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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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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百七十七 宋史
卷二百七十八 列传第三十七
卷二百七十九 

马全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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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全义,幽州蓟人。十馀岁学击剑,善骑射。十五,隶魏帅范延光帐下。延光叛,晋祖征之,以城降,悉籍所部来上。全义在籍中,因补禁军。以不得志,遂遁去。汉乾祐中,李守贞镇河中,召置帐下。及守贞叛,周祖讨之,全义毎率敢死士,夜出攻周祖垒,多所杀伤。守贞贪而无谋,性多忌克,全义屡为画策,皆不能用。城陷,遂变姓名亡命。

周广顺初,世宗镇澶渊,全义往事之。从世宗入朝,周祖召见,补殿前指挥使,谓左右曰:“此人忠于所事,昔在河中,屡挫吾军,汝等宜效之。”世宗即位,迁右番行首。从世宗战高平,以功迁散员指挥使。从征淮南,以功迁殿前指挥使、右番都虞候。恭帝即位,授铁骑左第二军都校,领播州刺史。

宋初,历内殿直都知、控鹤左厢都校,领果州团练使。从征李筠,筠退保泽州,城小而固,攻之未下,太祖患之,召全义赐食御榻前问计,对曰:“筠守孤城,若并力急攻,立可殄灭,傥缓之,适足长其奸尔。”太祖曰:“此吾心也。”即麾兵急击之。全义率敢死士数十人乘城,攀堞而上,为飞矢贯臂,流血被体。全义拔镞临敌,士气益奋,遂克其城。迁虎捷左厢都校,领睦州防御使。又从征李重进,领控鹤、虎捷两军为后殿。贼平班师,录功居多,改龙捷左厢都校,领江州防御使,俄被疾。太祖遣太医诊视,仍谕密旨曰:“俟疾间,当授以河阳节制。”全义疾已亟,但叩头谢。数日卒,年三十八。特赠检校太保、大同军节度使。子知节。

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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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节,字子元,幼孤。太宗时,以荫补供奉官,赐今名。年十八,监彭州兵,以严莅众,众惮之如老将。又监潭州兵,时何承矩为守,颇以文雅饰吏治,知节慕之,因折节读书。雍熙间,护兵博州,契丹入边,败我师于君子馆。先是,知节完城缮甲,储积刍粟,吏民以为生事。既而契丹果至,以有备,引去。

徙知定远军。时议调河南十三州之民输饷,河北转运使樊知古适至军议事,知节曰:“军少粟多,簸其红腐,尚当得十之六七。”知古从之,果获粟五十万斛,分给诸屯,遂省河南之役。时部民入保避寇,卒有盗妇女首饰者,护军止笞遣之。知节曰:“民避外患而来,反罹内寇,此而可恕,何以肃下?”即命斩之。知深、庆二州,迁西京作坊使。旋知梓州。李顺之叛,诏与王继恩同讨贼。继恩恃势自任,恶知节不附己,遣守彭州,付以羸兵三百,彭之旧卒,悉召还成都。知节累请益兵,不从。贼众十万攻城,知节力战,自晨抵晡,士多死,慨然叹曰:“死贼手,非壮夫也。”即横槊溃围出,迟明,援兵至,复鼓噪入,贼遂溃去。太宗闻而叹曰:“贼众我寡,知节不易当也。”授益州钤辖,加益、汉九州都巡检使,迁内园使。会韩景祐帐下刘旰胁牙兵为乱,连下州县,众逾二千,知节领兵三百,追至蜀州,与战,旰走邛州。知节曰:“贼破邛州,必乘胜渡江薄我,既息而后战,官军虽倍,制之亦劳,不如乘其弊急击之,破之必矣。”遂行。次方井镇,与旰遇,杀之无噍类。

咸平初,领登州刺史、知秦州。州尝质羌酋支属馀二十人,逾二纪矣。知节曰:“羌亦人尔,岂不怀归?”悉遣之。羌人感之,讫终,更不犯塞。时州有银坑,岁久矿竭,课额弗除,主吏破产,偿之不足。知节请蠲之,章三上,乃允。迁西上阁门使,知益州兼本路转运使。自乾德后,岁漕蜀物,动逾万计。时籍富民以部舟运,坐沉覆破产者众。知节请代督以省校而程其漕事,自是蜀人赖以免患。

徙知延州兼鄜延驻泊部署。边寇将至,方上元节,遽命张灯启关,累夕宴乐。寇不测,即引去。会镇州程德玄政事旷弛,徙知节代之。诏发澶、魏等六州粮输定武,时兵交境上,知节曰:“粮之来,是资盗也。”止令于舟车所至收之,寇无所得而遁。

车驾在澶渊,时王超拥兵数十万屯真定,逗留不进。知节移书诮让之,超始出兵,犹以中渡无桥为辞。知节预命度材,一夕而具。景德中,徙知定州,未几,拜东上阁门使、枢密都承旨,擢拜签书枢密院事。

当是时,契丹已盟,中国无事,大臣方言符瑞,而知节毎不然之,尝言“天下虽安,不可忘战去兵”以为戒。自陈年齿未衰,五七年间尚可驱策,如边方有警,愿预其行,但得副都部署名及良马数匹、轻甲一联足矣。上以为然,因命制铜铁锁子甲以赐焉。进宣徽北院使,加兼枢密副使。时王钦若为枢密使,知节薄其为人,遇事敢言,未尝少屈。毎廷议,得其不直,辄面诋之。时钦若宠顾方隆,知节愈不为下。

大中祥符七年,出为颍州防御使、知潞州。天禧初,移知天雄军,召拜宣徽南院使、知枢密院事。以疾乞罢,除彰德军留后、知贝州兼部署。将行,真宗闵其臒瘁,止命归镇。时上党、大名之民已争来迎谒。未几,卒,年六十五。赠侍中,谥正惠。

知节将家子,慷慨以武力智谋自许,又能好书,宾友儒者,所与善厚,必一时豪杰,论事謇謇未尝有所顾忌,故闻其风者,亦知其为正直云。

雷德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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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德骧,字善行,同州郃阳人。周广顺三年举进士,解褐磁州军事判官。召为右拾遗,充三司判官,赐绯鱼。显德中,入受诏均定随州诸县民田屋税,称为平允。

宋初,拜殿中侍御史,改屯田员外郎、判大理寺。其官属与堂吏附会宰相赵普,擅增刑名,因上言,欲求见太祖以白其事。未引对,直诣讲武殿奏之,辞气俱厉。太祖诘之,德骧对曰:“臣值陛下日旰未食,方震威严尔。”帝怒,令左右曳出,诏置极典。俄怒解,黜为商州司戸参军。刺史知德骧旧为省郎,以客礼之。及奚屿知州,希宰相旨,至则倨受庭参。德骧不能堪,出怨言,屿衔之。适有言德骧至郡为文讪上者,屿召德骧与语,潜遣吏绐其家人取得之,即械系德骧,具状以闻。太祖贷其罪,削籍徙灵武。数年,其子有邻击登闻鼓,诉中书不法事,赵普由是出镇河阳。召德骧为秘书丞,俄分判御史台三院事,又兼判吏部南曹。开宝七年,同知贡举。太祖崩,以德骧为吴越国告哀使。还,迁戸部员外郎兼御史知杂事,改职方员外郎,充陕西、河北转运使。历礼部、戸部郎中,入为度支判官。

太平兴国四年,车驾征太原,为太原西路转运使。六年,同知京朝官考课,俄迁兵部郎中。七年,以公累降本曹员外郎、出知怀州,未几,复旧官,又命为两浙转运使。其子殿中丞有终亦为淮南转运使,父子同日受诏,搢绅荣之。俄迁右谏议大夫。

雍熙二年,征归朝,同知京朝官考课,初,帝谓宰相曰:“朕前日阅班籍,择官为河北转运使,所患不能周知群臣履行。自今令德骧录京朝官履历功过之状引对,既得渐识群臣,择才委任,且使有官政者乐于召对,负瑕累者耻于顾问,可以为惩劝矣。”

端拱初,迁戸部侍郎。会赵普再入相,宣制之日,德骧方立班,不觉坠笏,遽上疏,乞归田里。太宗召见,安谕之,赐白金三千两,罢知考课,止以本官奉朝请。会议事尚书省,乘酒叱起居员外郎郑构为盗,御史奏劾,下御史台案问,具伏,帝止令罚月奉而释之。讫赵普出守西洛,帝终保全之。

淳化二年,为其婿如京副使卫濯讼有邻子秘书省校书郎孝先内乱,帝素怜德骧,恐暴扬其丑,不以孝先属吏,止除名配均州。德骧坐失教,责授感德军行军司马。并其子少府少监有终责授衡州团练副使。德骧因惭愤成疾,三年,卒,年七十五。有终为三司盐铁副使,表乞追复旧官,从之。

德骧无文采,颇以强直自任,性褊躁,多忤物,不为士大夫所与。

有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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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邻,开宝中,举进士不第。其父既窜灵武,意宰相赵普挤抑之。时堂后吏胡赞、李可度在职岁久,或称其请托受赇,而秘书丞王洞与德骧同年登第,有邻毎造谒洞,洞多以家事委之。一日,洞令有邻市白金半铤,因曰:“此令吾子知,要与胡将军。”盖谓赞也。时又有诏,应摄官三任解由全者许投牒有司,即得召试录用。有邻素与前摄上蔡主簿刘伟交游,知伟虽尝三摄,而一任失其解由,伟造伪印,令其兄前进士侁书写之,因是得试送铨。遂具章告其事,并下御史府按鞫。有邻出入赞家,故其事多实。狱具,伟坐弃市,洞等并决杖除名,赞、可度仍籍其家。有邻授秘书省正字,赐公服靴笏、银鞍勒马、绢百匹,自是累上疏密告人阴事。俄被病,白昼见伟入室,以杖棰其背。有邻号呼闻于外,数日而死。赐德骧钱十万,以给丧事。

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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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终,字道成,幼聪敏,以荫补汉州司戸参军。时侯陟典选,木强难犯,选人听署于庭,无敢哗者。有终独抗言,愿为大郡治狱掾,陟叱之曰:“年未三十,安可任此官?” 有终不为沮。署莱芜尉。知监、左拾遗刘祺以有终年少,颇易之。有终发其奸赃,祺坐罪杖流海岛,以有终代知监事。先是,三司补吏为冶官,率以赀进,多恣横。至是,受署者惮有终,率多避免。太宗即位,闻其名,遣内侍伍守忠同掌监事,且察其治迹。守忠至裁周月,即还奏有终强济之状,亟诏为大理寺丞。会德骧任陕西转运,奏为解州通判,特许德骧不巡察是州。有终入奏盐池利害,改赞善大夫,令还权知军事,省通判。太平兴国六年,迁殿中丞、知密州,徙淮南转运副使,赐绯鱼,改太常博士。时德骧主漕两浙,往往省于境上,时人荣之。

雍熙中,王师北征,命为蔚州飞狐路随军转运使。入为盐铁判官,历戸部、度支副使,赐金紫,出知昇州。淳化初,就迁少府少监、知广州。二年,女弟婿卫濯讼其家法不谨,有终坐亲累,责授衡州团练副使,夺章服。俄丁外艰,行及许田,召归,入对,赐钱八十万,起为都官员外郎,历度支、盐铁副使,复金紫。时以江南、岭外茶盐价不一,细民冒禁私贩,多陷重辟。诏有终领江淮、两浙、荆湖、福建、广南路茶盐制置使,就出盐产茶之地,以便宜裁制。使还,改工部郎中、知大名府,不逾月,复为少府少监,徙知江陵。

李顺之乱,王师西征,命与裴庄为峡路随军转运使、同知兵马事。调发兵食,规画戎事,皆有节制。师行至峡中,遇盗格斗,众渴乏,会天雨,军士以兜牟承水饮之,且行且战,进至广安军,军垒濒江,三面树栅。会夜阴晦,贼众奄至,鼓噪举火,士伍恐惧,有终安坐栉发自若。贼围既合,有终引奇兵出其后击之,贼众惊扰,赴水死者无算。就拜右谏议大夫、知益州。次简州,寓佛舍,度贼必至,命左右重闭,召土人严更警备,初夕,间道而出。贼围守数重,及坏寺入,惟击柝者在焉。俄兼同招安使。贼平,改知许州。三年,改给事中、知并州。

真宗嗣位,加工部侍郎。咸平二年,代还,知审刑院,俄授戸部使。三年,将巡师大名,遣有终乘驿先诣澶州督纳粮草。车驾还,次德清军,会益州奏至,神卫戍卒以正旦窃发,害兵马钤辖符昭寿,拥都虞候王均为乱,逐知州牛冕。即日,拜有终泸州观察使、知益州兼川峡两路招安捉贼事。御厨使李惠、洛苑使石普、供备库副使李守伦并为招安巡检使,给步骑八千,命往招讨。又以洺州团练使上官正为东川都钤辖,西京作坊使李继昌为峡路都钤辖,崇仪副使高继勋、王阮并为益州驻泊都监,供奉官、阁门祗候孙正辞为诸州都巡检使。

正月三日,均率众陷汉州,进攻绵州,旬日不能下,趣剑门。先是,知剑州、秘书丞李士衡度寇必至,城不能守,悉徙官帑保剑门,焚其仓廪,及署榜招军卒之流逸者,得数千人。已而贼果至,士衡与剑门都监、左藏库副使裴臻逆击之。时风雪连日,均众无所掠,唯食败糟,臻与战,斩首数千级。贼众疲剧宵遁,还保益州。士衡即驰骑入奏,上嘉之,拜士衡度支员外郎,赐绯;臻崇仪使、领峰州刺史,仍旧职。

知蜀州、供奉官、阁门祗候杨怀忠闻变,即调乡丁会十一路巡检兵,刻期进讨。蜀民不从贼者相率抗御,侪伍谓之“清坛众”。择“清坛”之魁七十馀人,悉补巡检将,遣判官高本驰驿以闻。十七日,怀忠率众入益州,焚城北门,至三井桥。时均尚留剑门,与贼将鲁麻胡阵于江渎庙前,自晨至晡,战数合,怀忠兵势不敌,退还所部。怀忠部下多李顺旧党,颇贪剽劫,故败绩焉。怀忠移文嘉、眉七州,调军士丁男来会。二月,再攻益州。时均方遣逆党赵延顺攻邛、蜀,怀忠逆与之战,贼稍退。怀忠与转运使陈纬麾兵由子城南门直入军资库,与纬署其库籥。均众皆银枪绣衣,为数队,分列子城中。贼兵出通远门,与怀忠战数合,会暮,怀忠复退军筰桥,背水列阵,砦槠木桥南,以捍邛、蜀之路。贼故不复能南略,自清水坝、温江、金马三道来攻槠木砦,出官军后,焚江原神祠,断邛、蜀援路。怀忠三路分兵以抗之,斩首五百馀级,驱其馀众入皂江,获甲弩甚众。乘胜逐贼至益州南十五里,砦于鸡鸣原,以俟王师。均亦闭成都东门以自固。

是月,有终等至,令石普先与绵汉都巡检张思钧收复汉州,进壁升仙桥。贼出攻砦,有终击走之。一日,均开城伪为遁状,有终与上官正、石普率兵径入,官军分剽民财,部伍不肃。贼闭关发伏,布床榻于路口,官军不得出,因为所杀。有终等缘堞而坠,李惠死之,退保汉州。益州城中民皆奔迸四出,复为贼党分骑追杀,或囚絷之,支解族诛以恐众。又胁士民僧道之少壮者为兵,先刺手背,次髡首,次黥面,给军装,令乘城,与旧贼党相间。有终署榜招之,至则署其衣袂释之,日数百人。

三月,进攻弥牟砦,斩首千馀级,复为贼所拒。四月,贼由升仙桥分路来寇,并军于东偏,有终率兵逆击,大败之,杀千馀人,夺其伞盖、金枪等物,均单骑还城。有终遣其子奉礼郎孝若驰奏,上召孝若问败贼之由,笑谓左右曰:“均鼠窃尔,虽婴城自守,计日可擒矣。”孝若因言尝习武艺,愿改秩以效,即补供奉官。俄以刑部员外郎马亮为转运使,国子博士张志言副之,供备库副使张晌为绵汉都巡检使。杨怀忠又分所部砦于合水尾、浣花等处,树机石、设笓篱以拒之。

贼自升仙之败,彻桥塞门,官军进至清还江,为梁而度。有终与石普屯于城北门之西,依壕为土山,分设鹿角,又得旧草场,造梯冲洞车攻具,普专主之。高继勋、张晌、孙正辞攻城东,上官正、李继昌、王阮攻城西,杨怀忠与巡检殿直、阁门祗候马贵攻城南,贼将赵延顺尽驱凶党以拒。既而延顺中流矢死,又遣其党丁重万立城门上,官军射之,殪。毎攻城,辄会雨,城滑不能上,官军及丁夫为洞屋以进,贼又凿地道出掩之,溺壕中死者千馀,军势小衄。时方暑湿,军士多疾,有终市药他州疗之。

是月,诏洛苑使、入内副都知秦翰为两川捉贼招安使。有终与翰叶议,于城北鱼桥又筑土山。八月,克城北羊马城,遂设雁翅敌棚,覆洞屋以进,逼罗城。九月,城北洞屋成,贼对设敌楼以抗官军,有终遣卒焚之,贼自是销沮,筑月城以自固。有终募敢死士间道以入,贼为药矢,中者立死。有终令卒蒙毡秉燧以入,悉焚其望橹机石,先遣东西南砦鼓噪攻城,有终与石普分主洞屋以进。普穴城为暗门,门成,贼攒戟于前,无敢进者。有二卒请行,许以厚赏,乃麾戈直冲之,贼锋稍却,遂入城。有终登城楼下瞰,贼之馀众,犹砦天长观前,于文翁坊密设炮架。高继勋白于马亮,请给秸秆油籸,众执长戟巨斧,秉炬以进,悉焚之。杨怀忠焚其砦天长观前,追至大安门,复败焉。是夕二鼓,均与其党二万馀南出万里桥门,突围而遁。有终疑有伏,遣人纵火城中。诘朝,与秦翰登门楼,牙吏有受伪署官职者,捕得,立楼下,傍积薪,厝火其上,索男子魁壮者令辨之,曰某尝受某职,即命左右捽投火中。自晨至晡,焚死者数百人,时谓冤酷。均既走,度合水尾,由广都略陵、荣,趣富顺监,所过断桥塞路,焚仓库而去。

初,有终遣怀忠领虎翼军追之,后二日,石普继往,以全军为后援。十月,均至富顺,其将校以筏度江,趋戎、泸蛮境。朝廷毎岁孟冬朔,诏富顺监具酒肴,犒内属蛮酋。是日裁设具,而均党适至,皆食焉。闻怀忠追骑将至,均心易之,谓其党曰:“速降怀忠。”令其众负担以行。怀忠距富顺六十里,于杨家市少憩,贼众在后者邀战,怀忠遣骑士登高原觇贼,且语其左右曰:“纵贼度江,后悔无及,闻石侯将至,当以奇兵取之。”乃临江列阵击之,馀党散走,有舟将度江而遁者,怀忠合强弩射之,溺死甚众。怀忠张旗鸣鼙入城,均方在监署中,其众多醉,均穷蹙缢死。虎翼军校鲁斌斩其首诣怀忠,获僭伪法物、旌旗、甲马甚众,禽其党六千馀人,逆徒歼焉。怀忠旋军出北门,石普之众方至,夺均首驰归成都,枭于北市。

均本隶开封散从直,后补军校。初,神卫军之戍成都者,以均及董福分二指挥以领之。福御众有法,部下皆优足。均纵其下饮博,军装亦以给费。是岁,车驾幸河朔,符昭寿与牛冕大阅于东郊,蜀人趋观之,二军衣服鲜弊不等,均众因是惭愤。益州知州与钤辖二廨并禁旅为牙队,岁除,冕以酒肴犒部士,而昭寿既骄恣,复肆侵虐,冕亦宽驰无政,故诘朝合起为乱。

神卫卒既杀昭寿,是日,成都官吏方相与贺正,闻变,皆奔窜,牛冕与转运张适缒城而出,惟都巡检使刘绍荣冒刃格斗。既而众寡不敌,叛卒尚未有主,或欲奉绍荣为帅者,绍荣摄弓骂曰:“我燕人也,比弃乡土来归本朝,岂能与汝同逆,汝亟杀我,我肯负朝廷哉!”众未敢动。监军王泽与均适至,乃谓均曰:“汝所部为乱,盍自往招安?”均既往,叛卒即拥之为主,绍荣自经死。均僭号大蜀,改元化顺,署置官称,设贡举,以张锴为谋主。

锴本名美,太原旧卒,后为神卫小校。狡狯,尝历战阵,粗习阴阳,以荧惑同恶,故劝均为乱。均实戆愞无谋,尝言:“官军若至,我当先路出迎,自陈被胁之状。”锴闻之,择军中子弟署寄班,以防守均,令不与人接见。官军围城,毎射箭招诱,及令均子弟至城下,均皆不之知。得箭书,锴悉焚之。自起至败,所守止一城而已。均初署亲军为天降虎翼,后果为虎翼军所杀。

贼既平,遣承受供奉官杨崇勋乘传告捷,赐崇勋锦袍、银带、器币,有终加保信军节度观察留后,以秦翰为内园使、恩州刺史,石普为冀州团练使,高继勋、王阮并为崇仪使,孙正辞为内殿崇班,李继昌为奖州刺史,张晌为供备库副使,杨怀忠为供备库副使,马贵为供奉官。是役也,怀忠之功居最,为石普所忌,朝廷微闻之,遣寄班安守忠按视战所,尽得其功状,以故怀忠复迁崇仪使,领恩州刺史。

四年,有终代还,命为泾、原、仪、渭、镇戎路都部署,辞不拜,改知永兴军府,徙秦州。景德初,徙为幷代副都部署,赐黄金四百两。丁内艰,起复,契丹入寇,上幸澶渊,诏有终率所部由土门抵镇州,与大兵会。既而王超、桑赞逗挠无功,唯有终赴援,威声甚振,河北列城,赖其雄张。俄而契丹修好,命还屯所,就判并州,召拜宣徽北院使、检校太保。二年七月,暴疾卒,年五十九,赠侍中。录其子孝若为内殿崇班、阁门祗候,孝杰为内殿崇班,孝绪为供奉官,孝恭为侍禁,亲族、门客、给事辈迁补者八人。

有终倜傥自任,不拘小节,有干局,沈敏善断,不畏强御,轻财好施。历典藩阃,能抚士卒,丰于宴犒,官用不足,则倾私帑及榷钱以给之。家无馀财,奉身甚薄,常所御者,铜鞍勒马而已。第在崇仁里者,德骧所创。有终在蜀尝贷备用库钱数百万,奏纳其第偿之,优诏蠲免。为宣徽使,特给廉镇公用钱岁二千贯。身没之日,宿负犹不啻千万,官为偿之。王继英在枢密,颇忌有终进用,屡言其在蜀及守边厚费以收士卒心,真宗不之信,卒保护焉。

孝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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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先,字子思,有邻子也。举进士,试秘书省校书郎,知天长县。以卫濯讼其内乱,除籍配均州。后复知宛丘县,李继隆判陈州,荐其能,加试大理评事。契丹内寇,真宗幸大名,孝先以部刍粮河北,首至行在,擢太常寺奉礼郎。

王均反益州,随季父有终进讨,孝先率先锋与贼战升仙桥,斩首数百,得均金枪黄伞以献,改将作监丞。

李继迁陷灵州,朝廷调兵,军费多出于民,关内大扰。孝先请益募商人入粟塞下,偿以茶盐。召对称旨,命驰驿陕西,与转运使郑文宝议立规画,后多施行。累迁尚书屯田员外郎。尝建置三司拘收司,以检天下财利出入之数,诏如其请。

知兴元府,坐保任失实,降通判华州,徙知郓州。宰相寇准举,换内园使、知贝州。会慈州民张熙载诈称黄河都总管,籍并河州郡刍粮数,至贝州。孝先觉其奸,捕系狱。孝先欲因此为奇功,以动朝廷,迫司理参军纪瑛教熙载伪为契丹谍者,号景州刺史兼侍中、司空、大灵宫使,部送京师。枢密院按得孝先所教状,谪泽州都监,利、虢三州,改环庆路兵马钤辖、知邠州。逾年,领昭州刺史,为益州钤辖,再迁左藏库使,擢西上阁门使、泾原路钤辖兼知渭州,复知邠州,徙耀州,以右领军卫大将军、昭州刺史,分司西京卒。子简夫。

曾孙 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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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夫,字太简,隐居不仕。康定中,枢密使杜衍荐之,召见,以秘书省校书郎签书秦州观察判官。公事既罢,居长安,自以处士起,不复肯随众调官,多为岐路求辟荐。时三白渠久废,京兆府遂荐简夫治渠事。先时,治渠岁役六县民四十日,用梢木数百万,而水不足。简夫用三十日,梢木比旧三之一,而水有馀。知坊州,徙简州,用张方平荐,知雅州。

既而辰州蛮酋彭仕羲内寇,三司副使李参、侍御史朱处约安抚不能定,继命简夫往。至则督诸将进兵,筑明溪上、下二砦,据其险要,拓取故省地石马崖五百馀里。仕羲内附。擢三司盐铁判官,以疾,知虢、同二州,累迁尚书职方员外郎,卒。录其子寿臣为郊社斋郎。

简夫始起隐者,出入乘牛,冠铁冠,自号“山长”。关中用兵,以口舌捭阖公卿。既仕,自奉稍骄侈,驺御服饰,顿忘其旧,里闾指笑之曰:“牛及铁冠安在?”

王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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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超,赵州人,弱冠长七尺馀。太宗尹京,召置麾下。及即位,以隶御龙直。淳化二年,累迁至河西军节度使、殿前都虞候。

真宗嗣位,以翊戴功,加检校太傅、领天平军节度。咸平二年秋,大阅禁兵二十万于东郊,超执五方旗以节进退,上御戎幄观之,面赐褒奖。从幸大名,与都虞候张进并为先锋。都大点检傅潜逗挠得罪,以超为侍卫马步军都虞候、镇州行营都部署,又帅镇、定、高阳关三路。契丹入边,与战于遂城西,俘馘二万计,斩其裨王骑将十五人,手诏褒美。

李继迁陷清远军,以超将西面行营之师御之,徙帅永兴军。宰相言超材堪将帅,遂以超帅定州路行营,王继忠副之。寻加镇、定、高阳关三路都部署,密遣中使赐以御弓矢,许便宜从事。加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尉。咸平六年,辽师大入,超召镇州桑赞、高阳关周莹率兵会定州,莹以非诏旨不至。辽兵围望都,超、赞率兵赴之,阵于县南六里。继忠在阵东偏,契丹出其背,遮绝粮道,人马乏困,继忠驰前与契丹战,超、赞遂旋师,继忠孤军没焉。上即遣刘承珪、李允则驰往,察退衄之状,且言镇州副部署李福、拱圣军都指挥使王昇当战先旋,福坐削籍,流封州,昇决杖,配隶琼州。

景德初,上亲巡澶渊,召超赴行在,复缓师期,契丹遂深入。会南北通好,故薄其责,止罢超三路帅,为崇信军节度使,徙知河阳。又移镇建雄,知青州,卒。赠侍中,再赠尚书令,追封鲁国公,谥武康。

超为将善部分,御下有恩。与高琼同典禁旅,尝休假他适,过营垒,军校不时将迎,琼即命棰罚,超以为非公行,不当加罪,人称其恕。然临军寡谋,拙于战斗。子德用。

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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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用,字元辅。父超为怀州防御使,补衙内都指挥使。至道二年,分五路出兵击李继迁,超帅兵六万出绥、夏,德用年十七,为先锋,将万人战铁门关,斩首十三级,俘掠畜产以数万计。进师乌白池,他将多失道不至,虏锐甚,超按兵不进,德用请乘之,得精兵五千,转战三日,敌势却。德用曰:“归师迫险必乱。”乃领兵距夏州五十里,绝其归路,下令曰:“乱行者斩!”一军肃然,超亦为之按辔。继迁蹑其后,左右望见队伍甚严整,莫敢近。超抚其背曰:“王氏有子矣。”

累迁内殿崇班,以御前忠佐为马军都军头,出为邢、洺、磁、相巡检。盗张洪霸相聚界上,吏不能捕。德用以毡车载勇士,诈为妇人饰,过邯郸。贼果来邀,勇士奋出,悉禽之。徙督捕陕西东路,盗贼相戒曰:“此禽张洪霸者。”皆相率逃去。为环庆路指挥使,寻以奏事忤旨,责授郓州马步军都指挥使。历内殿直都虞候、殿前左班都虞候、柳州刺史,迁捧日左厢都指挥使、英州团练使。

天圣初,以博州团练使知广信军。城坏久不治,德用率禁军增筑之,有诏褒谕。徙冀州,历龙神卫、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康州防御使、侍卫亲军步军马军都虞候。召还,又为幷代州马步军副都总管,迁殿前都虞候、步军副都指挥使。历桂州、福州观察使。

章献太后临朝,有求内降补军吏者,德用曰:“补吏,军政也,不可与。”太后固欲与之,卒不奉诏,乃止。太后崩,有司请卫士坐甲,德用曰:“非故事也。”不奉诏。

仁宗阅太后阁中,得德用前奏军吏事,奇之,以为可大用,拜检校太保、签书枢密院事。德用谢曰:“臣武人,幸得以驰驱自效,赖陛下威灵,待罪行间足矣。且臣不学,不足以当大事。”帝遣使者趣入院,遂为副使。久之,以奉国军节度观察留后同知院事,迁知院。历安德军,加检校太尉、定国军节度使、宣徽南院使。赵元昊反,德用请自将讨之,不许。

德用状貌雄毅,面黑,颈以下白晰,人皆异之。言者论德用貌类艺祖,御史中丞孔道辅继言之,且谓德用得士心,不宜久典机密,遂罢为武宁军节度使、徐州大都督府长史。有言德用市马于府州者,上其券,乃市于商人者。言者犹不已,降右千牛卫上将军、知随州,州置判官,家人皆惶恐,德用举止言色如平时,惟不接宾客而已。徙知曹州,或谓德用曰:“孔中丞害公,今死矣。”德用曰:“中丞言官,岂害我者?朝廷亡一忠臣,可惜也。”起为保静军节度观察留后、知青州,改澶州。陕西用兵久无功,契丹遣刘六符来求复关南地,以兵压境。德用见帝,流涕言:“臣前被罪,陛下赦而不诛,今不足辱命。”帝慰劳,曰:“河北方警,借卿镇抚之。”又赐手诏慰勉,拜保静军节度使。岁大熟,六符见德用拜曰:“此公仁政所及也。”徙真定府、定州路都总管,还奏事,复以宣徽南院使判成德军。未行,徙定州路都总管。日训练士卒,久之,士殊可用。

契丹使谍者来觇,或请捕杀之,德用曰:“第舍之,彼得实以告,是服人之兵以不战也。”明日大阅,援桴鼓之士皆踊跃,进退坐作,终日不戮一人。乃下令:“具糗粮,听吾鼓声,视吾旗帜所向。”觇者归告契丹,谓汉兵将大入。既而复议和,遂徙陈州,又徙河阳。不行,入奉朝请,出判相州,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澶州。徙郑州,封祁国公,还,为会灵观使。

德用素善射,虽老不衰。侍射瑞圣园,辞曰:“臣老矣,不能胜弓矢。”帝再三谕之,持二矢未发。帝顾之,使必中,乃收弓矢谢,一发中的,再发又中。帝笑曰:“德用欲中即中尔,孰谓老且衰乎?”赐袭衣、金带,加检校太师,复判郑州,徙澶州,改集庆军节度使,封冀国公。皇祐三年,上疏乞骸骨,以太子太师致仕,大朝会缀中书门下班。

德用将家子,习知军中情伪,善以恩抚下,故多得士心。虽屡临边境,未尝亲矢石、督攻战,而名闻四夷,闾阎妇女小儿,皆呼德用曰“黑王相公”。

帝尝遣使问边事,德用曰:“咸平、景德中,赐诸将阵图,人皆死守战法,缓急不相救,以至于屡败。诚愿不以阵图赐诸将,使得应变出奇,自立异效。”帝以为然。

德用虽致仕,乾元节上寿,预班廷中。契丹使语译者曰:“黑王相公乃复起耶?”帝闻之,起为河阳三城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郑州。至和元年,遂以为枢密使,命入谒拜。明年,富弼相,契丹使耶律防至,德用与防射玉津园。防曰:“天子以公典枢密而用富公为相,将相皆得人矣。”帝闻之喜,赐弓一,矢五十。后封鲁国公,求去位至六七,乃以为忠武军节度使、景灵宫使,又以为同群牧制置使。有诏五日一会朝,听子孙一人扶掖。卒,年七十九,赠太尉、中书令,谥武恭。加赐其家黄金。

德用诸子中,咸融最钟爱,晩年颇纵之,多不法,后更折节自饬,官至左藏库使、眉州防御使。


论曰:全义、德骧,遇知太祖、太宗,超复翊戴真宗,宜致崇显,然堇堇无逾人者,而各有子勒勋于国籍。若知节生将家,喜读书,立朝争事,以刚正称天下,其邦之司直欤!有终起进士,明干知兵,平蜀钜贼,振声邻敌,可谓“肇敏戎公”矣。至于精神折冲,名闻四夷,矫矫虎臣,则德用其有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