为矣故复言人者寡助之至极者则亲戚离畔之亲戚离畔者战必不胜而败绩有多助之至者则天下皆顺从之以天下之所顺从而攻伐其亲戚所离畔者故君子左有不战而已如战则必胜注天时谓时日支干五行旺相孤虚之属○正义曰时日支干者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是为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是为干干支所以配时日而用之也云五行旺相孤虚之属者五行金木水火土是也金旺在巳午未申酉木旺在亥子丑寅卯水旺在申酉戌亥子火旺左寅卯辰巳午土旺在申酉戌亥孤虚者盖孤虚之法以一画为孤无画为虚二画为实以六十甲子日定东西南北四方然后占其孤虚实而向背之即知吉凶矣又如周武王犯岁星以伐商魏太祖以甲子日破慕容凡用师之道有太史以抱天时太师之执同律之类是也注卫懿公之民曰君其使鹤战○正义曰案左传鲁闵公二年云狄人伐卫卫懿公好鹤鹤有乘轩者将战国人受甲者皆曰使鹤鹤实有禄位余焉能战是其文也注得乎丘民而为天子○正义曰此盖经之文
  孟子将朝王王使人来曰寡人如就见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风朝将视朝不识可使寡人得见乎注孟子虽仕齐处师宾之位以道见敬或称以病未尝趋朝而拜也王欲见之先朝使人往谓孟子云寡人如就见者若言就孟子之馆相见也有恶寒之疾不可见风傥可来朝欲力疾临视朝因得见孟子也不知可使寡人得相见否对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注孟子不悦王之欲使朝故称其有疾而拒之也明日出吊于东郭氏公孙丑曰昔者辞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注东郭氏齐大夫家也昔者昨日也丑以为不可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注孟子言我昨日病今日愈我何为不可以吊王使人问疾医来注王以孟子实病遣人将医来且问疾也孟仲子对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忧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趋造于朝我不识能至否乎注孟仲子孟子之从昆弟从学于孟子者也权辞以对如此忧病也曲礼云有负薪之忧使数人要于路曰请必无归而造于朝注仲子使数人要告孟子君命宜敬必当造朝也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注孟子迫于仲子之言不得已而心不欲至朝因之其所知齐大夫景丑之家而宿焉具以语景丑氏耳景子曰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见王之敬子也未见所以敬王也注景子责孟子不敬何义也曰恶是何言也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岂以仁义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与言仁义也云尔则不敬莫大乎是注曰恶者深嗟叹云景子之责我何言乎今人皆谓王无知不足与言仁义云尔绝语之辞也人之不敬无大于是者也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注孟子言我每见王常陈尧舜之道以劝勉王齐人岂有如我敬王者也景子曰否非此之谓也礼曰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固将朝也闻王命而遂不果宜与夫礼若不相似然注景子曰非谓不陈尧舜之道谓为臣固自当朝也今有王命而不果行果能也礼父召无诺无诺而不至也君命召辇车就牧不坐待驾而夫子若是事宜与夫礼若不相似然乎愚窃疑焉曰岂谓是与曾子曰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夫岂不义而曾子言之是或一道也注孟子答景丑云我岂谓是君臣呼召之间乎谓王不礼贤下士故道曾子之言自以不慊晋楚之君慊少也曾子岂常言不义之事邪是或者自得道之一义欲以喻王犹晋楚我犹曾子我岂轻于王乎天下有逹尊三爵一齿一德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德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注三者天下之所通尊也孟子谓贤者长者有德有齿人君无德但有爵耳故云何得以一慢二乎故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德乐道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注言古之大圣大贤有所兴为之君必就大贤臣而谋事不敢召也王者师臣霸者友臣也故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桓公之于管仲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霸注言师臣者王桓公能师臣而管仲不勉之于王故孟子于上章陈其义讥其烈之卑也今天下地丑德齐莫能相尚无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注丑类也言今天下之人君土地相类德教齐等不能相绝者无他但好臣其所教敕役使之才可骄者耳不能好臣大贤可从而受教者也汤之于伊尹桓公之于管仲则不敢召管仲且犹不可召而况不为管仲者乎注孟子自谓不为管仲故非齐王之召已也是以不往而朝见于齐王也音义恶寒乌路切造朝七倒切下同之从才用切数人要丁上色主切下音邀曰恶音乌注及下恶得曰恶恶知皆同宜与丁音馀下是与死与言与伐与杀与之与过与皆同此宜与亦如字慊曰簟切长民张丈切注及下长者同好呼报切下同正义曰此章言人君以尊徳乐义为贤君子以守道不回为志者也孟子将朝王王使人来曰寡人如就见者也至得见乎者言孟子自将欲朝见王未及行而齐王欲见之乃先使人来曰寡人如往而就孟子所馆处相见以其有恶寒之疾不可见风傥可以来朝见而我将视其来朝不知可使寡人因此而得见孟子否乎此皆齐王使人而言也对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者王之使人既以见孟子而导王之言孟子乃答王之使人亦曰我之不幸而有其疾不能趋造而朝见王以其孟子不喜王欲使来朝故云有疾以拒之也明日出吊于东郭氏公孙丑曰昔者辞以疾今日吊或者不可乎者言孟子自辞王以为疾不能造朝之明日乃出吊问于齐大夫东郭氏之家其弟子公孙丑问孟子曰昨日辞王之使以为疾不能造朝而今日以出吊问于东郭氏或者以为不可出吊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者孟子答公孙丑以谓昨日有疾今日已差愈如之何为不可吊孟子于是往吊之王使人问疾医来者王见使人回报以谓孟子有疾乃谓实有疾遂遣人问疾医者来问其疾孟仲子对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忧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趋造于朝我不识能至否乎者孟仲子孟子从昆弟学于孟子者也孟仲子时见王使人问疾医来至而孟子已往吊于东郭氏乃权其言而答问疾医者曰昨日有王命来使孟子朝孟子辞之以其有采薪之忧小疾不能趋造而朝王今日病以小愈已趋造于王朝我不知于今能至于王朝否乎以为未曾至乎使数人要于路曰请必无归而造于朝者孟仲子恐孟子归以为失言乃使数人而求告孟子于路曰请必无归而趋造于王朝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者孟子见孟仲子使数人要于路乃见迫于仲子之言遂不得已而往齐大夫景丑氏之家宿焉以其心不欲朝王故往景丑氏家宿而已景子曰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见王之敬子也未见所以敬王也者景丑见孟子不造朝而乃止其家宿焉于是曰在闺门之内则有父子之亲出而邦国之外则有君臣之义此人之大伦而不可沮也父子则存乎慈孝之恩君臣则存乎㳟敬之义今丑毎见王之敬重于子也而未尝见子之所以能尊敬于王也曰恶是何言也至莫大乎是者孟子答景丑言乃叹惜言是何言而责我也齐人皆无以仁义之道与王言者岂以仁义之道为不嘉美也其齐人心已谓是王何足与言仁义之道也言尔之不尊敬于王莫大乎此者也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者孟子言我非是尧舜二帝之道则不敢铺陈于王之前故齐人未有如我如此之敬王也所谓尧舜之道即仁义之道也景子曰否非此之谓也礼曰父召无诺至若不相似然者景丑言否我不谓不陈尧舜之道也以其礼云父召而子无诺而不至君有命召不坐待驾今子固将欲自朝于王而闻王命以遂不果行是宜与夫礼若不相似然以其有逆此礼也曰岂谓是欤曾子曰晋楚之富至是或一道也者孟子又言于景丑曰我岂谓是君臣呼召之间乎以其曾子言晋楚二国之富人不可及也然彼既以其富我但存吾之仁彼既有其爵而我但存吾之义我何慊不足于彼乎哉夫晋楚之富岂为不义然于曾子言是止于一道而言之也一于道而言之则曾子所以但言吾仁吾义而不慊于晋楚之富与其爵也盖谓晋楚于富者以其不过有所施而已然我之仁固足以有施矣晋楚贵于爵者以其足以有制而已然我之义固足以有制矣然则富之与爵而仁义得以并而有焉耳此曾子所以一于仁义之道而晋楚富贵不足以为富贵也孟子所以执此而语景子者意欲以比齐王之有富贵亦晋楚之富贵不足为富贵也而我犹曾子但以仁义敌之何有不足于齐王哉此所以不欲朝王之意也天下有达尊三至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者达通也孟子又言天下有达尊者有三爵一齿一德一是也自朝廷之间莫如以爵为之尊自乡党之间莫如以齿为之尊自辅治其世长飬其民莫如以德为之尊以其朝廷贵贵在爵故以爵为朝廷之所尊郷党长长在齿故以齿为乡党之所尊贤者有德故以之辅世而佐佑之则天下待之而后治以之长民则天下之民待之而后安故以德为辅世长民之所尊今齐王但有其爵而安可止以一而慢去其齿德二者哉此孟子所以言齐王不能尊有德之士故于景子而云然也故将大有为之君至而况不为管仲者乎者孟子又言故将大有兴为之君必有所不可命召之臣凡欲有所谋计则就而谋以其不敢召也其尊德乐道不如此有谋则就而不召是不足有大兴为也故汤王之于伊尹乃就而师之然后方敢得而为臣故汤王自七十里而有天下但不待劳而为之王者齐桓公之于管仲乃就而师之然后方敢得而为臣故桓公亦不劳而为诸侯之霸者今天下于齐国其地亦有类于汤桓其德又与汤桓齐等其未能有相加尚者无他事焉但汤桓好受臣其所教而齐王不好臣其所受教也夫以汤王之于伊尹齐桓之于管仲则不敢召而见之管仲霸者之佐且犹尚不可召见之而况我不为管仲者乎此孟子所以见齐王之召已是以不往而见也注云东郭氏齐大夫家也○正义曰东郭者齐国之东地号为东郭也经云卒之东郭墦间之祭者则东郭是齐国之东地也氏者未详其人注曰齐大夫家也以理推之孟子之所以吊问者必齐之贤大夫也如非大夫之等孟子亦何由而吊之注孟仲子孟子之从昆弟而学于孟子者也○正义曰未详以理推之则与孟子同姓必孟子从昆弟而学于孟子者也注景丑氏齐大夫亦未详其人也陈臻问曰前日于齐王馈兼金一百而不受于宋馈七十镒而受于薛馈五十镒而受前日之不受是则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则前日之不受非也夫子必居一于此矣注陈臻孟子弟子兼金好金也其价兼倍于常者故谓之兼金一百百镒也古者以一镒为一金一镒是为二十四两也故云兼金一百百镒也孟子曰皆是也当在宋也予将有远行行者必以赆辞曰馈赆予何为不受注赆送行者赠贿之礼也时人谓之赆当在薛也予有戒心辞曰闻戒故为兵馈之予何为不受注戒有戒备不虞之心也时有恶人欲害孟子孟子戒备薛君曰闻有戒此金可鬻以作兵备故馈之我何为不受也若于齐则未有处也无处而馈之是货之也焉有君子而可以货取乎注我在齐时无事于义未有所处也义无所处而馈之是以货财取我欲使我怀惠也安有君子而可以货财见取之乎是其礼当其可也音义馈音馈后皆仿此赆囚刃切为兵于伪切下必为之为王为其所以为为我为孟下为子为皆同鬻本或作育音同有处昌吕切下同焉有于䖍切正义曰此章言取与之道必得其礼于其可也虽少不辞义之无处兼金不顾也陈臻问曰前日于齐王馈兼金一百而不受至必居一于此矣者陈臻孟子弟子也问孟子前日于齐王之所而齐王馈赐兼金百镒而不受于宋国但馈以七十镒而受之于薛国馈以五十镒而受之如为前日在齐不受百镒是则今日之受宋七十镒受薛五十镒为非也如今日之受宋七十镒受薛五十镒为是则前日在齐不受一百镒为非也夫子于此三者之间必居一于此矣孟子曰皆是也至而可以货取乎者孟子答弟子陈臻以为此三者之间受与不受之所皆是也无有非也言我在宋之时以其我将有远行行者必以有赆故馈之者乃为之辞曰馈赆我何为不受是所以受之也而不为非也赆送行者之贿也我当在薛之时我有戒不虞之心以其时人欲害孟子也馈之者乃为之辞曰闻孟子有戒欲以此金馈之可为兵备之用也知此我何为不受是所以受之也若于齐之时其以无事于我未有所处于我未有所处而馈我以金是以货财见取于我也安有君子而可以货取之乎是所以于齐不受百镒亦为是也云有处未有处者如宋以远行乃以赆为馈于薛有戒乃以兵为馈是皆若有处以馈之也于齐亦无远行亦无戒备馈之者亦无以辞处之而馈于我亦无有辞处而受之故也注云陈臻孟子弟子至二十四两○正义曰云弟子者盖时有所问于孟子者即知为弟子也如非弟子又安得有问于孟子云二十四两为镒案国语有云二十四两为镒又郑注之文亦然
  孟子之平陆谓其大夫曰子之持㦸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则去之否乎注平陆齐之邑也大夫治邑大夫也持㦸战士也一日三失其行伍则去之否乎去之杀之也以昭果毅曰不待三注大夫曰一失之则行罚不及待三失伍也然则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凶年饥岁子之民老羸转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注转转尸于沟壑也此则子之失伍也曰此非距心之所得为也注距心大夫名曰此乃齐王之大政不肯赈穷非我所得专为也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为之牧之者则必为之求牧与刍矣求牧与刍而不得则反诸其人乎抑亦立而视其死与注牧牧地以此喻距心不得自专何不致为臣而去乎何为立视民之死也曰此则距心之罪也注距心自知以不去位为罪者也他日见于王曰王之为都者臣知五人焉知其罪者惟孔距心为王诵之王曰此则寡人之罪也注孔姓也为都治都也邑有先君之宗庙曰都诵言也为王言孔距心语者也王知本之在已故受其罪也音义去起吕切其行之行胡郎切几千丁虮祈二音赈丁音振正义曰此章言人臣以道事君否则奉身以退也孟子之平陆谓其大夫曰子之持㦸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则去之否乎者孟子往齐平陆之邑谓其邑之大夫曰子之持㦸之战士一日三次失其行伍则杀之否乎曰不待三者邑大夫答孟子以为不待三次失行伍也言一次失行伍则杀之也然则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凶年饥岁子之民老羸转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者凶年饥岁子之邑民老羸弱者皆转乎沟壑壮健者皆散而奔往于四方者几近于一千人矣此孟子首以持㦸之士失伍比之故终以此讽之故也盖军法以五人为伍而以下士一人为之长则持㦸之士伍长之士也所以保卫其伍者也不能保卫其伍故一日三失伍此不称其职也如齐之平陆大夫所以保卫其邑之民不能保卫其邑之民故老弱转沟壑壮者散四方其亦不称职也孟子故以此喻而终归讽之曰此非距心之所得为也者距心齐大夫之名也距心言是其齐王行政故不肯发仓廪而赈救其民非我所得而专为者也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为之牧之者则必为之求牧与刍矣求牧与刍而不得则反诸其人乎抑亦立而视其死与者孟子又以此比谕而归讽之也言今有受人之牛羊而为牧养者则必于牛羊之主求其牧养之刍草矣求牧养与刍草而不得则归反还于其主乎抑亦但立视牛羊之死而不为求牧与刍草欤故以比喩而讽问之曰此则距心之罪也者距心因孟子以此比喩乃自知以不去位为罪也他日见于王曰王之为都臣者臣知五人焉至此则寡人之罪也者言他日孟子自见于王曰王之治都之臣者臣知五人焉然于此五人之中能知其有罪者惟孔距心故为王言诵之孔距心之姓也王亦自知治都之臣有其罪者以其本皆自于已故云此则寡人之罪也注邑有先君之宗庙曰都○正义曰周礼云都鄙郑注云都之所居曰鄙都鄙公卿大夫之采邑王弟子所食邑周召毛聃毕原之属在畿内者祭祀其先君社稷者也
  孟子谓蚳蛙曰子之辞灵丘而请士师似也为其可以言也今既数月矣未可以言与注蚳蛙齐大夫灵丘齐下邑士师治狱官也周礼士师曰以五戒先后刑罚无使罪丽于民孟子见蚳蛙辞外邑大夫请为士师知其欲近王以諌正刑罚之不中者数月而不言故曰未可以言欤以感责之也蚳蛙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注三谏不用致仕而去齐人曰所以为蚳蛙则善矣所以自为则吾不知也注齐人论者讥孟子为蚳蛙谋使之谏不用而去则善矣不知自谏不用而不去故曰我不见其自为谋者公都子以告注公都子孟子弟子也以齐人语告孟子也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馀裕哉注官守居官守职者言责献言之责谏诤之官也孟子言人臣居官不得守其职谏正君不见纳者皆当致仕而去今我居师宾之位进退自由岂不绰绰然舒缓有馀裕乎绰裕皆宽也音义蚳音迟蛙丁乌花切张乌娲切先后丁云并去声不中张仲切正义曰此章言执职者劣藉道者优也孟子谓蚳蛙曰子之辞灵丘而请士师似也至未可以言与者孟子谓齐大夫蚳蛙曰子之辞去其灵丘之邑而请为王治狱之官以近王得諌其刑罚不中者今既已数月矣而不言是其未可以言欤否故以此责而感之也蚳蛙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者于是蚳蛙谏于王而王不用其谏乃致其臣而去之齐人曰所以为蚳蛙则善矣所以自为则吾不知也者齐国之人见孟子谓蚳蛙乃言曰孟子所以为蚳蛙使之谏不纳用而去之则善矣美矣其所以自为其己之谏不见纳用而不去则我不知也以言其为蚳蛙谋使之去而不知自去之故也公都子以告者公都子孟子弟子也公都子见齐国之人有此言乃以此言告于孟子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馀裕哉者孟子答公都子以为我尝闻之有居官守职者不得其职而守之则去之而致仕有言责谏诤之任不得其言而谏正其君则亦去而致仕今我无官职之所守又无言责而谏诤则我进退自由岂不绰绰然舒缓有馀裕哉绰绰皆宽裕也注蚳蛙齐大夫灵丘齐下邑至罪丽于民○正义曰蚳蛙于他经传未详其人灵丘者案地理志曰代郡有灵丘县是也云周礼士师曰以五戒先后刑罚毋使罪丽于民者今案其文云一曰誓用之于军旅二曰诰用之于会同三曰禁用诸田役四曰纠用诸国中五曰宪用诸都鄙郑注云先后犹左右也誓诰于书则甘誓大诰之属禁则军礼曰无干车无自后射此其类也纠宪未有闻焉
  孟子为卿于齐出吊于滕王使盖大夫王驩为辅行王驩朝暮见反齐滕之路未尝与之言行事也注孟子尝为齐卿出吊于滕君盖齐下邑也王以治盖之大夫王驩为辅行辅副使也王驩齐之謟人有宠于齐后为右师孟子不悦其为人虽与同使而行未尝与之言行事不愿与之相比也公孙丑曰齐卿之位不为小矣齐滕之路不为近矣反之而未尝与言行事何也注丑怪孟子不与驩议行事也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注既已也或有也孟子曰夫人既自谓有治行事我将复何言哉言其専知自善不知谘于人也音义盖古盍切驩音欢使所吏切相比毗志切亦如字曰夫之夫音扶注夫人同正义曰此章言道不合者不相与言也孟子为卿于齐出吊于滕至未尝与言行事也者言孟子尝为卿相于齐时自齐国出吊于滕国之君齐王使齐之下邑大夫名曰王驩者为之辅行辅行言其为副使也王驩旦夕见孟子及反归自齐滕之道路而孟子未尝与之言行事也公孙丑问曰齐卿之位不为小矣齐滕之路不为近矣反之而未尝与言行事何也者公孙丑问孟子言齐王卿相之位不为卑小矣自齐至滕其相去之路又不为近矣然而自滕反归齐其于道路之中未尝与王驩言行治之事是如之何也以其公孙丑有怪孟子不与王驩言故问之以此耳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者孟子答公孙丑以谓夫王驩既以尝自谓有治行事我将复何言哉以其王驩自専为善不谘访人故孟子所以未尝与之言也注王驩后为右师○正义曰此章推经于离娄篇有云孟子不与右师言右师不悦是知王驩后为右师也王驩姓王名驩字子敖又云至于公行之丧以其礼解之者盖亦经之文也







  孟子注疏卷四上
  孟子注疏卷四上考证
  天时章疏末注得乎邱民而为天子正义曰此盖经之文○注中无此文
  孟子将朝王章昔者有王命节注孟仲子孟子之从昆弟从学于孟子者也○臣齐焘按陆玑诗经草木疏云子夏传鲁人申公申公传魏人李克李克传鲁人孟仲子孟仲子传赵人孙卿孙卿传鲁人大毛公大毛公传小毛公毛氏诗传维天之命章引孟仲子曰大哉天命之无极而美周之礼也阏宫章引孟仲子曰是禖宫也诗经正义引赵氏注云孟仲子孟子从昆弟而学于孟子者也诗谱云孟仲子者子思弟子盖与孟轲共事子思后学于孟轲著书论诗毛氏取以为说然则孟仲子别有书而今不传也
  孟子谓蚳蛙章所以为蚳蛙节注孟子为蚳蛙谋○谋监本讹谏今改正
  疏末纠宪未有闻焉下阁本有云彼君子不素餐兮者诗国风伐檀之篇文也笺云彼君者指伐檀之人仕有功者乃肯受禄毛氏云熟曰餐笺云如鱼餐之餐共四十八字皆衍文也今从监本












  孟子注疏卷四上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四下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公孙丑章句下
  孟子自齐葬于鲁反于齐止于嬴充虞请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严虞不敢请今愿窃有请也木若以美然注孟子仕于齐丧母而归葬于鲁也嬴齐南邑充虞孟子弟子敦匠厚作棺也事严丧事急木若以泰美然也曰古者棺椁无度中古棺七寸椁称之自天子逹于庶人非直为观美也然后尽于人心注孟子言古者棺椁厚薄无尺寸之度中古谓周公制礼以来棺厚七寸椁薄于棺厚薄相称相得也从天子至于庶人厚薄皆然但重累之数墙翣之饰有异非直为人观视之美好也厚者难腐朽然后尽于人心所不忍也谓一世之后孝子更去辟世是为人尽心也过是以往变化自其理也不得不可以为悦无财不可以为悦得之为有财古之人皆用之吾何为独不然注悦者孝子之欲厚送亲得之则悦也王制所禁不得用之不可以悦心也无财以供则度而用之礼丧事不外求不可称贷而为悦也礼得用之财足备之古人皆用之我何为独不然不然者言其不如是也且比化者无使土亲肤于人心独无恔乎注恔快也棺椁敦厚比亲体之变化且无令土亲肤于人子之心独不快然无所恨也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注我闻君子之道不以天下人所得用之物俭约于其亲言事亲竭其力者也论语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可谓孝也已音义称之之称尺证切翣山洽切辟音避度而之度大各切不可称之称丁如字且比丁音庇及也恔音效方言云快也丁音皎说文云憭也正义曰此章言孝必尽心匪礼之逾也孟子自齐葬于鲁反于齐止于嬴者言孟子仕于齐国丧其母乃归葬于鲁国既葬又反于齐下嬴邑而止焉充虞请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严虞不敢请今愿窃有请也木若以美然者充虞孟子弟子也言孟子止于嬴邑弟子充虞请见于孟子曰前日孟子丧母之时孟子不知虞之不肖乃使虞敦匠厚作其棺以其是时丧事严急故虞不敢请问孟子今孟子既葬而反愿窃得而请问也木若以美然此充虞请问以此也其问孟子为棺椁之木若以泰美然也曰古者棺椁无度中古棺七寸椁称之自天子达于庶人非直为观美也然后尽于人心至吾闻之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者此皆孟子答充虞而言也言上古之人棺椁厚薄无尺寸之度自中古以来棺厚七寸以椁相称之自天子通于庶人皆然非谓直为人观美好也然后乃为尽于人心也以其不得其厚用之则不可以为悦于心也既得以此厚用之而财物无以供赡其度亦不可以为悦于心如得之以此厚用又有财物以供其度古之人皆用之以厚葬其亲也我何为而独不如是也且棺椁敦厚比亲体之变化无使其土壤亲其肌肤于人子之心独无快乎恔快也以其人子之心如此得厚葬其亲乃快然而弗恨也我闻之君子者不以天下所得用者而俭薄其亲也注嬴齐南邑○正义曰案鲁桓公三年左传杜预注云嬴齐邑今泰山嬴县是也注重累之数墙翣之饰○正义曰案礼记檀弓云周人墙置翣郑注云墙柳衣也凡此皆后王之制又案阮氏图云柳柳车也四轮一辕车长丈二尺高五尺案丧大记云君饰棺黼翣二黻翣二画翣二龙翣二礼器云天子八翣大夫四翣又郑注丧大记引汉礼翣以木为筐广三尺高二尺四寸方两角高衣以白布画者画云气其馀各如其象柄长五尺车行使人持之而从以障既窆树于圹中障柩也注论语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正义曰经于滕文之篇亦引为曽子言也已说在前
  沈同以其私问曰燕可伐与孟子曰可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注沈同齐大臣自以私情问非王命也故曰私子哙燕王也子之燕相也孟子曰可者以子哙不以天子之命而擅以国与子之子之亦不受天子之命而私受国于子哙故曰其罪可伐有仕于此而子悦之不告于王而私与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无王命而私受之于子则可乎何以异于是注子谓沈同也孟子设此以譬燕王之罪齐人伐燕注沈同以孟子言可因归劝其王伐燕或问曰劝齐伐燕有诸注有人问孟子劝齐王伐燕有之曰未也沈同问燕可伐与吾应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注孟子曰我未劝王也同问可伐乎吾曰可彼然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则将应之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注彼如将问我曰谁可以伐之我将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天吏天所使谓王者得天意者也彼不复问孰可便自往伐之矣今有杀人者或问之曰人可杀与则将应之曰可彼如曰孰可以杀之则将应之曰为士师则可以杀之今以燕伐燕何为劝之哉注今有杀人者问此人可杀否将应之曰可为士官主狱则可以杀之矣言燕虽有罪犹当王者诛之耳譬如杀人者虽当死士师乃得杀之耳今齐国之政犹燕政也不能相逾又非天吏也我何为劝齐国伐燕国乎音义沈张音审或作沉误哙苦坏切燕易王子正义曰此章言诛不义者必须圣贤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王道之正者也沈同齐之大臣沈同以其私问曰燕可伐与孟子曰可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者子哙燕王名也子之燕相之名也言沈同非王命以其私情自问孟子曰燕王可伐之与孟子答之以为可伐之也盖以燕王不得天子之命而擅与其国于子之子之亦不得天子之命而私受燕国于子哙故其専擅如此可以伐之也有仕于此而子悦之不告于王而私与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无王命而私受之于子则可乎何以异于是者此皆孟子设此譬喻燕之罪而可伐者也吾子谓沈同也言今有为之仕于此齐国而子喜悦其为人乃不告于王而私自与之吾子之禄爵夫为之士者又无王之所命而私自受爵禄于子则可乎否乎今燕王所以为可伐之罪何以有异于此齐人伐燕者以其沈同问以孟子之言为燕可伐于是归劝齐王而伐之或问劝齐伐燕有诸者言有人或问于孟子以为孟子劝齐伐燕是有劝之之言否曰未也沈同问燕可伐与吾应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者孟子答或人以谓我未尝劝王也以其沈同问我谓燕可伐之与我应之曰可彼以为是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则将应之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者孟子又答之或人言彼如问我曰谁可以伐之我将应之曰为天吏天所使者则可以伐之矣今有杀人者或问之曰人可杀与至何为劝之哉者孟子又以此言而比喻齐之伐燕也言今有杀人者或问我曰人可以杀之与我将应之曰可以杀之彼如复问谁可以杀之我则将应之曰为士师主狱之官则可以杀之矣今以齐国之政亦若燕之政是皆有燕之罪以燕伐燕我何为劝齐王以伐燕乎以其燕虽有其罪亦当王者则可以诛之耳注子哙燕王也子之燕相也○正义曰案史记世家云易王立十二年子燕哙立哙立齐人杀苏秦苏秦之在燕与其相子之为婚燕哙三年与楚三晋攻秦不胜而还子之相燕贵重主断苏代为齐使于燕燕王问曰齐王奚如对曰必不霸燕王曰何也对曰不信其臣于是燕王大信子之子之遗苏代百金乃谓燕王不如以国让子之人之谓尧贤者让天下于许由由不受有让天下之名而实不失天下今王以燕国让子之子之亦必不敢受是王与尧同行也燕王因属国于子之子之大重于是南靣行王事而哙老不听政国事皆决于子之三年国大乱百姓恫怨孟轲谓齐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时不可失也齐王因令章子将五都之兵以伐燕燕哙死齐大胜燕子之亡凡此是其事也注云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正义曰此盖论语季氏孔子之言也言王者功成制礼治定作乐立司马之官掌九伐之法诸侯不得制礼作乐赐弓矢然后専征伐是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也
  燕人畔王曰吾甚惭于孟子注燕人畔不肯归齐齐王闻孟子与沈同言为未劝王今竟不能有燕故惭之陈贾曰王无患焉王自以为与周公孰仁且智王曰恶是何言也注陈贾齐大夫也问王曰自视何如周公仁智乎欲为王解孟子意故曰王无患焉王叹曰是何言言周公何可及也曰周公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尽也而况于王乎贾请见而解之注贾欲以此说孟子也见孟子问曰周公何人也注贾问之也曰古圣人也注孟子曰周公古之圣人也曰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诸注贾问有之否乎曰然注孟子曰如是也曰周公知其将畔而使之与注贾问之也曰不知也注孟子曰周公不知其将畔也然则圣人且有过与注过谬也贾曰圣人且犹有谬误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过不亦宜乎注孟子以为周公虽知管叔不贤亦必不知其将畔周公惟管叔弟也故爱之管叔念周公兄也故望之亲亲之恩也周公之此过谬不亦宜乎且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而为之辞注古之所谓君子真圣人贤人君子也周公虽有此过乃诛三监作大诰明敕庶国是周公改之也今之所谓君子非真君子也顺过饰非就为之辞孟子言此以讥贾不能匡君而欲以辞解之音义监古咸切更古衡切正义曰此章言圣人亲亲不文其过小人顺非以谄其上者也燕人畔王曰吾甚惭于孟子者言燕人皆离畔不肯归齐王齐王闻孟子与沈同言未尝劝王伐燕今果不能得燕乃曰我甚惭耻而见于孟子陈贾曰王无患焉王自以为与周公孰仁且智者陈贾齐国之大夫也言于齐王以为无用忧患惭于孟子也且王自以为与周公孰仁且智乎贾欲以此解王故问之以此王曰恶是何言也者齐王乃叹曰此是何言也周公大圣人安可得而及之曰周公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尽也而况于王乎贾请见而解之者言陈贾谓周公使管叔为三监于殷管叔乃背畔于殷周公知管叔有背畔之心而复使为监是周公不仁也周公不知管叔将有背畔之心而使之为监是周公之不智也仁与智而周公大圣人也尚未之能尽而况于齐王乎贾今请以此见孟子为王解之见孟子问曰周公何人也贾遂见孟子果以此说问于孟子以为周公是何等人也曰古之大圣人也孟子答之以为周公是古之大圣人也曰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诸贾又问孟子以谓周公使管叔为监于殷管叔以殷而背畔之有之否乎曰然孟子答之以是有之也曰周公知其将畔而使之与贾又问之以谓周公知管叔将欲背畔故使之为监与曰不知也孟子答之以为周公不知管叔将背畔然则圣人且有过与贾又问之如是则周公为古之大圣人尚且有遇谬乎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过不亦宜乎孟子以为周公虽知管叔不贤亦不能知其将有畔之心周公惟管叔弟也故爱之而使为监管叔念是周公兄也故亦望之是则周公有是之过谬不亦宜之也以亲亲之故不得不然耳且古之君子过则改之至今之君子又从为之辞者孟子又言古之君子如周公虽有此过然而乃能诛三监作大诰以明敕庶国则周公故能改之也今之君子非真君子有过则顺而不改古之君子其有过也如日月之蚀焉民皆得知而见之及其更也民皆得而仰望之今之君子岂徒顺其过而不改又且从其有过复作言辞以文饰其过耳孟子所以言此者以其欲讥陈贾不能匡正齐王之过又从为此周公管叔之辞顺其王之过而文之也注燕人畔王闻孟子与沈同言○正义曰此盖前叚案史记世家言之详矣注诛三监作大诰明敕庶国○正义曰案尚书大诰篇云武王崩三监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将黜殷作大诰孔安国云三监管蔡商是也言作大诰以诰天下又案史记云周公奉成王命兴师东伐作大诰遂诛管叔杀武庚放蔡叔收殷馀民
  孟子致为臣而归注辞齐卿而归其室也王就见孟子曰前日愿见而不可得注谓未来仕齐也遥闻孟子之贤而不能得见之得侍同朝甚喜注来就为卿君臣同朝得相见故喜之也今又弃寡人而归注今致为臣弃寡人而归也不识可以继此而得见乎注不知可以续今日之后遂使寡人得相见否乎对曰不敢请耳固所愿也注孟子对王言不敢自请耳固心之所愿也孟子意欲使王继今当自来谋也他日王谓时子曰我欲中国而授孟子室养弟子以万锺使诸大夫国人皆有所矜式子盍为我言之注时子齐臣也王欲于国中而为孟子筑室使养教一国君臣之子弟与之万锺之禄中国者使学者远近均也矜敬也式法也欲使诸大夫国人皆敬法其道盍何不也谓时子何不为我言之于孟子知肯就之否时子因陈子而以告孟子注陈子孟子弟子陈臻也陈子以时子之言告孟子孟子曰然夫时子恶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辞十万而受万是为欲富乎注孟子曰如是夫时子安能知其不可乎时子以我为欲富故以禄诱我我往者飨十万锺之禄以大道不行故去耳今更当受万锺是为欲富乎距时子之言所以有是云也季孙曰异哉子叔疑注二子孟子弟子也季孙知孟子意不欲而心欲使孟子就之故曰异哉弟子之所闻也子叔心疑惑之亦以为可就之矣使已为政不用则亦已矣又使其子弟为卿人亦孰不欲富贵而独于富贵之中有私龙断焉注孟子解二子之异意疑心曰齐王使我为政不用则亦自止矣今又欲以其子弟故使我为卿而与我万锺之禄人亦谁不欲富贵乎是犹独于富贵之中有此私登龙断之类也我则耻之古之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必求龙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为贱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注古者市置有司但治其争讼不征税也贱丈夫贪人可贱者也入市则求龙断而登之龙断谓堁断而高者也左右占视望见市中有利罔罗而取之人皆贱其贪者也故就征取其利后世缘此遂征商人孟子言我苟贪万锺不耻屈道亦与此贱丈夫何异也古者谓周公以前周礼有关市之征也音义龙断赵云龙断谓堁断而高者丁云案龙与隆声相近隆高也盖古人之言耳如胥须之类也张云断如字或读如断割之断非也陆云龙断谓冈垄断而高者如陆之释则龙音垄堁丁云广雅音课开元文字音块正义曰此章言君子正身行道道之不行命也不为利回也孟子致为臣而归是孟子辞齐卿而归处于室也王就见孟子曰前日愿见而不可得至不识可以继此而得见乎是齐王见孟子辞齐卿而归于室乃就孟子之室而见孟子曰前日未仕齐时闻孟子之贤愿见之而不能得见后得侍于我而为之卿遂得同朝相见故甚喜之今乃又弃去寡人而归处于室我不知可以继今日之后而使寡人得相见否故以此问孟子孟子对曰不敢请耳固所愿也孟子意欲使王继今日之后当自来就见故云不请见固我心之所愿也他日王谓时子曰我欲中国而授孟子室至盍为我言之时子齐王之臣也言自见孟子已往他日齐王又谓其臣时子曰我今欲以中国授孟子为筑其室教飬一国之子弟故赐予以万锺之禄使其诸大夫与一国之人皆有所敬法时子何不为我以此言说之时子因陈子而以告孟子陈子陈臻也是孟子弟子也时子于是因陈臻而以齐王之言使陈臻告于孟子也陈子以时子之言告孟子至是为欲富乎是陈子乃以时子所告齐王之言而告于孟子孟子乃答之曰然如是也夫时子又安知其有不可也如使我欲富其禄我以辞去十万之禄而受其万是以为我欲其富乎云乎者是不为欲富也孟子欲以此言距时子也季孙曰异哉子叔疑季孙子叔二子皆孟子弟子也季孙知孟子意不欲遂时子之言而心尚欲孟子就之故但言异哉弟子之所闻也子叔疑之亦以为可就使已为政不用则亦已矣又使其子弟为卿至有私龙断焉者孟子又言齐王使已为政之道既以不得用则我亦以辞之而止于其室矣又欲以弟子之教而使我为卿以与我万锺之禄人亦谁不欲其富贵乎然以此者是亦犹独于富贵之中私登龙断之类也以其耻之所以言然古之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至自此贱丈夫始矣者孟子又言古之所以为市也以其有无相贸易耳有司者但治其争讼而不征税也有贱丈夫则必求丘龙堁断之高者而登之以左右占望见市中有利罔罗而取之人皆以为贱丈夫焉故后世亦从而征取其市中之税以其所以征商之税于后世者亦自此贱丈夫登龙断而罔市利为之始矣故曰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周礼有司关司市是有司者也注云古者谓周公以前周礼有关市之征○正义曰此盖前篇说之详矣此不复说孟子去齐宿于昼有欲为王留行者注昼齐西南近邑也孟子去齐欲归邹至昼地而宿也齐人之知孟子者追送见之欲为王留孟子行坐而言不应隐几而卧注客危坐而言留孟子之言也孟子不应答因隐倚其几而卧也客不悦曰弟子齐宿而后敢言夫子卧而不听请勿复敢见矣注齐敬宿素也弟子素持敬心来言夫子慢我不受我言言而遂起退欲去请绝也曰坐我明语子注孟子止客曰且坐我明吿语子昔者鲁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注往者鲁缪公尊礼子思子思以道不行则欲去缪公常使贤人往留之说以方且听子为政然则子思复留泄柳申详亦贤者也缪公尊之不如子思二子常有贤者在缪公之侧劝以复之其身乃安矣子为长者虑而不及子思子绝长者乎长者绝子乎注长者老者也孟子年老故自称长者言子为我虑不如子思时贤人也不劝王使我得行道而但劝我留留者何为哉此为子绝我乎又我绝子乎何为而愠恨也音义隐几于靳切据也齐宿之齐侧皆切字亦作斋语鱼据切缪音穆愠于问切正义曰此章言惟贤能安贤智能知微以愚喻知道之所以乖也孟子去齐宿于画有欲为王留行者昼齐之近邑也言孟子去齐欲归邹至昼而宿齐人见之有欲为王留行者也坐而言不应隐几而卧言为王留行者危坐而说留孟子之行孟子乃隐倚其几但卧而不应答也客不悦曰弟子齐宿而后敢言夫子卧而不听请勿复敢见矣客为王留行者也齐敬也宿素也言客见孟子不应答其言但隐几而卧焉遂欲退乃曰弟子素齐敬其心而后方敢言留夫子之行夫子今乃卧而不听其言自今请绝于此后勿复更敢见夫子矣曰坐我明语子孟子遂止客且坐言我分明言告于子云自昔缪公至长者绝子乎是皆明告之言也言往日鲁国缪公无人于子思之侧以导逹其意则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详无人于鲁缪公之侧以称誉其贤则泄柳申详不能安其身以其子思之于缪公师道也非求容者也故缪公无人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详之于缪公臣道也则求容者也故无人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今孟子所以言此者是谓齐之士不能为王谋安于孟子未去之前逮至出昼然后方为留行此所以隐几卧而不答也齐之留行之士不知以此但以为孟子不应遂不恱而请勿复见如此是留行之士不以安子思而谋安孟子但请勿复见为言以其自绝于孟子矣故孟子所以言子为长者虑而不及于子思是子绝其长者乎是长者绝子乎以其不以安子思而谋安孟子于未去之前是为孟子虑者不及子思特欲为泄柳申详之所为耳故孟子所以有是言之以晓其所以隐几而卧不应之意也长者孟子以年已之老自称为长者也注昼齐西南近邑○正义曰盖以邹在鲁而鲁又在齐之西南上孟子去齐归邹至昼而宿是知昼之地为齐之西南近邑者也故云近邑
  孟子去齐尹士语人曰不识王之不可以为汤武则是不明也识其不可然且至则是干泽也千里而见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后出昼是何濡滞也士则兹不悦注尹士齐人也干求也泽禄也尹士与论者言之云孟子不知则为求禄濡滞淹久也既去近留于昼三日怪其淹久故云士于此事则不悦也高子以告注高子亦齐人孟子弟子以尹士之言告孟子也曰夫尹士恶知予哉千里而见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岂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注孟子曰夫尹士安能知我哉我不得已而去耳何汲汲而驱驰乎予三宿而出昼于予心犹以为速王庶几改之王如改诸则必反予注我自谓行速疾矣冀王庶几能反复招还我矣夫出昼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归志注浩然心浩浩有远志也予虽然岂舎王哉王由足用为善王如用予则岂徒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注孟子以齐大国知其可以行善政故恋恋望王之改而反之是以安行也岂徒齐民安言君子达则兼善天下也予岂若是小丈夫然哉谏于其君而不受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而后宿哉注我岂若狷狷急小丈夫恚怒其君而去极日力而宿惧其不远者哉论曰悻悻然小人哉言已志大在于济一世之民不为小节也尹士闻之曰士诚小人也注尹士闻义则服故曰士诚小人也音义舎音舍下舍我同悻悻丁云字当作婞形项切狠也直也又胡耿切字或作𢙼𢙼然论语音铿见于之见丁音现狷古县切恚一睡切正义曰此章言大德洋洋介士察察贤者志其大者不贤者志其小者也孟子去齐者言孟子去齐而归邹也尹士语人曰至士则兹不悦尹士齐人也尹士见孟子去齐而宿于昼乃语人曰不知齐王不可以为汤武之王则是孟子蒙昧而不明鉴也知齐王不可为汤武之王然且自邹至齐而为仕则是孟子干求其禄也今自千里之远而见齐王不遇不行其道故复去而归然而三宿而后方出昼而行是何其濡滞淹久也我则以此不恱之也高子以告高子亦齐人为孟子弟子也高子以此尹士语人之言而告于孟子曰夫尹士恶知予哉至而后宿哉孟子答高子以谓夫尹士者安知我之志哉我千里而见王是我欲行道也不遇于齐王不得行其道故去岂我心之所欲哉我不得已而去之矣我三宿而后出昼邑而行于我心尚以为急速也齐王如能改之使我得行其道则必反留我回耳夫出昼邑至三宿而齐不我追而还齐国我然后浩浩然有归志也我虽然有浩然归之之志然而岂肯舎去王哉王犹可足用为之善政王如用我则岂徒使齐国之民安泰天下之民亦皆安泰矣王庶几能改而反我我日常望之于王矣我岂若狷狷急小丈夫恚怒其君而去为其諌于君而不受则悻悻然心有所怒而见于面容去则极日力而后方止宿哉孟子如此所以云然也尹士闻之曰士诚小人也尹士闻孟子言之以此故服其义而言于孟子曰士实小人也以其不能知孟子之志有如此矣
  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闻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注路道也于路中问也充虞谓孟子去齐有恨心颜色故不悦也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由周而来七百有馀岁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注彼时前圣贤之出是其时也今此时亦是其一时也五百年王者兴有兴王道者也名世次圣之才物来能名正于一世者生于圣人之间也七百有馀岁谓周家王迹始兴大王文王以来考验其时则可有也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舎我其谁也吾何为不豫哉注孟子自谓能当名世之士时又值之而不得施此乃天自未欲平治天下耳非我之愆我固不怨天何为不悦豫乎是故知命者不忧不惧与天消息而已矣疏正义曰此章言圣贤兴作与天消息天非人不因人非天不成也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至不尤人言孟子归邹弟子充虞于路中问孟子曰夫子若有不悦豫之颜色然前日虞闻夫子有言君子之人凡于事不怨恨于天不见过于人也曰彼一时此一时也至吾何为不豫哉孟子答充虞以谓彼时圣贤之所出是其时也此时今时亦是其一时也五百年之后必有王者兴为于其间亦必有名世大贤者今自周兴太王文王以来已有七百有馀岁矣以其年数推之则过于五百年矣以其时考之而其时亦可有也今天自未欲平治天下也如天欲使平治天下则当今之世舍我其谁哉此孟子所以归于天命道行与不行皆未尝有不悦之色也故曰吾何为不豫哉盖孟子所以言此者以其自谓能当名世之士而时又值不得施耳孟子去齐居休公孙丑问曰仕而不受禄古之道乎注休地名丑问古人之道仕而不受禄邪怪孟子于齐不受其禄也曰非也于崇吾得见王退而有去志不欲变故不受也注崇地名孟子言不受禄非古之道于崇吾始见齐王知其不能纳善退出志欲去矣不欲即去若为变诡见非太甚故且宿留心欲去故不复受其禄也继而有师命不可以请久于齐非我志也注言我本志欲速去继见之后有师旅之命不得请去故使我久而不受禄耳久非我本志也音义宿留上音秀下音霤正义曰此章言禄以食功志以率事无其事而食其禄君子不由也孟子去齐居休休乃地名也言孟子去齐乃居于休之地盖齐下邑之地也公孙丑问曰仕而不受禄古之道乎公孙丑问孟子曰夫为仕而不受爵禄古之道诚然乎丑以其怪孟子于齐不受禄故以此问之曰非也于崇吾得见王至非我志也者孟子答之曰我非不受禄也亦非古之道如此也然我于崇之地我得始见于齐王知王不能纳善故退而有去之心又其不欲遽变为苟去故于禄有所不受也无他以其道不行不敢无功而受禄也已既去而齐王续以賔师之命而礼貌之故由足为善遂不敢请去是以久留于齐非我之志也但不得已而已矣音义食功丁音嗣








  孟子注疏卷四下
  孟子注疏卷四下考证
  孟子自齐葬于鲁○日知录曰自齐葬于鲁言葬而不言䘮此改葬也礼改葬缌麻服事毕而除故反于齐止于嬴而充虞乃得乘间而问若曰奔丧而还营葬方毕即出赴齐卿之位而门人未得发言可谓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而身且不行三年之丧何以教滕世子哉
  注疏画者画云气其馀各如其象○画者画三字监本讹著紫馀三字馀字监本讹画字俱考礼器改正
  沈同以其私问章有仕于此○辨疑云仕当作士传写之讹也
  疏此皆孟子设此譬喻燕之罪○燕监本讹王今改正
  孟子去齐宿于昼章注昼齐西南近邑也○臣邦绥按朱注昼如字或曰昼当作画音获通鉴周赧王三十一年燕伐齐闻昼邑人王蠋贤令军中环昼三十里无入史炤曰昼齐西南邑据此则或云当作画者良是
  疏危坐而说留孟子之行○此句下监本衍一言字今从阁本删











  孟子注疏卷四下考证
<经部,四书类,孟子注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五上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滕文公章句上注滕文公者滕国名文谥也公者国人尊君之称也文公于当时尊敬孟子问以古道犹卫灵公问陈于孔子论语因以题篇疏正义曰前篇章首论公孙丑有政事之才问管晏之功故曰公孙丑为篇题盖谓行政莫大乎反古之道是以此篇滕文公尊敬孟子问以古道如论语卫灵公问陈于孔子遂以目为篇题不亦宣乎故次公孙丑之篇所以揭滕文公为此篇之题也此篇凡十五章赵注分之遂成上下卷据此上卷凡五章而已一章言人当上则圣人秉仁行义二章言事莫当于奉礼孝莫大于哀恸三章言尊贤师智采人之善修学校劝礼义敕民事正经界均井田赋什一四章言神农务本教于世民许行蔽道君臣同耕陈相背师降于幽谷孟子博陈尧舜上下之叙以正之五章言圣人缘情制礼以直正枉其馀十章赵注分为下卷各有叙焉注滕文公至题篇○正义曰案春秋鲁隐公十一年滕侯薛侯来朝争长滕侯曰我周之卜正也乃长滕侯隐公七年杜预注云滕国在沛国公丘县东南是滕文公之国即滕侯之后也谥法曰慈惠爱民曰文忠信接礼曰文论语第十五篇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遂以为之篇题故也
  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注文公为世子使于楚而过宋孟子时在宋与相见也滕侯周文王之后也古纪世本录诸侵之世滕国有考公麇与文公之父定公相直其子元公弘与文公相直以后世避讳改考公为定公以元公行文徳故谓之文公也孟子与世子言人生皆有善性但当充而用之耳又言尧舜之治天下不失仁义之道故勉世子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注从楚还复诣孟子欲重受法则也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注世子疑吾言有不尽乎天下之道一而已矣惟有行善耳复何疑邪成覸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注成覸勇果者也与景公言曰尊贵者与我同丈夫我亦能为之我何为畏之哉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注言欲有为当若颜渊庶㡬成覸不畏乃能有所成耳又以是勉世子也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注公明仪贤者也师文王信周公言其知所法则也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为善国注滕虽小其境界长短相补可得大五十里子男之国也尚可以行善者也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注书逸篇也瞑眩药攻人疾先使瞑眩愦乱乃得瘳愈喻行仁当精熟德惠乃洽也音义使所吏切麇居筠切从禾直音值复扶又切重直用切下同覸古笕切一音闲瞑眩莫甸切下音县又作眠眴音同瞑眩愦乱瞑或作傎即音颠愦古对切又音溃正义曰此章言人主当则圣人秉仁行义者也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者世子诸侯适子之称也言滕文公为世子之时往楚国而在宋国过见孟子孟子乃与世子文公道其人性皆有善但当行之而已凡有言则必以尧舜为言盖尧舜古之受禅之帝其治国所行之事皆为后世所法故言必尧舜之事言于世子文公以其欲勉世子文公也文公者后谥世子为文公也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者是世子文公自宋而见孟子之后往至楚国又自楚国反归复见孟子于宋国也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者孟子见世子复见再有所问乃曰世子是疑我言有不尽故复见乎言道之在天下一而已惟当善行焉何必复疑而再欲问邪成覸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者孟子又引往日成覸尝谓齐景公曰彼之尊贵者即丈夫也我亦丈夫也言即一耳我何为畏之哉是言我能为之亦如彼之尊贵矣又何畏颜渊有曰舜何人也我何人也亦言其人即一耳但有能为之者亦若此舜矣故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者孟子又以公明仪有曰文王者我师法者也周公岂欺诬我哉言周公我亦信而师法之耳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为善国者孟子谓世子言今之滕国之地绝长补短其广大亦将有五十里也尚可以为行善之国也五十里者子男之国也故曰犹可以为善国书曰若药弗瞑眩厥疾不瘳者此盖今之尚书说命之篇文也孟子引书云若药之攻人人服之不以瞑眩愦乱则其疾以不愈也所以引此者盖孟子恐云今滕国绝长补短将有五十里犹可为善国有致世子之所嫌乃引此而喻之抑亦所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之意而解世子又有以劝勉焉注文公为世子至勉世子也○正义曰此盖古纪世本之文也云滕有考公麇与文公之父定公相直其子元公洪与文公相直后世因避讳之故更考公为定公元公为文公以其能安民大虑故以定为谥以其能慈惠爱民故以文为谥鲁有文公定公之号周有文王定王之名其谥虽与滕君同然称其实盖不无异焉凡称公者盖古者天子有三公称公王者之后称公其馀大国称侯伯小国称子男之君亦得称公者非僭之也以其国人尊之故称公而已注云成覸勇果者也公明仪贤者也○正义曰以意推之则成覸之勇果公明仪之贤者可知矣人亦未详礼于檀弓有公明仪而注亦无所说亦以孟子之时事罕有所载学者亦不必规规务求极焉注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正义曰商书说命篇孔氏传云开汝心沃我心如服药必瞑眩极其病乃除欲其出切言以自警
  滕定公薨世子谓然友曰昔者孟子尝与我言于宋于心终不忘今也不幸至于大故吾欲使子问于孟子然后行事注定公文公父也然友世子之傅也大故谓大丧也然友之邹问于孟子注孟子归在邹也孟子曰不亦善乎亲丧固所自尽也注不亦者亦也问此亦其善也曾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可谓孝矣注曾子传孔子之言孟子欲令世子如曾子之从礼也时诸侯皆不行礼故使独行之也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虽然吾尝闻之矣三年之丧齐疏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共之注孟子言我虽不学诸侯之礼尝闻师言三代以前君臣皆行三年之丧齐疏齐缞也飦𩞁粥也然友反命定为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至于子之身而反之不可注父兄百官滕文同姓异姓诸臣也皆不欲使世子行三年滕鲁同姓俱出文王鲁周公之后滕叔绣之后敬圣人故宗鲁者也且志曰丧祭从先祖曰吾有所受之也注父兄百官且复言也志记也周礼小史掌邦国之志曰丧祭之事各从其先祖之法言我转有所受之不可于已身独改更也一说吾有所受之世子言我受之于孟子也故曰吾有所受也谓然友曰吾他日未尝学问好驰马试剑今也父兄百官不我足也恐其不能尽于大事子为我问孟子注父兄百官见我他日所行谓我志行不足似恐我不能尽大事之礼故止我也为我问孟子当何以服其心使其信我也然友复之邹问孟子孟子曰然不可以他求者也孔子曰君薨听于冢宰歠粥面深墨即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注孟子言如是不可用他事求也丧尚哀惟当以哀戚感之耳国君薨委政冢宰大臣嗣君但尽哀情歠粥不食颜色深墨深甚也墨黑也即丧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者以君先哀之也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草也草上之风必偃是在世子注上之所欲下以为俗尚加也偃伏也以风加草莫不偃伏也是在世子以身帅之也然友反命世子曰然是诚在我注世子闻之知其在身欲行之也五月居庐未有命戒百官族人可谓曰知注诸侯五月而葬未葬居倚庐于中门之内也未有命戒居丧不言也异姓同姓之臣可谓曰知世子之能行礼也及至葬四方来观之颜色之戚哭泣之哀吊者大悦注四方诸侯之賔来吊会者见世子之憔悴哀戚大悦其孝行之高美也已音义齐音资疏所居切飦诸延切缞或作衰同音崔𩞁亦作□音义与糜同更古衡切好呼报切下好者好聚好施皆同为于伪切下既为复为为天下亲为非为皆同歠川说切帅音率正义曰此章言事莫当于奉礼孝莫大于哀恸从善如流文公之谓也滕定公薨者滕文公之父死也世子谓然友曰昔者孟子尝与我言于宋于心终不忘今也不幸至于大故吾欲使子问于孟子然后行事者然友世子之傅也世子谓然友言往日孟子曾与我言于宋国之事于我心至今常存终为不忘之也今也不幸至于父母之大故我欲使子问于孟子然后行其父丧之事然友之邹问于孟子者孟子将以自宋归邹也然友乃往邹国问孟子以世子所问之事孟子曰不亦善乎亲丧固所自尽也者孟子答然友谓不亦善然友以世子所问也曾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可谓孝矣至三代共之者孟子以此答然友之问言曾子谓父母在生之时当以礼奉事之如冬温夏凊昏定晨省是其礼也父母死之时当以礼安葬之如躃踊哭泣哀以送之卜其宅兆而安厝之是其礼也及祭之礼如春秋祭祀以时思之陈其簠簋而哀戚之是也能如此则可谓之能孝者矣如问其诸侯所行之礼则我未之学也虽然为未尝学诸侯之礼我尝闻知之矣言尝闻三年父母之丧以齐疏齐衰之服以𩞁粥之食凡此三年之丧自上至于天子下而逹于庶人三代夏商周共行之矣然友反命者然友自邹得孟子之言乃反归命告于滕公也定为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也故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也至于子之身而反之不可者是世子因然友问孟子归后乃定为三年之丧事其滕之同姓与异姓诸臣皆不欲为三年之丧遂曰我宗国鲁先君莫之尝行此三年丧礼我之先君亦莫之尝行也今至于子之身而反违之以为三年之丧不可言其不可反背先君而以自为三年丧之礼也且志曰丧祭从先祖曰吾有所受之也父兄百官言之后复引记有曰丧祭之事各从其先祖之法我但有所承受之也不可于己身独改更为三年丧耳滕与鲁同姓俱出鲁周公之后故云吾宗国鲁先君志记也谓然友曰吾他日未尝学问好驰马试剑今也父兄百官不我足也恐其不能尽于大事子为我问孟子者滕文公既定为三年之丧礼而父兄百官见之皆不欲为乃复谓然友曰我所往他日未尝学问礼但好驱驰走马试剑事今也定为三年之丧父兄百官见之皆谓我志不足以行此三年之丧恐其不能尽于大事之礼子复为我之邹问孟子以为如何当使父兄百官服其心而信我也然友复之邹问孟子者是然友自文公所乃因其命复往邹国见孟子而问焉孟子曰不可以他求也孔子曰君薨听于冢宰歠粥面深墨即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至是在世子者孟子答然友为世子之问言如此则不可更以他事求也惟当以哀戚感之耳故引孔子曰国君之薨其政事皆委冢宰大臣听行之嗣君者但歠𩞁粥而不食面之颜色亦变为甚黒之色即丧位而哀哭之故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是所谓上有所好者下必有甚焉者耳且君子之徳如风也小人之徳如草也草加之以风必偃伏而从风所趋耳是在世子但以身率之尔凡此皆孟子答然友为世子之问而以此复教之矣然友反命世子曰是诚在我者然友自问孟子之后乃以孟子之言反归告于世子世子于是五月居于丧庐不敢入处故未有命以令人未有戒以号人以其在外思之而不言也百官族人皆以为知礼能行三年之丧乃曰可谓曰知以其百官族人指文公而言也及至葬四方来观之颜色之戚哭泣之哀吊者大悦者言及至葬日四方诸侯来吊慰而观之颜色之戚而形于容哭泣之哀而形于声于是吊之者皆大悦以喜其有孝行也注定公文公父也○正义曰说在前叚已详矣注曾子传孔子之言○正义曰案论语孟孙问孝于孔子孔子对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是曾子传孔子之言而云孟子所以引为曾子言矣注滕鲁国同姓俱出鲁周公之后○正义曰案鲁隐公十一年滕侯与薛侯争长薛侯曰我先封滕侯曰我周之卜正也薛庶姓也我不可以后之公使羽父请于薛侯曰君与滕侯辱在寡人周谚有之曰山有木工则度之宾有礼主则择之周之宗盟异姓为后寡人若朝于薛不敢与诸任齿君若辱贶寡人则愿以滕君为请薛侯许之乃长滕侯杜预云薛任姓以此推之则知滕为鲁之后与鲁同姓也注周礼小史掌邦国之志至孟子也○正义曰郑司农云志谓记也春秋传所谓周志国语所谓郑书之属也两说者其意皆行谓之父兄百官言亦行谓之世子亦行但不逆意则可矣注诸侯五月而葬未葬居倚庐于中门之内也○正义曰案左传隐公元年云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诸侯五月而葬同盟至大夫三月同位至士逾月外姻至又大丧记云父母之丧居倚庐是也
  滕文公问为国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注问治国之道也民事不可缓之使怠惰当以政督趣教以生产之务也诗曰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榖注诗邠风七月之篇言教民昼取茅草夜索以为绹绹绞也及尔闲暇亟而乘盖尔野外之屋春事起尔将始播百榖矣言农民之事无休已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僻邪侈无不为己及陷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注义与上篇同孟子既为齐宣王言之滕文公问复为究陈其义故各自载之也是故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注古之贤君身行恭俭礼下大臣赋取于民不过什一之制也阳虎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注阳虎鲁季氏家臣也富者好聚仁者好施施不得聚道相反也阳虎非贤者也言有可采不以人废言也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彻者彻也助者藉也注夏禹之世号夏后氏后君也禹受禅于君故夏称后殷周顺人心而征伐故言人也民耕五十亩贡上五亩耕七十亩者以七亩助公家耕百亩者彻取十亩以为赋虽异名而多少同故曰皆什一也彻犹取人彻取物也藉者借也犹人相借力助之也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贡者校数岁之中以为常注龙子古贤人也言治土地之赋无善于助者也贡者校数岁以为常类而上之民供奉之有易有不易故谓之莫不善于贡也乐岁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为虐则寡取之凶年粪其田而不足则必取盈焉注乐岁丰年狼戾犹狼藉也粒米粟米之粒也饶多狼藉弃捐于地是时多取于民不为暴虐也而反以常数少取之至于凶年饥岁民人粪其田尚无所得不足以食而公家取其税必满其常数焉不若从岁饥穰以为多少与民同之也为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将终岁勤动不得以养其父母又称贷而益之使老稚转乎沟壑恶在其为民父母也注盻盻勤苦不休息之貌动作称举也言民勤身动作终岁不得以养食其父母公赋当毕有不足者又当举贷子倍而益满之至使老少转尸沟壑安可以为民之父母也夫世禄滕固行之矣注古者诸侯卿大夫士有功德则世禄赐族者也官有世功也其子虽未任居官得世食其父禄贤者子孙必有土之义也滕固知行是矣言亦当恤民之子弟闵其勤劳者也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为有公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注诗小雅大田之篇言太平时民悦其上愿欲天之先雨公田遂以次及我私田也惟殷人助者为有公田耳此周诗也而云雨公田知虽周家之时亦有助之之制也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注以学习礼教化于国庠者养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注养者养耆老教者教以礼义射者三耦四矢以逹物导气也学则三代同名皆谓之学学乎人伦人伦者人事也犹洪范曰彝伦攸序谓其常事有序者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有王者起必来取法是为王者师也注有行三王之道而兴起者当取法于有道之国也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文王之谓也子力行之亦以新子之国注诗大雅文王之篇言周虽后稷以来旧为诸侯其受王命惟文王新复修治礼义以致之耳以是劝勉文公欲使庶㡬新其国也使毕战问井地注毕战滕臣也问古井田之法时诸侯各去典籍人自为政故井田之道不明也孟子曰子之君将行仁政选择而使子子必勉之夫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不正井地不均谷禄不平注子毕战也经亦界也必先正其经界勿侵邻国乃可均井田平榖禄榖所以为禄也周礼小司徒云乃任土地而井其田野言正其土地之界乃定受其井牧之处也是故暴君污吏必慢其经界经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注暴君残虐之君污吏贪吏也慢经界不正也必相侵陵长争讼也分田赋庐井也制禄以庶人在官者比上农夫转以为差故可坐而定也夫滕壤地褊小将为君子焉将为野人焉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注褊小谓五十里也为有也虽小国亦有君子亦有野人言足以为善政也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注九一者井田以九顷为数而供什一郊野之赋也助者殷家税名也周亦用之龙子所谓莫善于助也时诸侯不行助法国中什一者周礼园㕓二十而税一时行重法赋责之什一也而如也自从也孟子欲请使野人如助法什一而税之国中从其本赋二十而税一以宽之也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亩馀夫二十五亩注古者卿以下至于士皆受圭田五十亩所以供祭祀也圭洁也上田故谓之圭田所谓惟士无田则亦不祭言绌士无洁田也井田之民养公田者受百亩圭田半之故五十亩馀夫者一家一人受田其馀老少尚有馀力者受二十五亩半于圭田谓之馀夫也受田者田莱多少有上中下周礼曰馀夫亦如之亦如上中下之等也王制曰夫圭田无征谓馀夫圭田皆不出征赋也时无圭田馀夫孟子欲令复古所以重祭祀利民之道也死徙无出乡注死谓葬死也徙谓受土易居平肥硗也不出其乡易为功也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注同乡之田共井之家各相营劳也出入相友相友耦也周礼大宰曰八曰友以任得民守望相助助察奸恶也疾病相扶持扶持其羸弱救其困急皆所以教民相亲睦之道和睦也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注方一里者九百亩之地也地为一井八家各私得百亩同共养其公田之苖稼公田八十亩其馀二十亩以为庐井宅园圃家二亩半也先公后私遂及我私之义也则是野人之事所以别于士伍者也此其大略也若夫润泽之则在君与子矣注略要也其井田之大要如是也而加慈惠润泽之则在滕君与子共戮力抚循之也音义督丁音促茅张云或作苖误也索绹桑洛切下音桃亟丁云音棘乘登也闲音闲辟音僻后放辟同侈张云诸本作移误也罔张云或作司误也彻直列切禅音擅数色主切有易之易丁以豉切下及后章不易同乐音洛捐与専切肹说文五礼切恨视也亦四苋切丁作肸许乙切养馀亮切下莫养奉养皆同称贷并如字恶在音乌安也后章恶得恶能皆同养食之食音嗣任音壬雨于付切校音效下同射神夜切去起吕切污乌路切又音乌长争之长张丈切绌音黜莱音来草田曰莱夫圭田丁云夫如字谓馀夫也郑康成注礼记训夫为治也硗苦交切别彼列切下有别同正义曰此章言尊贤师知采人之善修学校劝礼义敕民事正经界均井田赋什一则为国之大本也滕文公问为国者滕文公问孟子治国之道也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者孟子答文公言治国之道惟民事当急而不可缓也诗云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榖者此盖诗之邠风七月之篇文也言民事于日中则取茅夜中以索绹绹绞索也昼日中也宵夜中也及尔闲暇之时则亟疾乘盖其野外之屋春事始兴以为播百谷为也以其民事当无休已孟子所以引此而教之文公也亦欲文公教民如此者焉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僻邪侈无不为己及陷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者此义同前篇此所以复言之者以其前篇孟子为齐宣陈之也此篇盖因文公为治国之道故孟子复此为答遂两载焉此更不说是故贤君必恭俭礼下取民有制者言古之贤君必身行恭俭恭则不侮人俭则不夺人非特不侮人不夺人且又礼下接于贤人其取民之赋又有什一之制什一盖十分则取一而已阳虎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者阳虎鲁季氏之家臣也孟子言阳虎有云凡为富者则常聚民之财贿为己所有故不仁凡为仁者以其常务博施济众故不能富矣孟子今引之而教文公者盖欲使得其中矣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彻者彻也助者藉也者言夏后氏之时民耕五十亩田其于贡上之赋但五亩而已是夏后氏五十而贡也殷人之时民耕七十亩田其助公家则七亩而已是殷人七十而助也周人之时民耕百亩其彻取之赋则十而已是周人百亩而彻也总而论之其实皆什一之赋也彻者彻也助者藉也此孟子自解之义也彻犹彻取助但借民力而耕之矣故藉借也夏后氏与殷人周人之称不同者盖禹之受禅以继舜有天下故夏称后后君也殷周以征伐顺人心而有天下故云人也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贡者校数岁之中以为常者龙子盖古之贤人也孟子言龙子有云治土地之赋莫善于助者也莫不善于贡也以其助则借民力而耕之其所出在岁之所熟如何耳贡者以其检校数岁之中以为有常之例也其岁之所熟则贡之数亦然岁之荒则贡之数亦然盖以岁荒则有损于民也故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乐岁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为虐则寡取之凶年粪其田而不足则必取盈焉者此亦孟子自解其上文之旨也言丰乐之岁其粒米狼藉饶多虽多取之而不为暴虐则以寡取之凶荒之年粪其田尚不足则以取满其常数焉是则校数岁之中以为常之意也为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将终岁勤动不得以养其父母又称贷而益之使老稚转乎沟壑恶在其为民父母也孟子言人君为下民之父母使民盻盻相顾将至终岁勤苦劳动不得以赡养其父母人君在上又更称贷而益之以满其常数之贡致使老少羸弱饥饿而转尸于沟壑之中如此安更可在上为下民父母也言其不足以为民父母矣以其为民父母当子养其民不当如此故也夫世禄滕固行之矣孟子言今夫滕国于世禄固已知行之矣但亦当怜悯民之老少与其勤劳者也世禄者以其有功徳之臣则世禄之赐其土地也谓其子虽未任居官得食其父之禄亦必有土地禄之也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为有公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者此诗盖小雅大田之篇文也惟助至助也孟子又自言之因诗而解周之亦助也其诗盖谓民乐其上愿欲天之先雨及公田次及我等私田也孟子缘此而观之遂知虽周百亩而彻取之赋其亦有助之制焉以其惟行助则为有公田如贡彻则非有公田矣孟子于此所以复辨其周之亦有助法而取民之赋盖谓其莫善于助之义也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者此孟子亦欲文公富而教之之意也言又不特止于制民之赋而已既制其禄又当开设为之庠序学校以教之矣故曰庠者养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至是为王者师也者此孟子欲详说其庠序学校之意也言庠者所以养耆老于此者也校者所以教礼义于此者也序者所以讲射于此而行尊卑揖逊之礼者也夏之时谓之校殷之时谓之序周之时谓之庠然而为学则三代皆共之皆所以于此而明人伦之序大伦既备明于上小民既亲之于其下如有王者兴起而用之必来取法于此是为王者之师也孟子所以区区为滕文公言及此又欲文公由此化民成俗故也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文王之谓也子力行之亦以新子之国者诗云盖诗大雅文王之篇文也其诗周虽自后稷以来但为之旧邦其受王命复修治而维新之是文王之谓也孟子言文公但能力行如此而修治亦以新子之国矣以其欲以此勉文公使庶㡬新其国也使毕战问井地毕战滕文公之臣也滕文公自问为国之道孟子告之民事贡赋敕礼义之意其后又使其臣毕战问孟子以井地之制也孟子曰子之君将行仁政选择而使子子必勉之夫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不正井地不均榖禄不平者自此至在君与子矣皆孟子答毕战问井地之制也孟子言子之君将欲行其仁政选择而使子来问以井地之制子必当勉力与民同行之耳夫仁政必自经界为始如经界不能正之则井地由此不均齐井地不均则谷禄亦不平矣谷所以为禄故云榖禄是故暴君污吏必慢其经界至定也者孟子言此故暴虐之君污滥之吏必慢其经界所以告之以此者孟子欲滕君不为暴君毕战不为污吏也故如是云然经界既以正则田由此而分平禄由是而得制是其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之也以言其易定也夫滕壤地褊小将为君子焉将为野人焉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孟子言今夫滕国土壤之地褊小即止于五十里然将为之君子人焉为之野人焉以其无君子则莫能治其野人无野人则莫能养其君子孟子所以言此者盖以滕国亦有君子亦有野人足以为善政也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至若夫润泽之则在君与子矣者此皆孟子欲滕国为善政故以是请教之也今言请于郊野行井田之制以九一而助佐公田为之赋国中㕓园以什一之法使贡自赋之以其十中取一也古者自卿以下皆有其圭田谓之圭田者所以名其洁而供祭祀之田也言自卿以下皆受此圭田五十亩馀夫二十五亩以其一家一人受田其馀老少尚有馀力者亦受此圭田二十五亩而已死徙无出乡以其死葬易居无出其本乡耳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以其为同乡之田共井之家者凡有出入皆相交友为伴所以同其心也相助以守而此不可以威武夺相助以望而彼不得以投隙来疾病则相扶持其羸弱而救其困急则百姓于是相亲和睦矣方里而井以其方一里之地为之井田九百亩以其一井之田有九百亩其中为公田以其九百亩于井中抽百亩为公田之苖稼八家皆私百亩以八口之家皆受八百亩以为己之私田苖稼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以其八口之家同共耕养其公田及至公田之事了毕然后耕治己之私田以为之私事所以别野人也此所以为野人之事以别于士伍者也此其大略也若夫润泽之则在君与子矣孟子言此则井田之大要如是也若夫加之以慈惠润泽之则有在于滕君与子矣子者称毕战为子也注诗邠风七月之篇至无休已○正义曰毛氏云宵夜也绹绞也乘升也笺云尔汝也汝当昼日往取茅归夜作绞索以待时用亟急也乘治也十月定星将中急当治野庐之屋其始播百榖谓期来年百榖于公社也此诗盖陈王业之艰难注阳虎鲁季氏家臣非贤者也○正义曰案论语云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孔传云阳货阳虎也季氏之家臣而专鲁国之政是则姓阳名虎字货也孔子不见所以知其非贤故也注诗小雅大田之篇至亦助也○正义曰此盖幽王之诗也笺云其民之心先公后私令天注雨于公田因及私田尔言民怙君徳蒙其馀惠注洪范彜伦攸叙○正义曰孔安国云彝伦常道也言常道所以大叙也洪大也范道也此箕子陈之于武王者也注诗大雅文王之篇○正义曰此诗盖言文王受命作周笺云大王聿来胥宇而国于周王迹起矣而未有天命至文王而受命言新者美之也注周礼小司徒曰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正义曰郑注云小司徒为经之立其五沟五涂之界其制似井之字因取名焉郑司农云井牧者春秋传所谓井衍沃牧隰皋者也郑玄云隰皋之地九夫为牧二牧而当一井今造都鄙授民田有不易者有一易者有再易者通率二而当一是之谓井牧昔少康在虞思有田一成有众一旅一旅之众而田一成则井牧之法先古然矣九夫为井者方一里九夫所治之田也此制小司徒经之匠人为之沟洫相包乃成耳注周礼园廛二十而税一○正义曰郑司农云园廛亦轻之者廛无谷园少利也注周礼云馀夫亦如之王制曰夫圭田无征○正义曰郑司农云戸计一夫一妇而赋之田其一户有数口者馀夫亦受此田也夫圭田无征者郑氏云夫犹治也征税也治圭田者不税所以厚贤也此则周礼之士田以在近郊之地者也注周礼大宰曰八曰友以任得民○正义曰案大宰之职以九两系邦国之民一曰牧以地得民二曰长以贵得民三曰师以贤得民四曰儒以道得民五曰宗以族得民六曰主以利得民七曰吏以治得民八曰友以任得民九曰薮以富得民注云两犹耦也所以协耦万民系联缀也牧州长也长诸侯也师诸侯师氏有徳行教民者也儒诸侯保氏有六艺以教民者也宗继别为大宗收族者也郑司农云主谓公卿大夫世世食采不绝者也吏小吏在乡邑者友谓同井相合耦锄作者薮亦有虞掌其政令为之厉禁者使其地之民守其财物者此大宰之职有是以掌之也音义戮音六师知音智














  孟子注疏卷五上
  孟子注疏卷五上考证
  滕文公章句上疏忠信接礼曰文○史记世家云愍民惠礼曰文无忠信接礼句疑误
  滕文公问为国章子之君将行仁政节注勿侵邻国○侵监本讹慢今从阁本改正
  必有圭田注圭洁也上田故谓之圭田所以奉祭祀也所谓惟士无田则亦不祭言绌士无洁田也○臣宗楷按郑樵曰圭田商制也周则士田矣考周官制度云圭田自卿至士皆五十亩第王制言有田则祭无田则荐既皆有田何以又云无田则荐以此知赐圭田亦有功德则赐圭田耳赵惠云德行洁白始与之田



  孟子注疏卷五上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五下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滕文公章句上
  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自楚之滕踵门而告文公曰远方之人闻君行仁政愿受一廛而为氓注神农三皇之君炎帝神农氏许姓行名也治为神农之道者踵至也廛居也自称远方之人愿为氓氓野人也文公与之处其徒数十人皆衣褐捆屦织席以为食注文公与之居处舍之宅也其徒学其业者也衣褐贫也捆犹叩㧻也织屦欲使坚故叩之也卖屦席以供饮食也陈良之徒陈相与其弟辛负耒耜而自宋之滕曰闻君行圣人之政是亦圣人也愿为圣人氓注陈良儒者也陈相良之门徒也辛相弟圣人之政谓仁政也陈相见许行而大悦尽弃其学而学焉注弃陈良之儒道更学许行神农之道也陈相见孟子道许行之言曰滕君则诚贤君也虽然未闻道也注陈相言许行以为滕君未逹至道也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今也滕有仓廪府库则是厉民而以自养也恶得贤注相言许子以为古贤君当与民并耕而各自食其力饔飧熟食也朝曰饔夕曰飧当身自具其食兼治民事耳今滕赋税有仓廪府库之富是为厉病其民以自奉养安得为贤君乎三皇之时质朴无事故道若此者也孟子曰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注问许子必自身种粟乃食之邪曰然注相曰然许子自种之许子必织布而后衣乎注孟子曰许子自织布然后衣之乎曰否许子衣褐注相曰不自织布许子衣褐以毳织之若今马衣也或曰褐枲衣也一曰粗布衣也许子冠乎注孟子问相冠乎曰冠注相曰冠也曰奚冠注孟子问许子何冠也曰冠素注相曰许子冠素曰自织之与曰否以粟易之注相言许子以粟易素曰许子奚为不自织注孟子曰许子何为不自织素乎曰害于耕注相曰织纺害于耕故不自织也曰许子以釜甑爨以铁耕乎注爨炊也孟子曰许子宁以釜甑炊食以铁为犂用之耕否邪曰然注相曰用之自为之与注孟子曰许子自冶铁陶瓦器邪曰否以粟易之注相曰不自作铁瓦以粟易之也以粟易械器者不为厉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岂为厉农夫哉且许子何不为陶冶舍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何为纷纷然与百工交易何许子之不惮烦注械器之总名也厉病也以粟易器不病陶冶陶冶亦何以为病农夫乎且许子何为不自陶冶舍者止也止不肯皆自取之其宫宅中而用之何为反与百工交易纷纷而为之烦也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也注相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故交易也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注孟子言百工各为其事尚不可得耕且兼之人君自天子以下当治天下政事此反可耕且为邪欲以穷许行之非滕君不亲耕也孟子谓五帝以来有礼义上下之事不可复若三皇之道也言许子不知礼者也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注孟子言人道自有大人之事谓人君行教化也小人之事谓农工商也一人而备百工之所作作之乃得用之者是率导天下人以羸困之路也故曰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注劳心君也劳力民也君施教以治理之民竭力治公田以奉养其上天下通义所常行者也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汜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禽兽偪人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注遭洪水故天下未平水盛故草木畅茂草木盛故禽兽繁息众多也登升也五谷不足升用也猛兽之迹当在山林而反交于中国惧害人故尧独忧念之敷治也书曰禹敷土是言治其土也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注掌主也主火之官犹古之火正也烈炽益视山泽草木炽盛者而焚之故禽兽逃匿而奔走远窜也禹疏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当是时也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虽欲耕得乎注疏通也瀹治也排壅也于是水害除故中国之地可得耕而食也禹勤事于外八年之中三过其门而不入书曰辛壬癸甲启呱呱而泣如此宁可得耕也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榖五榖熟而民人育注弃为后稷也树种艺植也五榖谓稻黍稷麦菽也五谷所以养人也故言民人育也人之有道也饱食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注司徒主人教以人事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夫夫妇妇兄兄弟弟朋友贵信是为契之所教也放勋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注放勲尧号也遭水灾恐其小民放僻邪侈故劳来之匡正直其曲心使自得其本善性然后又从而振其羸穷德恩惠之德也圣人之忧民如此而暇耕乎注重喻陈相尧以不得舜为已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已忧夫以百亩之不易为已忧者农夫也分人以财谓之惠教人以善谓之忠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注言圣人以不得贤圣之臣为已忧农夫以百亩不易治为已忧是故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注为天下求能治天下者难得也故言以天下传与人尚为易也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与焉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哉亦不用于耕耳注天道荡荡乎大无私生万物而不知其所由来尧法天故民无能名尧德者也舜得人君之道哉德盛而巍巍乎有天下之位虽贵盛不能与益舜巍巍之德言德之大大于天子位也尧舜荡荡巍巍如此但不用心于躬自耕也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注当以诸夏之礼义化变蛮夷之人耳未闻变化于夷蛮之人同其道也陈良楚产也悦周公仲尼之道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谓豪杰之士也子之兄弟事之数十年师死而遂倍之注陈良生于楚北游中国学者不能有先之也可谓豪杰过人之士也子之兄弟谓陈相陈辛也数十年师事陈良良死而倍之更学于许行非之也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子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注任担也失声悲不能成声场孔子冢上祭祀坛场也子贡独于场左右筑室复三年慎终追远也他日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彊曾子曾子曰不可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已注有若之貌似孔子此三子者思孔子而不可复见故欲尊有若以作圣人朝夕奉事之礼如事孔子以慰思也曾子不肯以为圣人之洁白如濯之江汉暴之秋阳秋阳周之秋夏之五六月盛阳也皓皓白甚也何可尚而乃欲以有若之质于圣人之坐席乎尊师道故不肯也今也南蛮𫛞舌之人非先王之道子倍子之师而学之亦异于曾子矣吾闻出于幽谷迁于乔木者未闻下乔木而入于幽谷者注今此许行乃南楚蛮夷其舌之恶如𫛞鸟耳𫛞博劳鸟也诗云七月鸣𫛞应阴而杀物者也许子托于太古非先圣王尧舜之道不务仁义而欲使君臣并耕伤害道徳恶如𫛞舌与曾子之心亦异远也人当出深谷止乔木今子反下乔木入于幽谷鲁颂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周公方且膺之子是之学亦为不善变矣注诗鲁颂閟宫之篇也膺击也惩艾也周家时击戎狄之不善者惩止荆舒之人使不敢侵陵也周公常欲击之言南蛮之人难用而子反悦是人而学其道亦为不善变更矣孟子究陈此者深以责陈相也从许子之道则市贾不贰国中无伪虽使五尺之童适市莫之或欺布帛长短同则贾相若麻缕丝絮轻重同则贾相若五谷多寡同则贾相若屦大小同则贾相若注陈相复为孟子言此如使从许子淳朴之道可使市无二价不相伪诈不相欺愚长短谓丈尺轻重谓斤两多寡谓斗石大小谓尺寸皆言同价故曰市无二价者也曰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是乱天下也巨屦小屦同贾人岂为之哉从许子之道相率而为伪者也恶能治国家注孟子曰夫万物好丑异贾精粗异功其不齐同乃物之情性也蓰五倍也什十倍也至于千万相倍譬若和氏之璧虽与凡玉之璧尺寸厚薄适等其价岂可同哉子欲以大小相比而同之则使天下有争乱之道也巨粗屦也小细屦也如使同价而卖之人岂肯作其细哉时许子教人伪者耳安能治其国家者也音义许行之行丁音衡又下孟切下同踵之陇切氓亡庚切与氓同衣褐于既切下同捆丁音阃案许叔重曰捆织也埤仓曰捆𠊷也从才从木者误也张作裍音同㧻丁音卓击也从才旁豖陈相丁云去平并通饔音雍飧音孙当身丁去声粗音麤后注同之与音馀下为与同舍皆之舍丁音赦止也路丁张并云路与露同羸力为切字亦作裸郎果切食人之食音嗣食于人如字汜音泛偪音逼瀹济漯丁云上音药中子礼切下他合切作湿误也𫩜音孤契音薛放方往切曰丁音驲或作日误劳之来之丁云并去声不与焉下音豫亦如字倍之丁云义当作偝古字借用耳下子倍同治任丁而针切云治任谓治担任之具彊其丈切暴蒲木切皓音杲𫛞舌丁音决又古役切鸣𫛞丁云毛诗作鵙古役切大古之大音泰閟丁音秘清浄之宫谓姜嫄之庙膺击丁本作应云案古训应训当此注训击盖以当对是击敌之义故转训耳惩艾丁废切贾音嫁下皆同倍蓰丁音师云从竹下徙开元礼文字音义曰倍谓半倍而益之又音洒山绮切史记作倍洒徐广曰一作五倍曰蓰子比之比丁音鼻次比也正义曰此章言神农务本教以凡民许行蔽道同之君臣陈相倍师降于幽谷不理物情谓之淳朴者有为神农者许行至愿受一㕓而为氓者神农炎帝氏也许行南蛮之人也姓许名行也自楚蛮之地往至滕国至门而言告于文公曰我是远方楚蛮之人闻滕君行仁政于此我今所以来至心愿受一㕓居之以为之氓也氓野人之称已说在公孙丑篇文公与之处其徒数十人皆衣褐捆屦织席以为食言文公乃与许行之居而处之其许行之徒弟有数十人皆衣短褐叩㧻织屦席以供其饮食也陈良之徒陈相与其弟辛至愿为圣人氓陈良儒者也陈相与其弟辛二人皆陈良徒弟也言陈良徒弟陈相与其弟辛背负其耒耜而从宋国往滕国而向滕君曰我闻知君行圣人之政事是为圣人者也今愿为圣人之氓陈相见许行而大悦尽弃其学而学焉言陈相至滕乃见许行而大悦乐之遂尽弃去陈良之儒学而就学于许行之道陈相见孟子道许行之言曰至恶得贤言陈相后见孟子乃道许行之言曰滕君则诚为贤君者也虽然未闻至道也古之贤君乃与民同耕而食饔飧而兼治政事朝食曰饔夕曰飧今也滕君乃取财税而有仓廪府库之富则是厉病其民以自奉养也安得谓之贤君乎仓廪释名曰仓藏也藏谷物也廪仓有屋曰廪孟子问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曰然陈相答之以为许行是自种而后食也许子必织布然后衣乎孟子又问许子必自织布然后衣著乎曰否许子衣褐陈相答之许子不自纺织其布为衣以其即著枲布也许子冠乎孟子问许子戴冠乎曰冠陈相答之许子戴冠也曰奚冠孟子又问许子戴何冠曰冠素陈相答之许子冠以素为之尔素帛也曰自织之与孟子又问许子以素为冠其自织之与曰否以粟易之陈相答之许子不自织为冠以粟更易之而已曰许子奚为不自织孟子又问许子何为而不自织为之乎曰害于耕陈相答之以谓许子不自织为之也以其自织有妨害于耕也曰许子以釜甑爨以铁耕乎孟子又问许子宁以釜甑炊食以铁为犁用之耕否乎曰然陈相答之以为许子用之也自为之与孟子又问许子是自为釜甑炊食铁犂耕乎曰否以粟易之陈相答以为许子之不自为也以粟更易之而已以粟易械器者不为厉陶冶至何许子之不惮烦孟子又复问以许子将粟更易械器者不以厉病于陶冶陶冶亦以器更易之以粟岂为病厉其农夫哉陶作瓦器之匠也冶铸金之匠也且许子何不自为之陶冶止皆取其宫室之中而用之乎何为更纷纷然交易于百工与何许子之不畏其烦故以此欲排之陈相也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也陈相又答之以谓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之也所以用交易而用之耳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之与孟子又排之如是则为国君治天下独可自耕且又为政事以治天下与陈相及此无以应答故孟子一向自言而排之乃曰有大人之事大人之事则国君行教化也有小人之事小人之事即农工商也且以一人之身而用百工之所作为备具如必皆用自为然后方行用之也此则驱率天下之人以羸困之路也又一说云如此是驱率天下之人如道路之人但泛视而不知上下贵贱耳以其许行陈相皆欲君民并耕不知有上下贵贱相待故以此说据下文意义相通堪以此说为尚所以云羸困之路者但赵注之说耳详而推之羸困之路不若此说故曰或劳心或劳力至天下之通义也者此下文之如此也言天下之人有但或劳其力但或劳其心者劳其心所以制政教而治天下之人耳劳其力所以见治于上人而已见治于上之人者竭力治公田以奉养上之人也治天下之人者以其爵禄皆出民之赋税故食于人而已言此是天下通义人所常行者也上之人君为言也下之人民为言也以此推之则上下贵贱有所相待耳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至举舜而敷治焉孟子又言当古之唐尧盛帝之时天下犹尚未平泰以其大水横流逆其势汛汛滥浊遍于天下草木由是畅茂敷实禽兽又由此而繁息而生殖焉五谷黍稷稻麦菽于是不丰登禽兽亦偪害于人猛兽之迹交驰于中国之道尧帝乃独自忧惧之以其有伤害于人民故举用虞舜而广治之广治其水土也舜使益掌火至禹疏九河后稷教民稼穑又至使契为司徒止于亦不用于耕耳言舜因尧帝举用乃使伯益为掌火之官益视山泽草木烦盛乃烈山泽而焚烧之禽兽于是惧而逃匿远窜而不敢出乃使禹疏通九河又瀹治济漯之水而流注归海又开决汝汉之水而排壅淮泗二水而同流注归之江九河在东北案尔雅云九河一曰徒骇二曰太史三曰马颊四曰覆釜五曰湖苏六曰简七曰洁八曰钩盘九曰鬲津是也江九江也案浔阳地记有云一曰乌江二曰蚌江三曰乌白江四曰嘉靡江五曰箘江六曰堤江七曰廪江八曰源江九曰畎江是也然后中国之地人方可耕艺而食也当此之时大禹八年在外治水土经三次过家门而不得入其家虽欲于时耕作之其可得乎又使后稷弃教天下民稼穑种树艺殖五谷五谷既丰熟而天下人民于是得养育其生稼穑者说文云种曰稼敛曰穑也人民于是有养生之道饱食而煖衣逸乐居处而无以教之则近类于禽兽以其不知高下也圣人有忧惧其民如此舜又使契为司徒之官教以人伦使天下之人知父子有亲亲慈孝君臣有尊卑之义夫妇有交别长幼有等叙朋友有忠信又言放勲有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徳之民之有勤劳于事者有以偿其劳故曰劳之因其民之来归者有以偿其来故曰来之民之既能直其心故以正其直为之正故曰匡之民之或曲其心故以正其曲为之直故曰直之辅之如车辅使民有所安于业故曰辅之翼之如羽翼使民有所进于道故曰翼之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所以欲使其自得悦乐之而已矣民既自得而悦乐之于是又从加之恩惠而振德之振德即恩惠耳言圣人之忧于天下之民如此尚何暇以耕为乎又言尧以不得舜而举用使敷治焉则为已之忧舜既得尧举而用之如舜复不得皋陶禹为辅则亦为已之忧今夫以百亩之难耕恐为己所忧者农夫也分人以财谓之惠教人以善谓之忠为天下得人谓之仁以言其以己之财物布与人者是谓恩惠也以己之有善而以教诸人谓其心之忠也中心之谓忠为天下求得其人而治天下者是谓其仁者也爱人之谓仁所以为天下求得其人不过爱天下之人故如是也是故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孟子言如此故以天下传与其人尚以为易也为天下得其人而治天下者犹以为难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至亦不用于耕耳孟子又引孔子有云大哉尧帝之为君也惟上天之为大而不可尚惟尧帝又能则法上天而行之故荡荡然其徳之大而民无有能指名之者亦若上天之荡荡其覆焘之徳人亦不能指名而穷极之故也徳于尧如此其大故孔子所以曰大哉尧之为君君哉舜也巍巍乎其功徳之大如此而天下之事未尝自与及焉无他以其急于得人而辅之耳所以但无为而享之故不必自与及焉然则尧帝舜帝之治天下岂为无所用其心哉以其但急用心于得贤亦且不用于躬耕耳孟子所以言至于此者盖欲排许子于陈相欲以滕君与民并耕而食故演之以此也是所以辟之之云耳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至亦为不善变矣者此盖孟子又欲以此而讥陈相学于许行者也言我闻用中夏之礼义而变化于蛮夷之人未闻以蛮夷之道而变化于中夏也且陈良自楚国而生也悦乐其周公仲尼之大道乃自楚之南而往北求学于中国盖中国以楚地观之则中国在北之地故也北方之学者未能有人或先之陈良彼陈良所谓豪杰过人之士者也子之兄弟以师事数十年矣至师死而遂背去其所学而学于许行故以此而讥之言往日孔子丧没至于三年之外其门人有治担任而将归室者乃至子贡之所入揖于子贡相向面而哭乃至悲不成声然后归之室复感发子贡追思孔子又反至筑室于孔子冡上之坛独居又至三年然后方辞冢室而归处又及他日子夏子张子游三人以有若之貌状似孔子圣人三人遂欲以往日所事孔子之礼旦夕奉事有子至勉强曾子同以此事之曾子乃曰不可言江汉以濯之则至清而不可污秋阳以曝之则至明而不可掩其孔子如此江汉秋阳皓皓然清洁明白不可得而尚耳故不可以有若比之而以事孔子之礼事之也孟子所以言之以此者盖谓孔子之事至三年之久而门人尚归与子贡相向而哭乃至悲而不成声又感子贡复筑室于冡上而追思之以至子张子游子夏欲慰其心思乃强曾子同以往日事孔子之礼而事之有若曾子尚不忍以有若加于孔子而今子之兄弟但自师死之未久遂便以背去之而欲以许行为师而就学之何忍之如是邪故以此非之然前文所谓用夏变夷即陈良北学中国以周公仲尼之道为悦是又孟子明言之也岂见如许行陈相兄弟用蛮夷之事而欲变于滕国也今也南蛮𫛞舌之人非先王之道子倍子之师而学之至为不善变矣孟子言今也许行乃南蛮𫛞舌之恶如于鸟者也所行皆非先王之正道而子之兄弟皆背去其已之师陈良而以学许行是亦有异于曾子不忍以有若加孔子矣我闻出自幽谷之内而迁登于高大之木者未闻有下高大之木而迁入于幽谷之内者也又鲁颂闳宫之篇有曰戎狄之人不善周公于是膺击之荆舒之人亦不善周公于是惩诫之然则戎狄之人周公方且膺击之今以南蛮之人反悦其道而以学之亦为不善变更者矣盖戎狄荆舒皆南蛮之地也然周公一则膺击之一则但惩诫之是何邪夫以戎狄之地远荆舒之地近以远者有所膺击则近者自然从而治也故戎狄是膺荆舒是惩矣此孟子所以又执此而非之陈相兄弟学于许行为不善更变其师者焉从许子之道则市价相若者此乃陈相之言从许行之道为美之之意于孟子也言今从许行之道而行之则市中物价贵贱则一而不二也国中亦无奸伪欺诈虽使五尺之童子往市中亦莫有人或敢欺瞒之也以其布与绢帛长短则同其价例则相若不异麻缕丝絮四者轻重又同而价例亦相若而更无高低五榖斗量多寡亦则同而价例亦相若脚屦大小亦同而价则相若凡此是皆市无二价也故以此言于孟子曰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至恶能治国家此孟子又从而排之也言夫万物之不齐等是物有贵贱好恶之情也然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万其不同之有如此而子今以为比皆同之而无二价是使天下交争而乱之也大屦与小屦同其价则人必为之小屦而卖之而大屦岂为之哉言凡屦之大小则其他物之贵贱不言而可知矣今从许行之道者是相率而作诈伪者也又安能治国家焉此孟子至终而辟之以此也注神农三皇之君炎帝神农氏也○正义曰案皇甫谧曰易称包羲氏没神农氏作是为炎帝班固云教民耕农故号曰神农注褐马衣至粗布衣也○正义曰案说文云编枲袜也一曰短衣也又曰袍也马被衣也注古火正○正义曰案左传昭公二十九年有五行之官木正曰勾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玄冥土正曰后土颛顼氏之子曰犂为祝融是为火正故也注书曰辛壬癸甲启呱呱而泣○正义曰案孔传云辛日娶妻至于甲日复往治水启禹之子禹治水过门不入闻启泣声不暇子名之以大治度水土之功故也注放勲尧名也○正义曰案徐广云放勲号陶唐也孔安国云尧能放上世之功化也注场孔子冡上祭祀坛场○正义曰案史记云孔子葬鲁城北泗上皇览曰孔子冢去城一里冢茔百亩南北广十步东西十三步高一丈二尺冢前以缻甓为祠坛方六尺与地平本无祠堂冢茔中树以百数皆异种鲁人世世无能名其树者民传言孔子弟子异国人各持其方树来种之其树柞枌雒离女贞五味毚檀之树茔中不生荆棘及刺人草注鲁颂閟宫之篇○正义曰此诗颂僖公能复周公之宇也笺云惩艾也僖公与齐桓举义兵北当戎狄南艾荆与群舒是其觧也
  墨者夷之因徐辟而求见孟子注夷之治墨家之道者徐辟孟子弟子也求见孟子欲以辩道也孟子曰吾固愿见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见注我常愿见之今值我病不能见也病愈将自往见以辞郤之夷子不来他日又求见孟子注是日夷子闻孟子病故不来他日复往求见之孟子曰吾今则可以见矣不直则道不见我且直之注告徐子曰今我可以见夷之矣不直言之则儒家圣道不见我且欲直攻之也吾闻夷子墨者墨之治丧也以薄为其道也夷子思以易天下岂以为非是而不贵也然而夷子葬其亲厚则是以所贱事亲也注我闻夷子为墨道者墨者治丧贵薄而贱厚夷子欲以此道易天下之化使从已岂肯以薄为非是而不贵之也始使夷子葬其父母厚也是以所贱之道奉其亲也如其薄也下言上世不葬者又可鄙足以为戒也吾欲以此攻之者也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谓也之则以为爱无差等施由亲始注之夷子名也言儒家者曰古之治民若安赤子此何谓乎之以为当同其恩爱无有差次等级相殊也但施厚之事先从已亲属始耳若此何为独非墨道也徐子以告孟子孟子曰夫夷子信以为人之亲其兄之子为若亲其邻之赤子乎彼有取尔也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也注亲爱也夫夷子以为人爱兄子与爱邻人之子等邪彼取赤子将入井虽他人子亦惊救之故谓之爱同也但以赤子无知故救之耳夷子必似此一之未尽逹人情者也故曰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也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注天生万物各由一本而出今夷子以他人之亲与已亲等是为二本故欲同其爱也盖上世尝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注上世未制礼之时壑路傍坑壑也其父母终举而委之弃于壑也他日过之狐狸食之蝇蚋姑嘬之其颡有泚睨而不视夫泚也非为人泚中心达于面目盖归反蔂梩而掩之掩之诚是也则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有道矣注嘬相共食之也颡额也泚汗出泚泚然也见其亲为兽虫所食形体毁败中心惭故汗泚泚然出于额非为他人而惭也自出其心圣人縁人心而制礼也蔂梩笼臿之属可以取土者也而掩之实是其道则孝子仁人掩其亲亦有道矣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怃然为间曰命之矣注孟子言是以为墨家薄葬不合道也徐子复以告夷子夷子怃然者犹怅然也为间者有顷之间也命之犹言受命教矣音义徐辟之辟音璧又音辟道不见之见音现注不见同匍音蒲匐蒲北切蝇蚋姑张音汭云诸本或作䗜误也丁云䗜未详所出或以䗜与䖻同谓蜉䖻也音由又一说云䗜姑即蝼姑也嘬楚怪切说文云饮㰱也泚七礼切睨音诣蔂丁力追切土笼也或作蔂梩 力知切土轝也笼臿楚洽切锹也怃音武正义曰此章言圣人縁情制礼奉终墨子互同质而违中以直正枉怃然改容而受命也墨者夷之因徐辟而见孟子夷之治墨家之道者姓名也徐辟孟子之弟子也言治墨家之道者夷之因孟子弟子徐辟而见孟子也孟子曰吾固愿见今吾尚正病且待病之瘥愈我以往而见之也夷子不来他日又求见孟子夷子闻孟子以为尚病故不来见至于他日复往求见孟子孟子曰吾今则可以见矣不直则道不见我且直之孟子见夷子复来求见遂不得已先言于徐子曰我今则可以见矣欲不见则不得直己之道而正之儒家先王之正道则泯而不见我且见而直己之道而正彼也吾闻夷子墨者墨之治丧也以薄为其道也至是以所贱事亲也此孟子以此告徐子是其直己之道而正夷子也以其夷子既以厚葬其亲而尚治其墨家之道故不知以此厚其亲是儒家之正道而已孟子所以反复直而正之乃因徐子而告之曰我闻夷子治墨家之道者也夫墨者治丧不厚但以薄之是为其道也夷子思以墨道以变易天下之化岂以薄其丧而不贵之者也然而夷子葬其父母以厚为之则是以墨家所贱者而事父母之亲丧也以其墨家贱厚而贵薄也徐子以告夷子徐子因孟子此言以告之夷子也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至施由亲始此又夷子以言于徐子而以墨道为是也乃曰儒者之道有云古之人治民若保安赤子者是言何谓之乎之则以为恩爱之道无有差等之异也但施行恩爱之道当自父母之亲为始耳我所以厚葬其亲何为独非以墨道也之夷子自称己之名也徐子又以夷子此言告于孟子孟子曰夫夷子信以为人之亲其兄之子至亦必有道矣孟子又言今夷子以为爱无差等是夷子信以为人亲爱其兄之子为若亲爱其邻家之赤子乎然彼夷子盖亦有所取而云耳故亦不足怪也彼夷子必谓孺子有将入井人皆有怵惕恻懚之心故云爱无差等又以古之人若保赤子为言也盖其赤子匍匐将入于井非赤子之罪恶也但以赤子未有知人故不忍见焉故救之耳今夷子必以此况之而遂以为爱无差等如亲其兄之子为若亲其邻之赤子同是则亲兄之子必亦待将入井然后救之矣是夷子未逹人情者也且天之生万物也皆使其由一本而出矣今夷子以他人之亲犹己之亲同是为有二本也又安知先王制礼而称人之情以为之厚薄施于父子者不以同于兄弟行于同宗者不以行于邻族也盖上世于太古未制礼之时常有不葬其亲者其亲之死则抬举而委弃于路傍坑壑之中他日子过之于此见其狐狸野兽食之蝇蚋飞虫且共嘬食其子之额泚泚然出汗故䀝睨而不敢详视夫子所以有泚泚然之汗于额而出者非为他人而惭也故如是而汗泚泚然而出于额也以其中心有所不忍其亲之如是故自中心之所痛遂逹而之于面目所以有泚泚然之汗出于额也盖不忍之如是乃归取蔂梩笼臿取土而遮掩之诚是其不忍其亲之道也是则孝子仁人之心而掩其亲亦必有道耳孟子所以言此者盖非墨家薄葬为非而以厚葬为是故以直其正道矣意以谓太古未制礼之时子有不忍其亲为兽虫所食尚知掩之之道况今之世先王所制定其礼而可蔽之墨家道而薄葬为是而以厚葬为非邪夷子既以能厚其亲而尚不知以墨家之所薄为非所以执此而直之使正耳徐子以告夷子至命之矣者徐子又因孟子此言而告于夷子夷子乃怃然而觉悟其己之罪故顷然为间曰我今受孟子之教命而不敢逆矣
  孟子注疏卷五下
  孟子注疏卷五下考证
  有为神农之言章许子奚为不自织节注许子何为不自织素乎○监本脱何为不三字今从阁本增入
  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臣邦绥按禹贡惟汉水发源嶓冡入江汝水则源出天息山泗水源出陪尾山皆入于淮淮自入海孟子云注之江者朱子谓记者误也
  注排壅也○臣宗楷按元儒吴氏曰林少颖云禹时江淮未通故扬州贡道必由江入海然后逹于淮泗至吴夫差掘沟通水与晋会黄池江淮始通孟子第指所通之水以为禹迹虽江北淮南地高于水实祗掘一横沟两端筑堤壅水于中以行舟耳黄震日记云两端筑堤今瓜仪淮安坝是
  从许子之道节注长短谓丈尺○长短监本讹大小今改正
  疏有小人之事小人之事即农工商也○监本脱小人之事四字今从上文增入
  又疏排壅淮泗二水○排壅监本讹斟酌今改正又疏四曰覆釜○尔雅水经注或作釜或作鬴又疏六曰简七曰洁○臣宗楷按尔雅六曰简洁蔡沈从舆地记亦合为一云其一即河之经流吴澄谓以水道考之南皮县明有简河未尝合洁为一且徒骇乃河之本道九者之外安得更有经流考方舆纪要云简亦在渤海洁与简相近
  又疏二曰蚌江○蚌监本误碎今从浔阳地记改正
  墨者夷之章徐子以告夷子节注之以为当同其恩爱无有差次等级相殊也○相殊二字一本作亲踈疏故自中心之所痛遂逹而之于面目○监本痛字下衍恨字又脱遂逹二字今从阁本増删


  孟子注疏卷五下考证
<经部,四书类,孟子注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六上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幷疏
  滕文公章句下疏正义曰此卷赵注分上卷为之者也此卷凡有十章一章言修礼守正非招不往枉道富贵君子不许二章言以道正君非礼不运称大丈夫阿意用谋善战务胜事虽有刚心归柔顺三章言君子务仕思播其道逹义行仁待礼而动苟容干禄逾墙之女人之所贱四章言百工食力以禄养贤修仁尚义国之所尊移风易俗其功可珍虽食诸侯不为素飧五章言徳修无小暴慢无强六章言白沙在泥不染自黑蓬生麻中不扶自直言辅之者众也七章言道异不谋迫斯强之叚泄已甚瞰亡得宜正已直行不纳于邪八章言从善改非坐以待旦知而为之罪重于故九章言忧世机乱勤以济之义以正之十章言圣人之道亲亲尚和志士之操耿介竒特凡此十章合上卷五章是滕文公一篇十有五章也
  陈代曰不见诸侯宜若小然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霸且志曰枉尺而直寻宜若可为也注陈代孟子弟子也代见诸侯有来聘请见孟子孟子有所不见以为孟子欲以是为介故言此介得无为狭小乎如一见之傥得行道何以辅致霸王乎志记也枉尺直寻欲使孟子屈己信道故言宜若可为也孟子曰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注虞人守苑囿之吏也招之当以皮冠而以旌故招之而不至也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注志士守义者也君子固穷故常念死无棺椁没沟壑而不恨也勇士义勇者也元首也以义则丧首不顾也孔子奚取取守死善道非礼招已则不往言虞人不得其招尚不往如何君子而不待其招直事妄见诸侯者何为也已且夫枉尺而直寻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与注尺小寻大不可枉大就小而以要其利也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乘终日而不获一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贱工也注赵简子晋卿也王良善御者也嬖奚简子幸臣也以不能得一禽故反命于简子谓王良天下鄙贱之工师也或以告王良良曰请复之注闻嬖奚贱之故请复与乘强而后可注强嬖奚乃肯行一朝而获十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注以一朝得十禽故谓之良工简子曰我使掌与女乘注掌主也使王良主与女乘谓王良良不可注王良不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注范法也王良曰我为之法度之御应礼之射正杀之禽不能得一横而射之曰诡遇非礼之射则能获十言嬖奚小人也不习于礼也诗云不失其驰舍矢如破我不贯与小人乘请辞注诗小雅车攻之篇也言御者不失其驰驱之法则射者必中之顺毛而入顺毛而出一发贯臧应矢而死者如破矣此君子之射也贯习也我不习与小人乘不愿掌与嬖奚同乘故请辞御者且羞与射者比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也如枉道而从彼何也注孟子引此以喻陈代云御者尚知羞耻此射者不欲与比子如何欲使我枉正道而从彼骄慢诸侯而见之乎且子过矣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注谓陈代之言过谬也人当以直矫枉耳已自枉曲何能正人音义志曰丁云志记也谓志记之言也介音界丁云谓狷介也信道之信音伸为与音馀下食与善与筑与树与皆同要音邀下章要其同奚乘之乘音剩下同强而之强其丈切注同射食亦切范或作范氏范氏古之善御者诡遇陆云诡遇诡计以要禽也舍音舍下舍其同贯丁音惯注贯习同中张仲切贯臧如字比毗志切下同正义曰此章言修礼守正非招不往枉道富贵君子不许也陈代曰不见诸侯宜若小然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霸且志曰枉尺而直寻宜若可为也者陈代孟子之弟子也问孟子以谓今不见诸侯是宜若小其身然今一往见诸侯大则行道可以辅佐君为王小则得行道而佐君为之霸且记云枉一尺而直其一寻宜若可以为之也尺十寸为尺寻十丈为寻也陈代欲孟子往见诸侯故以此言问之孟子曰昔齐景公田至何哉者孟子言往日齐国景公田猎招聘其虞人以旌斾招聘之如有虞人不至者则将杀戮之虞人掌山泽苑囿之吏也然而志士守其义者常念虽死无棺椁但没在于沟壑之中而不恨也勇义之士念虽丧去其首而且不顾也孔子于此何取焉盖孔子以取非其所招而能不往者也如此则虞人不得其所招之礼尚且守义虽死而且不往应其招如何为之君子且以不待所招聘而往见诸侯是何为哉盖先王制招聘之礼旌所以招其大夫者虞人之招但以皮冠而已今齐景公以旌招虞人虞人守其义分所以虽死而不往也孟子引此意以谓今之诸侯所以间有能招已者又非招己之所招而待之也故我何往见之哉所以不往见之也且夫枉尺而直寻者至亦可为欤孟子又言且夫子今以谓枉其尺而直其寻以利言之而已如以利为之虽枉其寻而但直其尺而利亦可得而为之耳孟子所以言之以此者盖谓我苟志于利虽枉寻而直尺我亦为之况子以为枉尺而直寻乎奈其我志于分义不肯枉道以徇利所以不欲屈已而求见于诸侯也以其见之诸侯但为之徇利者矣故虽枉尺而直寻不为也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乘终日而不获一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贱工也孟子又引往者晋卿赵简子常使善御人王良与幸人奚乘而畋终日而不能得一禽奚乃反命报于简子曰王良天下之贱工师也或以告王良良曰请复之或有人以嬖奚报简子之言为王良之贱遂告王良王良闻之故请复与嬖奚乘而畋强而后可王良强勉嬖奚乃肯行一朝而获十禽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言一日遂得十禽嬖奚乃反命报于简子曰王良乃天下之良善工师也非贱者也简子曰我使掌与女乘谓王良良不可至我不贯与小人乘请辞赵简子言于嬖奚曰我使王良与女乘于是简子谓王良而使之良乃不肯遂言于简子曰我为之法度之御我与嬖奚驱驰而畋终一日而不能获其一禽后为之诡而横射之止一朝而以能获之十禽且诗小雅车攻之篇有云不失其驰驱之法而所中者应矢而死如破矣此君子之所射也我今不惯习与嬖奚小人同乘而畋也故请辞之不与掌乘御者且羞与射者比至未有能直人者也孟子引至此乃自为之言曰夫王良但为之御者且尚能羞耻与嬖奚之射者比并虽使王良与嬖奚比之如得禽兽若丘陵之多亦必不为之比矣今子欲使我枉正道而从彼骄傲之诸侯而往见之是何如哉且子言此者已失之过谬也如枉已之正道者未有能直其人者也必自正己之道然后可以直人矣是亦杨子所谓诎道而伸身虽天下不可为也同意注招虞人当以皮冠○正义曰经于万章篇云万章问孟子招虞人何以孟子曰以皮冠是其文也注赵简子晋卿至工师也○正义曰案史记世家云赵景叔卒生赵鞅是为简子为晋卿晋出公十七年卒张华云简子冢在临水界冢上气成楼阁注诗小雅车攻之篇○正义曰此篇盖言宣王复古也笺云不失其驰舍矢如破谓御者之良得舒疾之中射者之工矢发则中如锥破物也注伯夷亦不屑就也○正义曰此乃公孙丑篇末之文也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注景春孟子时人为纵横之术者公孙衍魏人也号为犀首常佩五国相印为从长秦王之孙故曰公孙张仪合从者也一怒则构诸侯使强陵弱故言惧也安居不用辞说则天下兵革熄也孟子曰是焉得为大丈夫乎子未学礼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注孟子以礼言之男子之道当以义正君女子则当婉顺从人耳男子之冠则命曰就尔成德今此二子从君顺指行权合从无辅弼之义安得为大丈夫也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注广居谓天下也正位谓男子纯干正阳之位也大道仁义之道也得志行正与民共之不得志隐居独善其身守道不回也淫乱其心也移易其行也屈挫其志也三者不惑乃可以为之大丈夫矣音义熄音息从横之从音踪下从长合从皆同从长之长张文切下长㓜长逸皆同焉得之焉于䖍切安也冠音贯女家女字音汝正义曰此章言以道匡君非礼不运故妾妇以况仪衍者也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景春问孟子曰公孙衍张仪二者岂不实为大丈夫之人哉夫二人一怒则诸侯惧之以其能使强陵弱故也安居处而不用辞说则天下兵革于是乎熄灭景春故以此遂谓二人实为大丈夫孟子曰是焉得为大丈夫乎子未学礼乎至妾妇之道孟子答之景春曰二人如此安得为之大丈夫乎子未尝学礼也夫礼言丈夫之冠也父则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则命之盖以冠者为丈夫之事故父命之以责其成人之道嫁者女子之事故母命之以责其为妇之道也以女子之临嫁母则送之于门而戒之女子曰归往女之家必当敬其舅姑亦必当戒慎以贞洁其已无违逆其夫子以其夫在则从顺其夫夫没则从其子以顺从无违为正而已固妾妇之道如此也乃若夫之与子在所制义固不可以从妇矣苟为从妇以顺为正是焉得为大丈夫乎孟子所以引此妾妇而言者盖欲以此妾妇比之公孙衍张仪也以其二人非大丈夫耳盖以二人处六国之乱期合六国之君希意导言靡所不至而当世之君谗毁称誉言无不听喜怒可否势无不行虽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未免夫从人以顺为正者也是则妾妇之道如此也岂足为大丈夫乎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至此之谓大丈夫孟子言能居仁道以为天下广大之居立礼以为天下之正位行义以为天下之大路得志达而为仕则与民共行乎此不得志则退隐独行此道而不回虽使富贵亦不足以淫其心虽贫贱亦不足以移易其行虽威武而加之亦不足屈挫其志夫是乃得谓之大丈夫也今且以公孙衍张仪但能从人而不知以此正其已是则妾妇以顺为正之道固不足以为大丈夫者焉注景春至革熄也○正义曰云景春孟子时人经传未详公孙衍魏人也号为犀首为秦王之孙故曰公孙案史记云犀首者魏之阴晋人也名衍姓公孙氏与张仪不善张仪之魏魏王相张仪犀首弗利故令人谓韩公叔曰张仪已合秦魏矣魏王所以欲贵张仪者但欲得韩地且韩之南阳已举矣子何不少委焉以为衍功则魏必图秦而弃仪后相衍张仪去复相秦卒犀首入相秦常佩五国之相印为从长司马彪曰犀首者魏之官名若今虎牙将军是也张仪者案史家本传云张仪魏人也常事鬼谷先生后相魏而卒凡此是皆公孙衍张仪之事矣周霄问曰古之君子仕乎注周霄魏人也问君子之道当仕否孟子曰仕传曰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疆必载质注质臣所执以见君者也三月一时也物变而不佐君化故皇皇如有所求而不得尔公明仪曰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注公明仪贤者也言古人三月无君则吊明当仕也三月无君则吊不以急乎注周霄怪乃吊于三月无君何其急也曰士之失位也犹诸侯之失国家也礼曰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蚕缫以为衣服牺牲不成粢盛不洁衣服不备不敢以祭惟士无田则亦不祭牲杀器皿衣服不备不敢以祭则不敢以宴亦不足吊乎注诸侯耕助者躬耕劝率其民收其借助以供粢盛粢稷盛稻也夫人亲执蚕缫之事以率女功衣服祭服不成不实肥腯也惟辞也言惟绌禄之士无圭田者不祭牲必特杀故曰杀皿所以覆器者也不祭则不宴犹丧人也不亦可吊乎出疆必载质何也注周霄问出疆何为复载质曰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农夫岂为出疆舍其耒耜哉注孟子言仕之为急若农夫不可不耕曰晋国亦仕国也未尝闻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难仕何也注魏本晋也周霄曰我晋人也亦仕而不知其急若此君子何为难仕君子谓孟子何为不急仕也曰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注言人不可触情从欲须礼而行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与钻穴隙之类也注言古之人虽欲仕如不由其道亦与钻穴隙者无异音义疆音姜质张音贽云义与贽同以见之见音现下注愿见同粢音咨盛音成缫素刀切皿武永切藉秦昔切腯徒忽切绌音黜为于伪切下为之为其为匹夫为此皆同难丁乃惮切又如字妁音酌丁云谓媒氏酌二姓之可否故谓之媒妁也隙去逆切又恶乌路切下又恶楚恶恶无礼皆同正义曰此章言君子务仕思播其道达义行仁待礼而动也周霄问曰古之君子仕乎周霄问孟子曰古之君子欲为仕乎否孟子曰仕传曰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疆必载质者此孟子答之以为古之君子欲为仕也传文有云孔子三月不得佐其君则心皇皇如有所求而不得也出其疆土必载贽而行贽者如所谓三帛二生一死之贽也臣所以执此而见君也公明仪曰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又引公明仪亦云古之人三月天时之一变如不得佐其君乃吊问之明其欲仕也三月无君则吊不以急乎周霄怪此言复问之曰三月无君则吊问之不以失之太急乎曰士之失位也犹诸侯之失国家也至亦不足吊乎孟子又答之曰夫仕者欲行其道若失其职位则如诸侯之失其国家也如此三月无君则吊岂足谓之急欤且礼有云诸侯躬耕藉田劝率其民收其借助以供给其粢盛稷稻夫人乃亲养蚕缫丝以为之祭服如牺牲不成肥腯稷稻无以致洁衣服又无以致备则不敢以祭社稷宗庙惟士之失位无有田禄者则亦不祭无他以其牲杀器皿衣服不备不敢以祭也非特不敢祭又且不敢以宴乐也如此是亦不足为吊之意矣若公子重耳失其晋国而且称丧人孔子失鲁司冠之位亦谓之丧以至士大夫之去国必为坛位向国而哭素衣素裳素冠彻缘三月而复盖亦此意也然则士之三月无君则吊尚何以为急乎牲杀器皿牲必特杀故曰杀器皿所以覆器者也出疆必载质何也周霄又问孟子士之出疆必载其质是如之何曰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农夫岂为出疆舍其耒耜哉孟子答之曰士之进于为仕也若农夫之于耕也夫农夫岂为出疆而耕乃以舍去其耒耜哉此士之为仕所以出疆亦必执其贽也曰晋国亦仕国也未尝闻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难仕何也周霄又问孟子曰今之晋国亦可为仕之国也然而未尝闻有仕者如此之急又以仕既如此之急然而君子之难进于仕是如之何故以倂问之曰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至钻穴隙之类也孟子又答之曰夫丈夫之生乃愿为之有室妇女子之生乃愿为之有家而事之其于欲慕为人子之父母心人皆有之矣然而欲为父母其为室家乃不待父母之命媒妁而言之遂私钻穴隙而相窥逾墙而擅自相从终虽得为父母其于国中之众人亦且皆贱之而不美矣夫古之人未尝不欲为之仕也然而又恶其不由其道而为之仕所以君子难仕也如不由其道而往为之仕者是与此钻穴隙相窥而慕为人子之父母之类也孟子所以终答之周霄以此者以其士之仕犹男女之相求亦必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注质臣所执以见君至不得尔○正义曰盖贽之为言至也自五玉三帛二生一死皆所以为贽以见其君与自相贽同也
  彭更问曰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不以泰乎注泰甚也彭更孟子弟子怪孟子徒众多而传食于诸侯之国得无为甚奢泰者也孟子曰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子以为泰乎注箪笥也非其道一笥之食不可受也子以舜受尧之天下为泰乎曰否士无事而食不可也注彭更曰不以舜为泰也谓士无功而虚食人者不可也曰子不通功易事以羡补不足则农有馀粟女有馀布子如通之则梓匠轮舆皆得食于子注孟子言凡人当通功易事乃可各以奉其用梓匠木工也轮人舆人作车者也交易则得食于子之所有矣周礼攻木之工七梓匠轮舆是其四羡馀者也于此有人焉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而不得食于子子何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哉注入则事亲孝出则敬长悌悌顺也守先王之道上徳之士可以化俗者若此不得食子之禄子何尊彼而贱此也曰梓匠轮舆其志将以求食也君子之为道也其志亦将以求食与注彭更以为彼志于食此亦但志食也曰子何以其志为哉其有功于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志乎食功乎注孟子言禄以食功子何食乎曰食志注彭更以为当食志也曰有人于此毁瓦画墁其志将以求食也则子食之乎注孟子言人但破碎瓦画地则复漫灭之此无用之为也然而其志反欲求食则可食乎曰否注彭更曰不食也曰然则子非食志也食功也注孟子曰如是则子果食功也非食其志也音义彭更古衡切从才用切传食之传丁直恋切言转食也箪食之食音嗣此章内文注可食而食食志食功食乎子食不食皆同馀皆如字笥相吏切羡似面切又余见切画音获墁张武安切云与谩同正义曰此章言百工食力以禄养贤修仁尚义国之所尊移风易俗其功可珍虽食诸侯不为素餐也彭更问曰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不以泰乎彭更孟子弟子问孟子以谓车有数十乘之多从徒又有数百人之众皆以传食于诸侯不以为泰甚乎传食盖以孟子食于诸侯车徒又食于孟子要之所食之禄皆出于诸侯之所供耳故云传食诸侯孟子曰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若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之泰子今以车徒传食于诸侯为之泰以其不足为泰也曰否士无事而食不可也彭更又曰否不以舜为泰而言也盖以士之无功事于诸侯固不可虚食于诸侯也曰子不通功易事以羡补不足至皆食于子孟子又答之曰今且以子言之知子不通功易事而相济以有馀而补其不足则农夫有馀粟而人有受其饥女有馀布而人有受其寒子如通功易事乃可以各奉其事业则梓人成其器械以利用匠人营其宫室以安居轮人作车轮以运行舆人作车舆以利载是皆得食于子矣事与功者盖所作未成则谓之事事之成则谓之功孟子所以言之者盖谓梓匠轮舆皆小人之功也如得以通功易事而皆得食于子况有君子之功功于道者而乃不得传食之于诸侯乎故以下文言之于此有人焉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而不得食于子子何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哉孟子又言今有人焉入于闺门之内则以孝为仁出于乡党邦国之间则以悌为义是守先王仁义之道以待觉于后之学者是有功于道者也而乃不得食于子是则子何独尊于梓匠轮舆小人之功而以轻为仁义有功于道者哉曰梓匠轮舆其志将以求食君子之为道也其志亦将以求食欤彭更又以此言于孟子曰彼梓匠轮舆者是其有志将以此业而求食者也今以君子之为于道其志亦将以为道而求食欤彭更之意以谓士志于道不志于食故以此疑乃问孟子也曰子何以志为哉其有功于子可食而食之矣然以子言之则子今有食于人者是则食其有志于为食者乎是则食其有功者乎曰食志彭更又答之以为有食则食其有志于求食者矣曰有人于此毁瓦画墁其志将以求食也则子食之乎孟子又欲排之故以此喻之言今有人于此但以毁破碎之瓦而画地又复墁灭之是其志将以此求其食也则子食之乎曰否彭更以为如此者不食之也曰然则子非食志也食功也孟子乃言之曰如是则子非食其有志于求食者也是则食其有功者也以其毁瓦画墁但有志而无功者而彭更不食之是则知彭更是亦食于有功者矣然则孟子志非欲传食于诸侯而诸侯所以食之者亦以孟子有功而已矣注周礼攻木之工○正义曰此盖梁惠王下卷说之矣音义餐七丹切万章问曰宋小国也今将行王政齐楚恶而伐之则如之何注问宋当如齐楚何也孟子曰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伯放而不祀汤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牺牲也汤使遗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以祀注葛夏诸侯嬴姓之国放纵无道不祀先祖汤又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粢盛也汤使亳众往为之耕老弱馈食葛伯率其民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夺之不授者杀之有童子以黍肉饷杀而夺之书曰葛伯仇饷此之谓也注童子未成人杀之尤无状尚书逸篇文仇怨也言汤伐葛伯怨其害此饷也为其杀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为匹夫匹妇复仇也注四海之民皆曰汤不贪天下富也为一夫报仇也汤始征自葛载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归市者弗止芸者不变诛其君吊其民如时雨降民大悦书曰徯我后后来其无罚注载始也言汤初征自葛始也十一征而服天下一说言当作再字再十一征而言汤再征十一国再十一凡征二十二国也书逸篇也民曰待我君来我则无罚矣归市不止不以有军来征故市者止不行也不使芸者变休也有攸不惟臣东征绥厥士女匪厥玄黄绍我周王见休惟臣附于大邑周其君子实玄黄于匪以迎其君子其小人箪食壶浆以迎其小人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注从有攸以下道周武王伐纣时也皆尚书逸篇之文也攸所也言武王东征安天下士女小人各有所执往无不惟念执臣子之节篚厥玄黄谓诸侯执玄三𫄸二之帛愿见周王望见休善使我得附就大邑周家也其君子小人各有所执以成其类也言武王之师救殷民于水火之中讨其残贼也太誓曰我武惟扬侵于之疆则取于残杀伐用张于汤有光注太誓古尚书百二十篇之时泰誓也我武王用武之时惟鹰扬也侵纣之疆界则取于残贼者以张杀伐之功也民有箪食壶浆之欢比于汤伐桀为有光宠美武王德优前代也今之尚书泰誓篇后得以充学故不与古太誓同诸传记引泰誓皆古泰誓也不行王政云尔苟行王政四海之内皆举首而望之欲以为君齐楚虽大何畏焉注万章忧宋迫于齐楚不得行政故孟子为陈殷汤周武之事以喻之诚能行之天下思以为君何畏齐楚之国焉音义亳音薄遗惟季切饷式亮切傒胡礼切匪丁云义当作篚篚以盛贽币此作匪古字借用下同救字或作救同正义曰此章言修徳无小暴慢无强也万章问曰宋小国也今将行王政齐楚恶而伐之则如之何万章问孟子言宋国小国也今将欲行王者之政齐楚大国恶其行之而欲伐之则宋国当如之何而处之孟子曰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伯放而不祀汤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至此之谓也孟子答之曰汤王居亳地与葛国为邻葛国之伯放纵无道而不祀先祖汤王使人问之葛伯何为而不祀先祖乃答之曰无以供其牺牲也牲之色纯无杂色谓之牺牲汤乃使人遗赐之牛羊葛伯既受之牛羊又自食之而不祀先祖汤又使人问葛伯何为而又不祀葛伯又曰又无以供其粢盛也汤复使亳之众往为葛伯耕作以助其粢盛有老弱者馈耕者之食葛伯又率己之民于路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夺而食之有不授与之者乃杀之有童子以黍肉饭饷其耕者葛伯率民杀其子而夺其黍肉故书有云葛伯仇饷怨其有所饷者故害之是此之谓也为其杀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为匹夫匹妇复仇也孟子又言为其葛伯杀此童子而汤乃往而征伐之四海之内人皆曰汤王非贪富于天下而征葛也是为天下一匹之夫一匹之妇复报其仇也汤始征自葛载至后来其无罚者言汤王初征自葛国始也汤之十一征而天下无敢敌者故东面而征其君则西夷之国怨之以为不先征其我君之罪南面而征其君则北夷之国怨之以为不征其我君之罪而先于彼故怨云何为而后去其我民之望其汤之来若大旱之时人望其云霓而雨之降也遂使归市者得奔趋而贸易芸田者亦得芸而不为之休亦以汤即诛其君之有罪者而又能吊问存恤其人民故如时雨之降民皆大喜悦之书云民徯待我君之来言我君之来则我无诛罚矣一说云载十一征当作再字再十一征者言汤再征十一国再十一是征二十二国也有攸不惟臣至取其残而已矣此皆逸书之文也言殷之民有所征之则无不惟念臣服之节故武王东征而绥抚其士女则为之士女皆以箱篚盛其玄黄之帛以昭明我之周王见休美惟臣皆得就附于大邑周家也故其君子实贮玄黄之帛以迎其君子小人箪食壶浆以迎其小人是各从其类也武王之师众中有君子有小人故商民有君子有小人迎之者也言武王所拯救殷民于水火之中独取伐其残贼其民者也今据书乃曰昭我周王而此乃曰绍我周王盖绍者继也民皆以玄黄之帛盛于篚而随武王之师后而继送之也盖周王者即武王也然必以玄黄于篚者盖天谓之玄地谓之黄武王能革殷之否而泰之是能如天地之覆载以养民者也必言士女者以其武王所绥不特匹夫匹妇而已虽未冠之士未笄之女亦且绥之故曰绥厥士女太誓曰我武惟扬侵于之疆则取于残杀伐用张于汤有光此古之太誓篇之文也言太誓有云我武王用武之时惟鹰扬也侵于纣之疆界则取于残贼者于是杀伐之功用张行之故比于汤王伐桀之时又有以光于前代也不行王政云尔苟行王政至齐楚虽大何畏焉孟子于此乃曰今宋国不行王者之政故云齐楚恶而伐之尔如宋国苟能行其王者之政则四海之内人皆举首引领而望之欲以为之君也齐楚二国虽大然何畏之有注葛夏诸侯嬴姓之国○正义曰案地理志云葛今梁国宁陵有葛乡裴骃亦引之而证史记毫都亦在梁国故云为邻书曰汤征诸侯葛伯不祀汤始征之孔安国云葛国伯爵也废其土地山川及宗庙神祗皆不祀汤始伐之言伐始于葛也书于是乎作汤征今尚书仲虺之诰曰乃葛伯仇饷初征自葛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独后子孔传云葛伯游行见农民之饷于田者杀其人夺其饷故谓之仇饷仇怨也汤为是以不祀之罪伐之从此后遂征无道西夷北狄举远以言则近者著矣曰奚独后予者盖怨者之辞也注从有攸下至残贼也○正义曰云篚厥玄黄谓诸侯执玄三𫄸二之帛者礼云诸侯世子执𫄸公之孤执玄附庸之君执黄是帛也郑司农云三染谓之𫄸此亦周礼锺氏有三入为𫄸故也
  孟子谓戴不胜曰子欲子之王之善与我明告子注不胜宋臣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齐语也则使齐人傅诸使楚人傅诸注孟子假喻有楚大夫在此欲变其子使学齐言当使齐人傅之使楚人自傅相之邪曰使齐人傅之注不胜曰使齐人曰一齐人傅之众楚人咻之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庄岳之间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注言使一齐人傅相众楚人咻之咻之者嚾也如此虽日挞之欲使齐言不可得矣言寡不胜众也庄岳齐街里名也多人处之数年而自齐也子谓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于王所在于王所者长㓜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谁与为不善注孟子曰不胜常言居州宋之善士也欲使居于王所如使在王所者小大皆如居州则王谁与为不善者也在王所者长㓜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谁与为善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注如使在王左右者皆非居州之畴王当谁与为善乎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而能化之也周之末世列国皆僭号自称王故曰宋王也音义咻音休嚾丁云案玉篇音嚣召呼也今释注意音欢为便盖字讙哗同正义曰此章言自非圣人在所变化故谚曰白沙在泥不染自黑蓬生麻中不扶自直之类也孟子谓戴不胜曰至亦不可得矣不胜宋王之臣也姓戴名不胜孟子谓之曰子今欲子之宋王为善欤我今明言而告子且假喻今有楚国之大夫于此欲使其子学齐人之言则当使齐人传诸使楚人傅诸曰使齐人傅之不胜答之以为当使齐人傅相之孟子又言如使一齐人傅相其子之言而众楚人皆咻嚾之虽日加鞭挞其子而求为齐言也不可得矣如引其子置之闾巷之间数年之久虽日加鞭挞而求其子为楚言亦不可得已子谓薛居州善士也至如宋王何孟子又言今不胜谓薛居州善士者也使之居于宋王之所如在宋王之所者长㓜卑尊皆如薛居州善士者也则宋王谁与为不善也如在宋王之左右长㓜卑尊皆非薛居州之善者也则宋王谁能与为善今以一薛居州独佐于宋王为善其能如宋王何无他以其一人之寡不能胜其众也故孟子所以齐人楚人而比喻之也薛居州宋国之善士者也


  孟子注疏卷六上
  孟子注疏卷六上考证
  不见诸侯章且夫枉尺而直寻者节注尺小寻大不可枉大就小○监本大字讹者字不字讹尚字今从阁本改正
  注赵简子晋卿也疏赵景叔卒生赵鞅○叔监本讹公今从史记改正
  疏末伯夷亦不屑就也正义曰此乃公孙丑篇末之文也○注无此句疑有错简
  公孙衍张仪章疏归往女之家○归监本讹虽今改正宋小国章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夺之○四书辨疑云中原古注本要其有酒肉黍稻者夺之食字系肉字
  有攸不惟臣东征○尚书惟字系为字
  篚厥元黄○陆㙄经世骊珠曰注谓诸侯执元三𫄸二之帛是照下君子立说疏谓民皆以元黄之帛盛于篚而随武王之师后而继送之也则兼下小人立说礼书云膳篚之辨则上篚在堂下篚在庭又篚之为物可以盛丝帛可以盛苴茅可以实腊俎黍稷盖不必其皆精考禹贡球琳琅玕不尽入篚可见疏义为备即援下文分承为说则上本统迎周王下乃各迎其类义本不同
  疏一说云载十一征当作再字○监本无载字今从阁本増入
  孟子谓戴不胜章一齐人傅之节注庄岳齐街里名也○日知录曰庄是街名岳是里名左传襄公二十八年得庆氏之木于庄注云六轨之道反陈于岳注云岳里名昭公十年又败诸庄哀公六年战于庄败注亦同
  子谓薛居州节注如使在王所者○如监本讹即今改正


  孟子注疏卷六上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六下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滕文公章句下
  公孙丑问曰不见诸侯何义注丑怪孟子不肯每辄应诸侯之聘不见之于义谓何也孟子曰古者不为臣不见注古者不为臣不肯见不义而富且贵者也段 -- 𠭊 or 叚 ?于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闭门而不内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见矣注孟子言魏文侯鲁缪公有好善之心而此二人距之太甚迫窄则可以见之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注阳货鲁大夫也孔子士也阳货瞰孔子之亡也而馈孔子蒸豚孔子亦瞰其亡也而往拜之当是时阳货先岂得不见注瞰视也阳货视孔子亡而馈之者欲使孔子来答恐其便答拜使人也孔子瞰其亡者心不欲见阳货也论语曰馈孔子豚孟子曰蒸豚豚非大牲故用熟馈也是时阳货先加礼岂得不往拜见之哉曾子曰胁肩谄笑病于夏畦注胁肩竦体也谄笑强笑也病极也言其意苦劳极甚于仲夏之月治畦灌园之勤也子路曰未同而言观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注未同志未合也不可与言而与之言谓之失言也观其色赧赧然面赤心不正之貌也由子路名子路刚直故曰非由所知也由是观之则君子之所养可知已矣注孟子言由是观曾子子路之言以观君子之所养志可知矣谓君子养正气不以入邪也音义辟音避内音纳缪音穆瞰或作瞰同音勘使所吏切胁虚业切又许及切畦胡圭切竦音耸强其文切赧女简切正义曰此章言道异不谋迫斯强之段泄已甚瞰亡得其宜正已直行不纳于邪赧然不接伤若夏畦也公孙丑问曰不见诸侯何义丑怪孟子不见诸侯故问之曰不见诸侯其义谓何也孟子曰古者不为臣不见至可知己矣孟子答之公孙丑言古之不为臣者不肯见不义而饕富贵者也如段干木逾垣墙而避魏文侯于外泄柳闭门而拒鲁缪公于内然皆不见之者是皆文侯缪公而就见已甚迫切斯可以见矣然干木泄柳且不见之耳阳货欲愿见于孔子而畏孔子恶已之无礼而不见之意以谓已为大夫而有遗赐孔子但为之士彼不得受其遗赐于其家则必往谢已门故阳货视孔子不在遂馈孔子蒸豚之礼然而孔子至后亦以视阳货不在乃往其门而拜谢之故当是之时阳货岂先不得见孔子以其不合视孔子不在乃馈蒸豚孔子所以不欲见亦复视其亡而往谢之也蒸豚熟豚也曾子又有云胁肩谄笑竦缩其身强容而笑者其劳苦有甚于夏之五六月而灌园也治畦曰灌园也子路有云未合其志而与之言观其色赧赧然面赤而心不正者非我之所知也由子路自称名也孟子曰由此数者观之则君子之所养以义可得而知矣盖就此数者论之孟子必答公孙丑以此者则孟子不见诸侯是亦分也义也公孙丑乃不知之柰之何哉今且以孟子不见诸侯必以段干泄柳为言者盖谓魏文鲁缪二君欲见此二子如此之迫切而二子尚不见之而况己往见诸侯哉必以阳货为言者盖谓孔子不见阳货者乃阳货自取之尔今己之不见诸侯者亦以诸侯不礼于我矣必以曾子所谓而言者盖谓已如往见诸侯亦是胁肩谄笑者也必以子路所谓而言者盖谓已如就见诸侯亦是未同而观其色赧赧然之人也此孟子所以执此而喻其意于公孙丑也说文云畦菜畦也是知即园也注论语曰馈孔子豚○正义曰案孔安国传云阳货欲使孔子往谢故遗孔子豚阳货阳虎也名虎字货为季氏家臣而専鲁国之政欲见孔子将使之仕也豚豕之小者故论语于阳货篇云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宝而迷邦可谓仁乎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凡此是其事也注子路刚直○正义曰案孔子弟子列传云子路性鄙好勇力志伉直是为刚直也后死于卫戴盈之曰什一去关市之征今兹未能请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已何如注戴盈之宋大夫问孟子欲使君去关市征税复古行什一之赋今年未能尽去且使轻之待来年然后复古何如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请损之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已如知其非义斯速已矣何待来年注攘取也取自来之物也孟子以此为喻知攘之恶当即止何可损少月取一鸡待来年乃止乎谓盈之之言若此类者也音义去起吕切攘如羊切正义曰此章言从善改非坐而待旦知而为之罪重于故譬犹攘鸡多少同盗变恶速然后可也戴盈之曰什一去关市之征今兹未能请轻之以待来年戴盈之即戴不胜字盈之也为宋国之大夫问于孟子曰欲使宋君去关市之征税今年未能尽去且使轻取之以待来年然后尽去之如之何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至何待来年孟子以此比喻之以答盈之之言非也言今有人日日攘取其邻家之鸡者或有人告之曰此攘鸡乃小人盗贼之道非君子大公至正之道也乃曰请损之但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止而勿攘今子如知宋君取关市之税为非义若此攘鸡之非道斯可速而止之耳何可待来年然后已乎此孟子所以告之是耳
  公都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辩敢问何也注公都子孟子弟子外人他人论议者也好辩言孟子好与杨墨之徒辩争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注曰我不得已耳欲救正道惧为邪说所乱故辩之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当尧之时水逆行汜滥于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注天下之生生以来也迭有治乱非一世水生蛇龙水盛则蛇龙居民之地也民患水避之故无定居卑下者于树上为巢犹鸟之巢也上者高原之上也凿岸而营度之以为窟穴而处之书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注尚书逸篇洪水逆行洚洞无涯故曰洚水也洪大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驱蛇龙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险阻既远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注尧使禹治洪水通九州故曰掘地而注之海也菹泽生草者也今青州谓泽有草为菹水流行于地而去之民人下高就平土故远险阻也水去故鸟兽害人者消尽也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坏宫室以为污池民无所安息弃田以为园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说暴行又作园囿污池沛泽多而禽兽至注暴乱也乱君更兴残坏民室屋以其处为污池弃五谷之田以为园囿长逸游而弃本业使民不得衣食有饥寒并至之厄其小人则放辟邪侈故作邪伪之说为奸寇之行沛草木之所生也泽水也至众也田畴不垦故禽兽众多谓羿桀之时也及纣之身天下又大乱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注奄东方无道国武王伐纣至于孟津还归二年复伐前后三年也飞廉纣䛕臣驱之海隅而戮之犹舜放四罪也灭与纣共为乱政者五十国也奄大国故特伐之尚书多方曰王来自奄书曰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佑启我后人咸以正无缺注书尚书逸篇也丕大显明承缵烈光也言文王大显明王道武王大缵承夫光烈佑开后人谓成康皆行正道无亏缺也此周公辅相以拨乱之功也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注世衰道微周衰之时也孔子惧正道遂灭故作春秋因鲁史记设素王之法谓天子之事也知我者谓我正纲纪也罪我者谓时人见弹贬者言孔子以春秋拨乱也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注言孔子之后圣王之道不兴战国纵横布衣处士游说以干诸侯若杨墨之徒无尊异君父之义而以横议于世也公明仪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注公明仪鲁贤人言人君但崇庖厨养犬马不恤民是为率禽兽而食人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注言仁义塞则邪说行兽食人则人相食此乱之甚也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杨墨放淫辞邪说者不得作注闲习也淫放也孟子言我惧圣人之道不著为邪说所乘故习圣人之道以距之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圣人复起不易吾言矣注说与上篇同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注抑治也周公兼怀夷狄之人驱害人之猛兽也言乱臣贼子惧春秋之贬责也诗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注此诗已见上篇说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注是周公所欲伐击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注孟子言我亦欲正人心距诐行以奉禹周公孔子也不得已而与人辩耳岂好之哉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注孟子自谓能距杨墨也徒党也可以继圣人之道谓名世者也故曰圣人之徒也音义好呼报切下注及文皆同汜孚剑切卑音埤度大各切洚张音绛又下江切丁胡贡切说文胡工切洚洞丁云案玉篇下江切从夅夅下江切今注宜音胡贡切从夆夆音逢浲洪水也洞徒送切又音同菹侧鱼切丁音嗟远丁于愿切坏音怪污音乌邪说如字张音税暴行张下孟切注及下诐行操行皆同沛丁蒲内切更音庚辟音僻相息亮切素王之王于况切又如字横去声为于伪切莩皮表切或作𦭼或作殍皆同丁音孚诐音贲正义曰此章言忧世拨乱勤以济之义以匡之也公都子问孟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与杨墨之徒争辩敢问是何如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孟子答之曰我岂好与彼争辩之哉但欲正人心不得已而用辩之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至上者为营窟孟子言天下之生民以来至于今以久矣其间一治一乱甚多当尧之时水逆势而流行汜滥浊于中国蛇龙由是居处于其间民亦无所安其居处以至居于埤下者乃于树上为巢如鸟之居于巢也居于高原之上者乃凿为穴窟而处之书曰洚水警余洚水洪水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至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言尚书逸篇之文云洚水警惧我此盖舜言故称余余我也孟子引之故自解之洚水言洚水则洪大之水也故舜使禹治其洪水禹乃掘地因其势顺而流注之海又驱遣蛇龙而放之菹菹泽生草之所也于是水从地中流行故不汜逆所谓导江导淮导河导入汉之水是禹之治也危险艰阻既以远去而无汜滥之患鸟兽之害于人者遂消灭然后人皆得平坦之地而居之所谓水逆行汜滥于中国蛇龙居之为巢营窟之难于是免矣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至及纣之身又至咸以正无缺者孟子言自尧舜既没之后圣人所行之道衰微暴虐之君更兴乃毁坏民之宫室以为之污池而民皆无所安居休息又弃五谷之田以为之园囿而恣游傲乃使民不得衣食于是民有饥寒其小人皆放辟邪侈作邪伪之说为奸寇之行又作园囿污池于是草木沛泽茂盛而禽兽至众及纣之世又为大乱周公乃辅相武王诛伐其纣又伐奄国终始三年讨戮残贼之君乃驱逐飞廉谀臣于海隅之地而戮杀之遂灭与纣共为乱之国者有五十国然后驱遣其虎豹犀象之野兽而远去之天下之人已皆大悦而归武王书所谓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佑启我后人咸以正无缺是斯之谓欤盖言大明文王创始之谋谟大缵集武王之功烈佑开后人皆以正道行之故无亏缺也后人是为成王康王在后者也世衰道微邪说暴行至其惟春秋乎孟子又言至周世之道衰于是微灭邪说暴行之人又有起作于是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惟孔子于此时乃恐惧正道遂灭而害人正心故因鲁史记而作春秋之经盖春秋者乃设素王之道皆天子之事迹也孔子云知我正王纲者其惟以春秋知我矣罪我以谓迷乱天下者其亦惟以春秋罪我矣圣王不作诸侯放恣至是禽兽也孟子又言自孔子之后圣王无有兴作于其间诸侯乃放恣为乱布衣之处士乃横议而游说于诸侯于是杨朱墨翟偏蔽之言盈满于天下天下之言者不归从杨朱之为已则归从墨翟之兼爱以其为已之言行是使天下无其君也兼爱之言行是使天下无其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之类也非人也公明仪曰至率兽而食人也孟子又引昔公明仪有云君之厩厨乃多有其肥肉栈厩之中多养其肥马而下民以有饥饿之颜色郊野之间以有饿死之莩者如此是国君率兽而食人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至吾为此惧又至吾言矣孟子又言杨墨自为兼爱之道不熄灭则孔子之正道不著明是邪说欺诬其民而充溢掩其仁义之道也仁义既以邪说充塞而掩之则不特率兽食人而人亦将自相食也孟子故言我为此恐惧乃欲防闲卫其先圣之正道而排斥距其杨墨放逐其淫辞使邪说者不得兴作于其间所谓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此盖说在上篇此更不说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此皆孟子言至于此又复自尧至于孔子再详总说之也言往者自舜使禹抑治其水而天下于是乎得平安至周公相武王兼征夷狄驱逐暴兽而人民于是乎得宁静以至孔子作成春秋而褒贬著而乱臣贼子于是乎恐惧之诗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说在上篇详矣孟子言知是则无父无君者是周公所欲膺击而伐之也我今亦欲正其人心息灭其邪说距止其险陂之行放逐其淫辞以奉承禹周公孔子三圣者岂我好与杨墨之辩哉是我不得已故当与之争辩也然而能言距止杨墨之道者是亦为圣人之徒党也故曰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注尧使禹治洪水通九州至消尽也○正义曰禹通九州者盖始自尧所都冀州而起遂从东南通于兖州兖州既达又东南通于青州青州既达又从南通于徐州徐州既达又南通于扬州扬州既达又西通于荆州荆州既达又从荆而北通于豫州豫州既达又从豫而西通于梁州梁州既达又从梁而北通于雍州雍州既达于是又通乎冀州冀州乃帝都也凡此是皆禹通之耳注奄东方无道国至王来自奄○正义曰案郑玄云奄国在淮夷之北裴骃亦引而证史记云伐奄者孔安国云周公归政之明年淮夷奄国又叛成王东伐淮夷遂灭奄而徙其君五月自奄还至镐京是王自奄也云飞廉纣谀臣案史记云飞廉乃颛顼之苖裔也飞廉善走其子恶来恶来有力父子俱以材力事殷纣周武王伐纣并杀之是矣舜放四罪所谓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凡此是也注禹稷胼胝周公仰思仲尼皇皇○正义曰经云禹稷手足胼胝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继日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云仲尼皇皇是也凡此盖言皆能勤于为生民耳
  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廉士哉居于陵三日不食耳无闻目无见也井上有李螬食实者过半矣匍匐往将食之三咽然后耳有闻目有见注匡章齐人也陈仲子齐一介之士穷不苟求者是以绝粮而馁也螬虫也李实有虫食之过半言仲子目不能择也孟子曰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巨擘焉虽然仲子恶能廉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者也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注巨擘大指也比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指中大者耳非大器也蚓丘蚓之虫也充满其操行似蚓而可行者也蚓食土饮泉极廉矣然无心无识仲子不知仁义苟守一介亦犹蚓也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抑亦盗跖之所筑与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与抑亦盗跖之所树与是未可知也注孟子问匡章仲子岂能必使伯夷之徒筑室树粟乃居食之邪抑亦得盗跖之徒使作也是殆未可知也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屦妻辟纑以易之也注匡章曰恶人作之何伤哉彼仲子身自织屦妻缉纑以易食宅耳缉绩其麻曰辟练其麻曰纑故云辟纑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锺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不食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也避兄离母处于于陵注孟子言仲子齐之世卿大夫之家兄名戴为齐卿食采于盖禄万锺仲子以为事非其君行非其道以居富贵故不义之窜于于陵也他日归则有馈其兄生鹅者已频顣曰恶用是鶃鶃者为哉注他日异日也归省其母见兄受人之鹅而非之已仲子也频顣不悦曰安用是鶃鶃者为乎鶃鶃鹅鸣声他日其母杀是鹅也与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于陵则居之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注异日母食以鹅不知是前所频顣者也兄疾之告曰是鶃鶃之肉也仲子出门而哇吐之孟子非其不食于母而食妻所作屦纑易食也不居兄室而居于于陵人所筑室也是尚能充人类乎如蚓之性然后可以充其操也是以孟子喻以丘蚓而比诸巨擘而已音义螬音曹匍音蒲匐蒲北切咽音宴擘博厄切恶音乌下恶用同辟音劈纑音卢盖丁张并音盍鹅张云与鹅同已频顣丁上音纪频亦作嚬同下子六切鶂五历切鹅也哇丁张并于佳切母食之食音嗣正义曰此章言圣人之道亲亲尚和志士之操耿介特立可以激浊不可常法者也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廉士哉至目有见者匡章齐国之人也仲子齐国一介之士也匡章谓孟子曰陈仲子之为人岂不诚为廉士者哉言仲子居处于于陵之地三日无食故不求食以至饥饿使耳聋而无闻目盲而无见井里之上有李果为螬虫所食者其实已过半矣但匍匐往而取食之食至三吞然后耳方有所闻而不聋目方有所见而不盲言仲子之至如此之甚尚不肯苟求于人是所谓岂不诚廉洁之士哉孟子曰于齐国之士至下饮黄泉孟子答之以谓于齐国之众士中吾必以陈仲子但如指中之大者耳虽然大指又安能为廉洁之士哉如充满其仲子之操守则必似丘蚓而后可行也故蚓但上食其槁壤之土下饮其黄泉之水是谓极廉矣今仲子所居处之屋且以为伯夷之所筑而居之欤抑亦即盗跖为利者之所筑而居欤仲子所食之粟米且以伯夷之所种而食欤抑亦即为盗跖者之所种而食欤故孟子以此问之匡章乃曰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欤抑亦盗跖之所筑欤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欤抑亦盗跖之所树欤然孟子必以伯夷言之又必以盗跖言之者盖谓伯夷之清最为洁者盗跖最为贪利者而仲子必不能使伯夷之徒筑室树粟乃居食之也但亦盗跖所筑树而居食之也岂足谓之廉士哉故曰是未可知也以其但亦盗跖所筑树也殆未可得而知也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屦妻辟纑以易之也匡章又言于孟子曰此何伤于仲子为廉哉言虽盗跖之徒而筑树之而仲子所居食之亦不足伤害仲子为廉洁之士矣以其彼仲子亲织其草屦妻缉绩其麻以更易室与粟而居食之也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锺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至蚓而后可充其操者也孟子又言仲子者乃齐国世卿大夫之家也其仲子之兄名戴者食采于盖之邑禄受万锺之秩仲子乃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不食以兄所居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遂逃避其兄离去其母而自处于于陵于陵齐之别邑也异曰归省其母见有馈遗其兄之生鹅者乃频顣不悦而言曰安用是鶃鶃者为馈哉又至异曰其仲子之母乃杀此鹅与仲子而食之其仲子之兄自外而归至见仲子食此鹅肉乃疾告之曰此是前日所馈我鶃鶃者之肉也仲子觉为鹅肉出门外哇而吐之以其母所杀之食而且不食乃食于妻子所辟纑而易所食而食之以兄所居之屋而且不居乃以于陵之人所居之屋而居之如此尚何能充为人之类乎若仲子者但如蚓之性然后可充其所操也孟子意谓仲子之廉以此是不足为廉者矣人安可得而法之邪匡章子所以言仲子为廉士者以其欲则法之宜孟子以是言而比喻巨擘丘蚓之类而排拒之也巨擘大指也注缉绩其麻曰辟练麻曰纑○正义曰释名云辟分辟也纑布缕也是知为缉绩练麻也注食采于盖○正义曰盖齐之下邑也公孙丑之篇亦有说焉







  孟子注疏卷六下
  孟子注疏卷六下考证
  不见诸侯章疏亦复视其亡而往谢之也○监本脱视字今从阁本增正
  外人皆称夫子好辩章天下之生久矣节注卑下者于树上为巢○卑一本作埤
  书曰洚水警余节注尚书无逸篇○今见大禹谟篇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节注闲习也○朱子作闲邪之闲不作习解
  匡章曰陈仲子章已频顣注已仲子也○臣宗楷按四书辨疑云已当作已与以同音谓初见所馈生鹅固已频顣而恶之矣接下他日意有伦次已字文亦自然



  孟子注疏卷六下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䟽卷七上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䟽
  离娄章句上注离娄者古之眀目者也盖以为黄帝之时人也黄帝亡其玄珠使离朱索之离朱即离娄也能视于百步之外见秋毫之末然必须规矩乃成方圆犹论语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故以名萹疏正义曰前章首论滕文公问以古道故以滕文公为篇题次于公孙丑问政谓其为政莫大于反古也然则此篇孟子首言离娄之眀故以目为篇题次于滕文公问以古道是亦反古道者莫大乎明也遂次滕文公之篇所以揭离娄为此篇之题此篇凡六十一章赵氏分之以为上下卷此卷只有二十八章而已一章言虽有巧智犹须法度二章言法则尧舜鉴戒桀纣三章言安仁在于为仁恶弗去则患及其身四章言行有不得于人反求诸身责已之道也五章言天下国家本正则立本倾则踣六章言巨室不罪咸以为表徳之流行可充四海七章言遭衰逢乱屈服强大据国行仁天下无敌八章言人之安危皆由于己九章言水性趋下民乐归仁十章言旷仁舍礼自暴弃之道也十一章言亲亲敬长近取诸已十二章言事上得君乃可临民信友悦亲本在于身十三章言养老尊贤国之上务十四章言聚敛富民弃于孔子重人命之至者十五章言知人之道十六章言人君恭俭率下移风人臣恭俭明其廉忠十七章言权时之义嫂溺援手十八章言父子至亲相责离恩易子而教相成以仁十九章言上孝养志下孝养体二十章言小人为政不足间非君正国定下不邪侈二十二章言不虞获誉不可为戒求全受毁未足惩咎二十二章言言出于身不惟其责则易之矣二十三章言人患在为师二十四章言尊师重道二十五章言𫗦啜沈浮君子不与二十六章言无后不可二十七章言仁义之本在孝悌二十八章言天下之富贵不若得意于亲其馀三十三章分在下卷不无叙焉注离娄至题篇○正义曰庄子天地篇云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山南望而归遗其玄珠使知索之不得使离朱索之盖其人也离朱即离娄也论语第七萹首云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是其盲也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员注公输子鲁班鲁之巧人也或以为鲁昭公之子虽天下至巧亦犹须规矩也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注师旷晋平公之乐太师也其听至聡不用六律不能正五音六律阳律大蔟姑洗蕤賔夷则无射黄锺也五音宫商角徴羽也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注当行仁恩之政天下乃可平也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注仁心性仁也仁闻仁声远闻也虽然犹须行先王之道使百姓被泽乃可为后世之法也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注但有善心而不行之不足以为政但有善法度而不施之法度亦不能独自行也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注诗大雅假乐之篇愆过也所行不过差矣不可忘者以其循用旧故文章遵用先王之法度未闻有过者也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凖䋲以为方员平直不可胜用也注尽已目力续以其四者方圆平直可得而审知故用之不可胜极也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胜用也注音须律而正也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注尽心欲行恩继以不忍加恶于人之政则天下被覆衣之仁也故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注言因自然则用力少而成功多矣是以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注仁者能由先王之道不仁逆道则自播扬其恶于众人也上无道揆也下无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也注言君无道术可以揆度天意臣无法度可以守职奉命朝廷之士不信道徳百工之作不信度量君子触义之所禁谓学士当行君子之道也小人触刑愚人罹于密网也此亡国之政然而国存者侥幸耳非其道也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注言君不知礼臣不学法度无以相捡制则贼民兴亡在朝夕无复有期日言国无礼义必亡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泄泄犹沓沓也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注诗大雅板之篇天谓王者蹶动也言天方动女无敢沓沓但为非义非礼背先王之道而不相匡正也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注人臣之道当进君于善责难为之事使君勉之谓行尧舜之仁是为恭臣陈善法以禁闭君之邪心是为敬君言吾君不肖不能行善因不谏正此谓贼其君也故有恭敬贼三者之义音义蔟音凑洗音铣射音亦徴陟里切仁闻音问注同衣于既切揆度大各切后章注不度同度量丁并去声侥古尧切辟音辟蹶俱卫切泄弋制切沓徒合切女音汝正义曰此章言虽有巧智犹须法度固由先王礼义为要不仁在位播越其恶诬君不谏谓之贼明上下相须而道化行也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贠者公输子鲁般鲁之巧匠也孟子谓离娄明虽足以察秋毫之末公输子其性虽巧然不以规矩之度不能成其方员之器规所以员也言物之员者皆由规之所出也矩所以方也言物之方者皆由矩之所出也师旷之聡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者师旷乐官名也孟子又谓师旷其耳虽聡善能听音然不得六律以和之固不能正其五音也六律五音太簇姑洗蕤賔夷则无射黄锺是六律也宫商角徴羽是五音也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者尧舜二帝唐虞之盛者也然而不以仁政而施于天下故不能平治天下而享无为之功矣以其天下平治由仁政之施也如物之方员必自规矩之所出五音之正由六律以和之者也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者孟子言今之人君虽有仁人不忍之心又有仁声而远闻四方然而民皆不得霑被其恩泽不可为后世之所法者以其不行古先王之道而治之也无他盖以先王之道有恩泽足以被民其法可为后世取象故也苟不行先王之道虽有仁心仁闻亦若离娄之眀师旷之聡尧舜之道不得以规矩六律仁政为之亦无如之何也已矣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者此孟子言至于此所以复言之者也徒善不足以为政盖谓虽有先王之道而为之善然而人不能用而行之是徒善不足以为政也徒法不能以自行盖谓虽有规矩六律之法然而人不能因而用之是徒法不能以自行也以其规矩六律之法不能自行之必待人而用之然后能成其方员正其五音也尧舜之道自不足以为之政必待人而行之然后能平治天下而为法于后世也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者孟子引大雅假乐之篇文而云也盖谓不愆违不忘去其故旧典章皆循而用之未有过失者也故复言之曰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典章者即先王之法也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凖䋲以为方员平直不可胜用也者孟子又言圣人既竭已目力而视续以规矩凖䋲而为方员平直故其用之不可胜极也盖规所以能员矩所以能方凖所以能平䋲所以能直故也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胜用也者孟子又言圣人既已尽其耳力而听之又续以六律而正五音故其用亦不可胜极也盖六律所以正五音也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者孟子又言圣人既已能尽心之所思虑续以施其不忍人之政则仁恩徳泽足以覆盖于天下矣无他以其仁恩广大矣故云覆天下故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者孟子言至于此又所以复言之者也盖譬言人之欲为高者必因其丘陵而为之也为下者必因其川泽而为之耳无他以其丘陵之山其本高矣川泽之地其本下矣言为政于天下者而不因先王之道为之岂足谓之智者乎言不可谓之智矣以其先王之道是为之所本焉故智足以有知苟为政而不知以先王之道为本岂谓之智乎大抵孟子言规矩凖䋲六律者皆譬为政而言也抑亦知孟子长于譬喻者欤是以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者孟子于此毕其譬喻乃曰是以惟仁者之君宜其处高位为尊也不仁之君而处高位是其处高位而播扬其恶于人民之众矣上无道揆也下无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也者孟子言上之为君无道术以表率其下下之为臣无法度以守其职朝廷之士皆不信其道徳百工之作皆不信其度量君子之人以之触义之所禁小人之人以之犯冒其刑宪然而如此而国尚存而不亡者以其侥幸得存焉必云幸也盖少有存者也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者孟子言至此所以复言之也故云城郭颓坏而不完兵甲之器少此非为国之灾害也田野荒芜而不开辟货财竭尽而无贮聚此非为国之害也然而上之为君无礼法以检制下之为人臣不学法度以守职贼民相杀戮以之兴起是则国之丧亡俱在朝夕无复有日矣诗云天之方蹶无然泄泄泄泄犹沓沓也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者自天之方蹶至泄泄犹沓沓也是诗大雅板之篇诗也自事君至沓沓也是孟子自觧上云沓沓之义也其诗盖言王者方动而为非为之臣者无更沓沓但复为非礼义以事其王者也故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泄泄犹沓沓也蹶动也天谓王者也泄泄则沓沓是也孟子复自觧之言事君以无义之事事之其进退无礼节其言则非先王之道而为言者是若沓沓者也以其当匡正其君不可复长君之恶耳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者孟子言至于此所以又复言之者也故云君之有难恶当责之以善能责君难恶以为之善是为恭臣恭其君也陈之以善事而闭其君之邪心是谓敬其君者也如不责君之难不陈善而闭君之邪而乃曰我君不能行善因不谏正之者是谓残贼其君者也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注公输子至规矩也○正义曰案淮南子云椘欲攻宋墨子闻而悼之见椘王曰臣见大王之必伤义而不得宋王曰公输天下之巧工作为云梯之械设以攻宋曷为弗取墨子曰令公输设攻臣请守之于是公输设攻宋之械墨子设守宋之备九攻而墨子九却之弗能入乃偃兵不攻是公输即鲁般也或云是鲁昭公之子也注师旷晋平公之乐太师至羽也○正义曰案吕氏春秋云晋平公铸钟使工听之皆以为调师旷曰不调请更铸之平公曰工皆以为调矣师旷曰后世有知音者将知不调臣窃为耻之至师涓果知钟之不调是师旷善听为晋平公之乐师也云六律阳律太簇姑洗蕤賔夷则无射黄钟案律历志云吕不韦春秋言黄锺之宫律之本也下生林钟林钟上生太簇太簇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姑洗下生应钟应钟上生蕤賔蕤賔下生大吕大吕下生夷则夷则上生夹钟夹钟下生无射无射上生中吕淮南王安延致儒生博士亦为律吕云黄钟之律九寸而宫音调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故黄钟之数立位在子太簇之数七十二姑洗之数六十四蕤賔之数五十七夷则之数五十一无射之数四十五以黄钟太簇为商姑洗为角角生应钟不比正音故为和应钟生蕤賔不比正音故为缪日冬至音比林钟浸以浊日夏至音比黄钟浸以清以十二律应二十四时之变甲子大吕之征也丙子夹钟之羽也戊子黄钟之宫也庚子无射之商也壬子夷则之角也其为音一律而生五音十二律为六十音因而六之六六三十六故三百六十五日以当一岁之日故律之数天地之道也凡此则以律正五音之谓也注诗大雅假乐之篇○正义曰笺云愆过也率循也言成王之令徳不过误不遗失循用旧典之文章旧典谓周公之礼法也注云诗大雅板之篇○正义曰笺注云蹶动也泄泄犹沓沓也笺云天斥王也王方欲艰难天下之民又方更变先王之道无沓沓然为之制法度逹其意以成其意
  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注至极也人事之善者莫大取法于圣人犹方员须规矩也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注尧舜之为君臣道备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注言舜之事尧敬之至也尧之治民爱之尽也孔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暴其民甚则身弑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注仁则国安不仁则国危亡甚谓桀纣不甚谓幽厉厉王流于彘幽王灭于戯可谓身危国削矣名之谓谥之也谥以幽厉以章其恶百世传之孝子慈孙何能改也诗云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此之谓也注诗大雅荡之篇也殷之所鉴视近在夏后之世耳以前代善恶为明镜也欲使周亦鉴于殷之所以亡也音义厉王流于彘丁音带韦昭曰彘晋地汉为县属河东案史记周厉王立三十年暴虐侈敖国人谤王王杀谤者三十四年民莫敢言道路以目三年乃袭王王奔彘戏音义远于愿切正义曰此章言法则尧舜鉴戒桀纣也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者孟子言规矩之度其为方员之至者也谓之至者以其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圣人是为人伦之至者亦然人伦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是也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者孟子言凡欲为人君者当尽其为君之道也凡欲为人臣者当尽其为臣之道也此二者在皆则法尧舜而已矣以尧舜所为君臣之道备矣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者言为人臣者如不以舜之所以事尧者事君是不尊敬其君者也为人君者如不以尧之所以治民者治民是残贼其民者也舜所以事尧者尽其义之道也尧之所以治民者尽其仁之道也义所以敬其君者也仁所以爱其民者也孔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暴其民甚则身弑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者孟子言孔子有曰道有二是仁与不仁为二而已暴虐其民以至于甚极则身必为下之所杀而国必丧亡矣不至于极甚则身必危难而国必减削谥之曰幽厉之君既谥为幽厉以章恶于后世虽有孝子慈孙所出亦不能改此谥也厉王但止于流彘幽王灭於戏是谓身危国削矣如身弑国亡而孟子不止归于人名者以其被所杀戮国已丧亡足以章其恶固不待为谥而彰之矣如桀纣者也诗云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此之谓也者盖诗大雅荡之篇文也其诗已谓殷之世所以鉴视在近而不远者以其即在夏后之世是也以其前代善恶足以为明镜而可鉴也孟子所以云此之谓也者盖欲使周之时亦鉴于殷之所以亡也注尧舜之为君臣道备○正义曰书云尧克明俊德以亲九族平章百姓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盖为君之道尽于此矣是君道之备也舜自元德升闻以之事尧而慎徽五典百揆时叙宾于四门四门穆穆其后坐常见尧于墙食常见尧于羮盖为臣道尽于此矣是臣之道备也注桀纣幽厉○正义曰案史记本纪云桀为虐政淫荒汤伐之于是桀败于有娀之墟汤王乃改正朔易服色是为汤王为殷之始王又云纣资辨捷知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好酒淫乐醢九侯脯鄂侯武王东伐至于盟津伐纣纣兵败走入登鹿台衣其宝玉赴火而死武王遂斩纣头悬之白旗殷民大悦武王于是为天子以为周之始王又云厉王行暴虐侈傲国人谤之于是相与畔袭厉王厉王出奔于彘韦昭曰彘晋地也汉为县属河东今曰永安是也厉王终死于彘于是太子静即位是为宣王宣王崩子幽王官涅立幽王以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乃为㷭㷭大鼓有寇至则举㷭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宼褒姒乃大笑幽王悦之为数举㷭火其后不信诸侯益不至幽王以虢石父为卿用事国人皆怨申侯怒与缯西夷犬戎攻幽王幽王举㷭火征兵兵不至遂杀幽王骊山下汲冢纪年曰汤灭夏以至于纣二十九王凡四百九十六年自武灭纣以至幽王凡二百五十七年注诗大雅荡之篇○正义曰笺云此言殷之明镜不远近在夏后之世谓汤诛桀也后武王诛纣今之王何以不用为之戒孟子于此所以引之以戒其时之君臣也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注三代夏商周国谓公侯之国存亡在仁与不仁而已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今恶死亡而乐不仁是犹恶醉而强酒注保安也四体身之四肢强酒则必醉也喻恶亡而乐不仁也音义恶乌故切下恶醉喻恶皆同乐音洛此卷内皆放此惟后章乐正乐之实礼乐即音岳强其丈切下注同正义曰此章言人所以安莫若为仁恶而弗去患必及身自上达下而其道一也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者孟子言夏商周三代之王其所以得天下也以其皆以仁存心为政于天下而得之也三代之中其有以失天下者以其不仁故失之也以至公侯之国所以有废而不兴有兴而不废者亦如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失天下也以不仁也以其皆在于仁道而已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今恶死亡而乐不仁是犹恶醉而强酒者孟子言为天子者不为仁则不能安其四海诸侯不为仁则不能安其社稷卿大夫不为仁则不能安其宗庙士庶人不为仁则不能安其四体四体身之四肢也天子守四海诸侯守社稷卿大夫守宗庙士庶人守其身故各因其所守而言也今天下之人皆知疾恶其死亡而以乐为不仁是若恶其醉酒而以强饮其酒耳亦谓恶湿而居下之意也
  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已其身正而天下归之注反其仁已仁犹未至邪反其智已智犹未足邪反其敬己敬犹未恭邪反求诸身身己正则天下归就之服其徳也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注此诗己见上篇其义同音义治人不治张云上直之切将理之义也下直吏切己理之义也后皆放此行张下孟切下改行之行正行皆同正义曰此章言行有不得于人反求于身是为责己之道也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至而天下归之者孟子言爱人而人不亲之必吾仁有所未至也故当反己责之治其人而人不治者必吾之智有所未尽也故当反己而责之也礼接于人而人不以礼报答之必吾之敬有所未至也故当反己而责之也凡所行有不得于人者皆当反求诸己而已以其身之所有未至也故当自反而责之盖以身先自治而正之则天下之人皆归之而服其徳也如颜渊克已而天下归仁焉是也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已说于上篇此固不说
  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注恒常也人之常语也天下谓天子之所主国谓诸侯之国家谓卿大夫之家也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注治天下者不得良诸侯无以为本治其国者不得良卿大夫无以为本治其家者不得良身无以为本也是则本正则立本倾则踣固在所敬慎而已音义踣朋北反正义曰此章言天下国家各依其本本正则立本倾则踣也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者孟子言人之所常言皆曰天下国家也天子有天下公侯有国大夫有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者言天下之根本独在于公侯为之根本也公侯之根本又在卿大夫为之根本也卿大夫之根本抑又在于私身为之根本也如大学有云欲明明徳于天下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必先修其身此其意也云天下国家者天子有天下谓之天下诸侯有国谓之国然有国者不可以称天下有天下者或可以称国故诸侯谓之邦国天子谓之王国国字文从或又从围为其或之也故围之也至于家则自天子逹于庶人未尝不通称之矣孟子曰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注巨室大家也谓贤卿大夫之家人所则效者言不难者但不使巨室罪之则善也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徳教溢乎四海注慕思也贤卿大夫一国思随其所善恶一国思其善政则天下思以为君矣沛然大洽徳教可以满溢于四海之内也音义沛普害切正义曰此章言天下倾心思慕向善巨室不罪咸以为表徳之流行可以充四海也孟子曰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者巨室喻卿大夫之家也孟子言为政于天下易而不难也但不得罪于乡大夫之家也以其卿大夫之家以上则近君而君所待以辅弼以道则近民而民待以视效故君之言动其是非可得而刺也国之政令其得失可得而议也道合则从不合则去君民之从违而系之也故为君不得罪于卿大夫则为政可以行天下矣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徳教溢乎四海者言卿大夫之所思慕也一国亦随而思慕之一国所思慕则天下亦随而思慕之故沛然大洽其上之徳教可以充溢乎四海如东注之水沛然流溢乎四海也此言四海犹中国则谓之天下夷狄则谓之四海耳孟子之意盖欲当时国君为政直其道正其心使卿大夫慕之而不去则远近虽异方莫不均慕之此徳教所以溢乎四海亦如传云大夫者近者视而仿之远者望而效之盖其意也
  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徳役大徳小贤役大贤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天也顺天者存逆天者亡注有道之世小徳小贤乐为大徳大贤役服于贤徳也无道之时小国弱国畏惧而役于大国强国也此二者天时所遭也当顺从之不当逆也齐景公曰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绝物也涕出而女于吴注齐景公齐侯景谥也言诸侯既不能令告邻国使之进退又不能事大国往受教命是所以自绝于物物事也大国不与之通朝聘之事也吴蛮夷也时为强国故齐侯畏而耻之泣涕而与为婚今也小国师大国而耻受命焉是犹弟子而耻受命于先师也注今小国以大国为师学法度焉而耻受教命不从其进退譬犹弟子不从师也如耻之莫若师文王师文王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矣注文王行仁政以移殷民之心使皆就之今师效文王大国不过五年小国七年必得政于天下矣文王时难故百年乃洽今之时易文王由百里起今大国乃逾千里过之十倍有馀故五年足以为政小国差之故七年诗云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注诗大雅文王之篇丽亿数也言殷帝之子孙其数虽不但亿万人天既命之惟服于周殷之美士执祼鬯之礼将事于京师若微子者肤大敏达也此天命之无常也孔子曰仁不可为众也夫国君好仁天下无敌注孔子云行仁者天下之众不能当也诸侯有好仁者天下无敢与之为敌今也欲无敌于天下而不以仁是犹执热而不以濯也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注诗大雅桑柔之篇谁能持热而不以水濯其手喻其为国谁能违仁而无敌于天下也音义令力政切女丁去声以女妻人曰女祼音灌畅丁云谓鬯酒也好呼报切下好仁好为皆同濯张直角切丁作瀹音药正义曰此章言遭衰逢乱屈伏强大据国行仁天下莫敌虽有亿众无徳不亲执热须濯明不可违仁也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徳役大徳小贤役大贤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天也顺天者存逆天者亡者孟子言天下有治道之时小徳乐为大徳小贤乐为大贤故小徳役服大徳小贤役服大贤以其徳之得于己者有多少故有大徳小徳以其贤之贤于人也有远近故有大贤小贤天下有道则论徳而定位故小徳役大徳小贤役大贤天下无道而乱则小国弱国畏惧而役于大国强国以其力有小大势有强弱故有小有大有弱有强天下无道则力胜徳势胜贤故小役大弱役强言二者皆天使然也顺其天者故存逆其天者故亡以其所遭之时然也故当顺而不当逆齐景公曰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绝物也涕出而女于吴者孟子引齐景公谓诸侯既不能以令制邻国又不能受命以制于邻国是自绝于交通朝聘之事也于是景公泣涕以女事于吴是时吴为强大也故女于吴此乃小役大弱役强者也今也小国师大国而耻受命焉是犹弟子而耻受命于先师也者言今也为之小国者既以师其大国而羞耻受大国之命焉如此是若为之弟子者以羞耻受教命于先师也如耻之莫若师文王师文王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矣者言如耻受命于大国莫若师法文王也如师法文王则大国不过五年小国不过七年必能为政行于天下矣以言其时之易也诗云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者此盖诗大雅文王之篇文也孟子所以引此者盖言其天命靡常惟徳是亲之意也其诗言商王之子孙虽相附丽而不足以为强虽数至亿而不足以为众至文王膺受上天之骏命而商之孙子乃为君侯于周之九服中然为君处服于周是天命靡常惟徳是亲也不特商之子孙如此其为殷之侯者为壮美之士亦莫不执祼鬯之礼而皆助祭于周之京师也孔子曰仁不可为众也夫国君好仁天下无敌者言孔子有曰为仁者不可为众而当之也夫国君能好仁则天下无敢与之敌也今也欲无敌于天下而不以仁是犹执热而不以濯也者言今也欲为无敌于天下而不以仁为之是若持其热物而不以濯也濯者以水濯其手也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盖诗之大雅桑柔之篇文也孟子于此所以引之盖谓诗有云言谁能持其热物往而不以水濯手也以其执热须濯手于水也如欲无敌于天下必须为仁也注齐景公齐侯景谥也至为婚○正义曰云景谥也者案史记云灵王十六年齐庄公母弟杵臼立是为景公在位五十八年卒谥曰景地近荆蛮故注云蛮夷也注诗大雅至无常也○正义曰笺云丽数也于于也言商之子孙其数不徒亿多言之也至天己命文王之后乃为君于周之九服中言众之不如徳也九服案周礼九服云侯甸男采卫蛮夷镇蕃人也毛注云殷士殷侯也肤美也敏疾也祼灌鬯也将行也郑云祼谓以圭瓒酌郁鬯以献尸也瓒如槃大五升口径八寸深二寸其柄用圭是也注诗大雅桑柔之篇○正义曰笺云当如手持热物之用濯亦犹治国之道当用其贤人者也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注言不仁之人以其所以为危者反以为安必以恶见亡而乐行其恶如使其能从谏从善可与言议则天下何有亡国败家也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注孺子童子也小子孔子弟子也清浊所用尊卑若此自取之喻人善恶见尊贱乃如此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注人先自为可侮慢之行故见侮慢也家先自为可毁坏之道故见毁也国先自为可诛伐之政故见伐也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注己见上篇说同音义菑音灾浪音郎夫音扶下同孽鱼列切正义曰此章言人之安危皆由于己也孟子曰不仁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者孟子言不仁之人可与言哉言不可与之言也以其不仁之人以危为之安以菑为之利乐行其所以亡者也如不仁而可以与言议以其能从谏从善也如此则何有亡国败家者哉言不能亡国败家也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者子曰至自取之也者孟子言有孺子歌咏曰沧浪之水清兮则可以洗濯我之缨沧浪之水浑浊兮则可以洗濯我之足以其缨在上人之所贵水清而濯缨则清者人之所贵也足在下人之所贱水浊而濯足则浊者人之所贱也孔子曰小子当听之清斯濯其缨浊斯濯其足贵贱人所自取之也孺子童稚也小子则孔子称弟子也清斯喻仁浊斯喻不仁言仁与不仁见贵贱亦如此也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然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者孟子言夫人苟自为可侮之事然后人从其事而侮慢之家自为可毁讟之事而后人从而毁讟之国必自为可诛戮之事而人然后从而诛戮之斯亦自取之谓也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者己说在上篇注云如临深渊战战恐惧也○正义曰此盖诗之小雅小旻之篇文也注云战战恐惧也赵氏放之而已

  孟子注疏卷七上
  孟子注疏卷七上考证
  离娄章句上疏此篇凡六十一章赵氏分之以为上下卷○阁本误作六十章今改正
  疏其馀三十三章○阁本讹三十二章今改正
  离娄之眀○臣齐焘按孟子纂笺引赵岐注离娄黄帝时人庄子黄帝亡其玄珠使离朱索之即离娄也今本并无此文
  又是为敬君○监本讹是勉之君今改正
  疏君子之人以之触义之所禁○禁监本讹具今改正
  规矩方员之至也章注尧舜之为君臣道备疏其后坐常见尧于墙○坐监本讹生今改正
  注桀纣幽厉疏武王于是为天子以为周之始王○监本以为周之下脱始字以为周之始王下衍以为天子四字今从阁本删
  又子幽王官涅立○官涅监本讹宫湦今改正
  三代之得天下章疏亦谓恶湿而居下之意也○此句上监本有论语孔子四字系衍文今从阁本删
  爱人不亲章注反其仁己仁犹未至邪反其敬己敬犹未恭邪○两犹字监本俱讹独今改正
  天下有道章注既不能令告邻国使之进退○邻监本讹大今改正
  不仁者章沧浪之水清兮○臣宗楷按倪氏曰汉水东为沧浪之水见禹贡郦道元云武当县北四十里有沧浪洲汉水古为沧浪即渔父所云沧浪之水今沧浪水合流出北界山盖后人名之非古沧浪
  疏末注云如临深渊至放之而已○共五句系他章之注错杂于此



  孟子注䟽卷七上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七下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离娄章句上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注失其民之心则天下畔之箪食壶浆以迎武王之师是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注欲得民心聚其所欲而与之尔近也勿施行其所恶使民近则民心可得矣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故为渊驱鱼者獭也为丛驱爵者鹯也为汤武驱民者桀与纣也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则诸侯皆为之驱矣虽欲无王不可得已注民之思明君犹水乐卑下兽乐圹野驱之则归其所乐獭㺍也鹯土鹯也故云诸侯好为仁者驱民若此也汤武行之矣如有则之者虽欲不王不可得也今之欲王者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苟为不畜终身不得苟不志于仁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注今之诸侯欲行王道而不积其徳如至七年病而却求三年时艾当畜之乃可得以三年时不畜藏之至七年欲卒求之何可得乎艾可以为炙人病干久益善故以为喻志仁者亦久行之不行之则忧辱以陷死亡桀纣是也诗云其何能淑载胥及溺此之谓也注诗大雅桑柔之篇淑善也载辞也胥相也刺时君臣何能为善乎但相与为沈溺之道也音义走圹张音奏下音旷为于伪切下为丛为汤为之为无后皆同驱音驱鹯诸延切埤音卑㺍音频獺别名卒千忽切后章卒至同正义曰此章言水性趋下民乐归仁桀纣驱使就其君三年之艾畜而可得一时欲仁犹将沈溺所以明鉴戒也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至心也者孟子言桀纣亡失天下是失其民失其民乃是失其民之心也得天下有道至勿施尔也者言人君所以得天下有其道也得其民斯为得天下矣所以得其民有道者得其民之心斯为得民矣所以得其心有道在民所欲而与之聚之民之所恶而勿施于民则近得其民心矣民之归仁也至不可得己者言民之归亲于仁人之君如水之归就于下兽之乐趋于广野矣故为渊而驱聚其鱼而归之渊者是獭为之驱矣为丛木而驱聚其爵而归之丛者是鹰鹯为之驱也为汤王武王而驱聚其民而归之汤武者是桀与纣也今夫天下为之君者有能好行其仁政则天下之诸侯皆为驱聚其民而归之亦如獭为渊驱鱼鹯为业驱爵者而归之矣如此虽欲不为王不可得而不为耳今之欲王者犹七年之病至于死亡者言今之国君欲为王者如七年之病欲卒而求讨三年之艾草也苟为己前不积虽终身而死亦不得此三年之艾也若苟不志仁于久虽终一身忧辱亦以陷于死亡之地矣诗云其何能淑载胥及溺此之谓也盖诗之大雅桑柔之篇文也盖言何能为之善乎但相与及其沈溺于患难也孟子所以言此者欲时君在于久行其仁不但欲为之王然后乃行之耳注獭㺍也鹯土鹯也○正义曰案释名云獭形如猫居水食鱼者也㺍獭之属也鹯鹞之属也能食鸟雀注诗大雅章桑柔之篇○正义曰此诗盖芮伯刺厉王之诗也孟子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言非礼义谓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也注言人尚自暴自弃何可与有言有为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注旷空舎縦哀伤也弗由居是者是可哀伤也音义舎音舍注同正义曰此章言旷仁舎礼自暴弃之道也孟子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者孟子言人之有为自暴者不可与之言议也有为自弃者不可与之有所为也言非礼义谓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也者此盖孟子自觧自暴自弃之言也仁人之安宅也至哀哉者孟子言仁道乃人之所安之宅舎也义乃为人之正路也今有空旷其此宅而不安居之舍去此正路而不行之者是可得而哀伤之者也此孟子所以有是而言于当世也
  孟子曰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注迩近也道在近而患人求之远也事在易而患人求之难也谓不亲其亲以事其长故其事远而难也音义长其长并张丈切注及下同正义曰此章言亲亲敬长近取诸己则迩而易者也孟子曰至天下平者孟子言道在近而人乃求之于远事在易而人乃求之于难但人人亲爱其所亲敬长其所长则天下即太平大治矣亲亲即仁也长长即义也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亲弗悦弗信于友矣悦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悦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注言人求上之意先从已始本之于心心不正而得人意者未之有也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注授人诚善之性者天也思行其诚以奉天者人也至诚则动金石不诚则鸟兽不可亲狎故曰不诚未有能动者也疏正义曰此章言事上得君乃可临民信友悦亲本在于身也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者孟子言居下位而为君上之臣者而不见获于上则民故不可得而治之也以其上之所以得民者乃治也获于上有道至不诚其身者言获于上者有其道如不信于友则弗获于上矣以其君之所以愿乎臣者忠也如臣弗信于友则其忠不足称矣此所以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其道如事其亲而弗悦其亲则亦弗信于友矣以其友之所以资于己者仁也如事亲弗悦则其仁不足称矣此所以弗信于友矣悦亲有其道如反己而不诚则弗悦于亲矣以其亲之所望于己者孝也如反身不诚则其孝不足称矣此所以不悦于亲矣诚身有其道如不能明乎善则不诚其身矣以其所谓诚者亦明乎在我之善而已如不明其善则在我之善有所未明又安知所谓诚故不明乎善则不诚其身矣由此推之则信于友是获于上之道也悦亲是信于友之道也诚身是悦亲之道也而明乎善者是又诚身之道也是故诚者天道也思诚者人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者孟子言此故诚者是天授人诚善之性者也是为天之道也思行其诚以奉天是为人之道也然而至诚而有不感动者必无也故曰未之有也不至诚而能感动之者亦必无也故曰未有能动者也○正义曰论语云曽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是曽子三省之事也大雅矜矜此盖荀卿之言然
  孟子曰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注伯夷让国遭纣之世辟之隐遁北海之滨闻文王起兴王道盍归乎来归周也太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注太公吕望也亦辟纣世隐居东海曰闻西伯养老二人皆老矣往归文王也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归之是天下之父归之也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往注此二老犹天下之父也其馀皆天下之子耳子当随父二父往矣子将安如言皆归往也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内必为政于天下矣注今之诸侯如有能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间必足以为政矣天以七纪故云七年文王时难故久衰周时易故速也上章言大国五年者大国地广人众易以行善故五年足以治也音义焉于䖍切下章焉廋同正义曰此章言养老尊贤国之上务七年为政以勉诸侯者也孟子曰伯夷辟纣至养老者孟子言伯夷辟纣之世乃辟纣而逃遁居于北海之畔后闻文王作兴而起王道乃曰盍归乎来归周也我闻之西伯善养其耆老者也太公辟纣至养老者孟子又言太公辟纣之乱而辟居于东海之畔后闻文王兴起乃曰盍归乎来归周也我闻西伯善养其耆老者也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至其子焉往者言伯夷太公二老乃天下之大老也犹父也而皆归之是天下之父归之天下之父既归之其为天下之子又焉往是必皆归之也注伯夷让国至归周也○正义曰案太史公云其传曰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于是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盍往归焉后因叩马谏武王武平殷乱二人耻食周粟隐于首阳山且饿死焉孔子云伯夷叔齐饿于首阳山之下是也又云太公望东海之上人也或云处士隐海滨周西伯招吕尚吕尚亦曰吾闻西伯贤又善养老盍往焉注云天以七纪故云七年○正义曰书云五纪曰岁月日星辰历鼓今云七纪者案鲁昭公十年左傅云天以七纪杜注云二十八宿四七是其旨也
  孟子曰求也为季氏宰无能改于其徳而赋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注求孔子弟子冉求季氏鲁卿季康子宰家臣小子弟子也孔子以冉求不能改季氏使从善为之多敛赋粟故欲使弟子鸣鼓以声其罪而攻伐责让之曰求非我徒疾之也由此观之君不行仁政而富之皆弃于孔子者也况于为之强战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注孔子弃富不仁之君者况于争城争地而杀人满之乎此若率土地使食人肉也言其罪大死刑不足以容之故善战者服上刑连诸侯者次之辟草莱任土地者次之注孟子言天道重生战者杀人故使善战者服上刑上刑重刑也连诸侯合从者也罪次善战者辟草莱任土地不务修徳而富国者罪次合从连横之人也音义辟音辟任如禁切合从之从音纵正义曰此章言聚敛富民弃于孔子重人命之至也孟子曰求也为季氏宰至攻之可也者孟子言冉求为季氏之家臣不能佐君改于其徳以为治国而乃聚敛其粟倍过于他日孔子责之曰求非我之徒弟也乃令弟子鸣鼓以声其罪而攻之可也由此观之君不行仁政至罪不容于死者孟子言由此冉求赋敛观之以孔子所攻则今之国君不行仁政而富之是皆弃之于孔子者也又况为之强战争地以战而杀人至于盈满其野争城以战而杀人至于盈满其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之肉也其罪必不容于死以其罪大虽死刑不足以容之也故善战者服上刑至任土地者次之者孟子又言故善能为陈而战者服于上刑上刑重刑也合从连横之诸侯罪次之以其罪次于善战之上刑也务广开辟草菜而任土地不务修徳者又次之以其又次连横合从之诸侯者刑也注求孔子弟子至疾之也○正义曰案史记弟子传云冉求字子有郑氏曰鲁国人又案论语云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孔安国云冉求为季氏宰为之急赋税郑注云小子门人也云季氏鲁卿季康子者案左传云季康子鲁卿季孙肥谥曰康谥法曰安乐抚民曰康
  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注眸子瞳子也存人存在人之善恶也胸中正则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注了眀也眊者蒙蒙目不明之貌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注廋匿也听言察目言正视端人情可见安可匿之哉音义眸音牟了音了眊音耄廋音搜正义曰此章言目为神侯精之所在存而察之善恶不隐也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者孟子言存在于人者莫贵乎眸子眸子目瞳子也眸子不能盖掩人之恶也胸中正则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者言人胸中正而不邪则眸子于是乎明了明也胸中不正则眸子蒙蒙而不明眊不明也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者言知人之道但听其言观其眸子眀与不明则人可见又安可廋匿之哉此孟子言知人之道但观人之眸子耳注眸瞳子了明眊不明之貌○正义曰是皆蒙释文而言之也孟子曰恭者不侮人俭者不夺人侮夺人之君惟恐不顺焉恶得为恭俭注为恭敬者不侮慢人为廉俭者不夺取人有好侮夺人之君有贪陵之性恐人不顺从其所欲安得为恭俭之行也恭俭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注恭俭之人俨然无欲自取其名岂可以和声音笑貌强为之哉音义恶音乌卷末乌可已也音同正义曰此章言人君恭俭率下人臣恭俭明其廉忠也孟子曰恭者不侮人至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者孟子言为之恭俭者则不侮慢于人亦不能僭夺于人盖以恭敬则不侮俭约则不奢故也如有侮夺人之君惟恐其民不顺已之所欲安得为恭俭者焉为之恭俭又岂可以声音笑貌为之恭俭哉言人为恭俭在心之所存不在于声音与其笑貌为之矣淳于髠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与注淳于髠齐人也问礼男女不相亲授孟子曰礼也注礼不亲授曰嫂溺则援之以手乎注髠曰见嫂溺水则当以手牵援之否耶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注孟子曰人见嫂溺不援出是为豺狼之心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注孟子告髠曰此权也权者反经而善也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注髠曰天下之道溺矣夫子何不援之乎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注孟子曰当以道援天下而道不得行子欲使我以手援天下乎音义髠音坤与音馀援音爰正义曰此章言权时之义者也淳于髠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与者淳于髠齐国之人也问孟子曰男女授受之际不相亲授是礼然与否孟子曰礼也孟子答之以为是礼然也曰嫂溺则援之以手乎者髠又问孟子如是则嫂之沈溺于水当牵援以乎乎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孟子言如嫂之沈溺于水而不牵援之者是有豺狼之心者也以其豺狼之为兽其心常有害物之暴故以喻之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者孟子又告淳于髠以谓男女授受不亲是礼当然也嫂之沈溺援之以手者是权道也夫权之为道所以济变事也有时乎然有时乎不然反经而善是谓权道也故权云为量或轻或重随物而变者也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之何也髠复问孟子言今天下之道以沈溺之也夫子之不拯援之是如之何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孟子言天下之沈溺当以道拯援之嫂溺则当以手援之今子之言是欲使我以手援天下乎此言不可以手援天下当以道援之矣斯亦明淳于髠之蔽也
  公孙丑曰君子之不教子何也注问父子不亲教何也孟子曰势不行也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继之以怒继之以怒则反夷矣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于正也则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则恶矣注父亲教子其势不行教以正道而不能行则责怒之夷伤也父子相责怒则伤义矣一说云父子反目相非若夷狄也子之心责于父云夫子教我以正道而夫子之身未必自行正道也执此意则为反夷矣故曰恶也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注易子而教不欲自相责以善也父子主恩离则不祥莫大焉疏正义曰此章言父子至亲相责则离易子而教相成以仁教之善者也公孙丑曰君子之不教子何也公孙丑问孟子言君子以不自教诲其子是如之何孟子曰势不行也至父子相夷则恶矣者孟子答公孙丑以谓君子所以不教子者是其势之不行所以不自教也教之者必以正道而教之以正道而教之而子不行则续之愤怒既续之以愤怒则反伤其为父子之恩矣夷伤也父子之思则父慈子孝是为父子之恩也今继之以怒是非父之慈也且以子比之夫子既教我以正道而子之身自未能出行其正道也如父子之间子以是言而反父是则父子相伤矣父子既以相伤其恩则父子必相疾恶也故云则恶矣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者孟子又言古之时人皆更易其子而教之者以其父子之间不相责让其善也如父子自相责让则父子之恩必离之矣父子恩离则不祥之大者也所谓易子而教者如已之子与他人教他人之子与已而教之是易子而教也所谓不祥之大者则祸之大者矣注夷有二说一说则以夷训伤一说以夷为夷狄其义皆通矣
  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注事亲养亲也守身使不陷于不义也夫不义则何能事父母乎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也孰不为守守身守之本也注先本后末事守乃立也曽子养曾晳必有酒肉将彻必请所与问有馀必曰有曾晳死曾元养曽子必有酒肉将彻不请所与问有馀曰亡矣将以复进也此所谓养口体者也若曽子则可谓养志也事亲若曾子者可也注将彻请所与问曽晳所欲与子孙所爱者也必曰有恐违亲意也故曰养志曾元曰无欲以复进曾子也不求亲意故曰养口体也事亲之道当如曾子之法乃为至孝音义养馀亮切下同晳先历切彻直列切正义曰此章言上孝养志下孝养口体者也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至吾未之闻也者孟子言人之所事者何事为大以其事父母之亲为大也人之所守者何守为大以其守己之身为大也不失其身而为能事其父母之亲则我尝闻之矣如失其身而能事父母之亲则我未之闻也盖以已身尚不能守之况能事其父母乎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也孰不为守守身守之本也者言人谁不为所事凡有所事于彼者是皆为所事也然而事父母之亲是所事之本也夫人谁不为所守凡有所守于我者是皆为所守也然而守身是所守之本也所谓身安而国家可保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此之谓也岂非事亲守身为事为守之本者欤曾子养曾晳至事亲若曽子可也者孟子又言昔日曽子奉养其父曽晳必有酒肉将欲彻去曽子必请所欲与者知曽晳问复有馀剰曽子必应曰有馀剰曾晳已死曽元奉养其曽子曽元曽子之子也必有酒肉将欲彻去曽元不请所欲与者如曽子复问有馀剰曽元乃应之曰无矣遂将以酒食复进曽子也如此是谓养其父之口体而已必若曽子之养父乃可谓养其父之志也如事其亲若曽子之事亲则可矣盖曽子知父欲有馀者与之所爱之子孙故狗而请其所与问有馀故复应之曰有是其遂其亲之志意而不违者也故曰养志也曽元反此盖有违逆其亲之志意但为养口体者也非养志者也故孟子所以言事亲若曽子则可以为之孝子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注适过也诗云室人交遍适我间非格正也时皆小人居位不足过责也政教不足复非说独得大人为辅臣乃能正君之非法度也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注正君之身一国定矣欲使大人正之音义适丁音谪注同间古苋切正义曰此章言小人为政不足间非贤臣正君使握道机君正国定下不邪侈将何间者也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至为能格君心之非者孟子言小人在位不能事君不足适责之也所行政教亦不足间非之也惟大人之为臣而事其君故能格正君心之非也注诗云室人交遍适我○正义曰盖诗国风北门之篇文也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谪我笺云我从外入在室之人更迭遍来责我使已去也言室人亦不知己志也
  孟子曰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注虞度也言人之行有不虞度其时有名誉而得者若尾生本与妇人期于梁下不度水之卒至遂至没溺而获守信之誉求全之毁者陈不赡将赴君难闻金鼓之声失气而死可谓欲求全其节而反有怯弱之毁者也音义难乃旦切正义曰此章言不虞获誉求全受毁者也孟子言人有不虞度其功而终获其名誉又有欲求全其行而终反受其人之毁者以言其君子之人于毁誉不容心于其间但务为善之实而不期人之誉务去其不善之实而不愠人之毁是皆行义以俟命而已矣注尾生与陈不赡之事○正义曰此皆据史记之文而言之也其事烦故不重述耳孟子曰人之易其言也无责耳矣注人之轻易其言不得失言之咎责也一说人之轻易不肯谏正君者以其不在言责之位者也音义易以豉切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注人之所患患于不知已未有可师而好为人师者惑也疏正义曰此章言君子之患在好为人师也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者孟子言人之有患非他特在其好为人之师也盖在人患在于不知已未有可师耳如务在好为人师则惑也
  乐正子从于子敖之齐乐正子见孟子注鲁人乐正克孟子弟子也从于齐之右师子敖子敖使而之鲁乐正子随之来之齐也孟子在齐乐正子见之也孟子曰子亦来见我乎注孟子见其来见遅故云亦来也曰先生何为出此言也注乐正子曰先生何为非克而出此言也曰子来㡬日矣注孟子问子来㡬日乎曰昔者注克曰昔者来至昔者往也谓数日之间也曰昔者则我出此言也不亦宜乎注孟子曰昔者来至而今乃来我出此言亦其宜也孟子重爱乐正子欲亟见之深思望重也曰舍馆未定注克曰所止舍馆未定故不即来馆客舍曰子闻之也舍馆定然后求见长者乎注孟子曰子闻见长者之礼当须舍馆定乃见之乎曰克有罪注乐正子谢过服罪也音义敖五高切见孟之见张音现使所吏切亟音棘正义曰此章言尊师重道敬贤事长人之大纲乐正子好善孟子讥之责贤者备也乐正子从子敖之齐乐正子从子敖往齐而见孟子孟子曰子亦来见我乎孟子见乐正子来遅故曰子亦来见我乎曰先生何为出此言也乐正子问孟子何为于我而出此言也曰子来㡬日矣孟子又问乐正子从子敖到齐以㡬日乎曰昔者乐正子曰往日来至若数日之间也曰昔者则我出此言也不亦宜乎孟子又言子到数日而今乃来见我则我出此言是其宜也曰舍馆未定乐正子又曰为客馆所止未定故不能即来也曰子闻之也舍馆定然后求见长者乎孟子又言子曾闻见长者之礼必待舍馆定然后乃见长者乎曰克有罪乐正子于是无所答乃对孟子曰是克有罪也以其待舍馆定然后见非尊师重道者也宜孟子以备责之
  孟子谓乐正子曰子之从于子敖来徒𫗦啜也我不意子学古之道而以𫗦啜也注子敖齐之贵人右师王驩者也学而不行其道徒食饮而已谓之𫗦啜也乐正子本学古圣人之道而今随从贵人无所匡正故言不意子但𫗦啜也音义𫗦张博孤切亦音哺啜昌悦切正义曰此章言学优则仕仕以行道否则隐逸𫗦啜沈浮君子不与是以孟子咨嗟乐正子者也孟子谓乐正子曰子之从于子敖来徒𫗦啜也我不意子学古之道而以𫗦啜也者孟子谓乐克曰子随右师来至齐是徒以食饮而已我不意有如子本学古圣人之道而且今随右师之游而以徒为其饮食也孟子所以言此盖谓子敖我未尝与之学古者而今子乃随之游是诎道以从人之谓也注云子敖齐之贵人右师王驩者○正义曰此盖以经文推而为觧也公孙丑篇云孟子为卿于齐出吊于滕王使盖大夫王驩为辅行王驩朝暮见反齐滕之路未尝与之言行事也下卷言公行有子之丧右师往吊入门有进而与右师言者有就右师之位而与右师言者孟子不与右师言右师不悦曰诸君子皆与驩言孟子独不与驩言是简驩也孟子闻之曰礼也子敖以我为简不亦异乎是知为齐之贵人右师王驩者也
  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注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従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穷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注舜惧无后故不告而娶君子知舜告焉不得而娶娶而告父母礼也舜不以告权也故曰犹告与告同也注正义曰此章言量其轻重无后为不孝之大者也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者言不孝于礼有三惟先祖无以承后世无以继为不孝之大者而阿意曲从陷亲于不义家贫亲老不为禄仕特不孝之小而已舜以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故孟子乃言此以谓舜受尧之二女所以不告父母而娶是为其无后也告之则不得娶故也君子于舜不告而娶是亦言舜犹告而娶之也以其反礼而合义故君子以为不告犹告也注尧二女○正义曰案古史云舜有二妃一曰娥皇二曰女英并尧之女
  孟子曰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注事皆有实事亲从兄仁义之实也知仁义所用而不去之则智之实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注礼义之实节文事亲从兄使不失其节而文其礼敬之容故中心乐之也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恶可已则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注乐此事亲从兄出于中心则乐生其中矣乐生之至安可已也岂能自觉足蹈节手舞曲㢤疏正义曰此章言仁义之本在孝悌盖有诸中而形于外也孟子曰仁之实事亲是也至知斯二者弗去是也者孟子言仁道之本实在事亲是也义之本实在从兄是也以其事亲孝也从兄悌也能孝悌是为仁义矣智之本实在知事亲之孝从兄之弟而弗去之者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言礼之本实使事亲从兄者是也由此言之则事亲之孝为仁之实凡移之于事君者则为仁之华也从兄之悌为义之实则知凡移于从长者是为义之华也知仁义为智之实则知前识者是为智之华也礼之实在仁义则威仪为礼之华也乐之实在仁义则节奏为乐之华也凡此是皆从而可知矣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恶可已则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言由仁义之实充之至于乐则流通而不欎日进而不已是其乐则生生则乌可已乌可已则得之于心而形之于四体故不知手舞足蹈之所以者也盖当时有夷子不知一本告子以义为外故孟子宜以是言之而救当时之弊者也
  孟子曰天下大悦而将归已视天下悦而归已犹草芥也惟舜为然注舜不以天下将归已为乐号泣于天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瞽瞍底豫而天下化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此之谓大孝注舜以不顺亲意为非人子底致也豫乐也瞽瞍顽父也尽其孝道而顽父致乐使天下化之为父子之道者定也音义底之尔切正义曰此章言以天下富贵为不若得意于亲也孟子曰天下大悦而将归已视天下悦而归已犹草芥也惟舜为然者孟子言天下之人皆大悦乐而将归向已视天下悦而归已但若一草芥不以为意者惟大舜为能如此也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至此之谓大孝者孟子又言人若不得事亲之道则不可以为人若得事亲之道而不能顺事亲之志故不可以为人之子惟舜能尽其事父母之道而瞽瞍顽嚚且亦致乐瞽瞍既以致乐而先天下而天下亦従而化之瞽瞍致乐故天下父子者亲亲之道定此所以为舜之大孝矣故曰此之谓大孝注瞽瞍顽父也○正义曰瞽瞍者案孔安国尚书传云无目曰瞽舜父有目不能分别好恶故时人谓之瞽配字曰瞍瞍无目之称顽者左传云心不则徳义之经为顽












  孟子注疏卷七下
  孟子注疏卷七下考证
  居下位章疏以其上之所以得民者乃治也○语意不足疑有脱误
  疏正义曰论语云云○共十句本注所无疑古注今有逸者
  人不足与适也章注政教不足复非说○臣邦绥按非说二字未洽太玄经云祸不祸非厥訧也说文訧过也此说字疑訧字之讹
  不孝有三章注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辅广曰此必见于古传记赵氏时其书尚存故引之今则不复存矣
  仁之实章疏○乐之实二句似未疏疑有缺文
  疏言礼之本实使事亲従兄者是也○此句未明疑有脱误
  又凡移之于事君者则为仁之华也○朱子此所谓实以对华而言耳意亦宗此
  孟子注疏卷七下考证
<经部,四书类,孟子注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八上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离娄章句下䟽正义曰此卷即赵注分上卷为此卷也此卷凡三十有三章一章言圣人殊世而合其道二章言重民之道平政为首三章言君臣之道以义为表以恩为里旧君之服盖有所兴讽喻宣王劝以仁也四章言君子见几而作五章言上为下效六章言大人不为非礼非义七章言父兄已贤子弟既顽教而不改乃归自然八章言贵贱廉耻乃有不为不为非义义乃可由九章言好言人恶殆非君子十章言疾之已甚乱也十一章言大人所求合义十二章言视民如子则民怀矣十三章言养生竭力人情所勉哀死送终谓之大事十四章言学必根源如性自得十五章言广寻道意详说其事要约至义还反扵朴十六章言五伯服人三王服心十七章言进贤受赏蔽贤蒙戮十八章言有本不竭无本则涸十九章言禽兽俱含天气众人皆然圣人超绝识仁义之主于己也二十章言周公能思三王之道以辅成王二十一章言诗书与春秋二十二章言五世一体上下通流二十三章言廉恵勇三者二十四章言求交取友必得其人二十五章言貌好行恶当修饰之惟义为常二十六章言能修性守故天道可知二十七章言循理而动不合时人二十八章言君子责已小人不改蹈仁行礼不患其患二十九章言颜子之心有同禹稷三十章言匡章得罪出妻屏子三十一章言曽子子思处义非谬者也三十二章言人以道殊贤愚体别三十三章言小人苟得妻妾犹羞凡此三十三章合前卷二十八章是离娄一篇有六十一章矣
  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注生始卒终记终始也诸冯负夏鸣条皆地名也负海也在东方夷服之地故曰东夷之人也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郢西夷之人也注岐周毕郢地名也岐山下周之旧邑近畎夷畎夷在西故曰西夷之人也书曰太子发上祭于毕下至于盟津毕文王墓近于酆镐之地地之相去也千有馀里世之相后也千有馀岁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先圣后圣其揆一也注土地相去千有馀里千里之外也舜至文王千二百岁得志行政于中国盖谓王也如合符节节玉节也周礼有六节揆度也言圣人之度量同也音义畎始犬切或音犬书曰太子发上祭于毕下至盟津盟音孟丁云案古文尚书无此文先儒以为此文是伪泰誓也酆镐音丰浩度量音杜亮正义曰此章言圣人殊世而合其道也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者孟子言舜帝其始生于诸冯之地其后迁居扵负夏之地其卒死于鸣条之野是东夷之人也以其地在东方故曰东夷之人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郢西夷之人也者孟子又言文王其始生岐山之下其终卒扵毕郢之地是西夷之人也以其地在西故曰西夷之人岐山本是周邑故曰岐周地之相去也千有馀里世之相后也千有馀岁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先圣后圣其揆一也者孟子言自舜帝所居终始之地与文王所居终始之地有千里以外之远自舜所生之世文王所生之世相后有千二百岁之久其皆得志行政于中国以致治如合其符节有周而无异一为先圣于前一为后圣在后其所揆度则一而无二也以其同也揆度也注生始至东夷之人也○正义曰案史记云舜冀州之人也耕⿸麻止 -- 历山渔雷泽陶河滨作什器于夀丘就时于负夏年二十以孝闻三十尧妻以二女遂举用之五十摄行天子事五十八尧崩六十一代尧践帝位践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扵苍梧之野葬扵江南九嶷山是为零陵今云舜生扵诸冯则诸冯在冀州之分郑玄云负夏卫地案地理志云卫地营室东壁之分野今之东郡是也其本颛顼之墟推之则卫地与冀州之地相近是负夏之为地名也一云负夏鸣条者书云汤与桀战于鸣条之野孔传云地在安邑之西郑玄云地在南夷云东夷之人者案史记云帝舜为有虞皇甫谧云舜嫔于虞今河东大阳是也注岐周毕郢至镐之地○正义曰案本纪云古公亶父去邠逾梁山止扵岐下徐广曰岐山在扶风义阳西北其南有周原裴骃案皇甫谧曰邑扵周地故始改曰周古公有少子季历生昌有圣瑞后立为西伯移徙都酆徐广曰酆在京兆鄠县东有灵台鄗在上林昆明北有鄗池去酆有二十五里皆在长安南数十里徐广云文王九十七崩谥为文王谥法曰慈恵爱民曰文愍民恵礼曰文武王即位九年上祭扵毕马融曰毕文王墓地名也南越志云郢故椘都在南郡则知毕在郢之地故曰毕郢注舜至文王千二百岁周礼有六节○正义曰案史记世表推之是自舜至文王有千二百岁矣其文烦更不录周礼六节案周礼云守邦国者用玉节守都鄙者用角节凡邦国之使节山国用虎节土国用人节泽国用龙节皆金也以英簜辅之郑注云以金为节铸象也必自以其国所多者所以相别为信明也今汉有铜虎符杜子春云荡当为帑谓以函器盛此节或曰英簜或曰函门关用符节货贿用玺节道路用旌节注云符节如今宫中诸官诏符也玺节者今之印章也旌节今使者所拥节是也将送者执此节以送行者也凡此是周礼有六节之别尔
  子产听郑国之政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注子产郑卿为政听讼也溱洧水名见人有冬渉者仁心不忍以其乘车度之也孟子曰恵而不知为政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民未病渉也注以为子产有恵民之心而不知为政当以时修桥梁民何由病苦渉水乎周十月夏九月可以成渉度之功周十一月夏十月可以成舆梁也君子平其政行辟人可也焉得人人而济之故为政者毎人而悦之日亦不足矣注君子为国家平治政事刑法使无违失其道辟除人使卑辟尊可为也安得人人济渡扵水乎毎人而悦之欲自加恩以悦其意则日力不足以济之也音义乘音剰注同溱音臻洧荣美切杠张音江方桥也可通徒行人过者辟人之辟丁张并音辟亦如字注辟除同焉于䖍切卑辟音避正义曰此章言重民之道平政为首也子产聼郑国之政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者子产郑大夫公孙侨也溱洧郑国水名也言子产为政聼讼扵郑国扵冬寒之月见人渉溱洧之水乃不忍遂以所乘之车舆济渡人扵溱洧孟子曰恵而不知为政至日亦不足矣孟子言子产虽有恩恵及人而以陆地乘舆而济人扵溱洧然而不知行其不忍人之政而济人矣所谓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是其政也言岁中以十一月雨毕干晴之时乃以政命成其徒杠徒杠者说文云石矼石槁也俗作杠从木所以整其徒步之石十二月成津梁则梁为在津之槁梁也今云舆梁者盖桥上横架之板若车舆者故谓之舆梁如此民皆得济所以未有忧病其渉者也君子之为但平其政事使无违失行法扵人而使尊之其若此则可也又安得人人而济渡之乎如人人济之则人望我者无竆而我应者有不足焉故为国之政者如毎以人人而使之悦虽日力之穷亦不足以济之矣但平其政事使徒杠成扵十一月舆梁成扵十二月则病渉之民无不济矣子产不知为政之道在此而徒知以乘舆济人为之恵故宜孟子言之扵当时以⿲氵身攵劝而讥讽之也注子产郑卿为政听讼溱洧水名○正义曰案左传云子产穆公之孙公子发之子也又鲁襄公三十年执郑国政故云郑卿为政听讼也云溱洧水名者盖郑国之水名案地理志云溱洧水在河南又说文云水在郑国南入于洧则知溱洧水名在郑国也○又于注周十一月即夏十月十月即夏九月已说上篇叔向云十月而津梁成是其旨也
  孟子吿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注芥草芥也臣縁君恩以为差等其心所执若是也王曰礼为旧君有服何如斯可为服矣注宣王问礼旧臣为旧君服丧服问君恩何如则可以为服曰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使人导之出疆又先于其所往去三年不反然后收其田里此之谓三有礼焉如此则为之服矣注为臣之时諌行言从徳泽加民若有他故不得不行譬如华元奔晋随会奔秦是也古之贤君遭此则使人导之出境又先至其所到之国言其贤良三年不反乃收其田里田业也里居也此三者有礼则为之服矣今也为臣諌则不行言则不听膏泽不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搏执之又极之于其所往去之日遂收其田里此之谓寇仇寇仇何服之有注搏执其亲族也极者恶而困之也遇臣若寇仇何服之有乎音义礼为之为于伪切下为服为之为父为其为得为武皆同下于下去声搏音博极张纪力切又如字恶乌故切下恶伤禹恶皆同正义曰此章言君臣之道以义为表以恩为里相应犹若影响旧君之服盖有所兴讽谕宣王劝以仁也孟子吿齐宣王曰至如寇仇者孟子吿谕齐宣王谓君之视其臣如己之手足则臣亦视君如己之腹心君之视其臣如畜之犬马则臣亦视其君但以国人遇之也君之视其臣如土芥之贱而弃之则臣视其君亦如寇仇恶而绝之也凡此君臣施报相待以为用矣盖无为扵其内者腹心也有为扵其外者手足也君臣相须犹一体也此言相待施报均扵厚也若以君视臣如犬马之畜而臣视君如国人而弗亲此言不相待施报均扵薄也以君视臣如土芥之贱而臣视君如寇仇而恶之此言不相待施报均扵贱也然则君臣施报亦随之而已王曰礼为旧君有服何如斯可为服矣宣王问孟子扵礼为旧君有䘮服何如斯可为之服言旧君所去之国君也曰諌行言聼至则为之服矣孟子荅之谓臣之扵君君有过谬而諌之则行事有可为而言之则聼而膏润之恩泽施之又下浃扵民此得行其道也然不幸遭其事故而去之则国君使人导之以逹其情至出国之疆界又先去其所往之邦以称誉之去三年之久而不反归然后国君乃收其田菜里居此三者是谓三有礼焉如此三有礼则可为之䘮服矣今也为臣諌则不行言则不听至何服之有孟子又言今之为臣扵国君君有过谬及其諌也则拒之而弗得行言则违之而弗听而膏泽又不得以下浃此不得行其道也及其所遭事故而去之君乃不使人导之且搏执其亲族而戮之又困极而恶之扵其所往之邦即自离去之日遂便收其田菜里居此是谓遇其臣如寇仇之恶既以寇仇遇其臣则臣尚何有䘮服为哉注旧臣为旧君服䘮服○正义曰如仪礼言以道去君而未绝者服齐衰三月礼记云臣之去国君不扫其宗庙则为之服是为旧臣服䘮服之谓也注如华元奔晋随会奔秦○正义曰案左传成十五年华元为右师华元曰我为右师君臣之训师所司也今公室卑而不能正吾罪大矣不能治官敢赖宠乎乃出奔晋鱼石为左师自止华元扵河上后及奔晋得五月日乃反书曰宋华元出奔晋宋华元自晋归于宋是也云随会奔秦者案文公七年先蔑奔秦随会从之至十三年晋人患秦之用士会也晋侯乃使魏夀馀伪以魏叛者以诱士会士会既济魏人噪而还杜注云喜得士会也是矣音义风谕音讽孟子曰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无罪而戮民则士可以徙注恶伤其类视其下等惧次及也语曰鸢鹊蒙害仁鸟増逝此之谓也䟽正义曰此章言君子见几而作也孟子谓国君无罪而杀戮其士则为之大夫者可以奔去无他盖大夫虽于士为尊不可命以为士然亦未离乎士之类也是其恶伤其类耳国君无罪而诛戮其民则为之士者可以徙而避之无他盖士扵民虽以为尊不可命以为民然亦未离乎民之类也是亦恶伤其类耳扵士言杀扵民言戮者総而言之皆然也别而言之则戮又轻扵杀矣案周礼司稽掌巡市云凡有罪者挞戮而罚之是知戮不过挞而辱之耳而杀乃至扵亡命故也史记赵杀鸣犊孔子临河而不济乃叹曰剖胎杀夭则麒麟不至郊竭泽涸鱼则蛟龙不会覆巢毁卵则凤凰不翔君子讳伤其类也今注云语曰鸢鹊蒙害仁鸟増逝是亦史记之文赵注引之音义几音机微也谓祸福之兆也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注君者一国所瞻仰以为法故必从之是上为下则也䟽正义曰此章言国君率众仁义是上为下效者也孟子谓国君在上能以仁义率先于一国则一国之人莫不从而化之亦以仁义为也注云上为下则者○正义曰如所谓君子之徳风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风必偃也又荀卿所谓表正则影正盘圎则水圎盂方则水方是其旨也
  孟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注若礼而非礼陈质娶妇而长拜之也若义而非义藉交报仇是也此皆大人之所不为也䟽正义曰此章言礼义人之所以折中履其正者乃可为中是以大人弗行之也孟子谓有所为礼有所为非礼有所为义有所为非义如非礼非义惟大人能弗为之也注陈质娶妇藉交报仇者○正义曰此盖史传之文而云然音义质本亦作贾藉慈夜切
  孟子曰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故人乐有贤父兄也注中者履中和之气所生谓之贤才者是谓人之有俊才者有此贤者当以养育教诲不能进之以善故乐父兄之贤以养己也如中也弃不中才也弃不才则贤不肖之相去其间不能以寸注如使贤者弃愚不养其所以当养则贤亦近愚矣如此贤不肖相较何能分寸眀不可不相训导也音义乐音洛下其乐而乐同觉丁音教云义当作较正义曰此章言父兄之贤而子弟既顽教而不改乃归自然也孟子言君子以性徳而教养灭其性徳者以性之能而教养灭其性之才能者故人所以乐得其贤父兄而教养也如君子有贤父兄之道而不推己之性徳以教养人之不中不推己之才性而教养人之不才是弃去其不中不才之人也如此则贤不肖恶能相去以寸哉是不足以相贤矣盖中者性之徳也才性之能也贤父兄者所以对弟子而言之也如孟子所谓曽子居武城而谓之为师也父兄也是其意也注中者履中和之气至飬己也○正义曰中和之气者盖人受天地之中而生禀阴阳之秀气莫非所谓中和也中庸云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贤以徳言云俊才者俊智过千人曰俊则知才能有过扵千人之才能是为俊才也一云俊敏也疾也
  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注人不为苟得乃能有让千乘之志也䟽正义曰此章言贵贱廉耻乃有不为不为非义义乃可由也孟子言人之有不为非义之事然后可以有为其义矣又所谓人皆有所不为逹之扵其所为义也亦是意也以此推之则仁也礼也智也皆待是而裁成之矣
  孟子曰言人之不善当如后患何注人之有恶恶人言之言之当如后有患难及已乎音义有恶如字恶人之恶乌路切下所恶无恶心恶皆同难乃旦切下济难同正义曰此章言好言人之恶殆非君子者也孟子谓人有好谈人之不善者必有患难及之矣故曰言人之不善当如后患何如荘子云菑人者人必反菑之论语云不忮不求何用不臧亦与比同意音义好呼报切下好之而好好货好勇皆同忮支义切
  孟子曰仲尼不为已甚者注仲尼弹邪以正正斯可矣故不欲为已甚泰过也孟子所以讥逾𡓜距门者也䟽正义曰此章言疾之已甚乱者也孟子言孔子凡所为不为己甚泰过者也如论语云疾之已甚乱也同意注云孟子所以讥逾𡓜距门者盖谓如段干木逾垣而避文侯泄柳闭门而拒缪公是为已甚者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注果能也大人仗义义有不得必信其言子为父隐也有不能得果行其所欲行者若亲在不得以其身许友也义或重扵信故曰惟义所在也䟽正义曰此章言大人之行行其重者不信不果求合义也孟子言大人者其扵言不以必信所行不以必果惟义之所在可以信则信可以行则行耳如言必信行必果则所谓硁硁然小人哉矣岂大人肯如是邪盖孔子与蒲人盟不适卫而终适卫是言不必信也佛肹召子欲往而终不往是行不必果也注子为父隐以其身许友也○正义曰此案论语礼记云也音义之行下孟切下行之本行高行行恶皆同行其如字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注大人谓君国君视民当如赤子不失其民心之谓也一说曰赤子婴儿也少小之子専一未变化人能不失其赤子时心则为贞正大人也䟽正义曰此章言人之所爱莫过赤子所谓视民如子则民怀之者也孟子言世之所谓为之大人者是其能不失去其婴儿之时心也故谓之大人如老子所谓常徳不离复归扵婴儿之意同
  孟子曰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注孝子事亲致养未足以为大事送终如礼则为能奉大事也音义养张馀亮切注及下养亲之养得养皆同正义曰此章言养生竭力人情所勉哀死送终谓之大事也孟子言人奉养父母扵其生日虽昏定晨省冬温夏凊然以此之孝亦不足以当其大事也惟父母终能躃踊哭泣哀以送之卜其宅兆而安厝之斯可以当之也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注造致也言君子学问之法欲深致极竟之以知道意欲使已得其原本如性自有之然也故曰欲其自得之而已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注居之安若己所自有也资取也取之深则得其根也左右取之在所逢遇皆知其原本也故使君子欲其自得之也音义造七报切正义曰此章言学必根源如性自得者也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至君子欲其自得之也者此孟子教人学道之法也言君子所以深造至其道奥之妙者是欲其如已之所自有之也已之所自有则居之安居之安者是使权利不能移群众不能倾天下不能荡是也居之安则资质以深则自本自根取之不殚酌之不竭是也资之既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左右逢其原者则理与万物得性与万物眀取之左则左取之右则右无非自本自根也故云取之左右逢其原如此故君子所以学道欲其自得之也如荘生所谓黄帝遗其元珠使智索之不得使离朱索之不得使吃诟索之不得乃使象罔得之盖元珠譬则道也智有待扵思言思之亦不能得其道也离朱有待扵眀言以眀求之亦不能得道也吃诟有待扵言以言求之亦不能得其道也象罔则无所待矣唯无所待故能得其道是其所谓自得也
  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注博广详悉也广学悉其微言而说之者将以约说其要意不尽知则不能要言之也是谓广寻道意还反扵朴说之美者也䟽正义曰此章言广寻道意详说其事要约至义还反扵朴者也孟子言人之学道当先广博而学之又当详悉其微言而辩说之其相将又当以还反说其至要者也以得其至要之义而说之者如非广博寻学详悉辩说之则是非可否未能决断故未有能反其要也是必将先有以博学详说然后斯可以反说其约而已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注以善服人之道治世谓以威力服人者也故人不心服以善养人养之以仁恩然后心服矣若文王治扵岐邑是也天下不心服何由而王也䟽正义曰此章言五霸服人三王服心其服则一功则不同也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至未之有也者孟子言人君之治天下如以善政而屈服人者未有能屈服其人也以善教而养人者然后故能屈服其天下然以善教养天下天下不以心服而归往为之王未之有也以其能如此则必为之王者使天下心服而归往之矣盖所谓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之意也又云善教得民心是矣若文王作辟雍是能以善养人者也故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音义五伯如字丁云伯者长也言为诸侯之长亦音霸
  孟子曰言无实不祥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注凡言皆有实孝子之实养亲是也善之实仁义是也祥善当直也不善之实何等也蔽贤之人直扵不善之实也音义直音值下同正义曰此章言进贤受上赏蔽贤蒙显戮者也孟子曰至蔽贤者当之者孟子谓人之言无其实本者乃虚妄之言也以虚妄之言言之则或掩人之善或饰人之恶为人所恶者也故其为不祥莫大焉不祥则祸是矣不祥之实者乃蔽贤直之也所谓蔽贤则掩人之善是矣如臧文仲知柳下恵而不举虞丘知叔敖之贤而不进凡此之类是谓蔽贤者也
  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注徐子徐辟也问仲尼何取于水而称之也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舎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注言水不舎昼夜而进盈满科坎放至也至扵四海者有原本也以况扵事有本者皆如是是之取也苟为无本七八月之间雨集沟浍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注荀诚也诚令无本若周七八月夏五六月天之大雨潦水卒集大沟小浍皆满然其涸也可立待之者以其无本故也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注人无本行暴得善声令闻过其情若潦水不能久也故君子耻之音义亟去吏切辟音嬖又音辟舍音舍放方往切浍古外切涸下各切潦音老卒千忽切闻音问正义曰此章言有本不竭无本则涸也徐子曰仲尼亟称扵水曰水哉水哉何取扵水也者徐子即徐辟者也徐辟问孟子以谓孔子数数称道扵水乃复自而叹之曰水哉水哉云水之为水哉水哉何仲尼独数数称扵水也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舎昼夜至是之取尔孟子荅之曰孔子所以数数称扵水者以其有本源之泉水混混滚势而流不舎昼夜是流之不竭至有坎科则必待盈满而后流进以至乎四海之中以其道之有本亦如是是孔子所以亟称而必取之尔苟为无本至君子耻之者孟子又言苟为无本之水是若周之七八月夏之五六月间天之大雨骤降其雨之水卒然聚集乎大沟小浍皆盈盈然而满溢则其干涸但可立而守之也以无本源故如是之速干耳孟子复扵此言如声誉名闻有或过扵情实而君子所以羞耻之亦无本之水矣然则孟子答徐辟以此者非特言源泉混混不舎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而已矣盖有为而言之也以其源泉混混则譬君子之徳性不舎昼夜则譬君子之学问盈科而后进则譬君子之成章放乎四海则譬君子扵是造乎道也注云徐子徐辟○正义曰经扵滕文公篇云墨者夷之因徐辟而见孟子又曰徐子以吿夷子是知徐子即徐辟也注大沟小浍○正义曰案周礼遂人掌邦之野凡治野夫间有遂遂上有径十夫有沟沟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浍浍上有道郑注云十夫二邻之田百夫一鄼之田千夫二鄙之田遂沟畎浍皆所以通水扵川也遂广深各二尺沟倍之是广深各四尺也洫又倍之是洫广深各八尺也浍广二寻深二仞然则注云大沟小浍又非以常制言之尔论语云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舎昼夜是仲尼常称扵水者也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注几希无几也知义与不知义之间耳众民去义君子存义也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注伦序察识也舜明庶物之情识人事之序仁义生扵内由其中而行非强力行仁义也故道性善言必称扵尧舜但君子存之庶民去之而不由尔音义强其丈切正义曰此章言禽兽俱含天气众人皆然圣人超绝识仁义之主扵己者也孟子曰人之所以异扵禽兽者几希至非行仁义也者孟子言世之人所以有别异扵禽兽畜者无几也以其皆含天地之气而生耳皆能辟去其害而就其利矣但小人去其异扵禽兽之心所以为小人也君子知存其异扵禽兽之心所以为君子也所谓异扵禽兽之心者即仁义是也禽兽俱不知仁义所以为禽兽今夫舜之为帝在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虽与禽兽雑居其间然能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莫不从之若决江河而无滞如此是舜能眀扵庶物之无知而存乎异扵禽兽之心详察人伦之类而由仁义之道而行之矣然舜既由其仁义而行之非所谓行仁义而得之人也是由仁义而行以得之天性也孟子以此言之其有以异扵禽兽者皆舜之徒也曰舜亦人也我亦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但当存其异扵禽兽之心耳如扬雄由扵礼义入自人门由扵情欲入自禽门斯其旨欤音义辟音避
  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注旨酒美酒也仪狄作酒禹饮而甘之遂䟽仪狄而绝旨酒书曰禹拜昌言汤执中立贤无方注执中正之道惟贤速立之不问其从何方来举伊尹以为相也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注视民如伤者雍容不动扰也望道而未至殷禄未尽尚有贤臣道未得至故望而不敢诛扵纣也武王不泄迩不忘远注泄狎迩近也不泄狎近贤不遗忘远善近谓朝臣远谓诸侯也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注三王三代之王也四事禹汤文武所行之事也不合已行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参诸天也坐以待旦言欲急施之也音义泄丁案注云泄狎也案媟训狎今注以泄训狎借声训耳正义曰此章言周公能思三王之道以辅成王也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孟子言禹王恶疾其美酒而乐好人之善言以其酒甘而易溺常情之所嗜者也故禹王所以恶之盖仪狄造酒禹王饮而甘之遂䟽仪狄是也善言淡而难入常情之所厌者也故禹王所以好之耳盖闻皋陶昌言禹受而拜之是也汤执中立贤无方孟子言汤王执大中至正之道使其贤者智者得以俯而就而不为狂者愚者不肖者得以跂而及而不为狷者矣未尝立骄伉崖异绝俗之道而使人不可得而至也所谓中道而立能者从之是其旨欤尚书云汤懋昭大徳建中扵民是其事矣立其贤则不以一方任之但随其才而用之以其人之材固有长短小大不可槩以取之矣书云佑贤辅徳显忠遂良是其事矣総以汤言之则所谓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用人故无遗贤是其旨欤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孟子言文王常有恤民之心故视下民常若有所伤而不敢以横役而扰动之也尚书曰文王不敢侮鳏寡又曰怀保小民是其事矣盖以望商之有贤道未得至故不敢诛扵纣也故曰未之见也武王不泄迩不忘远者孟子言武王扵在迩之臣则常钦之而不泄狎在远之臣则常爱之而不遗忘是所谓不泄迩不忘远也非特臣也虽远迩之民亦如是尚书云武王不宝远物则远人格所宝惟贤则迩人安又曰华夏蛮貊罔不率俾是其事矣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至坐以待旦者孟子言周公辅相成王常思念兼此三王而施行此四事以为功业矣三王即禹汤文武之三代王也然以孟子则曰三王者盖文武眀父子也言其父则子不待言而在其中故但云三王四事者即恶旨酒好善言汤执中立贤无方与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不泄迩不忘远是四事也然以孟子扵事则云四盖父子所为有不同所以别言之也言周公施为其有不合三王四事则尝仰望而思索之必夜以继日而未尝敢忘去之也及幸而思索得合扵此三王之四事则鸡鸣而起坐以守待其旦眀而施行之耳是其急扵有行如恐失之谓也注三王三代之王也○正义曰禹夏之代始王也汤殷之代始王也文武周之代始王也是为三代之王也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注王者谓圣王也大平道衰王迹止熄颂声不作故诗亡春秋拨乱作于衰世也晋之乘椘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注此三大国史记之异名乘者兴扵田赋乘马之事因以为名梼杌者嚚凶之类兴扵记恶之戒因以为名春秋以二始举四时记万事之名其事则五霸所理也桓文五霸之盛者故举之其文史记之文也孔子自谓窃取之以为素王也孔子人臣不受君命私作之故言窃亦圣人之谦辞尔音义熄与息同乘丁音剰云晋名春秋为乘者取其善恶无不载梼杌丁逃兀二音梼杌恶兽名也椘谓春秋为梼杌者在记恶而兴善也正义曰此章言时无所咏春秋乃兴假史记之文孔子正之以匡邪也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至丘窃取之矣者孟子言自周之王者风化之迹熄灭而诗亡歌咏扵是乎衰亡歌咏既以衰亡然后春秋褒贬之书扵是乎作春秋其名有三自晋国所记言之则谓之乘以其所载以田赋乘马之事故以因名为乘也自椘国所记而言之则谓之梼杌以其所载以记嚚凶之恶故以因名为梼杌也鲁以编年举四时记为事之名故以因名为春秋也凡此虽曰异其名然究其实则一也盖王者迹熄则所存者但霸者之迹而已言其霸则齐桓晋文为五霸之盛者故其所载之文则鲁史之文而孔子自言之曰其春秋之义则丘私窃取之矣盖春秋以义断之则赏罚之意扵是乎在是天子之事也故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窃取之者不敢显述也故以赏罚之意寓之褒贬而褒贬之意则寓扵一言耳注云乘为乘马之事梼杌为嚚凶之类○正义曰乘马之事已详故不再述云梼杌嚚凶者案文公十八年左传所谓浑敦穷竒梼杌饕餮四凶其言梼杌乃曰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吿之则顽舎之则嚚天下之民谓之梼杌杜预云梼杌嚚凶无畴匹之貎也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注泽者滋润之泽大徳大凶流及后世自高祖至玄孙善恶之气乃断故曰五世而斩予我也我未得为孔子门徒也淑善也我私善之扵贤人耳盖恨其不得学扵大圣人也䟽正义曰此章言五世一体上下通流君子小人斩各有时孟子恨以不及仲尼也孟子曰君子之泽至子私淑诸人也者孟子言君子小人虽有贤不肖之异然自礼服而推之则馀泽之所及但皆五世而断耳以其亲属替之者焉惟孔子有道徳之泽流扵无穷虽万世亦莫不尊亲者矣孟子所言我未得为孔子徒党者矣我但私有所善扵已未有以善诸人也盖孟子学孔子者也然必扵此乃言予未得为孔子徒者盖亦公孙丑问夫子既圣矣乎则曰夫圣孔子不居之意也孟子之志又可知矣斩断也淑善也注云自高祖至扵玄孙○正义曰自高祖至玄孙者凡有九等高祖曽祖祖父己身子孙曽孙玄孙是也今注乃以此证五世而斩者据己身而推之则上自高祖至玄孙是为无服者矣
  孟子注䟽卷八上
  孟子注䟽卷八上考证
  离娄章句下䟽凡三十有三章○监本讹三十有二章今改正
  又䟽教而不改乃归自然○此句监本脱八章言贵贱廉耻乃有不为不为非义义乃可由共十九字今补入
  又䟽是离娄一篇有六十一章矣○监本讹六十章今改正
  舜生扵诸冯○臣宗楷按史记舜冀州之人也则诸冯当在冀州之分风土记所云舜生扵姚邱沩水之汭在今姚邱山馀姚西六十里者非
  注生始卒终䟽陶河滨○陶字下监本衍扵字今删注太子发上祭扵毕䟽愍民恵礼曰文○监本讹忠蒙接礼曰文今改正
  又䟽南越志云郢故楚都在南郡则知毕在郢之地故曰毕郢○臣宗万按赵顺孙云毕丰镐俱在长安史记云文武葬扵毕皇览云文王周公皆在镐聚东社中则毕在镐东明矣䟽引南越志误也
  非礼之礼章注陈质娶妇而长拜之也若义而非义藉交报仇是也䟽此盖史传之文而云然○史传中并无此文
  中也养不中章如中也弃不中节注如此贤不肖相较何能分寸○较监本讹觉今改正
  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章䟽所谓视民如子则民怀之者也孟子言世之所谓为之大人者是其能不失去其婴儿之时心也○臣邦绥按注中不失赤子之心分作二说觧朱子集注専采后说南轩张氏蓝田吕氏及程子并主后说立论今䟽扵提纲处用前说而扵正释处用后说
  人之所以异扵禽兽章舜眀扵庶物注舜眀庶物之情䟽舜能眀扵庶物之无知而存乎异扵禽兽之心○臣宗万按千古几希之辨正在扵人物分关处不训作事字较切
  王者之迹熄章楚之梼杌○陆㙄经世骊珠曰注䟽皆训为嚚㓙之类左传称为颛顼氏不才子汉书注崇伯之名即梼杌又周礼外史以梼杌为恶兽取垂恶以示戒也惟是史善恶并载无单记恶之义且史传高阳才子梼戭今音梼杌亦陆徳眀九经释音之误考留青日札云梼刚木也杌树无枝也从木从夀垂可久也从兀莫可动也史本历久不易之书其义最精






  孟子注䟽卷八上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八下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䟽
  离娄章句下
  孟子曰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廉可以与可以无与与伤恵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注三者皆谓事可出入不至违义但伤此名亦不陥扵恶也䟽正义曰此章言廉勇恵三者人之高行也孟子曰至死伤勇者盖言凡扵所取之道可以取之则取之故无伤害扵为廉可以无取而乃取之是为伤害扵廉也又言凡所与之道可以与之则与之而不为伤其恵可以无与而乃与之是为伤害扵恵也又言凡扵所死之道可以死之则死不为伤害其勇可以无死而乃死之是为伤害其勇也如孟子受薛七十镒是可以取则取之也求也为聚敛而附益之是可以无取而乃取之者也孔子与原思之粟是可以与则与之者也冉子与子华之粟五秉是可以无与而乃与之者也比于諌而死是可以死则死也荀息不能格君心之非而终遽以死许是可以无死而乃死之也
  逄蒙学射于羿尽羿之道思天下惟羿为愈已于是杀羿注羿有穷后羿逄蒙羿之家众也春秋传曰羿将归自田家众杀之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注罪羿不择人也故以下事喻之公明仪曰宜若无罪焉曰薄乎云尔恶得无罪郑人使子濯孺子侵卫卫使庾公之斯追之子濯孺子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吾死矣夫注孺子郑大夫庾公卫大夫疾作疟疾问其仆曰追我者谁也其仆曰庾公之斯也曰吾生矣注仆御也孺子曰吾必生矣其仆曰庾公之斯卫之善射者也夫子曰吾生何谓也曰庾公之斯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我夫尹公之他端人也其取友必端矣注端人用心不邪僻知我是其道本所出必不害我也庾公之斯至曰夫子何为不执弓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曰小人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夫子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虽然今日之事君事也我不敢废抽矢叩轮去其金发乘矢而后反注庾公之斯至竟如孺子之所言而曰我不敢废君事故叩轮去镞使不害人乃以射孺子礼射四发而去乘四也诗云四矢反兮孟子言是以明羿之罪假使如子濯孺子得尹公之他而教之何由有逄蒙之祸乎音义逄蒙丁张并薄江切从夅夅下江切恶音乌他张徒河切辟音僻乘矢丁音剰乘矢四矢正义曰此章言求交取友必得其人也逄蒙学射扵羿尽羿之道思天下惟羿为愈已扵是杀羿言逄蒙学射扵后羿既学尽后羿所射之道乃思天下惟后羿所射有强扵已扵是反妒之而杀其后羿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孟子复言逄蒙所以杀其后羿是后羿亦有可罪之道者焉公明仪曰宜若无罪焉孟子引公明仪扵往日尝曰逄蒙杀羿宜若羿无罪而见杀焉又比之公明仪之言曰薄乎此言尔安得谓之无罪焉昔郑国之君使子濯孺子为大夫以侵伐其卫国卫君乃使大夫庾公之斯追捉其子濯子濯乃曰今日我疟疾发作不可以执弓而敌之我必死矣遂问其御仆曰卫之追赴我者是谁也其御仆乃吿之曰卫大夫庾公之斯者也子濯即曰我得生矣不能死我也其御仆乃问庾公之斯是卫国之最善射者也而夫子乃曰吾生矣是何之谓也子濯乃与之御仆曰庚公之斯学射扵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扵我夫尹公之他端正之人也其所友亦必端正之人然后教其射矣庾公之斯遂追至子濯之所见子濯不执弓矢乃问曰夫子何为不执弓以拒之子濯吿之曰今日我疟疾发作不可以执弓矣庾公之斯乃自称已为小人言小人学射扵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扵夫子今不忍以夫子之道而反归害其夫子矣虽然不忍害夫子奈以今日所追之事乃君命之事也我亦不敢废背其君命耳遂不免抽取其矢而敲之扵车轮之上乃去其镞利而发射子濯至发其四矢然后乃反归而不追之盖去镞利所以无害扵子濯耳云乘矢者乘四矢也盖四马为一乘是亦取其意也注羿有穷至杀之○正义曰羿有穷后羿者说在梁王首篇详矣云逄蒙羿之家众至杀之者案㐮公四年左传云将归自田家众杀之而烹之以食其子子不忍食诸死于穷门杜注云子羿之子也不忍食又杀之国门注孺子郑大夫庾公卫大夫○正义曰襄公十四年左传云尹公他学射扵庾公差庚公差学射扵公孙丁二子追卫献公公孙丁御公子鱼曰射为背师不射为戮射为礼乎射两軥而还尹公佗曰子为师我则远矣乃反之公孙丁授公辔而射之贯臂杜预曰子鱼庾公差然则孟子之言与此不同是二说必有取一焉
  孟子曰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注西子古之好女西施也蒙不洁以不洁污巾帽而蒙其头也面虽好以蒙不洁人过之者皆自掩鼻惧闻其臭也虽有恶人斋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注恶人丑类者也面虽丑而斋戒沐浴自治洁浄可以侍上帝之祀言人当自治以仁义乃为善也䟽正义曰此章言貎好行恶西子冒臭丑人洁服供事上帝明当修饰惟义为常也孟子言西施之女其貎虽好然加之不洁巾帽而蒙其头则人见之亦必遮掩鼻而过之更不顾也如恶人虽曰至丑然能斋戒沐浴自洁浄其身则亦可以供事上帝矣孟子之意盖人能修洁其已虽神犹享而况扵人乎然知人修治其已不可以已也注西子西施○正义曰案史记云西施越之美女越王勾践以献之吴王夫差大幸之毎入市人愿见者先输金钱一文是西施也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注言天下万物之情性当顺其故则利之也改戾其性则失其利矣若以杞柳为杯棬非杞柳之性也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注恶人欲用智而妄穿凿不顺物之性而改道以养之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注禹之用智决江䟽河因水之性因地之宜引之就下行其空虚无事之处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注如用智者不妄改作但循理若禹之行水扵无事则为大智也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注天虽高星辰虽远诚能推求其故常千岁日至之日可坐而致也星辰日月之会致至也知其日至在何日也音义杯音柸棬丘园切正义曰此章言能修性守故天道可知也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至可坐而致也者孟子言今夫天下之人有言其性也者非性之谓也则事而已矣盖故者事也如所谓故旧无大故之故同意以其人生之初万理已具扵性矣但由性而行本乎自然固不待扵有为则可也是则为性矣今天下之人皆以待扵有为为性是行其性也非本乎自然而为性者耳是则为事矣事者必以利为本是人所行事必择其利然后行之矣是谓故者以利为本矣我之所以有恶扵智者非谓其智也为其不本性之自然之为智但穿凿逆其自然之性而为智者矣故曰所恶扵智者为其凿也孟子言此又恐后人因是遂以为故与智为不美所以复为眀言之故言如为智者若禹之治水则我无恶扵为智矣以其大禹之治行其水也但因水自然之性引而通之是行其所无事者也非逆其水性而行之也若今之人为智但因性之自然而为智是亦行其无事耳而其为智亦大智者矣此孟子扵此以为智之美又非所谓恶之者也且天之最高者也星辰最远者也然而诚能但推求其故常虽千岁之后其日至之日亦可坐而计之也孟子扵此以故为美所以又执是而言之耳以其恐人不知已前所谓则故而已矣为事之故遂引天与星辰而言故常之故扵此为美也谓人之言性者但本乎故常自然之性而为性不以妄自穿凿改作则身之修亦若天与星辰之故常而千岁日至之日但可坐而致也此所以明其前所谓故为事故之故终扵此云故乃故常之故盖故义亦训常所谓必循其故之故同注以杞柳为杯棬○正义曰经之告子篇文也注星辰日月之会○案孔安国尚书传云星辰日月所会也书云辰弗集于房是也
  公行子有子之丧右师往吊入门有进而与右师言者有就右师之位而与右师言者注公行子齐大夫也右师齐之贵臣王驩字子敖者公行之䘮齐卿大夫以君命会各有位次故下云朝廷也与言者皆谄扵贵人也孟子不与右师言右师不悦曰诸君子皆与驩言孟子独不与驩言是简驩也注右师谓孟子简其无徳故不与言是以不悦也孟子闻之曰礼朝廷不历位而相与言不逾阶而相楫也我欲行礼子敖以我为简不亦异乎注孟子闻子敖之言曰我欲行礼故不历位而言反以我为简易也云以礼者心恶子敖而外顺其辞也音义驩音欢敖五高切正义曰此章言循理而动不合时人也公行子有子之䘮右师往吊入门有进而与右师言者有就右师之位而与右师言者公行子齐国之大夫䘮其子故有子之䘮王驩字子敖者公行子家而吊慰入公行之门其间有进揖而与右师王驩言者又有就右师王驩之位所而与言者孟子不与右师言至不亦异乎者言孟子独不与右师言右师见孟子不与之言乃不悦而有愤愤之色曰诸君子之众贤皆与我言独孟子不与我言是孟子简略不礼扵我也孟子闻王驩此言乃吿之曰不与右师言者乃是礼然也扵礼则朝廷之间不历位所而相与言又不逾越阶而相揖我欲行其礼故如是不与之言也子敖今以我为简略而为不礼是其言不亦乖异扵礼乎注右师齐之贵臣○正义曰古者天子之卿尊者谓之太师卑者谓之少师诸侯之卿尊者谓之左师卑者谓之右师故也
  孟子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注存在也君子之在心者仁与礼也爱敬施行扵人人亦必反报之扵已也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哉注横逆者以暴虐之道来加我也君子反自思省谓已仁礼不至也物事也推此人何为以此事来加扵我也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注君子自谓我必不忠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于禽兽又何难焉注妄人妄作之人无知者与禽兽何择异也无异扵禽兽又何足难也是故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也乃若所忧则有之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由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注君子之忧忧不如尧舜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注忧之当如何乎如舜而后可故终身忧也若夫君子所患则亡矣非仁无为也非礼无行也如有一朝之患则君子不患矣注君子之行本自不致患常行仁礼如有一朝横来之患非己愆也故君子归天不以为患也音义难乃旦切下难矣之难其难赴乃死难皆同由丁云由与犹义同后皆仿此正义曰此章言君子责已小人不改比之禽兽故不足难也蹈仁行礼不患其患也孟子曰君子所以异扵人者至人恒敬之者孟子言君子之人所以有别扵众人者以其存心与众人别也君子之人常以仁道存乎心又以礼存乎心以仁存乎心者是爱人者也有礼存乎心者是敬人者也爱人者人亦常爱之敬人者人亦常敬之盖人所以亦常爱敬之者抑以施报自然之道也有人扵此至又何难焉孟子又托言今有人在此其待我者皆以横逆暴虐之道而待我则为君子者必自反责扵已也以其是我必不仁又无礼也此所以待我横逆故曰此物奚宜至哉言此人何为以此横逆加我哉是必扵我有不仁之心有无礼之行此人所以如是而加我矣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加我又由此者君子之人又必自反责其已以为是我必有不忠之心矣自反既以有忠其横逆加我者又由此君子之人乃曰此人以横逆暴虐之道加我是必妄人矣如此为妄人矣则与禽兽奚择有异哉既为禽兽扵我又何足责难焉此君子之人又自归已而不谴彼之罪矣是故君子有终身之忧至君子不患矣者孟子言如此是故君子有终身之忧虑而无一朝之患难乃若君子有所忧虑是亦不为无焉然而有忧者但忧虑而为舜帝亦一人也我亦一人也舜帝既为法扵天下可传之扵后世以为人所取则而我犹尚未免为乡俗之人此则君子可忧也既以忧之是如之何忧言忧但慕如舜为法可传扵后世而止矣然则君子其扵有所患则无矣非仁之事既以无为非礼之事既以不行然而如有一朝之患则君子亦不为之患矣无他以其非已之有愆过而招之也其所以有患者亦彼之患不足为我之患也前所谓横逆待我是必妄人也已扵禽兽又何足难焉正此之谓也孟子言之是亦欲人以仁礼存心其有横逆加已又当反已故无患及耳
  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孔子贤之颜子当乱世居于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颜子不改其乐孔子贤之孟子曰禹稷颜回同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已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已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注当平世三过其门者身为公卿忧民者也当乱世安陋巷者不用扵世穷而乐道者也孟子以为忧民之道同用与不用之宜若是也故孔子俱贤之禹稷急民之难若是颜子与之易地其心亦然不在其位故劳佚异今有同室之人鬭者救之虽被发缨冠而救之可也乡邻有鬭者被发缨冠而往救之则惑也虽闭户可也注缨冠者以冠缨贯头也乡邻同乡也同室相救是其理也喻禹稷走赴乡邻非其事颜子所以闭户而高枕也䟽正义曰此章言颜子之心有同禹稷者也禹稷当平世至易地则皆然者孟子言大禹与后稷皆当平治之世急扵为民三过家门而不入其室孔子皆以为贤故尊贤之颜渊当危乱之世不得其用居处于隘陋之巷但以一箪盛其食一瓢盛其饮而饮食之时人皆不堪忍此之忧颜渊独乐扵道而不改此乐孔子亦以为贤孟子言至扵此乃自曰禹稷颜回三人其道则同耳以其大禹扵是时思念天下有因洪水而沈溺也亦如已被其沈溺也后稷扵是时思念天下有因水土未平而被饥饿之者亦如已被其饥饿也是以三过家门而不入其室而为民如是之急也禹稷与颜子更易其地则皆能如是谓颜子在禹稷之世亦能如禹稷如是为民之急禹稷在颜子之世亦能不改其乐是则为同道者也若其有异但时之一平一乱矣今有同室之人至可也者孟子又以此言比喻之谓禹稷为民如是之急若今有同室之人有斗争之者救劝之者虽被发而缨冠扵头而救劝之可也无它以其人情扵同居是为亲者也如有斗争而不救劝之是踈其亲也禹稷当平世既逹而在上亦急扵为民也如不急扵民是在上位而不恤民者也孟子故以同室之人救鬭为喻颜子在陋巷而不改其乐若今有同乡之人有争斗者如被散其发而缨冠扵头而救劝之则为惑者矣虽闭戸而勿救之可也无它以其乡邻扵已为踈非亲也如往救之是亲其踈矣颜子当危乱之世既穷而不得用亦宜处陋巷而不改其乐耳如改其乐是媚扵世而非贤者也孟子故以乡邻之人不救为喻由此推之则孟子谓禹稷颜囬同道是其不诬扵后世也孔子曰贤哉回也是孔子贤颜回之谓也又曰禹吾无间然矣是孔子贤禹之谓也南宫适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徳哉若人以此观之孔子美南宫适云及此二人者如此是知孔子有贤扵禹稷也抑亦是孔子贤稷之谓也然而三过其门则主乎禹今孟子则兼稷言之何也曰孔子言躬稼其亦主扵稷而乃兼禹言之以禹之治水非暨稷之播殖则无以奏艰食非得禹之平水土则无以为躬稼是二者未尝不相待为用耳孔孟交言之是亦一道也盖躬稼而有天下虽出乎南宫适之言然孔子美之者亦孔子之言也故云孔子言也公都子曰匡章通国皆称不孝焉夫子与之游又从而礼貎之敢问何也注匡章齐人也一国皆称不孝问孟子何为与之游又礼之以颜色喜悦之貎也孟子曰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惰其四支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弈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鬭很以危父母五不孝也章子有一于是乎注惰懈不作极耳目之欲以䧟罪戮及父母凡此五者人所谓不孝之行章子岂有一事扵是五不孝中也夫章子子父责善而不相遇也责善朋友之道也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注遇得也章子子父亲教相责以善不能相得父逐之也朋友切磋乃当责善耳父子相责以善贼恩之大者也夫章子岂不欲有夫妻子母之属哉为得罪于父不得近出妻屏子终身不养焉注夫章子岂不欲身有夫妻之配子有子母之属哉但以身得罪扵父不得近父故出去其妻屏远其子终身不为妻子所养也其设心以为不若是是则罪之大者是则章子已矣注章子张设其心执持此屏妻子之意以为得罪扵父而不若是以自责罚是则罪益大矣音义很胡恳切懈音觧正义曰此章言匡章得罪出妻屏子上不得养下以责已众人以为不孝孟子以为礼貎之者也公都子曰匡章通国皆称不孝焉至敢问何也者公都子谓孟子曰匡章子遍国人皆称为不孝者焉夫子乃与之游又从而敬悦之敢问夫子是如之何孟子曰世俗所谓不孝者五至于是乎孟子答公都子曰世俗之人所谓为不孝之行有五怠惰其四支不作事业而不顾父母之所养为一不孝也博奕好饮酒而不顾父母之所养为二不孝也好货财私爱妻子而不顾父母之所养为三不孝也从其耳目之所欲陷扵其罪以辱及父母是四不孝也好勇暴好争鬭好顽很以惊危父母是五不孝也章子岂有一事扵此五不孝乎夫章子子父责善而不相遇也责善朋友之道也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孟子言章子但失扵父子责善不相遇也不遇者是不相得也其所以相责扵善乃朋友切磋琢磨之道也如父子相责善是贼害其父子之恩大者矣夫章子岂不欲有夫妻子母之属哉至是则章子而已矣孟子又言夫章子与父子不相遇而离之岂以章子不欲有夫妻子母之为亲属哉为其得罪扵父不得近焉故用出去其妻屏逐其子终身不得为妻子所养也章子如或开设于心为不若是离父之故出妻屏子是陷父扵不义之罪者矣是则罪之莫大者矣是则章子之行以此而已我何可绝而不与之邪以此论之则章子之过过扵厚者矣宜孟子与之游又从而礼貎之也盖谓不顾父母之养者是有逆扵父母而不顺父母之意耳孝经云父有争子则身不䧟扵不义礼云与其得罪扵州闾乡党宁熟諌然则父有不义虽熟諌以争之可也又安可以朋友责善施扵父子之间哉故章子所以离之遂用出妻屏子为其父有不义而不可言耳
  曽子居武城有越寇或曰寇至盍去诸注盍何不也曽子居武城有越寇将来人曰寇方至何不去之曰无寓人于我室毁伤其薪木宼退则曰修我墙屋我将反注寓寄也曽子欲去戒其守人曰无寄人扵我室恐其伤我薪草树木也寇退则曰治墙屋之坏者我将来反寇退曽子反左右曰待先生如此其忠且敬也宼至则先去以为民望宼退则反殆于不可注左右相与非议曽子者言武城邑大夫敬曽子武城人为曽子忠谋劝使避寇君臣忠敬如此而先生寇至则先去使百姓瞻望而效之寇退安宁则复来还殆不可如是怪曾子何以行之也沈犹行曰是非汝所知也昔沈犹有负刍之祸从先生者七十人未有与焉注沈犹行曾子弟子也行谓左右之人曰先生之行非汝所能知也先生曽子也往者先生尝从门徒七十人舎吾沈犹氏时有作乱者曰负刍来攻沈犹氏先生率弟子去之不与其难言宾师不与臣同耳子思居于卫有齐宼或曰宼至盍去诸子思曰如伋去君谁与守注伋子思名也子思欲助卫君赴难孟子曰曾子子思同道曾子师也父兄也子思臣也微也曽子子思易地则皆然注孟子以为二人同道曽子为武城人作师则其父兄故去留无毁子思微小也又为臣委质为臣当死难故不去也子思与曽子易地皆然音义与焉之与音预注不与同正义曰此章言曽子子思处义非谬者也曽子居武城有越寇至或曰寇至盍去诸者孟子言曽子尝居扵武城之邑有南越寇贼兴或人吿之曰宼贼来何不去之曰无寓人扵我室毁伤其薪木寇退则曰修我墙屋我将反者言曽子欲去乃戒其所守之人曰无寓人扵我此室而毁伤我薪木寇贼既退则曰修我墙屋我将反居此寇退曽子反左右曰待先生如此其忠且敬也至殆扵不可者言寇贼已退曽子扵是乎反居此也左右之大夫皆曰待先生如此其忠而不敢慢也寇贼至则先去以使民瞻望而效之宼退平静则反其居殆不可如是也沈犹行曰至未有与焉者言沈犹行荅左右之人曰先生之去非汝所能知者也往日沈犹有寇贼自负其刍草来攻我室随从先生者有七十人言曽子率弟子而去之故未有与及此难也故得免其祸焉先生曽子也子思居扵卫有齐寇至君谁与守者孟子又言子思居扵卫邑有齐国之寇贼兴或人吿之曰寇贼来何不去之子思乃自称名荅或人曰如使伋见其寇贼至则去之卫君则谁与为守䕶伋子思名也孟子曰曽子子思同道至易地则皆然孟子引至扵此乃曰曽子子思二人其道则同也以其曽子居扵武城则师之道也如人之父兄也则去留人不可毁无它以其无所拘也子思居扵卫则臣之道也其势则微小也当赴君之难不可去也无它以其有所拘也虽然二人如更易其地则皆能如是也谓子思居扵曾子之所而为之师亦未必不能如曾子去留无所拘也曽子居扵子思之所而为之臣亦未必不能如子思赴君之难而不去也故曰曽子子思同道案史记弟子传曽子名参字子舆武城人少孔子四十六岁孔子以为能通孝道故授之业作孝经死扵鲁国注伋子思名也○正义曰案孔子世家云子思名伋字子思伯鱼之子孔子之孙也年六十二尝困扵宋子思作中庸没扵卫储子曰王使人瞰夫子果有以异于人乎注储子齐人也瞰视也果能也谓孟子曰王言贤者身貎必当有异故使人视夫子能有异扵众人之容乎孟子曰何以异于人哉尧舜与人同耳注人生同受法扵天地之形我当何以异扵人哉且尧舜之貎与凡人同耳其所以异乃以仁义之道在扵内也音义瞰古苋切又音闲正义曰此章言人以道殊贤愚体别也储子谓孟子曰齐王使人视夫子能有以异别扵众人乎以其齐王必谓孟子之贤貎状须有异扵人也孟子荅之曰我何以有别异扵众人哉虽尧舜之盛帝亦与人同其貎状耳但其所以有异扵众人者特以仁义之道与人异耳孟子言此则知齐王是为不逹者也盖古之人善观人者不索人扵形骸之外而索之扵形骸之内今齐王乃索孟子扵形骸之外宜其过也注储子齐人也○正义曰盖亦因经而为言之也故孟子仕扵齐今此乃曰王使人来者是知为齐人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其妻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注良人夫也尽富贵者夫诈言其姓名也其妻吿其妾曰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问其与饮食者尽富贵也而未尝有显者来吾将瞰良人之所之也注妻疑其诈故欲视其所之蚤起施从良人之所之遍国中无与立谈者卒之东郭墦间之祭者乞其馀不足又顾而之他此其为餍足之道也注施者邪施而行不欲使良人觉也墦间郭外冡间也乞其祭者所馀酒肉也其妻归吿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与其妾讪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注妻妾扵中庭悲伤其良人相对涕泣而谤毁之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从外来骄其妻妾注施施犹扁扁喜悦之貎以为妻妾不知如故骄之也由君子观之则人之所以求富贵利逹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注由用也用君子之道观之今求富贵者皆以枉曲之道昏夜乞哀而求之以骄人扵白日此良人为妻妾所羞而泣伤也几希者言今苟求富贵妻妾虽不羞泣者与此良人妻妾何异也音义餍扵艶切蚤音早施从之施丁音迤注同张音易谓延施而往也墦燔潘二音讪所晏切施施丁依字诗曰将其来施施张音怡扁扁丁毗绵切正义曰此章言小人苟得妻妾犹羞也齐人有一妻一妾至几希矣者孟子托此以讥时人苟贪富贵而骄人者也言齐国中人有一妻一妾者而居处扵室其良人出外则必餍饱酒肉而后归其妻问所与饮食酒肉者良人则尽以为富贵者与之也其妻遂吿其妾曰良人出门则必餍饱酒肉而后归问其所与者良人皆以为富贵者与之也而未尝见有富贵显逹者来家中我将视其良人所往妻疑之故欲视其所往也眀日蚤起乃邪施其身微从良人之所往遍尽一国之中无有与良人立谈话者终往齐国东郭之处有冡间之祭者良人乃就乞其馀祭之酒肉不饱餍又顾视而求之扵他人以此遂为餍足之道其妻乃先归吿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者也今乃若此而乞之祭者为餍足遂与其妾非讪良人而相对涕泣扵中庭之间而良人未之知其妻妾非讪其已又施施然喜悦从外来归复骄泰其妻妾孟子引至此乃曰由此齐人观之则今之人所以苟求富贵利逹者其妻与妾而不羞耻不相对涕泣扵中庭者几希矣言其少也皆若此齐人耳盖孟子之言毎毎及此者所以救时之弊不得不如是矣


  孟子注䟽卷八下
  孟子注䟽卷八下考证
  逄蒙学射扵羿章注羿将归自田家众杀之案襄公四年左传云将归自田家众杀之而烹之以食其子子不忍食诸死扵穷门○监本脱门字今増入
  西子蒙不洁章注西子西施䟽毎入市人愿见者先输金钱一文是西施也○今史记无此文未知何据
  天下之言性也章注言天下万物之情性当顺其故则利之也改戾其性则失其利矣○监本讹今天下之言性则以故而已矣以言其故者以利为本耳今从阁本改正
  禹稷当平世章䟽思念天下有因洪水而沈溺也○此句下监本脱去亦如已被其沈溺也八字今补入又孟子故以同室之人救鬭为喻○故监本讹固今改正
  公都子曰章䟽为不若是离父之故○父之监本讹之父今改正
  曽子居武城章䟽沈犹行曰至未有与焉者○监本脱沈字今补入
  注伋子思名也䟽年六十二尝困扵宋○监本脱年字今补入











  孟子注䟽卷八下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九上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万章章句上注万章者万姓章名孟子弟子也万章问舜孝犹论语颜渊问仁因以题其篇也疏正义曰前篇论离娄之明此篇论万章问孝盖以明者当明其行而行莫大于为孝今万章问孝故以万章为此篇之题以次于前篇矣此篇凡十八章赵氏分为上下卷据此上卷凡有九章而已一章言孝为百行之本无物以先之虽富有天下而不能取悦其父母也二章言仁圣所存者大舍小从大逹权之义不告而娶守正道也三章言仁人之心四章言孝莫大于严父行莫大于蒸蒸五章言徳合于天则天爵归之行归于仁则天下与之六章言义于人则四海宅心守正不足则圣位莫保者也七章言贤达之理世务推政以济时物守已直行不枉道以取容八章言君子大居正位以礼进退屈仲达节不违贞信九章言君子时行则行时舍则舍故能显君明道不为苟合其馀九章分在下卷各有说焉注万章至篇也○正义曰万章孟子弟子已说在叙段云论语颜渊问仁者盖论语第十二篇首颜渊问为仁孔子曰克已复礼为仁因以颜渊目其篇盖其文也孟子于此则而象之尔
  万章问曰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何为其号泣也注问舜往至于田何为号泣也谓耕于历山之时然也孟子曰怨慕也注言舜自怨遭父母见恶之厄而思慕也万章曰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然则舜怨乎注言孝法当不怨如是舜何故怨曰长息问于公明高曰舜往于田则吾既得闻命矣号泣于旻天于父母则吾不知也公明高曰是非尔所知也注长息公明高弟子公明高曾子弟子旻天秋天也幽阴气也故诉于旻天高非息之问不得其义故曰非尔所知也已夫公明高以孝子之心为不若是恝注恝无愁之貎孟子以万章之问难自距之故为言高息之问对如此夫公明高以为孝子不得意于父母自当怨悲岂可恝恝然无忧哉因以万章具陈其意耳我竭力耕田共为子职而已矣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注我共人子之事而父母不我爱于我之身独有何罪哉自求责于已而悲感焉帝使其子九男二女百官牛羊仓廪备以事舜于畎亩之中注帝尧也尧使九子事舜以为师以二女妻舜百官致牛羊仓廪致粟米之饩备具馈礼以奉事舜于畎亩之中由是遂赐舜以仓廪牛羊使得自有之尧典曰釐降二女不见九男孟子时尚书凡百二十篇逸书有舜典之叙亡失其文孟子诸所言舜事皆尧典及逸书所载独丹朱以𦙍嗣之子臣下以距尧求禅其馀八庶无事故不见于尧典犹晋献公之子九人五人以事见于春秋其馀四子亦不复见于经天下之士多就之者帝将胥天下而迁之焉为不顺于父母如穷人无所归注天下之善士多就舜而悦之胥须也尧须天下悉治将迁位而禅之顺爱也为不爱于父母其为忧愁若困穷之人无所归往也天下之士悦之人之所欲也注欲贪也而不足以解忧好色人之所欲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忧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忧贵人之所欲贵为天子而不足以解忧人悦之好色富贵无足以解忧者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注言为人所悦将见禅为天子皆不足以解忧独见爱于父母为可以解己之忧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注慕思慕也人少年少也艾美好也不得于君失意于君也热中心热恐惧也是乃人之情大孝终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于大舜见之矣注大孝之人终身慕父母若老莱子七十而慕衣五彩之衣为婴儿匍匐于父母前也我于大舜见五十而尚慕父母书曰舜生三十徴庸五十在位在位时尚慕故言五十也音义恶乌路切下恶之恶已皆同恝张古黠切丁音界说文作𢗊忽也许介切为言之为于伪切下因为为不顺为楚所为主当为皆同共音供禅音擅后皆放此不见之见音现此章及下见瞽皆同少诗妙切知好之好此章惟此字呼报切馀并如字衣于既切匍音蒲匐蒲北切正义曰此章言夫孝百行之本无物以先之虽富有天下而不能取悦于父母也万章问曰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何为其号泣也者万章问孟子谓舜往耕于田乃号泣于旻天是何为其号泣于此也旻天秋天之号也以其情主乎悯也尔雅曰秋曰旻天是也孟子曰怨慕也孟子答之曰舜所以号泣于田者自怨遭父母之恶而思慕之也万章曰父母爱之至怨乎万章又曰父母以慈爱爱息其子子则当喜悦而不敢忘其父母之所爱父母恶之其子亦当勤劳奉事之而不可怨恨父母今舜若是则舜诚有怨恨父母乎曰长息问于公明高至是非尔所知也孟子难以自为言拒之乃托以长息问公明高之言而答也言长息常问公明高曰舜往于田则我既以得闻教命矣号泣于旻天则我不能知也故问之公明高乃答之曰此非尔我所能知者也以其所问不得其义故答之此也夫公明高以孝子之心为不若是恝至于我何哉者孟子又言夫公明高以谓孝子之心有不得意于父母为不若此恝恝然而无忧也以其有不得父母意故有是怨也其舜必谓我竭尽其力而耕作田业以供为子之事以奉养父母而父母今反不我爱恤诚于我有何罪哉故自求责于已而号泣怨慕也帝使其子九男二女至予于大舜见之矣孟子至此乃继其言而答万章言尧帝使其子九男与二女兼百官及牛羊仓廪皆备具以事舜于畎亩之中天下之善士多就归舜而悦之者尧帝又将胥以天下而迁位让之其舜尚以有不得爱于父母其亦忧愁若穷困苦极之人无所归告者矣且天下之善士悦而就之是人之所皆欲也而尚不足以解舜之忧好色之女是人之所皆欲者也妻以尧帝之二女而尚亦不足以解舜之忧富是人之所皆欲者也而尧以百官牛羊仓廪备以事之而尚亦不足以解舜之忧贵是人之所皆欲者也而尧将以天下迁而让之而为天子尚亦不足以解其忧凡以人悦之好色富贵此数者皆无足以解舜之忧惟得于父母然后可以解其忧夫人少小之时则知思慕父母及长知好其女色则思慕其少艾有妻子则思慕其妻子至于为仕则思慕其君如不得遇于君则热中心而恐惧之也是则人之常情如此如为大孝者则终身思慕父母而不忘也然则孟子言至于五十之岁者而思慕父母而不敢忘者我于大舜见之矣故历以此答其万章之问注耕于历山○正义曰上卷首章已说详矣注尧典至见于经○正义曰云尧典曰釐降二女不见九男惟丹朱𦙍嗣之子臣下以距尧求禅其馀八庶无事故不见二女即娥皇女英是也案尚书尧典放齐曰𦙍子朱启明帝曰吁嚚讼可乎孔安国云𦙍国名子爵朱𦙍子之名也益稷云无若丹朱傲孔注云丹朱尧之子是尧九子但见丹朱一人矣其馀八子亦未详以其经传无见焉云如晋献公九人五人以事见于春秋馀四子亦无所见者按鲁荘公二十八年左传云晋献公娶于贾无子烝于齐姜生秦穆夫人及大子申生又娶二女于戎大戎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晋伐骊戎骊戎男女以骊姬归生奚齐其娣生卓子凡此九人但见其五即此五人是也云献公有九人按史记世家云献公有子九人而大子申生重耳夷吾皆有贤行以此则知献公有子九人而已其馀四者亦以经传无见焉注慕思慕至人之情○正义曰云少年少也艾美好也者盖世之传孟子者以少女为少艾也按说文云艾老也长也又按礼记云五十曰艾是则艾诚老长之称也谓之少艾安可乎是则云艾美好也者又不知何据为之误也殆亦未可知注老莱子七十而慕至书曰舜生三十徴庸五十在位○正义曰云老莱子者按高士传云老莱子楚人少以孝行养亲极甘脆年七十父母犹存莱子服荆兰之衣为婴儿戏亲前言不称老为亲取食上堂足跌而偃因为婴儿啼诚至发中楚室方乱乃隐耕于蒙山之阳著书号莱子莫知所终又云老莱著五彩五色斑斓之衣出列女传文今不载音义百行下孟切下行莫之行皆同
  万章问曰诗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信斯言也宜莫如舜舜之不告而娶何也注诗齐风南山之篇言娶妻之礼必告父母舜合信此诗之言何为违礼不告而娶也孟子曰告则不得娶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如告则废人之大伦以怼父母是以不告也注舜父顽母嚚常欲害舜告则不听其娶是废人之大伦以怨怼于父母也万章曰舜之不告而娶则吾既得闻命矣帝之妻舜而不告何也注礼娶须五礼父母先答以辞是相告也帝谓尧何不告舜父母曰帝亦知告焉则不得妻也注帝尧知舜大孝父母止之舜不敢违则不得妻之故亦不告也万章曰父母使舜完廪捐阶瞽瞍焚廪使浚井出从而揜之注完治廪仓阶梯也使舜登廪屋而捐去其阶焚烧其廪也一说捐阶舜即旋从阶下瞽瞍不知其已下故焚廪也使舜浚井舜入而即出瞽瞍不知其已出从而盖揜其井以为舜死矣象曰谟盖都君咸我绩注象舜异母弟也谟谋盖覆也都于也君舜也舜有牛羊仓廪之奉故谓之君咸皆绩功也象曰谋覆于君而杀之者皆我之功欲与父母分舜之有取其善者故引为已之功也牛羊父母仓廪父母注欲以牛羊仓廪与其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栖注干楯戈㦸也琴舜所弹五弦琴也弤雕弓也天子曰雕弓尧禅舜天下故赐之雕弓也栖床也二嫂娥皇女英使治床欲以为妻也象往入舜宫舜在床琴象曰郁陶思君尔忸怩注象见舜生在床鼓琴愕然反辞曰我郁陶思君故来尔辞也忸怩而惭是其情也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注兹此也象素憎舜不至其宫也故舜见来而喜曰惟念此臣众汝故助我治事不识舜不知象之将杀已与注万章言我不知舜不知象之将杀己与何为好言顺辞以答象也曰奚而不知也象忧亦忧象喜亦喜注奚何也孟子曰舜何为不知象恶已也仁人爱其弟忧喜随之象方言思君故以顺辞答之曰然则舜伪喜者与注伪诈也万章言如是则为舜行至诚而诈喜以悦人矣曰否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舎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注孟子言否云舜不诈喜也因为说子产以喻之子产郑子国之子公孙侨大贤人也校人主池沼小吏也圉圉鱼在水羸劣之貌洋洋舒缓摇尾之貌攸然迅走趣水深处也故曰得其所哉重言之者嘉得鱼之志也校人出曰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彼以爱兄之道来故诚信而喜之奚伪焉注方类也君子可以事类欺故子产不知校人之食其鱼象以其爱兄之道来问舜是亦其类也故诚信之而喜何为伪喜也音义怼直类切妻七漈切下妻也妻之同捐音縁又音旋浚音峻揜张云与掩同弤都礼切丁音雕云义与弴同雕弓如字或作彤误忸女六切怩音尼愕五各切与音馀注及下者与皆同校张音校丁音教畜许六切侨音乔重直用切正义曰此章言仁圣所存者大舍小从大达权之义不告而娶守正道也万章问曰至何也者万章问孟子言齐风南山之诗有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如信此诗之言宜莫如舜信之今舜乃不告父母而娶是如之何也孟子曰至是以不告也孟子答之曰舜如告父母则不得娶之也男女居室是人之大伦也如告之则舜必不得娶也不得娶是废人之大伦以致怨怼于父母也是以舜为此所以不告父母而娶也万章曰至何也者万章又问孟子言舜之不告而娶则我既已得闻教命矣然尧帝而以二女妻于舜而不告舜父母是如之何也故以此问之妻者以女嫁人谓之妻也曰帝亦知告焉则不得妻也孟子又答之曰帝尧亦知告舜父母则舜父母止之则不得以妻之也万章曰至不知象之将杀己与万章又问孟子言舜之父母使舜完治仓廪舜既登仓廪即捐梯而下瞽瞍不知已下乃焚廪欲因此以烧杀其舜又使舜深浚其井舜既浚井即旁出之瞽瞍不知已出又欲从而掩之以溺杀其舜其舜有弟名象乃曰谋揜盖而杀都君者皆我之功也都君即象称舜也然谓之都君者盖以舜在侧微之中渔雷泽一年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故以此遂因之为都君矣注曰都于也其说亦通又曰牛羊与父母仓廪与父母干戈留我琴亦留我弤亦留我二嫂使治我之床以为我妻欲与父母分此故先设言为谟盖都君者咸我绩耳于是象遂往入舜之宫遇舜又在床而鼓五弦之琴愕然反其辞曰我气闭积思忆君故来此遂忸怩其颜而乃惭耻形于面容也以其恐舜知已谋其二嫂故也舜曰惟兹民庶汝其于予治是舜见象素不来至其宫遂见至宫乃曰念此臣之众汝其来助我治耳如此故万章乃问孟子言舜帝不知其弟象之将欲杀其已与故以此好言而答其象也曰奚而不知也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孟子又言舜何为而不知象谋杀己也以其仁人爱其弟故象忧亦忧象喜亦喜故以好言答之也曰然则舜伪为喜以悦人者与曰否至奚伪焉孟子又答之曰舜非伪喜以悦人者矣又引以子产有馈生鱼事而证之言往者有人馈赐生鱼于郑之子产子产受之乃使主池沼之吏曰校人者畜养于池校人烹煮而食之遂反归命告于子产曰我始初放之于池则鱼尚羸乏圉圉然于水而未游少顷则洋洋然舒缓摇尾而走趣于深处子产信之以为然乃曰此鱼是得其所养哉故重言之乃叹鱼之得志于水甚快然也其校人乃出而与人曰谁谓子产为智者有知于人予既烹煮而食其鱼子产乃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如此孟子故于此言故君子者可欺伪以其方类难诬罔全以非其道也彼象谓以郁陶思君是以爱兄之道来至于宫是以但欺以其方类也故舜遂必以诚深信之而喜其来故以好辞答之矣何为以舜为伪喜者焉言舜不伪也亦若校人欺子产之谓故子产亦必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耳所谓方类者以其在疑似之间故也注完治至为死矣○正义曰云捐去其阶焚舜之说不若旋阶之说通也按史记云瞽瞍欲杀舜使舜上涂廪瞽瞍从下纵火焚廪舜乃以两笠自捍而下去得不死后瞽瞍又使舜穿井为匿空旁出舜既入深瞽瞍与象共下土实井舜从匿空旁出去瞽瞍与象喜以为舜死矣象曰本谋者象之谋也象于是与父母分于是曰舜妻尧二女与琴象取之牛羊仓廪事父母象乃止舜宫居鼓其琴舜往见之象愕不怿曰我思舜正郁陶舜曰然尔其庶矣舜复事瞽瞍爱弟弥谨凡此亦其事也以史记观之则捐梯之说是此之文也大抵学者不可执此以为深然也当以意喻默然有自判之论可矣注干楯戈㦸也至妻也○正义曰云干楯也者按孔安国云干楯也周礼掌五兵五楯郑云五楯干橹之属云戈㦸也者礼图云戈今之勾㦸或谓之鸡鸣或谓之拥颈内谓胡以内接秘者也长四寸胡六寸疏云胡子横插微邪向上不勾不勾似磬之折杀也又云㦸今之三锋㦸也内长四寸半胡长六寸以其与戈相类故云戈㦸也论其制则别矣云雕弓天子之弓者雕弓漆赤弓也尚书云彤弓一彤矢百孔安国云诸侯有大功赐弓矢然后专征伐彤弓所以讲徳习射蔵示子孙周礼司弓云天子之弓合九而成规诸侯之弓合七而成规大夫合五而成规士合三而成规是其等也云五弦琴者史记云舜弹五弦之琴是也云栖床者盖取类于禽栖故也以其床则主木而言栖则主取而言二女即娥皇女英是也注郑子国之子公孙侨者○正义曰按左传云子产穆公之孙公子发之子名侨公子之子曰公孙襄三十年执郑国之政为郑大夫公子发字子国公孙之子以王父字为氏据后而言故称为国侨音义舍小之舍音舍
  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立为天子则放之何也注怪舜放之何故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注舜封象于有庳或有人以为放之万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杀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诛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则诛之在弟则封之注舜诛四佞以其恶也象恶亦甚而封之仁人用心当如是乎罪在他人当诛之在弟则封之曰仁人之于弟也不蔵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贵之也身为天子弟为匹夫可谓亲爱之乎注孟子言仁人于弟不问善恶亲爱之而已封者欲使富贵耳身既已为天子弟虽不仁岂可为匹夫敢问或曰放者何谓也注万章问放之意曰象不得有为于其国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税焉故谓之放岂得暴彼民哉注象不得施教于其国天子使吏代其治而纳贡赋与之比诸见放也有庳虽不得贤君象亦不侵其民也虽然欲常常而见之故源源而来不及贡以政接于有庳注虽不使象得豫政事舜以兄弟之恩欲常常见之无已故源源而来如流水之与源通不及贡者不待朝贡诸侯常礼乃来也其间岁岁自至京师谓若天子以政事接见有庳之君者实亲亲之恩也此之谓也注自常常以下皆尚书逸篇之辞孟子以告万章言此乃象之谓也音义庳音鼻史记作鼻驩音欢正义曰此章言仁人之心如是也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立为天子则放之何也者万章问孟子以谓象日日以谋杀舜为事然舜既立为天子则放象而不诛如之何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孟子答之曰是封象也或人言放焉万章曰至在弟则封之万章又问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杀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诛罪此四者而天下于是咸服此乃是诛戮其不仁者也然象傲极不仁乃反封之于有庳之国则有庳之国中人何罪也仁人固肯如此乎在他人之恶则诛戮焉在弟则封之于国故曰仁人固如是乎万章之意以谓仁人必不肯如此也孔安国注尚书云共工象恭滔天足以惑世故流放之幽州北裔水中可居者曰洲驩兜党于共工罪恶同崇山南裔也三苗国名缙云氏之后为诸侯号饕餮三危西裔鲧方命圯族绩用不成羽山东裔在海中按史记云共工少皥氏不才子天下谓之穷奇者也驩兜帝鸿氏不才子天下谓之浑敦者也鲧颛顼氏不才子天下谓之梼杌者也曰仁人之于弟也至可谓亲爱之乎孟子又答之曰仁者之人于其弟也不蔵怒心不隔宿怨但亲爱之而已所以亲之者以欲其贵也爱之者以欲其富也今舜封象于有庳者是所以富贵之也如舜身自为天子而使弟只为之匹夫可谓为亲爱其弟者乎有庳国之名号也敢问或曰放者何谓也万章又问孟子或人言放之者是何所谓也曰象不得有为于其国至此之谓也孟子又答之曰象之于庳不得施政教于其国中天子使吏代之以治其国而纳天子之贡赋焉故谓之为放也象岂得暴彼有庳之国民哉以其使吏代之故也虽然不使象得施政教而舜以兄弟亲亲之恩欲常常见之故源源如水之流与源而通不以朝贡之诸侯常礼乃来也其自至而见天子如天子以政事接见于有庳之君也故孟子云是此之谓也注云自常常已下皆尚书逸篇之辞○正义曰按隋经籍志尚书逸篇出于齐梁之间考其篇目似孔氏壁中书之残缺者故附尚书之末唐有三卷徐邈为之注焉盖其文也
  咸丘蒙问曰语云盛徳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舜南面而立尧帅诸侯北面而朝之瞽瞍亦北面而朝之舜见瞽瞍其容有蹙孔子曰于斯时也天下殆哉岌岌乎不识此语试然乎哉注咸丘蒙孟子弟子语者谚语也言盛徳之士君不敢臣父不敢子尧与瞽瞍皆臣事舜其容有蹙踖不自安也孔子以为君父为臣岌岌乎不安貌也故曰殆哉不知此语实然乎孟子曰否注言不然也此非君子之言齐东野人之语也注东野东鄙田野之人所言耳咸丘蒙齐人也故闻齐野人之言书曰平秩东作谓治农事也尧老而舜摄也尧典曰二十有八载放勋乃徂落百姓如丧考妣三年四海遏密八音注孟子言舜摄行事时未为天子也放勋尧名徂落死也如丧考妣思之如父母也遏止也密无声也八音不作哀思甚也孔子曰天无二日民无二王舜既为天子矣又帅天下诸侯以为尧三年丧是二天子矣注日一王一言不得并也咸丘蒙曰舜之不臣尧则吾既得闻命矣注不以尧为臣也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圡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舜既为天子矣敢问瞽瞍之非臣如何注诗小雅北山之篇普遍率循也遍天下循土之滨无有非王者之臣而曰瞽瞍非臣如何也曰是诗也非是之谓也劳于王事而不得养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独贤劳也注孟子言此诗非舜臣父之谓也诗言皆王臣也何为独使我以贤才而劳苦不得养父母乎是以怨也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如以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馀黎民靡有孑遗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注文诗之文章所引以兴事也辞诗人所歌咏之辞志诗人志所欲之事意学者之心意也孟子言说诗者当本之志不可以文害其辞文不显乃反显也不可以辞害其志辞曰周馀黎民靡有孑遗志在忧旱灾民无孑然遗脱不遭旱灾者非无民也人情不远以已之意逆诗人之志是为得其实矣王者有所不臣不可谓皆为王臣谓舜臣其父也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养养之至也注尊之至瞽瞍为天子之父养之至舜以天下之富奉养其亲至极也诗曰永言孝思孝思维则此之谓也注诗大雅下武之篇周武王所以长言孝道欲以为天下法则此舜之谓也书曰袛载见瞽瞍蘷夔斋栗瞽瞍亦允若是为父不得而子也注书尚书逸篇祗敬载事也夔夔斋栗敬慎战惧也舜既为天子敬事严父战栗以见瞽瞍瞍亦信知舜之大孝若是为父不得而子也以此解咸丘蒙之疑音义帅音率下同蹙子六切岌鱼及切踖子亦切勋音勲养馀亮切下皆同兴去声正义曰此章言孝莫大于严父而尊之矣行莫过于蒸蒸而执子之政者也咸丘蒙问曰至诚然乎哉者咸丘蒙问孟子曰谚语有云盛徳之士君不得而臣之父不得而子之今舜向南面而立为天子尧帝乃率天下诸侯北面而朝之而舜见瞽瞍其容蹙踖然而不敢自安孔子亦云于此时也而天下危殆岌岌乎如也岌岌不安之貌也然未知此谚语实如是乎孟子曰否此非君子之言齐东野人之语也者孟子答以否不然也此语非君子之言也即齐东作田野人之语也尧老而舜摄之至是二天子矣孟子又言尧帝既老而舜于是摄权尧行事耳未为天子也尧典之篇有云言舜摄尧行事至二十有八年放勋乃徂落而死放勋尧之号也魂气往为殂体魄殒为落大抵则死也尧既死天下百姓如丧其父母三年四海之内绝尽八音以其哀思之甚也礼记曰生曰父曰母死曰考曰妣郑注云考成也言其徳行之成也妣之言嫓也嫓于考故也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是也孔子云天无两日民无两王如舜既为天子矣又率诸侯以为尧三年之丧是则为二天子矣言日与王不可得而并也以其舜方摄尧行事未为天子故也咸丘蒙曰至非臣如何者咸丘蒙又言舜之不得臣尧则我既得闻教命矣然而诗小雅北山之篇有云遍天之下莫非为王之土地循土之滨莫非为王之臣而舜既为天子则是舜既得为天子矣敢问舜父瞽瞍之非臣是如之何曰是诗也非是之谓也至是周无遗民也者孟子又答之曰此北山之诗云非是舜臣父之谓也其诗盖言勤劳于王事而不得奉养其父母者也故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言皆是王臣也以其无非为王事者也何为独使我以贤才而劳苦不得奉养其父母也故以是而怨之也故说诗者不以文而害逆其辞又不可以其辞而害逆其诗人之志以己之心意而逆求知诗人之志是为得诗人之辞旨人如说诗者但以歌咏之辞为然而不以己之意而求诗人志之所在而为得诗人之旨而已矣则云汉之篇有云周馀黎民靡有孑遗信此言也是周无遗民矣殊不知此云汉之诗其诗人之志盖在忧旱灾以其多有死亡者矣今其馀民无有单孑得遗脱不遭旱灾者非谓无民也孑单也孟子引此所以证此北山之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赤非谓舜臣父之意也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至是为父不得而子也者孟子又言孝子之至不可以有加者莫大乎尊亲为之至也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奉养其亲是为尊亲之至也今瞽瞍为天子之父是舜尊亲之至者也舜以天下奉养之是养之至者也诗大雅下武之篇云武王长言孝心之所思所思者维则法太王王季文王三后之所行耳此亦舜之谓也书于大禹谟篇亦云舜敬以事见于父夔夔然悚惧斋庄战栗瞽瞍亦信顺之见舜以瞍为父而不得臣之也孔安国注云祇敬载事也允信若顺也注咸丘蒙○正义曰云为孟子弟子齐人也者他经传未详今案春秋桓公七年有焚咸丘杜预云咸丘鲁地以此推之所谓咸丘蒙者岂咸丘之人有以蒙为名者邪是未可知也注乃云齐人也者盖鲁国孟子时为齐之所侵故咸丘之地乃为齐之地故也有所问于孟子即为弟子矣注书平秩东作○正义曰孔安国传云平均次序东作之事以务农也注诗小雅北山之篇○正义曰此篇盖刺幽王役使不均已劳于从事而不得养其父母也注大雅下武之篇○正义曰此诗盖咏武王有圣徳复受天命能昭先人之功也注逸篇○正义曰据今大禹谟有云此非特止于逸篇文也已矣

  孟子注疏卷九上
  孟子注疏卷九上考证
  万章章句上疏七章言贤达之理世○贤监本讹圣今改正
  舜往于田章注不见于尧典疏如晋献公九人○此句下监本脱五人二字今从阁本增入
  又疏大戎生重耳○左传云大戎狐姬生重耳疑脱狐姬二字
  娶妻如之何章校人出节注象以其爱兄之道来问舜○问一本作向
  咸丘蒙章疏是为得诗人之辞旨人如说诗者○人字疑衍文
  又疏但以歌咏之辞为然○咏监本讹脉今改正



  孟子注疏卷九上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九下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万章章句上
  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有诸注欲知尧实以天下与舜否孟子曰否注尧不与之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注当与天意合之非天命者天子不能违天命也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是也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注万章言谁与之也曰天与之注孟子言天与之天与之者谆谆然命之乎注万章言天有声音命与之乎曰否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注孟子曰天不言语但以其人之所行善恶又以其事从而示天下也曰以行与事示之者如之何注万章欲知示之之意曰天子能荐人于天不能使天与之天下诸侯能荐人于天子不能使天子与之诸侯大夫能荐人于诸侯不能使诸侯与之大夫昔者尧荐舜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巳矣注孟子言下能荐人于上不能令上必用之舜天人所受故得天下也曰敢问荐之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如何注万章言天人受之其事云何曰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与之人与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注百神享之祭祀得福也百姓安之民皆讴歌其徳也舜相尧二十有八载非人之所能为也天也注二十八年之久非人为也天与之也尧崩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天下诸侯朝觐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而居尧之宫逼尧之子是篡也非天与也注南河之南远地南夷也故言然后之中国尧子𦙍子丹朱讼狱狱不决其罪故讼之讴歌讴歌舜德也泰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此之谓也注泰誓尚书篇名自从也言天之视听从人所欲也音义谆之纯切以行张去声下行归恶行皆同此以行亦如字暴步卜切露也篡楚患切正义曰此章言徳合于天则天爵归之行归于仁则天下与之也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有诸万章问孟子尧帝以天下与舜有之乎孟子曰否孟子答之尧不与之也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孟子言天子不能以天下与其人也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万章又问孟子言如此则舜有天下也谁与之曰天与之孟子答以为天与之也天与之者谆谆然命之乎万章又问天与之舜者天有声音谆谆然命与之乎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孟子又答之言天不以言语谆谆然命之也但以人之所行善恶与其事从而示之而止矣曰以行与事示之者如之何万章又问以行与事示之者是如之何也曰天子能荐人至示之而已矣孟子答之言天子者虽能举荐人于上天也又不能使上天以与之天下也诸侯者能举荐人于天子而不能使天子必与为之诸侯大夫者能荐人于诸侯而不能使诸侯必与为之大夫往者尧举荐舜于上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我故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矣曰敢问荐之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如何万章又问荐之于天而天受之与暴之于民而民受之是如之何也曰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也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与之人与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也书云纳于大麓是尧荐舜于天也烈风雷雨弗迷是天受之也所谓百神享之亦可知也慎徽五典纳于百揆是暴之于民也五典克从百揆时叙是民受之也所谓百姓安之亦可知也曰黎民于变时雍是也然于天则云荐于民则云暴者盖天远而在上是为尊者也圣人于天举其所知而取舍不在我故云荐之也民近而在下是为卑者也圣人之于民显其功业而使之自附故云暴之也所谓受之者即是与之也舜相尧至此之谓也孟子又言舜摄行尧事辅相之得二十八年之久非人所能为之也乃天与之也尧帝既崩死舜率天下诸侯为尧三年丧三年丧既毕舜乃逃避尧之子丹朱而隐于南河之南天下诸侯朝觐而来者不往朝觐于尧之子丹朱而往朝觐于舜讼狱有朱决断者不往求治于尧之子丹朱而往求治于舜讴歌吟咏者不吟咏尧之子丹朱而吟咏舜故曰天与之也如此然后往归中国履天子之位焉如使舜不避尧之子是则为篡夺者也非谓为天与之也泰誓篇亦云天之所视从我民之所视天之所听亦从我民之所听是此天与之人与之之谓也注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正义曰案论语尧曰篇有此文书亦有此何晏曰历数列次孔安国云历数天道谓天历运之数帝王易姓而兴故言历数谓天道注河南南夷也○正义曰案裴骃云刘熙曰南河之南九河之最南者是也是知为南夷也所谓中国刘熙云帝王所都为中故曰中国注泰誓尚书篇○正义曰孔安国传云泰誓者大会以誓众也又云天因民以视听民所恶者天诛之而已
  万章问曰人有言至于禹而徳衰不传于贤而传于子有诸注问禹之徳衰不传于贤而自传于子有之否乎孟子曰否不然也注否不也不如人所言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注言随天也昔者舜荐禹于天十有七年舜崩三年之丧毕禹避舜之子于阳城天下之民从之若尧崩之后不从尧之子而从舜也禹荐益于天七年禹崩三年之丧毕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之阴朝觐讼狱者不之益而之启曰吾君之子也讴歌者不讴歌益而讴歌启曰吾君之子也丹朱之不肖舜之子亦不肖舜之相尧禹之相舜也历年多施泽于民久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益之相禹也历年少施泽于民未久注舜荐禹禹荐益同也以启之贤故天下归之益又未久故也阳城箕山之阴皆嵩山下深谷之中以蔵处也舜禹益相去久远其子之贤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注莫无也人无所欲为而横为之者天使为也人无欲致此事而此事自至者是其命而已矣故曰命也匹夫而有天下者徳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荐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继世以有天下注仲尼无天子之荐故不能以有天下继世之君虽无仲尼之徳袭父之位非匹夫故得有天下也天之所废必若桀纣者也故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注益值启之贤伊尹值太甲能改过周公值成王有徳不遭桀纣故以匹夫而不有天下伊尹相汤以王于天下汤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太甲颠覆汤之典刑伊尹放之于桐三年太甲悔过自怨自艾于桐处仁迁义三年以听伊尹之训己也复归于亳注太丁汤之太子未立而薨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皆太丁之弟也太甲太丁子也伊尹以其颠覆典刑放之于桐邑处居也迁徙也居仁徙义自怨其恶行艾治也治而改过以听伊尹之教训已故复得归之于亳反天子位也周公之不有天下犹益之于夏伊尹之于殷也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注周公与益伊尹虽有圣贤之徳不遭者时然孔子言禅继其义一也音义施泽所豉切横胡孟切艾音刈治也正义曰此章言义于人则四海宅心守正不足则贤位莫继者也万章问孟子曰世人有言至于禹之代而徳衰微不传于贤而传于子有诸此乎否孟子答之曰否不然也天与之贤者则与贤者天与之子则与子以其随天如何耳往者舜荐禹于天及得十有七年舜于是崩死禹以三年服丧毕遂避舜之子商均隐于阳城天下之民从禹若尧之死后民之舜而不之丹朱也禹其后又荐益于天及得七年禹即崩死益以三年服丧毕遂避禹之子启隐于箕山之阴朝觐讼狱讴歌者皆不归益而归禹之子启咸曰我君之子也无他以其尧子丹朱不肖舜子商均亦不肖而舜之辅相尧禹之辅相舜而历年多矣施恩泽于民已久天下之民所以归舜与禹不归丹朱商均也启以贤能敬承续禹之治而益又辅相禹但七年其历年尚少不如舜相尧二十有八年禹相舜十有七年之多而施恩泽于民亦未至久所以天下之民不归益而归启也又况启有贤德与丹朱商均之不同邪舜禹益相去年代已久远其子之或贤或不肖天使然也非人所能为之也人莫之为然而为然者故曰天使然也人莫能致之此事而其事自至者是其命有是也言天与命者究其义则一也以其无为而无不为故曰天也天之使我有是之谓命故曰命也天下善否天实使之然也禄位器服乃其所命故也今丹朱商均与启三者之或贤或否是其天也天下之民或归之或不归之是其命也与书所谓天难谌命靡常孔子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凡此亦天与命之意也匹夫之贱而有天下者其义必如舜禹而又得天子荐之者故得有天下也故孔子不有天下虽言有徳然而无天子以荐之者是不有天下也继世之君虽无仲尼之徳然而袭父之位又非匹夫故得有天下也夫天之所以废灭者必若桀与纣之暴虐然后乃废灭之矣故益伊尹周公三者不有天下以其时值启太甲成王三君皆贤天不废此三君故益伊尹周公所以不有天下也伊尹相汤王天下也及汤崩死太子太丁未立而丧于是太丁弟外丙立外丙即位二年崩外丙弟仲壬立仲壬即位四年崩太丁子太甲立太甲即位遂颠覆汤之典刑伊尹乃放之于桐宫及三年太甲乃自悔过而怨其已恶遂治身于桐宫于是居仁徙义以听伊尹之教训复归于亳都反天子之位焉周公之不有天下若益之于夏禹伊尹之于殷汤故也孔子曰唐虞二帝禅让其位夏禹殷汤周武继父之位其义则一更无二也谓其义则一而无二者盖唐与贤夏后殷周与子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其为顺天则一而已故曰其义则一也云禅者盖唐虞禅祭而告传位故曰禅也注阳城箕山之阴皆嵩山下深谷中○正义曰案史记裴骃注云刘熙曰阳城是今之颖川也箕山嵩高之北是也注太丁汤之子至位也○正义曰案史记文已具在公孙丑篇内此更不录然史记乃云外丙即位三年今孟子云外丙二年盖史记不稽孟子之过也注丹朱商均○正义曰尧舜之子皇甫谧云娥皇无子商均女英生也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有诸注人言伊尹负鼎俎而干汤有之否孟子曰否不然注否不是也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注有莘国名伊尹初隐之时耕于有莘之国乐仁义之道非仁义之道者虽以天下之禄加之不一顾而觎也千驷四千匹也虽多不一眄视也一介草不以与人亦不以取于人也汤使人以币聘之嚣嚣然曰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我岂若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注汤闻其贤以玄𫄸之币帛往聘之嚣嚣然自得之志无欲之貌也曰岂若居畎亩之中而无忧哉乐我尧舜仁义之道汤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与我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吾岂若于吾身亲见之哉注幡反也三聘既至而后幡然改本之计欲就汤聘以行其道使君为尧舜之君使民为尧舜之民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非予觉之而谁也注觉悟也天欲使先知之人悟后知之人我先悟觉者也我欲以此仁义之道悟此未知之民非我悟之将谁教乎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汤而说之以伐夏救民注伊尹思念不以仁义之道化民者如已推排内之沟壑中也自任之重如此故就汤说之伐夏桀救民之命也吾未闻枉己而正人者也况辱己以正天下者乎注枉己者尚不能以正人况于辱己之身而有正天下者也圣人之行不同也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注不同谓所由不同大要当同归但殊涂耳或远者处身远也或近者仕者近君也或去者不屑就也或不去者尔焉能凂我也归洁其身不污己而已吾闻其以尧舜之道要汤未闻以割烹也注我闻伊尹以仁义干汤致汤为王不闻以割烹牛羊为道伊训曰天诛造攻自牧宫朕载自亳注伊训尚书逸篇名牧宫桀宫朕我也谓汤也载始也亳殷都也言意欲诛伐桀造作可攻讨之罪者从牧宫桀起自取之也汤曰我始与伊尹谋之于亳遂顺天而诛之也音义要音邀下要以要皆同莘所巾切乐音洛下同觎音俞眄莫甸切嚣五高切又许骄切幡张云与翻同推丁土回切亦如字下卷同内张音纳下卷同说如字亦音税浼音每伊训曰天诛造攻自牧宫朕载自亳丁注云伊训尚书逸篇不是古文耳今文尚书伊训曰造攻自鸣条朕哉自亳与此文小异正义曰此章言贤逹之理世务推政以济时不枉道以取容期于益治而已者也万章问曰至有诸者万章问孟子谓世人有言伊尹以负鼎俎割烹之事而干汤有之否乎孟子曰否至朕载自亳孟子答之曰否不是也伊尹耕于有莘之国野而乐行尧舜二帝之道如非其义与非其道也虽禄赐之以天下之大且不顾而若无也系马虽千驷之多亦且不眄视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虽一草介亦不取诸人也以其伊尹所操守如是也汤闻如此之贤乃使人以币帛之物往聘之伊尹且嚣嚣然自得而曰我何为以汤之币聘是为出哉我岂如居处有莘之畎亩之中缘此以乐尧舜之道哉汤至三次使人往以币帛聘之既至而后反然改本之计曰与我居处有莘之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我岂如使此君成汤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汤之民为尧舜之民哉我岂若吾身今得亲见致君为尧舜之君致民为尧舜之民哉于是又曰上天之生此人民也是使为先知以觉悟后知者也是使为先觉悟以觉悟其后觉者也我今亦天民之先觉者也我将亦以伊尹乐尧舜仁义之道以觉悟今之民如非我觉悟之而谁能也孟子于此又言伊尹思念天下之民虽一匹之夫妇有不被尧舜之恩泽者如已推而内之于沟壑中也其伊尹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然后故就汤而说之以伐夏桀而救人民之厄也我未闻有枉其己身而能正人者也而况伊尹肯辱己负鼎俎割烹之事以为正天下者乎且圣人所行之迹不同也或远处其身而不仕或近而仕君或去而不屑就或不去以为尔焉能浼我哉但归洁其身而不污己而已矣如是则我所以但闻伊尹以尧舜之道干说其汤未闻以鼎爼割烹之事而要汤也故尚书伊训之篇有云天行诛伐始攻之罪者自桀宫起也汤言我始与伊尹谋之自亳地也以此详之则知伊尹非事割烹之污而要汤伐桀者也伊尹或远而不仕谓在有莘之野是也或近而仕谓汤三聘而往见之是也去亳适夏所谓或去是也既丑有夏复归于亳所谓或不去是也注伊尹负鼎俎而干汤○正义曰案史记殷本纪云伊尹名阿衡欲干汤而无由乃为有莘氏媵臣负鼎俎以滋味说汤致于王道或曰伊尹处士汤使人聘迎之五反然后肯往从汤言素王及九主事汤举任以国政伊尹去汤适夏既丑有夏复归于亳裴骃云列女传曰汤妃有莘氏之女刘向别录曰九主者有去君专君授君劳君寄君等君破君国君二岁社君凡九品图画其形是也注有莘国名至人也○正义曰案左传荘公三十二年秋七月有神降于莘杜预曰莘虢地又云虢国今荥阳县是也云千驷四千匹案论语孔子云齐景公有马千驷孔安国注云千驷四千匹注伊训至牧宫○正义曰云伊训逸篇之名盖今之尚书亦有伊训之篇乃其文则曰造攻自鸣条朕哉自亳孔安国传云造哉皆始也鸣条地在安邑之西又云汤始居亳孔安国云帝喾都亳汤自商丘迁焉是则亳帝喾之都也今云殷都即因汤居而言尔
  万章问曰或谓孔子于卫主痈疽于齐主侍人瘠环有诸乎注有人以孔子主于痈疽痈疽之医者也瘠姓环名侍人也卫君齐君之所近狎人也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为之也注否不也不如是也但好事毁人徳行者为之辞耳于卫主颜仇由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弥子谓子路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痈疽与侍人瘠环是无义无命也注颜仇由卫贤大夫孔子以为主弥子弥子瑕也因子路欲为孔子主孔子知弥子幸于灵公不以正道故不纳之而归于命也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必曰有天命也若主此二人是为无义无命者也孔子不悦于鲁卫遭宋桓司马将要而杀之微服而过宋是时孔子当厄主司城贞子为陈侯周臣注孔子以道不合不见悦鲁卫之君而去适诸侯遭宋桓魋之故乃变更微服而过宋司城贞子宋卿也虽非大贤亦无谄恶之罪故谥为贞子陈侯周陈怀公子也为楚所灭故无谥但曰陈侯周是时孔子遭厄难不暇择大贤臣而主贞子为陈侯周臣也于卫齐无厄难何为主痈疽瘠环者也吾闻观近臣以其所为主观远臣以其所主若孔子主痈疽与侍人瘠环何以为孔子注近臣当为远方来贤者为主远臣自远而至当主于在朝之臣贤者若孔子主于卑幸之臣是为凡人耳何谓孔子得见称为圣人音义痈于容切疽七余切好呼报切下及卷末自好好名皆同仇张音丑之平声亦如字厄音厄魋社回切难乃旦切正义曰此章言君子大居正以礼进退屈伸达节不违贞信故孟子辩之正其大义者也万章问曰至有诸乎万章问孟子曰或有人谓孔子于卫国主痈疽之医者于齐国主侍人姓瘠名环者诚有诸此乎否孟子曰否至何以为孔子孟子答之曰否言不如是也但好事毁人徳行者为此言也夫孔子于卫主颜仇由仇由贤大夫也弥子瑕之妻与子路之妻是兄弟也弥子瑕乃谓子路曰孔子如主于我则卫之卿孔子可得也子路以此言告孔子孔子遂曰我有命也以其得与不得皆命也孟子于此言夫孔子进以礼而有辞逊之心退以义而有羞恶之心其得用与不得用则曰有命如为主于痈疽与侍人瘠环者是无义无命者也是孔子所不为也然则孔子于卫主颜仇由者以其义也于卫不主弥子以其有命也以义则得其宜也以命则得与不得无所忧也然而孔子又尝不悦于鲁卫二国遂之宋国是时宋国司马桓魋将要求孔子而杀之孔子乃变更微服而过宋当此时也孔子是遭其厄不得已遂至陈主司城贞子家为陈侯周之臣孟子于此又曰我闻观远方之来臣者但观其所为主者如何则知其贤否也今孔子如主痈疽与侍人瘠环二人但卑佞之臣耳为凡人也何得为之孔子今以司城贞子之行不可得而详由其谥而推之则司城贞子亦为守正之臣者也非痈疽瘠环之比也然则孔子当厄不得已而主之者尚且如是况痈疽瘠环者孰谓孔子肻主之乎盖司城者今以宋六卿考之则司城在司冦之上右师左师司马司徒之下其位则六卿之中也古有司空之官无司城之名特宋有之者按左传鲁桓公六年宋以武公废司空杜预曰武公名司空遂废为司城也注痈疽之医瘠姓环名侍人也○正义曰未详其人但以经文推之亦诚然也注颜仇由至灵公○正义曰案孔子世家史记云孔子自鲁适卫主于子路妻兄颜浊邹家是则颜仇由即浊邹也为卫大夫又案鲁哀公二十五年左传云弥子饮卫侯酒杜预云弥子弥子瑕也是其有幸于卫灵公者也注遭宋桓魋之故至陈侯周○正义曰案史记孔子自卫过曹及去曹适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拔其树遂适郑与弟子相失遂至陈主于司城贞子家岁馀吴王夫差伐陈取三邑而去由是推之则司城贞子为陈国之卿非宋卿也亦恐史家谬误云陈侯周怀公子也今案史记世家陈怀公之子名越者乃为湣公又案湣公年表六年孔子来是则陈侯周即湣公是为怀公之子湣公即位二十四年楚惠王复国以兵北伐杀湣公遂灭陈而有之是岁孔子卒于鲁案孔子世家云孔子在陈三岁晋楚争强更伐陈及吴侵陈孔子遂曰归与归与然则孔子湣公六年来至居三岁遂复适卫而归鲁是湣公八年去陈也由此推之则孔子主于司城是为湣公之臣矣今孟子乃云为陈侯周臣是陈侯周即湣也万章问曰或曰百里奚自鬻于秦养牲者五羊之皮食牛以要秦缪公信乎注人言百里奚自卖五羖羊皮为人养牛以是而要秦缪之相实然否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为之也注好事毁败人之徳行者为设此言也百里奚虞人也晋人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竒谏注垂棘美玉所出地名屈产地良马所生乘四马也皆晋国之所宝宫之竒虞之贤臣谏之不欲令虞公受璧马而假晋道百里奚不諌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曾不知以食牛干秦缪公之为污也可谓智乎不可谏而不谏可谓不智乎知虞公之将亡而先去之不可谓不智也时举于秦知缪公之可与有行也而相之可谓不智乎相秦而显其君于天下可传于后世不贤而能之乎注百里奚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之秦年七十而不知食牛干人君之为污是为不智也欲言其不智下有三智知食牛干秦为不然也卒相秦显其君不贤之人岂能如是言其实贤也自鬻以成其君乡党自好者不为而谓贤者为之乎注人自鬻于污辱而以辅相成立其君乡党邑里自喜好名者尚不肻为也况贤人肻辱身而为之乎音义鬻音育食音嗣缪音穆羖音古屈产九勿切乘音剩舍音舍正义曰此章言君子时行则行时舍则舍故能显君明道不为苟合而为正者也万章问曰至信乎者万章问孟子谓或有人曰百里奚自卖五羖羊之皮于秦为人养牛以此而干秦缪公为之相今信乃为实然乎否乎孟子曰否至而谓贤者为之乎孟子答之以为否不信然也百里奚虞国之大夫也晋献公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借道于虞以伐虢国虞之大夫宫之奇谏之令虞公无受璧与马以借与道也百里奚不谏之以其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之遂往秦时百里奚年已七十岁矣岂不知食养牛干秦缪公之为有污辱也苟如是不知以食牛为污辱可谓为智者言不可谓之智者矣知虞公为君不可得而谏故不谏可谓为不智乎言如此可谓为智者也又知虞公将亡其国而乃先去之而之秦不可谓之不智也时得举用于秦国百里奚知秦缪公可与有行其道也遂辅相之可谓不智乎言可谓之智者矣及辅相秦缪公而显其君名扬于天下又可传于后世不为贤者而能如是乎言百里奚真贤者乃能如是显其君于天下可传于后世如自卖而污辱其身乃为成立其君虽乡党邑里自喜好名者尚亦不肯为自鬻以污身今乃谓百里奚为真贤者而肻为乎言百里奚不肻为是也盖宫之奇者按杜预春秋传云虞之忠臣也注五羖羊皮○正义曰说文云羖夏羊牡曰羖羊也注垂棘至晋道○正义曰左传鲁僖公二年云晋荀息请以屈产之乘与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杜预曰荀息荀叔也屈产生良马垂棘出美玉故以为名四马曰乘史记云百里奚者晋献公既虏百里奚以为秦缪公媵于秦百里奚亡秦走宛楚鄙人执之缪公闻百里奚贤欲重赎之恐楚人不与乃使人请以五羖羊之皮赎之楚人许之缪公乃释其囚授之以国政号曰五羖大夫是其事矣又僖公五年云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竒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晋不可启冦不可翫一之谓甚其可再乎谓二年假晋道灭夏阳是也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其虞虢之谓也宫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腊矣在此行也冬十二月晋灭虢虢公丑奔京师师还馆于虞遂袭虞灭之执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以媵秦穆姬而修虞祀且归其职贡于王故书曰晋人执虞公罪虞且言易也此孟子所以据而云焉






  孟子注疏卷九下
  孟子注疏卷九下考证
  或谓孔子于卫主痈疽章注痈疽之医者也○刘向说苑痈疽作雍睢卫之名医也
  于卫主颜仇由节注颜仇由卫贤大夫○臣浩按朱子集注云颜仇由史记作颜浊邹今考孔子世家云孔子适卫主子路妻兄颜浊邹家又云如颜浊邹之徒愿受业者甚众然则颜仇由盖尝学于孔子者疏注俱未引及
  主司城贞子为陈侯周臣疏主司城贞子家为陈侯周之臣正义云孔子主于司城是为湣公之臣矣○臣宗楷按臣字似竟属孔子但蒙上过宋为文臣字端主贞子然以宋卿而越国为大夫其义不知何据也
  百里奚自鬻于秦章疏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之遂往秦○臣宗楷按之本训往古义通用也则当以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为一句之秦为一句略一小顿递下七十句更有神味辨义云考史记所载乃是晋虏百里奚以为媵于秦非百里奚自之秦且无去虞即往秦之理孙疏遂往之遂字亦非
  注垂棘美玉所出地名疏荀息荀叔也○叔监本讹淑今改正











  孟子注疏卷九下考证
<经部,四书类,孟子注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十上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万章章句下疏正义曰此卷即赵注分上卷为下卷也此卷中凡九章一章言圣人由力力有常也贤者由巧巧可増也仲尼天高不可阶他人丘陵犹可逾二章言圣人制禄上下差叙三章言匹夫友贤下之以徳三公友贤授之以爵四章言圣人忧民乐行其道不合则去亦不淹久五章言国有道则能者处卿相国无道则圣人居乘田六章言知贤之道举之为上养之为次不举不养贤恶肯归七章言君子之志志于行道不得其礼亦不苟往八章言好高慕远君子之道九章言国须贤臣必择忠良亲近贵戚或遭祸殃凡此九章合上卷九章是万章有十八章矣
  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注孟子反复差伯夷伊尹桞下惠之徳以为足以配于圣人故数章陈之犹诗人有所诵述至于数四盖其留意者也义见上篇矣此复言不视恶色谓行不正而有美色者若夏姬之比也耳不听恶声谓郑声也后世闻其风者顽贪之夫更思廉洁懦弱之人更思有立义之志也伊尹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此道觉此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如已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注说与上同桞下惠不羞污君不辞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与乡人处由由然不忍去也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闻柳下惠之风者鄙夫宽薄夫敦注鄙狭者更宽优薄浅者更深厚孔子之去齐接淅而行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孔子也注淅渍米也不及炊避恶亟也鲁父母之国迟迟不忍去也是其道也孔子圣人故能量时宜动中权也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注伯夷清伊尹任柳下惠和皆得圣人之道也孔子时行则行时止则止孔子集先圣之大道以成已之圣徳者也故能金声而玉振之振扬也故如金音之有杀振扬玉音终始如一也始条理者金从革可治之使条理终条理者玉终其声而不细也合三徳而不挠也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注智者知理物圣人终始同智譬则巧也圣譬则力也由射于百步之外也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注智譬犹人之有技巧也可学而益之以圣譬犹力之有多少自有极限不可强増圣人受天性可庶几而不可及也夫射远而至尔努力也其中的者尔之巧也思改其手用巧意乃能中也音义横政之横丁胡孟切下同横民之横或作总各依本字读行下孟切下之行行夜皆同与音豫佚音逸厄音厄袒音但裼音锡裸郎果切裎音程焉于䖍切浼张音每丁音漫接淅接如字淅丁张并先历切渍米也说文接作滰云浚干渍米也从水竟声孟子曰夫子去齐滰淅而行其两切浚音峻沥也亟纪力切动中张仲切下其中中也皆同始条理本亦作治条理下同杀所界切挠奴教切强其丈切正义曰此章言圣人由力力有常也贤者由巧巧可増也仲尼天高不可阶他人丘陵犹可逾所谓小同而大异者也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至薄夫敦己说上篇详矣此言不视恶色不听恶声者言伯夷清洁其身不欲以乱色留于明奸声留于聪也于是使闻伯夷之清风者顽贪之夫莫不变而为廉洁之人懦弱之夫莫不变而为能有立其刚志也闻柳下惠之和风者莫不变鄙狭而为宽博变浅薄而为敦厚也孔子之去齐至孔子也言孔子之去齐急速但渍米不及炊而即行以其避恶故如是也去鲁国则曰迟迟而不忍行去此为去父母国之道也所谓父母国者孔子所生于鲁国故为父母之国也大抵孔子量时适变其去国可以速则速故于齐不待炊而行也可以久而未去则久之故于鲁国所以迟迟吾行也可以处此国则处之故未尝有三年之淹可以仕于其君则仕之故有行可际可公养之仕也凡如此者故曰孔子如是也孟子曰至非尔力也孟子又曰伯夷之行为圣人之清者也是其不以物污其已而成其行于清也伊尹之行为圣人之任者也是其乐于自为而以天下之重自任也柳下惠之行为圣人之和者也是其不以己异于物而无有所择也唯孔子者独为圣人之时者也是其所行之行惟时适变可以清则清可以任则任可以和则和不特倚于一偏也故谓之孔子为集其大成得纯全之行者也盖集大成即集伯夷伊尹柳下惠三圣之道是为大成耳如所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是孔子之清而不至伯夷一于清也佛肹召而欲往是孔子之任而不至伊尹一于任也南子见所不见阳货敬所不敬是孔子之和而不至柳下惠一于和也然则伯夷伊尹柳下惠是皆止于一偏未得其大全也而孟子亦皆取之为圣者盖伯夷伊尹柳下惠各承其时之有弊不得不如是而救也以孔子观之又能集此三圣而为大成者也方伯夷之时天下多进寡退而伯夷所以如是洁己不殉方伊尹之时天下多退而寡进而伊尹所以如是而以天下为己任方柳下惠之时天下多洁已而异俗而柳下惠所以如是俯身而同众故伯夷承伊尹之弊而救之清柳下惠承伯夷之弊而救之和孔子又承而集之遂为大成者谁谓伯夷伊尹柳下惠救时弊如此可不谓为圣者耶虽然孟子取为三圣其言又不无意于其间也言伯夷但圣之清者也以其取清而言之矣伊尹但圣之任者也以其取任而言之矣柳下惠但圣之和者也以其取和而言之矣孔子之圣则以时也其时为言以谓时然则然无可无不可故谓之集其大成又非止于一偏而已故孟子于下又取金声玉振而喻之也言集大成者如金声而玉振之者也金声者是其始条理也言金声始则隆而终则杀者也如伯夷能清而不能任伊尹能任而不能和柳下惠能和而不能清者也玉振之者是其终条理也言玉振则终始如一而无隆杀者也如孔子能清能任能和者也所以合金声而玉振之而言也以其孔子其始如金声之隆而能清能任能和其终且如玉振无隆杀又能清而且任任而且和和而且清有始有终如一者也然则孟子于此且合金声玉振之条理而喻归于孔子是其宜也然而始条理者是为智者之事也终条理者是为圣人之事也以智者而譬之则若人之有巧也以圣人而譬之则若人之有力也如射于百步之外为远其射至于百步之外是人之力也其所以中的者非人之力也以其人之巧耳此譬伯夷伊尹柳下惠但如射于百步之外能至而不能中孔子于射能至又能中者也盖能至亦射之善者矣而能至能中者又备其善者也能清能任能和是圣人之善者也能时是备其圣人之善者也此一叚则孟子总意而觧其始终条理也而始终条理又觧金声玉振者也金声玉振又喻孔子集三圣之大成者耳盖条理者条则有数而不紊理则有分而不可易也注夏姬郑声○正义曰云夏姬者按史记云夏姬夏徴舒之母陈大夫御叔之妻三为王后七为夫人纳之者无不迷惑陈灵公与大夫孔寕仪行父共通于夏姬废失朝政徴舒遂杀灵公及申公盗将夏姬来奔于晋晋人杀巫臣又娶夏姬凡此是也云郑声者已说于公孙丑篇注伯夷清伊尹任柳下惠和孔子时行则行时止则止者○正义曰已说于上篇北宫锜问曰周室班爵禄也如之何注北宫锜卫人班列也问周家班列爵禄等差谓何孟子曰其详不可得闻也诸侯恶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然而轲也尝闻其略也注详悉也不可得备知也诸侯欲恣行憎恶其法度妨害己之所为故灭去典籍今周礼司禄之官无其职是则诸侯皆去之故使不复存也轲孟子名也略麄也言尝闻其大纲如此矣今考之礼记王制则合也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注公谓上公九命及二王后也自天子以下列尊卑之位凡五等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注诸侯法天子臣名亦有此六等从君下至于士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不逹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注凡此四等土地之等差也天子封畿千里诸侯方百里象雷震也小者不能特逹于天子因大国以名通曰附庸也天子之卿受地视侯大夫受地视伯元士受地视子男注视比也天子之卿大夫士所受采地之制大国地方百里君十卿禄卿禄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注公侯之国为大国卿禄居于君禄十分之一也大夫禄居于卿禄四分之一也上士之禄居大夫禄二分之一也中士下士转相倍庶人在官者未命为士者也其禄比上农夫士不得耕以禄代耕也次国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注伯为次国大夫禄居卿禄三分之一也小国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注子男为小国大夫禄居卿禄二分之一也耕者之所获一夫百亩百亩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注获得也一夫一妇佃田百亩百亩之田加之以粪是为上农夫其所得谷足以食九口庶人在官者食禄之等差由农夫有上中下之次亦有此五等若今之斗食佐史除吏也音义锜鱼绮切恶乌路切注憎恶同采音菜食音嗣下文及注食九并下章疏食皆同佃音甸正义曰此章言圣人制禄上下等差贵有常尊贱有等威诸侯僭越灭籍从私孟子略纪言其大纲以答北宫锜之问也北宫锜问曰周室班爵禄也如之何者北宫锜问孟子以谓周家班列其爵禄高下等差如之何也孟子曰其详不可得而闻也至尝闻其略也者孟子答之谓其详悉则不可得而闻诸侯放恣憎恶其法度有妨于已之所为尽灭去其典籍故今不复有然而轲也但尝闻得其大纲也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至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者此皆孟子言周室班爵禄之大纲也云天子一位至凡五等也者盖父天母地而为之子者天子也爵位盛大以无私为徳者公也斥堠于外以君人为徳者侯也体仁足以长人者伯也子字也字养也而其徳足以飬人者故曰子也男任也任安也而具徳足以安人者故曰男也自天子至于子男皆有君道故尊卑之位凡有五等然公侯伯子男皆臣乎天子而爵位之列自天子始所以与天子同其班君一位卿一位至凡六等者盖出命足以正众者君也知进退而其道上逹者卿也智足以帅人者大夫也才足以事人者士也自君以下至于士皆有臣道焉故尊卑之位凡六等然卿大夫士皆臣乎国君而爵位之列自国君所以与国君同其班凡此者是皆孟子所谓班君臣之爵也天子之制地方千里至附庸者此孟子言土地之等差也故天子尊于公侯故制地方广千里盖不方千里则无以待天下之诸侯故也公侯卑于天子故地广百里盖不广百里则无以守宗庙之典籍故也伯又卑于公侯子男又卑于伯故其地之广狭亦莫不有七十里五十里之差凡是四等如其徳不足以合瑞于天子而其地又不足以敌广于公侯其势又难以特逹于天子者故因大国以名通则谓之附庸天子之卿受地视侯大夫受地视伯元士受地视子男者此言天子之卿大夫士所受采地之制也周礼上公九命侯伯七命子男五命王之三公八命其卿六命其大夫四命郑玄云王之上士三命则元士者即上士也盖以六命之卿其所受之地则视七命之诸侯以四命之大夫则所受之地而视七命之伯以三命之元士其所受之地则视五命之子男故也大国地方百里君十卿禄至禄足以代其耕也者盖公侯之国是为大国者也大国之地方百里而国君之禄则十倍于卿而卿之禄是为居于君禄十分之一也卿所居之禄又四倍于大夫而大夫之禄是为居卿禄四分之一也大夫所受之地则一倍于上士而上士之禄是为居大夫二分之一也中士下士亦皆转为相倍而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者盖庶人在官者是未命为士者也谓府史之属官长所除不命于天子国君者也其禄比于上农夫然而不耕之者盖以士劳力于事人不为无庸也而禄已足以代其耕矣次国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禄至禄足以代其耕也者盖伯之国是为次国者也君卿大夫士之禄亦同大国之君卿大夫士之禄相为倍差其下士与庶人在官者亦以禄足以代其耕矣小国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禄至禄足以代其耕也者盖子男者是为小国者也君卿大夫士之禄亦相为倍差与上同其禄足以代其耕亦然耕者之所获一夫百亩百亩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者盖耕者所得一夫一妇佃田百亩而百亩之田加之以粪是为上农夫其所得之谷足以食养其九口上次则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则食六人下食五人其庶人在官者食禄之等差亦如农夫有上中下之次有此五等矣若今之斗食佐史属吏是也王制云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其不及天子又无六等殆与孟子不合者盖以孟子所言则周制而王制所言则夏商之制也王制云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合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而孟子不言田而言地者盖禄以田为主王制主于分田以制禄孟子主于制地以分国而国以地为主此所以有田地之异也王制云天子之三公田视公侯天子之卿视伯天子之大夫视子男天子之元士视附庸而孟子则言天子之卿受地视伯元士受地视子男其视不同者亦以周制与夏商之制不同也孟子所以不言天子之公受地视侯故特言其卿者盖卿与公同其所受是所谓举卑以见尊之意也此又孟子所云班臣之禄也注详悉也至则其合也○正义曰云诸侯欲恣行憎恶其法度妨害己之所为故灭去典籍今周礼司禄之官无其职是则诸侯皆去之故使不复存也者盖自列国之后先王之法浸坏上无道揆下无法守而诸侯类皆以强吞弱以大并小而齐鲁之始封俭于百里至孟子时齐方百里者十鲁方百里者五此诸侯所以恶其籍害己而去司禄之职也是时周室班爵禄之道孟子所以不得闻其详特以大略而答北宫锜之问也云今考王制则合也者盖自王制推之亦有不合者矣已说于前欤注公谓上公九命及二王后也至凡五等○正义曰周礼典命职云上公九命为伯郑氏云上公谓王之三公有徳者加命为二伯二王之后亦为上公是也注凡此四等土地之等差也至曰附庸○正义曰云天子封畿千里诸侯方百里象雷震也者按周官建王国制其畿方千里诸侯方百里象雷震者按周易云震惊百里惊远而惧迩是也王制云天子之田方千里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合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郑氏云象日月之大亦取晷同也天子方千里此谓县内以禄公卿大夫元士自公侯百里至子男五十里郑氏注云星辰之大小也附庸者小城曰附庸附庸者以国事附于大国未能以其名通也注视比也至制也○正义曰王制云天子之三公之田视公侯天子之卿视伯天子之大夫视子男天子之元士视附庸郑注云视犹比也元善士谓命士也此殷所因夏爵三等之制也殷有鬼侯梅伯春秋变周之文从殷之质合伯子男以为一则殷爵三等者公侯伯也异畿内谓之子周武王初定天下更立五等之爵増以子男而犹因殷之地以九州之界尚狭也周公摄政致太平斥大九州之界制礼成武王之意封王者之后为公及有功之诸侯大者地方五百里其次侯四百里其次伯三百里其次子二百里其次男百里所因殷之诸侯亦以功黜陟之其不合者皆益之地为百里焉是以周世有爵尊而国小爵卑而国大者惟天子畿内不增以禄群臣不主为治民也周礼大司徒职云以土圭之法求地中以建王国制其畿方千里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其食者半诸侯之地封疆方四百里其食者参之一诸伯之地封疆方三百里其食者参之一诸子之地封疆方二百里其食者四之一诸男之地封疆方百里其食者四之一是又郑注本此而言也云天子之卿大夫士所受采地之制者按周礼云凡造都鄙制其地域而封沟之以其室数制之不易之地家百亩一易之地家二百亩再易之地家三百亩郑注云都鄙者王子弟公卿大夫采地其界曰都鄙所居也王制曰天子之县内方百里之国九七十里之国二十有一五十里之国六十有三此盖夏时采地之数周未闻矣是宜孟子但言其大纲而其详所以未之闻也注公侯之国为大国至代耕也又自伯为次国至三分之一也又子男为小国至二分之一也○正义曰王制云凡四海之内九州州方千里建百里之国三十七十里之国六十五十里之国百有二十凡二百一十国名山大泽不以封其馀以为附庸闲田八州州二百一十国郑氏云立大国三十十三公也立次国六十十六卿也立小国百二十十二少卿也名山大泽不以封与民同财不得障管亦赋税矣此大界方三千里三三而九方千里者九也其一为县内馀八各立一州此殷制也周公制礼九州大界方七千里七七四十九方千里者四十九也其一为畿内馀四十八八州各有方千里者六设法一州封地方五百里者不过四谓之大国又封方四百里者不过六又封方三百里者不过十一谓之次国又封方二百里者不过二十五及馀方百里者谓之小国盈上四等之数并四十六一州二百一十国则馀方百里者百六十四也凡处地方千里者五方百里者五十命其馀方百里者四十一附庸地也又云大国三卿皆命于天子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次国三卿二卿命于天子一卿命于其君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小国二卿皆命于其君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然而先王之制列爵惟五分土惟三此所以有公侯伯子男而又有大国次国小国之殊制尔故三十里之遂二十里之郊九里之城三里之宫是大国之制如此也自二十里之遂九里之郊三里之城一里之宫是次国之制如此也自九里之遂三里之郊一里之城以城为宫是小国之制如此也大抵上綦于大国下綦于小国其地虽广狭不同其禄虽多寡有异及君之所受均十卿之禄而已自卿以下至于士其禄各相杀以一此卿禄居于君禄十分之一大夫居于卿禄四分之一上士居大夫禄二分之一次国大夫居卿禄三分之一小国大夫居卿禄二分之一也其间王制周官与孟子虽有不合者亦于前言其大槩也注获得也一夫一妇佃田百亩至若今之斗食佐史除吏也○正义曰古者制民之产以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此耕者之所得所以一夫受田百亩也王制云农夫百亩百亩之分上农夫食九人其次食八人其次食七人其次食六人下农夫食五人郑氏以谓农夫皆受田于公田肥瘠有五等収入不同其说是矣然孟子言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凡三等又与此异盖以周礼以一易再易不易之地言之所以有三等孟子王制论所入食人之众寡此所以有五等也周礼上地家七人而孟子言上地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者盖上农夫足以食九人而其家七人者亦得以受之此民所以有馀财自七人以下则不得以受上地矣先王之制禄诸侯之下士视上农夫禄足以代其耕则庶人在官者与下士同禄其多寡之数一视五等农夫为差而班禄亦不外此
  万章问曰敢问友注问朋友之道也孟子曰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徳也不可以有挟也注长年长贵贵势兄弟兄弟有富贵者不挟是乃为友谓相友以徳也孟献子百乘之家也有友五人焉乐正裘牧仲其三人则予忘之矣献子之与此五人者友也无献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献子之家则不与之友矣注献子鲁卿孟氏也有百乘之赋乐正裘牧仲其五人者皆贤人无位者也此五人者自有献子之家富贵而复有徳不肯与献子友也献子以其富贵下此五人五人屈礼而就之也非惟百乘之家为然也虽小国之君亦有之费惠公曰吾于子思则师之矣吾于颜般则友之矣王顺长息则事我者也注小国之君若费惠公者也王顺长息徳不能见师友故曰事我者也非惟小国之君为然也虽大国之君亦有之晋平公之于亥唐也入云则入坐云则坐食云则食虽蔬食菜羮未尝不饱盖不敢不饱也然终于此而已矣注大国之君如晋平公者也亥唐晋贤人也隐居陋巷晋平公尝往造之亥唐言入平公乃入言坐乃坐言食乃食也蔬食粝食也不敢不饱敬贤也终于此平公但以此礼下之而已弗与共天位也弗与治天职也弗与食天禄也士之尊贤者也非王公之尊贤也注位职禄皆天之以授贤者而平公不与亥唐共之而但卑身下之是乃匹夫尊贤者之礼耳王公尊贤当与共天职矣舜尚见帝帝馆甥于贰室亦飨舜迭为賔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注尚上也舜在畎亩之时尧友礼之舜上见尧尧舍之于贰室贰室副宫也尧亦就享舜之所设更迭为賔主礼谓妻父曰外舅谓我舅者吾谓之甥尧以女妻舜故谓舜甥卒与之天位是天子而友匹夫也用下敬上谓之贵贵用上敬下谓之尊贤贵贵尊贤其义一也注下敬上臣恭于君也上敬下君礼于臣也皆礼所尚故云其义一也音义挟音协长张文切注同费音秘般音班造七到切粝卢盖切迭徒结切张云或作佚误更音庚妻七计切正义曰此章言匹夫友贤下之以徳王公友贤授之以爵大圣之行千载为法者也万章问曰敢问友者是万章问孟子为朋友之道何如也孟子曰至挟也孟子答之以谓不挟戴年长又不挟戴其贵势抑又不挟戴其兄弟有富贵者而友朋友也是友其徳也以其不可以有挟戴其势而友之也孟献子百乘之家也至其义一也孟子又言孟献子鲁卿是有兵车百乘之家者也有友五人焉其二人曰乐正裘牧仲其三人则我忘其姓名矣夫献子之与此五人者是友也以此五人无献子之家富贵也此五人如亦有献子之家富贵则不与献子为之友矣无他以其两贵不能以相下故也献子与之为友则以贵下贱故也所谓好人之善而忘己之势者也今五人与献子为友者亦所谓乐己之道而忘人之势者也非惟百乘之家为然也虽为小国之君亦有如是也费惠公乃小国之君也尝云我于子思则师事之矣我于颜般则友之矣王顺长息则不足为之师友但事我者也非惟小国之君为如是也虽大国之君亦有如是矣晋平公者乃大国之君也尝往于亥唐之家亥唐言入则入其门言坐则坐言食则食虽蔬食菜羮之薄亦未尝不饱也盖为不敢不饱也然终于此以礼下之而已矣而平公弗能与之共天位也又弗能与之治天职也抑又不与食其天禄也且职位禄皆云天者盖此三者皆天之所以授于人也故云国君之位必曰天位云职必曰天职云禄则曰天禄耳言平公以身礼下之是士者之尊贤矣非所谓王公大人尊贤者也以其王公大人尊贤则当与共天位也不当以身礼下之也夫舜于往日上见于尧帝尧乃馆舍之于副宫尧以就副宫而飨舜所设更为之賔主然卒禅其天位此天子之友其匹夫也云匹夫者盖舜本则耕于历山但侧微之贱者也故云匹夫云甥者盖尧为舜之外舅尧所以谓舜为甥也且用下敬上如舜之上见于尧故钦尧为友是谓贵其贵用上敬下如尧馆于贰室故钦舜而与之为友是谓尊其贤贵贵尊贤礼皆所尚故曰其义则一而无二也盖献子有五人者左传赵简子云鲁孟献子有斗臣五人岂谓此五人者乎然亦名字则未之详注妻父曰外舅○正义曰此盖案礼记而云也


  孟子注疏卷十上
  孟子注疏卷十上考证
  伯夷目不视恶色章注盖其留意者也○留监本讹酉今改正
  又不视恶色谓行不正而有美色者○而监本讹雨今改正
  又懦弱之人更思有立义之志也○懦监本讹儒今改正
  疏伯夷承伊尹之弊而救之清柳下惠承伯夷之弊而救之和孔子又承而集之○臣邦绥按清任和三圣乃自资性学问自然如此非为救弊而然也
  周室班爵禄章天子之制节注凡此四等土地之等差也疏天子方千里此谓县内以禄公卿大夫元士○此监本讹所今改正
  敢问友章费惠公注小国之君若费惠公者也○臣邦绥按左传殄灭我费滑注滑国都于费今河南缑氏县㐮公十八年楚𫇭子冯公子格率锐师侵费滑盖一地秦灭之而后属晋者也又僖公元年公赐季友汶阳之田及费齐乘费城在费县西北二十里鲁季氏邑在子思时考滑国之费其亡久矣疑即季氏之后而僭称公者耶金仁山曰费本鲁季氏之私邑而孟子称小国之君曾子书亦有费君费子之称盖季氏専鲁而自春秋以后计必自据其邑如附庸之国矣大夫之为诸侯不待三晋而始然其来亦渐矣








  孟子注疏卷十上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十下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万章章句下
  万章曰敢问交际何心也注际接也问交接道当执何心为可也孟子曰恭也注当执恭敬为心曰郤之郤之为不恭何哉注万章问郤不受尊者礼谓之不恭何然也曰尊者赐之曰其所取之者义乎不义乎而后受之以是为不恭故弗郤也注孟子曰今尊者赐己已问其所取此物寕以义乎得无不义乃后受之以是为不恭故不当问尊者不义而郤之也曰请无以辞郤之以心郤之曰其取诸民之不义也而以他辞无受不可乎注万章曰请无正以不义之辞郤也心知其不义以他辞让无受之不可邪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礼斯孔子受之矣注孟子言其来交求己以道理其接待已有礼者若斯孔子受之矣盖言其可受之也万章曰今有御人于国门之外者其交也以道其馈也以礼斯可受御与注御人以兵御人而夺之货如是而以礼道来交接已斯可受乎曰不可康诰曰杀越人于货闵不畏死凡民罔不譈是不待教而诛者也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辞也于今为烈如之何其受之注孟子曰不可受也康诰尚书篇名周公戒成王封康叔越于者于也杀于人取于货闵然不知畏死者譈杀也凡民无不得杀之者也若此之恶不待君之教命途人得讨之三代相传以此法不须辞问也于今为烈烈明法如之何受其馈也曰今之诸侯取之于民也犹御也苟善其礼际矣斯君子受之敢问何说也注万章曰今之诸侯赋税于民不由其道履亩强求犹御人也欲善其礼以接君子君子欲受之何说也君子谓孟子也曰子以为有王者作将比今之诸侯而诛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后诛之乎夫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充类至义之尽也孔子之仕于鲁也鲁人猎较孔子亦猎较猎较犹可而况受其赐乎注孟子谓万章曰子以为后如有圣人兴作将比地尽诛今之诸侯乎将教之其不改者乃诛之乎言必教之诛其不改者也殷之衰亦犹周之末武王不尽诛殷之诸侯灭国五十而已知后王者亦不尽诛也谓非其有而窃取之者为盗充满至甚也满其类大过至者但义尽耳未为盗也诸侯本当税民之类者今大尽耳亦不可比于御孔子随鲁人之猎较猎较者田猎相较夺禽兽得之以祭时俗所尚以为吉祥孔子不违而从之所以小同于世也猎较尚犹可为况受其赐而不可也曰然则孔子之仕也非事道与注万章问孔子之仕非欲事行其道与曰事道也注孟子曰孔子所仕者欲事行其道事道奚猎较也注万章曰孔子欲事道如何可猎较也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注孟子曰孔子仕于衰世不可卒暴改戾故以渐正之先为簿书以正其宗庙祭祀之器即其旧礼取备于国中不以四方珍食供其所簿正之器度珍食难常有之绝则为不敬故猎较以祭也曰奚不去也注万章曰孔子不得行道何为不去也曰为之兆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而后去是以未尝有所终三年淹也注兆始也孔子每仕常为之正本造始欲以次治之而不见用占其事始而道足以行之矣而君不行也然后则孔子去矣终者竟也孔子未尝得竟事一国也三年淹留而不去者也孔子有见行可之仕有际可之仕有公养之仕于季桓子见行可之仕也于卫灵公际可之仕也于卫孝公公养之仕也注行可冀可行道也鲁卿季桓子秉国之政孔子仕之冀可得因之行道也际接也卫灵公接遇孔子以礼故见之也卫孝公以国君养贤者之礼养孔子孔子故宿留以答之也音义郤正体却字下皆同或作郤悮馈音馈下皆同御与音余下道与召与非与皆同譈徒对切比丁毗失切云比地而诛犹言比屋而诛也亦毗志切较丁张并音角簿丁步古切本多作薄悮卒千忽切度珍丁大各切为于伪切下为贫为养本为何为为欲为其皆同宿音秀留音霤正义曰此章言圣人忧民乐行其道苟善辞命不忍逆距不合则去亦不淹久盖仲尼行止之节者也万章问曰敢问交际何心也万章问孟子凡交接之际当执何心而交接也孟子曰恭也孟子答之曰但当执恭敬之心也曰郤之郤之为不恭何哉万章又问孟子言郤去之郤去之而不受是为不恭敬然也何哉者是何然也曰尊者赐之曰其所取之者义乎至故弗郤也孟子又答之言尊长赐已已乃问之曰其所取此物寕以义取之乎不以义取之乎乃方受之以此是为不恭敬也但当受之不当问尊长所取不义则郤去之也谓宜受之故不可郤去也曰请无以辞郤之至不可乎万章又问曰如尊长赐己之物其所取之不义但请无以直言不义之辞郤之但以己心郤去而不受为取民之不义也然后饰以他辞而不受不可乎故以此问孟子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礼斯孔子受之矣孟子又答之曰其以物来交已以道理其接待于己亦以礼度此孔子受之矣言其如此交接则可受之也万章曰今有御人于国门之外至斯可以受御与万章又问曰假使今有人以兵御人于国门之外者而夺得其货物其来交己也以道理交之其既赐己也亦以礼度如此诚可以受御夺之物与曰不可至如之何其受之孟子又答之以为不可受也且尚书康诰之篇有云杀于人而取于货睯然强暴为不畏死者虽凡之众民无有不憝恶之也如此者是可不待教而后诛杀之者也言即杀之更不必待其教命之后也如若殷受夏之天下周受殷之天下所不辞也无他以其夏桀殷纣无道义当代之而受其天下也于今乃窃比圣王之迹而遂以杀人而受物于人为之暴烈如之何可受之言不可受此之馈也曰今之诸侯至敢问何也万章又曰今之诸侯赋税于民不以其道亦如御人而夺货者也苟善其礼以交接之斯君子且受之敢问何谓也曰子以为有王者作至而况受其赐乎孟子又谓万章曰子今以为后如有王者兴作将比今之诸侯无道而尽诛之乎其待教之其不改者乃诛之乎言必待教之不改者也夫所谓非其所有而取之者是为盗也如充取民赋税之类至大过者但义之尽耳亦未为盗者也故曰夫所谓非其有而取之者是为盗也充类至义之尽也然孟子必以此言者其意盖谓今之诸侯虽取于民不以义然而受教之犹庶几能省刑罚薄税敛为善政也此固在所教而不诛今万章乃曰今之诸侯犹御也殊不知与御人之元恶不待教而诛者异矣然则万章之所问乃云此者是其缪也宜孟子答之此耳孔子之仕于鲁国鲁国之人田猎较夺禽兽孔子亦田猎较夺其禽兽然而猎较而孔子犹尚可为而况受其赐而乃为不可也言此者但有道礼以交接则可受而不可辞郤也曰然则孔子之仕也非事道与万章又问孟子言如此则是孔子之为仕也非欲事其道与曰事道也孟子答之以为孔子之仕是欲行其道也事道奚猎较也万章又问曰孔子既以欲行其道何以田猎较夺禽兽也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孟子又答之曰孔子所以猎较者以其孔子仕于衰世不可以卒暴更变故先且即簿书而正宗庙之祭器既欲正其祭器又不以四方之珍食供簿正祭器所以猎较而供簿正耳然而孔子必以猎较禽兽而供簿正祭器且不以四方之珍食者但为四方珍食难常有之恐后人无珍食以供之故又绝其祭之礼所以如此也曰奚不去也万章又问曰言孔子既仕于衰世不可卒暴更变以行其道何为而不去而莫仕也曰为之兆也至淹也者孟子又答之曰孔子所以不去而且猎较者以其假为行道之始也兆始也然假猎较为兆既足以行之矣而君乃不行之者孔子然后去之也如此是以孔子历聘未尝有于一国得终三年淹留而不去也是其时君不行孔子之兆故也如得行其兆孔子遂大行其道以辅佐其君虽留而弗去可也孔子有见行可之仕至公飬之仕也孟子又因而言孔子有见行可之仕有际可之仕有公养之仕如于鲁卿季桓子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女乐又不致膰爼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于鲁之南屯地桓子喟然叹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凡此是孔子有见行可之仕也以其见既行之后乃且叹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孰谓非于季桓子有见行可之仕乎于卫灵公是际可之仕也今按世家又云卫灵公闻孔子来喜郊迎问伐蒲之事后又问陈于孔子孔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凡此是孔子有际可之仕也以其接遇孔子而孔子因言之此又孰谓非于卫灵公有际可之仕乎于卫孝公为公养之仕者史记诸家于卫国并无孝公所谓公养之仕但言以养贤之礼养孔子也今按史记纪孔子则亦卫灵公也据春秋年表云卫灵公即位三十八年孔子来禄之又案孔子世家云孔子适卫卫灵公问孔子居鲁得禄几何对曰奉粟六万卫人亦致粟六万居顷之或谮孔子孔子遂去卫是则孔子于卫灵公有公养之仕也如卫孝公则吾亦未能信以其无以按据故也以时推之则孔子于季桓子受女乐之时则灵公即位之三十七年也鲁定公十二年也定公十三年是卫灵公即位之三十八年也问陈之时则即位之四十三年卫灵公是年卒后之学者宜精究之注康诰尚书篇名周公戒成王封康叔○正义曰案尚书云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馀民封康叔作康诰孔安国传云命康叔之诰康圻内国名叔封字也云杀越人于货睯不畏死凡民罔弗憝注云杀人颠越人于是以取货利睯强也自强为恶而不畏死人无不恶之者言当消绝之释云越于也于也注诸侯灭国五十○正义曰此盖据经之文也已在滕文公之篇说焉注鲁卿季桓子秉国之政至答之○正义曰左传定公五年夏季平子卒桓子嗣立杜预云季孙斯也云卫孝公养贤者之礼养孔子不知何据
  孟子曰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为贫娶妻非为养也而有时乎为养注仕本为行道济民也而有以居贫亲老而仕者娶妻本为继嗣也而有以亲执釡灶不择妻而娶者为贫者辞尊居卑辞富居贫注为贫之仕当让高显之位无求重禄辞尊居卑辞富居贫恶乎宜乎抱关击柝注辞尊富者安所宜乎宜居抱关击柝监门之职也柝门关之木也击椎之也或曰柝行夜所击木也传曰鲁击柝闻于邾孔子尝为委吏矣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位卑而言高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注孔子尝以贫而禄仕委吏主委积仓庾之吏也不失会计当直其多少而已乘田苑囿之吏也主六畜之刍牧者也牛羊茁壮肥好长大而已茁茁生长貎也诗云彼茁者葭位卑不得高言豫朝事故但称职而已立本朝大道当行不行为己之耻是以君子禄仕者不处大位音义为养馀亮切恶音乌后章贤恶同柝音托椎直追切会古外切乘音剩茁阻刮切长张文切委积于伪切下子智切直音值葭音加称尺证切正义曰此章言国有道则能者处卿相国无道则圣人居乘田量时安卑不受言责独善其身者也孟子曰仕非为贫至道不行耻也孟子言为仕者志在欲行其道以济生民非为家贫乏财故为仕也然而家贫亲老而仕者亦有时而为贫也娶妻志在为继嗣以传业非为其欲奉养其已故娶妻也然而有以亲执釡爨不择妻而娶者是娶妻亦有时乎为养也然以孟子于此乃言娶妻之谓者盖妻亦臣之喻故因言为仕而带言之也所以于下文不复叙之而独继之以为贫而言也言为贫者不苟贪但免朝不食夕不食饥饿不能出门户足矣高爵非所慕也故辞其尊而处卑重禄非所慕也故辞其富而处贫凡此者以其爵有尊卑禄有多寡故然也以其禄之少者则又以贫言之非所谓家贫之贫也此又知孟子立言之法也言辞尊而处卑辞富而居贫是安所而宜之乎言抱关击柝者是也抱关击柝之职乃监门守御之吏也击柝者所以击关门之木以警寇也以其是爵之卑禄之贫者也故曰乌乎宜乎抱关撃柝又引孔子而证之言孔子尝以贫而禄仕但为委吏以掌仓庾又尝为乘田之吏以掌苑囿主刍牧也为委吏则曰会计当料量多少斯已矣未尝侵官犯分也为乘田之助吏则曰牛羊茁壮肥长斯已矣又未尝侵官犯分也是皆但为称职耳孟子于此遂因言之曰如位处卑而言在高位者是罪之极也如立乎人之朝而道不得行者君子之所耻辱也孔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又曰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皆此之谓也注亲老而仕至娶者○正义曰传云任重而道远者不择地而息家贫亲老者不择官而仕是其意欤注传曰鲁击柝闻于邾○正义曰已说在叙篇注孔子至道也○正义曰案孔子世家云孔子贫且贱尝为委氏吏而料量平尝为司职吏而畜息蕃由是为司空已而去鲁是其事也云诗云彼茁者葭注云茁出也葭芦也笺云言芦之始出者
  万章曰士之不托诸侯何也注托寄也谓若寄公食禄于所托之国也孟子曰不敢也诸侯失国而后托于诸侯礼也士之托于诸侯非礼也注谓士位轻本非诸侯敌体故不敢比失国诸侯得为寄公也万章曰君馈之粟则受之乎注士穷而无禄君馈之粟则可受之乎曰受之注孟子曰受之也受之何义也注万章曰受粟何义也曰君之于氓也固周之注氓民也孟子曰君之于民固当周其穷乏况于士乎曰周之则受赐之则不受何也注万章言士穷居周之则受赐之则不受何也周者谓周急廪贫民之常料也赐者谓礼赐横加也曰不敢也注孟子曰士不敢受赐曰敢问其不敢何也注万章问何为不敢曰抱关击柝者皆有常职以食于上无常职而赐于上者以为不恭也注孟子曰有职事者可食于上有士不仕自以不任职事而空受赐为不恭故不受也曰君馈之则受之不识可常继乎注万章曰君礼馈贤臣贤臣受之不知可继续而常来致之乎将当辄更以君命将之也曰缪公之于子思也亟问亟馈鼎肉子思不悦于卒也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后知君之犬马畜伋盖自是台无馈也注孟子曰鲁缪公时尊礼子思数问数馈鼎肉子思以君命烦故不悦也于卒者末后复来时也摽麾也麾使者出大门之外再拜叩头不受曰今而后知君以犬马畜伋伋子思名也责君之不优以不烦而但数与之食物若养犬马台贱官主使令者传曰仆臣台从是之后台不持馈来缪公愠也愠恨也悦贤不能举又不能养也可谓悦贤乎注孟子讥缪公之虽欲有悦贤之意而不能举用使行其道又不能优养终竟之岂可谓能悦贤也曰敢问国君欲养君子如何斯可谓养矣注万章问国君养贤之法也曰以君命将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后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不以君命将之子思以为鼎肉使已仆仆尔亟拜也非养君子之道也注将者行也孟子曰始以君命行礼拜受之其后仓廪之吏继其粟将尽复送厨宰之人日送其肉不复以君命者欲使贤者不答以敬所以优之也子思所以非缪公者以为鼎肉使己数拜故也仆仆烦猥貎谓其不得养君子之道也尧之于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仓廪备以养舜于畎亩之中后举而加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贤者也注尧之于舜如是是王公尊贤之道也九男以下已说于上篇上位尊帝位也音义氓音萌缪音穆亟去吏切卷内并同摽音杓又音抛使所吏切数音朔下同愠于问切猥于贿切二女女焉张云上如字下去声正义曰此章言知贤之道举之为上养之为次不举不养贤恶肯归是以孟子上陈尧舜之大法下刺缪公之不弘者也万章曰士之不托诸侯何也万章问孟子言士之不寄公食禄于诸侯是如之何也孟子曰不敢也至非礼也者孟子答之以为士之所以不托于诸侯者以其不敢也如诸侯失去其国然后托于诸侯是礼也士之托于诸侯非是礼也以其诸侯去国不得继世而托食禄于诸侯则所托之诸侯不敢臣之也以賔礼之而已盖为诸侯于诸侯有賔道焉士之于诸侯则臣道也有臣之道故不敢托也如托于诸侯则非礼也万章曰君馈之粟则受之乎万章又问孟子士既穷而无禄如国君馈赐之以粟则可受之乎曰受之孟子以为可受之也受之何义也万章又问受之是何义也曰君之于氓也固周之孟子又答云君之于民固当赒其穷乏况为士乎曰周之则受赐之则不受何也万章又问谓国君周之则受之也君所赐则不受是如之何曰不敢也孟子又答之以为是不敢也曰敢问其不敢何也万章又以此问之曰抱阙击柝者至恭也孟子又答之曰抱关击柝为监门之吏者是皆有常职事可以食于君也如士者是无常职事若空见赐于君者是以为不恭故不敢受也以其受与不受特在义之而已曰君馈之则受之不识可常继乎万章又问以谓国君馈之以粟则可以受之不知可以常继续而馈之与曰缪公之于子思至可谓悦贤者乎孟子又答之言鲁缪公尊于子思数数问之而又数数馈赐其鼎肉子思以君命如是之烦故愤而不喜悦于卒末后复来馈之时子思乃麾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向北稽首再拜辞之而不受曰至今而后乃知鲁君以犬马畜养其伋也伋子思自称其名也盖自子思如是辞之之后仆臣台从此不持馈来也孟子于此又因而讥缪公既能悦其子思之贤而不能举而用之又不能以禄养之可谓为能悦贤者乎言不可为悦贤之君也曰敢问国君欲养君子如何斯可谓养矣万章又问国君今欲养贤如之何可以谓之养也曰以君命将之至王公之尊贤者也孟子答之以为始以君命赐行礼拜而受之其后仓庾之吏继其粟将尽又送馈之厨宰之人继送其肉而不绝又不以君命欲使贤者不答以敬以是为优其养所以非缪公以为鼎肉使已数数拜而仆仆然也仆仆即烦猥貎也如此是非所以养贤之道也且尧帝于舜也乃使九男事之二女女焉女者以女嫁人谓之女也又以百官牛羊仓廪备以养舜于畎亩侧微之中后能举用而加诸帝位如此则为王公大人所以尊贤者也孟子引此适所以讥缪公不能举用子思徒使鼎肉有迫子思之烦猥也抑又所以救时之弊者焉注托寄也谓若寄公○正义曰案礼记大䘮服云君之䘮未敛为寄公者是也注九男二女更不复说
  万章曰敢问不见诸侯何义也注问诸侯聘请而夫子不见之于义何取孟子曰在国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谓庶人庶人不传质为臣不敢见于诸侯礼也注在国谓都邑也民会于市故曰市井之臣在野居之曰草莽之臣莽亦草也庶众也庶众之人未得为臣传执也见君之质执雉之属也未为臣则不敢见之礼也万章曰庶人召之役则往役君欲见之召之则不往见之何也注庶人召使给役事则往供役事君召之见不自往见何也曰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且君之欲见之也何为也哉注孟子曰庶人法当给役故往役义也庶人非臣也不当见君故往见不义也且君何为欲见而召之曰为其多闻也为其贤也注万章曰君以是欲见之也曰为其多闻也则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为其贤也则吾未闻欲见贤而召之也注孟子曰安有召师召贤之礼而可往见缪公亟见于子思曰古千乘之国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悦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子思之不悦也岂不曰以位则子君也我臣也何敢与君友也以德则子事我者也奚可以与我友千乘之君求与之友而不可得也而况可召与注鲁缪公欲友子思子思不悦而称曰古人曰见贤人当事之岂曰友之邪孟子云子思所以不悦者岂不谓臣不可友君弟子不可友师也若子思之意亦不可友况乎可召之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注已说于上篇曰敢问招虞人何以注万章问招虞人当何用也曰以皮冠庶人以旃士以旗大夫以旌注孟子曰招礼若是皮冠弁也旃通帛也因章曰旃旗旌有铃者旌注旄于首者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往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岂敢往哉况乎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乎注以贵者之招招贱人贱人尚不敢往况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乎不贤之招是不以礼者也欲见贤人而不以其道犹欲其入而闭之门也夫义路也礼门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注欲人之入而闭其门何得而入乎闭门如闭礼也诗云周道如底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注诗小雅大东之篇底平矢直视比也周道平直君子履直道小人比而则之以喻虞人能效君子守死善道也万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驾而行然则孔子非与注俟待也孔子不待驾而应君命也孔子为之非与曰孔子当仕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也注孟子言孔子所以不待驾者孔子当仕位有官职之事君以其官名召之岂得不颠倒诗云颠之倒之自公召之不谓贤者无位而君欲召见也音义传质丁读如贽见音现注及下往见见君皆同如底诗作砥同之履切正义曰此章言君子之志志于行道不得其礼亦不苟往者也万章曰敢问不见诸侯何义也万章问孟子所以不见诸侯其义谓何孟子曰在国曰市井之臣至礼也孟子答之以谓凡在都邑谓之市井之臣在郊野谓之草莽之臣然总而言之皆谓之众庶之人如众庶之人未得传质为臣者故不敢就见于君也以其无礼也传质者所执其物以见君也如公执桓圭侯执信圭伯执躬圭子执谷璧男执蒲璧又诸侯世子执𫄸孤执玄附庸之君执黄卿执羔大夫执雁士执雉是所以为贽也万章曰庶人召之役则往役君欲见召之则不往见之何也万章又问孟子曰庶人于君召之给役则庶人往就其役事今君欲见召之乃不往者是如之何也万章见齐王召孟子孟子不往所以有是问之曰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孟子答之曰庶人往应其役是其义当往也以其庶人于君其法当为之役故也往而见君者是不义也以其庶人非臣也义不当往见君故也且君之欲见之也者何为也哉孟子又以此问万章言且国君所欲见之者何为也哉曰为其多闻也为其贤也万章答之曰君之所以欲见之者是为多闻又为其贤有徳也曰为其多闻也至而召之也孟子又曰如是为其多闻也者则虽天子亦且不召其师而况诸侯可召而见之乎如是贤为有其徳也则我未曾闻知有欲见贤者而以召之也缪公亟见子思至不往也孟子又引缪公而证之言鲁缪公数数见于子思乃曰古者千乘之国君以友其士何如子思遂愠而不喜曰古之人有言曰见贤人则当事矣岂尝云友之乎然而子思所以不悦者其意岂不谓以位推之则子是为君尊矣而我则臣下也何敢与君为之交友也以有徳论之则子事我为子之师也奚可以与我为友是则千乘之国君求贤者与之为友而尚且不可得也而况诸侯于今可召贤者而见之乎齐景公至不往也说于上篇矣此更不云曰敢问招虞人何以万章见孟子言齐景公招虞人之事遂因问之曰招虞人当用何物而招之曰以皮冠庶人以旃至贤人乎孟子以答之曰招虞人当以皮弁而招之也庶人则以通帛招之士以旗大夫以旌如以大夫之旌招虞人虞人虽死亦且不敢往应其招也以其士之旗而招庶人庶人岂敢往而应之哉而况以不贤之招而招贤人乎不贤之招即不以礼之谓也欲见贤人而不以道至小人所视孟子又言今之诸侯欲见贤人而不以其道是若欲人入其门而反闭其门也如此尚何可得而见之乎夫义是若路也礼若门也惟君子之人能由行此义之路出入此礼之门今乃反塞其义路而闭其礼门使君子何由而出入哉此孟子亦即此谓今之诸侯欲见贤人而乃欲召之则贤尚可得而见邪而小雅大东之诗有云周道平直如砥之平箭之直也君子亦所常履行此平直之道而为小人所常视而则法之矣然以此证之者盖谓贤人所以不往见于诸侯者是所守以义而为众人所矜式耳万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驾而行然则孔子非与万章又问孟子以谓孔子常于君命召则不敢坐待驾而后行如此则孔子诚为非与曰孔子当仕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也孟子又答之曰孔子所以不俟驾而行者以其当于为仕有官职而国君以其官而召之也岂得为非耶注质执雉之属○正义曰已说于前矣注孟子曰至首者○正义曰案士冠礼注云皮弁以白鹿为之象上古也礼图云以鹿皮浅毛黄白者为之高尺二寸今虞人以皮弁者皮弁以田故也又案周礼司常职云交龙为旗通帛为旃柝羽为旌郑注云通帛谓大赤从周正色无饰析羽皆五米繋之于旌旗之上所谓注旄于首是也注诗小雅至善道也○正义曰此诗盖刺乱之诗也谭国在东其大夫作是诗故云大东注云如砥贡财平均也如矢赏罚不偏也言君子皆法效履而行之其如砥矢之平直小人又皆视之共之无怨也注孟子言孔子所以不待驾至岂可见也○正义曰语云君命召不俟驾而行是时孔子为中都宰以其有官职也诗云颠之倒之自公召之此乃国风东方未明之章文也笺云群臣颠倒衣裳而朝人又从君所来而召之也
  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注乡一乡之善者国一国之善者天下四海之内各以大小来相友自为畴匹也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注好善者以天下之善士为未足极其善道也尚上也乃复上论古之人颂其诗诗歌相近故曰颂读其书者犹恐未知古人高下故论其世以别之也在三皇之世为上在五帝之世为次在三王之世为下是为好上友之人也音义好呼报切下同正义曰此章言好高慕远君子之道乐其崇茂者也孟子谓万章曰至是尚友也孟子谓万章言一乡之中有其善者所友斯亦一乡之善士者也一国之中有善士所友者亦一国之善士者也天下于四海之内有其善士者所友亦以天下之善士者也如友天下之善士者为未足以极其善道则又尚论古之人而颂歌其诗看读其书如此不知其如是之人可以友也乎然犹未知其人之可友也抑又当论其人所居之世如何耳能以此乃是尚友之道也孟子所以谓之以此者盖欲教当时之人尚友也孔子云无友不如己者与其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亦其意与音义行下孟切
  齐宣王问卿孟子曰王何卿之问也注王问何卿也王曰卿不同乎曰不同有贵戚之卿有异姓之卿注孟子曰卿不同贵戚之卿谓内外亲族也异姓之卿谓有徳命为王卿也王曰请问贵戚之卿注问贵戚之卿如何曰君有大过则諌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注孟子曰贵戚之卿反复諌君君不听则欲易君之位更立亲戚之贤者王勃然变乎色注王闻此言愠怒而惊惧故勃然变色曰王勿异也王问臣臣不敢不以正对注孟子曰王勿怪也王问臣臣不敢不以其正义对王色定然后请问异姓之卿注王意觧颜色定复问异姓之卿如之何也曰君有过则諌反复之而不听则去注孟子言异姓之卿諌君反复谏君而君遂不听之则去而之他国也疏正义曰此章言国须贤臣必择忠良亲近贵戚或遭殃祸者也齐宣王问卿是齐王问孟子为卿者如之何也孟子曰王何卿之问孟子答之以谓王问何卿也王曰卿不同乎宣王见孟子以为问何卿故问之曰然是卿有不同而异之乎曰不同有贵戚之卿有异姓之卿孟子又答之曰卿不同也以其有贵戚内外亲族之卿有异姓有徳之卿也王曰请问贵戚之卿宣王又问贵戚之卿是如之何也曰君有过谬则諌诤以至反复数諌君不听从则欲更易君位更立其君者也王勃然变乎色宣王闻此言遂愤而惊恐乃勃然变乎颜色曰王勿异也王问臣臣不敢不以正对孟子又曰王勿怪异我之言也王之所以问臣臣不敢不以正义对王也王色定然后请问异姓之卿宣王见孟子此言颜色遂觧而心且安定故无惊恐然后又问其异姓之卿是如之何曰君有过则諌反复之而不听则去孟子又答之曰国君有过谬则諌诤之以至反复数諌而不听从则去而之他国者是也如纣之无道微子比干諌之而不聼一则虽为之见剖一则抱祭器而从周伊尹发于有莘之野而为殷汤兴治天下盖亦本汤立贤无方故也宜孟子以是而告齐王音义伊发有莘所巾切为殷兴道丁云言伊尹有莘之媵臣发起于草莱为殷汤兴其王道也













  孟子注疏卷十下
  孟子注疏卷十下考证
  敢问交际章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辞也于今为烈○臣宗楷按注若此之恶不待教命而诛三代相传以此法不须辞问也于今为烈烈可考原自眀白直捷起下如之何其受之甚𦂳惟疏觧作夏殷周之受天下可不辞也于今乃窃比圣王之迹而遂以杀人而受物于人为之暴烈生出无数支离曲折而后儒遂或为断简或为衍字纷纷矣
  为之兆也节注占其事始而道足以行之矣○始监本讹治今改正
  疏如鲁卿季桓子再三将受○将监本讹时今改正
  士之不托诸侯章缪公之于子思节注子思以君命烦故不悦也○烦监本讹道今改正
  敢问不见诸侯章注招礼若是疏皮弁以白鹿为之象上古也○监本脱上古也三字今补入
  又疏繋之于旌旗之上○旌旗二字阁本作旞旗疏末有伊尹三聘而就汤一节○本章无可附丽依宋本删
  一乡之善士章以友天下之善士节注诗歌相近故曰颂○相监本讹国今改正
  齐宣王问卿章疏有异姓有徳之卿也○徳监本讹责今改正









  孟子注疏卷十下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十一上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告子章句上注告子者告姓也子男子之通称也名不害兼治儒墨之道者尝学于孟子而不能纯彻性命之理论语曰子罕言命谓性命难言也以告子能执弟子之问故以题篇疏正义曰此篇首论告子言性所以次扵万章问孝之篇者以其为孝之道其本在性也故此篇首以告子之言性遂为篇题次于万章不亦宜乎此篇凡三十六章赵氏分之以成上下卷此卷凡二十章而已一章言养性长义顺夫自然残木为噐变而后成二章言人之欲善由水好下迫势激跃失其素真三章言人之性与善俱生四章言眀仁义由内以晓告子五章言公都告子受命然后乃理六章言天之生人皆有善性引而趍之善恶异衢其七章言人禀性俱有好憎或为君子或为小人犹麰麦不齐雨露使然也八章言秉心持正使邪不干犹止斧斤不伐牛山则山木茂人则称仁九章言奕为小数不精不能一人善之十人恶之若竭其道何由智哉十章言舎生取义义之大者也十一章言由路求心为得其本十二章言舎大恶小不知其要十三章言莫知飬身而飬其树木十四章言飬其行治其正俱用智力善恶相厉是以君子居处思义饮食思礼十五章言天与人性先立其大十六章言古人修天爵自乐之也今要人爵以诱时也得人弃天道之忌也或以招之小人事也十七章言所贵在身人不知求十八章言为仁不至不及求诸已谓冰胜火熄而后已不仁之甚终为亡矣十九章言功毁几成人在慎终五榖不熟荑稗是胜是以为仁必其成也二十章言彀张规矩以喻为仁学不为仁由是二教失其法而行之者也其馀十六章赵氏分在下卷各有叙焉注告子者姓至篇题○正义曰云告子名不害者尽心篇有浩生不害疑为告子姓告名不害以浩生为字赵注又云浩生姓名不害又为二人其他经传未详甚人云论语子罕言命盖论语第九篇首云故以题其篇
  告子曰性犹𣏌柳也义犹杯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𣏌柳为杯棬注告子以为人性为才干义为成器犹以𣏌柳之木为杯棬也𣏌柳柜柳也一曰𣏌木名也诗云北山有𣏌杯棬杯素也孟子曰子能顺𣏌柳之性而以为杯棬乎将戕贼𣏌柳而后以为杯棬也注戕犹残也春秋传曰戕舟发梁所能顺完𣏌柳不伤其性而成其杯棬乎将斤斧残贼之乃可以为杯棬乎言必残贼也如将戕贼𣏌柳而以为杯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注孟子言以人身为仁义岂可复残伤其形体乃成仁义邪明不可比杯棬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注以告子转性为仁义若转木以成器必残贼之故言率人以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盖叹辞也音义杯音柸棬邱园切张云屈木为之也丁云方言曰海岱之间谓碗为棬碗音椀柜丁音举戕音墙与音馀下白与也与性与长与外与非与谓与若与皆同正义曰此章言养性长义顺夫自然残木为噐变而后成孟子拂之不假以言也告子曰至为杯棬告子言人之性譬若𣏌柳义若杯棬也以人之性为其仁义之道若以𣏌柳之木为之杯棬也𣏌枸𣏌也柳少杨也杯素朴也棬噐之似屈转木作也以其𣏌柳可以揉而作棬也孟子曰子能顺𣏌柳之性为杯棬乎至必子之言夫孟子乃拂之曰子能顺𣏌柳之木性以为杯棬乎以其将以斤斧残贼其𣏌柳然后为之杯棬也如将斤斧残贼𣏌柳而以为之杯棬是亦将残贼人之形躯然后以为仁义与且驱率天下之人而残祸仁义之道者是亦必子之此言也孟子所以拂之以此盖谓人之性仁义固有不可比之杯棬以𣏌柳为之也注𣏌柳柜柳至素也○正义曰案说文云𣏌枸𣏌柳少杨也杯㔶也棬屈木盂也所谓噐似升屈木作是也诗云北山有𣏌南山有台文也音义长张文切下不出者皆同拂丁扶勿切戾也下曲拂同此拂之亦如字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注湍水圜也谓湍水湍萦水也告子以喻人性若是水也善恶随物而化无本善不善之性也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注孟子曰水诚无分于东西故决之而往也水岂无分于上下乎水性但欲下耳人性生而有善犹水之欲下也所以知人皆有善性似水无有不下者也跃跳颡额也人以手跳水可使过颡激之可令上山皆迫扵势耳非水之性也人之可使为不善非顺其性也亦妄为利欲之势所诱迫耳犹是水也言其本性非不善也疏正义曰此章言人之欲善犹水好下迫势激跃失其素真是以守正性为君子随曲折为小人者也告子曰性犹湍水也至东西也告子言人之性犹萦回之水也湍圜萦回之势也萦回之水决之使流扵东方则东流之使之流西方则西流之而人之性无分于为善为不善也如萦回之水无分扵东西也孟子曰至是也孟子言水之性无分扵东西上下乎言有分扵东西上下也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性之不善者水无有不就下者今夫水之势搏而跳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令上山如此岂水性如是哉是其势如是也人之性所以可使为不善者亦若此水之势也以其人之性不善乃利欲而诱迫之也亦搏激其水之谓也注湍者圜也○正义曰说文云湍急瀬水又云瀬水流沙上也今谓萦回之水者言其水流沙上萦回之势湍湍然也音义湍他端切陆云湍波流也无分如字丁扶问切下同萦字书作濴余倾切波势回貌搏张补各切云以手撃水丁作抟音团颡苏党切好呼报切卷内皆同惟下注好人好耳如字
  告子曰生之谓性注凡物生同类者皆同性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注犹见白物皆谓之同白无异性曰然注告子曰然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注孟子以为羽性轻雪性消玉性坚虽俱白其性不同问告子以三白之性同邪曰然注告子曰然诚以为同也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注孟子言犬之性岂与牛同所欲牛之性岂与人同所欲乎疏正义曰此章言物虽有性性各殊异惟人之性与善俱生者也告子曰生之谓性告子言人之生与物之生皆谓之性以其为同也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孟子见告子以为凡物生同谓之性故问之曰然则生之谓性是如凡物之白皆谓同白无异性也曰然告子以为诚如是也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孟子又言是则白羽毛之白亦如白雪之白白雪之白亦如白玉之白与故以此三者问告子然孟子以谓羽毛之白则其性轻白雪之白其性易消白玉之白其性坚是其性有不同其白也曰然告子不知为有异故亦以为诚然也言则同也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孟子曰又如是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亦犹人之性与孟子所以言此者以其犬之性金畜也故其性守牛之性土畜也故其性顺夫人受天地之中万物俱备于我者也是其禀阴与阳之气所生也故其性能柔能刚是为不同者告子不知但知其簏者也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注人之甘食恱色者人之性也仁由内出义在外也不从己身出也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注孟子怪告子是言也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于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于外也故谓之外也注告子言见彼人年老长大故我长敬之长大者非在我者也犹白色见扵外者也曰异于白马之白也无以异于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于长人之长与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注孟子曰长异扵白白马白人同谓之白可也不知敬老马无异于敬老人邪且谓老者为义乎将谓敬老者为有义乎且敬老者已也何以为外也曰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恱者也故谓之内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以长为恱者也故谓之外也注告子曰爱从心则己心恱故谓之内所恱喜者在外故曰外也曰耆秦人之炙无以异于耆吾炙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则耆炙亦有外与注孟子曰耆炙同等情出于中敬楚人之老与敬己之老亦同己情性敬之虽非己炙同美故曰物则有然者也如耆炙之意岂在外邪言楚秦喻远也音义耆音嗜本亦作嗜下同炙之夜切正义曰此章言事者虽从外行其事者皆发于中眀仁义由内所以晓告子之惑者也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告子言人之耆其甘食悦其好色是人之性也仁在我为内非自外而入者也义在彼非在我故为外也非内也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孟子见告子以为仁内义外故问之曰何以谓仁内义外曰彼长而我长之至故谓之外也告子言彼人之年老而我従而敬长之非有长在我也如彼物之色白而我从而白之是从其白扵外也我故谓义为在外也曰异扵白马之白也无以异扵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扵长人之长欤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孟子又辟之曰彼长而我长之异扵彼白而我白之也于白马之色白无以异于白人之色白也是则同也不知长老马无以异于长人之长老乎以其是则有异也盖白马之白与白人之白者彼白而我白之耳我何容心扵其间哉固无异也长马之长与长人之长则有钦不钦之心矣此所以有异焉以其长人之长者有钦长马之长者无钦是则长者在彼长之者在我而义自长之者生非自长者生也如此告子何得谓之外乎故问之曰且谓长者为有义乎长之者为有义乎曰吾弟则爱之至故谓之外也告子又谓我之弟则亲爱之秦人之弟则我不爱是爱以我为恱者也爱主仁故谓仁为内也敬长楚人之长者亦敬长吾之长者是以长为恱者也长主义故谓义为外也曰耆秦人之炙无以异扵耆吾炙至亦有外欤孟子又以秦人之炙而排之曰好秦人之炙无以异扵好吾之炙为物耳则亦有如是也然则好炙亦有外欤且孟子所以排之以此者盖谓仁义皆内也以其秦人之弟则不爱吾弟则爱之爱与不爱是皆自我者也告子谓之以我为悦则是矣吾之长者吾长之楚人之长吾亦长之长之亦皆自我者也告子又谓之以长为悦则非矣是亦犹秦人之炙与吾之炙虽不同而耆之者皆自我也如是则义果非生扵外者也云炙者周书曰黄帝始燔肉为炙是也秦楚所以喻外
  孟季子问公都子曰何以谓义内也注季子亦以为义外也曰行吾敬故谓之内也注公都子曰以敬在心而行之故言内也乡人长于伯兄一岁则谁敬注季子曰敬谁也曰敬兄注公都子曰当敬兄也酌则谁先注季子曰酌酒则谁先酌曰先酌乡人注公都子曰当先乡人所敬在此所长在彼果在外非由内也注季子曰所敬者兄也所酌者乡人也如此义果在外不由内也果犹竟也公都子不能答以告孟子注公都子无以答季子之问孟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将曰敬叔父曰弟为尸则谁敬彼将曰敬弟子曰恶在其敬叔父也彼将曰在位故也子亦曰在位故也庸敬在兄斯须之敬在乡人注孟子使公都子答季子如此言弟以在尸位故敬之乡人以在宾位故先酌之耳庸常也常敬在兄斯须之敬在乡人季子闻之曰敬叔父则敬敬弟则敬果在外非由内也注随敬所在而敬之果在外公都子曰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然则饮食亦在外也注汤水虽异名其得寒温者中心也虽随敬之所在亦中心敬之犹饮食从人所欲岂可复谓之外也音义恶音乌正义曰此章言凡人随形不本其原贤者逹情知所以然季子信之犹若告子公都受命然后乃理者也孟季子问公都子曰何以谓义内也孟季子犹若告子以为义外故问孟子弟子公都子曰何以谓义为内也曰行吾敬故谓之内也公都子答之曰所敬在心而行之故谓义为内也乡人长于伯兄一岁则谁敬季子又问之曰乡之人有长于己之伯兄一岁则当敬谁曰敬兄公都子曰当敬己之兄也酌则谁先季子又问之曰如在筵则酌酒先酌谁曰先酌乡人公都子曰当先酌乡人也所敬在此所长在彼果在外非由内也季子又言所敬在兄是敬在此酌在乡人是所长在彼是义果在外者也非由内而出之也公都子不能答以告孟子公都子于此遂无言以应答而乃告知扵孟子孟子曰至斯须之敬在乡人孟子谓公都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季子将曰敬叔父则问之曰弟为尸则谁敬彼季子将曰敬弟则又问之曰如敬弟则安在敬其叔父也彼季子将曰弟在位故敬之也子亦与之曰所以先酌乡人者亦以在宾之位故先酌之也言常敬者在兄斯须少顷之敬在乡人也季子闻之至非由内也季子闻孟子此言故谓之曰敬叔父则敬之敬己之弟则亦敬之是随敬所在则敬在外非由内也公都子曰冬日则饮汤至亦在外也公都子因孟子教之以此乃晓其理故自又以冬夏所饮比喻而晓季子之惑也言冬寒之日则饮汤夏热之日则饮水如是则饮食亦有在外者也盖谓汤水虽异名然得其寒热而饮之者在我之中心然也犹敬叔父敬弟虽有异然而能敬之者在我而已敬在我则敬在心而出之者也安得谓之在外乎季子即下卷所谓季任为任处守者也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注公都子道告子以为人性在化无本善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注公都子曰或人以为可教以善不善亦由告子之意也故文武圣化之起民皆喜为善幽厉虐政之起民皆好暴乱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注公都子曰或人以为人各有性善恶不可化移尧为君象为臣不能使之为善瞽瞍为父不能化舜为恶纣为君又与微子比干有兄弟之亲亦不能使其二子为不仁是亦各有性者矣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注公都子曰告子之徒其论如此今孟子曰人性尽善然则彼之所言皆为非与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注若顺也性与情相为表里性善胜情情则从之孝经云此哀戚之情情从性也能顺此情使之善者真所谓善也若随人而强作善者非善者之善也若为不善者非所受天才之罪物动之故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舎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筭者不能尽其才者也注仁义礼智人皆有其端怀之于内非从外销铄我也求存之则可得而用之舎纵之则亡失之矣故人之善恶或相倍蓰或至于无筭者不得相与计多少言其绝远也所以恶乃至是者不能自尽其才性也故使有恶人非天独与此人恶性其有下愚不移者也譬若乎被疾不成之人所谓童昏也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夷好是懿徳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夷也故好是懿徳注诗大雅蒸民之篇言天生蒸民有物则有所法则人法天也民之秉彝彝常也常好美徳孔子谓之知道故曰人皆有是善者也音义强其丈切羞恶之恶丁乌故切舎音舍下舎鱼舎生舎其舎贵舎大皆同蓰音师又音洒山绮切解见滕文公章句正义曰此章言天之生人皆有善性引而趍之善恶异衢高下自悬贤愚行殊寻其本者乃能一诸者也公都子曰至然则彼皆非与者公都子问孟子以谓告子言人之性无有善亦无有不善但在人之所为如何耳或有谓人性可以为善又可以为不善但在上所化如何耳如此故文王武王兴起常以善养人则民人皆好善至幽王厉王兴起常以政暴虐扵民则民亦皆好其暴乱或有人又谓人有性善有性不善非在所化禀之于天而已如此故以尧帝之为君而有象之傲为臣以瞽瞍之顽为父而有舜之圣为子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之贤为臣今孟子乃曰性皆善是则彼告子与或人之言者皆不是欤故以此问孟子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至好是懿徳孟子言人之乃顺其情则皆可以为善矣是所谓性善也若夫人为不善者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为不善者乃自汨丧之耳故言非禀天才之罪也且情性才三者合而言之则一物耳分而言之则有三名故曰性曰情曰才盖人之性本则善之而欲为善者非性也以其情然也情之能为善者非情然也以其才也是则性之动则为情而情者未尝不好善而恶恶者也其不欲为善者乎而才者乃性之用也上有以达乎天下有以达乎地中有以贯乎人其有不能为善者乎此孟子所以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言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至智也者已说于前矣盖以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人皆有是心也人能顺此而为之是谓仁义礼智也仁义礼智即善也然而仁义礼智之善非自外销铄我而亡之也我有生之初固有之也但人不思而求之耳故曰求则得而存舎而弗求则亡之矣然人所以有善有恶其善恶相去之远或相倍蓰或至于不可计其多少如此之绝远者是不能自尽其性才者也言才无有不能为善者矣但不能尽其才而为之耳故诗大雅蒸民之篇有曰上天之生众民有物则有所法则民之秉执其常善故好是美徳而已所谓常即善也所谓善即美徳也谓美徳者即仁义礼智是也孔子尝亦云为此诗之人其能知道者也故言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故好是懿徳也然所谓物者即自人之四肢五脏六腑九窍逹之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无非物也所谓则者即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礼之于夫妇兄弟信之于朋友也是无非有物则有则也由此观之孟子所以言至此者岂非人性皆善者邪故有物必有则是谓性之善也能秉其彝是谓才也好是懿徳是谓情也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徳是能顺其情以为善而才从之者也注纣与微子比干有兄弟之亲○正义曰案史记世家云微子启者殷帝乙之首子而纣之庶兄也又云王子比干者亦纣之亲戚也是知有兄弟之亲矣注大雅蒸民之诗○正义曰此盖尹吉甫美宣王之诗文也
  孟子曰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注富岁丰年也凶岁饥馑也子弟凡人之子弟也赖善暴恶也非天降下才性与之异也以饥寒之厄陥溺其心使为恶者也今夫麰麦播种而耰之其地同树之时又同浡然而生至于日至之时皆熟矣虽有不同则地有肥硗雨露之养人事之不齐也注麰麦大麦也诗云贻我来麰言人性之同如此麰麦其不同者人事雨泽有不足地之有肥硗耳硗薄也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注圣人亦人也其相觉者以心知耳故体类与人同故举相似也故龙子曰不知足而为屦我知其不为蒉也屦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注龙子古贤人也虽不知足小大作屦者犹不更作蒉蒉草噐也以屦相似天下之足略同故也口之于味有同耆也易牙先得我口之所耆者也如使口之于味也其性与人殊若犬马之与我不同类也则天下何耆皆从易牙之于味也至于味天下期于易牙是天下之口相似也注人口之所耆者相似故皆以易牙为知味言口之同也惟耳亦然至于声天下期于师旷是天下之耳相似也注耳亦犹口也天下皆以师旷为知声之微妙也惟目亦然至于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注目亦犹耳也子都古之姣好者也诗云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傥无目者乃不知子都好耳言目之同也故曰口之于味也有同耆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注言人之心性皆同也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义之恱我心犹刍豢之恱我口注心所同耆者义理也理者得道之理圣人先得理义之要耳理义之恱心如刍豢之恱口谁不同也音义厄音厄麰音牟耰丁音忧壅苖根也浡音勃硗苦交切觉丁音教义训为校蒉音匮姣古卯切且丁子馀切云且助句辞正义曰此章言人禀性俱有好憎耳目口心所恱者同或为君子或为小人犹麰麦不齐雨露使然者也孟子曰富岁子弟多赖至犹刍豢之恱我口者孟子言丰熟之年凡人之子弟多好善赖善也凶荒之年凡人之子弟多好暴恶然而非上天降下才性与之殊异也而其所以由饥寒之厄陷溺去其良心而为之恶也无他所谓礼义生于富足盗贼起于贫穷是也且譬夫今之大麦也人播种而耰锄之其地高下以同艺殖之时又同浡浡然而生长秀茂至于日至可以收割之时皆熟矣虽有不同为不熟者则是地有肥薄与雨露之不均而人事之所加有不齐也故凡物有同其类者皆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为不然虽圣人亦则与我同其类者也故龙子之贤人有曰人不知天下人之足而为草屦者我知其人不能为之蒉也蒉草器也其所以为屦皆相似者以其天下人之足则同也故口之于食味人有同耆也然而易牙先得我口之所好者也如使人口之于味其性之所好与人殊异有若狗马之与我不同其形类也则天下何以耆其味皆从易牙所好之味也至于食味天下所以皆期指于易牙者是天下之人口相似也不特○之于味然也惟耳于声亦如是也耳于声天下之人所以皆期指于师旷为知声之妙者是天下之人耳相似也又不特耳如是也惟天下之目亦如是也至于子都者天下之人无有不知其姣好也不知子都之姣好者是无目之人也故曰人口之于味以其有所同好者焉耳之于声以其有同听者焉目之于色以其有同美者焉至于心独无所同亦如是乎言人心性亦若口耳皆有同而无异也然人心有所同然者何也是谓理也义也唯圣人者但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曰理义之有喜恱于我心者如刍豢之味有恱于我口耳盖理出于性命天之所为也义出于道德人之所为也而理义又出于人心所同然也是则天之使我有是之谓命天命之谓性是性命本乎天故为天之所为也天之所为虽妙然而未尝不有理焉如此岂非其理有出于性命者乎人能存其性命而不失之者是所谓有其道徳也故为人之所为者也人之所为道徳虽妙然而未尝不有义存焉如此则岂非其义有出于人心者乎合而言之则性命道徳是为理义虽是理义出于性命道徳者耳注麰麦至薄也○正义曰释云麰麦大麦也又短粒麦也诗云贻我来麰此盖周颂思文之篇言后稷配天之诗也硗说文云硗石地名也注易牙为知味○正义曰案左传云易牙齐桓公大夫也淄渑二水为食易牙亦知二水之味桓公不信数试始验是易牙为知味者也注师旷为知声之妙○正义曰案吕氏春秋云已说在离娄篇首左传杜氏注云晋乐师子野者是也注子都诗云不见子都乃见狂且○正义曰案诗国风山有扶苏之篇文也注云都世之美好者狂狂人也且辞也笺云人之好色不往睹子都反往睹狂丑之人凡此是知子都为美好者也○草牲曰刍谷养曰豢○正义曰说文云牛马曰刍犬豕曰豢是其觧也









  孟子注疏卷十一上
  孟子注疏卷十一上考证
  告子章句上疏今要人爵以诱时也○时监本讹待今改正
  性犹𣏌柳也章疏杯素朴也○臣宗楷按说文云杯㔶也器盖一曰覆头也又六书正讹饮器俗作杯杯并非然则本为一器疏释素朴之义未知何据
  何以谓义内章疏敬叔父则敬之敬己之弟则亦敬之是随敬所在○在监本讹有今改正
  又疏季子即下卷所谓季任为任处守者也○臣齐焘按孟季子朱注以为疑孟仲子之弟是也季任自是任君弟疏因经中亦谓季任为季子遂以孟季氏当之
  故凡同类者节注圣人亦人也其相觉者以心知耳○心监本讹似今改正
  疏故曰人口之于味以其有所同好者焉○监本脱以字今增入















  孟子注疏卷十一上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十一下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告子章句上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注牛山齐之东南山也邑外谓之郊息长也濯濯无草木之貌牛山木尝盛美以在国郊斧斤牛羊使之不得有草木耳非山之性无草木也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注存在也言虽在人之性亦犹此山之有草木也人岂无仁义之心邪其日夜之思欲息长仁义平旦之志气其好恶凡人皆有与贤人相近之心几岂也岂希言不远也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注旦昼日昼也其所为万事有梏乱之使亡失其日夜之所息也梏之反复利害干其心其夜气不能复存也人见恶人禽兽之行以为未尝有善夲性此非人之情也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孔子曰操则存舎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注诚得其飬若雨露于草木法度于仁义何有不长也诚失其养若斧斤牛羊之消草木利欲之消仁义何有不尽也孔子曰持之则存纵之则亡莫知其乡乡犹里以喻居也独心为若是也音义蘖五割切好恶丁呼报切下乌路切下所恶同梏丁云牿古沃切谓悔吝利害也言利害之乱其性犹桎梏之刑其身故喻之行下孟切下其行同正义曰此章言秉心持正使邪不干犹止斧斤不伐牛山则山木茂人则称仁也孟子曰牛山之木至惟心之谓与者孟子言牛山之木常为秀美矣然以其为郊国之外也残之以斧斤之伐可以为秀美乎言以其斤斧常伐之则不可为美也虽为斤斧所伐然以其日夜之所长息雨露之所润泽非无萌牙丝蘖生焉奈何萌蘖既生而牛羊之畜又从而牧飬于其间是以牛山若彼濯濯无草木之貎也人见其濯濯然无草木以为牛山未尝有材木焉是岂牛山之性无草木哉言牛山之夲尝有其材木耳其所以无之者但斧斤牛羊从而残灭之矣言虽存在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然人之所以放去其良心而无仁义者亦如斧斤之伐于牛山之木也是日日而伐灭之可为美材乎言不可为美材也言牛山日夜之所息长草木与人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者不远矣以其牛山日夜所息长草木莫不欲秀茂为美而恶其斧斤牛羊残害之为恶也人之平旦之气尚未有利欲汨之则气犹静莫不欲为之善也而恶为之恶也但人平旦之气则其旦昼之所为利欲有以梏亡之矣平旦则未至于昼旦昼所以为日之中矣且人于平旦之时其气静未有利欲事绪以动之则未必不善矣以其善固存于此时也亦如牛山日夜所长草木无以斧斤牛羊残害之则未必不美矣以其萌蘖生焉而美固已有矣奈何斧斤牛羊又从而残灭之亦若旦昼所为利欲以梏亡之者焉梏手械也利欲之制善使不得为犹梏之制手也梏之反复其情绪不一则夜于平旦之气不足以存既不足以存而为利欲万绪梏而亡之则其违异于禽兽之行不远矣以其近也人见其为禽兽之行者而为未尝有才性焉是岂人之情为如是哉言非人之情也言人情夲欲为善矣其所以终不为者但利欲从而梏亡之矣故苟得其所养无物不长苟失其所飬无物不消如牛山苟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与平旦之气是得其所飬者也是则无物不长矣如牛山苟为牛羊从而牧之与旦昼所为而梏亡之是失所飬者也是则无物不消矣孟子又引孔子云操持之则存纵舎之则亡其出入徇物而不有常时莫知其所向之乡惟独心为若是也凡此孟子所以言人心性夲善但当有常操而存之者矣注牛山齐之东南山○正义曰盖亦以理推之亦自可见故传所谓齐景公游于牛山之上是亦知之为齐之山矣
  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注王齐王也或怪也时人有怪王不智而孟子不辅之故言此也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见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注种易生之草木五谷一日暴温之十日阴寒以杀之物何能生我亦希见于王既见而退寒之者至谓左右佞谄顺意者多譬诸万物何由得有萌牙生也今夫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注弈博也或曰围棋论语曰不有博弈者乎数技也虽小技不专心则不得也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也使弈秋诲二人弈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弈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为是其智弗若与曰非然也注有人名秋通一国皆谓之善弈曰弈秋使教二人弈其一人惟秋所善而听之其一人志欲射鸿鹄故不如也为是谓其智不如也曰非也以不致志也故齐王之不智亦若是音义易以豉切暴步卜切缴音灼射食亦切为于伪切下为宫同正义曰此章言奕为小数不精不能一人善之十人恶之虽竭其道何由能成者也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至非然也孟子言时人无怪齐王之不智也以其孟子不辅佐之故云之此言虽有天下易生之物如一日温煖以暴之乃十日寒冻以杀之是以未有能生者也虽有能生之者然于我见之亦少矣我自辅佐齐王而退归而奸佞謟䛕齐王者至多矣然而我尚如有心欲使王萌而为善是如之何哉孟子言之以此者盖谓吾君不能者是谓贼其君者也所以言时人无或乎王之不智也当辅佐君为之而已孟子辅佐齐王既退而奸佞之臣又陥君于为恶故有激而云此也盖天下易生之物譬齐王之为善也一日暴之喻孟子一人之辅齐王也十日寒之喻奸佞臣之众陥君于为恶也陥君于为恶者如是之众则齐王所以不智也喻未有能生者也今夫譬之奕秋但为技数虽小技如不専一其心致笃其志则亦不得精也是故奕人名秋者通一国皆称为善能奕者也使秋诲其二人奕其一人専心致志唯奕秋之言是听一人虽聼之其一心以为有鸿鹄之鸟将至乃思援弓缴矢而射之虽与皆学夫奕秋然亦不若其专心致志者精矣为是弗若之者非谓其智弗若也以其不专心致志而听奕秋之诲故也此所以曰为是其智弗若与继之曰非然也言不然也孟子所以引为比者盖谓齐王如能专心致志惟贤者是听则孰不与王为善乎奈齐王不能専心致志惟贤是听但为奸臣之所䛕佞所以如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矢而射之者故弗若彼之精而遂不为善矣然则时人亦不可谓齐王不智特当辅之而已然既辅之亦当齐王能专心致志听从之然后可矣孟子所以既退而尚如有萌焉奈何终辅之而齐王奸佞謟䛕之众而不能聼从为善耳此故以奕秋喻己而以鸿鹄喻奸佞其一以为有鸿鹄思援弓缴而射之喻齐王虽听己之言然不专心致志惟在于鸿鹄耳注奕博也至不得也○正义曰案阳货论语第十七之篇云不有博弈者乎而觧弈为博也说文云作博局戏也六著十二棋也古者尧曽作博围棋谓之奕说文弈从升言速两手而执之棋者所执之子围而相杀故谓之围棋称奕者又取其落奕之义也注有人名秋善奕○正义曰案传记有云奕秋通国之善奕也有吹笙过者止而听之则奕败笙汨之也又云隶首天下之善筭也有鸿鹄过弯弧拟问以三五则不知鸿鹄乱之也是亦孟子之言与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生而取义者也注熊掌熊蹯也以喻义鱼以喻生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注有甚于生者谓义也义者不可苟得有甚于死者谓无义也不苟辟患也莫甚于生则苟利而求生矣莫甚于死则可辟患不择善何不为耳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注有不用不用苟生也有不为不为苟恶而辟患也有甚于生义甚于生也有甚于死恶甚于死也凡人皆有是心贤者能勿丧亡之也一箪食一豆羮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注人之贱者得此一器食可以生不得则死呼尔犹呼尔咄啐之貌也行道之人凡人以其贱己故不肯受也蹴蹋也以足践蹋与之乞人不洁之亦由其小故轻而不受也万锺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锺于我何加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与注言一箪食则贵礼至于万锺则不复辩别有礼义与否锺量器也万锺于己身何加益哉己身不能独食万锺也岂不为广美宫室供奉妻妾施与所知之人穷乏者也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谓失其本心注乡者不得箪食而食则身死尚不受也今为此三者为之是不亦可以止乎所谓失其本心者也音义熊蹯音烦辟音避下同呼呼故切蹴张取六切或作踓音同咄啐丁都忽切叱也下七内切呼也不辩丁本作变云于义当为辩辩别也得我与张云平声亦如字乡为丁云并去声下今为为指乡为其但为亦为皆同正义曰此章言舎生取义义之大者也箪食万锺用有轻重纵彼纳此盖违其本凡人皆然君子则否所以殊也孟子曰鱼我所欲也至失其本心者孟子言鱼之为味我之所欲者也熊蹯之味亦我所欲者也然而鱼与熊蹯二者不可兼得但舍去其鱼而取熊蹯也以其熊蹯之味又有美于鱼也鱼在水之物熊蹯在山之物欲在水不可兼得于在山者在山又不可兼得于在水者故为二者不可兼得也鱼所以喻生也熊蹯所以喻义故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然而生与义二者亦不可兼得之但舍生而取义也以其义又有胜于生也如勇士不忘丧其元志士不忘在沟壑有杀身以成仁是皆以义有胜于死也是舍生而取义也然而生亦为我心之所欲其以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为我心之所恶疾者其以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祸有所不逃辟也如今人之所欲者无有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而行之也今人之恶者无有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择而为之也盖可以得生可以辟患者皆是不义也故不为苟得故患有所不辟也者是皆有义也由此言之则生而有不用也是不苟生也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是不苟为恶以辟患也如此故所欲有甚于生所恶者有甚于死非独贤者有此心也人皆有此心也但贤人能常存之而勿丧亡之耳盖所欲有甚于生者是义也所恶有甚于死者是不义也且以一箪所盛之食一豆所盛之羮得而食之者则养其生不得此而食者则饿而死然而呼尔叱咄而与之虽行道涂之中凡人且不肯受而食之也如蹴尔践蹋而与之虽乞丐之贱人且以为不洁而不肯受而食也言万锺之禄则不责辩礼义而受之者虽万锺之多然于我何足为益焉于我何益以其已身不能独食之也己不能独食则为宫室之广美供奉妻妾施与所知之人穷乏者而已如是则向日不得箪食豆羮则身死尚不受今乃为宫室广美供奉妻妾与施所知之人穷乏者而受为之如此是亦不可以止乎言此可以止而不止者也是谓失其本心者矣是忘其义者矣故本心即义也所谓贤者但能勿丧亡此本心耳注熊蹯○正义曰案史记世家云宰夫胹熊蹯不熟晋灵公怒而杀之裴骃注云服䖍曰蹯熊掌其肉难熟注锺量噐也○正义曰齐大夫晏子云已说在梁𠅤篇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舎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注不行仁义者不由路不求心者也可哀悯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注人知求鸡犬莫知求其心者惑也学问所以求之矣疏正义曰此章言由路求心为得其本追逐鸡犬务其末也学以求之详矣孟子曰至而已矣者孟子言仁者是人之心也是人人皆有之者也义者是人之路也是人人皆得而行之者也今有人乃舎去其路而不行放散其心而不知求之者可哀悯哉且人有鸡犬放之则能求追逐之有心放离之而不求追复然而学问之道无他焉但求其放心而已矣能求放心则仁义存矣以其人之所以学问者亦以精此仁义也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则不远秦楚之路为指之不若人也注无名之指手之第四指也盖以其馀指皆有名无名指者非手之用指也虽不疾痛妨害于事犹欲信之不远秦楚为指之不若人故也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也注心不若人可恶之大者也而反恶指故曰不知其类也类事也音义信音伸下同恶乌路切下同正义曰此章言舎大恶小不知其要忧指忘心不即于道是以君子恶之者也孟子曰至此之谓不知类也孟子言今人有第四指为无名之指屈而不信且非疾痛有妨害于为事也如有人能伸者则不远秦楚之路而求伸之以为恶其指之不若人也且以无名之指为无用之指则耻恶之不若人其心不若人则不知耻恶之是之谓为不知其类者也荀子云相形不如论心同其意也盖云秦楚者以其秦楚相去最为远者也故取为已言指屈尚不远秦楚之路而求伸况心即在于己为最近者也尚不能求之邪此孟子所以为不知类者也
  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养之者至于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岂爱身不若桐梓哉弗思甚也注拱合两手也把以一手把之也桐梓皆木名也人皆知灌溉而养之至于养身之道当以仁义而不知用岂于身不若桐梓哉不思之甚者也宜孟子有是以言之欤音义溉古代切正义曰此章言莫知养身而养其树木失事违务不得所急所以诫未达者也孟子言桐梓之木方于可拱把之时人诚欲其生长皆知所以灌溉而养之者至于己之身而不知以仁义之道养之者岂人之爱保其身反不若桐梓之为急哉但人弗思忖之而已故以甚者也宜诫之以此孟子曰人之于身也兼所爱兼所爱则兼所养也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尺寸之肤不养也注人之所爱则养之于身也一尺一寸之肤养相及也所以考其善不善者岂有他哉于已取之而已矣注考知其善否皆在已之所养也体有贵贱有小大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注养小则害大养贱则害贵小口腹也大心志也头颈贵者也指拇贱者也不可舎贵养贱也务口腹者为小人治心志者为大人故也今有场师舎其梧槚养其樲棘则为贱场师焉注场师治场圃者场以治谷圃园也梧桐槚梓皆木名樲棘小棘所谓酸枣也言此以喻人舎大养小故曰贱场师也养其一指而失其肩背而不知也则为狼疾人也注谓医养人疾治其一指而不知其肩背之有疾以至于害之此为狼藉乱不知治疾之人也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注饮食之人人所贱之者为其养口腹而失道徳耳如使不失道徳存仁义以往不嫌于飬口腹也故曰口腹岂但为肥长尺寸之肤哉亦以怀其道徳也音义槚音贾樲音贰正义曰此章言飬其行治其正俱用智力善恶相厉是以君子居处思义饮食思礼者也孟子曰人之于身也至于已取之而已矣孟子言人之于一身也无有所不爱也以其兼爱之矣兼所爱则必兼有所飬也是则一身之中无有一尺一寸之肌肤不爱焉则亦无有一尺一寸之肌肤不飬之也以其兼所爱必兼所飬而已然而所以考究其有善其有不善者亦岂有他为哉但亦于一已自取之而已矣所谓从其大体则为大人从其小体则为小人岂非已自取之谓乎盖孟子但云尺寸之肤者则心存乎中又有居待而言者也且心为一身之君所谓心为天君者也荀子云心居中虚以治五官此之谓也言人既爱尺寸之肤虽心亦在所爱焉既飬尺寸之肤虽心亦在所飬焉所谓爱飬心者亦以仁义之道爱飬之而已人之心由人所趋向如何耳故曰所以考其善不善于已取之而已矣体有贵贱至尺寸之肤哉孟子又言人体有贵亦有贱有小亦有大于人之一身合而言之则谓之体自体而言之又有耳目口鼻形心者也以贵大则心为一体之贵者大者以贱小则耳目口鼻形为一体之贱者小者言人之于一体不可务爱飬其贱者小者以害其贵者大者也如飬其小者则为之小人飬其大者则为之大人以其耳目口鼻形五者所好不过利欲而已而心禀于有生之初仁义之道俱存于其间是以飬心者为大人君子飬耳目口鼻形者以利欲为小人耳故孟子所以有是言也今有场师治场圃者如舎其梧槚之良木而特飬其樲棘是为贱场师焉梧桐也槚山楸也樲棘小酸枣也梧槚可以为琴瑟材是良木小酸枣无用之木也是贱木也此所以喻飬体不飬其贵者而飬其贱者也又如飬其一指之小而失其肩背之大则为狼疾藉乱而不知医治者也此所以比喻飬体不飬其大者而飬其小者也且务饮食之人则人皆贱之者矣无他是为其飬小而失去其大也如饮食之人亦无有失其飬大则口腹岂但肥长适尺寸之肤为哉言是亦怀仁义之道者也注梧槚樲棘为桐梓酸枣○正义曰说文云梧槚山楸又云楸梓也樲棘小酸枣也是所以案此为之云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注钧同也言有大有小何也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注大体心思礼义小体纵恣情欲曰钧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注公都子言人何独有从小体也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注孟子曰人有耳目之官不思故为物所蔽官精神所在也谓人有五官六府物事也利欲之事来交引其精神心官不思善故失其道而陥为小人也此乃天所与人情性先立乎其大者谓生而有善性也小者情欲也善胜恶则恶不能夺之而已矣疏正义曰此章言天与人性先立其大心官思之邪不乖越故谓之大人者也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至何也者公都子问孟子曰世之人皆是人者也或有名为大人或有名为小人者是如之何也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孟子答之曰从事于大体而以仁义飬其心是从其大体故谓之大人也从其小体以利欲飬其耳目之官是从其小体故谓之小人也曰钧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公都子未晓故问之曰既皆是人也或以从飬其大体或从飬其小体是如之何曰耳目之官至此为大人而已矣孟子又答之曰人有耳目之官不以心思主之而遂蔽于嗜欲之物既蔽于物则已亦已失矣已已失则是亦为物而已是则物交接其物终为物引之丧其所得矣惟心之官则为主于思如心之所思则有所得而无所丧如不思则失其所得而有以丧之耳是以天之所与付于我者所以先与立其大者则心是也既与立其大者则小者斯不能夺之矣小者则耳目是也是以为之大人而已矣盖耳目主视聼是以为官者也心君主官者也亦谓之官者以其亦主思故亦为官矣荀子云心君也居中虚而治五官者也是以心思之大者而小者不能夺则耳目不为利欲之所蔽兹所以从其大体而为大人也彼小人者以其不思而为利欲所蔽故也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注天爵以徳人爵以禄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注人爵从之人爵自至也以要人爵要求也得人爵弃天爵惑之甚也终亦必亡而已矣注弃善忘徳终必亡也音义乐音洛下自乐而乐皆同要音邀注及下同正义曰此章言古修天爵自乐之也今要人爵以诱时也得人弃天道之忌也惑以招亡小人之事者也孟子曰有天爵者至终亦必亡而已矣孟子言有所谓天爵者有所谓人爵者仁义忠信四者又乐行其善而不猒倦者是所谓天爵也自公卿大夫者是所谓人爵此孟子所以自觧之也自古之人修治其天爵而人爵自然从之如舜耕于历山乐取诸人以为善而尧自然禅其禄位是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者也又如伊尹之徒亦是也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求人爵既得其人爵而又弃其天爵则蔽惑之甚者也如登龙断以罔市利乞墦间之祭者是其类也此孟子所以指今之人而言也如此者终亦必亡其人爵而已矣是故孟子所以有是言而劝诫之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注人皆同欲贵之心人人自有贵者在己身不思之耳在己者谓仁义广誉也凡人之所贵富贵故曰非良贵者赵孟晋卿之贵者也能贵人又能贱人人之所自有也者他人不能贱之也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徳言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膏粱之味也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注诗大雅既醉之篇言饱徳者饱仁义之于身身之贵者也不愿人之膏粱矣膏粱细粱如膏者也文绣绣衣服也音义闻音问正义曰此章言所贵在身人不知求膏粱文绣已之所优赵孟所贵何能比之是以君子贫而乐也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至文绣也孟子言凡所愿欲其贵者世人所同其心也以其人皆欲之也然而人人有贵只在其已者但不思之耳凡人所贵者非是良贵也良贵者不以爵而贵者是谓良贵如下文所谓仁义广誉者是也且以赵孟晋卿之贵虽为所贵者然而赵孟又能贱之是人之所贵者非为良贵也此孟子所以引而喻也以其赵孟者即晋襄公之臣赵盾者是也是为晋卿然入为晋卿出则为盟主是谓贵矣奈何其贤则不及赵襄其良则不及宣子则所贵特人爵之贵耳如此得无贱邪故曰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也诗大雅既醉之篇有云既醉之以酒既饱之以徳是言饱乎仁义者也是亦所谓徳将无醉之意同谓徳则仁义是也言饱乎仁义所以不愿人之膏粱之味乎案礼云公食大夫则稲粱为加膳则膏粱味之至珍者也然而不愿人之膏粱则以仁义为膏粱令闻广誉之名声既施饰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案诗以一裳为显服则文绣为服之至美者也然而不愿人之文绣则以令闻广誉为文绣也盖令闻者以其内有仁义之徳则人将不特见而善之又有以闻而善之者也故云令闻广誉令善也闻名声而人所闻之也广誉者亦以内有仁义之徳则不特近者美喻之而远者又有以美喻焉故云广誉广远大也誉美称也凡此孟子所以教时人之云耳故论君子贫而乐如颜子在陋巷而不改其乐者是之谓也
  孟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犹水胜火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此又与于不仁之甚者也亦终必亡而已矣注水胜火取水足以制火一杯水何能救一车薪之火也以此则谓水不胜火为仁者亦若是则与作不仁之甚者也亡犹无也亦终必亡仁矣音义熄音息正义曰此章言为仁不至不反诸已谓水胜火熄而后已不仁之甚终必亡矣为道不卒无益于贤者也孟子言为仁胜强于不仁也若水之胜火矣今之为仁者不知反本心而为仁如以一杯杓水而救一车薪之火也火不熄灭则谓水不胜火以为不仁胜仁此又与于不为仁者又甚之也以其有过于不为仁者也是亦终必亡其仁矣且如汤武之至仁然后胜桀纣之至不仁也今之为仁但以转粟移民之为仁而望民多于邻国以羊易牛之仁而欲朝秦楚而抚四夷是若一杯水而望救一车薪之火也此所以终必亡其仁矣此吾孟子所以有激而云
  孟子曰五谷者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注熟成也五谷虽美种之不成则不如荑稗之草其实可食为仁不成犹是也音义荑音蹄稗蒲卖切正义曰此章言功毁几成人在慎终五谷不熟荑稗是胜是以为仁必其成也孟子言五谷者是天下种之美者也苟五谷不成则不胜荑稗之所夺夫仁者亦天下道之美者也苟为仁不成则不胜不仁之所害故云夫仁亦在乎成之而已矣此章与前章相类亦若齐宣有爱牛之仁而功不至于百姓梁𠅤有移民之仁而民不加多于邻国是为仁不成之过也五谷已说于前矣云荑稗者即禾中之莁草也音义几丁音祈又音机
  孟子曰羿之教人射必至于彀学者亦必至于彀注羿古之善射者彀张弩向的者用思要时也学者志道犹射者之张也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注大匠攻木工规所以为圎也矩所以为方也诲教也教人必须规矩学者以仁义为法式亦犹大匠以规矩者也音义彀古候切思丁息二切正义曰此章言事各有本道有所隆彀张规矩以喻为仁学不为仁犹是二教失其法而行之者也孟子言羿为善射者其教人射必志在于势势者张弓也张弓以其力分之所至处也言羿虽善射其教人亦必求之于力分之内也大匠为攻木之工者其教诲人为匠必在于规矩规所以为圆之度矩所以为方之度以其规矩为法度之至者也言大匠诲人亦必求之于法度内也羿教人既求之于力分之内则学之者亦必求于力分之内矣大匠诲人既求之于法度之内则学之者亦必求于法度之内矣然必皆求于力分之内者以其力分所不到则射亦末如之何矣法度者亦如是矣此喻人以道教人而学之者亦如是耳如皆不求之于力分之内与法度之内则于道终亦不得矣注羿古之善射者与匠为攻木之工者○正义曰此已说于前矣










  孟子注疏卷十一下
  孟子注疏卷十一下考证
  牛山之木尝美矣章注牛山齐之东南山疏齐景公游于牛山之上○事见晏子春秋
  无或乎王之不智章弈秋通国之善弈节注有人名秋善弈疏有吹笙过者止而聼之则弈败○监本脱吹笙二字今从史记补入
  鱼我所欲也章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节注不为苟恶而辟患也○恶监本讹患今改正
  人之于身也章疏所谓从其大体则为大人○从监本讹颐今改正
  钧是人也章疏居中虚而治五官者也○居监本讹房今改正
  又疏是以心思之大者而小者不能夺则耳目不为利欲之所蔽○则耳目不为利欲之所蔽监本则字讹其字不字讹小字俱从阁本改正
  欲贵者章疏其良则不及宣子○臣邦绥按宣子即赵盾之谥疏既以赵孟为赵盾矣又云其良不及宣是赵盾与赵宣子分为二人也况赵孟不必专指赵盾左传赵文子亦称赵孟战国䇿赵襄子亦称赵孟臣宗楷按新安倪氏曰晋赵氏世呼赵孟如智氏世呼智伯盖世卿之通称疏以晋襄公之臣赵盾寔之恐多附会
  五谷者种之美者也章疏是以为仁必其成也○必监本讹以今改正
  又疏苟五谷不成则不胜荑稗之所夺○夺监本讹奋今改正
  又疏荑稗即禾中之莁草也○臣宗楷按郭璞云稊似稗布地生秽草也又广雅觧云稗有二种一黄白一紫墨则荑稗二物疏合为一非
  羿之教人射章注彀张弩向的者○向监本讹付今改正
  又犹射者之张也○犹监本讹得今改正















  孟子注疏卷十一下考证
<经部,四书类,孟子注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十二上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告子章句下疏正义曰此卷赵氏分为下卷者也此卷十有六章其一章言临事量宜权其轻重以礼为先食色为后若有偏殊从其大者其二章言天下大道人病不由不患不能是以曹交请学孟子辞焉其三章言生之膝下一体而分当亲而踈怨慕号夫是以小弁之怨未足以为愆也其四章言上之所欲下以为俗其五章言君子交接动不违道享见之仪亢答不差其六章言见㡬而作不俟终日孔子将行冕不及棁其七章言王道浸衰转为罪人其八章言招携怀远贵以徳礼义胜为上战胜为下其九章言善为国者必藏于民贼民以往其馀何观其十章言先王典礼万世可遵什一供贡下富上尊其十一章言君子除害普为人也其十二章言民无信不立其十三章言好善从人圣人一槩其十四章言仕虽正道亦有量宜听言为上礼貌次之困而免死斯为下矣其十五章言圣贤困穷天坚其志次贤感激乃奋其意其十六章言学而见贱耻之大者教诲之方或折或引凡此十六章合上卷共二十章是告子之篇有三十六章矣
  任人有问屋庐子曰礼与食孰重注任国之人问孟子弟子屋庐连问二者何者为重曰礼重注答曰礼重色与礼孰重曰礼重注重如上也曰以礼食则饥而死不以礼食则得食必以礼乎亲迎则不得妻不亲迎则得妻必亲迎乎注任人难屋庐子云若是则必待礼乎屋庐子不能对明日之邹以告孟子孟子曰于答是也何有注于音乌叹辞也何有为不可答也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金重于羽者岂谓一钩金与一舆羽之谓哉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色重注孟子言夫物当揣量其本以齐等其末知其大小轻重乃可言也不节其数累积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岑楼山之锐岭者宁可谓寸木高于山邪金重于羽谓多少同而金重耳一带钩之金岂重一车羽邪如取食色之重者比礼之轻者何翅食色重哉翅辞也若言何其不重也往应之曰紾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食不紾则不得食则将紾之乎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注教屋庐子往应任人如是紾戾也楼牵也处子处女也则是礼重食色轻者也音义任张音壬亲迎张鱼庆切下同难乃旦切卷末可难同于丁张并音乌叹辞也断句揣初委切奚翅张云翅与啻同古字通用施智切紾张音轸又徒展切搂音娄后章同正义曰此章言临事量宜称其轻重以礼为先食色为后者也任人有问屋庐子曰礼与食孰重任人任国之人任国之人有问屋庐子曰礼与食二者何者为重曰礼重屋庐子答之以为礼重屋庐子孟子弟子也任人又问色与礼二者孰重曰礼重屋庐子又答之以为礼重曰以礼食则饥而死至必亲迎乎任人又问之曰人若待有礼然后食则饥饿而死不待礼而食者则得其食而不见饥饿必待以礼然后食乎任人意以为不待礼而食也行亲迎婚之礼则不得其妻不行亲迎之礼则得其妻必行亲迎之礼乎任人意又以为不待亲迎也所谓礼食者案礼云主人亲馈则客祭主人不亲馈则客不祭故君子苟无礼虽美不食焉凡此之谓所谓亲迎者又案礼云夏氏迎于庭商人迎于室周人迎于户凡此是也今任人不知此为重故以食色并而问之屋庐子不能对明日之邹以告孟子屋庐子未有言以答应故不能对任人之问乃明日往邹国以任人此言告于孟子孟子曰于答是也何有至则将搂之乎孟子见庐子不能答此言而乃叹之曰答此之言何有难乎何为不可答也言凡物有常如不揣量其本但齐等其末则虽方寸之木可令高于岑楼岑楼山之锐峯也此乃齐等其末而不量其本之谓也言虽金重于羽可谓之一带钩之金与一车羽毛之谓哉是亦不揣其本而齐其末之谓也以其揣之以本则方寸之木不能过于岑楼一带钩之金不能重于一车之羽也如不揣其本则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比喻之何啻食为重也取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比并之则何啻色为重也如此是犹积累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积叠一车之毛羽可使重于一钩金也是则任人不揣其本而齐其末也且为不以礼食则饥而死则人谁不以食为重也不亲迎则得妻则人谁不以色为重也故孟子所以于此又教之屋庐子使往应于任人曰紾戾其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其食不紾戾之则不得其食则将可以紾戾兄之臂乎逾越东家之墙而牵其处女则得为之妻不牵之则不得为之妻则将可以牵处女乎言不可如是也故以子言之所谓东家则托此言之矣如谓邻家也然而邻亦有西南北何不言之盖言东则西南北不言而在矣注任国○正义曰任薛同姓之国在齐楚之间后亦有案文在孟子居邹之叚注岑楼山之锐岭○正义曰释云山小而高者曰岑是知岑楼即知为锐岭之峯也曰楼者盖重屋曰楼亦取其重高之意也注云处女○正义曰未嫁者也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孟子曰然注曹交曹君之弟交名也答曰然者言人皆有仁义之心尧舜行仁义而已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而已如何则可注交闻文王与汤皆长而圣今交亦长独但食粟而已当如之何曰奚有于是亦为之而已矣有人于此力不能胜一匹雏则为无力人矣今曰举百钧则为有力人矣然则举乌获之任是亦为乌获而已矣夫人岂以不胜为患哉弗为耳注孟子曰何有于是言乎仁义之道亦当为之乃为贤耳人言我力不能胜一小雏则谓之无力人言我能举百钧百钧三千斤也则谓之有力之人乌获古之有力人也能移举千钧人能举其所任是为乌获才也夫一匹雏不举岂患不能胜哉但不为之耳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所不为也注长者老者也弟顺也人谁不能徐行者患不肯为也尧舜之道孝悌而已矣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注孝弟而已人所能也尧服衣服不逾礼也尧言仁义之言尧行孝悌之行桀服谲诡非常之服桀言不行仁义之言桀行淫虐之行为尧似尧为桀似桀而已矣曰交得见于邹君可以假馆愿留而受业于门注交欲学于孟子愿因邹君假馆舎备门徒也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馀师注孟子言尧舜之道较然若大路岂有难知人苦不肯求耳子归曹而求行其道有馀师师不少也不必留馆学也音义以长之长张如字匹张如字雏士于切丁作疋雏云案注云疋雏小雏也即疋训小而诂训及诸书疋训耦训小无文今案方言疋小也音节盖与疋字相似后人传写误耳后长之长张文切下先长年长长君皆同之行之行下孟切下尧行桀行之行循行身行过行皆同见音现下享见见颜见于皆同较音角正义曰此章言天下大道人病不求不患不能是以曹交请学孟子辞之者也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曹交曹君之弟也姓曹名交曹交问孟子曰凡人皆可以为尧舜二帝有诸否乎孟子曰然孟子答之以为诚如是也交闻文王十尺至如何则可者曹交又言交尝闻文王身长十尺汤王身长九尺今交身亦长九尺四寸但独食粟而已当如之何则可以为尧舜曰奚有于是至是桀而已矣孟子答之曰何有于此言之谓乎言非论身长短之谓也所以为尧舜者是亦为之而已且托今有人于此其力不能举任一匹雏之小是则为无筋力之人也今又曰能举任三千钧之重则为有筋力之人也如是言之则能举乌获千钧之重任者此亦足为乌获之徒而已矣且夫人岂以不能举胜一匹雏之小而为忧患哉但不为之耳如用力举之则胜矣以言人之所欲为尧舜者岂患其不能为之哉亦但不为之耳且以徐缓而行后于长者是谓之悌顺急疾而行先于长者谓之不悌顺夫徐缓而行者岂凡人所不能如是哉但所不为徐行之矣夫尧舜二帝之道孝弟而已子今若身服尧之法服以衣服不越礼口诵尧之法言以其言有法度所行则行尧所行之迹以其行不淫虐如此是亦为尧之徒矣若子于今身乃服桀非常之服口诵桀诡僻之言所行乃行桀淫虐之行如此是亦为桀而已矣交得见于邹君至于门曹交闻孟子言至此乃曰交得见邹君可以因而假馆舎愿留此而受业于夫子之门而学于孟子也曰夫道若大路至馀师孟子乃答之曰夫道若大路较然易行也岂为难知者哉言不难知也但人病不求之耳子归曹而自能求之而行其道亦不少师也何必愿受业于我孟子所以答之此者盖谓曹交欲挟邹君而问是挟贵而问者也是以辞之而已抑亦不屑教诲之谓也注钧三十斤○正义曰已前篇说之矣注乌获有力人也○正义曰案皇甫士安帝王世说云秦武王好多力之士乌获之徒并皆归焉秦王于洛阳举周鼎乌获两目血出六国时人也孟子假是而开辟曹交之蔽而已矣
  公孙丑问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注高子齐人也小弁小雅之篇伯竒之诗也怨者怨亲之过故谓之小人曰固哉高叟之为诗也有人于此越人关弓而射之则已谈笑而道之无他疏之也其兄关弓而射之则已垂涕泣而道之无他戚之也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亲仁也固矣夫高叟之为诗也注固陋也高子年长孟子曰陋哉高叟之为诗也疏越人故谈笑戚亲也亲其凡故号泣而道之怪怨之意也伯竒仁人而父虐之故作小弁之诗曰何辜于天亲亲而悲怨之辞也重言固陋伤高叟不逹诗人之意也曰凯风何以不怨注诗邶风凯风之篇也公孙丑曰凯风亦孝子之诗何以独不怨曰凯风亲之过小者也小弁亲之过大者也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矶亦不孝也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注孟子曰凯风言莫慰母心母心不悦也知亲之过小也小弁曰行有死人尚或墐之而曽不关己知亲之过大也愈益也过已大矣而孝子不怨思其亲之意何为如是是益疏之道也故曰不孝矶激也过小耳而孝子感激辄怨其亲是亦不孝也孔子以舜年五十而慕其亲不怠称曰孝之至矣孝之不可以已也知高叟讥小弁为不逹矣音义弁音盘下同为诗之为丁云为犹解说也关丁张并音弯射食亦切下同重直用切邶音佩矶音机墐音仅丁云路旁冢正义曰此章言生之膝下一体而分喘息呼吸气通于亲当亲而疏怨慕号天是以小弁之怨未足以为愆也公孙丑问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高子齐人也公孙丑问孟子曰高子有云小弁之诗是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之孟子又问公孙丑以谓高子何以言为小人之诗曰怨公孙丑又答之曰为其有怨也曰固哉高叟之为诗也又至为诗也固陋也高子老孟子称曰叟盖叟长老之称也孟子曰陋哉高叟之谓此诗为小人之诗也今且托以有人于此是为越南蛮人被人弯弓而射之则已见之则但谈笑而道之也此无他是与越人疏也其兄如被人弯弓而射之则己见之必垂涕泪号泣而道之此无他是与兄为亲也小弁之诗其辞有怨是亲亲之故也亲亲仁道也陋矣夫高子之谓此诗为小人之诗也然孟子所以重言之深诮高子不逹诗人之意之甚者也曰凯风何以不怨公孙丑再问孟子然则凯风亦孝子之诗也何以独不怨凯风邶风之诗也曰凯风亲之过小者也至五十而慕者孟子又答之曰凯风之诗是亲之过小者也以诗观之有曰有子七人莫慰母心是为亲之过小者也小弁之诗是亲之过大者也以诗观之有曰何辜于天我罪伊何是则怨以责己为亲之过大者也亲之过大而不怨慕之是益疏其亲也亲之过小而怨之是怼其亲也是谓父母不可以矶激之者也盖亲之过大者以其幽王信褒姒谗言疏太子宜臼之亲非特放之又将以杀之是以小弁为太子之傅作焉而著父之过为大者也亲之过小者以其先王制礼夫死妻稺子㓜然后其妻始与适人今七子之母则非稺齿子㓜者也乃反不安其室而欲去嫁是以凯风美孝子以著母之过为小者也故曰益疏其亲而不怨慕之者是不孝者也谓父母不可激之者是亦不孝者也云矶者盖矶激也若微切以感激之以㡬諌者也譬如石之激水顺其流而激之耳今乃谓亲之不可㡬諌安得谓孝子乎所以云愈疏不孝也不可矶亦不孝也又引孔子有云舜其为至孝者耳以其但亦五十之年尚能慕亲矣孟子又引以此盖谓至孝则当怨慕之也然则小弁之怨安能谓为小人乎宜高子所以见诮于吾孟子矣注伯竒仁人而父虐之至何辜于天○正义曰按史记云幽王嬖爱褒姒姒生子伯服幽王欲废太子太子母申侯女而为后后幽王得褒似爱之欲废申后并去太子宜臼以褒姒为后以伯服为太子后立为平王者是宜臼者也以此推之则伯竒宜臼也故小弁之诗注云幽王娶申女生太子宜臼又取褒姒生子伯服立以为后而放宜臼将杀之故也○凯风至小弁曰行有死人尚或墐之○正义曰凯风美孝子之诗也云莫慰母心者注云慰安也言有子七人无以安母之心也云行有死人尚或墐之者注云墐路塜也笺云相视投掩行道也视彼人将掩兔尚有先驱走之者道中有死人尚有覆掩之成其墐者言其心所不忍也
  宋牼将之楚孟子遇于石丘曰先生将何之注宋牼宋人名牼学士年长者故谓之先生石丘地名也道遇问欲何之也曰吾闻秦楚构兵我将见楚王说而罢之楚王不悦我将见秦王说而罢之二王我将有所遇焉注牼自谓往说二王必有所遇得从其志也曰轲也请无问其详愿闻其指说之将何如注孟子敬宋牼自称其名曰轲不敢详问愿闻其指欲如何说之曰我将言其不利也注牼曰我将为二王言兴兵之不利也曰先生之志则大矣先生之号则不可先生以利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利以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利也为人臣者怀利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终去仁义怀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注孟子曰先生志诚大矣所称名号不可用也二王悦利罢三军三军士乐之而悦利则举国尚利以相接待而忘仁义则其国从而亡矣先生以仁义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仁义而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仁义也为人臣者怀仁义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仁义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仁义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怀仁义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何必曰利注以仁义之道不忍兴兵三军之士悦国人化之咸以仁义相接可以致王何必以利为名也音义牼口茎切说而之说音税下皆同为于伪切下为其为人自为为汤城为之皆同乐音洛下乐闻乐贤安乐皆同正义曰此章言上之所欲下以为俗俗化于善久而致平俗化于恶久而致倾者也宋牼将之楚孟子遇于石丘曰先生将何之宋牼宋国之人姓宋名牼孟子尊老之曰先生宋牼将欲往楚国孟子相逄于石丘之地石丘则宋国地也孟子乃问之曰先生将何往曰吾闻秦楚构兵至我将有遇焉宋牼答孟子曰我闻秦楚二国交兵我将见楚王说而罢之如楚王不悦我说我将又见秦王说而罢之秦楚二王我将有所得従其志也曰轲也至将何如孟子敬宋牼故自称名曰轲也请无敢问其详悉愿闻其指意说之将如何说之曰我将言其不利也牼答之曰我将说之以言其兴兵之不利也曰先生之志则大矣至何必曰利孟子又答之曰先生之志则诚为大矣先生之名号则不可用也先生今以利说秦楚二王秦楚二王悦于利是必罢三军之众万二千五百人为军三军之众乃三万七千五百人也如此是三军之士卒乐罢兵而悦利也为人臣者苟怀抱其利以奉君为人子者又怀抱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又怀抱利以奉其兄是则君臣父子兄弟终皆亡去仁义之道特怀利以相接待君臣父子兄弟皆以利相接待然而不身亡者未之有也言必亡其身矣先生将以仁义之道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従仁义而罢去三军之众也如此是三军之士卒乐罢兵而悦従于仁义也为人臣者怀抱仁义之道以奉其君为人子者怀抱仁义之道以奉其父为人弟者怀抱仁义之道以奉其兄是则君臣父子兄弟乃去其利而抱仁义相接待也既怀抱仁义而相接待则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兄兄弟弟如此则不为王者未之有也言如此则可以为王矣何必曰利以说之乎盖为利则其害至于亡身为仁义则其利至于王故曰何必曰利也此孟子所以持仁义之道教宋牼事其秦楚讥其欲以利说奏楚也注宋牼宋人名牼○正义曰案荀卿非十二子云不知壹天下建国家之权称曾不足以容辨异悬君臣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宋钘也杨倞云宋钘宋人与孟子尹文子彭蒙慎到同时孟子作宋牼牼与钘同口茎反是也
  孟子居邹季任为仕处守以币交受之而不报处于平陆储子为相以币交受之而不报注任薛之同姓小国也季任任君季弟也任君朝会于邻国季任为之居守其国致币帛之礼以交孟子受之而不报平陆齐下邑也储子齐相也亦致礼以交于孟子孟子亦不答之也他日由邹之任见季子由平陆之齐不见储子屋庐子喜曰连得间矣问曰夫子之任见季子之齐不见储子为其为相与注连屋庐子名也见孟子答此二人有异故喜曰连今日乃得一见夫子与之间隙也俱答二人独见季子不见储子者以季子当君国子民之处储子为相故轻之邪曰非也书曰享多仪仪不及物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为其不成享也注孟子曰非也非以储子为相故不见尚书洛诰篇曰享多仪言享见之礼多仪法也物事也仪不及事谓有阙也故曰不成享礼储子本礼不足故我不见也屋庐子悦或问之屋庐子曰季子不得之邹储子得之平陆注屋庐子已晓其意闻义而服故悦也人问之曰何为若是屋庐子曰季子守国不得越境至邹不身造孟子可也储子为相得循行国中但遥交礼为其不尊贤故礼答而不见之也音义间音闲相息亮切下为相相得皆同与音馀下得与同隙去逆切造七到切正义曰此章言君子交接动不违礼享见之仪亢答不差是以孟子或见或否各以其宜者也孟子居邹至而不报言孟子居处邹国季任为任国居守者也以其任国之君朝会于邻国季任为居守其国也季任为居守以币帛之礼以交孟子孟子受而不答孟子为齐卿相之时居处于平陆齐之下邑储子为齐相以币帛交孟子孟子亦受之而不答他日由邹之任至不见储子言孟子异日自邹之任国乃见其季子自平陆往齐国乃不见储子屋庐子喜曰至为相与屋庐子见孟子于此二人见与不见故喜而言曰连于今日得间隙与夫子为语矣故问孟子曰夫子往任国乃见季子往齐国乃不见储子是为其储子为齐相故欲轻之欤曰非也至为其不成享也孟子答之曰非为其为相故不见而轻之耳以其尚书洛诰篇有云享多仪言享见之礼多仪法也如仪不及享献之物是曰不享以其无仪法虽有物以享之但亦如不享耳惟在上者不役使下之志于享也是以我不见储子者为其仪不及物不成享也我所以受之币而不见答也屋庐子悦至得之平陆屋庐子已晓故闻孟子言而喜悦或人见屋庐子故问之曰此洛诰云是何之谓屋庐子答之曰季子以其守国故不得越境亲至邹国见孟子故但以币交孟子孟子所以往而见答也储子为齐相得循行国中可以亲至平陆见孟子然以不亲见之但亦以币交之是其不尊贤者也是所谓仪不及物为不成享也孟子所以之齐故不见而答之也注任薛之同姓○正义曰案鲁隐公十一年左传云滕侯薛侯来朝争长公使羽父请于薛侯曰周之宗盟异姓为后寡人若朝于薛不敢与诸任齿杜预云薛任姓也齿列也是知薛与仕为同姓也注尚书洛诰篇云○正义曰此篇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使来告卜作此洛诰之篇也孔安国云既成洛邑将致政成王告以居洛之义也云享多仪至惟不役志于享者案安国传云奉上谓之享言奉上之道多威仪威仪不及于礼物惟曰不奉上人君惟不役志于奉上则凡人化之惟曰不奉上矣
  淳于髠曰先名实者为人也后名实者自为也夫子在三卿之中名实未加于上下而去之仁者固如此乎注淳于姓髠名也齐之辨士名者有道徳之名实者治国恵民之功实也齐大国有三卿谓孟子尝处此三卿之中矣未闻名实下济于民上匡其君而速去之仁者之道固当然邪孟子曰居下位不以贤事不肖者伯夷也五就汤五就桀者伊尹也不恶污君不辞小官者柳下恵也三子者不同道其趋一也注伊尹为汤见贡于桀不用而归汤汤复贡之如是者五思济民冀得施行其道也此三人虽异道所履则一也一者何也注髠问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注孟子言君子进退行止未必同也趋于履仁而已髠讥其速去故引三子以喻意也曰鲁缪公之时公仪子为政子柳子思为臣鲁之削也滋甚若是乎贤者之无益于国也注髠曰鲁缪公时公仪休为执政之卿子柳泄柳也子思孔子之孙伋也二人为师傅之臣不能救鲁之见削夺亡其土地者多若是贤者无所益于国家者何用贤为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缪公用之而霸不用贤则亡削何可得欤注孟子云百里奚所去国亡所在国霸无贤国亡何但得削岂可不用贤也曰昔者王豹处于淇而河西善讴绵驹处于高唐而齐右善歌华周𣏌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有诸内必形诸外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髠未尝睹之也是故无贤者也有则髠必识之注王豹卫之善讴者淇水名卫诗竹竿之篇泉源在左淇水在右硕人之篇曰河水洋洋北流活活卫地滨于淇水在北流河之西故曰处淇水而河西善讴所谓郑卫之声也绵驹善歌者也高唐齐西邑绵驹处之故曰齐右善歌华周华旋也𣏌梁𣏌殖也二人齐大夫死于戎事者其妻哭之哀城为之崩国俗化之则效其哭髠曰如是歌哭者尚能变俗有中则见外为之而无功者髠不闻也有功乃为贤者不见其功故谓之无贤者也如有之则髠必识之矣曰孔子为鲁司宼不用从而祭燔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乃孔子则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苟去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注孟子言孔子为鲁贤臣不用不能用其道也从鲁君而祭于宗庙当赐大夫以胙燔肉不至膊炙者为燔诗云燔炙芬芬反归其舎未及税冕而行出适他国不知者以为不得燔肉而愠也知者以为为君无礼乃欲以微罪行燔肉不至我党从祭之礼不备有微罪乎乃圣人之妙旨不欲为诚欲急去也众人固不识君子之所为谓髠不能知贤者之志也音义髠音坤恶乌路切下所恶恶为皆同污乌路切趋张读如趣言其趣向正道无异也下注同缪音穆下注秦缪同华胡化切注同税音脱注同以为为肉下为字于伪切下为无为君为鲁一战为君为恶为之为人奚为皆同膊炙普各切下之石切正义曰此章言见㡬而作不俟终日孔子将行冕不及税庸人不识课以功实淳于虽辨终亦屈服正者胜也淳于髠曰至固如是乎淳于髠齐国之辨士也淳于髠问孟子曰先名实者为人也后名实者自为也言名生于实者也有功利之实斯有功利之名进而治国济民则名利在所先故先名实者为人退而独善其身则功利在所后故后名实者为自为今夫子尝处于三卿之中而名实未加及于上下而去之仁人固肯如是乎髠之意以为仁人必不如是也故以此讥之盖名实未加于上下以其上无以辅佐君而治国下无以恵泽而济于民也孟子曰至其趋一也者孟子乃答曰居臣下之位不肯以贤而奉事不肖者是伯夷也所谓伯夷非其君不事是矣五就于汤五就于桀者是伊尹也所谓何事非君治亦进乱亦进是矣不耻恶污君不辞小官者谓柳下恵也所谓尔为尔我为我尔焉能凂我哉厄穷而不悯遗佚而不怨是矣此三子者虽进退之道不同然其所履则一而已一者何也髠又问孟子所谓其趋一者是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孟子又答曰其一者是一于仁也言三子进退行止皆一于仁也伯夷之仁则见于必退以为清伊尹之仁则见于必进而为任柳下恵之仁则见于不必进亦不必退而为和如此则君子进退行止亦履仁而已何用同其进退行止然后为仁也孟子所以引此三子而喻者盖谓我之去齐是亦伯夷之清者也是亦有仁而已故以是答淳于髠曰鲁缪公之时公仪子为政至无益于国也髠又问鲁缪公之时公仪休为执政之卿泄柳孔伋为师傅之臣而鲁国为敌国所侵削益甚如此是贤者不能拯救之是贤者无所益于国家也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至何可得欤者孟子又答之曰虞君不能信用百里奚而亡其国秦缪公任用之而得为霸是则不能用贤则国亡矣何特止于见削欤故曰削何可得欤盖百里奚知虞公之不可諌而去之秦而缪公释其囚授之以国政号曰五羖大夫是其事也又说于万章首卷之未详矣曰昔者王豹处于淇上至识之者髠又曰往日卫之善讴咏者王豹居于淇水而河西之人皆善讴齐之善歌咏者绵驹居于高唐而齐右之人皆能善歌凡此是皆以讴相尚故然也齐之二大夫华周𣏌梁皆死于戎事其二人妻哭哀城为之崩国俗化之而皆效其哭是以如此歌哭者尚能变化其俗则有诸中必见于外如无其功者髠未曽见之也如此是故无贤者也有贤者则髠必知之矣淳于髠所以又言之此者以其不知缪公不能师公仪休泄柳子思三子之道徒疑之以为不贤又以此明孟子名实未加于上下而去之亦若是矣故引而言之复讥于孟子淇水河西高唐齐右皆地名也曰孔子为鲁司冦至众人固不识也孟子又答曰孔子尝为鲁国司冦之官不得用其道従鲁君祭于宗庙当赐大夫以胙燔肉且不至孔子孔子遂反归其舎未及脱祭祀之冕而适他国不知孔子者以谓孔子不得燔肉故为此而行也其知孔子者以谓为君无礼乃欲以微罪行微罪以其孔子为司寇大夫之官凡有祭则大夫之党当从君祭既从祭之礼有不备所以有罪矣然则君子之所为者庸众之人固不能识而知也孟子言此者又有以讥诮髠也意谓吾之去齐是亦君子之道也岂淳于髠所识也注淳于髠至然也○正义曰案史记列传云淳于髠者齐之赘婿也长不满七尺滑稽多辨数使诸侯未尝屈辱齐威之时喜隐好为淫乐长夜之饮沉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乱诸侯并侵国且危亡左右莫敢谏淳于髠曰国中有大鸟云云文恐烦更不具述注髠曰鲁缪公至贤为○正义曰云公仪休为执政之卿者案史记云公仪休鲁博士以高第为鲁相奉法循理无所变更百官自正使食禄者不得与下民争利受大者不得取小汉书曰公仪子相鲁之其家见织帛怒而出其妻食于舎而茹葵愠而㧞其葵曰吾已食禄又夺园夫织女利手是公仪休执政之事也云子柳泄柳也檀弓云子柳郑注云子柳鲁敬仲皮之子子硕兄也子思孔伋已说于前矣注孟子云百里奚去国至贤也○正义曰云百里奚所去国亡所在国霸者即经所谓知虞之将亡而先去之相秦而霸其君是也云何但得削者如杨子云或人问鲁用儒而削雄曰鲁不用真儒故也如用真儒无敌于天下安得削亦是意也注王豹卫之善讴至知之○正义曰王豹卫之善讴者注案卫诗以淇水在卫地说文云淇水出河内共北山东入河又晋世家云晋西有河西与秦接境北边翟东至河内是也竹竿硕人皆卫国之诗也云高唐齐西邑案齐荘公元年晋伐齐至高唐杜氏曰高唐在祝河县西北是也云华周华旋也𣏌梁𣏌殖也二人齐大夫案鲁㐮公二十三年齐庄公还自晋不入遂袭莒𣏌殖华旋载甲夜入宿于莒郊明日先遇莒子于蒲侯氏杜注云近莒之邑也莒子重赂之使无死曰请有盟华周对曰贪货弃命亦君所恶也昏而受命日未中而弃之何以事君莒子亲鼓之従而伐之获𣏌梁莒人行成齐侯归遇𣏌梁之妻于郊使吊之辞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犹有先人之敝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齐侯吊诸室杜注云𣏌梁𣏌殖也华周即华旋也或云齐庄公袭莒逐而死其妻孟姜向城而哭城为之崩注孔子为鲁贤臣従鲁君而祭于宗庙燔肉不至者○正义曰案孔子世家鲁定公九年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定公十三年季氏将堕费十四年孔子由大司寇摄行相事有喜色门人曰闻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孔子曰有是言也于是诛大夫乱政者少正卯齐人归女乐定公日怠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燔于大夫则吾犹可止于是不致燔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于屯屯鲁国之南地也王肃曰燔祭肉也孔子因适卫矣





  孟子注疏卷十二上
  孟子注疏卷十二上考证
  人皆可以为尧舜章匹雏○臣宗楷按曲礼云庶人之贽匹注读为骛又杂识云檀弓以匹为骛盖家凫之类注解作小雏是匹训为疋字也音义云考训诂及诸书疋训耦训小无文然则直宜作骛庶一与匹语意亦不复耳
  疏姓曹名交○臣邦绥按曹国名非姓也交为曹君之弟故以国系之曹自姬姓之国此云曹姓误也又此句下监本衍然字今删
  又疏口诵桀诡僻之言○僻监本讹懦今改正
  小弁章凯风亲之过小者也节注是以舜年五十而慕其亲不怠称曰孝之至矣○监本脱矣字今従阁本増入
  疏其兄如被人弯弓而射之○臣齐焘按经文两言弯弓而射之之字应是指有人于此之人疏中俱觧作被人射之语意似不合
  又疏盖亲之过大者○盖监本讹是今改正
  注伯竒仁人而父虐之疏以此推之则伯竒宜臼也○臣邦绥按琴操有尹吉甫子伯竒无罪为后毋所譛而见逐自伤作履霜操与幽王废宜臼事相类今赵注以小弁为伯竒之诗疏即以宜臼为伯竒似误










  孟子注疏卷十二上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十二下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告子章句下
  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注五霸者大国秉直道以率诸侯齐桓晋文秦缪宋襄楚庄是也三王夏禹商汤周文武是也今之诸侯五霸之罪人也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注谓当孟子之时诸侯及大夫也诸侯臣总谓之大夫罪人之事下别言之天子适诸侯曰巡狩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入其疆土地辟田野治养老尊贤俊杰在位则有庆庆以地入其疆土地荒芜遗老失贤掊克在位则有让一不朝则贬其爵再不朝则削其地三不朝则六师移之是故天子讨而不伐诸侯伐而不讨五霸者搂诸侯以伐诸侯者也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注巡狩述职皆以助人民庆赏也养老尊贤能者在位赏之以地益其地也掊克不良之人在位则责让之不朝而至三则讨之以六师移之就之也讨者上讨下也伐者敌国相征伐也五霸强搂牵诸侯以伐诸侯不以王命也于三王之法乃为之罪人也五霸桓公为盛葵丘之会诸侯束牲载书而不歃血初命曰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再命曰尊贤育才以彰有徳三命曰敬老慈幼无忘宾旅四命曰士无世官官事无摄取士必得无専杀大夫五命曰无曲防无遏籴无有封而不告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今之诸侯皆犯此五禁故曰今之诸侯五霸之罪人也注齐桓公五霸之盛者也与诸侯会于葵丘束缚其牲但加载书不复歃血言畏桓公不敢负之得専诛不孝树立也已立世子不得擅易也不得立爱妾为嫡妻也尊贤飬才所以彰明有徳之人敬老爱小恤矜孤寡宾客羇旅勿忘忽也仕为大臣不得世官贤臣乃得世禄也官事无摄无旷庶僚也取士必得贤也立贤无方也无専杀大夫不得以私怒行戮也无敢违王法而以己意设防禁也无遏止榖籴不通邻国也无以私恩擅有封赏而不告盟主也言归于好无构怨也桓公施此五命而今诸侯皆犯之故曰罪人也长君之恶其罪小逢君之恶其罪大今之大夫皆逢君之恶故曰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注君有恶命臣长大而宣之其罪在不能距逆君命故曰小也逢迎也君之恶心未发臣以谄媚逢迎之而导君为非故曰罪大今诸侯之大夫皆逢君之恶故曰罪人也音义辟音辟下辟土地同掊丁薄侯切深也聚敛也歃所洽切籴音狄于好呼报切下好战好善皆同长君张文切丁又如字正义曰此章言王道浸衰转为罪人孟子伤之是以博思古法以匡时君者也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至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者孟子言齐桓晋文秦缪宋襄楚庄五霸者乃为夏禹啇汤周文之罪人也今之诸侯谓孟子时之诸侯乃为五霸者之罪人也今之大夫亦谓孟子时之大夫乃为今之时诸侯之罪人也自天子适诸侯至三王之罪人也者此一叚是孟子自觧五霸为三王之罪人也天子适诸侯曰巡守至助不给已说在恵王篇言入其疆谓古天子行巡守之礼巡诸侯所守之地至入其诸侯疆境见其土地开辟而不芜田野耕治而不荒又能飬其耆老尊敬贤者有俊杰之才能在位行政事如此则有庆赏以其庆赏益其地也入其封疆见土地荒芜而不开辟又遗弃其耆老失其贤人惟以掊克多取聚敛之臣在其位以残民如此则有责让不特责让之又其一不朝觐述所职则贬损其爵至二不朝则削减其土地以至三不朝则命六师以移易其位也以其不能保安社稷也是故天子于诸侯有其罪则讨而不行兵征伐诸侯之于诸侯则行兵征伐而不讨盖彼有罪而布令陈辞以责之是谓讨也彼有罪而用兵行师以加之是谓伐也且五霸者牵率诸侯者也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以其五霸擅自専权不待天于锡之弓矢然后征锡之𫓧钺然后杀者也特牵率诸侯以伐诸侯而已是则岂非三王之罪人欤故齐桓率诸侯以伐蔡晋文率诸侯以灭曹秦缪率诸侯以伐晋宋㐮率诸侯以伐楚楚庄率诸侯以伐陈是搂诸侯以伐诸侯者也五霸桓公为盛至五霸之罪人也此一叚是孟子自觧今之诸侯乃五霸之罪人也言齐桓公为五霸最盛者也以其土地之广甲兵之众强制诸侯惧其未尽従已也以是期约诸侯为葵丘之会葵丘杜预曰陈留外黄县有葵丘鲁地也诸侯皆束䌸其牲但加载书而不复歃血歃血歠血也言不敢负桓公之约也桓公于是初命之曰诛不孝言所诛在不孝矣无易树子言世子已立更不得擅自变易也无以妾为妻言不得以爱幸之妾而立嫡妻也其再命之曰尊贤育才以彰有德言贤者当尊之于朝以崇其才徳者当养之于学以成其徳是所谓以彰明有徳者也其三命之曰敬老慈幼无忘宾旅言当敬重其耆长慈悯其幼少又当无忘忽其宾客羇旅其四命之曰士无世官官事无摄不得兼摄其职也以其一官不専则一事不举也取士必得言所取之士必得其贤不得使之群小殽乱之也无専杀大夫言大夫有罪者当皆请命于天子而诸侯不得専杀之也其五命之曰无曲防言不得曲防其水以専利也当通水利而防障之而已无遏籴言不得遏止榖籴不通于邻国也无有封而不告言不得有私自封赏而不告于天子也五命之后于是又布告之曰凡我同会盟之人自今日既盟誓之后言当归于交好无更构怨也然今之诸侯皆犯此桓公之五禁故曰今之诸侯五伯之罪人也五禁即五命是也长君之恶至今之诸侯之罪人也者此一叚孟子自觧今之大夫为今之诸侯罪人者也盖自诸侯之下皆为大夫者也言君有恶命臣长益而宣布之其罪犹小以其但不能距逆君之命也君之恶未著而为之臣乃谄媚逢迎而导君为非故曰其罪大以其有以启之也然今之大夫皆有以迎君之恶而启之故曰今之夫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注五霸至者也○正义曰云齐桓晋文至楚庄五者今案史记诸侯年表云周庄王十二年齐桓公小白即位周釐王三年始霸会诸侯于鄄周恵王二十三年诸侯伐郑周㐮王元年夏会诸侯于葵丘天子使宰孔赐胙命无拜㐮王九年卒是桓公自釐王三年始霸至卒凡得四十三年晋文公重耳自周㐮王十六年即位五年率诸侯以伐曹㐮王二十四年薨即位凡得九年而已宋㐮公兹父自周㐮王二年即位十三年伐楚十四年死泓战是岁㐮王十五年矣秦缪公任好自周恵王十八年即位二十八年会晋伐楚朝周是岁周㐮王二十年三十五年代晋报殽败于汪三十九年卒以人从死是岁襄王三十一年矣楚庄王侣自周顷王六年即位十三年伐陈十六年率诸侯诛陈夏徴舒立陈成公午二十三年薨是岁周定王十六年矣云夏禹商汤周文已说于前矣注齐桓至罪人也○正义曰云与诸侯会于葵丘案鲁僖公九年左传云夏会诸侯于葵丘寻盟且修好礼也秋齐桓盟诸侯于葵丘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是之谓也是岁所谓周㐮王元年矣云诛不孝者如卫世子辄拒其父蒯瞆楚世子商臣弑其父凡此之类是不孝者也云无易其世子者如晋献公立奚齐以易申生是易世子者也云无立爱妾为嫡者正妃曰嫡也如晋献公于骊姬是以爱妾为嫡也云尊贤育才者如南有嘉鱼之诗云太平之君子至诚乐与贤者共之也菁菁者莪之诗云乐育才也凡此是尊贤飬才之意也云敬老爱小恤矜寡孤如周礼大司徒之职云以保息六养万民一曰慈幼二曰养老孟子曰文王发政施仁必先鳏寡孤独是其旨也云宾客羇旅无忽忘也周礼太宰职云以礼待宾客之治是不忘宾客也孟子曰关市讥而不征是不忘忽羇旅也云仕为大臣不得世官乃得世禄者如鲁有臧孙氏仲孙氏叔孙氏季孙氏晋有狐氏赵氏荀氏却氏栾氏范氏齐有高氏国氏崔氏卫有寗氏孙氏是皆世官之类也孟子曰文王治岐士者世禄是世禄之谓也云无旷庶僚者孔安国云僚官也旷空也尚书注云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位非其人为空官言人代天理官不可以天官私非其人亦具官而事无摄则为非礼孔子曰管仲官事不摄焉得俭所以讥诮之矣云取士必得立之无方者如桓公取管仲于贼国汤立贤无方是矣若晋奚齐之于里克陈灵公于夏徴舒是取士不得矣云不得以私怒行戮者如文公六年左传云贾季怨阳子之易其班而知其无援于晋乃使续鞠居杀处父成公八年晋杀其大夫赵括十五年宋杀其大夫山十六年楚杀其大夫公子侧是也凡此之类春秋书之四十有七是専杀大夫也云无敢违王法而以己意私设防禁者然而此意亦通义矣柰何据其下文曰遏籴则无曲防是为无曲防障其水以専利者也故先王制畎遂沟洫所以为此矣是齐桓会诸侯于阳榖公羊以为无障谷会诸侯于葵丘榖梁以为无壅泉凡此可是矣云无止籴如秦饥晋闭之籴是也云无以私恩擅有封赏如成公十八年楚取彭城以封鱼石是也凡此五命案左传文则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而不及五命案公羊榖梁述葵丘会有云无遏籴无易立子无以妾为妻无使妇人与国事无壅泉而不及诛不孝尊贤育材士无世官官事无摄取士必得无専杀大夫无有封而不告案公羊述桓公阳谷之会则云无障谷无贮众无易立子无以妾为妻而不及无使妇人与国事其详略与此不同盖所以相终始而已又案春秋凡书诸侯会有四十九而齐桓十有八焉内臣会凡二十有六而齐居四焉书外相会凡十有三而齐居六焉案史记云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孔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榖梁传云衣裳之会十有一范注云十三年会北杏十四年会鄄十五年会鄄十六年会幽二十七年又会幽僖公元年会柽二年会贯三年会阳榖五年会首戴七年会甯母九年会葵丘凡十一会也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殃民者不容于尧舜之世一战胜齐遂有南阳然且不可注慎子善用兵者不教民以仁义而用之战斗是使民有殃祸也尧舜之世皆行仁义故好战殃民者不能自容也就使慎子能为鲁一战取齐南阳之地且犹不可山南曰阳岱山之南谓之南阳也慎子勃然不悦曰此则滑釐所不识也注滑釐慎子名不悦故曰我所不知此言何谓也曰吾明告子天子之地方千里不千里不足以待诸侯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庙之典籍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太公之封于齐也亦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也而俭于百里今鲁方百里者五子以为有王者作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徒取诸彼以与此然且仁者不为况于杀人以求之乎注孟子见慎子不悦故曰明告子天子诸侯地制如是诸侯当来朝聘故言守宗庙典籍谓先祖常籍法度之文也周公太公地尚不能满百里俭而不足也后世兼侵小国今鲁乃五百里矣有王者作若文王武王者子以为鲁在所损之乎在所益之乎言其必见损也但取彼与此为无伤害仁者尚不肯为况战鬭杀人以求广土地乎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于仁而已注言君子事君之法牵引其君以当正道者仁也志仁而已欲使慎子辅君以仁也音义滑丁张并音骨釐力之切正义曰此章言招携怀远贵以徳礼贱其用兵义胜为上战胜为下明贱战者也鲁欲使慎子为将军慎子名滑釐善用兵者也鲁国遂欲使慎子为将军战鬭孟子曰不教民以仁义之道而用之战鬭是谓殃祸以残害民也故好战而殃祸残害其民者不容于尧舜二帝之世也以其尧舜之世民皆仁义但如四凶者则诛戮之是不容殃民者也今欲使慎子为将军虽为鲁一战而遂取南阳之地然且犹不可况有不胜者乎慎子勃然不悦曰此则滑釐之所不识也慎子见孟子此言乃勃然变颜而不悦而愤之曰此言则滑釐所不知也故自称名为滑釐是以因知清釐为慎子名也曰吾明告子至于仁而已孟子乃与之曰我分明告子以其不可之意也且天子之地方阔千里不阔千里则其中无可以待诸侯诸侯之地方阔百里不阔百里则其中无以守宗庙之典籍典籍常籍法度之文也谓先祖之典籍也周公之封于鲁也其地为方阔百里者也非其地不足而俭用于百里然以不敢縦欲以败王制也太公之封于齐亦然今鲁国方百里之地有五以其方五百里者也子今且以为有王者兴作则此鲁国之地在所损之中乎在所益之中乎言必在所损也是则徒务战鬭取彼以与此也是则仁者且不肯为而战鬭杀人以求广土地乎注慎子善用兵至南阳也○正义曰案史记慎到赵人也学黄老道徳之术著十二篇徐广曰今慎子刘向所定有四十六篇墨子云公输子意不过欲杀臣杀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臣之弟子滑釐等三百人已持守国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也虽杀臣不能绝也于是楚王曰善哉吾请无攻宋城矣是慎子即慎到矣荀卿非十二子篇注云慎子与宋钘孟子同时是也墨子之云则又知是为善用兵者矣云山南曰阳岱山之南谓之南阳者案尚书禹贡岳阳孔安国云山南曰阳岱山即太山在齐国之南者也周公封于鲁太公封于齐案周礼上公之地五百里齐鲁是为止公之封则百里实封之五百里兼附庸之地也今鲁方五百里非兼附庸也安诗自广而已礼记曰周公封于曲阜百里史记云周封伯禽于鲁四百里太公于齐兼五侯地是皆臆说不足取信也孟子曰今之事君者皆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注辟土地侵小国也充府库重赋敛也今之所谓良臣于古之法为民贼者也贼伤民也故谓之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注为恶君聚敛以富之为富桀也谓若夏桀也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注连诸侯以战求必胜之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注说与上同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注今之道非善道今之世俗渐恶久矣若不变更虽得天下之政而治之不能自安一朝之间居其位也音义乡音向下同更音庚正义曰此章言善为国者必藏于民贼民以往其馀何观变俗移风非乐不化以乱齐民不知其善者也孟子曰至不能一朝居也孟子言今之世为臣而奉事君者皆曰我能为君广辟土地充实府库以其皆掊克之人也今之所谓忠信良臣者皆古之先王治世所谓为残贼民者也孟子于此又言君既不趋向慕于道其心之所之又不志于仁是为恶也而为臣者又掊克聚敛而求富之是加富于夏桀之君也又且曰我能为君期与敌国战鬭必能胜如此是今之所谓良臣即古之所谓民贼者也君既不向慕道不志于仁而为臣者又求为之强战鬭于敌国是辅桀也若由用今之不善之道又不能变更今之世俗如此者虽与之以天下亦且不能自安一朝之间以居其位也是以孟子于鲁欲使慎子为将军所以深辟之也
  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注白圭周人也节以货殖欲省赋利民使二十而税一孟子曰子之道貉道也万室之国一人陶则可乎注貉夷貉之人在荒服者也貉之税二十而取一万家之国使一人陶瓦器则可乎以此喻白圭之所言而已矣曰不可器不足用也注白圭曰一人陶则瓦器不足以供万室之用也曰夫貉五谷不生惟黍生之无城郭宫室宗庙祭祀之礼无诸侯币帛饔飧无百官有司故二十取一而足也注貉在北方其气寒不生五谷黍早熟故独生之无中国之礼如此之用故可二十而取一而足也今居中国去人伦无君子如之何其可也陶以寡且不可以为国况无君子乎欲轻之于尧舜之道者大貉小貉也欲重之于尧舜之道者大桀小桀也注今之居中国当行礼义而欲效夷貉无人伦之叙无君子之道岂可哉陶器者少尚不可以为国况无君子之道乎尧舜以耒什一而税足以行礼故以此为道今欲轻之二十而税一者夷貉为大貉子为小貉也欲重之过什一则是夏桀为大桀而子为之小桀也音义貉音陌饔音雍飧音孙正义曰此章言先王典礼万世可遵什一供贡下富上尊裔土简惰二十而税夷狄有君不足为贵圭欲法之孟子斥之以王制者也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白圭周人也白圭言于孟子曰我今欲省赋利民但二十中而税一如之何孟子曰子之道貉道也万室之国一人陶则可乎孟子欲辟之故与之曰子以二十而税一之道乃荒服北裔貉之道也故托喻以问之曰万家之国但以一人陶瓦器而供使用则可乎否乎曰不可器不足用也白圭答之曰一人陶器而供万家之国则器不足用也是为不可也曰夫貉五谷不生至大桀小桀也孟子又与之言曰夫貉居于北方其也寒燥而五谷不生长惟黍为熟于寒燥故生之又以其无中国之城郭宫室又无宗庙祭祀之礼又无币帛饔飧之费又无百官之众供赡朝食曰饔夕食曰飧如此无有费用供赡故于貉但二十而税一亦足给也今居中国之地如去人伦之叙使无君子之道如何为可乎然而陶器之少且尚不可以为供国之用况于国而无君子之道手且自尧舜二帝以来皆以什一而税也今欲轻于尧舜什一之道而欲二十而取一则夷貉为大貉而子为小貉也如欲重于尧舜什一之道而过于什一则夏桀为大桀而子为小桀也以其桀暴于赋敛者也此孟子所以辟白圭也注白圭周人也○正义曰案班固志货殖传云白圭周人也当魏文侯时李克务尽地力而白圭乐观时变故人弃我取人取我与能薄饮食忍嗜欲节衣服曰吾治生与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是也又公羊传曰古者什一而籍古者曷为什一而籍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什一大桀小桀寡乎什一大貉小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什一行而颂声作矣何休云多取于民比于桀后蛮貉无百官制度之费税薄榖梁云古者什一而籍孟子曰夏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凡书传云什一者众矣杜预曰古者公田之法十取其一谓十亩内取一旧法既以十亩取一矣春秋鲁宣公十五年初税亩又履其馀亩更复十取其一乃是什取其二故鲁哀公问有若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周礼载师云凡任地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漆林之征二十而五彼谓王畿之内所共多故赋税重诸书所言什一皆谓畿外之国故郑玄曰什一而税谓之彻彻通也为天下之通法言天下皆什一耳不言畿内亦什一也孟子云方一里为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飬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郑玄云诗笺云井税一夫其田百亩则九而税一其意又异于汉食货志云井田方一里是为九夫八家共之各受私田百亩公田十亩是为八百八十亩馀二十亩为庐舎然而诸儒多用孟子为义知孟子所言则家别一百一十亩是为十外税一也是为郑玄有异于此也又孟子对滕公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郑玄周礼匠人注孟子此言乃云是邦国亦异外内之法则郑玄以为诸侯郊外郊内其法不同郊内十一使自赋其一郊外九而助一是为二十而税一故郑玄又云诸侯谓之彻者通其率以十一为正郊内郊外相通其率为十税一也杜预直云十取其一则又异于郑惟谓一夫百亩以十亩归公赵注不觧夏五十而贡殷七十而助助七亩好恶取于此郑注考工记云周人畿内用夏之贡法邦国用殷之助法也
  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于禹注丹名圭字也当诸侯之时有小水白圭为治除之因自谓过乎禹也孟子曰子过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是故禹以四海为壑今吾子以邻国为壑水逆行谓之洚水洚水者洪水也仁人之所恶也吾子过矣注子之所言过矣禹除中国之害以四海为沟壑以受其害水故后世赖之今子除水近注之邻国触于洚水之名仁人恶为之自以为愈于禹是子亦过甚矣音义洚张音綘又下江切丁胡贡切正义曰此章言君子除害普为人也白圭壑邻亦以狭矣是故贤者志其大者远者也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于禹丹圭名也赵注所以知其为圭字也孟子与之曰子此言有过谬矣夫大禹之治水因水道而疏通归于海也此故禹以四海为沟壑以受其水害故当时民皆得平土而居之今吾子以邻国为壑以受害而又有逆其水道且逆水者所以谓之洚水谓洚水即洪大之水也是为仁人之所恶之也今子如是乃云有愈于大禹是吾子之过谬矣白圭云所以言此者是又不知大禹不自满假不自伐之谓也于禹治水之功是又白圭未得禹万分之一也宜其孟子辞而辟之以为过谬者矣抑亦不思天下有溺者由已溺之谓也
  孟子曰君子不亮恶乎执注亮信也易曰君子履信思顺若为君子之道舎信将安所执之邪音义恶音乌本亦无乎字舎音舍正义曰此章言重信之至者也孟子言君子之道如不以信为主则君子之道恶乎执言执君子之道特在乎信也亮信也然言亮而不言信者盖亮之为义其体在信其用在明君子之道惟明为能明善在信为能诚身不明乎善不能诚其身矣是则君子不亮又恶乎执欤以其诚也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故论语云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是重信之至也
  鲁欲使乐正子为政注乐正子克也鲁君欲使之执政于国孟子曰吾闻之喜而不寐注喜其人道徳得行为之喜而不寐公孙丑曰乐正子强乎曰否有知虑乎曰否多闻识乎曰否注丑问乐正子有此三问之所能乎孟子皆曰否不能有此也然则奚为喜而不寐注丑问无此三者何为喜而不寐曰其为人也好善注孟子言乐正子之为人也能好善故为之喜好善足乎注丑问人但好善足以治国乎曰好善优于天下而况鲁国乎夫苟好善则四海之内皆将轻千里而来告之以善夫苟不好善则人将曰𫍙𫍙予既已知之矣𫍙𫍙之声音颜色距人于千里之外注孟子曰好善乐闻善言是采用之也以此治天下可以优之舜是也何况于鲁不能治乎人诚好善四海之士皆轻行千里以善来告之诚不好善则其人将曰𫍙𫍙贱他人之言𫍙𫍙者自足其智不嗜善言之貌𫍙𫍙之人发声音见颜色人皆知其不欲受善言也道术之士闻之止于千里之外而不来也士止于千里之外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与谗谄面谀之人居国欲治可得乎注怀善之士止于千里之外不肯就之则邪恶顺意之人至矣与邪恶居欲使国治岂可得乎音义有知之知音智𫍙张吐禾切云盖言辞不正欺罔于人自夸大之貌丁云此字音他又逹可切说文云欺也字作𫍙者音怡𫍙𫍙自足其智不耆善言之貌今诸本皆作𫍙即不合注意当借读为𫍙音怡见音现正义曰此章言好善从人圣人一槩禹闻谠言答之以拜𫍙𫍙距之善人亦逝善去恶来道若合符者也鲁欲使乐正子执政故言于弟子曰我闻鲁欲使乐正子为政遂喜而不寐以其乐正子将得行其道也公孙丑曰乐正子强乎至曰否公孙丑见孟子此言以为喜而不寐乃问孟子曰乐正子有强力胜乎曰否孟子答无以力胜也公孙丑问有智虑能善谋乎曰否孟子又答之曰无用智虑谋也公孙丑又问曰有多闻见识乎曰否孟子又答曰无多闻是识也然则奚为喜而不寐曰其为人也好善孟子曰乐正子为人能好善言故为之喜也好善足乎又问言乐正子但好善言足以治国乎曰好善优于天下至可得乎孟子与之曰能好善言足优为于天下也而况鲁国乎夫人苟好善则四海之内有善言之士皆得不远千里而来告之也苟不能好善则四海之内人将曰彼人之𫍙𫍙自足其智不好善言我既已知之知此则𫍙𫍙之人发声音形颜色以距止人于千里之外是则善言之士既止于千里之外而不来告之则谗恶謟佞靣从之人至矣然而与谗恶謟佞面谀之人居国欲使之治尚可得乎言不可得而治也庄子云好言人之恶以为谗希意导言以为謟不择是非而言以为谀注乐正子克○正义曰已说于前矣注闻善言虞舜是也○正义曰孟子曰舜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是之谓也注禹闻谠言答之以拜至合符者也○正义曰禹闻善言则拜尚书谠言说于前矣
  陈子曰古之君子何如则仕注陈臻问古之君子得何礼可以仕也孟子曰所就三所去三迎之致敬以有礼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礼貌未衰言弗行也则去之其次虽未行其言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礼貌衰则去之其下朝不食夕不食饥饿不能出门户君闻之曰吾大者不能行其道又不能从其言也使饥饿于我土地吾耻之周之亦可受也免死而已矣注所去就谓下事也礼者接之以礼也貌者颜色和顺有乐贤之容礼衰不敬也貌衰不悦也其下者困而不能与之禄则当去矜其困而周之苟免死而已此三就三去之道穷饿而去不疑也故不言去免死而留为死故也权时之宜嫌其疑也故载之也音义周与赒同救瞻也正义曰此章言仕虽正道亦有量宜听言为上礼貌次之困而免死斯为下矣满此三科无疑者也陈子曰古之君子何如则仕陈臻问孟子古之君子何如则可进为之仕孟子曰所就三所去三孟子答之曰古之君子为仕所去就有三也下文孟子觧之者是也自迎之致敬至死而已矣是觧所去就有三矣言国君迎接之致其敬以有礼言将行用其言也则就而仕之是所谓行可之仕也如礼貌接之以礼又有乐贤之容未衰而言弗得行也则当退而去之以其为道而仕道不行则去矣其次国君虽未行用其言然而接之致敬以有礼则就而仕之是所谓际可之仕也及其国君接之不以礼又无乐贤之容是其礼貌衰也是则退而去之以其为礼而仕礼既衰则去矣其下朝旦无以食夕昏又无以食以至饥饿困乏不能出其门户国君闻之乃曰吾大为之君者不能使之得行其道又不能聼从其言而使饥饿于我之土地吾羞耻之也如此国君有以周赐之亦可以受之而不辞也无他免其饿死而已矣以其为贫而仕是公养之仕也是以昔之孔子去就如是此孟子答陈臻之问所以执此而详悉告之
  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曽益其所不能注舜耕历山三十徴庸傅说筑傅岩武丁举以为相胶鬲殷之贤臣遭纣之乱隐遁为商文王于鬻贩鱼盐之中得其人举之以为臣也士狱官也管仲自鲁囚执于士官桓公举以为相国孙叔敖隐处耕于海滨楚庄王举之以为令尹百里奚亡虞适秦隐于都市穆公举之于市而以为相也言天将降下大事以任圣贤必先勤劳其身饿其体而瘠其肤使其身乏资绝粮所行不从拂戾而乱之者所以动惊其心坚忍其性使不违仁困而知勤曽益其素所不能行之者也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徴于色发于声而后喻注人常以有谬思过行不得福然后乃更其所为以不能为能也困瘁于心衡横也横塞其虑于胄中而后作为竒计异䇿愤激之说也徴验见于颜色若屈原憔悴渔父见而怪之发于声而后喻若甯戚角歌桓公异之是也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注入谓国内也无法度大臣之家辅弼之士出谓国外也无敌国可难无外患可忧则凡庸之君骄慢荒怠国常以此亡也故知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也死亡也安乐怠慢使人亡其知能者也音义说音悦后卷傅说皆放此鬲张音隔拂丁音佛忍张如字丁音刃注同鬻字或作育音同曽张云曽与増同丁云依注曽读当作増依字训义亦通也瘁音萃屈九勿切拂士之拂音弼知生之和丁依注音智注同陆如字云言忧患者以生全安乐者得死亡也正义曰此章言圣贤困穷天坚其志次贤感激乃奋其意凡人佚乐以䘮知能贤愚之叙者也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至死于安乐也者孟子言舜初起发自历山畎亩之中而尧禅其位傅说筑于傅岩之间而高宗举之为相胶鬲鬻贩于鱼盐之中而周文王举为贤臣管仲为士官之囚而桓公举为相国孙叔敖隐遁于海滨而楚庄王举为令尹百里奚亡虞归秦而隐于都市秦缪公任之以为相故天欲降其大任与之卿相之位于此六人也必先所以如是苦楚其心志劬劳其身饥饿其体使之焦枯瘦瘠其皮肤又使其身空乏无资财所行不遂而拂戾其所为又所以惊动其心坚忍其性曽益其素所不能而已又言人常以过谬然后更改而迁善困瘁于心而无所通则其操心也危横塞其思虑而无所逹而后乃能兴作其人憔悴枯槁之容而验于色而后有吟咏叹息之气而发于声则人见其色闻其声而后喻晓其所为矣又言国君者入为国内无大夫循守其职而为之法家又无辅弼諌诤之士出为国外则无强敌之大国为危难之警如是者其国未为不䘮亡矣故曰国常亡如是则然后因而知人以忧患谋虑而生以安乐怠慢而死也故曰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注舜耕历山至不能行○正义曰自舜耕历山至缪公举之以为相也是皆案史记之文也注若屈原憔悴与甯戚角歌桓公异之○正义曰案史记屈原名平与楚同姓事怀王为三闾大夫王甚任之上官大夫与之同列争宠而心害其能因谗之王怒而疏平复逐放之平乃游江滨被发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时有渔父钓于江滨怪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乎何故至此原曰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渔父曰圣人不凝滞于物与世推移举世皆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啜其糟而𫗦其醨原曰吾闻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常流而葬鱼腹中耳遂作怀沙之赋怀石自投汨罗以死后百馀年贾谊为长沙王大傅过湘投书以吊之甯戚角歌者案三齐记云齐桓公夜出迎客甯戚疾撃其牛角高歌曰南山矸白石烂生不遭尧与舜禅短布单衣适至骭从昏饭牛薄夜半长夜曼曼何时旦桓公乃召与语说之遂以为大夫
  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注教人之道多术予我也屑洁也我不洁其人之行故不教诲之其人感此退自修学而为仁义是亦教诲之一道也疏正义曰此章言学而见贱耻之大者激而厉之能者以改教诲之方或折或引同归殊途成之则一者也孟子言教人之道非特一术耳以其多有也我之所以于不洁人之行而不教之者此亦我有以教之也以其使彼感激自勉修为之而已是以亦为教诲之者也盖谓教亦多术者有君子之五教或三隅不反则不复也或叩两端而竭于鄙夫或渎则不告或谓子之归求有馀师或为挟贵而不答是教之多术矣音义折丁之渉切


  孟子注疏卷十二下
  孟子注疏卷十二下考证
  五霸者章葵邱○臣宗楷按索隐云杜预于至父戍葵邱注云临淄西有地名葵邱于桓公三十五年会诸侯于葵邱则云陈留外黄县东有葵邱是葵邱有两处而疏独引为鲁地所以别会在桓公不合在本国临淄境耳考左传周襄王元年夏会诸侯于葵邱天子使宰孔赐胙命无拜所谓赐者乃就其地以赐之示宠异也即云齐境亦得
  注得専诛不孝○此句上监本衍不字今删
  注疏会诸侯于鄄○监本会字下衍旅字鄄字讹甄字今删改
  又疏自周㐮王十六年即位五年率诸侯以伐曹位字下监本衍是为霸三字今删之臣邦绥按年表云四年救宋报曹卫耻五年侵曹伐卫取五鹿执曹伯诸侯败楚而朝河阳周命赐公土地无率诸侯以伐曹之文
  又疏如鲁有臧孙氏仲孙氏叔孙氏○叔孙氏监本讹叔仲氏今改正
  又疏是専杀大夫也○専监本讹尊今改正
  又疏案公羊榖梁述葵邱会有云○监本脱羊字今补入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章曰吾明告子节注天子诸侯地制如是○地监本讹也今改正
  疏贱其用兵义胜为上○义监本讹庙今改正
  白圭章注节以货殖欲省赋利民○监本脱欲字今补入
  注疏吾治生与伊尹吕尚之谋○与字汉书作犹字又注疏古者曷为什一而籍○曷监本讹易今改正又注疏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皆监本讹取今改正
  鲁欲使乐正子为政章注禹闻谠言疏尚书谠言说于前矣○此句下阁本有诗曰雨雪瀌瀌见𬀪曰消者此盖角弓之诗文也注云𬀪日也瀌瀌雨雪之盛貌共三十一字
  舜发于畎亩之中章人恒过节注桓公异之是也是字下监本无也字○而已矣三字今删改











  孟子注疏卷十二下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䟽卷十三上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尽心章句上注尽心者人之有心为精气主思虑可否然后行之犹人法天天之执持纲维以正二十八舎者北辰也论语曰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心者人之北辰也苟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故以尽心为篇题音义共求用切亦作拱居勇切正义曰前篇章首论告子之言性此篇章首以论尽心盖以情性有主于心故次之以尽心也言尽已之心与天道通是道之极者故孟子七篇所以终于尽心也此篇凡八十五章赵氏分成上下卷此卷即有四十七章而已一章言尽心知性二章言人必趋命贵受其正三章言为仁由已富贵在天四章言每必以诚恕已而行五章言人有仁端达之为道六章言远辱不为忧七章言不慕大人何能有耻八章言王公尊贤以贵下贱九章言内定常满贱不失道达善天下十章言小人待化十一章言人情富盛莫不骄矜十二章言劳人欲以佚之杀人欲以生之十三章言王政浩浩与天地同道霸者徳小民人速睹十四章言明法审令崇宽务化十五章言本性良能仁义是也十六章言圣人潜隐十七章言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仲尼之道也十八章言孤孽自危故能显达十九章言容悦凡臣社稷股肱天民行道大人正巳二十章言育养贤才乐过万乘二十一章言临莅天下君子之乐尚不与焉二十二章言王政普大二老闻归二十三章言教民之道富而节用二十四章言能大明者无不照二十五章言好善从舜好利从跖二十六章言杨墨放荡子莫执一二十七章言饥不妄食二十八章言下惠不恭二十九章言为仁由已必在究之三十章言仁在性体其次假道三十一章言放恶摄政伊周有为凡人志异则生篡心三十二章言君子正己以立于世三十三章言人当尚志善之所由仁与义也三十四章言事有轻重行有小大三十五章言奉法承天政不可枉大孝荣父遗弃天下三十六章言人性皆同居使之异三十七章言舆服器用人同不殊尊贵居之志气以舒三十八章言取人之道必以恭敬三十九章言圣人践形四十章言礼断三年孝者欲益富贵怠厌思减其日四十一章言教人之术莫善五者四十二章言道大难追人能弘道四十三章言穷达卷舒屈伸异变四十四章言学尚虚已四十五章言赏僭及淫刑滥伤害季文三思四十六章言君子布徳各有所施四十七章言振裘持领正罗惟纲其馀三十八章赵氏分在下卷各有叙焉注尽心者至篇题○正义曰云人之有心为精气主思虑可否然后行之犹人法天者盖以性之得于天心之生于性天莫之为而所以命人者性也性则湛然自得所以为主者心也则人之心为精气主思虑可否然后行由人法天也云天之执持维纲以正二十八舍者北辰也者二十八舍案五行天文志云东方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井鬼柳星张翼轸凡此四七之星分布四方是二十八舍也然所以正之者盖在乎北辰论语曰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包注云北辰常不移而众星拱之尔雅释天云北极谓之北辰郭璞曰北极天之中以正四时然则极中也辰时也以其居天之中故曰北极以正四时故曰北辰又按汉书天文志云中宫太极星其一明者太一之常居也旁三星三公环之匡卫十二星藩臣皆曰紫宫北斗七星所谓璇玑玉衡以齐七政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方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斗是众星所拱也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注性有仁义礼智之端心以制之惟心为正人能尽极其心以思行善则可谓知其性矣知其性则知天道之贵善者也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注能存其心养育其正性可谓仁人天道好生仁人亦好生天道无亲惟仁是与行与天合故曰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注贰二也仁人之行一度而已虽见前人或夭或夀终无二心改易其道夭若颜渊夀若邵公皆归之命修正其身以待天命此所以立命之本音义好呼报切下所好好善好以好利好仁之好皆同行下孟切下之行改行善行行有百行皆同夭与夭同正义曰此章言尽心竭性足以承天夭寿祸福秉心不违立命之道惟是为珍者也孟子曰尽其心者至所以立命也者孟子言人能尽极其心以思之者是能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道矣知存其心养育其性此所以能承事其天者也以其天之赋性而性者人所以得于天也然而心者又生于性性则湛然自得而心者又得以主之也盖仁义礼智根于心是性本固有而为天所赋也尽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则是知仁义礼智之性知吾性固有此者则知天实赋之者也如存此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以长育仁义礼智之性是所以事天者也是性即天也故存心养性是为事天矣又言人之于命虽有或夭或夀但操执其心而不二也既夭夀不二而修其身以待其在夭者何如耳如是所以为能立命之本也以其夭夀皆定于未形有分之初亦一而不二也不可徼求之矣但修其在我以待之是为立命也如于夭夀而二其心以废其所以修其在我者则非所以立命者也商书云我生不有命在天是其意也
  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注莫无也人之终无非命也命有三名行善得善曰受命行善得恶曰遭命行恶得恶曰随命惟顺受命为受其正也已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注知命者欲趋于正故不立于岩墙之下恐压覆也尽修身之道以夀终者得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注畏压溺死礼所不吊故曰非正命也已音义命有三名丁云案此三命事出孝经援神契压乌甲切正义曰此章言人必趋命贵受其正岩墙之疑君子远之也孟子曰莫非命至非正命也者孟子言人之死无非是命也然当顺受其正尽道以生死也书云惠廸吉是其顺受其正之旨也是故知命之君子不立身于岩墙危险之下以其能压覆人也是以尽其修身之道而死亡者乃为受正命而死也䧟于刑狱为桎梏而死者非受正命而死也以其不能尽修身之道而顺受其命而死也桎足械也梏手械也今刑狱匣手足者也案孔子云人有三死而非命饮食不节劳逸过度是病其杀之者也居下位而上诬其君耆欲无厌是刑其杀之也以少犯众以弱侮强是兵其杀之者也又云人有三死而不吊有畏而死者有压而死者有溺而死者注莫无也至正也○正义曰云命有三行善得善曰受命者如舜闻一善言见一善行沛然若决江河而莫之御而终得升于帝而崩是也行善得恶曰遭命如淮南子伯牛有癞论语云伯牛有疾孔子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包曰伯牛有恶疾是也行恶得恶曰随命如舜之四凶之类是也注畏压溺死礼所不吊○正义曰礼于檀弓云死而不吊者三畏压溺郑氏云谓轻身忘孝也畏人或时以非罪攻巳不能有以说之死之者孔子畏于匡是也压行止危险之下是也溺不乘桥船是也荀子曰夏首之南有人曰涓蜀梁其为人善畏明月而宵行俯见其影以为伏鬼也仰视其发以为立魅背而走比至其家失气而死是亦畏死者也又秦武王时大蛇从身出复入穴五女示之五丁㧞蛇压杀五女是压死者也尾生与女子期于粱下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是溺死者也孟子之言其趋则一也音义远于愿切下远辱同
  孟子曰求则得之舎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注谓修仁行义事在于我我求则得我舎则失故求有益于得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注谓贤者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故曰求之有道也修天爵者或得或否故曰得之有命也爵禄须知己知己者在外非身所专是以云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音义舎音舍下是舍舍大皆同正义曰此章言为仁由已富贵在天者也孟子言仁义礼智性之所有如就性而求之则得之舍而不求则亡是则仁义礼智求之有益于得者也是求之在我者也以其仁义礼智有生之初性固有者是为在我者也是为天爵也求之有道则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故也既修其天爵而人爵或有不得者是或得或否是得之有命也是则人爵求之无益于得也是求之在外者也以其人爵非身所专故为在外者也如论语云求仁而得仁是求则得之之谓也易云舍尔灵龟凶是舎则失之之谓也诗云恺悌君子求福不回是求之有道者也荀子云君子能为可用不能使人必用已是得之有命者也孟子所以言之以此
  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注物事也我身也普谓人为成人巳往皆备知天下万物当有所行矣诚者实也反自思其身所施行能皆实而无虚则乐莫大焉彊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注当自彊勉以忠恕之道求仁之术此最为近也音义乐音洛下乐在乐善乐其所乐乐道乐义之乐乐风乐为而乐乐而三乐乐也所乐乐之皆同正义曰此章言每必以诚恕已而行乐在其中仁之至者也孟子言人之生也万物皆偹足于我矣但能反已思之以诚不为物之丧已是有得于内矣有得于内则为乐亦莫大焉以其外物为乐则所乐在物不在于我故为乐也小以内为乐则所乐在已不在物其为乐也大又言勉彊以忠恕之道而行之以求仁之术为最近故传有云仁者必恕而后行是之谓也斯亦力行近乎仁之意欤
  孟子曰行之而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注人皆有仁义之心日自行之于所爱而不能著明其道以施于大事仁妻爱子亦以习矣而不能察知可推以为善由用也终身用之以为自然不究其道可成君子此众庶之人也疏正义曰此章言人有仁端达之为道凡人用之不知其为宝也孟子言仁义之道人皆有之然而行之而不著则其迹不能彰明习此仁义之道而不察列其理不能推明终身用而行之而不知其是为道凡如此者非君子者也是则为凡众者矣故孟子以此悯之
  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注人不可以无所羞耻也论语曰行已有耻无耻之耻无耻矣注人能耻已之无所耻是为改行从善之人终身无复有耻辱之累也疏正义曰此章言耻身无分独无所耻斯必远辱不为忧矣孟子言人之不可无其羞耻也人能无耻而尚有羞耻是为迁善远罪之人终身无复有耻辱累之矣案礼云君子有五耻朝不坐燕不善君子耻之居其位无其言君子耻之有其言无其行君子耻之既得之又失之君子耻之地有馀而民不足君子耻之如此则人可以无耻乎此孟子所以有此言而救时之弊与
  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注耻者为不正之道正人之所耻为也今造机变阱䧟之巧以攻战者非古之正道也取为一切可胜敌之宜无以错于廉耻之心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注不耻不如古之圣贤何有如圣贤之名也音义错音措正义曰此章言不慕大人何能有耻者也孟子言人之所以耻者以其为不正之道也不正之道正宜羞耻而无为之也是为耻之于人为大者也今之人乃造机变阱陷蔵兵之巧以为攻战者是为不正之道也是无所用而耻之也如不耻不若古之圣贤何能有古圣贤之名也注隰朋颇渊○正义曰凡于赵注有所要者虽于文叚不录然于事未尝敢弃之而不明今有以隰朋不及黄帝佐齐桓以有勲颜渊慕虞舜仲尼叹庶几也案杜预春秋传云隰朋齐大夫也史记注云徐广曰朋或作崩常愧耻不若黄帝之为人后齐桓得之为佐桓公四十一年卒颜渊慕虞舜案经云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孔子所以曰回也其庶乎屡空是其叹也赵注所以引而为解文
  孟子曰古之贤王好善而忘势注乐善自卑若高宗得傅说而禀命古之贤士何独不然乐其道而忘人之势注何独不然何独不有所乐有所忘也乐道守志若许由洗耳可谓忘人之势矣故王公不致敬尽礼则不得亟见之见且犹不得亟而况得而臣之乎注亟数也若伯夷非其君不事伊尹乐道尧舜不致敬尽礼可数见之乎作者七人隐各有方岂可得而臣之者乎音义亟去吏切下同数音朔下同正义曰此章言王公尊贤以贵下贱乐道忘势不以富贵动其心者也孟子曰至而况得而臣之者乎孟子曰古之贤者之君好人之善而忘巳之势古之为贤士者亦然以其能乐已之乐而忘人之贵势也如此故有王公大人不致其敬而尽其礼则不得数数见其贤者然而见之且犹尚以为不可而况得臣之而卑下者乎注高宗得傅说而禀命○正义曰案尚书说命篇云高宗梦得说使百工营求诸野得诸傅岩爰立作相王置诸其左右曰臣下罔有禀命孔安国传云名说禀受也命令也注许由洗耳可谓忘人之势○正义曰案高士传云许由颕川人也隐箕山尧闻之躬聘为九川长由不赴遂洗耳于河巢父见之曰吾欲饮牛污吾牛口于是牵牛上流饮之由大惭而隐是也注亟数也至作者七人○正义曰云伯夷伊尹者此盖本孟子之正文也已说之详矣云作者七人者案论语之文也七人包注云凡七人长沮桀溺丈人石门荷蒉仪封人楚狂接舆是也王弼云七人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是此七人者也音义贱去声
  孟子谓宋句践曰子好游乎吾语子游人知之亦嚣嚣人不知亦嚣嚣注宋姓也句践名也好以道徳游欲行其道者嚣嚣自得无欲之貎也曰何如斯可以嚣嚣矣注句践问何执守可嚣嚣也曰尊徳乐义则可以嚣嚣矣注尊贵也孟子曰能贵徳而履之乐义而行之则可以嚣嚣无欲矣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穷不失义故士得已焉达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注穷不失义不为不义而苟得故得巳之本性也达不离道思利民之道故民不失其望也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注古之人得志君国则徳泽加于民人不得志谓贤者不遭遇也见立也独治其身以立于世间不失其操也是故独善其身达谓得行其道故能兼善天下也音义句古侯切语鱼㩀切嚣五高反又许骄切离力智切下同见音现正义曰此章言内定常满嚣嚣无忧可出可处故云以游修身立世贱不失道达善天下乃用其宝句践好游未得其要孟子言之然后乃喻者也孟子谓宋句践曰至嚣嚣宋句践宋人姓宋名句践孟子谓句践曰子好逸游乎我今语以教子之游也言人之知巳亦但嚣嚣然自得人不知巳亦但嚣嚣然而自得曰何如斯可以嚣嚣矣句践问之曰当何如此可以嚣嚣然自得矣曰尊徳乐义至达则兼善天下孟子又与之曰尊贵其徳所乐以义以此则可以嚣嚣自得矣盖徳有所得于内义有所不为于外既所贵在徳而尽性于内所乐在义而穷理于外是以乐天知命故人知不知斯嚣嚣然自得矣如此故士穷而在下则不失义而不为苟得达而在上则不离道而常思利民穷不失义而不为苟得故得已之本性达不离道而常思利民故民不失其所望是以古之人得志遭遇其时则布恩泽而加被于民不得志则修治其身以立于世间是其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得行其道而兼善天下也言古之人以是者如颜子之徒穷而不得志则不改其乐而独善其身伊尹之徒得志而泽加于民也
  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注凡民无知者也故由文王之化乃能自兴起以趋善道若夫豪杰之才知千万于凡人者虽不遭文王犹能自起以善守其身正其行不䧟溺也音义知音智下术智同正义曰此章言小人待化乃不邪辟君子特立不为俗移故称豪杰自兴者也孟子言必待文王之化而乃能兴起以从善道者凡民也以其无自知者也若夫才有过于千万人之豪杰者虽不遭遇文王之化犹能自兴起以从善而正立其身也已音义辟音僻
  孟子曰附之以韩魏之家如其自视欿然则过人远矣注附益也韩魏晋六卿之富者也言人既自有家复益韩魏百乘之家其富贵已美矣而其人欿然不以足自知仁义之道不足也此则过人甚远矣音义欿张音坎字林云欲得也今详此义内顾不足而有所然也下注满欿同正义曰此章言人情富盛莫不骄亢有若欿然谓不如人非但免过卓绝乎凡也孟子言人自有富复附益以韩魏晋六卿百乘之家富而贵之如其自视已扵仁义之道欿然不足则超绝有过乎众人远矣注韩魏晋六卿百乘之家○正义曰巳说于梁恵首篇孟子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注谓教民趋农役有常时不使失业当其虽劳后获其利则佚矣若亟其乘屋之类也故曰不怨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注谓杀大辟之罪者以坐杀人故也杀此罪人者其意欲生民也故虽伏罪而死不怨杀者音义亟音棘辟音辟正义曰此章言劳人欲以佚之杀人欲以生之则民不怨者也孟子言国君如使民趋于农耕是以佚道使民是农耕时虽为劳然后有所获稼则又有以佚乐矣如是则何怨恨其劳乎故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又言国君杀戮其罪人者以其恐有害于民故杀之而意有在于欲生其民也是则罪人被杀虽死且不怨恨杀者也故曰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注若亟其乘屋之类○正义曰已于滕文公说之矣注大辟之罪○正义曰孔云大辟之罪死刑也前已说
  孟子曰霸者之民驩虞如也王者之民皥皥如也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曰迁善而不知为之者注霸者行善恤民恩泽暴见易知故民驩虞乐之也王者道大法天浩浩而徳难见也杀之不怨故曰杀之而不怨庸功也利之使趋时而农六畜繁息无冻饿之老而民不知独是王者之功修其庠序之教又使日迁善亦不能觉知谁为之者言迁善之大化无过此也夫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岂曰小补之哉注君子通于圣人圣人如天过此世能化之存在此国其化如神故言与天地同流也天地化物岁成其功岂曰使人知其小补益之者哉音义驩虞丁云义当作欢娱古字通用耳皥张云皥与昊同说文胡老切义与浩同古字通用所过者化所存者神陆云言君子所过人者在于政化存其身者在于神明正义曰此章言王政皥皥与天地同流霸者徳小民人速睹是以贤者志其大者也孟子曰至小补之哉者孟子言霸者行善政以及民以其恩泽暴见故民驩虞而乐也王者道大故若天浩浩而难知难见者也故民皥皥然自得而已矣是以王者之民杀之而不怨以其生道杀之故也利而不知为王者之功以其佚道使之故也自迹观之则君子过之而不守拘其一自妙道观之则其所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未尝不有存焉故曰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今夫天地之化者始乎春而终乎冬而万物皆得以移易者也天地之神者始乎震而终乎艮而阴阳不可测之者是也然则王者之于民所过者以化所存者以神宜其与天地上下同流而无间也则是天地之化以神而存之岂曰使万物知其有小补益哉王者之化亦存以神又岂曰使民知其有小补益之哉如此故王者之民所以皥皥如也盖虞之为乐必待虞度无患然后为驩则其乐浅皥皥如也以其使民舒通太平自得而已故于驩虞又有以间矣此孟子所以抑区区之霸而尊崇其王者也孟子曰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注仁言政教法度之言也仁声乐声雅颂也仁言之政虽明不如雅颂感人心之深也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注善政使民不违上善教使民尚仁义心易得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注畏之不逋怠故赋役举而财聚于一家也爱之乐风化而上下亲故欢心可得也疏正义曰此章言明法审令民趋君命崇宽务化民爱君徳故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者也孟子至善教得民心孟子言仁言为政教法度之言不若仁声乐声雅颂感人心之深也善政使民不违上又不若善教得民之易也以其善政出于法度之粗有刑威以行之故民有以畏之善教本人之徳性有仁恩以怀之故民有以爱之亦以善政有九职任万民有九两以系万民九职任万民故一曰三农以平地山泽生黍稷秣稻麻大小豆大小麦之九谷二曰园圃以育草木三曰虞衡作山泽之材四曰薮牧养蕃鸟兽五曰百工饬化八材八材郑司农云珠象玉石金木革羽是也六曰商贾阜通货贿七曰嫔妇化治丝枲郑玄云金玉曰货布帛曰贿嫔妇人之美称也八曰臣妾聚敛疏材九曰闲民无常职转移执事郑玄云疏材百草根实可食者九两繋万民一曰牧以地得民二曰长以贵得民三曰师以贤得民四曰儒以道得民五曰宗以族得民六曰主以利得民七曰吏以治得民八曰友以任得民九曰薮以富得民凡此善政为民财而已善教因民心以教之故能得民心矣此所以为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然而善政非不能得民但得民财而已又不若善教得民之心矣○盖移风易俗莫大乎乐此礼之文然也孟子所以同其趋焉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注不学而能性所自能良甚也是人之所能甚也知亦犹是能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注孩提二三岁之间在襁褓知孩笑可提抱者也少知爱亲长知敬兄此所谓良能良知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注人仁义之心少而皆有之欲为善者无他逹通也但通此亲亲敬长之心推之天下人也音义襁褓丁纪享切说文云负儿衣也博物志曰织缕为之广八寸长一尺二寸以负小儿于背上下音保声类曰褓者小儿被子也少知诗妙切下少而同长知张丈切下敬长挟长皆同正义曰此章言本性良能仁义是也达之天下恕乎已者也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至逹之天下也者孟子言人之所以不学而性自能是谓良能者也所以不待思虑而自然知者是谓良知者也孩提襁褓之童子无有不知爱其父母及其长大无不知钦顺其兄是则亲爱其亲钦顺其兄是仁义也仁义即良知良能者也言人欲为善者无更于他求也但通逹此亲亲敬长之良能良知施之扵天下耳注襁褓者○正义曰释云襁褓负也负儿衣也织缕为之广八寸长二尺以负儿于背上者也是亦知孩提为二三岁
  孟子曰舜之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其所以异于深山之野人者几希注舜耕历山之时居木石间鹿豕近人若与人游也希远也当此之时舜与野人相去岂远及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注舜虽外与野人同其居处闻人一善言则从之见人一善行则识之沛然不疑若江河之流无能御止其所欲行也疏正义曰此章言圣人潜隐若神龙亦能飞天亦能潜藏同舜之谓也孟子言虞舜初起于历山耕时居于木石之间以其近木石故也与鹿豕游以其鹿与豕近于人也然而舜于此其所以有异于深山之野人不远但能及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其从之若决江河之水沛然其势莫之能御止之也注圣人潜隐若神龙者○正义曰此盖周易乾卦之文也赵注引之以觧其经
  孟子曰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矣注无使人为已所不欲为者无使人欲已之所不欲者每以身先之如此则人道足也疏正义曰此章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仲尼之道也孟子言人无为其所不为以其所不为者不义也无欲其所不欲者以其不欲为不善也人能无不义又不欲其所不善则人道于是足矣故曰如此也
  孟子曰人之有徳慧术知者恒存乎疢疾注人所以有徳行智慧道术才智者以其在于有疢疾之人疢疾之人又力学故能成徳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逹注此即人之疢疾也自以孤微惧于危殆之患而深虑之勉为仁义故至于逹也音义疢丑刅切孽鱼列切正义曰此章言孤孽自危故能显逹膏梁自止多用沉溺是故在上不骄以戒诸侯也孟子言人之所以有徳慧术知者常在于疢疾之人也疢疾人之有小疾常霑在身不去者是为疢疾也如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常危其虑患也常深是若疢疾也此孟子所以执此喻以自觧也言孤臣不得于其君者也孽子不得于其亲者也不得于其君与不得于其亲者故能秉心常危虑患常深以勉力于为道徳故能显逹也操心常危虑患常深是人之疢疾常霑在身而不去也是孟子所以为疢疾之人有徳慧术智也然而非谓徳慧术智必繋乎有疢疾者但常存乎疢疾之人而已盖有得于已谓之徳述而行之谓之术然徳又以慧连术又以智连之者以其徳以慧明术以智择耳是则所谓智虑生于忧患岂非徳慧术智存于疢疾之意有同欤此孟子所以有是言之而戒当时之人者也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则为容悦者也注事君求君之意为苟容以悦君者也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为悦者也注忠臣志在安社稷而后为悦者也有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注天民知道者也可行而行可止而止有大人者正已而物正者也注大人大丈夫不为利害动移者也正已物正象天不言而万物化成也疏正义曰此章言容恱凡臣社稷股肱天民行道大人正身凡四科优劣之差者也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则为容悦者也孟子言有人事其君以求君之意者是为苟容以悦君者也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为恱者也孟子又言有忠臣为安社稷臣者也在于安社稷而后为恱者也有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言天民为之先觉者志在扵行道然而既逹而在位可以行其道于天下然后乃行之也以其若穷而在下未可行其道则亦止而不行矣是其穷逹一归于天而已有大人者正已而物正者也言有大丈夫不为利害之所移动是则自正冶其已而物后自取正于我也凡此是其四科优劣差出也孟子曰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注天下之乐不得与此三乐之中兄弟无故无他故不愧天又不怍人心正无邪也育养也教养英才成之以道皆乐也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注君子重言是美之也音义王于况切与音豫怍音昨重直用切正义曰此章言保亲之养兄弟无他诚不愧天育养英才吾人能之乐过万乘孟子重为一章再云者也孟子曰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至存焉者孟子言君子有三乐而为王天下者不得与于其间父母皆在兄弟无有他故者以其无嫌隙之事也此乃一乐也存诚于已而仰无以有羞愧于天俯无以有惭怍于人此乃二乐也已之有徳又得天下英才大贤而推已以教而养育之此乃三乐也三乐如此故孟子又重言之然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以其有天下之乐不若此三乐矣故重言之而美此三乐也是以舜得天下而无足解忧杨子云纡朱怀金之乐不如颜氏子之乐是亦与此同意也
  孟子曰广土众民君子欲之所乐不存焉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所性不存焉注广土众民大国诸侯也所乐不存欲行礼也中天下而立谓王者所性不存乃所谓性于仁义者也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注大行行之于天下穷居不失性也分定故不变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靣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注四者根生于心色见于面睟然润泽之貎也盎视其背而可知其背盎盎然盛流于四体四体有匡国之纲口不言人自晓喻而知也音义分扶问切下之分同睟音粹见音现盎张乌曩切下注同又乌浪切陆云盎于背如负之扵背正义曰此章言临莅天下君国子民君子之乐尚不与存仁义内外充身体履方四体不言蟠辟用张心邪意溺进退无容于是之际知其所不同也孟子曰广土众民至不言而喻孟子言广土地之大众人民之多以为大国之诸侯君子者心欲好之然其所乐不在此也中天下之中而立以安四海之民是为之王君子者虽乐于此然而禀天性不在此焉盖君子欲广土众民以其足以行道于一国故也然其所乐又在扵定四海之民而未乐于此一国而已虽乐在扵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得以行道于天下奈何所性不在此焉是所性者特在仁义礼智耳故言于下文是也是则君子所禀天之性虽大而行道于天下且不能加益其性虽穷居在下且不能损灭其性以其所生之初受之扵天有其分定故也故君子所性是仁义礼智四者根生扵心显而形诸徳容其生于色则睟然润泽见扵靣又有光辉乎其前盎盎然见扵背又有充实乎其后而旁溢流通乎左右上下四体则一动静一行止固虽不言而人以晓喻而知其所存是其不言仁而喻其能仁不言义而喻其能义以至礼也智也亦若是矣此所以故云四体不言而喻荀子曰君子之学入乎耳著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又曰君子至徳默然而喻同意音义蟠音盘辟音辟


  孟子注䟽卷十三上
  孟子注䟽卷十三上考证
  尽心章句上䟽一章言尽心知性○监本此句下脱二章言人必趋命贵受其正共十一字今补入
  又疏十六章言圣人潜隐○监本此句下脱十七章言己所不欲勿施扵人仲尼之道也共十七字今补入
  又疏四十五章言赏僣及淫刑滥伤害○害监本讹及今改正
  又䟽四十六章言君子布徳各有所施○施监本讹思今改正
  又䟽其馀三十八章○八监本讹九今改正
  求则得之章求之有道节注是以云求无益于得也○求监本讹乘今改正
  人不可以无耻章疏此章言耻身无分独无所耻斯必远辱不为忧矣○尽心章句上䟽六章言远辱不为忧与此不合
  耻之于人大矣章注隰朋颜渊䟽共四行○本注无隰朋颜渊而疏中有之疑古注尚多有删节也
  古之贤王章注䟽尚书说命篇云高宗梦得说使百工营求诸野得诸傅岩○臣邦绥按此三句乃书序非说命篇文也又云爰立作相王置诸其左右曰臣下罔有禀命尚书云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乃高宗不言群臣谏王之词此时未得傅说也今䟽欲顺注中得傅说而禀命之文遂以諌王之词为命说之词而次于爰立作相之下牵引经义似误
  仁言不如仁声章疏饬庀八材○庀监本讹化今改正





  孟子注䟽卷十三上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䟽卷十三下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䟽
  尽心章句上
  孟子曰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太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注已说于上篇天下有善养老则仁人以为已归矣注天下有若文王者仁人将复归之矣五亩之宅树墙下以桑匹妇蚕之则老者足以衣帛矣五母鸡二母彘无失其时老者足以无失肉矣百亩之田匹夫耕之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注五鸡二彘八口之家畜之足以为畜产之本也所谓西伯善养老者制其田里教之树畜导其妻子使养其老五十非帛不煖七十非肉不饱不煖不饱谓之冻馁文王之民无冻馁之老者此之谓也注所谓无冻馁者教导之使可以养老者耳非家赐而人益之也音义辟音避衣于既切正义曰此章言王政普大教其常业各飬其老使不馁乏二老闻之归身自已所谓众鸟不罗翔鳯来集之类者也孟子曰伯夷辟纣至此之谓也已说扵上篇矣此以大同小异更不复说焉然其类亦孔子所云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覆巢毁卵则鳯凰不翔亦此类也
  孟子曰易其田畴薄其税敛民可使富也食之以时用之以礼财不可胜用也注易治也畴一井也庶民治其田畴薄其税敛不逾什一则民富矣食取其征赋以时用之以常礼不逾礼以费财也故畜积有馀财不可胜用也民非水火不生活昏暮叩人之门户求水火无弗与者至足矣圣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注水火能生人有不爱者至饶足故也菽粟饶多若是民皆轻施于人而何有不仁者也音义易以䜴切施于䜴切焉于䖍切正义曰此章言教民之道富而节用蓄积有馀焉有不仁故曰仓廪实知礼节也孟子曰易其田畴至不可胜用也孟子言如使在下者易治其田畴而不难耕作则地无遗利其在上者又薄其赋敛而无横赋则民皆可令其富足也又食之以时而其用不屈用之以礼而其欲不穷则财用有馀而不可胜用也民非水火不生活至焉有不仁者乎孟子又言人民非得其水火则不能生活然而昏暮之时有击人之门户而求之水火无不与之者以其水火至多矣圣人如能治其天下使民有菽粟亦如水火之多则民人孰不以有馀而补其不足而为仁者乎故曰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此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者也注畴一井也○正义曰说文云为耕治之田也不知一井何据
  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太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注所览大者意大观小者志小也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注澜水中大波也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注容光小郄也言大明照幽微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注盈满也科坎也流水满坎乃行以喻君子之学必至成章乃仕进者也音义郄丁去逆切义与隙同正义曰此章言能大明者无不照志圣道者成其仁也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至难为言者孟子言孔子登鲁国之东山而所览者大故小其鲁国以鲁国莫大于东山也登太山而能小其天下亦所览者大而天下亦莫大于太山也如此故观之于海者难为水也以其水所同归于海者也是以海为百谷王游圣人之门者难为言以其道之所同出又同归于此者也杨子云视日月而知众星之蔑如仰天庭而知天下之居卑亦与此同意观水有术必观其澜者孟子又言人之观扵水以其有术也有术者所谓观水必观其波澜是为能观水者也云此者以其人之观书亦若是也言观书亦当观其五经而已矣五经所以载圣人之大道者也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者又言日月之有明凡扵幽隐但有容其光者则必照之亦若道之在天下无往而不在也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至不成章不达者又言流水为物所流遇于科坎不盈实其科坎则不流进而行也如君子之学志在扵道也不成章则不达而进仕以其君子于道至于成章则充满美在其中畅于四支发扵事业为美之至者也此孟子所以有水为之喻焉
  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鸡鸣而起孳孳为利者跖之徒也欲知舜与跖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也注跖盗跖也跖舜之分故以此别之音义孳张云与孜同古字通用下文同跖张云跖与跖同之石切别彼列切正义曰此章言好善从舜好利从跖明明求之常若不足君子小人各一趣也孟子曰至间也者孟子言人之鸡鸣而起孳孳勤笃扵为善者乃为舜之徒党也如鸡鸣而起孳孳但勤笃于为利者乃为盗跖之徒也傥言欲知舜与盗跖为君子小人之分别无他事焉特一趋扵利一趋扵善之间而已注盗跖○正义曰案李竒汉书传云盗跖乃是秦之大盗也
  孟子曰杨子取为我㧞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注杨子杨朱也为我为己也拔己一毛以利天下之民不肯为也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注墨子墨翟也兼爱他人摩突其顶下至于踵以利天下已乐为之也子莫执中注子莫鲁之贤人也其性中和専一者也执中为近之执中无权犹执一也注执中和近圣人之道然不权圣人之重轻执中而不知权犹执一介之人不知时变也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也举一而废百也注所以恶执一者为其不知权以一知而废百道也音义为我之为于伪切注为己及下为其为之不为皆同放丁方往切至也踵之陇切突丁徒忽切穿突也子莫执中陆云言子等无执中恶乌路切注同正义曰此章杨墨放荡子莫执一圣人量时不取此术孔子行止唯义所在者也孟子曰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至为之孟子谓杨朱所取以为已虽拔己之一毛以利天下且不为也墨翟兼爱他人虽摩突其顶而至于踵而利天下且以为之子莫执一子莫鲁贤人言子莫执中和之性而専一者也以其无为巳兼爱之过而已故曰执中为近之言子莫执中为近圣人之道者也如执中而不知权变但若执一介之人不知时变者也然而所以恶疾其执一者是为其有以贼害其道也是若知举一道而废其百道也故曰执中无权犹执一也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举一而废其百也孟子曰饥者甘食渴者甘饮是未得饮食之正也饥渴害之也注饥渴害其本所以知味之性令人强甘之岂惟口腹有饥渴之害人心亦皆有害注为利欲所害亦犹饥渴得之人能无以饥渴之害为心害则不及人不为忧矣注人能守正不为邪利所害虽谓富贵之事不及逮人犹为君子不为善人所忧患也音义强其文切正义曰此章言饥不忘食忍情节欲贱不失道不为苟求能无心害夫将何忧者也孟子曰饥者甘食至不为忧矣孟子言人饥饿则易为食故以甘之渇者易为饮故以甘之然而不得饮食味之正者也以其但为饥渇害其本性耳岂独饮食扵口腹为有饥渴以害之言人心亦皆有以害之也以其利欲害之故也人能无以饥渇之害为心之害则所养不及于人亦不足为可忧矣盖无以饥渴为心害则孟子以饥渴之害亦犹利欲之害故假托而言之也
  孟子曰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注介大也柳下惠执弘大之志不耻污君不以三公荣位易其大量也音义陆云介谓特立之行正义曰此章言柳下惠不恭用志大也无可无否以贵为贱者也孟子言柳下恵不以三公之荣位而移易己之大志也以其所守之介在道而已是所以不羞小官者焉今夫三公者乃百僚之师帅也人臣之位极者也衣则服衮圭则执桓圭而世之所谓富贵崇显者无以过也
  孟子曰有为者辟若掘井掘井九轫而不及泉犹为弃井也注有为为仁义也轫八尺也虽深而不及泉喻有为者能于中道而尽弃前行者也音义掘衢物切又其月切轫丁音刅云义与仞同借用耳先儒以七尺为仞注云八尺曰轫正义曰此章言为仁由己必在究之九轫而辍无益成功者也孟子曰今之有为之道者譬如掘井者也掘井至九轫之深而不及泉则止之是弃其前掘井之功者也喻为仁义之道而不及之则止而不为是亦弃其仁义之道者也孔子曰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与此同意注轫八尺也○正义曰案释云七尺曰轫
  孟子曰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注性之性好仁自然也身之体之行仁视之若身也假之假仁以正诸侯也久假而不归恶知其非有也注五霸而能久假仁义譬如假物久而不归安知其不真有也音义恶音乌下恶在恶得皆同正义曰此章言仁在性体而行仁本性之自然者也汤武利而行仁视之若身也五霸强而行仁则力假之而已然而久假而行之而不归止安知其非真有也杨子曰假儒衣书服而读之三月不归孰曰非儒也亦同其旨
  公孙丑曰伊尹曰予不狎于不顺放太甲于桐民大恱太甲贤又反之民大悦贤者之为人臣也其君不贤则固可放与注丑怪伊尹贤者而放其君何也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也注人臣秉忠志若伊尹欲宁殷国则可放恶而不即立君宿留冀改而复之如无伊尹之忠见间乘利篡心乃生何可放也音义与音馀下禁与子与皆同宿留音秀霤正义曰此章言忧国忘家意在出身志在宁君放恶摄政伊周有焉凡人志异则篡心生也公孙丑问孟子谓伊尹有言我不迩于不顺已者故放太甲扵桐宫而民心大悦及太甲悔改其过而归贤则伊尹又迎而反之以复君位商民大悦且贤者之为人臣也其君有不贤者则固可以放之与孟子曰如贤者有伊尹爱君之志则可以放君如无伊尹秉忠心以爱君则放君而生篡夺君位之心者也以为不可矣
  公孙丑曰诗曰不素餐兮君子之不耕而食何也注诗魏国伐檀之篇也无功而食则谓之素餐世之君子有不耕而食何也孟子曰君子居是国也其君用之则安富尊荣其子弟从之则孝弟忠信不素餐兮孰大于是注君子能使人化其道徳移其习俗身安国富而保其尊荣子弟孝悌而乐忠信不素餐之功谁大于是何为不可以食禄音义餐七丹切正义曰此章言君子正己以立于世世美其道君臣是贵所过者化又何素餐之谓也公孙丑问孟子曰魏国伐檀之诗有云不素餐兮言无功而食谓之素餐然而君子有不自耕而食禄者是如之何孟子对之曰君子居处此国其君任用之则安富尊荣言安国保其尊荣子弟从之则能孝悌忠信是则不素餐兮谁有大于此者言何为而不可食禄注魏国伐檀之篇○正义曰此诗盖刺在位贫鄙无功而受禄君子不得进仕尔
  王子垫问曰士何事注齐王子名垫也问士当何事为事者也孟子曰尚志注尚贵也士当贵上于用志也曰何谓尚志曰仁义而已矣杀一无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义也居恶在仁是也路恶在义是也居仁由义大人之事修矣注孟子言志之所尚仁义而已矣不杀无罪不取非有者为仁义欲知其所当居者仁为贵所由者义为贵大人之事备矣音义垫丁念切正义曰此章言人当尚志于善也善之所由仁与义也欲使王子无过差者也王子垫问曰士何事者王子垫齐王之子名垫也问孟子曰为士者当以何事为尚也孟子曰尚志孟子答之曰为士者当以志为尚也曰何为尚志王子又问孟子何以谓之尚志曰仁义而已矣至大人之事备矣孟子又答之曰尚志则以仁义而已矣言能以仁义为尚则为尚志也如杀一人之无罪是为非仁也非己之所有而取求之是为非义也如此非仁非义者亦以所居有恶疾在扵仁所行有恶疾在扵义是也如仁以为居义以为行则大人之事亦修矣此孟子所以欲使王子垫于无过之地也
  孟子曰仲子不义与之齐国而弗受人皆信之是舎箪食豆羮之义也注仲子陈仲子处于陵者人以为廉谓以不义而与之齐国必不受之孟子以为仲子之义若上章所道箪食豆羮无礼则不受万锺则不辨礼义而受之也人莫大焉亡亲戚君臣上下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奚可哉注人当以礼义为正陈仲子避兄离母不知仁义亲戚上下之叙何可以其小廉信以为大哉疏正义曰此章言事有轻重行有大小以大包小可也以小信大未之闻者也孟子言陈仲子以不义虽与之齐国之大而且不受国人皆信之以为廉是为舍箪食豆羮之小义也人之所尚当以莫大为尚焉者是其知以亲戚君臣上下之叙者也今陈仲子避兄离母处于陵而不仕是弃亲戚君臣上下之大分而徒取其辞受之小节而已而信廉之大又安可哉以其非义之本耳宜孟子以是辟之注陈仲子至受之也○正义曰此扵前篇已说矣
  桃应问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注桃应孟子弟子问皋陶为士官主执罪人瞽瞍恶暴而杀人则皋陶如何孟子曰执之而已矣注孟子曰皋陶执之耳然则舜不禁与注桃应以舜为天子使有司执其父不禁止之邪曰夫舜恶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注夫辞也孟子曰夫舜恶得禁之夫天下乃受之扵尧当为天理民王法不曲岂得禁之也然则舜如之何注应问舜为之将如何曰舜视弃天下犹弃敝蹝也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终身䜣然乐而忘天下注孟子曰舜视弃天下如捐弃敝蹝蹝草履可蹝也敝喻不惜舜必负父而远逃终身䜣然忽忘天下之为至贵也音义陶音姚蹝所绮切注同䜣音忻正义曰此章言奉法承天政不可枉大孝荣父遗弃天下虞舜之道趋将若此孟子之言揆圣意者也桃应问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桃应问孟子曰舜为天子命皋陶为士官以执罪人舜父瞽瞍杀人则皋陶之士当如何也孟子曰执之而已矣孟子答之但当执而不纵也然则舜不禁与桃应问曰如是则舜为天子使有司执其父而不禁之邪曰夫舜恶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孟子又答之曰夫舜岂得而禁止之哉夫以其法有所受之而已然则舜如之何桃应问曰如是舜不敢禁止皋陶无执其父则舜将如之何曰舜视弃天下至忘天下孟子又答之曰舜视天下如捐弃敝蹝而不惜也必将窃负戴其父而逃循海滨而处以逃之且终身䜣然乐而忘去天下是以舜得天下不足解忧惟顺父母可以解忧也
  孟子自范之齐望见齐王之子喟然叹曰居移气养移体大哉居乎夫非尽人之子与注范齐邑王庶子所封食也孟子之范见王子之仪体声气高凉不与人同还至齐谓诸弟子喟然叹曰居尊则气高居卑则气下居之移人气志使之高凉若供养之移人形身使充盛也大哉居乎者言当慎所居人必居仁也凡人与王子岂非尽是人之子也王子居尊势故仪声如是也疏正义曰赵云此章言人性皆同居使之异君子居仁小人处利譬如王子殊扵众品者也孟子尝自范邑见齐王之子仪体声气高爽不与人同乃往归齐而于弟子之间喟然叹息之曰夫居足以移易人之气所养足以移易人之体以其王子之仪体声气如是者亦以所居所养之大移之使然也大哉居乎言人当慎所居以仁为广居凡众之人岂非尽人之子与言齐王之子亦人之子也凡人亦人子也下文观宜合此章孟子曰王子宫室车马衣服多与人同而王子若彼者其居使之然也况居天下之广居者乎注言王子宫室乘服皆人之所用之耳然而王子若彼高凉者居势位故也况居广居谓行仁义仁义在身不言而喻也鲁君之宋呼于垤泽之门守者曰此非吾君也何其声之似我君也此无他居相似也注垤泽宋城门名也人君之声相似者以其俱居尊势故音气同也以城门不自肯夜开故君自发声耳音义喟邱愧切乘音剰呼丁火故切垤大结切正义曰此章宜与上章合而为一不当分而为二也孟子言王子所居宫室与车马之乘衣服之饰是皆与人同所用之也然而王子若彼仪体声气高凉者必其居势位使之如是与人不同耳言王子所居势位能如此而况居天下之广居以仁为居者乎且以鲁国之君往宋乃呼扵垤泽之门守者曰此非吾君之身也何其呼声似我君也言此无他事异焉亦以皆居尊势故其声之如是相似也垤泽宋城门之名守者监门之官也是言能以大人之所居者处己而与大人相似者也
  孟子曰食而弗爱豕交之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恭敬者币之未将者也恭敬而无实君子不可虚拘注人之交接但食之而不爱若养豕也爱而不敬若人畜禽兽但爱而不能敬也且恭敬者如有币帛当以行礼而未以命将行之也恭敬贵实如其无实何可虚拘致君子之心也音义食丁音嗣畜张许六切正义曰此章言取人之道必以恭敬恭敬贵实虚则不应实者谓敬爱者也孟子言人之交接但饮食为备而欢意弗加者非以爱相接者也是为豕交之也犬马者人所爱而畜养者也如爱诚虽至而敬心弗加者是谓爱而弗敬以为兽畜之也然而恭敬者是币帛之礼未行之也盖以恭敬为先而币帛从之也如恭敬而无币帛之实以将之是又君子不可以虚拘矣以其礼不可以徒虚而行耳必以恭敬修扵内而为之本币帛以将之而为之末则君子交接之道毕矣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注形谓君子体貎尊严也尚书洪范一曰貎色谓妇人妖丽之容诗云颜如蕣华此皆天假施于人也践履居之也易曰黄中通理圣人内外文明然能以正道履居此美形不言居而言践尊阳抑阴之义也音义蕣音舜正义曰此章言体徳正容大人所履者也孟子言人之形色皆天所赋性所有也惟独圣人能尽其天性然后可以践形而履之不为形之所累矣盖形有道之象色为道之容人之生也性出于天命道又出于率性是以形之与色皆为天性也惟圣人能因形以求其性体性以践其形故体性以践目之形而得扵性之明践耳之形而得于性之聪以至践肝之形以为仁践肺之形以为义践心之形以通于神明凡于百骸九窍五脏之形各有所践也故能以七尺之躯方寸之微六通四辟其运无乎不在兹其所以为圣人与然而形与色皆天性乃独践形而不践色何邪盖形则一定而不易者也色则有喜怒哀乐之变以其无常者也不可以践之矣亦以圣人吉凶与人同何践之以为异哉是又孟子之深意然也注形谓君子至抑阴之义也○正义曰云洪范一曰貎者盖以五事之一者也孔安国云貎容仪也谓妇人妖丽之容诗云颜如蕣华者此盖有女同车之篇文也注云舜木权也易曰君子黄中通理者盖坤之卦文也谓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扵四肢发于事业美之至也是亦以正道履居此美形不言居而言践尊阳而抑阴也
  齐宣王欲短䘮公孙丑曰为期之丧犹愈于己乎注齐宣王以三年之丧为太长久欲减而短之因公孙丑使自以其意问孟子既不能三年丧以期年差愈于止而不行丧者也孟子曰是犹或紾其兄之臂子谓之姑徐徐云尔亦教之孝弟而已矣注紾戾也孟子言有人戾其兄之臂为不顺也而子谓之曰且徐徐云尔是岂以徐徐之为差者乎不若教之以孝弟勿复戾其兄之臂也今欲行其期丧亦犹曰徐徐之类也王子有其母死者其傅为之请数月之丧公孙丑曰若此者何如也注丑曰王之庶夫人死迫扵适夫人不得行其丧亲之数其傅为请之于君欲使得行数月丧如之何曰是欲终之而不可得也虽加一日愈于己谓夫莫之禁而弗为者也注孟子曰如是王子欲终服其子礼而不能者也加益一日则愈于止况数月乎所谓不当者谓无禁自欲短之故讥之也音义紾音轸又徒展切正义曰此章言礼断三年孝者欲益富贵怠厌思减其月君子正言不可阿情丑欲期之故譬以紾兄徐徐者也齐宣王欲短丧公孙丑曰为期之丧犹愈于己乎齐宣王欲短三年之丧公孙丑劝之以为期年之丧犹胜扵止而不为者矣期年十二月也孟子曰至而已矣者孟子言如此是若或有紾戾其兄之臂者子以谓之姑且徐徐然紾其兄之臂云尔但当教之以孝悌不复戾兄之臂也今子欲劝齐王短其三年之丧而且谓为期年之䘮亦若徐徐然之谓也王子有其母死者其傅为之请数月之䘮公孙丑曰若此何如也公孙丑又复问孟子曰王子有母死之者其傅相者为之请行数月之丧如此者是如之何也以其王子庶生之母死迫扵嫡母而不敢终丧者也曰是欲终之而不可得也至弗为者也孟子答之曰是王子欲终夫䘮有所御而不可得而为者也虽加益一日亦足胜于止而不为者矣今齐宣王欲短三年之䘮以其礼所当终之而且谓期年之䘮犹愈于己以劝之是谓夫莫之禁止而自弗为者也此孟子所以不取之也论语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孔子所以责之曰予之不仁也汝安之则为之乎是亦孟子扵此不取公孙丑之意也
  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注教民之道有五品有如时雨化之者注教之渐渍而浃洽也有成徳者有达财者有答问者有私淑艾者注私独淑善艾治也君子独善其身人法其仁此亦与教法之道无差也此五者君子之所以教也注申言之孟子贵重此教之道也音义渐子廉切亦如字达财陆云周恤之一本作才说云以有善才就开其性理也艾丁音刈治也张五泰切养也正义曰此章言教人之术莫善五者养育英才君子所珍圣所不倦其惟诲人者也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至所以教也者孟子言君子所以教人之道有五品也有如时雨之教者以教人渐渍浃洽如时雨之泽也是润之以徳渐之以仁善有萌芽则诱之使敷秀性有其材则飬之使长茂凡此因其大以成大小以成小是为有若时雨而教者也有成徳者以其因固有之徳但教而成之也是其能仁不能反者则教之以克己复礼能勇不能怯者则教之以临事而惧是为有成徳者也有逹财者以其有材之具而不能用者则教而逹之也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是为有达材之教者也有答问者以其在于咨问之间也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是为有答问之教也有私淑艾者以其独善其身使彼法之也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子不语怪力乱神凡此之类是有私淑艾之教也故重言之曰此五者之教乃君子之所以教也论语云有教无类同公孙丑曰道则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为可几及而曰孳孳也注丑以为圣人之道太高远将若登天人不能及也何不少近人情令彼凡人可庶几使日孳孳自勉也孟子曰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中道而立能者从之注大匠不为新学拙工故为之改凿废绳墨之正也羿不为新学拙射者变其彀率之法也彀弩张向表率之正体望之极思用巧之时不可变也君子谓于射则引弓彀弩而不发以待彀偶也于道则中道徳之中不以学者不能故卑下其道将以须于能者往取之也音义几音机彀古候切丁云率循也谓彀张其弩又当循其射道令必中于表陆云率法也跃如心愿中也能者从之当勤求也率读为律跃如也丁云跃如犹言卓尔陆云跃如心愿中正义曰此章言曲高和寡道大难追然而履正者不枉执徳者不回故曰人能弘道丑欲下之非也公孙丑曰至孳孳也者公孙丑问孟子谓圣人之道则至高至美矣学者跂慕之宜如登天之难以其不可得而跂及也何不使彼之道几近令人可庶几能及而使之日孳孳自勉而至也孟子曰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至能者从之孟子答之曰大匠之师不为新学拙工改去其绳墨之正羿之善射不为新学拙射更变其彀率之法彀率张弓向的正体极思用巧之时也君子循循善诱而引人于道不以开发者又且跃如使进而无退也是其不高不卑但扵中道而立教使贤愚智者皆能从而学之也此孟子所以讥于公孙丑也音义和胡卧切
  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注殉从也天下有道得行王政道从身施功实也天下无道道不得行以身从道守道而隐不闻以正道从俗人者也疏正义曰此章言穷达卷舒屈伸异变者也孟子言天下有治道之时则当以道从身以施其功实也以其身显而道彰也天下无治道之时则当以身从道而卷藏守伏也以其道藏则身伏也未闻扵此无道之时以道从人而饕富贵也论语云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同意
  公都子曰滕更之在门也若在所礼而不答何也注滕更滕君之弟来学于孟子也言国君之弟而乐在门人中宜答见礼而夫子不答何也孟子曰挟贵而问挟贤而问挟长而问挟有勲劳而问挟故而问皆所不答也滕更有二焉注挟接也接己之贵势接己之有贤才接己长老接己尝有功劳之恩接己与师有故旧之好凡恃此五者而以学问望师之待以异意而教之皆所不当答滕更有二焉接贵接贤故不答矣音义更张音庚挟音协正义曰此章言学尚虚已师诲贵平是以滕更恃二孟子弗应者也公都子曰至何也公都子问孟子谓滕君之弟滕更者乐在门人中宜若在所礼敬之然而有所问而夫子不答是如之何也孟子曰挟贵而问至滕更有二焉孟子答之曰有挟已之贵势而问者有挟已之贤才而问者有挟已之长老而问者有挟已有功劳之恩而问者有挟已与师有故旧之好而问者凡恃此互者而问我皆所不答也今滕更有二于此五者之中以恃已之贵势与恃贤才我所以不答之也挟接也此孟子于滕更所以不答者是亦不屑教之道也奈何公都子不知以此故有复而问焉
  孟子曰于不可已而已者无所不已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其进锐者其退速注已弃也于义所不当弃而弃之则不可所以不可而弃之使无罪者咸恐惧也扵义当厚而反薄之何不薄也不忧见薄者亦皆不自安矣不审察人而过进不肖越其伦悔而退之必速矣当翔而后集慎如之何疏正义曰此章言赏僣及淫刑滥伤害不僣不滥诗人所纪是以季文三思而后行之者也孟子言人君于不可弃去之者而反弃去之是其馀之类无所不弃也不可弃者以其无罪之人也所以弃之者以其有罪者也故弃之使人有所惧也如尧去四㐫之罪是可以弃而弃之者也其于赏当所厚者反而薄之是其馀之类亦无所不薄也所以厚赏之者以其有功故厚赏之使人有所励也如舜举八元八凯是所厚而厚之也其于无所不弃无所不薄之君得锐进而为仕则其被退黜亦必急速矣无他以其君不能鉴其贤否不能信任所以如是矣故诗之商颂所以于殷武之篇有云不僣不滥论语翔而后集季文子三思而后行也
  孟子曰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注物谓凡物可以养人者也当爱育之而不加之仁若牺牲不得不杀也于民也仁之而弗亲注临民以非己族类故不得与亲同也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注先亲其亲戚然后仁民仁民然后爱物用恩之次也疏正义曰此章言君子布徳各有所施事得其宜故谓之义者也孟子言君子于凡物也但当爱育之而弗当以仁加之也若牺牲不得不杀也于民也当仁爱之而弗当亲之也以爱有差等也是则先亲其亲而后仁爱其民先仁爱其民然后爱育其物耳是又见君子用恩有其伦序也故扬子所以事得其宜之谓义也
  孟子曰知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仁者无不爱也急亲贤之为务注知者知所务善也仁者务爱其贤也尧舜之知而不遍物急先务也尧舜之仁不遍爱人急亲贤也注物事也尧舜不遍知百工之事不遍爱众人先爱贤使治民不一一自往亲加恩惠也不能三年之丧而缌小功之察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是之谓不知务注尚不能行三年之䘮而复察缌麻小功之礼放饭大饭也流歠长歠也齿决断肉置其馀也于尊者前赐食大饭长歠不敬之大者齿决小过耳言世之先务舍大讥小若此类也音义知者之知音智注知者及下文之知皆同遍正体遍字歠昌恱切正义曰此章言君子百行先务其崇是以尧舜亲贤大化以隆道为要者也孟子曰知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至是之谓不知务者孟子言为之智者以其多知故无所有而不知者也然而但当知要务为急耳为之仁者以其汎爱故无所有而不爱者也然而但当急亲其贤为之要务是以尧舜二帝之智不能遍知百工之事但急于知贤之为先务也为仁不能遍爱于众人但能急亲任其贤能使之以治民也今夫不能三年之丧为不孝之大者也而察缌小功之礼是孝之小者也放饭流歠不敬之大者也问无齿决责其不敬之小者也如不能以知贤为先务而务遍知百工之事为之先不能以亲贤为急务而务遍爱众人之为急是若执亲之䘮不能去不孝之大者而乃反察孝之小者食扵尊者之前不能去不敬之大者而乃反责问不敬之小者也如此又安知先后之务为缓急乎盖缌麻三月之服者小功五月之服者也荀子云若挈裘领屈五指而顿之顺者不可胜数史云纲举而纲疏提其纲则众目张与此同意













  孟子注䟽卷十三下
  孟子注疏卷十三下考证
  杨子取为我章疏言子莫执中和之性而专一者也○而字下监本衍不字今删
  有为者章注喻有为者能于中道而尽弃前行者也○阁本无能于二字
  孟子自范之齐章疏言王子所居势位能如此○监本脱子字今补入
  君子之所以教者五章疏子不语怪力乱神○臣邦绥按此引好古敏求以解私淑艾之义而连及子不语章于本文无渉想当时误以两章为一章耳
  道则高矣章彀率音义陆氏云率法也丁氏云率循也谓彀张其弩又当循其射道令必中于表○臣宗楷按此正与赵注弩张向表率之正体望之极思意同与下跃如紫对丁说为优
  于不可已而己者章注亦皆不自安矣○监本脱不字今补入















  孟子注䟽卷十三下考证
<经部,四书类,孟子注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十四上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尽心章句下疏正义曰此卷即赵注分上卷为之者也此卷凡三十八章一章言发政施仁一国被恩好战轻民灾及所亲二章言春秋拨乱时多战争三章言文之过实圣人不改录其意也四章言民思明君若旱望雨以仁伐暴谁不欣喜五章言规矩之法喩若典礼六章言厄穷不悯贵而思降七章言恕以行仁远祸之端暴以残民招咎之患八章言修理关梁讥而不征九章言率人之道躬行为首十章言务利蹈奸务德蹈仁十一章言廉贪相殊名亦卓异十二章言亲贤正礼明其五教十三章言王者当天然后处之十四章言得民为君得君为臣重民敬祀治之所先十五章言伯夷柳下惠变贪厉薄十六章言仁恩须人人能弘道十七章言孔子周流不遇则去十八章言君子固穷穷不变道上下无交无贤援也十九章言正已信心不患众口二十章言以明照暗暗者以开以暗责明暗者愈迷二十一章言圣人之道学而时习仁义在身当常被服舍而不修犹茅是塞二十二章言前圣后圣所尚者同三王一体何得相逾二十三章言可为则从不可则正非时逆指犹若冯妇暴虎无己必有害也二十四章言尊徳乐道治性勤礼二十五章言神圣以下优劣异差乐正好善犹下二科二十六章言驱邪反正正斯可矣来者不追追其前罪君子甚之以为过二十七章言养民轻敛君子道也二十八章言宝此三者以为国珍二十九章言小知自私藏怨之府大雅先人福之所聚三十章言教诲之道受之如海百川移流不得有拒三十一章言善恕行义充大其美无受尔汝何施不可三十二章言道之善以心为原三十三章言君子之行动合中礼汤武之隆不是过三十四章言富贵而骄自遗咎也茅茨采椽圣尧表也以贱说贵惧有荡心三十五章言清净寡欲行之高者畜聚积实秽行之下廉者招福浊者速祸三十六章言曾参至孝思亲异心羊枣之感终身不尝三十七章言士行有科人有等级中道为上狂狷不合似是而非色厉而内荏乡原之恶圣人所甚戒三十八章言三皇以来人伦攸叙圣人不出名世承间虽有斯限盖有遇不遇焉是以仲尼止于获麟孟子终于无有乎尔凡此三十八章合前四十七章是尽心篇有八十五章矣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注梁魏都也以用也仁者用恩于所爱之臣民王政不偏普施徳教所不亲爱者并蒙其恩泽也用不仁之政加于所不亲爱则有灾伤所亲爱之臣民亦并被其害惠王好战杀人故孟子曰不仁哉公孙丑问曰何谓也注丑问及所爱之状何谓也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而战之大败将复之恐不能胜故驱其所爱子弟以殉之是之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注孟子言惠王贪利邻国之土地而战其民死亡于野骨肉糜烂而不收兵大败而欲复战恐士卒少不能用胜故复驱其所爱近臣及子弟而以殉之殉从也所爱从其所不爱而往趍死亡故曰及其所爱也东败于齐长子死焉音义王好之好呼报切下好战好仁好生好名之好好礼好善皆同卒子忽切后章注卒以同长张丈切正义曰此章言发政施仁一国被恩好战轻民灾及所亲著此魏王以戒人君者也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至及其所爱也孟子言世称不仁之人是梁惠王也仁者之君以其用恩于所爱亲幸者以加及于所不亲幸者是自近及远之谓也不仁之君以其用不仁之政加于所不亲爱幸者则有灾伤及其所亲爱幸者也公孙丑问曰何谓也公孙丑未晓其旨乃问孟子曰及所爱之状是何所谓也梁惠王以土地之故至及其所爱也孟子解其旨以晓公孙丑之问也言梁惠王贪利邻国之土地而战斗其民战死于野糜烂其骨肉及兵大败将欲复战之恐惧其不能战胜以其士卒之少故驱率其所爱幸之亲臣及亲爱之子弟以从之而往趍于战死是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者也此所以见梁惠王不仁之甚也左传云未阵而薄之曰败某师大崩曰败绩今梁王之败独谓之大败者以其败某师与败绩不足言故称为大败抑又言梁王不以义战以见梁王不仁之甚也注梁魏都及东败于齐长子死焉○正义曰此盖首篇说矣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注春秋所载战伐之事无应王义者也彼此相觉有善恶耳孔子举毫毛之善贬纎芥之恶故皆录之于春秋也上伐下谓之征诸侯敌国不相征五霸之世诸侯相征于三王之法皆不得其正者也音义觉音教义与校同正义曰此章言春秋拨乱时多争战事实违礼以之反正诛讨征伐故不自王命曰无义战者也孟子曰至敌国不相征也孟子言春秋之世凡兵之所起皆小役大弱役强或因怒兴师或弃礼贪利未尝有禁暴救乱之义也是以春秋无义战然而春秋虽谓无义战其彼国之战有善于此国未尝无也是以彼善于此则有之矣夫征者以上伐下无有敌于我师所以正彼之罪也如抗敌之国则相为强弱以结祸乱非上之所以伐下罔有敌于我师者也其势皆足以相抗皆出于交恶者也故曰敌国不相征也注孔子举毫毛至春秋也○正义曰此盖言春秋无义战之谓也如有之则孔子必书故有是之言也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注书尚书经有所美言事或过若康诰曰冒闻于上帝甫刑曰皇帝清问下民梓材曰欲至于万年又曰子子孙孙永保民人不能闻天天不能问于民万年永保皆不可得为书岂可案文而皆信之哉武成逸书之篇名言武王诛纣战鬭杀人血流舂杵孟子言武王以至仁伐至不仁殷人箪食壶浆而迎其王师何乃至于血流漂杵乎故吾取武成两三简䇿可用者耳其过辞则不取之也疏正义曰此章言文之过实圣人不改录其意也是故取于武成二三䇿而已孟子言尚书之文不可尽信之也如尽信其书之文则不若无书而已以其辞之有过适所以疑惑于人也故孟子言我于书之武成篇特取二三䇿而为不尽信之而已盖尚书之过辞多矣所以不暇具言之故于武成但取二三䇿而言耳曰仁人用兵故前徒倒戈无有敌于我师也是以至仁之人而诛伐其至不仁之人而何其武王诛纣战斗杀人乃至于血流舂杵也此孟子于武成所以执此而言书之不可尽信矣注书尚书至不取之也○正义曰康诰曰冒闻于上帝者盖成王伐管叔蔡叔以殷馀民封康叔作此康诰也云我西土惟时怙冒闻于上帝帝休孔安国云我西土岐周惟是怙恃文王之道故其政教冒被四表上闻于天也云甫刑曰皇帝清问于下民者盖吕侯见命为天子司寇后为甫侯故或称甫刑此篇盖以穆王命作夏禹赎刑之法以布告天下也皇帝清问下民者孔安国云尧帝详问民患也云梓材曰欲至于万年又曰子子孙孙永保民者盖康叔为政之道亦如梓人治材故曰梓材言欲至于万年惟王子子孙孙永保民孔注云我周家惟欲使至于万年承奉王室又欲使子孙累世长居国以安民也馀见前说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为陈我善为战大罪也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南面而征北狄怨东面而征西夷怨曰奚为后我注此人欲劝诸侯以攻战也故谓之有罪好仁无敌四夷怨望迟愿见征何谓而后我已说于上篇矣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己也焉用战注革车兵车也虎贲武士为小臣者也书云虎贲赘衣趣马小尹三百两三百乘也武王令殷人曰无惊畏我来安止尔也百姓归周若崩厥角额角屖厥地稽首拜命亦以首至地也欲令武王来征己之国安用善战陈者音义陈音阵两丁音亮贲丁音奔先儒言如猛虎之奔焉于䖍切赘丁之税切趣千走切额丁云额即额字屖音西义与栖迟冏息也久也字从尸下辛或作犀牛字误也正义曰此章言民思明君若旱望雨以仁伐暴谁不欣喜是以殷民厥角周师歌舞焉用善战者也孟子曰有人曰我善为陈我善为战至焉用战者孟子言有人谓我善为行阵我善为战斗以其是欲劝诸侯以攻战者也是为大罪之人也且国君好行仁政以及民人凡有所征天下无敢有敌者也故南面而征则北狄怨东面而征则西夷怨曰奚为后我说已在上篇矣武王之诛伐商纣有兵车三百乘虎贲之勇士有三千人武王令告于商之人曰无惊畏我来安止尔也故不敢抗敌之百姓皆崩摧其角若无所容头乃稽首拜命故征之所以言正彼之罪也百姓各欲武王来征己之国焉用为善战者乎此孟子所以有是而戒时君好仁以为无敌之道而已是又戒时之臣无以战事言于时君耳注革车至战陈者○正义曰革车者以皮为饰者也牧誓言武王戎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孔安国云兵车百夫长所载车称两一车步卒七十二人凡二万一千人举全数虎贲勇士称也若虎贲兽言其猛也皆百夫长也又案太誓篇云百姓懔懔若崩厥角孔安国言民畏纣之虐危惧不啻若崩厥角无所容头者也
  孟子曰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注梓匠轮舆之工能以规矩与人人之巧在心拙者虽得规矩之法亦不能成器也盖喻人不志仁虽诵典宪不能以善疏正义曰此章言规矩之法喻若典礼人不志仁虽诵宪籍不能以善者也孟子言梓匠轮舆之工能与人规矩法度而不能使人之巧以其人之巧在心如心拙虽得规矩法度亦不能成美器也喻当时之君如心不在仁虽诵宪籍亦不能成美政也梓匠轮舆已说于上篇矣
  孟子曰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注糗饭干糒也袗画也果侍也舜耕陶之时饭糗茹草若将终身如是及为天子被画衣黼黻𫄨绣也鼓琴以协音律也以尧二女自侍亦不佚豫如固自当有之也音义糗去久切茹音汝袗之忍切陆云袗衣之美者被音备丁音败画胡卦切下同正义曰此章言厄穷不悯贵而思降凡人所难舜隆圣徳所以殊者也孟子言舜初于耕历山陶河滨之时以糗而饭以草而茹若终身如是焉及尧禅位为之天子所被以画衣黼黻𫄨绣鼓五弦之琴以尧帝二女事之实若固自当有之也注糗干糒也至黼黻𫄨绣也○正义曰云糗糒也按释名云糗干饭屑也云袗画也说文云袗玄衣也孔传云黼若斧形黻为两己相背葛之精曰𫄨五色备曰绣云果侍也按许慎谓女侍曰倮今释果为侍谓二女之侍舜是以有惑于许慎之说而遂误欤盖木实曰果云果者取其实而言也
  孟子曰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间耳注父仇不同天兄仇不同国以恶加人人必加之知其重也一间者我往彼来间一人耳与自杀其亲何异哉音义间张音涧亦如字正义曰此章言恕以行仁远祸之端暴以残民招咎之患是以君子好生恶杀反诸身者也孟子言我于今然后知杀人之亲之为最重者也杀彼人之父彼人亦杀己父而报之杀彼人之兄彼人亦杀己兄而报之如是则非己之杀但一间耳以其与自杀之无异也注父仇不同天兄仇不同国○正义曰案礼云父之雠弗与共戴天交游之雠不同国兄弟之雠不反兵盖所以避之也周官云父之雠避诸四海之外所谓不与共其国盖非周礼欤又周官谓人凡杀人而义者勿令雠雠则杀之而不义在邦法不可杀者必避之而已音义远于愿切恶乌路切下恶似恶莠恶佞恶利恶郑恶紫恶乡所恶皆同孟子曰古之为关也将以御暴今之为关也将以为暴注古之为关将以御暴乱讥闭非常也今之为关反以征税出入之人将以为暴虐之道也疏正义曰此章言修理关梁讥而不征如以税敛非其程式惧将为暴故讥之也孟子言古之为关讥而不税将以御暴乱非常之人而已今之为关乃征税而不讥将以为暴乱之道也按周礼司关云凡四方之賔客叩关则为之告有内外之送则以节传出纳之是以为关将以御暴也孟子之时司关征取其税适所以为暴此孟子所以有是言欤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注身不自履行道徳而欲使人行道徳虽妻子不肯行之言无所则效使人不顺其道理不能使妻子顺之而况他人乎疏正义曰此章言率人之道躬行为首者也孟子言人身自不履行其道徳虽妻子之间且有所不行以其无所效法者也使人如不以道理虽妻子且有不顺况能行于民乎荀况云有分义则合天下而治无分义则一妻一妾而乱亦与同意论语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亦其意也
  孟子曰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杀周于德者邪世不能乱注周逹扵利营苟得之利而趋生虽凶年不能杀之周逹于徳身欲行之虽遭邪世不能乱其志也疏正义曰此章言务利蹈奸务徳蹈仁舍生取义其道不均者也孟子言人积备其利物以为周于利者则所养常厚故凶荒之年且不能杀死喻人之能尽其性以为周于徳者则所守弥笃故奸邪之世不能乱其志盖以战国之时无富而教之之术此孟子所以救之以此音义舎音舍下舍而舍其舍身皆同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羮见于色注好不朽之名者轻让千乘伯夷季札之类是也诚非好名者争箪食豆羮变色讼之致祸郑公子染指魭羮之类是也音义见音现下注见上同魭丁音元左传作鼋正义曰此章言廉贪相殊名亦卓异者也孟子言好不朽之名者则重名轻利故云能让千乘之国而且不受苟非好名之人则重利而轻名而箪食豆羮之小节且见争夺而变见于颜色注伯夷季札与郑公子之类○正义曰案史记列传云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案春秋少阳篇伯夷姓墨名允字公信伯长也夷谥也叔齐名智字公逹伯夷之弟齐亦谥也世家云王馀昧卒欲授弟季札季札让逃去于是吴人曰先王有命兄卒弟代立必致季子今逃位则王馀昧后立今卒其子当代乃立王馀昧之子僚为王凡此是伯夷季札之让千乘之国也云郑公子染指魭羮者案鲁宣公四年左传云楚人献鼋于郑灵公公子宋与子家将见子公之食指动以示子家曰他日我如此必尝异味及入宰夫将解鼋相视而笑公问之子家以告及食大夫鼋召子公而弗与子公怒染指于鼎尝之而出公怒欲杀子公子公与子家谋先子家曰畜老犹惮杀之而况君乎反谐子家子家惧而从之夏弑灵公故经书曰郑公子弑其君夷是也
  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无礼义则上下乱无政事则财用不足注不亲信仁贤仁贤去之国无贤人则曰空虗也无礼义以正尊卑则上下之叙泯乱无善政以教人农时贡赋则不入故财用有所不足故也疏正义曰此章言亲贤正礼明其五教为政之源圣人以三者为急也孟子言人君不亲信仁贤则仁贤去之仁贤去则国无贤人是为空虚之国也无礼义以正尊卑则上下之序泯乱无政事以理财则财用乏而不足盖礼义由贤者出政事由贤者出不信仁贤则礼义不兴礼义不兴则政事不行而国之财用于是乎不足此孟子言之亦其叙之然
  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注不仁得国者谓象封于有庳叔鲜叔度封于管蔡以亲亲之恩而得国也虽有诛亡其世有土丹朱商均天下元子以其不仁天下不与故不得有天下焉疏正义曰此章言王者当天然后处之桀纣幽厉虽得犹失不为得者也孟子曰不仁而得国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者孟子言世有不仁之人而得其国而为君者有之矣不仁之人而得天下而为王者未之有也是以桀纣幽厉虽得而终亦失之亦且不为者也注象封有庳叔鲜叔度封于管蔡与丹朱商均者○正义曰云象封有庳孟子于万章篇言之详矣云叔鲜叔度者案世家史记云管叔鲜蔡叔度周文王子而武王之弟也武王克殷纣平天下封功臣昆弟于是封叔鲜于管封叔度于蔡杜预云管在荥阳京县东北世本曰居上蔡丹朱商均者丹朱尧之子也商均舜之子也又言于上篇已详矣音义庳音鼻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注君轻于社稷社稷轻于民丘十六井也天下丘民皆乐其政则为天子殷汤周文是也得乎天子为诸侯注得天子之心封以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注得诸侯之心诸侯能以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注诸侯为危社稷之行则变更立贤诸侯也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注牺牲已成肥腯粱稻已成洁精祭祀社稷常以春秋之时然而其国有旱干水溢之灾则毁社稷而更置之音义乐音洛下乐其乐者乐道般乐皆同行下孟切下之行徳行正行秽行人行行与其行污行皆同更古衡切下同盛音成腯徒忽切正义曰此章言得民为君得君为臣论君民社稷之轻重也孟子曰至则变置社稷者孟子言民之为贵不可贱之者也社稷次之于民而君比于民犹以为轻者如此者也如此故得乎四邑之民以乐其政则为天子以有天下得乎天子之心则为诸侯以有其国得乎诸侯之心以为大夫有其家而诸侯不能保安其社稷而以危之则变更立置其贤君是社稷有重于君也牺牲既成以肥腯粢盛既成以精洁祭祀又及春秋祈报之时然而其国尚有旱干水溢之灾则社稷无功以及民亦在所更立有功于民者为之也是民又有贵于社稷也此孟子所以自解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叙也云社稷者盖先王立五土之神祀以为社立五谷之神祀以为稷以古推之自颛帝以来用句龙为社柱为稷及汤之旱以弃易柱是亦知社稷之变置又有见于汤之时然也注君轻于社稷至于殷汤周文也○正义曰此云丘十六井也者案司马法云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是一丘为十六井而一井为九夫之地也今云十六井盖有一万四千四百亩为一百四十四夫所受者也云殷汤周文者盖引此二王皆自百里而起为天下王是得乎民心者也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注伯夷之清柳下惠之和圣人之一槩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而况于亲炙之者乎注顽贪懦弱鄙狭也百世言其远也兴起志意兴起也非圣人之行何能感人若是喻闻尚然况于亲见而薰炙之者乎疏正义曰此章言伯夷柳下惠变贪厉薄千载闻之犹有感激谓之圣人美其徳也孟子曰至而况于亲炙之者乎者此言伯夷柳下惠之为圣人也言圣人之道无穷为百世之师法者也伯夷柳下惠二人是也故千载之下闻伯夷之清风者顽贪之夫化而为廉俭懦弱之夫化而有立毅之志闻柳下惠之和风者鄙薄之夫化而为敦厚宽大是则二人清和之风奋发乎百世之上而使百世之下闻其风者无有不感激而志意兴起而化之也然而非圣人其能若是使百世之下莫不兴起者也闻而化者尚如此况当时有亲见熏炙之者乎注顽贪至美其徳此盖于上篇言之详矣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注能行仁恩者人也人与仁合而言之可以谓之有道也疏正义曰此章言仁恩须人人能弘道也孟子言为仁者所以尽人道也此仁者所以为人也盖人非仁不立仁非人不行合仁与人而言之则人道尽矣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云仁以人同
  孟子曰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去齐接淅而行去他国之道也注迟迟接淅说已见上篇言矣此不复说焉音义淅先历切解见万章章句此章盖言孔子周流不遇则去者也其说俱见上篇
  孟子曰君子之厄于陈蔡之间无上下之交也注君子孔子也论语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孔子乃尚谦不敢当君子之道故可谓孔子为君子也孔子所以厄于陈蔡之间者其国君臣皆恶上下无所交接故厄也音义厄或作厄同正义曰此章言孔子见厄谓君子固穷穷不变道上下无交无贤援也孟子言孔子见厄于陈蔡二国之间几不免死以无上下之交而已以其上无所事虽死不为谄下无所可与虽死不为凟是为无交接也论语卫灵公之篇云孔子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岂非穷不变道者能如是乎注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所谓乎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是三者也
  貉稽曰稽大不理于口注貉姓稽名仕者也为众口所讪理赖也谓孟子曰稽大不赖人之口如之何也孟子曰无伤也士憎兹多口注审已之徳口无伤也离于凡人而仕者亦益多口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孔子也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文王也注诗邶风柏舟之篇曰忧心悄悄忧在心也愠于群小怨小人聚而非议贤者也孔子论此诗孔子亦有武叔之口故曰孔子之所苦也大雅绵之篇曰肆不殄厥愠殄绝愠怒也亦不陨厥问陨失也言文王不陨绝畎夷之愠怒亦不能陨失文王之善声问也音义貉丁云貊鹤二音既是人姓当音鹤纂文曰俗人姓也张亡百切说文云北方人豸种也讪所谏切殄徒典切正义曰此章言正已信心不患众口众口谨哗大圣所有况于凡品之所能御者也貉稽曰稽大不理于口貉姓稽名亦当世之士也貉稽自称名问于孟子曰稽大不能治人之口使不讪其己者如之何孟子曰无伤也至文王也者孟子答之以为审己之徳已修虽人之口讪亦不能伤害其己之徳也以其为士者益此多口不能免人之讪也故邶风柏舟之诗有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言忧悄悄常在心见怒于群小众小人也以其孔子删此诗亦不能免武叔之毁故曰孔子尚如是憎多口也大雅绵之诗有云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言不能殄绝畎夷之愠怒然亦不能陨失文王之善声故曰文王尚如此亦憎多口也此所以答貉稽大不理于口以为无伤也注邶风柏舟之篇至声闻也○正义曰此篇盖言仁人不遇也注云愠怒也悄悄忧貌论语云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仲尼不可毁也仲尼日月也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云大雅绵之篇者盖此篇言文王之兴本由太王也注肆故今也愠恚陨坠也畎夷狄国也
  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注贤者治国法度昭明明于道徳是躬行之道可也今之治国法度昏昏乱溃之政也身不能治而欲使人昭明不可得也疏正义曰此章言以明照暗暗者以开以暗责明暗者愈迷贤者可遵讥今之非也孟子曰至昭昭者孟子言有诸己然后求诸人之道也贤者之君治国以其昭昭明己之道徳然后使人昭昭今之治国者乃以昏昏不能自明己之道徳而欲使他人昭明故不可得也是亦所谓曲其表而求影之正浊其源而求流之清同其旨
  孟子谓高子曰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为间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注高子齐人也尝学于孟子乡道而未明去而学于他术孟子谓之曰山径山之岭有微蹊介然人遂用之不止则蹊成为路为间有间也谓废而不用则茅草生而塞之不复为路以喻高子学于仁义之道当遂行之而反中止正若山路故曰茅塞子之心也音义间张如字为间皆如字注同乡音向正义曰此章言圣人之道学而时习舍而弗修犹茅是塞明为善之不可倦者也孟子谓于高子曰山岭有微蹊其间之微小介然而已如用而行之则蹊成大路不用而行之茅草生塞之不能成其路也喻高子之为善止于中道而其心为利欲之所充塞亦若茅塞其路矣故曰今茅塞子之心矣盖高子尝于为诗而不通乎意是塞其心之一端也高子曰禹之声尚文王之声孟子曰何以言之注高子以为禹之尚声乐过于文王孟子难之曰何以言之曰以追蠡注高子曰禹时钟在者追蠡也追钟钮也钮磨啮处深矣蠡欲绝之貌也文王之钟不然以禹为尚乐也曰是奚足哉城门之轨两马之力与注孟子曰是何足以为禹尚乐乎先代之乐器后王皆用之禹在文王之前千有馀岁用钟日久故追欲绝耳譬若城门之轨啮其限切深者用之多耳岂两马之力使之然乎两马者春秋外传曰国马足以行关公马足以称赋是两马也音义追音堆蠡音礼钮音纽两马如字丁云古人驾车以两马轨谓限之辙迹也孟子意言城门限迹切深以日久远为车所轹多故也岂是一时两马驾车而过之使然与音馀下来与同正义曰此章言前圣后圣所尚者同三王一体何得相逾欲以追蠡未逹一隅孟子言之将以启其蒙者也高子曰禹之声尚文王之声者高子言于孟子曰禹王之尚声乐过于文王之声乐也孟子曰何以言之者孟子见高子蔽惑故难之曰何以言禹之声尚文王之声也曰以追蠡高子曰以其追蠡钟钮之锐欲绝故云然也孟子曰是奚足哉城门之轨两马之力与孟子又以此解高子之蔽也此言追蠡何足为禹之尚声乐过于文王乎且譬之城门之轨啮其限之深处岂以両马之力能使之然亦以积渐之久故使然也非特两马之力即如是之深也言禹王至文王其钟用之亦以日久故能磨锐至于欲绝也此又见高子之蔽不独于诗也所谓太山之溜久而穿石单极之绠久而㫁干其来非一日也两马即如注所谓春秋外传云国马公马是也
  齐饥陈臻曰国人皆以夫子将复为发棠殆不可复注棠齐邑也孟子尝劝齐王发棠邑之仓以赈贫穷时人赖之今齐人复饥陈臻言一国之人皆以为夫子将复若发棠时劝王也殆不可复言之也孟子曰是为冯妇也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隅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恱之其为士者笑之注冯姓妇名也勇而有力能搏虎卒后也善士者以善搏虎有勇名也故进以为士之于野外复见逐虎者撄迫也虎依陬而怒无敢迫近者也冯妇耻不如前见虎走而迎攘臂下车欲复搏之众人悦其勇猛其士之党笑其不知止也故孟子谓陈臻今欲复使我如发棠时言之于君是则我为冯妇也必为知者所笑也音义搏补各切嵎音愚撄丁于盈切从手埤苍云撄捁也此注云迫也陬子于切又子侯切隅也正义曰此章言可为则从不可则止言善见用得其时也非时逆指犹若冯妇搏虎无己必有害也齐饥陈臻曰至殆不可复者盖齐国之人时皆被饥孟子尝劝齐王发粟以赈之今者复饥而孟子不复发棠邑之粟以赈陈臻为孟子之弟子乃问孟子言齐国之人皆以为夫子将复发棠邑之粟以赈救之今夫子不复发棠殆为齐王不可复劝是如之何故以此问孟子孟子曰至其为士者皆笑之者孟子乃以此冯妇之喻而比言于陈臻也言如将复发棠是为冯妇若也冯妇能暴虎也言晋国有冯妇之人善能搏虎后为之善士则之于野外见有众人逐其虎虎倚山嵎而怒众人皆莫敢撄而搏之者望见冯妇来乃皆趋进而迎之冯妇乃下车攘臂欲复搏之众人皆悦其勇猛其为士之党者知道则笑其不知止也言今齐王恃威虐以敛民亦若虎之负嵎以难合之说述于暴人之前又若迎而搏虎也是以孟子将复为发棠非不足以悦众自君子观之亦若为士者之笑冯妇也以其不知止矣注棠齐邑名○正义曰案齐世家史记云棠公妻好裴骃云贾逵曰棠公齐邑大夫也是棠之为齐邑明矣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注口之甘美味目之好美色耳之乐五音鼻之喜芬香臭香也易曰其臭如兰四体谓之四肢四肢解倦则思安佚不劳若此皆人性之所欲也得居此乐者有命禄人不能皆如其愿也凡人则触情从欲而求可乐君子之道则以仁义为先礼节为制不以性欲而苟求之也故君子不谓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賔主也知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注仁者得以恩爱施于父子义者得以义理施于君臣好礼者得以礼敬施于賔主智者得以明智知贤逹善圣人得以天道王于天下此皆命禄遭遇乃得居而行之不遇者不得施行然亦才性有之故可用也凡人则归之命禄在天而已不复治性以君子之道则修仁行义修礼学智庶㡬圣人亹亹不倦不但坐而听命故曰君子不谓命也音义解音懈从音纵又如字知音智注明知学知小知皆同王于况切亹音尾正义曰此章言尊徳乐道不追佚性治性勤礼不専委命君子所能小人所病究言其事以劝戒者也孟子曰至君子不谓性也者孟子言人口之于美味目之于好色耳之于五声鼻之于芬芳四肢之于安佚无事以劳之凡此五者皆人性所欲也然而得居于此乐者以其有命存焉君子以为有命在所不求而不可以幸得也是所以不谓之性也仁之于父子也至君子不谓命也者孟子又言仁以恩爱施之于父子义以义理施之于君臣礼以礼敬施之于賔主智以明智施之于贤者而具四端圣人兼统四体而与于天道以王天下者也凡此五者皆归之于命也然而有是五者皆禀乎天性也以其有性存焉君子以为有性在所可求而不可不勉也是所以不谓之命也孟子言之所以分别凡人君子以劝戒时人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注浩生姓不害名齐人也见孟子闻乐正子为政于鲁而喜故问乐正子何等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注乐正子为人有善有信也何谓善何谓信注不⿱宀𠮷 -- 𡧱问善信之行谓何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已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注己之可欲乃使人欲之是为善人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也有之于己乃谓人有之是为信人不意不信也充实善信使之不虚是为美人美徳之人也充实善信而宣扬之使有光辉是为大人大行其道使天下化之是为圣人有圣智之明其道不可得知是为神人人有是六等乐正子能善能信在二者之中四者之下也音义意音亿又如字正义曰此章言神圣以下优劣异差乐正好善应下二科是以孟子为之喜者也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者浩生不害问孟子曰乐正子何等人也以其见孟子闻乐正子为政于鲁而喜故有此问之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孟子答之以为乐正子是善人信人者也以其有善有信故也何谓善何谓信不害又问之曰何以谓之善何以谓之信也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至四之下也者孟子又答而详为之解之曰己之可欲使人欲之是为善有是善于己谓人亦有之是谓之信所谓善即仁义礼智也是为可欲之善矣充賔其善使之不虚是为美人故谓之美充实其善而宣扬之使有光辉于外是为大人故谓之大人其此善不特充賔于己而推之以化人自近以及远自内以及外是为圣人故谓之圣以此之善又至经纬万方使人莫知其故是为神人故谓之神凡是六善而乐正子能善能信是在二之中而在美大圣神四者之下也但不能充实而至神也注孟子闻乐正子为政于鲁○正义曰此盖经文说见上矣音义为之之为于伪切下为己是为本为非为皆同
  孟子注疏卷十四上
  孟子注疏卷十四上考证
  尽心章句下疏得民为君得君为臣○监本脱得君二字今从阁本补入
  又疏十六章言仁恩须人○须监本讹及今改正
  吾今而后知章注父仇不同天兄仇不同国疏兄弟之仇不反兵○兄监本讹九今改正
  貉稽曰章稽大不理于口疏稽大不能治人之口使不讪其已者如之何○臣宗楷按此则理者整理也辨义云盖谓众口纷乱之言不能整治此说为是不必从赵氏训赖之义
  禹之声章两马之力与○臣宗楷按音义云古人驾车以两马盖特言其力之少耳赵注引春秋外传国马足以行关公马足以称赋是为两马失之远矣
  口之于味章注凡人则触情从欲而求可乐○触监本讹有今改正
  又注故君子不谓性也○监本谓字下衍之字今删
  仁之于父子节注凡人则归之命禄在天而已○在监本误任今改正













  孟子注疏卷十四上考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注疏卷十四下
  汉赵氏注 宋孙奭音义并疏
  尽心章句下
  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归斯受之而已矣注墨翟之道兼爱无亲疏之别最为违礼杨朱之道为己爱身虽违礼尚得不敢毁伤之义逃者去也去邪归正故曰归去墨归杨去杨归儒则当受而安之也今之与杨墨辩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从而招之注苙兰也招罥也今之与杨墨辩争道者譬如追放逸之豕豚追而还之入栏则可又复从而罥之太甚以言去杨墨归儒则可又复从而非之亦云太甚音义苙丁音立栏也圈也兰与栏字同罥涓兖切谓羁其足也正义曰此章言驱邪反正斯可矣来者不拒追其前罪君子甚之以为过者也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至归斯受之而已矣者墨翟无亲疏之别杨朱尚得父母生身不敢毁伤之义儒者之道幼学所以为己壮而行之所以为人故能兼爱无亲疏之道必归于杨朱为己逃去杨朱为己之道必归儒者之道也然而归之儒道则当斯受而安之矣今之与杨墨至从而招之者孟子又言今之人有与杨墨辩争其道者如追放逸之豕豚既还入其栏又从而罥之者也以其逃墨而归儒则可受之而已而乃又从而罪之无以异于追放逸之豕豚既入其栏又从而罥之也以其为亦太甚矣此孟子所以比之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注征赋也国有军旅之事则横兴此三赋也布军卒以为衣也缕紩铠甲之缕也粟米军粮也力役民负荷斯养之役也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注君子为政虽遭军旅量其民力不并此三役更发异时急一缓二民不苦之若并用二则路有饿殍若并用三则分崩不振父子离析忘礼义矣音义横胡孟切下横暴同紩音秩铠苦爱切又苦亥切斯义同厮贱役也殍皮表切张音孚正义曰此章言原心量力政之善者繇役并兴以致离殍养民轻敛君之道也孟子曰有布缕之征至用其三而父子离者此所以薄税敛之言而有以救时之弊者矣孟子言有布缕之征有粟米之征有力役之征布所以为衣缕所以紩铠甲粟米所以为粮力征所以荷负厮飬之役然而君子为政其于此三者之赋未尝并行也用其一则缓其二今夫三者之赋皆取民之类也如用其二则有伤财而民至于饿死用其三则有⿱宀𠮷 -- 𡧱民而至于父子离散是岂君子之为政然欤盖征之者义也缓之者仁也惟君子以仁是守以义是行然而充类之至而义之尽者君子所不为也此孟子不得不权时而救时之弊也
  孟子曰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宝珠玉者殃必及身注诸侯正其封疆不侵邻国邻国不犯宝土地也使民以时居不离散宝人民也修其徳教布其恵政宝政事也若宝珠玉求索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与强国争之强国加害殃及身也疏正义曰此章言宝此三者以为国珍宝于争玩以殃其身诸侯如兹永无患也孟子言诸侯之所宝者有三曰土地曰人民曰政事使邻国无侵犯其封疆是宝其土地也抚恤鳏寡㷀独使民以时民不离散是宝人民也修徳布恵是宝政事也若不以此三者为宝而宝珠玉者殃祸必及身矣此孟子见当时之君争城杀人横赋重敛不以土地人民政事为宝所以有是言而救之耳注和氏之璧隋氏之珠○正义曰案韩诗云楚人和氏得玉璞于楚山中献武王武王使人相之曰非也王怒刖其左足后成王即位和抱玉璞泣扵楚山下成王使人琢之果得宝名曰和氏之璧又隋侯姓祝字元畅往齐国见一蛇在沙中头上血出隋侯以杖挑扵水中而去后回还到蛇处乃见此蛇衔珠来隋侯前隋侯意不怿是夜梦脚踏一蛇惊起乃得双珠后人称为隋侯珠矣
  盆成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注盆成姓括名也尝欲学扵孟子问道未逹而去后仕扵齐孟子闻而嗟叹曰死矣盆成括知其必死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注门人问孟子何以知之也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注孟子答门人言括之为人小有才慧而未知君子仁义谦顺之道适足以⿱宀𠮷 -- 𡧱其身也疏正义曰此章言小智自私藏怨之府劳谦终吉者也盆成括仕扵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者盆成括尝学于孟子未逹其道而去之后仕扵齐国孟子闻之乃曰死矣盆成括以其盆成括之必见死也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者言盆成括果见杀死门人乃问孟子曰夫子何以知其盆成括将见杀死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者孟子答之曰盆成括之为人小有才慧而未知闻君子仁义谦顺之大道是则足以知其将见杀其身
  孟子之滕馆于上宫注馆舎也上宫楼也孟子舎止賔客所馆之楼上也有业屦于牖上馆人求之弗得或问之曰若是乎从者之廀也注屦屝屦也业织之有次业而未成也置之窗牖之上客到之后求之不得有来问孟子者曰是客从者之廀廀匿也孟子与门徒相随从车数十故曰侍从者所窃匿也曰子以是为窃屦来与注孟子谓馆人曰子以是众人来随事我本为欲窃屦故来邪曰殆非也注馆人曰殆非为是来事夫子也自知问之过也夫子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拒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注孟子曰夫我设教授之科教人以道徳也其去者亦不追呼来者亦不拒逆诚以是学道之心来至我则斯受之亦不知其取之与否君子不保其异心也见馆人殆非为是来亦云不能保知谦以益之而已音义从才用切下从车同廋或作廀同音搜屝符费切正义曰此章言教诲之道受之如海百川移流不得有拒虽独窃屦非己所绝顺答小人小人自咎者也孟子之滕馆于上宫者孟子往至滕国乃舎止于賔客所馆之楼上有业屦于牖上馆人求之弗得或问之曰若是乎从者之廀也者言业织之有次业而未成之屦置之于窗牖之上自客到之后馆主之人求之不得或问于孟子曰若此屦之不见为从者之廀匿也曰子以是为窃屦来与者孟子见馆主乃问己以为从者之廀匿其屦乃谓之曰子以是从者来随事我本为欲窃子之屦故来与曰殆非也馆主自知责己问之过也乃曰殆非为是来事夫子也夫子之设科也至斯受之而已矣者孟子又曰夫我之设科以教人往去之者则不追呼而还来者则不拒逆诚以是学道之心来至我则斯容受之而教诲亦且不保其异心也然则不拒从者之匿屦亦何累之有论语云不保其往有教无类其斯之谓与
  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注人皆有所爱不忍加恶推之以通于所不爱皆令被徳此仁人也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注人皆有不喜为谓贫贱也通之扵其所喜为谓富贵也抑情止欲使若所不喜为此者义人也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注人皆有不害人之心能充大之以为仁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逾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注穿墙逾屋奸利之心也人既无此心能充大之以为义义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无所往而不为义也注尔汝之实徳行可轻贱人所尔汝者也既不见轻贱不为人所尔汝能充大而以自行所至皆可以为义也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餂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餂之也是皆穿逾之类也注餂取也人之为士者见尊贵者未可与言而强与之言欲以言取之也是失言也见可与言者而不与之言不知贤人可与之言而反欲以不言取之是失人也是皆趋利入邪无知之人故曰穿逾之类也音义餂丁曰注云餂取也今案字书及诸书并无此餂字郭璞方言注云音沗谓挑取物也其字从金今此字从食与方言不同盖传写误也学者宜详本亦作䬯奴兼切正义曰此章言善恕行义充大其美无受尔汝何施不可取人不知失其臧否比之穿逾之类者也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至是皆穿逾之类也者孟子言人皆有所恻隐而不忍如能推之所不忍于其所忍者仁人也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仁之为道如是也人皆有所不喜为谓贫贱也如能推之所不喜为而逹之于所喜为谓富贵也是为有义之人也人能充大不欲害人之心而为仁则仁道于是乎备故不可胜用也人能充大其无穿逾奸利之心以为义则义于是乎尽故义不可胜用也人能充大其不受人尔汝之实是不为人所轻贱故无所行而不为义者也言所为皆可以为义矣盖恻隐有不忍者仁之端也羞恶有不为者义也但能充而大之则为仁义矣人之为士于尊贵者未可与言而与之言是以言取之也是失言也以其失之謟也可以与之言而不与之言是以不言取之也是失人也以其失之敖也如此者是皆为穿墙逾屋趋奸利之类也音义否音鄙与音豫下与并同
  孟子曰言近而指远者善言也守约而施博者善道也君子之言也不下带而道存焉注言近指远近言正心远可以事天也守约施博约守仁义大可以施徳扵天下也二者可谓善言善道也正心守仁皆在胸臆吐口而言之四体不与焉故曰不下带而道存焉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注身正物正天下平矣人病舍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于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轻注芸治也田以喻身舎身不治而欲责人治是求人太重自任太轻也疏正义曰此章言道之善以心为原当求诸己而责于人君子尤之况以妄芸言失务者也孟子曰言近而指远者至所以自任者轻孟子言辞之近而指意己远者乃为善言也所守简约而所施博大者乃为善道也君子之言也不下带而道存焉是所谓言近而指远也是孟子自解其旨也以君子扵其言也皆在胸臆以其不远于心而道存焉盖帯者所以服之近于人身也故取而喻之曰不下带而道存抑又见君子之言非特腾口说而已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是所谓守约而施博也是孟子又自解其旨也以其君子之所守特在修身而天下由是平矣是所谓正已而物正者也且人病在舍其已之田而耕耘化人之田也是所求扵人者为重而所以自任其在已者太轻耳芸治也田所以喻人之身也言人病在舍其己身而治他人之身也故为是云
  孟子曰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注尧舜之体性自善者也殷汤周武反之扵身身安乃以施人谓加善扵民也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至也注人动作容仪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注死者有徳哭者哀也经徳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注经行也体徳之人行其节操自不回邪非以求禄位也庸言必信非必欲以正行为名也性不忍欺人也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注君子顺性蹈徳行其法度大夀在天行法以待之而已矣音义中张仲切或如字正义曰此章言君子之行动合礼中不惑祸福修身俟终尧舜之盛汤武之隆不是过也孟子曰至于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者孟子言尧舜之体性自然善也汤王武王反之于身身安乃以施人谓加善于人而反之者也一则体性之自然一则反之扵身身安乃以施人无非是礼也故动容周旋中礼者是为盛徳之至也至者以其盛徳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盖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是为动容中礼也是孟子自解之旨也言哭其死而哀之者非为其生者也以其动容中礼徳性然也经徳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是谓周旋中礼者也是孟子自解之旨也言行徳不回邪非欲干求爵禄而然也以其周旋中礼徳行然也言语必以正非欲以正行为名故然也亦以周旋中礼徳言如是也君子者顺性蹈徳行其礼法修身以俟命而已然则尧舜禹汤为盛徳之至亦不是过也
  孟子曰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魏魏然注大人谓当时之尊贵者也孟子言说大人之法心当有以轻藐之勿敢视之魏魏冨贵若此而不畏之则心舒意展言语得尽而已堂高数仭榱题数尺我得志弗为也注仞八尺也榱题屋霤也堂高数仞榱题数尺奢汰之室使我得志不居此堂也大室无尺丈之限故言数仞也食前方丈侍妾数百人我得志弗为也注极五味之馔食列于前方一丈侍妾众多至数百人也般乐饮酒驱骋田猎后车千乘我得志弗为也注般大也大作乐而饮酒驱骋田猎后车千乘般于游田也在彼者皆我所不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注在彼贵者骄佚之事我所耻为也在我所行皆古圣人所制之法谓恭俭也我心何为当畏彼人乎哉音义说音税下注同藐丁音邈藐然轻易之貌又音眇魏音巍丁云当作巍榱丁楚危切尔雅曰桷谓之榱题也霤力救切汰音泰般音盘正义曰此章言富责而骄自遗咎也茅茨采椽圣尧表也以贱说贵惧有荡心心谓彼陋以寕我神故以所不为为之宝玩者也孟子曰说大人则藐之至吾何畏彼哉者孟子言说当时之尊贵为之大人者当轻藐之勿视其魏魏然尊贵而畏之也以其如是则心意舒展得尽其言也又言堂高数仭仞八尺也至霤高数尺是为奢泰之室也如我之得志扵行道不为此室也食之前有方丈之广以极五味之馔而列之又有所侍之妾至数百人之众如我得志扵行道亦不为之也大作乐而饮酒驱骋田猎有后车千乘之多如我得志扵行道亦不为之也以其在彼骄贵之事者皆扵我所耻而不为之也在我所行之事又皆是古圣王之制度者也是皆恭俭而有礼也如是则扵我何有畏扵彼之富贵乎哉是以说大人则藐之而勿视其魏魏然也音义遗以醉切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注养治也寡少也欲利欲也虽有少欲而亡者谓遭横暴若单豹卧深山而遇饥虎之类也然亦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注谓贪而不亡蒙先人徳业若晋国栾黡之类也然亦少矣不存者众音义单音善黡乙斩切正义曰此章言清浄寡欲徳之高者畜聚积实秽行之下廉者招福浊者速祸虽有不然盖非常道是以正路不可不由也孟子曰至虽有不存焉者寡矣者孟子言此以教时人养心之术也言人之治其心莫善于少欲也其为人也少欲则不为外物之汩丧虽有遭横暴而亡者盖亦百无二三也然而未必全无也以其少也是如单豹为人少欲独隐处扵深山而卧乃遭遇扵饥虎而亡之是也其为人也多欲则常扵外物之所汩丧虽间有不亡其徳业于身者盖亦百无二三也然而未必多有者焉以其亦少也是如栾黡为人多贪乃为卿扵晋国者是也荀子云养心莫善扵诚盖亦与此孟子同其旨也
  曽晳嗜羊枣而曾子不忍食羊枣公孙丑问曰脍炙与羊枣孰美注羊枣枣名也曾子以父嗜羊枣父没之后惟念其亲不复食羊枣故身不忍食也公孙丑怪之故问羊枣与脍炙孰美也孟子曰脍炙哉注言脍炙固美也何比于羊枣公孙丑曰然则曾子何为食脍炙而不食羊枣曰脍炙所同也羊枣所独也讳名不讳姓姓所同也名所独也注孟子言脍炙虽美人所同嗜独曾子父嗜羊枣耳故曽子不忍食也譬如讳君父之名不讳其姓姓与族同之名所独也故讳音义晳音锡复扶又切炙之夜切正义曰此章言曽参至孝思亲异心羊枣之感终身不尝孟子嘉之曾晳嗜羊枣而曾子不忍食羊枣公孙丑问曰脍炙与羊枣孰美者曽晳曽子父也曽晳为人専好羊枣羊枣枣名也曽晳既没而曽子常思念其亲而不忍食羊枣公孙丑怪之乃问孟子以谓脍炙与羊枣此二味孰为美孟子曰脍炙哉言脍炙固美扵羊枣也而羊枣何可比扵脍炙哉公孙丑曰然则曽子何为食脍炙而不食羊枣公孙丑又问孟子曰如是则曽子何为独食于脍炙而不忍食羊枣曰脍炙所同也羊枣所独也讳名不讳姓姓所同也名所独也孟子又答之曰脍炙虽美人所同好者也羊枣独曽晳好之故曽子所以思念之而不忍食也譬如讳君父之名不讳其姓者以其姓为族之所同名为君父之所独故讳之也注羊枣枣名也○正义曰盖樲与枣一物也然而有二名是樲小而枣大樲酸而枣甘耳云羊枣则羊枣之为大枣甘者矣其类则樲枣之属也曽晳者曽子父也案史记弟子传曰曽蒧音点字晳是也孔传云曽参父名点注上章称曰岂有非义而曽子言之者○正义曰此谓公孙丑疑曽子为非义而乃不知脍炙所同羊枣之所独而曽子之心言之是或一扵孝道故云然也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小子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注孔子在陈不遇贤人上下无所交盖叹息思归欲见其郷党之士也简大也狂者进取大道而不得其正者也不忘其初孔子思故旧也周礼五党为州五州为乡故曰吾党之士也万章怪孔子何为思鲁之狂士者也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注中道中正之大道也狂者能进取狷者能不为不善时无中道之人以狂狷次善者故思之也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注万章曰人行何如斯则可谓之狂也曰如琴张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注孟子言人行如此三人者孔子谓之狂也琴张子张也子张之为人踸踔谲诡论语曰师也辟故不能纯善而称狂也又善鼓琴号曰琴张曽晳曽参父也牧皮行与二人同皆事孔子学者也何以谓之狂也注万章问何以谓此人为狂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注嘐嘐志大言大者也重言古之人欲慕之也夷平也考察其行不能掩覆其言是其狂也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狷也是又其次也注屑洁也不洁污秽也既不能得狂者欲得有介之人能耻贱污行不洁者则可与言矣是狷又次扵狂者也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乎乡原德之贼也注憾恨也人过孔子之门不入则孔子恨之独乡原不入者无恨心耳以其乡原贼徳故也曰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注万章问乡原之恶何如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原也注孟子言乡原之人言何以嘐嘐若有大志也其言行不顾则亦称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有威仪如无所施之貌也乡原者外欲慕古之人而其心曰古之人何为空自踽踽凉凉而生扵今之世无所用之乎以为生斯世但当取为人所善善人则可矣其实但为合众之行媚爱也故阉然大见爱于世也若是者谓之乡原也万子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德之贼何哉注万子即万章也孟子录之以其不解扵圣人之意故谓之万子子男子之通称也美之者欲以责之也万子言人皆以为原善所至亦谓之善人若是孔子以为贼徳何为也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注孟子言乡原之人能匿蔽其恶非之无可举者刺之无可刺者志同扵流俗之人行合扵污乱之世为人谋居其身若似忠信行其身若似廉洁为行矣众皆悦美之其人自以所行为是而无仁义之实故不可与入尧舜之道也无徳而人以为有徳故曰徳之贼也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苖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徳也注似真而非真者孔子之所恶也莠之茎叶似苗佞人诈饰似有义者利口辩辞似若有信郑声淫人之听似若美乐紫色似朱朱赤也乡原惑众似有徳者此六似者孔子之所恶也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注经常也反归也君子治国家归于常经谓以仁义礼智道化之则众民兴起而家给人足矣仓廪实而知礼节安有为邪恶之行也音义狷丁音绢兴狷同踸丁敕甚切踔敕效切又敕角切谲音决诡过委切嘐火包切重直用切下同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古之人行张云三行并去声注及下行合为行之行士行皆同何为踽踽张云为于伪切踽俱禹切为又如字阉音奄解音蟹污音乌又乌故切莠音诱慝土得切正义曰此章言士行有科人有等级中道为上狂狷不合似是而非色厉内荏乡原之恶圣人所甚反经身行民化扵已子率以正孰敢不正之谓也万章问曰孔子在陈至何思鲁之狂士者万章问曰孔子在陈国有厄不遇贤人上下无有交者乃叹曰盍归乎来言我党之为士进取扵大道而不得其中道者也亦以不忘其初而思故旧也故问之孟子谓孔子在陈国何为而思鲁国之狂士者也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至故思其次也孟子答之曰孔子不得中正之道者而取与之必也思其狂狷者乎狂者以其但进取扵大道而不知退宿扵中道狷者有所不敢为但守节无所为而应进退者也孔子岂不欲中道者而与之哉不可以必得中道之人故思念其次扵中道者为狂狷者也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万章又问孟子曰人行当何如则斯可谓之狂矣曰琴张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孟子又答之曰如琴张曽晳牧皮三人者孔子谓为狂者也盖论语尝谓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琴张曽晳牧皮三者皆学扵孔子进取于道而躐等者也是谓古之狂者也琴张曰君子不为利疚我曽晳风乎舞雩咏而归是皆有志于学亦志扵仕以为进取者也牧皮经传并无所见大抵皆学孔子而行有同于曽晳琴张二人耳此孟子所以皆谓之狂士何以谓之狂也万章又问何以谓此三人为之狂士也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至乡原徳之贼也者孟子又答之曰其志嘐嘐然大言乃曰古之人古之人及考验其所行之行而未始掩覆其言焉是言过扵行为之狂者也孔子思与狂者又不可而必得之欲得有介之人能耻贱污行不洁者而与之是为狷者也是又次扵狂者也孔子有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以恨之者其惟独扵乡原之徒也乡原者以其为贼⿱宀𠮷 -- 𡧱扵徳者也然则孔子如以自非乡原而过其门而不入室者是则恨之矣此亦见孔子自非乡原之徒者无不与之也所以思扵中道而不可得则思其狂狷曰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万章又问何如则谓之乡原者矣曰何以是嘐嘐也至是乡原也孟子又答之曰乡原之人其言何以是嘐嘐然若有大也以其言不顾于行行又不顾扵言则亦称之曰古之人古之人所行之行何为踽踽凉凉有威仪如无所施之貌也是言乡原之人外欲慕古之人而其心乃曰古之人何为空自踽踽凉凉而生于今之世无所用之乎以为生斯世也但当取为人所善则可矣故阉然大见媚爱之扵世也者是则谓之乡原者矣万章曰一乡皆称原人焉至何哉者万章不解孟子之意故问之曰如一乡皆称为原善之人是无所往而不为善人矣孔子乃以为有贼⿱宀𠮷 -- 𡧱扵徳是为徳之贼者何为者哉曰非之无举也至斯无邪慝者孟子又答之曰言乡原之人能掩蔽其恶使人欲非谤之则无可而非者使人欲讥刺之则无可为讥刺者其志则有同乎流俗之人所行又合于污乱之世居其身则若有忠信而实非忠信也行其身若有廉洁而实非廉洁也众人皆恱美之而自以为是而无其实故不与入尧舜之正道者也是无得而为有得故谓之为徳之贼者也孔子有曰恶有似真而非真者恶莠之茎华秀茂者以其似苖恐有乱其苖种者也恶佞诈饰者以其似义恐有乱其义者也恶利口辩辞以其似信恐其有乱于信者也恶郑声之淫哇以其似美乐恐其有乱于雅乐也恶紫之间色以莫似朱恐其有乱于朱者也恶乡原之惑众以其似有徳恐其有乱于徳者也凡此六者孔子所以恶之以其似是而非者也君子者乃归其常经而已矣云经者则义信徳是也如佞利口乡原者是不经也唯君子则反经而已矣君子去其不经以反复乎经则其经斯适于正而不他故义以立而不为佞乱信以立而不为利口乱徳以立而不为乡原乱此庶民所以兴行又不为两疑之惑矣庶民既以兴行斯无邪慝之行也注周礼五党为州五州为乡故曰吾党之士也○正义曰案论语云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今云周礼五党而解其文盖亦不案此论语而有悮也诚如周礼五党言之则论语何以云吾党盖不当引此为证所谓党者盖五百家为之党是其旨也注孟子言至学者也○正义曰子张之为人踸踔谲诈论语曰师也辟故不能纯善者案家语有卫人琴牢字张则此与左传所谓琴张者琴牢而已非所谓子张善鼓琴也赵注引为颛孙师亦未审何据而琴张曰师张曰曽晳曽参之父盖言于前矣牧皮者未详注似真而非至孔子所恶也○正义曰案论语云恶紫之夺朱恶郑声之乱雅乐恶利口之覆邦家其序与此不同者盖孟子以乱义不及乱信乱信不及乱徳其所主三者而已苖莠朱紫声乐所托以为喻者也是所以为异者也注色厉内荏至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者○正义曰此盖本论语之文而云音义率如字又所类切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馀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注言五百岁圣人一出天道之常也亦有迟速不能正五百岁故言有馀岁也见而知之谓辅佐也通于大贤次圣者亦得与在其间亲见圣人之道而佐行之言易也闻而知之者圣人相去卓远数百岁之间变故众多逾闻前圣所行追而遵之以致其道言难也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馀岁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注伊尹摰也莱朱亦汤贤臣也一曰仲虺是也春秋传曰仲虺居薛为汤左相是则伊尹为右相故二人等徳也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馀岁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注太公望吕尚也号曰师尚父散宜生文王四臣之一也吕尚有勇谋而为将散宜生有文徳而为相故以相配而言之也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馀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注至今者至今之世当孟子时也圣人之间必有大贤名世者百有馀年适可以出未为远而无有也邹鲁相近传曰鲁击柝闻扵邾近之甚也言己足以识孔子之道能奉而行之既不遭值圣人若伊尹吕望之为辅佐犹可应备名世如傅说之中出于殷高宗也然而世谓之无有此乃天不欲使我行道也故重言之知天意之审也言则亦者非实无有也则亦当使为无有也乎尔者叹而不怨之辞也音义虺虚鬼切散素但切尚父如字将即亮切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陆本作然而无乎尔则亦有乎尔云孟子意自以当之邹鲁相邻故曰近圣人之居无乎尔有乎尔疑之也此意以况绝笔扵获麟也柝音托正义曰此章言天地剖判开元更始三皇以来人伦攸叙弘析道徳莫贵圣人圣人不出名世承间虽有斯限盖有遇不遇焉是以仲尼至获麟而止笔孟子亦有乎尔终于篇章者也孟子曰由尧舜至扵汤至由汤至扵文王又至由文王至扵孔子又至由孔子而至于今止无有乎尔者此孟子欲归道于已故历言其世代也言自尧舜二帝至扵商汤其年数有五百馀载矣如禹皋陶为尧舜之臣则亲见而知尧舜圣人之大道而佐行之也如汤王之去尧舜之世则相去有数百岁之远则但闻其二帝所行之道遵而行之者也又自商汤逮至文王周时又有五百馀岁如伊尹莱朱二者俱为汤之贤臣则亲见而知汤所行之道而辅佐之者也如文王之去汤世则相去有数百岁之远则但闻其汤所行之道而遵之者也以自文王之世至扵孔子之时又有五百馀载如太公望散宜生二者为文王之臣则亲见而知文王所行之道而辅佐之者也如孔子之去文王世则相去亦有数百岁之远则但闻其文王之道而遵之者也故自孔子以来逮至于今但百有馀岁以其去孔子之世如此之未远自邹国至于鲁国其地相去如此之甚近然而犹可应备名世如傅说之中出于高宗也然而世之以谓无有此名世而出于间者乃天不欲使我行道也故曰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矣此所以欲归于己而历举世代而言之也注伊尹至于等徳也○正义曰史记云伊尹名摰号为阿衡也为汤之相莱朱亦汤贤臣一曰仲虺是也春秋传曰仲虺居薛为汤左相者盖鲁定公元年左丘明之文也杜预云仲虺奚仲之后也注太公望散宜生○正义曰太公望于前详言之矣散宜生案论语云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马融云十人而散宜生在焉散姓宜生名也注至今者至而无有也○正义曰云鲁击柝闻于邾者案鲁哀公七年公伐邾之文也亦于叙言之详矣云傅说出殷高宗者亦言扵前篇矣然而仲尼作春秋必至获麟而止笔而孟子亦必止于无有乎尔而终其篇者盖亦见孟子拟仲尼而作者也故哀公十四年春西狩获麟杜氏云麟仁兽也圣王之嘉瑞时无明王出而遇获仲尼伤周道不兴感嘉瑞之无应故春秋修中兴之教绝笔于获麟之一句所感而作固所以为终也孟子之书终于是言者盖亦悯圣道不明于世历三皇以来推以世代虽有岁限然亦有遇不遇焉故述仲尼之意而作此七篇遂以无有乎尔终于篇章之末盖亦深叹而不怨之云尔音义剖普后切



  孟子注疏卷十四下
  孟子注疏卷十四下考证
  逃墨必归于杨章疏来者不拒○拒监本讹追今改正曾晳嗜羊枣章注羊枣枣名也疏是樲小而枣大○尔雅羊枣郭注云实小而圆紫黒色俗呼为羊矢枣即孟子之所言也据此则疏以羊枣为大枣者非
  孔子在陈章过我门而不入我室节注憾恨也○憾监本讹贼今改正








  孟子注疏卷十四下考证
  司经局洗马陆宗楷谨言按孟子一书导王化之原绍六经之奥自炎汉赵岐作孟子注纲举目张井然有条后陆善经郑亢綦毋邃诸家皆宗之子朱子集注采录正复不少宋孙奭作疏与赵氏注相发明援引经传原委毕该其羽翼之功不下赵氏矣顾监本所刊注疏二十八卷目次多非当时之旧而字句脱讹较诸经尤甚等奉
  敕校刊究其异同辨其残失讹者正之阙者补之惟是孙奭音义一卷有裨后学而各本与监本俱阙焉未载今按章逐节各以类从用资省览至于注疏原文监本脱略者必旁蒐各本确有可据始为増改若诸本从同虽心知其讹姑阙疑焉谨集成考证若干条附诸简末谨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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