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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学士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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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六十四 宋学士文集 卷第六十五
明 宋濂 撰 景侯官李氏观槿斋藏明正德刊本
卷第六十六

宋学士文集卷第六十五   芝园续集卷第五

 兰溪法海精舎记

义乌伏龙山有大浮屠曰千岩禅师长公以高峯之孙中峯

之子表树法幢倡明教外别传之旨非惟中夏学徒海赴云

蒸远而龙荒蛮甸弁韩巴𭶚之人莫不持芗膜拜咨决疑情

而其上首弟子既皆于道有证各构兰(⿱艹石)分续化机大江南

北往往有焉(⿱艹石)今有源师所建法海精舎亦其一也有源名

𠃔清金华人淳熙丞相王鲁公诸孙蚤尝受经石门刚公元

至正𨐌巳⿰纟⿱𢆶匹 -- 继往千岩座下得度为大僧留神禅观胁不沾席

者十年一旦入室机锋相撑触雹撒飚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莫穷涯际千岩欣

然颔之乃属其出㳺闽浙江淮间以求印可有源所见诸师

了不异千岩时退𨼆故山文彩自露㝷以郡守之聘岀世衢

之子湖安国禅寺迁信之玉山兴教禅寺百废具兴皆有光

于前人

国朝吴元年丁未飞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兰溪之龙岩乐其山萦川回风气袭

蔵乃叹曰吾知宫宅地形之术盖有年矣察其详徴无有弗

验者如此灵壤可不开般(⿱艹石)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乎遂即南洲建法海精舎

一区越三载乃成后耸杰阁中峙宝殿前敞高闳两序众寮

映翼左右有源徴予为之记予年逾七十凡索文者皆峻斥

见有源素𩬊垂领道貌渊雅语言悃愊无华不𮗜心许之因

为敷坐而倡言曰法界有情种种傎倒执妄为真四大假合

如水上沫聚散无定强指为身六尘縁影如火中𦦨起㓕弗

停坚认为心随因成果堕入诸趣出此入彼𩔗风转轮大𮗜

圣人起哀怜心广说三乘十二分教使其照知本来真心广

大灵智无物不含元理弗摄心佛众生三无差别本来真身

圎满空寂周遍百界不动纎尘惟寂智用合三为一人能有

所悟入始能了空障执直超无上菩提然非因像生敬因敬

生悟思求脱离如无舟筏欲济大河无有是处古之导师方

便设化广辟精庐为之栖止严事像变为之瞻视洁清香华

为之供飬皆使其革妄趋真了此身心而巳今有源灼见于

斯取则前古鞠明究曛孜孜弗⿰忄觧 -- 懈亦可谓度越人人者矣虽

然此实人天小果之因耳或具大乘噐者来㳺来止当知万

法本空一尘不立大光普照渉入无碍无佛道可悟无众生

可度洪纎高下草木走飞色色形形纷纭舛错皆吾一实境

界楼观云乎㢤修证云乎㢤呜呼教外别传之道广矣大矣

又当从此而参之精舎之建其用钱僦工动以千百计兹不

详书而独举身心之要为言者财轻而法重也

  题傅氏诰敕后

傅氏为义乌名族世居云黄山下自徐陵著善慧大士碑巳

载县之豪杰傅德宣之名其来固巳久矣宋𥘉始自山下分

为青岩芦砦二支皆以书诗为业而芦砦𥘉迁之祖名雄雄

生忠卿忠卿生玘玘生胜元胜元生思某思聪思某生䕫䕫

生芷思聪生时中大中大中生奎思聪尝官迪功郎以时中

国学得觧进士特封修职郎𦤺仕淳熙十一年五月所下诰

是也大中以奎饶州得觧进士特𥙷迪功郎𦤺仕绍定五年

八月所下诰是也二公虽有长才皆因庆典所推始沾恩命

唯芷能擢淳熙五年进士第仅得之台仙居尉以终芷之从

曽孙藻以芷遍通六经而文词蔚赡不能章著于世乃搜芷

残诰与其补𠑽大学生时所给丽字号绫牒联为一通以⿰纟⿱𢆶匹 -- 继

修𥋏迪功二诰之后示诸子且属某识之某𥨸观先师黄文

献公之所题识深惜傅氏之先怀才而不试谓藻妙龄秀发

委祉冝有所在今藻历官禁林讲学

东朝拜监察御史出守武昌则其光显前人者多矣公之先

见有(⿱艹石)蓍亀似无毫𩬊之差也因不敢辞本其世系而详耆

之卷内有孺人吴氏诰尾吴氏诸暨流子里人大中之妻也

题识中所谓金昌年者字寿翁淳祐七年进士有异政其知

慈溪也尝浚慈湖溉田千顷民至今尸祝之岁月未久乡人

及无有知其名字者故附见焉

  䟦胡方桞黄四公遗墨后

右乡先生手帖四𥿄前二帖则修道先生胡公汲仲岩南先

生方公韶卿与梅溪傅君者也后二帖则柳文肃公道传黄

文献公晋卿与𥘉斋王君者也岩南有异才常㳺杭都尽交

天下知名士将作监丞方洪奇其文以族子任试国子监举

上礼部不中第会天下多故三以䇿告丞相陈冝中不听后

以特恩授容州文学未上而宗箓巳讫终身思宋一饭不能

忘每语及之辄涕泗交頥世称为节义之士胡公实岩南至

交而桞黄二公皆其门人是三君子者其学行巳载元史人

咸得闻之唯岩南不岀仕世之知者或寡故濂特加详焉梅

溪讳光龙字子才时为嘉兴路教授仕至福州候官主簿以

终𥘉斋讳良玉怀𤩶其字衢州常山县教谕今翰林待制祎

之父也𥘉斋乃梅溪之甥金华俞恂又𥘉斋之外孙其简牍

流传盖有所自云恂来学经于濂以濂常及洒扫柳黄二公

之门装禠成卷俾题其后义不敢辞

 俞先生墓碑

洪武元年八月廿有二日元镇江俞先生卒于家先生年九

十矣乡人学士犹痛其卒之早而叹恨以为失所师九月十

九日葬于崇德乡凤皇山之原执绋送者数百人咸哀戚如

䘮其私亲先生善人也德可师而文章有声于世故人𦍒其

生而悼其死既久而不能忘之先生之先居温之平阳曾大

父某宋绍兴司戸参军大父某为庐江令始迁镇江父德邻

乡贡进士赵曾公葵开督荆襄辟为记室参军兼谘访筹䇿

甚礼重之宋亡为元丞相阿术建行中书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徴为左右

司郎中不就以先生贵赠丹阳县尹至元十六年先生在娠

丹阳夣鲁公与语(⿱艹石)有所属翼日而先生生故名曰希鲁而

字则用中也先生为儿童巳卓卓不凡群儿诱之遨哗不为

嗜学强识年十五⿰纟⿱𢆶匹 -- 继䘮二亲哀而不越礼季父酉发宋太

学生有学行先生师之复受学于陈公膺志超气明融会濬

发名士多乐与交年二十四部使者以茂才举授处之独峯

书院山长终三岁移饶之长芗书院除庆元路儒学教授教

有方士人服之任满赴吏部群公欲举为国子𦔳教以母老

愿得禄江南辞擢归安县丞至则修孔子庙学化民出田飬

士会海溢盐官令民伐石以为堤郡吏议石盈五十斤乃受

细石山积弃不用石涌贵先生命民为竹畚居细石如其数

纳之价减三之二民悦称便他邑皆效之岁凶说巨室出粟

振寠夫督输租税于杭俾仓吏先小民后及大家小民以不

困狱讼务𦤺其情囚廪乏则与其僚为糜更饷陞江山县尹

阶从事郎先生为书本其风俗申以训戒悬示民民未久皆

从令莫有犯者部使者至怪其无讼密诘之道尹善无异辞

乃悦而去郡长吏圭田属县境岁遣家童征租田者告病惮

先生严明逮去不敢横丁生母忧服除改丞务郎永康县尹

葺完庙学如江山时聘名儒相讲说民咸喜得尹为师里正

保首繇于官者前吏苛虐之不得消息先生令其半返舎有

徴发则召否不复问郡苻县编𭛠民之叙为䇿书先生听民

相推排以赀力高下为轻重不使吏持其柄吏噤叹莫敢出

语豪民黄私洪之妻与妻谋杀洪缳颈悬屋楣诈为自经而

亟焚其尸吏以无可验弗之诘先生闻召洪叔父问之叔父

畏黄不敢泄先生令诉于部使者请委尹鞫即可明部使者

果属先生先生捕其二女奴讯之各引伏妻与黄皆论死先

生学行尊虽仕下位公卿贵人皆敬礼之行省每大比辄延

先生进退士主其事者三同考者四其门生学徒多贵显于

世而先生年六十有六犹为县令至正十六年乃上章请谢

事明年诏下以儒林郎松江府判官𦤺仕

皇上定都金陵闻先生老儒赐以粟聘至问政教之要巳而

称聩辞归

上官其孙桓俾以禄飬恩礼甚至先生扵学靡不通为文宏

厚凝檏丰衍不窘人多传而贵之而退然未尝有骄忲之色

遇兄弟姻戚皆尽礼女弟赘婿求异居中柝其财以𢌿之既

柝以侈废复飬之于家无厌色宽恕乐易与人交不求其备

而有善必称誉使闻于人人望之者敬知之者服久与处者

自以为莫及也先生将卒以所著听雨轩集二十卷授子文

圭校遗脱是夕疾作举手曰吾三日人尔如期问家人以日

早晏皆对曰五夜矣强起倚桓背执文圭手而逝先生母王

⿰纟⿱𢆶匹 -- 继母张氏生母则周氏俱封冝人娶营田副使陈钧女封

如其姑先三岁卒一子文圭二女适朱昺张伯祥孙男三人

长桢夭次桓也同知太原府石州事次彬孙女二适郑埜葛

镛曾孙男三人女二人𥘉先生尝以铭墓属其友之子王有

壬先生既卒有壬曰先生文䆳德高得名世人铭斯可称

其敢为乃状群行而使桓来请余曰元之混一天下四年而

生先生阅九十龄而见其亡始终㢤先生之于国也乃为铭

宋迁而南土裂不完百五十年始归于元先生之生海宇甫

一风气混融异才乃出少观其𥘉壮逢其康九十年间见其

兴亡事功失得可悲可喜谁实使然肉食多鄙岂不得位位

与才违微出绪馀为世吏师嘉绩如云道则在此奥论宏言

著于千祀人寿之长不与国同或佐其始或成其终孰如先

生与国均寿寿则甚多国则巳陋视国可悼匪悼其身后人

来观元之寿臣

  礲硿子碣

礲硿子郑氏讳斗字德方台仙居人仙居有山高特者曰石

礲硿而礲硿子适家其下人以其德峻㧞与山𩔗因号之曰

礲硿子云礲硿子少有伟气学书未成舎去攻医以药人病

者至视其贫即𢌿以药不问直有无大疫起比舎骈首卧姻

戚畏懦莫敢顾礲硿子䄂药出入疫家躬和煮治疗不少有

惓色人德之既而礲硿子益壮乃更悔悟谓吾先人本以儒

显闻吾可易他术𮥠先人名即以药肆授族人之贫者而刻

志于学凡圣贤经训及古今成败之籍皆探䆒奥密抉擿端

绪身由而志存之形诸言动文辞蔚然有古风正家睦族具

有典法推其馀以周恤人汲汲不厌元至正癸己大旱民或

鬻子以食礲硿子戚之择腴田易粟富人以赈饥者数百家

赖不莩死后二年海氓作乱礲硿子率乡人避其难偕行者

或攘人鸡礲硿子不忍责私以赀偿之后咸悔戢不敢肆盗

发括苍将犯礲硿子乡邑礲硿子戴鐡帽杖鐡杖练习里中

子弟为队伍以备之盗闻觧去守将知礲硿子才可用遣使

者持币蹐庐起礲硿子谋其草事礲硿子知乱不可救拒弗

纳巳而元亡礲硿子亦且老矣遂𨼆不复仕惟日推所闻知

授其徒同姓来学者饮食之礲硿子方严好义有非义者以

礼开说使入于善故存而乡人以为师既卒咸悼惜以为失

所依礲硿子年六十

国朝洪武十一年二月廿有七日卒于家明年正月四日葬

于七里之原礲硿子裔出汉安远矦吉宋建𨺚𥘉有名修者

自永嘉徙仙居历十一世至户部侍郞雄飞以文学发闻于

时台学祠六君子户部其一也从子宪为国子博士遭乱死

于孝博士之兄慰实为礲硿子之曽祖大父合父枢妣张氏

宋司諌次贤之孙元庆元路教授国真之女夫蚤死以贞节

称礲硿子娶妣兄之女先八年卒三男子曰光明曰显则曰

光韬显则黄氏出推择为县弟子贠贡太学选高等以乡先

生张君熙状请铭余与台士㳺固知其多奇才晚乃得礲硿

子焉于是知余于台士未足以尽交之也铭曰

少而奇壮勇于为愈老不衰谁执其机弗大其施有积无𧇊

惟后之垂

 恭题

  赐和文学𫝊藻纪行诗后

新知武昌府事臣𫝊藻以其为监察御史时所受

赐和纪行诗四首视臣濂臣拱而言曰天之道不可窥也观

乎日月星辰之晦明则知之地之道不可测也观乎草木虫

鱼之生息则知之圣人天地也其静也与道谋其动也与神

俱苟非发于言语文章何由而见天地之心乎臣𫉬事

皇上二十年   睿谟英断虽非浅陋识所能知至于求

(⿱艹石)不及爱民如赤子此臣之所熟闻者也由此四诗观之

望藻可谓甚切而于民事尤详及之庸非然㢤臣与藻同师

且同郡识其为人尝求其受知之故盖藻存心恕持法平其

以御史使江淮间纪行之诗多寓讽谏之意故

上喜而和之益可见

上之待藻与藻之事上交尽其道也视夫导君以䛕说及与

臣下争名者相去不亦远㢤臣老矣退伏田里久欲无言矣

以曾执笔⿰纟⿱𢆶匹 -- 继史官后敷赞

圣治职有冝然者故为藻书之藻自御史转太子文学后复

为御史遂出知武昌云洪武十二年秋七月宋濂题

  题楼时和敕牒后

宋之制群臣有官勲者其所受恩泽可以及其子孙又可推

之于姻戚其善善之长抑盛矣㢤此乃义乌楼时和以果州

防御使刘涤死事功得𥙷充将仕郎之牒非特见当时制度

而先生之遗仁馀泽犹可㮣见后之观者宁能无所感乎

  赵使君像赞

宋之王孙元之循吏才优识明政通民治未老而归临难不

贰懦夫观之可以作气

  书刘生铙歌后

伯夷桞下惠饬身制行皆高于当世然揆诸大中之道或不

能无过故其流至于隘与不恭甚㢤为师之难也近代以文

章名天下者蜀郡虞文靖公豫章掲文安公先师黄文献公

及庐陵欧阳文公为最著然四公之中或才高而过于肆或

辞醇而过于窘或气昌而过于繁故效之者皆不能无弊惟

先师之文和平渊洁不大声色而从容于法度是以宗而师

之者虽有高下浅深之殊然皆守矩蹈规不敢流于诡僻迂

怪者先师之教使然也乌伤刘生刚从余学经为文颇久近

国朝饶歌十二曲传于远迩士君子称之顾子岂能使生至

是㢤实先师之遗教𬒳人深且远故耳余少于斯文盖有志

焉及今尤真知之然后叹先师之不可及也后之有志于学

者非果有得于古人之法乌知余言为然㢤

  䟦郑仲德诗后

浦阳郑君仲德生之岁与余同其名与余同少而从学于吴

贞文公又与余同长而多髯又与余同不善饮酒又同余中

岁自金华徙居青萝山中又与之同里故余二人交最洽也

去年冬余朝  京师仲德欣然与余同舟㳺三吴山水间

起居饮食无有不同者仲德既至喜斯㳺之美发为歌诗以

写所遇而余则入侍

两宫晨趋而夕还留数月无一日之暇卒不能⿰纟⿱𢆶匹 -- 继仲德之作

心𥨸自叹兹㳺也幸与仲德同而景物之佳者皆为仲德所

𭣄结余不𫉬效焉何其异耶及乎东归仲德累以为言余耄

昏好睡竟不能成诗以与仲德相驰骤既而咲曰物之同者

一则同二则异矣余与仲德方相与如一人仲德之言犹余

之言也何必出余之口而后为同耶仲德之诗美矣而余效

而似焉尚未免为异苟不之似非自取异耶多言以求异SKchar

若忘言而归于大同之域也耶仲徳知道者也必以余言为

 永康徐府君墓铭

君姓徐氏䕫友龙名与字也金华之永康所居邑也讳兴讳

盛及正孙者曾祖祖考也翁氏妣也祗祗翼翼人不见其怠

容兵乱家赀倾瘁心勚力营度综核卒完以充歉岁发馀粟

振里闾温而恭好礼而文遇士友有恩其徳也七十有九夀

也元至正壬辰十二月二十四日卒之时也明年十一月十

六日葬之期也元綂癸酉九月二十七日卒者其配卢氏也

六十者卢氏夀也甲戌十二月二十日卢氏葬也义郷冈谷

之原墓所也道弘道惠道杜子也张某吕某婿也俦俊供倧

福宁伟孙也椿桔棠根棋音本仪禧敬曽孙也今为国子生

授保定税课司副使者棠也去君之卒一世矣棠不敢忘而

图铭以传其志事悲也余与君同郡虽欲辞不得而辞也铭

善蓄躬岂必名耶全寿终奚以荣耶德其丰厥胤𨺚𨺚殆将

兴耶

  埙箎轩记

泛浙河而南舎舟登陆有地曰渔浦土沃以亢池园树林硕

美蕃茂鱼稻充羡百货之所趋行旅之所集聚似市而不浇

近野而不俚故其人多优㳺而好文其尤以礼让为人望者

称华氏余自京师还华氏之秀者曰拱辰侍其父候于河浒

逆子至其家馆于宾次率其兄弟庭揖毕俯身自东阶趋退

足武相蹈不越尺寸徐与之言长少相顾择辞而发恳然不

烦秩然不畔于理皆良士也视其室名则曰埙箎而予昔之

所书者拱辰谓盍有以记之天下之物取诸人者有尽而本

于天者无穷能充天之所与则得于人者可弃而勿论矣世

恒知在外者之可乐而力取于人其受于天者则怠而不顾

卒之两无所得而戚戚以终身岂非惑㦲今华氏兄弟以言

乎爵则未尝仕以言乎财则非甚富以言乎车马衣服则雅

素俭质与凡民等然入其门则父子有礼兄弟有恩忿疾之

声不闻于室和煦之色不绝于面食力而趋事安生以自适

雍容怡愉不教而劝而未尝有资于外物何必取诸人而后

可乐㢤其善充于天也固美矣天之所与者至重也苟善充

之虽困贫甚天犹以为贵也不能充之能位极乎崇高天犹

以为贱也(⿱艹石)华氏之为天之所贵者也余安敢遗之而不录

  题黄文献公所书先府君行实后

右黄文献公乞铭于桞文肃公之状文献公以学问文章名

天下此虽造次所书而考㩀精详伦序不紊事信而辞实言

逊而礼恭皆可以为法不特字画之美也濂常执业二公之

门于是二公之卒巳久矣永念今昔抚卷慨然

  题李烈妇墓表墓铭后

李烈妇墓文二通余友掲君伯防王君子充之辞也烈妇死

十馀年二君文其墓今又十年而二君无在者矣人生不足

恃惟令名可以无穷览斯文者可不深长思乎

  象山王君墓铭

国朝平四明兰山民为乱寇象山虏县令丞㩀县及县大姓

王君刚甫散家赀率敢勇士袭其营破之执缚魁酋数十人

跪于庭骂曰汝冦郡县囚命吏劫平民为害罪当死遂斩之

散其馀党迎令丞以归郡以其状闻诏赐白金二十两县图

其破贼状于凤跃山佛寺之壁是时朝廷闻乱发近兵诛之

兵及境欲屠从贼者会君巳诛盗兵乃觧象山民数百环君

拜曰微君吾邑几以不义死由是君名闻浙水东君讳某刚

甫字也其先祖某自昇迁闽复自闽徙象山曾祖讳子俊祖

讳文盛父讳芝季父𦬊无子君以父命后之君祖父皆善士

世以赀闻至君尤敦厚有气量为学务逹大意能操纵敛散

赀愈多然好周施喜士人称其义元季尝以通蒙古书荐为

庆元路蒙古字学录盗起黄岩江浙行中书省檄君摄东门

巡检司事摄六年盗畏不敢一人登陆及君去官东门𬒳

民追思君歌慕之年六十有八以洪武十二年正月某日客

死于京师识君者咸悲伤之君娶叶氏宋丞相夣䁀曾孙女

⿰纟⿱𢆶匹 -- 继董氏许氏子男二人用䁀好学通诗用釜君卒后乃生女

四人其二适林文孟林起宗二在室孙男一曰岵铭曰

古重巨室齐于世臣望大声𨺚可以镇民民或思乱伺𨻶以

动呵而止之俯伏震忠岂(⿱艹石)细人劳而少功势卑言轻其谁

肻从海岛之间万室蛰蛰煮海樵山易化难絷世当治平不

敢𫏋腾或逆其情㩀扼阻兵乘乱未弭啸呼以起火矢风艘

入冦东鄙君曰岛蛙自投釡中沸汤方然汝计巳穷怒叱壮

士盗不可长缚斩军门以取峻赏

大兵东来欲刬秽腥闻难既夷飞书大庭凾金走驿一日千

里旌尔义勇以劝来者父老相携环拜于𡍼非君有为几受

盗污凤跃之山图画君像此则其藏过者稽颡

  李信甫墓铭

建业有䔍行士曰李君讳汝成字信甫居家能惠其乡信其

朋友㳺京师卿大夫皆重之劝之仕不听竟归贾六合市上

物价减恒市人之半客遗钱五十缗而去遣人追之不及抵

其家授之人以田宅来粥予直视物倍问故则曰欲子孙久

守之也年七十以元至正戊子八月日卒于家君娶郗氏再

娶吴氏年五十无子或谓施金饰浮屠像当得子既而夣神

人授二栗后十年连得二子长曰让次曰疑郗生一女适句

容王某孙男四人曰某某某某君之先太原人曾大父某徙

⿰氵閠 -- 润大父大振迁建业县曰上元里曰李冈大振曰此符吾姓

冝居遂居之通术数父义亦善士子疑好学行义儒生称

以某年月日葬君于某所来请铭疑言不妄古所谓视其子

知其父者疑与君之谓耶铭曰

不汲汲于名终以善称不断断于得终以赀赢人维其然故

有合乎天噫彼力争而智取者曷不视乎斯阡

 栖云室记

中峯本禅师结庐姑苏城西以为禅定之室翰林学士赵文

敏公书其扁曰栖云迨今数十年中峯卒而庐亦颓坏中峯

之孙用庵照师作新室于故址复取故名掲之而属予以记

余咲曰师其欺予乎㢤今之庐非昔时之所筑也今之人又

非中峯也而犹曰栖云何㢤室庐之寿以百年计人之寿以

数十岁计御燥湿阅寒暑屹乎有不倾之势毅然有不亡之

意今欲求而见之且不可得矣彼云者起㓕万状不可斯湏

审视奚为而久栖此室㢤文敏公取以为名固异矣师取而

重掲之又异也余复以言文之不亦甚异乎虽然自其易化

者观之则天地曽无殊于水中之沤自其可久者观之流电

之光可使比于岁月自其有形者观之泰山可以齐于毫芒

自其无形者观之一𩬊可以儗于嵩华久速巨细者迹也有

迹者固不足恃以不坏不可以巨细久速论者道也斯道也

何间于古今新故之分㢤然则安知今之庐异于昔时之所

筑今之人异于昔之人㢤而云也安往而不在乎尝试与师

登姑苏之䑓而览古今之变三吴之间崇台广榭凉亭燠馆

敷金碧而炫丹瑶极人力而穷物状者何可胜数盖有歌舞

未毕而号泣继之车马陈于庭而狐兔巳㳺于𥨊(“爿”换为“丬”)者矣彼之

富丽奇瑰苟与拪云之室絜量大小何啻冈阜之于沙尘今

彼皆不复得守而此犹能新其栋宇而不废何耶盖无道以

保身者虽富丽不能久存而有道之士身亡而名立固不随

世以为变迁也吾坐乎斯瞑目而思之充乎室皆云也皆中

峯也大吾耳而接吾目者皆道也中峯之徒苟有志于道孰

不可为中峯㢤尚何取于区区之故名也乎师近道者盍以

吾言求之







宋学士文集卷第六十五    芝园续集卷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