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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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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自书契经典,咸崇其义,而圣人之德,莫大于严父者也。故司马迁著封禅书,班固备郊祀志,上纪皇王正祀,下录郡国百神。司马彪又著祭祀志以续终汉。中兴以后,其旧制诞章,粲然弘备。自兹以降,又有异同。故复撰次云尔。

汉献帝延康元年十一月己丑,诏公卿告祠高庙。遣兼御史大夫张音奉皇帝玺绶策书,禅帝位于魏。是时魏文帝继王位,南巡在颍阴。有司乃为坛于颍阴之繁阳故城。庚午,登坛。魏相国华歆跪受玺绂以进于王。既受毕,降坛视燎,成礼而返。未有祖配之事。

魏文帝黄初二年正月,郊祀天地明堂。是时魏都洛京,而神祇兆域明堂灵台,皆因汉旧事。四年七月,帝将东巡,以大军当出,使太常以一特牛告祠南郊,自后以为常。及文帝崩,太尉锺繇告谥南郊,皆是有事于郊也。

明帝太和元年正月丁未,郊祀武皇帝以配天,宗祀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是时二汉郊禋之制具存,魏所损益可知也。

四年八月,帝东巡,过繁昌。使执金吾臧霸行太尉事,以特牛祠受禅坛。后汉纪,章帝诏高邑祠即位坛。此虽前代已行之事,然为坛以祀天,而坛非神也。今无事于上帝,而致祀于虚坛,未详所据也。

景初元年十月乙卯,始营洛阳南委粟山为圆丘。诏曰:“盖帝王受命,莫不恭承天地,以彰神明;尊祀世统,以昭功德。故先代之典既著,则禘郊祖宗之制备也。昔汉氏之初,承秦灭学之后,采摭残缺,以备郊祀。自甘泉、后土、雍宫、五畤神祇兆位,多不经见,并以兴废无常,一彼一此,四百馀年,废无禘礼。古代之所更立者,遂有阙焉。曹氏世系,出自有虞氏,今祀圆丘,以始祖帝舜配,号圆丘曰皇皇帝天。方丘所祭曰皇皇后地,以舜妃伊氏配。天郊所祭曰皇天之神,以太祖武皇帝配。地郊所祭曰皇地之祇,以武宣皇后配。宗祀皇考高祖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十二月壬子冬至,始祀皇皇帝天于圆丘,以始祖有虞帝舜配。自正始以后,终魏世,不复郊祀。

孙权初称尊号于武昌,祭南郊告天。文曰:“皇帝臣孙权,敢用玄牡,昭告皇皇后帝。汉飨国二十有四世,历年四百三十有四,[1]行气数终,禄胙运尽,普天弛绝,率土分崩。孽臣曹丕,遂夺神器。丕子叡继世作慝,窃名乱制。权生于东南,遭值期运,承乾秉戎,志在拯世,奉辞行罚,举足为民。群臣将相州郡百城执事之人,咸以为天意已去于汉,汉氏已终于天,皇帝位虚,郊祀无主,休征嘉瑞,前后杂沓,历数在躬,不得不受。权畏天命,敢不敬从。谨择元日,登坛柴燎,即皇帝位。唯尔有神飨之!左右有吴,永绥天极。”其后自以居非中土,不复修设。中年,群臣奏议,宜修郊祀。权曰:“郊祀当于中土,今非其所。”重奏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者以天下为家。昔周文、武郊于酆、镐,非必中土。”权曰:“武王伐纣,即阼于镐京,而郊其所也。文王未为天子,立郊于酆,见何经典?”复奏曰:“伏见汉书郊祀志,匡衡奏徙甘泉河东郊于长安,言文王郊于酆。”权曰:“文王德性谦让,处诸侯之位,明未郊也。经传无明文,由匡衡俗儒意说,非典籍正义,不可用也。”虞喜志林曰:“吴主纠驳郊祀,追贬匡衡,凡在见者,莫不慨然称善也。”何承天曰:“案权建号继天,而郊享有阙,固非也。末年虽一南郊,而遂无北郊之礼。环氏吴纪:‘权思崇严父配天之义,追上父坚尊号为吴始祖。’如此说,则权末年所郊,坚配天也。权卒后,三嗣主终吴世不郊祀,则权不享配帝之礼矣。”

刘备章武元年,即皇帝位,设坛。“建安二十六年夏四月丙午,皇帝臣备,敢用玄牡,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祇。汉有天下,历数无疆。曩者王莽篡盗,光武皇帝震怒致诛,社稷复享。今曹操阻兵安忍,子丕载其凶逆,窃居神器。群臣将士以为社稷堕废,备宜修之,嗣武二祖,龚行天罚。备惟否德,惧忝帝位,询于庶民,外及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在备一人。备畏天之威,又惧汉邦将湮于地。谨择元日,与百僚登坛,受皇帝玺绶。修燔瘗,告类于大神。惟大神尚飨!祚于汉家,永绥四海。”

章武二年十月,诏丞相诸葛亮营南北郊于成都。

魏元帝咸熙二年十二月甲子,使持节侍中太保郑冲、兼太尉司隶校尉李憙奉皇帝玺绶策书,禅帝位于晋。丙寅,晋设坛场于南郊,柴燎告类,未有祖配。其文曰:“皇帝臣炎,敢用玄牡,明告于皇皇后帝。魏帝稽协皇运,绍天明命,以命炎曰:‘昔者唐尧禅位虞舜,虞舜又以禅禹,迈德垂训,多历年载。暨汉德既衰,太祖武皇帝拨乱济民,扶翼刘氏,又用受禅于汉。粤在魏室,仍世多故,几于颠坠,实赖有晋匡拯之德,用获保厥肆祀,弘济于艰难。此则晋之有大造于魏也。诞惟四方之民,罔不祗顺,开国建侯,宣礼明刑,廓清梁、岷,苞怀扬、越,函夏兴仁,八纮同轨,遐迩驰义,祥瑞屡臻,天人协应,无思不服。肆予宪章三后,用集大命于兹。’炎惟德不嗣,辞不获命。于是群公卿士,百辟庶僚,黎献陪隶,暨于百蛮君长,佥曰:‘皇天鉴下,求民之瘼,既有成命,固非克让所得距违。’天序不可以无统,人神不可以旷主,炎虔奉皇运,畏天之威,敢不钦承休命,敬简元辰,升坛受禅,告类上帝,以永答民望,敷佑万国。惟明德是飨。”

泰始二年正月,诏曰:“有司前奏郊祀权用魏礼。朕不虑改作之难,今便为永制。众议纷互,遂不时定,不得以时供飨神祀,配以祖考,日夕叹企,贬食忘安。其便郊祀。”时群臣又议:“五帝,即天也,五气时异,故殊其号。虽名有五,其实一神。明堂南郊,宜除五帝之坐。五郊改五精之号,皆同称昊天上帝,各设一坐而已。北郊又除先后配祀。”帝悉从之。二月丁丑,郊祀宣皇帝以配天,宗祀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是年十一月,有司又议奏:“古者丘郊不异,宜并圆丘方泽于南北郊,更修治坛兆。其二至之祀,合于二郊。”帝又从之。一如宣帝所用王肃议也。是月庚寅冬至,帝亲祠圆丘于南郊。自是后,圆丘方泽不别立至今矣。

太康十年十月,乃更诏曰:“孝经‘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而周官云:‘祀天旅上帝。’又曰:‘祀地旅四望。’四望非地,则明上帝不得为天也。[2]往者众议除明堂五帝位,考之礼文正经不通。且诗序曰:‘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焉。宣帝以神武创业,既已配天,复以先帝配天,于义亦不安。其复明堂及南郊五帝位。”

晋武帝太康三年正月,帝亲郊祀。皇太子、皇弟、皇子悉侍祠,非前典也。

愍帝都长安,未及立郊庙而败。

元帝中兴江南,太兴元年,始更立郊兆。其制度皆太常贺循依据汉、晋之旧也。三月辛卯,[3]帝亲郊祀,飨配之礼,一依武帝始郊故事。初尚书令刁协、国子祭酒杜夷,议宜须旋都洛邑乃修之。司徒荀组据汉献帝居许,即便立郊,自宜于此修奉。骠骑王导、仆射荀崧、太常华恒、中书侍郎庾亮皆同组议。事遂施行。按元帝绍命中兴,依汉氏故事,宜享明堂宗祀之礼。江左不立明堂,故阙焉。

明帝太宁三年七月,始诏立北郊。未及建而帝崩,故成帝咸和八年正月,追述前旨,于覆舟山南立之。是月辛未,祀北郊,始以宣穆张皇后配地。魏氏故事,非晋旧也。

康帝建元元年正月,将北郊,有疑议。太常顾和表曰:“泰始中,合二至之祀于二郊。北郊之月,古无明文,或以夏至,或同用阳复。汉光武正月辛未,始建北郊。此则与南郊同月。及中兴草创,百度从简,合北郊于一丘。宪章未备,权用斯礼,盖时宜也。至咸和中,议别立北郊,同用正月。魏承后汉,正月祭天,以地配,而称周礼,三王之郊,一用夏正。”于是从和议。是月辛未,南郊。辛巳,北郊。帝皆亲奉。

安帝元兴三年三月,宋高祖讨桓玄走之。己卯,告义功于南郊。是年,帝蒙尘江陵未返。其明年应郊。朝议以为宜依周礼,[4]宗伯摄职,三公行事。尚书左丞王讷之独曰:[5]“既殡郊祀,自是天子当阳,有君存焉,禀命而行,何所辨也。斋之与否,岂如今日之比乎。议者又云今宜郊,故是承制所得命三公行事。又郊天极尊,唯一而已,故非天子不祀也。庶人以上,莫不蒸尝,嫡子居外,庶子执事,礼文炳然。未有不亲受命而可祭天者。又武皇受禅,用二月郊,元帝中兴,以三月郊。今郊时未过,日望舆驾。无为欲速而无据,使皇舆旋返,更不得亲奉。”遂从讷之议。

晋恭帝元熙二年五月,遣使奉策,禅帝位于宋。永初元年六月丁卯,设坛南郊,受皇帝玺绂,柴燎告类。策曰:“皇帝臣裕,敢用玄牡,昭告皇皇后帝。晋帝以卜世告终,历数有归,钦若景运,以命于裕。夫树君司民,天下为公,德充帝王,乐推攸集。越俶唐、虞,降暨汉、魏,靡不以上哲格文祖,元勋陟帝位,故能大拯黔黎,垂训无穷。晋自东迁,四维弗树,宰辅焉依,为日已久。难棘隆安,祸成元兴,遂至帝王迁播,宗祀湮灭。裕虽地非齐、晋,众无一旅,仰愤时难,俯悼横流,投袂一麾,则皇祚克复。及危而能持,颠而能扶,奸宄具歼,僭伪必灭。诚否终必泰,兴废有期。至于拨乱济民,大造晋室,因藉时运,以尸其劳。加以殊俗慕义,重译来款,正朔所暨,咸服声教。至乃三灵垂象,山川告祥,人神和协,岁月兹著。是以群公卿士,亿兆夷人,佥曰皇灵隆鉴于上,晋朝款诚于下,天命不可以久淹,宸极不可以暂旷。遂逼群议,恭兹大礼。猥以寡德,托于兆民之上。虽仰畏天威,略是小节,顾深永怀,祗惧若厉。敬简元日,升坛受禅,告类上帝,用酬万国之嘉望。克隆天保,永祚于有宋。惟明灵是飨。”

永初元年,皇太子拜告南北郊。

永初二年正月上辛,上亲郊祀。

文帝元嘉三年,车驾西征谢晦,币告二郊。

孝武帝孝建元年六月癸巳,八座奏:“刘义宣、臧质,干时犯顺,滔天作戾,连结淮、岱,谋危宗社。质反之始,戒严之日,二郊庙社,皆已遍陈。其义宣为逆,未经同告。舆驾将发,丑徒冰消,质既枭悬,义宣禽获,二寇俱殄,并宜昭告。检元嘉三年讨谢晦之始,普告二郊、太庙。贼既平荡,唯告太庙、太社,不告二郊。”礼官博议。太学博士徐宏、孙勃、陆澄议:“礼无不报。始既遍告,今贼已禽,不应不同。”国子助教苏玮生议:“案王制,天子巡狩,‘归,假于祖祢’。又曾子问:‘诸侯适天子,告于祖,奠于祢,命祝史告于社稷宗庙山川。告用牲币,反亦如之。诸侯相见,反必告于祖祢,乃命祝史告至于前所告者。’又云:‘天子诸侯将出,必以币帛皮圭,告于祖祢。反必告至。’天子诸侯,虽事有小大,其礼略钧,告出告至,理不得殊。郑云:‘出入礼同。’其义甚明。天子出征,类于上帝,推前所告者归必告至,则宜告郊,不复容疑。元嘉三年,唯告庙社,未详其义。或当以礼记唯云‘归假祖祢’,而无告郊之辞。果立此义,弥所未达。夫礼记残缺之书,本无备体,折简败字,多所阙略。正应推例求意,不可动必征文。天子反行告社,亦无成记,何故告郊,独当致嫌。但出入必告,盖孝敬之心。既以告归为义,本非献捷之礼。今舆驾竟未出宫,无容有告至之文。若陈告不行之礼,则为未有前准。愚谓祝史致辞,以昭诚信。苟其义舛于礼,自可从实而阙。臣等参议,以应告为允,宜并用牲告南北二郊、太庙、太社,依旧公卿行事。”诏可。

孝建二年正月庚寅,[6]有司奏:“今月十五日南郊。寻旧仪,庙祠至尊亲奉,以太尉亚献;南郊亲奉,以太常亚献。又庙祠行事之始,以酒灌地;送神则不灌。而郊初灌,同之于庙,送神又灌,议仪不同,于事有疑。辄下礼官详正。”太学博士王祀之议:“案周礼,大宗伯‘佐王保国,以吉礼事鬼神祇,禋祀昊天’。则今太常是也。以郊天,太常亚献。又周礼外宗云:‘王后不与,则赞宗伯。’郑玄云:‘后不与祭,宗伯摄其事。’又说云:‘君执圭瓒祼尸,大宗伯执璋瓒亚献。’中代以来,后不庙祭,则应依礼大宗伯摄亚献也。而今以太尉亚献。郑注礼月令云:‘三王有司马,无太尉。太尉,秦官也。’盖世代弥久,宗庙崇敬,摄后事重,故以上公亚献。”又议:“履时之思,情深于霜露;室户之感,有怀于容声。不知神之所在,求之不以一处。郑注仪礼有司云,天子诸侯祭于祊而绎。绎又祭也。今庙祠阙送神之祼,将移祭于祊绎,明在于留神,未得而杀。礼郊庙祭殊,故灌送有异。”太常丞朱膺之议:“案周礼,大宗伯使掌典礼,以事神为上,职总祭祀,而昊天为首。今太常即宗伯也。又寻袁山松汉百官志云:‘郊祀之事,太尉掌亚献,光禄掌三献。太常每祭祀,先奏其礼仪及行事,掌赞天子。’无掌献事。如仪志,汉亚献之事,专由上司,不由秩宗贵官也。今宗庙太尉亚献,光禄三献,则汉仪也。又贺循制太尉由东南道升坛,明此官必预郊祭。古礼虽由宗伯,然世有因革,上司亚献,汉仪所行。愚谓郊祀礼重,宜同宗庙。且太常既掌赞天子,事不容兼。又寻灌事,礼记曰:‘祭求诸阴阳之义也。殷人先求诸阳。’‘乐三阕然后迎牲’。则殷人后灌也。‘周人先求诸阴’,‘灌用鬯。达于渊泉。既灌,然后迎牲’。则周人先灌也。此谓庙祭,非谓郊祠。案周礼天官:‘凡祭祀赞王祼将之事。’郑注云:‘祼者,灌也。唯人道宗庙有灌,天地大神至尊不灌。’而郊未始有灌,于礼未详。渊儒注义,炳然明审。谓今之有灌,相承为失,则宜无灌。”通关八座丞郎博士,并同膺之议。尚书令建平王宏重参议,谓膺之议为允。诏可。

大明二年正月丙午朔,有司奏:“今月六日南郊,舆驾亲奉。至时或雨。魏世值雨,高堂隆谓应更用后辛。晋时既出遇雨,顾和亦云宜更告。[7]徐禅云:‘晋武之世,或用丙,或用己,或用庚。’使礼官议正并详。若得迁日,应更告庙与不?”博士王燮之议称:“遇雨迁郊,则先代成议。礼传所记,辛日有征。郊特牲曰:‘郊之用辛也,周之始郊日以至。’郑玄注曰:‘三王之郊,一用夏正。用辛者,取其斋戒自新也。’又月令曰:‘乃择元日,祈谷于上帝。’注曰:‘元日,谓上辛。郊祭天也。’又春秋载郊有二,成十七年九月辛丑,郊。公羊曰:‘曷用郊?用正月上辛。’哀元年四月辛巳,郊。穀梁曰:‘自正月至于三月,郊之时也。以十二月下辛卜正月上辛。如不从,以正月下辛卜二月上辛。如不从,以二月下辛卜三月上辛。’以斯明之,则郊祭之礼,未有不用辛日者也。晋氏或丙、或己、或庚,并有别议。武帝以十二月丙寅南郊受禅,斯则不得用辛也。又泰始二年十一月己卯,始并圆丘方泽二至之祀合于二郊。三年十一月庚寅冬至祠天,郊于圆丘。是犹用圆丘之礼,非专祈谷之祭,故又不得用辛也。今之郊飨,既行夏时,虽得迁却,谓宜犹必用辛也。徐禅所据,或为未宜。又案郊特牲曰:‘受命于祖庙,作龟于祢宫。’郑玄注曰:‘受命,谓告退而卜也。’则告义在郊,非为告日。今日虽有迁,而郊祀不异,[8]愚谓不宜重告。”曹郎朱膺之议:“案先儒论郊,其议不一。周礼有冬至日圆丘之祭。月令孟春有祈谷于上帝。郑氏说,圆丘祀昊天上帝,以帝喾配,所谓禘也。祈谷祀五精之帝,以后稷配,所谓郊也。二祭异时,其神不同。诸儒云,圆丘之祭,以后稷配。取其所在,名之曰郊。以形体言之,谓之圆丘。名虽有二,其实一祭。晋武舍郑而从诸儒,是以郊用冬至日。既以至日,理无常辛。然则晋代中原不用辛日郊,如徐禅议也。江左以来,皆用正月,当以传云三王之郊,各以其正,晋不改正朔,行夏之时,故因以首岁,不以冬日,皆用上辛,近代成典也。夫祭之礼,‘过时不举’。今在孟春,郊时未过,值雨迁日,于礼无违。既已告日,而以事不从,禋祀重敬,谓宜更告。高堂隆云:‘九日南郊,十日北郊。’是为北郊可不以辛也。”尚书何偃议:“郑玄注礼记,引易说三王之郊,一用夏正。周礼,凡国大事,多用正岁。左传又启蛰而郊。则郑之此说,诚有据矣。众家异议,或云三王各用其正郊天,此盖曲学之辩,于礼无取。固知穀梁三春皆可郊之月,真所谓肤浅也。然用辛之说,莫不必同。晋郊庚己,参差未见前征。愚谓宜从晋迁郊依礼用辛。燮之以受命作龟,知告不在日,学之密也。”右丞徐爰议以为:“郊祀用辛,[9]有碍迁日,礼官祠曹,考详已备。何偃据礼,不应重告,愚情所同。寻告郊克辰,于今宜改,告事而已。次辛十日,居然展斋,养牲在涤,无缘三月。谓毛血告牷之后,虽有事碍,便应有司行事,不容迁郊。”众议不同。参议:“宜依经,遇雨迁用后辛,不重告。若杀牲荐血之后值雨,则有司行事。”诏可。

明帝泰始二年十一月辛酉,[10]诏曰:“朕载新宝命,仍离多难,戎车遄驾,经略务殷,禋告虽备,弗获亲礼。今九服既康,百祀咸秩,宜聿遵前典,郊谒上帝。”有司奏检,未有先准。黄门侍郎徐爰议:“虞称肆类,殷述昭告。盖以创世成功,德盛业远,开统肇基,必享上帝。汉、魏以来,聿遵斯典。高祖武皇帝克伐伪楚,晋安帝尚在江陵,即于京师告义功于郊兆。伏惟泰始应符,神武英断,王赫出讨,戎戒淹时,虽司奉弗亏,亲谒尚阙。谨寻晋武郊以二月,晋元禋以三月。有非常之庆,必有非常之典,不得拘以常祀,限以正月上辛。愚谓宜下史官,考择十一月嘉吉,车驾亲郊,奉谒昊天上帝,高祖武皇帝配飨。其馀祔食,不关今祭。”尚书令建安王休仁等同爰议。参议为允。诏可。

泰始六年正月乙亥,[11]诏曰:“古礼王者每岁郊享,爰及明堂。自晋以来,间年一郊,明堂同日。质文详略,疏数有分。自今可间二年一郊,间岁一明堂。外可详议。”有司奏:“前兼曹郎虞愿议:‘郊祭宗祀,俱主天神,而同日殷荐,于义为黩。明诏使圆丘报功,三载一享。明堂配帝,间岁昭荐。详辰酌衷,实允懋典。’缘谘参议并同。曹郎王延秀重议:‘改革之宜,实如圣旨。前虞愿议,盖是仰述而已,未显后例。谨寻自初郊间二载,明堂间一年,第二郊与第三明堂,还复同岁。愿谓自始郊明堂以后,宜各间二年。以斯相推,长得异岁。’通关八座,同延秀议。”

后废帝元徽二年十月丁巳,有司奏郊祀明堂,还复同日,间年一修。

汉文帝初祭地祇于渭阳,以高帝配,武帝立后土社祠于汾阴,亦以高帝配。汉氏以太祖兼配天地,则未以后配地也。王莽作相,引周礼享先妣为配北郊。夏至祭后土,以高后配,自此始也。光武建武中,不立北郊,故后地之祇,常配食天坛,山川群望皆在营内,凡一千五百一十四神。中元年,建北郊,使司空冯鲂告高庙,以薄后代吕后配地。江左初,未立北坛,地祇众神,共在天郊也。晋成帝立二郊,天郊则六十二神,五帝之佐、日月五星、二十八宿、文昌、北斗、三台、司命、轩辕、后土、太一、天一、太微、钩陈、北极、雨师、雷、电、司空、风伯、老人六十二神也。地郊则四十四神,五岳、四望、四海、四渎、五湖、五帝之佐、沂山、岳山、白山、霍山、毉无闾山、蒋山、松江、会稽山、钱唐江、先农凡四十四也。江南诸小山,盖江左所立,犹如汉西京关中小水,皆有祭秩也。二郊所秩,官有其注。

宋武帝永初三年九月,司空羡之、尚书令亮等奏曰:“臣闻崇德明祀,百王之令典;宪章天人,自昔之所同。虽因革殊时,质文异世,所以本情笃教,其揆一也。伏惟高祖武皇帝允协灵祇,有命自天,弘日静之勤,立蒸民之极,帝迁明德,光宅八表,太和宣被,玄化遐通。陛下以圣哲嗣徽,道孚万国。祭礼久废,思光鸿烈,飨帝严亲,今实宜之。高祖武皇帝宜配天郊;至于地祇之配,虽礼无明文,先代旧章,每所因循,魏、晋故典,足为前式。谓武敬皇后宜配北郊。盖述怀以追孝,跻圣敬于无穷,对越两仪,允洽幽显者也。明年孟春,有事于二郊,请宣摄内外,详依旧典。”诏可。

晋武帝太康二年冬,有司奏:“三年正月立春祠,时日尚寒,可有司行事。”诏曰:“郊祀礼典所重,中间以军国多事,临时有所妨废,故每从奏可。自今方外事简,唯此为大,亲奉禋享,固常典也。”

成帝祠南郊,遇雨。侍中顾和启:“宜还。更克日。”诏可。

汉明帝据月令有五郊迎气服色之礼,因采元始中故事,兆五郊于洛阳,祭其帝与神,车服各顺方色。魏、晋依之。江左以来,未遑修建。

宋孝武大明五年四月庚子,诏曰:“昔文德在周,明堂崇祀;高烈惟汉,汶邑斯尊。所以职祭罔諐,气令斯正,鸿名称首,济世飞声。朕皇考太祖文皇帝功耀洞元,圣灵昭俗,内穆四门,仁济群品,外薄八荒,威憺殊俗,南脑劲越,西髓刚戎。裁礼兴稼穑之根,张乐协四气之纪。匡饰坟序,引无题之外;旌延宝臣,尽盛德之范。训深劭农,政高刑厝。万物棣通,百神荐祉。动协天度,下沿地德。故精纬上灵,动殖下瑞,诸侯轨道,河溓海夷。朕仰凭洪烈,入子万姓,皇天降祐,迄将一纪。思奉扬休德,永播无穷。便可详考姬典,经始明堂,宗祀先灵,式配上帝,诚敬克展,幽显咸秩。惟怀永远,感慕崩心。”有司奏:“伏寻明堂辟雍,制无定文,经记参差,传说乖舛。名儒通哲,各事所见,或以为名异实同,或以为名实皆异。自汉暨晋,莫之能辨。周书云,清庙明堂路寝同制。郑玄注礼,义生于斯。诸儒又云明堂在国之阳,丙巳之地,三里之内。至于室宇堂个,户牖达向,世代湮缅,难得该详。晋侍中裴𬱟,西都硕学,考详前载,未能制定。以为尊祖配天,其义明著,庙宇之制,理据未分,直可为殿,以崇严祀。其馀杂碎,一皆除之。参详郑玄之注,差有准据;裴𬱟之奏,窃谓可安。国学之南,地实丙巳,爽垲平畅,足以营建。其墙宇规范,宜拟则太庙,唯十有二间,以应期数。依汉汶上图仪,设五帝位,太祖文皇帝对飨。祭皇天上帝,虽为差降,至于三载恭祀,理不容异。自郊徂宫,亦宜共日。礼记郊以特牲,诗称明堂羊牛,吉蠲虽同,质文殊典。且郊有燔柴,堂无禋燎,则鼎俎彝簋,一依庙礼。班行百司,搜材简工,权置起部尚书、将作大匠,量物商程,克今秋缮立。”乃依𬱟议,但作大殿屋雕画而已,无古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之制。六年正月,南郊还,世祖亲奉明堂,祠祭五时之帝,以文皇帝配,是用郑玄议也。官有其注。

大明五年九月甲子,有司奏:“南郊祭用三牛。庙四时祠六室用二牛。明堂肇建,祠五帝,太祖文皇帝配,未详祭用几牛?”太学博士司马兴之议:“案郑玄注礼记大传称:‘孝经郊祀后稷以配天,配灵威仰也。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配五帝也。’夫五帝司方,位殊功一,牲牢之用,理无差降。太祖文皇帝躬成天地,则道兼覆载;左右群生,则化洽四气。祖、宗之称,不足彰无穷之美;金石之音,未能播勋烈之盛。故明堂聿修,圣心所以昭玄极;汎配宗庙,先儒所以得礼情。愚管所见,谓宜用六牛。”博士虞龢议:“祀帝之名虽五,而所生之实常一。五德之帝,迭有休王,各有所司,故有五室。宗祀所主,要随其王而飨焉。主一配一,合用二牛。”祠部郎颜奂议:“祀之为义,并五帝以为言。帝虽云五,牲牢之用,谓不应过郊祭庙祀。宜用二牛。”

明帝泰始七年十月庚子,有司奏:“来年正月十八日,祠明堂。寻旧南郊与明堂同日,并告太庙。未审今祀明堂,复告与不?”祠部郎王延秀议:“案郑玄云:‘郊者祭天之名,上帝者,天之别名也。神无二主,故明堂异处,以避后稷。’谨寻郊宗二祀,既名殊实同,至于应告,不容有异。”守尚书令袁粲等并同延秀议。

魏明帝世,中护军蒋济奏曰:“夫帝王大礼,巡狩为先;昭祖扬祢,封禅为首。是以自古革命受符,未有不蹈梁父,登泰山,刊无竟之名,纪天人之际者也。故司马相如谓有文以来七十二君,或从所繇于前,谨遗迹于后。太史公曰:‘主上有圣明而不宣布,有司之过也。’然则元功懿德,不刊山、梁之石,[12]无以显帝王之功,布生民不朽之观也。语曰,当君而叹尧、舜之美,譬犹人子对厥所生,誉他人之父。今大魏振百王之弊乱,[13]拯流遁之艰危,接千载之衰绪,[14]继百世之废治。自武、文至于圣躬,所以参成天地之道,纲维人神之化,上天报应,嘉瑞显祥,以比往古,其优衍丰隆,无所取喻。至于历世迄今,未发大礼。虽志在扫尽残盗,荡涤馀秽,未遑斯事。若尔,三苗堀强于江海,大舜当废东巡之仪,徐夷跳梁于淮、泗,周成当止岱岳之礼也。且昔岁破吴虏于江、汉,今兹屠蜀贼于陇右。其震荡内溃,在不复淹,就当探其窟穴,无累于封禅之事也。此仪久废,非仓卒所定。宜下公卿,广纂其礼,卜年考时,昭告上帝,以副天下之望。臣待罪军旅,不胜大愿,冒死以闻。”诏曰:“闻济斯言,使吾汗出流足。自开辟以来,封禅者七十馀君尔。故太史公曰:‘虽有受命之君,而功有不洽,是以中间旷远者,千有馀年,近数百载。其仪阙不可得记。’吾何德之修,敢庶兹乎。济岂谓世无管仲,以吾有桓公登泰山之志乎。吾不敢欺天也。济之所言,华则华矣,非助我者也。公卿侍中、尚书、常侍省之而已。勿复有所议,亦不须答诏也。”帝虽拒济议,而实使高堂隆草封禅之仪。以天下未一,不欲便行大礼。会隆卒,故不行。

晋武帝平吴,混一区宇。太康元年九月庚寅,尚书令卫瓘、尚书左仆射山涛、右仆射魏舒、[15]尚书刘寔、张华等奏曰:“圣德隆茂,光被四表,诸夏乂清,幽荒率从。神策庙算,席卷吴越,孙晧稽颡,六合为家,巍巍之功,格于天地。宜同古典,勒封东岳,告三府太常为仪制。”瓘等又奏:“臣闻肇自生民,则有后辟,载祀之数,莫之能纪。立德济世,挥扬仁风,以登封泰山者七十有四家,其谥号可知者,十有四焉。沈沦寂寞,曾无遗声者,不可胜记。自黄帝以前,古传昧略,唐、虞以来,典谟炳著。三王代兴,体业继袭,周道既没,秦氏承之,至于汉、魏,而质文未复。大晋之德,始自重、黎,实佐颛顼,至于夏、商,世序天地,其在于周,不失其绪。金德将升,世济明圣,外平蜀汉,海内归心,武功之盛,实由文德。至于陛下受命践阼,弘建大业,群生仰流,唯独江湖沅湘之表,凶桀负固,历代不宾。神谋独断,命将出讨,兵威暂加,数旬荡定,羁其鲸鲵,赦其罪逆。云覆雨施,八方来同,声教所被,达于四极。虽黄轩之征,大禹远略,周之奕世,何以尚今。若夫玄石素文,底号前载,象以姓表,言以事告,河图、洛书之征,不是过也。加以驺虞麟趾,众瑞并臻。昔夏、殷以丕崇为祥,周武以乌鱼为美,咸曰休哉;然符瑞之应,备物之盛,未有若今之富者也。宜宣大典,礼中岳,封泰山,禅梁父,发德号,明至尊,享天休,笃黎庶,勒千载之表,播流后之声,俾百代之下,莫不兴起。斯帝王之盛业,天人之至望也。”诏曰:“今逋寇虽殄,外则障塞有警,内则民黎未康,此盛德之事,所未议也。”瓘等又奏:“今东渐于海,西被流沙,大漠之阴,日南北户,莫不通属。茫茫禹迹,今实过之,则天人之道已周,巍巍之功已著。宜有事梁父,修礼地祇,登封泰山,致诚上帝,以答人神之愿。乞如前奏。”诏曰:“今阴阳未和,政刑未当,百姓未得其所,岂可以勒功告成邪!”瓘又奏:“臣闻处帝王之位者,必有历运之期,天命之应;济生民之大功者,必有盛德之容,告成之典。无不可诬,有不可让,自古道也。而明诏谦冲,屡辞其礼。虽盛德攸在,推而未居。夫三公职典天地,实掌民物,国之大事,取议于此。汉氏封禅,非是官也,不在其事。臣等前奏,盖陈祖考之功,天命又应,陛下之德,合同四海,述古考今,宜修此礼。[16]至于克定岁月,须五府上议,然后奏闻。请写诏及奏,如前下议。”诏曰:“虽荡清江表,皆临事者之劳,何足以告成。方望群后,思隆大化,以宁区夏,百姓获乂,与之休息,斯朕日夜之望。无所复下诸府矣。勿复为烦。”瓘等又奏:“臣闻唐、虞二代,济世弘功之君,莫不仰答天心,俯协民志,登介丘,履梁父,未有辞焉者,盖不可让也。今陛下勋高百王,德无与二,茂绩宏规,巍巍之业,固非臣等所能究论。而圣旨劳谦,屡自抑损,时至弗应,推美不居,阙皇代之上仪,塞神祇之款望,使大晋之典谟,不同风于三、五。臣等诚不敢奉诏,请如前奏施行。”诏曰:“方当共弘治道,以康庶绩。且俟他年,无复纷纭也。”

太康元年冬,王公有司又奏:“自古圣明,光宅四海,封禅名山,著于史籍,作者七十四君矣。舜、禹之有天下,巡狩四岳,躬行其道。易著‘观民省方’,礼有‘升中于天’,诗颂‘陟其高山’,皆载在方策。文王为西伯,以服事殷,周公以鲁蕃,列于诸侯,或享于岐山,[17]或有事泰山。徒以圣德,犹得为其事。自是以来,功薄而僭其仪者,[18]不可胜言,号谥不泯,以至于今。况高祖宣皇帝肇开王业,海外有截;[19]世宗景皇帝济以大功,辑宁区夏;太祖文皇帝受命造晋,荡定蜀汉;陛下应期龙兴,混壹六合,泽被群生,威震无外。昔汉氏失统,吴、蜀鼎峙,兵兴以来,近将百年。地险俗殊,民望绝塞,以为分外,其日久矣。大业之隆,重光四叶,不羁之寇,二世而平。非聪明神武,先天弗违,孰能巍巍其有成功若兹者欤!臣等幸以千载,得遭运会,亲奉大化,目睹太平,至公之美,谁与为让。宜祖述先朝,宪章古昔,勒功岱岳,登封告成,弘礼乐之制,正三雍之典,扬名万世,以显祖宗。是以不胜大愿,敢昧死以闻。请告太常具礼仪。”上复诏曰:“所议诚前烈之盛事也。方今未可以尔。便报绝之。”

宋太祖在位长久,有意封禅。遣使履行泰山旧道,诏学士山谦之草封禅仪注。其后索虏南寇,六州荒毁,其意乃息。

世祖大明元年十一月戊申,太宰江夏王义恭表曰:“惟皇天崇称大道,始行揖让。迄于有晋,虽聿修前绪,而迹沦言废,蔑记于竹素者,焉可单书。绍乾维,建徽号,流风声,被丝管,自无怀以来,可传而不朽者,七十有四君。罔仁厚而道灭,鲜义浇而德宣,锺律之先,旷世绵绝,难得而闻。丘、索著明者,尚有遗炳。故易称先天弗违,后天奉时。盖陶唐姚姒商姬之主,莫不由斯道也。是以风化大洽,光熙于后。炎汉二帝,亦踵曩则,因百姓之心,听舆人之颂,龙驾帝服,镂玉梁甫,昌言明称,告成上灵。况大宋表祥唐虞,受终素德,山龙启符,金玉显瑞,异采腾于轸墟,紫烟蔼于邦甸,锡冕兆九五之征,文豹赴天历之会。诚二祖之幽庆,圣后之冥休。道冠轩、尧,惠深亭毒;而犹执冲约,未言封禅之事,四海窃以恧焉。臣闻惟皇配极,惟帝祀天,故能上稽干式,照临黔首,协和穹昊,膺兹多福。高祖武皇帝明并日月,光振八区,拯已溺之晋,济横流之世,拨乱宁民,应天受命,鸿徽洽于海表,威棱震乎沙外。太祖文皇帝体圣履仁,述业兴礼,正乐颂,作象历,明达通于神祇,玄泽被乎上下。仁孝命世,[20]叡武英挺,遭运屯否,三才湮灭,迺龙飞五洲,凤翔九江,身先八百之期,断出人鬼之表,庆烟应高牙之建,风耀符发迹之辰,亲翦凶逆,躬清昏壒,天地革始,夫妇更造,岂与彼承业继绪,拓复禹迹,车一其轨,书罔异文者,同年而议哉!今龙麟已至,凤皇已仪,比李已实,灵茅已茂,雕气降雰于宫榭,珍露呈味于禁林,嘉禾积穗于殿甍,连理合干于园籞,皆耀质离宫,植根兰囿。至夫霜毫玄文,素翮頳羽,泉河山岳之瑞,草木金石之祥,方畿憬涂之谒,抗驿绝祖之奏,彪炳杂沓,粤不可胜言。太平之应,兹焉富矣。宜其从天人之诚,遵先王之则,备万乘,整法驾,修封泰山,瘗玉岱趾,延乔、松于东序,诏韩、岐于西厢,麾天阍,使启关,谒紫宫,朝太一,奏钧天,咏云门,赞扬幽奥,超声前古,岂不盛哉!伏愿时命宗伯,具兹典度。”诏曰:“太宰表如此。昔之盛王,永保鸿名,常为称首,由斯道矣。朕遭家多难,入纂绝业,德薄勋浅,鉴寐崩愧。顷麟凤表祯,茅禾兼瑞,虽符祥显见,恧乎犹深,庶仰述先志,拓清中宇,礼祇谒神,朕将试哉。”

四年四月辛亥,有司奏曰:

臣闻崇号建极,必观俗以树教;正位居体,必采世以立言。是以重代列圣,咸由厥道。玄勋上烈,融章未分,鸣光委绪,歇而罔藏。若其显谥腾轨,则系缀声采,征略闻听。爰洎姬、汉,风流尚存,遗芬馀荣,绵映纪纬。虽年绝世祀,代革精华,可得腾金彩,奏玉润,镂迹以熏今,镌德以丽远。而四望埋禋歌之礼,日观弛修封之容,岂非神明之业难崇,功基之迹易泯。自兹以降,讫于季末,莫不欲英弘徽位,详固洪声。岂徒深默修文,渊幽驭世而已。谅以縢非虚奏,书匪妄埋,击雨恕神,淳荫复树,安得紫坛肃祗,竹宫载伫,散火投郊,流星奔座。宝纬初基,厌灵命历,德振弛维,功济沦象,玄浸纷流,华液幽润,规存永驭,思详树远。
太祖文皇帝以启遘泰运,景望震凝,采乐调风,集礼宣度,祖宗相映,轨迹重晖。圣上韫箓蕃河,伫翔衡汉,金波掩照,华耀停明,运动时来,跃飞风举,澄氛海、岱,开景中区,歇神还灵,颓天重耀,储正凝位于兼明,衮岳蕃华于元列。故以祥映昌基,系发篆素。重以班朝待典,饰令详仪,纂综沦芜,搜腾委逸,奏玉郊宫,禋珪玄畤,景集天庙,脉壤祥农,节至昕阳,川丘夙礼,纲威巡,表绥中甸,史流其咏,民挹其风。于是涵迹视阴,振声威响,历代之渠,沈□望内,安侯之长,贤王入侍,殊生诡气,奉俗还乡,羽族卉仪,怀音革状,边帛绝书,权光弛烛。天岱发灵,宗河开宝,崇丘沦鼎,振采泗渊,云皇王岳,摛藻□汉,并角即音,栖翔禁籞,衮甲霜咮,翾舞川肆,荣泉流镜,后昭河源,故以波沸外关,云蒸内泽。若其雪趾青毳,玄文朱彩,日月郊甸,择木弄音。重以荣露腾轩,萧云掩阁,镐颍孳萌,移华渊禁,山舆伫衡,云鹣竦翼,海鲽泳流,江茅吐荫。校书之列,仰笔以饰辞,济、代之蕃,献邑以待礼。岂非神勰气昌,物瑞云照,蒱轩龟轸,□泉淳芳。
太宰江夏王臣义恭咀道遵英,抽奇丽古,该润图史,施详閟载,表以功懋往初,德耀炎、昊,升文中岱,登牒天关,耀冠荣名,摛振声号。而道谦称首,礼以虚挹,将使玄祇缺观,幽瑞乖期,梁甫无盛德之容,介丘靡升闻之响。加穷泉之野,献八代之驷,交木之乡,奠绝金之楛,肃灵重表,珍符兼贶。伏惟陛下谟详渊载,衍属休章,依征圣灵,润色声业,诹辰稽古,肃齐警列,儒僚展采,礼官相仪,悬蕤动音,洪锺竦节,阳路整卫,正途清禁。于是绩环珮,端玉藻,鸣凤伫律,腾驾流文,间彩比象之容,昭明纪数之服。徽焯天阵,容藻神行,翠盖怀阴,羽华列照。乃诏联事掌祭,宾客赞仪,金支宿县,镛石润响。命五神以相列,辟九关以集灵,警卫兵而开云,先雨祇以洒路。霞凝生阙,烟起成宫,台冠丹光,坛浮素霭。尔乃临中坛,备盛礼,天降祥锡,寿固皇根,谷动神音,山传称响。然后辨年问老,陈诗观俗,归荐告神,奉遗清庙。光美之盛,彰乎万古;渊祥之烈,溢乎无穷。岂不盛欤!
臣等生接昌辰,肃懋明世,束教管闻,未足言道。且章志湮微,代往沦绝,拘采遗文,辩明训诰□□□□簉访邹、鲁,草縢书堙玉之礼,具竦石绳金之仪,和芝润瑛,镌玺乾封。惧弗轨属上徽,煇当王则。谨奉仪注以闻。

诏曰:“天生神物,昔王称愧,况在寡德,敢当鸿贶。今文轨未一,可停此奏。”

汉献帝建安十八年五月,以河北十郡封魏武帝为魏公。是年七月,始建宗庙于邺,自以诸侯礼立五庙也。后虽进爵为王,无所改易。延康元年,文帝继王位,七月,追尊皇祖为太王,丁夫人曰太王后。黄初元年十一月受禅,又追尊太王曰太皇帝,皇考武王曰武皇帝。明帝太和三年六月,又追尊高祖大长秋曰高皇,夫人吴氏曰高皇后,并在邺庙庙所祠。则文帝之高祖处士、曾祖高皇、祖太皇帝共一庙。考太祖武皇帝特一庙百世不毁,然则所祠止于亲庙四室也。至明帝太和三年十一月,[21]洛京庙成,则以亲尽迁处士主,置园邑,使令丞奉荐。而使行太傅太常韩暨、行太庙宗正曹恪持节迎高皇以下神主共一庙,犹为四室而已。至景初元年六月,群公有司始更奏定七庙之制,曰:“大魏三圣相承,以成帝业。武皇帝肇建洪基,拨乱夷险,为魏太祖。文皇帝继天革命,应期受禅,为魏高祖。上集成大命,清定华夏,兴制礼乐,宜为魏烈祖。”更于太祖庙北为二祧,其左为文帝庙,号曰高祖,昭祧,其右拟明帝号曰烈祖,穆祧。三祖之庙,万世不毁,其馀四庙,亲尽迭迁,一如周后稷、文、武庙祧之礼。孙盛魏氏春秋曰:“夫谥以表行,庙以存容,皆于既殁然后著焉。所以原始要终,以示百世者也。未有当年而逆制祖宗,未终而豫自尊显。昔华乐以厚敛致讥,周人以豫凶违礼,魏之群司,于是乎失正矣。”

文帝甄后赐死,故不列庙。明帝即位,有司奏请追谥曰文昭皇后,使司空王朗持节奉策告祠于陵。三公又奏曰:“自古周人始祖后稷,[22]又特立庙以祀姜嫄。今文昭皇后之于后嗣,圣德至化,岂有量哉。夫以皇家世妃之尊,神灵迁化,而无寝庙以承享祀,非以报显德,昭孝敬也。稽之古制,宜依周礼,先妣别立寝庙。”奏可。以太和元年二月,立庙于邺。四月,洛邑初营宗庙,掘地得玉玺方一寸九分,其文曰:“天子羡思慈亲。”明帝为之改容。以太牢告庙。至景初元年十二月己未,有司又奏文昭皇后立庙京师,[23]永传享祀。乐舞与祖庙同。废邺庙。

魏文帝黄初二年六月,以洛京宗庙未成,乃祠武帝于建始殿,亲执馈奠如家人礼。何承天曰:“案礼,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庶人无庙,故祭于寝。帝者行之,非礼甚矣。”

汉献帝延康元年七月,魏文帝幸谯,亲祠谯陵,此汉礼也。汉氏诸陵皆有园寝者,承秦所为也。说者以为古前庙后寝,以象人君前有朝后有寝也。庙以藏主,四时祭祀,寝有衣冠象生之具以荐新。秦始出寝起于墓侧,汉因弗改。陵上称寝殿,象生之具,古寝之意也。及魏武帝葬高陵,有司依汉,立陵上祭殿。至文帝黄初三年,乃诏曰:“先帝躬履节俭,遗诏省约。子以述父为孝,臣以系事为忠。古不墓祭,皆设于庙。高陵上殿屋皆毁坏,车马还厩,衣服藏府,以从先帝俭德之志。”及文帝自作终制,又曰:“寿陵无立寝殿,造园邑。”自后至今,陵寝遂绝。

孙权不立七庙,以父坚尝为长沙太守,长沙临湘县立坚庙而已。权既不亲祠,直是依后汉奉南顿故事,使太守祠也。坚庙又见尊曰始祖庙,而不在京师。又以民人所发吴芮冢材为屋,未之前闻也。于建邺立兄长沙桓王策庙于朱爵桥南。权疾,太子所祷,即策庙也。权卒,子亮代立。明年正月,于宫东立权庙曰太祖庙,既不在宫南,又无昭穆之序。及孙晧初立,追尊父和曰文皇帝。晧先封乌程侯,即改葬和于乌程西山,号曰明陵,置园邑二百家。于乌程立陵寝,使县令丞四时奉祠。宝鼎元年,遂于乌程分置吴兴郡,使太守执事。有司寻又言宜立庙京邑。宝鼎二年,遂更营建,号曰清庙。遣守丞相孟仁、太常姚信等备官僚中军步骑,以灵舆法驾迎神主于明陵,亲引仁拜送于庭。比仁还,中吏手诏日夜相继,奉问神灵起居动止。巫觋言见和被服颜色如平日,晧悲喜,悉召公卿尚书诣阁下受赐。灵舆当至,使丞相陆凯奉三牲祭于近郊。晧于金城外露宿。明日,望拜于东门之外,又拜庙荐飨。比七日,三祭,倡伎昼夜娱乐。有司奏:“‘祭不欲数,数则黩’,宜以礼断情。”然后止。

刘备章武元年四月,建尊号于成都。是月,立宗庙,祫祭高祖已下。备绍世而起,亦未辨继何帝为祢,亦无祖宗之号。刘禅面缚,北地王谌哭于昭烈之庙,此则备庙别立也。

魏元帝咸熙元年,增封晋文帝进爵为王,追命舞阳宣文侯为晋宣王,忠武侯为晋景王。是年八月,文帝崩,谥曰文王。武帝泰始元年十二月丙寅,受禅。丁卯,追尊皇祖宣王为宣皇帝,伯考景王为景皇帝,考文王为文皇帝,宣王妃张氏为宣穆皇后,景王夫人羊氏为景皇后。二年正月,有司奏天子七庙,宜如礼营建。帝重其役,诏宜权立一庙。于是群臣奏议:“上古清庙一宫,尊远神祇,逮至周室,制为七庙,以辨宗祧。圣旨深弘,远迹上世,敦崇唐、虞。舍七庙之繁华,遵一宫之尊远。昔舜承尧禅,受终文祖,遂陟帝位,盖三十载,月正元日,[24]又格于文祖。此则虞氏不改唐庙,因仍旧宫。可依有虞氏故事,即用魏庙。”奏可。于是追祭征西将军、豫章府君、颍川府君、京兆府君,与宣皇帝、景皇帝、文皇帝为三昭三穆。是时宣皇未升,太祖虚位,所以祠六世与景帝为七庙,其礼则据王肃说也。七月,又诏曰:“主者前奏就魏旧庙,诚亦有准。然于祗奉神明,情犹未安。宜更营造,崇正永制。”于是改创宗庙。十一月,追尊景帝夫人夏侯氏为景怀皇后。

太康元年,灵寿公主修丽祔于太庙,周、汉未有其准。魏明帝则别立庙,晋又异魏也。

八年,[25]因庙陷当改治。群臣又议奏曰:“古者七庙异所,自宜如礼。”诏又曰:“古虽七庙,自近代以来,皆一庙七室,于礼无废,于情为叙,亦随时之宜也。其便仍旧。”至十年,乃更改筑于宣阳门内,穷壮极丽。然坎位之制,犹如初尔。庙成,帝率百官迁神主于新庙,自征西以下,车服导从,皆如帝者之仪。挚虞之议也。至世祖武皇帝崩,则迁征西;及惠帝崩,又迁豫章。而惠帝世,愍怀太子、太子二子哀太孙臧、冲太孙尚并祔庙。元帝世,怀帝殇太子又祔庙,[26]号为阴室四殇。怀帝初,又策谥武帝杨后曰武悼皇后,改葬峻阳陵侧。别立弘训宫,不列于庙。元帝既即尊位,上继武帝,于礼为祢,如汉光武上继元帝故事也。是时西京神主堙灭虏庭,江左建庙,皆更新造。寻以登怀帝之主,又迁颍川。位虽七室,其实五世,盖从刁协,以兄弟为世数故也。于时百度草创,旧礼未备,三祖毁主,权居别室。太兴三年,将登愍帝之主,于是乃定更制,还复豫章、颍川二主于昭穆之位,以同惠帝嗣武帝故事,而惠、怀、愍三帝自从春秋尊尊之义,在庙不替也。至元帝崩,则豫章复迁。然元帝神位,犹在愍帝之下,故有坎室者十也。至明帝崩,而颍川又迁,犹十室也。于时续广太庙,故三迁主并还西储,名之曰祧,以准远庙。成帝咸和三年,苏峻覆乱京都,温峤等入伐,立行庙于白石,告先帝先后曰:“逆臣苏峻,倾覆社稷,毁弃三正,污辱海内。臣亮等手刃戎首,龚行天罚。惟中宗元皇帝、肃祖明皇帝、明穆皇后之灵,降鉴有罪,剿绝其命,翦此群凶,以安宗庙。臣等虽陨首摧躯,犹生之年。”咸康七年五月,始作武悼皇后神主,祔于庙,配飨世祖。成帝崩而康帝承统,以兄弟一世,故不迁京兆,始十一室也。康帝崩,京兆迁入西储,同谓之祧,如前三祖迁主之礼。故正室犹十一也。穆帝崩而哀帝、海西并为兄弟,无所登降。咸安之初,简文皇帝上继元皇帝,世秩登进。于是颍川、京兆二主,复还昭穆之位。至简文崩,颍川又迁。孝武皇帝太元十六年,改作太庙,殿正室十六间,东西储各一间,合十八间。栋高八丈四尺,堂基长三十九丈一尺,广十丈一尺。堂集方石,庭以塼。尊备法驾,迁神主于行庙。征西至京兆四主,及太子太孙,各用其位之仪服。四主不从帝者之仪,是与太康异也。诸主既入庙,设脯醢之奠。及新庙成,帝主还室,又设脯醢之奠。十九年二月,追尊简文母会稽太妃郑氏为简文皇帝宣太后,立庙太庙道西。及孝武崩,京兆又迁,如穆帝之世四祧故事。安帝隆安四年,以孝武母简文李太后、帝母宣德陈太后祔于宣郑太后之庙。

元兴三年三月,宗庙神主在寻阳,已立新主于太庙,权告义事。四月,辅国将军何无忌奉送神主还。丙子,[27]百官拜迎于石头。戊寅,入庙。安帝崩,未及禘,而天禄终焉。

宋武帝初受晋命为宋王,建宗庙于彭城,依魏、晋故事,立一庙。初祠高祖开封府君、曾祖武原府君、皇祖东安府君、皇考处士府君、武敬臧后,从诸侯五庙之礼也。既即尊位,乃增祠七世右北平府君、六世相国掾府君为七庙。永初初,追尊皇考处士为孝穆皇帝,皇妣赵氏为穆皇后。三年,孝懿萧皇后崩,又祔庙。高祖崩,神主升庙,犹从昭穆之序,如魏、晋之制,虚太祖之位也。庙殿亦不改构,又如晋初之因魏也。文帝元嘉初,追尊所生胡婕妤为章皇太后,立庙西晋宣太后地。孝武昭太后、明帝宣太后并祔章太后庙。

晋元帝太兴三年正月乙卯,诏曰:“吾虽上继世祖,然于怀、愍皇帝,皆北面称臣。今祠太庙,不亲执觞酌,而令有司行事,于情礼不安。可依礼更处。”太常华恒议:“今圣上继武皇帝,宜准汉世祖故事,不亲执觞爵。”又曰:“今上承继武帝,而庙之昭穆,四世而已。前太常贺循、博士傅纯以为惠、怀及愍宜别立庙。然臣愚谓庙室当以容主为限,[28]无拘常数。殷世有二祖三宗,若拘七室,则当祭祢而已。推此论之,宜还复豫章、颍川,全祠七庙之礼。”骠骑长史温峤议:“凡言兄弟不相入庙,既非礼文。且光武奋剑振起,不策名于孝平,务神其事,[29]以应九世之谶,又古不共庙,故别立焉。今上以策名而言,殊于光武之事,躬奉烝尝,于经既正,于情又安矣。太常恒欲还二府君以全七世,峤谓是宜。”骠骑将军王导从峤议。峤又曰:“其非子者,可直言皇帝敢告某皇帝。又若以一帝为一世,则不祭祢,反不及庶人。”于是帝从峤议,悉施用之。孙盛晋春秋曰:“阳秋传云,‘臣子一例也’。虽继君位,不以后尊,降废前敬。昔鲁僖上嗣庄公,以友于长幼而升之,为逆。准之古义,明诏是也。”

穆帝永和二年七月,有司奏:“十月殷祭,京兆府君当迁祧室。昔征西、豫章、颍川三府君毁主,中兴之初,权居天府,在庙门之西。咸康中,太常冯怀表续奉还于西储夹室,谓之为祧,疑亦非礼。今京兆迁入,是为四世远祖,长在太祖之上。昔周室太祖世远,故迁有所归。今晋庙宣皇为主,而四祖居之,是屈祖就孙也。殷祫在上,是代太祖也。”领司徒蔡谟议:“四府君宜改筑别室,若未展者,当入就太庙之室。人莫敢卑其祖,文、武不先不窋。殷祭之日,征西东面,处宣皇之上。其后迁庙之主,藏于征西之祧,祭荐不绝。”护军将军冯怀表议:“礼,‘无庙者,为坛以祭’。可别立室藏之,至殷禘,则祭于坛也。”辅国将军谯王司马无忌等议:“诸儒谓太王王季迁主藏于文、武之祧,如此,府君迁主,宜在宣皇帝庙中。然今无寝室,宜变通而改筑。又殷祫太庙,征西东面。”尚书郎孙绰与无忌议同。曰:“太祖虽位始九五,而道以从畅,替人爵之尊,[30]笃天伦之道,所以成教本而光百代也。”尚书郎徐禅议:“礼,‘去祧为坛,去坛为𫮃,岁祫则祭之’。今四祖迁主,可藏之石室。有祷则祭于坛𫮃。”又遣禅至会稽访处士虞喜。喜答曰:“汉世韦玄成等以毁主瘗于园。魏朝议者云应埋两阶之间。且神主本在太庙,若今别室而祭,则不如永藏。又四君无追号之礼,益明应毁而无祭。”于是抚军将军会稽王司马昱、尚书刘劭等奏:“四祖同居西祧,藏主石室,禘祫乃祭,如先朝旧仪。”时陈留范宣兄子问此礼。宣答曰:“舜庙所祭,皆是庶人。其后世远而毁,不居舜上,不序昭穆。今四君号犹依本,非以功德致礼也。若依虞主之瘗,则犹藏子孙之所;若依夏主之埋,则又非本庙之阶。宜思其变,别筑一室,亲未尽则禘祫,处宣帝之上;亲尽则无缘下就子孙之列。”其后太常刘遐等同蔡谟议。博士张凭议:“或疑陈于太祖者,皆其后毁之主。[31]凭案古义无别前后之文也。禹不先鲧,则迁主居太祖之上,亦可无疑矣。”

安帝义熙九年四月,将殷祭。诏博议迁毁之礼。大司马琅邪王司马德文议:“泰始之初,虚太祖之位,而缘情流远,上及征西,故世尽则宜毁,而宣皇帝正太祖之位。又汉光武帝移十一帝主于洛邑,则毁主不设,理可推矣。宜从范宣之言,筑别室以居四府君之主,永藏而不祀也。”大司农徐广议:“四府君尝处庙室之首,歆率土之祭。若埋之幽壤,于情理未必咸尽。谓可迁藏西储,以为远祧,而禘飨永绝也。”太尉谘议参军袁豹议:“仍旧无革。殷祠犹及四府君,情理为允。”祠部郎臧焘议:“四府君之主,享祀礼废,则亦神所不依。宜同虞主之瘗埋矣。”时高祖辅晋,与大司马议同。须后殷祀行事改制。

晋孝武帝太元十二年五月壬戌,诏曰:“昔建太庙,每事从俭约,思与率土,致力备礼。又太祖虚位,明堂未建。郊祀,国之大事,而稽古之制阙然。便可详议。”祠部郎徐邈议:“圆丘郊祀,经典无二,宣皇帝尝辨斯义。而检以圣典,爰及中兴,备加研极,以定南北二郊,诚非异学所可轻改也。谓仍旧为安。武皇帝建庙,六世三昭三穆,宣皇帝创基之主,实惟太祖,亲则王考,四庙在上,未及迁世,故权虚东向之位也。兄弟相及,义非二世,故当今庙祀,世数未足,而欲太祖正位,则违事七之义矣。又礼曰‘庶子王亦禘祖立庙’。盖谓支胤授位,则亲近必复。京兆府君于今六世,宜复立此室,则宣皇未在六世之上,须前世既迁,乃太祖位定尔。京兆迁毁,宜藏主于石室。虽禘祫犹弗及。何者,传称毁主升合乎太祖,升者自下之名,不谓可降尊就卑也。太子太孙阴室四主,储嗣之重,升祔皇祖所托之庙,[32]世远应迁,然后从食之孙,与之俱毁。明堂圆方之制,纲领已举,不宜阙配帝之祀。且王者以天下为家,未必一邦,故周平、光武无废于二京也。周公宗祀文王,汉明配以世祖,自非惟新之考,孰配上帝。”邈又曰:“明堂所配之神,积疑莫辨。按易,‘殷荐上帝,以配祖考’。祖考同配,则上帝亦为天,而严父之义显。周礼,旅上帝者有故,告天与郊祀常礼同用四圭,故并言之。若上帝者是五帝,[33]经文何不言祀天旅五帝,祀地旅四望乎?人帝之与天帝,虽天人之通谓,然五方不可言上帝,诸侯不可言大君也。书无全证,而义容彼此,故泰始、太康二纪之间,兴废迭用矣。”侍中车胤议同。[34]又曰:“明堂之制,既其难详。且乐主于和,礼主于敬,故质文不同,音器亦殊。既茅茨广厦,不一其度,何必守其形范,而不知弘本顺民乎。九服咸宁,河朔无尘,然后明堂辟雍,可崇而修之。”中书令王珉意与胤同。太常孔汪议:[35]“泰始开元,所以上祭四府君,诚以世数尚近,可得飨祠,非若殷、周先世,王迹所因也。向使京兆尔时在七世之外,自当不祭此四王。推此知既毁之后,则殷禘所绝矣。”吏部郎王忱议:“明堂则天象地,仪观之大,宜俟皇居反旧,然后修之。”骠骑将军会稽王司马道子、尚书令谢石意同忱议。于是奉行一无所改。

晋安帝义熙二年六月,白衣领尚书左仆射孔安国启云:“元兴三年夏,应殷祠。昔年三月,皇舆旋轸。其年四月,便应殷,而太常博士徐干等议云:‘应用孟秋。’台寻校自太和四年相承皆用冬夏,干等既伏应孟冬,回复追明孟秋非失。御史中丞范泰议:‘今虽既祔之后,得以烝尝,而无殷荐之比。太元二十一年十月应殷,烈宗以其年九月崩。至隆安三年,国家大吉,乃修殷事。又礼有丧则废吉祭,祭新主于寝。今不设别寝,既祔,祭于庙。故四时烝尝,以寄追远之思,三年一禘,以习昭穆之序,义本各异。三年丧毕,则合食太祖,遇时则殷,无取于限三十月也。当是内台常以限月成旧。’就如所言,有丧可殷。隆安之初,果以丧而废矣。月数少多,复迟速失中。至于应寝而修,意所未譬。”安国又启:“范泰云:‘今既祔,遂祭于庙,故四时烝尝。’如泰此言,殷与烝尝,其本不同。既祔之后,可亲烝尝而不得亲殷也。太常刘瑾云:‘章后丧未一周,不应祭。’臣寻升平五年五月,穆皇帝崩,其年七月,山陵,十月,殷。兴宁三年二月,哀皇帝崩,太和元年五月,海西夫人庾氏薨,时为皇后,七月,葬,十月,殷。此在哀皇再周之内,庾夫人既葬之后,二殷策文见在庙。又文皇太后以隆安四年七月崩,陛下追述先旨,躬服重制,五年十月,殷。再周之内,不以废事。今以小君之哀,而泰更谓不得行大礼。臣寻永和十年至今五十馀载,用三十月辄殷,皆见于注记,是依礼,五年再殷。而泰所言,非真难臣,乃以圣朝所用,迟速失中。泰为宪司,自应明审是非,若臣所启不允,[36]即当责失奏弹,而諐堕稽停,遂非忘旧。请免泰、瑾官。”丁巳,诏皆白衣领职。于是博士徐干皆免官。初元兴三年四月,不得殷祠进用十月,若计常限,[37]则义熙三年冬又当殷,若更起端,则应用来年四月。领司徒王谧、丹阳尹孟昶议:“有非常之庆,必有非常之礼。殷祭旧准不差,盖施于经常尔。至于义熙之庆,经古莫二,虽曰旋幸,理同受命。愚谓理运惟新,于是乎始。宜用四月。”中领军谢混、太常刘瑾议:“殷无定日,考时致敬,且礼意尚简。去年十月祠,虽于日有差,而情典允备,宜仍以为正。”太学博士徐干议:“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经传记籍,不见补殷之文。”员外散骑侍郎领著作郎徐广议:“寻先事,海西公太和六年十月,殷祠。孝武皇帝宁康二年十月,殷祠。若依常去前三十月,则应用四月也。于时盖当有故,而迁在冬,但未详其事。太元元年十月殷祠,依常三十月,则应用二年四月也。是追计辛未岁十月,未合六十月而再殷。[38]何邵甫注公羊传云,祫从先君来,积数为限。‘自僖八年至文二年,知为祫祭’。如此,履端居始,承源成流,领会之节,远因宗本也。昔年有故推迁,非其常度。宁康、太元前事可依。虽年有旷近之异,然追计之理同矣。愚谓从复常次者,以推归正之道也。”左丞刘润之等议:“太元元年四月应殷,而礼官堕失,建用十月。本非正期,不应即以失为始也。宜以反初四月为始。当用三年十月。”尚书奏从王谧议,以元年十月为始也。

宋孝武帝孝建元年十二月戊子,有司奏:“依旧今元年十月是殷祠之月。领曹郎范泰参议,[39]依永初三年例,须再周之外殷祭。寻祭再周来二年三月,若以四月殷,则犹在禫内。”下礼官议正。国子助教苏玮生议:“案礼,三年丧毕,然后祫于太祖。又云‘三年不祭,唯天地社稷,越绋行事’。且不禫即祭,见讥春秋。求之古礼,丧服未终,固无祼享之义。自汉文以来,一从权制,宗庙朝聘,莫不皆吉。虽祥禫空存,无綅缟之变,烝尝荐祀,不异平日。殷祠礼既弗殊,岂独以心忧为碍。”太学博士徐宏议:“三年之丧,虽从权制,再周祥变,犹服缟素,未为纯吉,无容以祭。谓来四月,未宜便殷,十月则允。”太常丞臣朱膺之议:“虞礼云:‘中月而禫,是月也吉祭,犹未配。’谓二十七月既禫祭,当四时之祭日,则未以其妃配,哀未忘也。推此而言,未禫不得祭也。又春秋闵公二年,吉禘于庄公。郑玄云:‘闵公心惧于难,务自尊成以厌其祸,凡二十二月而除丧,又不禫。’云又不禫,明禫内不得禘也。案王肃等言于魏朝云,今权宜存古礼,俟毕三年。旧说三年丧毕,遇禘则禘,遇祫则祫。郑玄云:‘禘以孟夏,祫以孟秋。’今相承用十月。如宏所上公羊之文,如为有疑,亦以鲁闵设服,因言丧之纪制尔。何必全许素冠可吉禘。纵公羊异说,官以礼为正,亦求量宜。”郎中周景远参议:“永初三年九月十日奏傅亮议:‘权制即吉,御世宜尔。宗庙大礼,宜依古典。’则是皇宋开代成准。谓博士徐宏、太常丞朱膺之议用来年十月殷祠为允。”诏可。

宋殷祭皆即吉乃行。大明七年二月辛亥,有司奏:“四月应殷祠,若事中未得为,得用孟秋与不?”领军长史周景远议:“案礼记云:‘天子祫禘祫尝祫烝。’依如礼文,则夏秋冬三时皆殷,不唯用冬夏也。晋义熙初,仆射孔安国启议,自太和四年相承殷祭,皆用冬夏。安国又启,永和十年至今五十馀年,用三十月辄殷祠。博士徐干据礼难安国。干又引晋咸康六年七月殷祠,是不专用冬夏。于时晋朝虽不从干议,然干据礼及咸康故事,安国无以夺之。今若以来四月未得殷祠,迁用孟秋,于礼无违。”参议据礼有证,谓用孟秋为允。诏可。

晋武帝咸宁五年十一月己酉,弘训羊太后崩,宗庙废一时之祀,天地明堂去乐,且不上胙。升平五年十月己卯,殷祠,以穆帝崩后,不作乐。初永嘉中,散骑常侍江统议曰:“阳秋之义,去乐卒事。”是为吉祭有废乐也。故升平末行之。其后太常江逌表:“穆帝山陵之后十月殷祭,从太常丘夷等议,撤乐。逌寻详今行汉制,无特祀之别。既入庙吉禘,何疑于乐。”

史臣曰:闻乐不怡,故申情于遏密。至于谅暗夺服,虑政事之荒废,是以乘权通以设变,量轻重而降屈。若夫奏音之与寝声,非有损益于机务,纵复回疑于两端,固宜缘恩而从戚矣。

宋世国有故,庙祠皆悬而不乐。

 志第五 礼二 ↑返回顶部 志第七 礼四
  1. 历年四百三十有四 各本并脱“有四”二字,据三国志吴志孙权传注引吴录补。
  2. 则明上帝不得为天也 “明”字下,各本并衍“堂”字,据元龟三二下删。
  3. 三月辛卯 按是月丁未朔,无辛卯。
  4. 朝议以为宜依周礼 各本并脱“宜”字,据晋书礼志、通典礼典补。
  5. 尚书左丞王讷之独曰 “王讷之”各本并作“王纳之”。世说新语文学篇刘孝标注引王氏谱曰:“讷之字永言,琅邪人。历尚书左丞、御史中丞。”当即其人。按古人名字相应,讷之字永言,是,今改正。
  6. 孝建二年正月庚寅 按是月癸巳朔,无庚寅。
  7. 顾和亦云宜更告 “更告”通典礼典作“更择吉日”。
  8. 而郊祀不异 “祀”各本并作“礼”,据通典礼典改。
  9. 郊祀用辛 “祀”各本并作“礼”,据通典礼典改。
  10. 明帝秦始二年十一月辛酉 按是月甲申朔,无辛酉。
  11. 泰始六年正月乙亥 “正月”各本并作“五月”,据明帝纪、元龟一九二改。
  12. 不刊山梁之石 “山梁”,局本及晋书礼志、元龟三五作“梁山”,讹。按“山梁”,谓泰山、梁父。作“山梁”不误。
  13. 今大魏振百王之弊乱 “振”晋书礼志、元龟三五作“承”,沈约盖为齐讳改。“百”字,百衲本空白,嘉靖本、北监本、毛本、殿本、局本作“前”,今据晋书礼志、元龟三五改。
  14. 接千载之衰绪 各本并脱“绪”字,据晋书礼志补。
  15. 右仆射魏舒 各本并脱“右仆射”三字,据元龟三五补。晋书魏舒传,舒太康初为右仆射。
  16. 宜修此礼 “修”各本并作“循”,据晋书礼志、元龟三五改。
  17. 或享于岐山 “享”各本作“亨”,据元龟三五改。
  18. 功薄而僭其仪者 “仪”各本作“义”,据元龟三五改。
  19. 海外有截 “外”各本并作“内”,据晋书礼志、元龟三五改。按“海外有截”一语,见诗商颂长发。
  20. 仁孝命世 按上言文帝,此下言孝武帝,故有“龙飞五洲,凤翔九江”之语。则此句上或脱“陛下”二字。
  21. 至明帝太和三年十一月 按上文有“明帝太和三年六月”,此又云“明帝太和三年十一月”,不免重复。通典礼典云“其年十一月”,是。
  22. 自古周人始祖后稷 “始”各本作“归”,据三国志魏志文昭甄皇后传裴注引魏书、元龟二九改。
  23. 有司又奏文昭皇后立庙京师 各本并脱“立”字,据三国志魏志明帝纪、晋书礼志、通典礼典补。
  24. 月正元日 “月正”各本并作“正月”,据晋书礼志、通典礼典、元龟二九改。按书尧典“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
  25. 八年 各本作“六月”,晋书礼志、通典礼典作“六年”。按晋书武帝纪,太庙之坏,在太康八年正月,今改作“八年”。
  26. 怀帝殇太子又祔庙 “祔”各本并作“被”,据晋书礼志改。
  27. 丙子 前有“四月”,下有戊寅。按元兴三年四月戊午朔,是月无丙子、戊寅。五月丁巳朔,二十日丙子,二十五日戊寅。疑丙子上脱“五月”二字。
  28. 然臣愚谓庙室当以容主为限 “容”各本并作“客”,据通典礼典改。
  29. 务神其事 “务”各本并作“豫”,据晋书礼志、元龟五七五改。
  30. 替人爵之尊 “替”各本并作“赞”,据晋书礼志、元龟五七五改。
  31. 皆其后毁之主 各本并脱“之”字,据元龟五七五补。
  32. 升祔皇祖所托之庙 “托”各本并作“配”,据晋书礼志、元龟五七五改。
  33. 若上帝者是五帝 各本并脱“是”字,据晋书礼志、元龟五七五补。
  34. 侍中车胤议同 各本并脱“同”字,据晋书礼志、元龟五七五改。
  35. 太常孔汪议 “孔汪”各本并作“孔注”,据晋书孔愉传子汪附传改。按孔汪,东晋孝武帝世,为太常卿。
  36. 若臣所启不允 “若”三朝本作“君”。北监本、毛本、殿本、局本作“群”。通典礼典作“若”。今从通典。
  37. 若计常限 各本并脱“若”字,据通典礼典补。
  38. 未合六十月而再殷 “未”各本并作“来”,据通典礼典改。
  39. 领曹郎范泰参议 “范泰”通典礼典作“范义”。按本书范泰传,泰位侍中、左光禄大夫,死于元嘉五年,此疑作范义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