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史 (四库全书本)/卷11
学史 卷十一 |
钦定四库全书
学史卷十一
明 邵宝 撰
子〈凡二十九章〉
敌使来贺会庆节上夀在郊礼散斋之内不当用乐公请令馆伴以礼谕之而议者虑其生事多请权用乐者公又请必不得已则上夀日设乐而宣旨罢之及宴使客然后复用上可公奏且曰宴殿虽进御酒亦母用乐惟于使人乃用之诸公顾以为紫宸上夀乃使客之礼固执前议公奏曰彼初未尝必欲用乐我乃望风希意而自欲用之彼必笑我以敌国之臣而亏事天之礼上嘉纳焉〈朱子撰陈俊卿状〉
日格子曰郊斋而受夀贺非礼也虽不饮酒可以为礼乎饮酒矣乐作于使人而止于进御其与㡬何虽然夀燕不可移乎君以尊天而移夀燕敌使独不知天乎饮酒作乐又何议之有
任城王澄遭太妃忧臣寮为立碑颂题碑欲云康王元妃澄访于普惠普惠曰朝典有王妃而无元字鲁夫人孟子称元妃者欲下与继室声子相对今烈懿太妃作配先王更无声子仲子之嫌不假元字以别名位古者妇人从夫谥今烈懿太妃德冠一世故特蒙褒锡岂容于定名之重而不称烈懿乎澄从之〈后魏书张普惠传〉
日格子曰无继室妃不称元固也其有继室而称元亦叙事之词然耳若夫碑题则无继室不称有继室亦不称夫夫妇妇礼也
哀帝即位欲临轩拜授母周贵人为皇太妃虨议曰斯则子爵母也虽欲加崇而实卑之无乃不顺乎谓应告显宗之庙称贵人仁淑宜加殊礼事不在已可也又妃后虽配君之名然自后以下有夫人九嫔无称妃今宜称皇太夫人于名礼顺帝不从特下诏拜为皇太妃〈晋书江虨传〉
日格子曰称天以诔天子之礼也下此则如之何称先命以诛庶免于子爵母乎妃夫人之称当时则有制矣引古以言何为哉
忽一日宣曹彬潘美曰命汝收江南又顾曹曰更不得似往时西川乱杀人曹徐奏曰臣若不奏恐陛下未知曩日西川杀降之事臣曽商量固执不下臣见收得当日文案元不著字太祖令取览之谓曰如此则当时何故坚执服罪曰臣初与全斌等同被委任若全斌等获罪臣独清雪不为稳便所以一向服罪太祖曰卿既欲自当罪又安用留此文字曰臣初谓陛下必行诛戮故留此文书令老母进呈乞全老母之命太祖尤器遇之〈宋言行录曹彬〉
日格子曰小杖则受大杖则走此古人事亲之道也彬留文字而不辩其亦此意也夫重辟则辩不重则服服以全寮友之情辨以成君臣之义臣受非辜君杀无罪皆非义也
齐侯使管夷吾平戎于王以上卿之礼飨管仲管仲辞曰臣贱有司也有天子之二守国高在若节春秋来承王命何以礼焉陪臣敢辞王曰舅氏余嘉乃勲应乃懿德谓督不忘往践乃职无逆朕命管仲受下卿之礼而还〈左传僖公十二年〉
日格子曰管仲辞上卿之飨礼也然仲非知礼者挟齐以致王飨而又以礼辞之虚礼安庸哉盖假仁者之情如此他日齐侯以天威咫尺下拜受胙亦仲之教也夫
自卫如晋将宿于戚闻钟声焉曰异哉吾闻之也辨而不德必加于戮夫子获罪于君以在此惧犹不足而又何乐夫子之在此也犹燕之巢于幕上君又在殡而可以乐乎遂去之文子闻之终身不听琴瑟〈左传襄公二十九年〉日格子曰季札当馀祭之䘮未逾年而请观周乐于鲁乃以在殡不乐责孙文子乎札于是有考古之心焉非以为乐也札不义其国托使而亡其于礼也变矣是故春秋责之乐之观无与责焉可也
尝给两川军士𦈏钱诏至西川而东川独不及军士谋为变震白主者曰朝廷岂㤀东川邪殆诏书稽留尔即开州帑给钱如西川众乃定〈宋史黄震传〉
日格子曰诏之出岂虞其至此哉两川同镇而异使何居经事失宜而使之变必有任其咎者
李继迁扰西鄙保安军奏获其母太宗欲诛之以寇准居枢密副使独召与谋准退过相幕端曰必若此非谋之得也愿少缓之端入奏曰昔项羽得太公欲烹之高祖曰愿分我一杯羮夫举大事不顾其亲况继迁悖逆之人乎陛下今日杀之明日继迁可擒乎不然徒结怨雠愈坚其叛心尔太宗曰然则何如端曰宜置延州使善养视之以招来继迁虽不能即降终可以系其心而母死生之命在我矣太宗抚髀称善〈宋史吕端传〉
日格子曰继迁之母之获也何处为善莫善于养莫不善于杀归之何如此王者事也以疆埸之近事议之则与其归也宁养
曹公南征表会表卒子琮代立遣使请降先主屯樊不知曹公卒至至宛乃闻之遂将其众去过襄阳诸葛亮说先主攻琮荆州可有先主曰吾不忍也〈蜀书先主纪〉日格子曰刘琮可取乎曰可表尝托孤矣何为其可也曰取之琮不可琮降而国归操取之操非取之琮也取其地而存其宗何为其不可也先主之不忍仁矣曰小不忍非仁也不忍于琮而忍于璋仁者固如是乎
亮上言于后主曰皇帝迈仁树德覆焘无疆昊天不吊寝疾弥留奄忽升遐乃顾遗诏事惟太宗动容损益百寮发哀满三日除服到葬期复如礼其郡国太守相都尉县令长三日便除服臣亮亲受敕戒震畏神灵不敢有违臣请宣下奉行〈蜀志先主传〉
日格子曰人主之不遂服久矣虽孔明之贤不能赞禅以行况下此者乎或谓孔明于是乎愧伊尹矣总已之礼三代之常行也尹无庸力焉孔明身闻自取之属而能不以总已为嫌哉虽然太甲习不义桐宫之放尹实为之孔明有尹之志虽总已以听亦无不可
先主穆皇后陈留人也兄吴壹少孤壹父素与刘焉有旧是以举家随焉入蜀焉有异志而闻善相者相后当大贵焉时将子瑁自随遂为瑁纳后瑁死后寡居先主既定益州而孙夫人还吴群下劝先主聘后先主疑与瑁同族法正进曰论其亲踈何与晋文之于子圉乎于是纳后为夫人〈蜀志先主穆皇后传〉
日格子曰匡衡论妃匹谓后夫人行不侔乎天地则无以奉神灵之统况娶孀妇乎吴后之立当授玺绶孔明与闻焉何为其莫之止也其诸相者大贵之言先入于心孔明虽谏不能回也不然君子谓孔明庶㡬礼乐而事君顾如是哉法孝直晋文子圉之劝固无足论矣
迁大理正有盗官绢置都厕上者史疑女工收以付狱芝曰夫刑罪之失失在苛𭧂今赃物先得而后讯其辞若不胜掠或至诬服诬服之情不可以折狱且简而易从大人之化也不失有罪庸世之治耳今宥所疑以隆易从之义不亦可乎太祖从其议〈魏书司马芝传〉
日格子曰先赃后讯何为而易诬服也有承而无追故也狱之情至此微矣于此而能用其情乌乎不能用其情哉
归夫人以下至少使〈汉书文帝纪〉
日格子曰人主临终而命出宫人盛德事也然夫人以下皆贵妾有名号者方之古昔宜在九嫔之列而俾与宫人同出将孰归哉敦天下之女教固不如是虽然此汉文短䘮之诏之末词也吾于是无庸议焉尔矣
江陵既平军还诸将多因虏掠大获财物瑾一无所取唯得书两车载之以归或白文帝曰唐瑾大有辎重悉是梁朝珍玩文帝初不信之然欲明其虚实密遣使检阅之唯见坟籍而已文帝乃叹曰孤知此人不以利干义向若不令检视恐常人有投杼之疑孤所以益明之耳〈后周书唐瑾传〉
日格子曰唐瑾之坟籍犹伏波之薏苡也光武蓄疑致援誉不终周文之检阅岂不朗豁哉虽然人君所以待将相大臣之体于是为衰矣
成公将会厉公会不当期将执公季孙行父曰臣有罪执其君子有罪执其父此听失之大者也今此臣之罪也舍臣之身而执臣之君吾恐听失之为宗庙羞也于是执季孙行父〈公羊传成公十六年〉
日格子曰诸侯之执于伯主有罪礼也无罪势也非礼也为臣道者有罪代无罪亦代主辱臣死死且甘之而况于执乎此季孙行父之所能为者也不然有罪归执于天王无罪距不受执此夹谷之相所能为也非行父之所能为也
西门豹治邺会人数言其过文侯身行其县果若人言文侯曰翟璜任子治邺而大乱子能道则可不能将加诛于子西门豹曰王欲为霸王者也臣故蓄积于民君以为不然臣请升城鼓之一鼓甲兵粟米可立具也于是乃升城而鼓之一鼓民被甲括矢操兵弩而出再鼓负辇粟而至文侯曰罢之西门豹曰与民约信一举而欺之后不可复用也燕常侵魏八城臣请北击之遂举兵击燕复地而后反〈淮南子人间训〉
日格子曰当其时使无击燕之举豹将何以全信于民乎古之信于民者以心心之所存民不可欺也一再鼓而民至则显告以君言之故使旅见于君而遣之民宁以为欺邪乃若骊山之召则异于是纵泾以败信故不能以信终豹之区区于全信无乃惩于是乎不然则豹欲假君之重而立功耳
永宁令李公孝䘮母外继其后父后妻亡河间刘炫以为无抚育恩议不觧任子翊駮之曰传云继母同母齐杖之制皆如亲母又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期于子之情犹湏隆其本重是以令云为人后者为其父母并解官申其心䘮父卒母嫁为父后者虽不服亦申心䘮其继母嫁不觧官此专据嫁者生文耳将知继母在父室则制同亲母若谓非恩同之行路乎服既有之心䘮焉可独异今言令许不解甚谬〈隋书刘字翊传〉
日格子曰继母以父重嫁母以父轻出母以父绝以义制恩而服之隆杀从之礼也
昔长沙人王毖汉末为上计诣京师既而吴魏隔绝毖在内国更娶生子昌毖死后昌为东平相始知吴之母亡便情系居重不摄职事于时议者不以为非〈隋书刘子翊传〉日格子曰毖有妻在吴则魏娶者为妾吴母死而魏母之子居重解官庶子为嫡母服也子翊以此证子外继后继母之䘮无乃非义类乎
晋镇南将军羊祜无子取弟子伊为子祜薨伊不服重祜妻表闻伊辞曰伯生存养已伊不敢违然无父命故还本生尚书彭权议子之出养必由父命无命而出是为叛子于是下诏从之〈隋书刘子翊传〉
日格子曰人之子而子于人遂为之子尊父命也父没则母命之父母没矣伯叔虽绝嗣将不得子之乎请于君君命之犹父命之也民之微曷以请于君请于令长犹请于君也
信之入匈奴与太子俱及至颓当城生子因名曰颓当韩太子亦生子婴至孝文时颓当及婴率其众降汉封颓当为弓高侯婴为襄城侯〈汉书韩王信传〉
日格子曰二侯何功而封二侯之封文帝为久远之计至矣二侯者固中国之世族也父叛子归祖叛孙归吾忍弃之乎夫为祖父者虽叛汉不容诛而为之子若孙者终不忘汉而率众以来降是知君臣之义者矣
黄巾贼帅张角等执左道称大贤以诳燿百姓天下襁负归之赐时在司徒召掾刘陶告曰张角等遭赦不悔而稍益滋蔓今若下州郡捕讨恐更骚扰速成其患且欲切敕刺史二千石简别流人各䕶归本郡以孤弱其党然后诛其渠帅可不劳而定何如陶对曰此孙子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庙胜之术也赐遂上书言之会去位事留中后帝徒南宫阅录故事得赐所上张角奏乃感悟下诏封赐临晋侯邑千五百户〈后汉书杨赐传〉
日格子曰杨赐之去妖贼以智不以力其在周易涣之讼群既涣矣渠魁将焉往哉且治乱贼先党与春秋法也盖杨氏经术之传久矣彼所谓不战而屈人兵者岂足以知此
呜呼余书封子重贵为郑王又书追封皇伯敬儒为宋王者岂无意哉礼兄弟之子犹子也重贵书子可矣敬儒出帝父也书曰皇伯者何哉出帝立不以正而绝其所生也盖出帝于高祖得为子而不得为后者高祖自有子也方高祖疾病抱其子重睿置于冯道怀中而托之出帝岂得立邪〈五代史晋本纪论〉
日格子曰为人后者为之子为无子也有子而复子之者固不得为后也出帝于高祖以为子也可以为为后也不可乃若皇伯之封号礼固有在矣乱世窃攘何足与议此哉
晋景公十七年病卜大业之不遂者为祟韩厥称赵成季之功今后无祀以感景公景公问曰尚有世乎厥于是言赵武而复与故赵氏田邑续赵氏祀〈史记韩世家〉日格子曰厥知武久矣曷不特言景公而必待病且卜邪深哉乎机非智者不足以及此吾尝谓婴也杵也蛰九地厥也雷九天蛰非雷不起雷非蛰不鸣深哉乎机非智者不足以及此
灵公游于郊令子郢仆郢灵公少子也字子南灵公怨太子出奔谓郢曰我将立若为后郢对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更图之夏灵公卒夫人命子郢为太子曰此灵公命也郢曰亡人太子蒯瞆之子辄在也不敢当于是卫乃以辄为君是为出公〈史记卫世家〉
日格子曰郢有命于灵公何为不立也君薨于寝而嗣定焉礼也游非其时也郊非其地也虽有命犹无命也郢其敢从诸如其时且地郢亦从之矣是故郢之辞礼也然则无愧季札矣而不见称于君子何哉札之贤非郢之所敢望也虽然仲尼论卫政而先正名君子以为必立郢也其何称如之
吴楚七国反吴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欲发兵应之其相曰大王必欲发兵应吴臣愿为将王乃属相兵淮南相已将兵因城守不听王而为汉汉亦使曲城侯将兵救淮南淮南以故得完〈史记淮南王传〉
日格子曰相者相也相也者诏之以言者也不可诏则扶持之故曰危而不持颠而不扶皆相之道也然言诏之则从违在人扶之持之则进退在我相而请将扶持之善者也是故淮南以完
共王游于泾上密康公从有三女犇之其母曰必致之王夫兽三为群人三为众女三为粲王田不取群公行不下众 御不叁一族夫粲美之物也众以美物归女kao而何德以堪之王犹不堪况尔之小丑乎小丑备物终必亡康公不献一年共王灭密〈史记周本纪〉
日格子曰密母之言然乎然矣而犹有未然者知王御不叁一族而欲以三犇归之是爱子而贻祸于王也然则如之何告于王而还其族治犇故而各置之所王与已皆无利焉此事君之道也贤母教子舍此而尚有他道哉
厉王蚤失母常附吕后以故得幸无患害而常心怨辟阳侯弗敢发及文帝初即位三年入朝乃往请辟阳侯辟阳侯出见之即自袖铁椎椎辟阳侯乃驰走阙下肉袒谢曰臣谨为天下诛贼臣报母之仇谨伏阙下请罪孝文伤其志为亲故弗治赦厉王〈史记淮南王传〉
日格子曰君在上而擅杀一侯是可为也孰不可为也要君无上文帝不议于群臣不告于高庙不请于太后而亟赦之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厉王之不终谁之过欤且宽于厉王而独严薄昭盖帝之惩于吕后者深矣
迁太常丞以弟服去职〈后汉书谯玄传〉举孝廉光禄主事遭伯父䘮去官〈戴封传〉
日格子曰期之䘮有官守者不遂服久矣而玄也封也以弟伯父䘮去岂时之制固䟽欤抑贤者之过欤无亦将辟世与人故托焉而不顾也史书而不详盖二子之意微矣
庆出后第四叔及遭父忧议者不许为服重庆泣曰礼缘人情若于出后之家更有苴斩之服可夺此以从彼乎四叔薨背已久情事不追岂容夺礼乖违天性时论不能抑遂以苫凷终䘮〈后周书抑庆传〉
日格子曰此犹以情言也夫礼则不然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也以不能追服而隆服于所生不亦二乎盖降服而心䘮焉可也
学史卷十一
<史部,史评类,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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