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志/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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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生[编辑]

天宝中,有渤海高生者,亡其名。病热而瘠,其臆痛不可忍。召医视之,医曰:“有鬼在臆中,药可以及。”于是煮药而饮之,忽觉暗中动摇。有顷,吐涎斗馀,其中凝固不可解。以刀剖之,有一人涎中起。初甚幺麽,俄长数尺。高生欲苦之,其人趋出,降阶遽不见。自是疾愈。

郑德懋[编辑]

荥阳郑德懋,常独乘马,逢一婢,姿色甚美,马前拜云:“崔夫人奉迎郑郎。”鄂然曰:“素不识崔夫人,我又未婚,何故相迎?”婢曰:“夫人小女颇有容质,且以清门令族,宜相匹敌。”郑知非人,欲拒之。即有黄衣苍头十馀人至,曰:“夫人趣郎,进辄控马,其行甚疾,尔中但闻风鸣,奄至一处,崇垣高门,外皆列植揪桐。郑立于门外,婢先白,须臾,命引郑郎入。进应数门,馆宇甚盛。夫人著梅绿罗裙,可年四十许,姿容可爱,立于东阶下。侍婢八九,皆鲜整。郑趋谒再拜。夫人曰:“无怪相屈耶!以郑郎清族美才,愿托姻好。小女无堪,幸能垂意。”郑见逼,不知所对,但唯而已。夫人乃上堂,命引郑郎自西阶升。堂上悉以花罽荐地,左右施局脚床,七宝屏风,黄金屈膝,门垂碧箔,银钩珠络。长筵列馔,皆极丰洁。乃命坐。夫人善清谈,叙置轻重,世难以比。食毕命酒,以银贮之,可三斗馀,琥珀色,酌以镂杯,侍婢行酒,味极甘香。向暮,一婢前白,女郎已严妆讫。乃命。引郑郎出就外间,浴以百味香汤,左右进衣冠履佩。美婢十人扶入,恣为调谑。自堂及门,步致花烛,乃延就帐。女年十四五,姿色甚艳,目所未见。被服粲丽,冠绝当时。郑遂欣然。其后遂成礼。明日,夫人命女与就东堂,堂中置红罗绣帐,衾褥茵席,皆悉精绝。女善弹箜篌,曲词新异。郑问所迎婚前乘来马,今在何许,曰:“今已反矣。”

如此百馀日。郑虽情爱颇重,而心稍嫌忌,因谓女曰:“可得同归乎?”女惨然曰:“幸托契会,得侍巾栉,然幽冥理隔,不遂如何?”因涕泣交下。郑审其怪异,乃白夫人曰:“家中相失,颇有疑怪。乞赐还也。”夫人曰:“适蒙见顾,良深感慕。然幽冥殊途,理当暂隔。分离之际,能不泫然。”郑亦泣下。乃大宴会,与别曰:“后三年,当相迎也。”郑因拜辞。妇出门,挥泪握手曰:“虽有后期,尚延年岁。欢会尚浅,乖离苦长。努力自爱!”郑亦悲惋。妇以衬体红衫及金钗一双赠别,曰:“君未相忘,以此为念。”乃分袂而去。夫人敕送郑郎,乃前青骢,被带甚精。

郑乘马出门,倏忽复至其家。奴遂云:“家中失已一年矣。”视其所赠,皆真物也。其家语云:“郎君出行后,其马自归,不见有人送来。”郑始寻其故处,唯见大坟,旁有小冢。茔前列树皆已枯矣,而前所见,悉华茂成阴。其左右人传:“崔夫人及小郎墓也。”郑尤异之。自度三年之期,必当死矣。

后至期,果见前所使婢乘车来迎,郑曰:“生死固有定命。苟得乐处,吾复何忧。”乃悉分判家事,预为终期。明日乃暴卒。

李林甫(一)[编辑]

李林甫为相既久,自以阴祸且多,天下颇怨望,有鬼灾,乃致方术士以禳去之。

后得一术士,曰:“相国豪贵久矣,积怨者亦多矣,为祸之基,非一朝一夕之故。虽然,庶可免者,朝夕之祸也。”林甫曰:“若之何?”术士曰:“可于长安市求一善射者以备之。”林甫乃于西市召募之,得焉,自云:“尝厕军伍间,以善射称,近为病,他无所知。”林甫即资其衣食,月计以给。

后一夕,林甫会宴于庭。燕赵翼侍,度曲未终,忽然中绝。善射者异而听之,无闻矣。乃默筹曰:“夜未阑,忽如是,非有他耶!抑术士之言耶!”乃执弓矢逾垣以入,伺之,忽见垣之南有一物堕而下,又一人逾来,善射者一发中之,乃惊去。因至林甫长乐之地,见歌者舞者,噤而不能啭其喉,屹而不得翻其袖,寂寂然若木偶状者。因视垣南堕下之物,即一囊而结者。解,其中有数百签,皆林甫及家僮名氏也。于是以名呼,一一而应,遂宴饮如初。其明日,术士来,且贺曰:“赖此人,不然,几为所祸,乃负冤而死者也。明公久专机要,积戾万状。自兹十稔,乃非吾之所知。”其后林甫籍没,果期十年也。

窦裕[编辑]

大历中,有进士窦裕者,家寄淮海,下第将之成都。至洋州,无疾卒。常与淮阴令吴兴沈生善,别有年矣,声尘两绝,莫知其适。沈生自淮海调补金堂令,至洋州,舍于馆亭中。是夕,风月晴朗,夜将半,生独若有所亡,而不得其寝。俄见一白衣丈夫,自门步来,且吟且嗟,似有恨而不舒者。久之,吟曰:“

家依楚水岸,身寄洋州馆。

望月独相思,诗襟泪痕满。”

生见之,甚觉类窦裕,特起,与语未及,遂无见矣。乃叹曰:“吾与窦君别久矣,岂为鬼耶!”

明日,驾而去。行未数里,有殡其路前,有识者曰:“进士窦裕殡宫。”生惊,即弛至馆,问馆吏。曰:“有进士窦裕,自京游蜀,至此暴亡。太守命殡于馆南二里外,道左殡宫是也。”即致奠拜泣而去。

浔阳李生[编辑]

李生者,贞元中举进士下第,归浔阳,途次商洛。会汉南节使入觐,为道骑所迫,四顾唯苍山万重,不知所适。时日暮,马劣,无仆徒,见荆棘之深,有殡宫在焉,生遂投匿其中。使既过,方将前去,又不知道途之几何,乃叹曰:“吾之寄是,岂非命哉!”于是止于殡宫中。先拜而祝曰:“某家庐山,下第南归,至此为府公前驱所迫,既不得进,又不得退,是以来。魂如有知,愿容一夕之安。”既而闲望,时风月澄霁,虽郊原数里,皆可洞见。又有殡宫在百步外。仿佛见一人,渐近,乃一女子,缕饰严丽,短不尽尺,至殡宫南,入穴中。生且听之,闻其言曰:“金华夫人奉白崔女郎:今夕风月好,可以肆目,时欢再得,原稍留念。”穴中应曰:“属有贵客寄吾之舍,吾不忍去。乖一夕之欢,不足甚矣。”其人乃去,归殡宫下。生明日至逆旅问之,有知者,是博陵崔氏女也,随父为尉江南,至此而殁,遂槁葬焉。生感之,乃以酒膳致奠而去。

李林甫(二)[编辑]

唐李林甫方居相位,尝退朝坐于堂之前轩。见一玄狐,其质甚大,若牛马而毛色黯黑有光,自堂中出,驰至庭,顾望左右。林甫命弧矢将射之,未及,已亡见矣。自是凡数日,每昼坐,辄有一玄狐出焉。其岁,林甫籍没被诛。

李揆(二)[编辑]

唐丞相李揆,乾元初为中书舍人。尝一日退朝归,见一白狐在庭中捣练石上,命侍僮逐之,已亡见矣。时有客于揆门者,因话其事。客曰:“此祥符也。某敢贺。”至明日,果选礼部侍郎。

裴少[编辑]

尹唐贞元中,江陵少尹裴君者,亡其名。有子十馀岁,聪敏,有文学,风貌明秀,裴君深念之。

后被病,旬日益甚,医药无及。裴君方求道术士,用呵禁之,冀瘳其苦。有叩门者,自称高氏子,以符术为业。裴即延入,令视其子。生曰:“此子非他疾,乃妖狐所为尔。然某有术能愈之。”即谢而祈焉。生遂以符术考召。近食顷,其子忽起曰:“某病念愈。”裴君大喜,谓高生为真术士。具食饮,已而厚赠缗帛,谢遣之。生曰:“自此当日日来候尔。”遂去。其子他疾虽愈,而神魂不足,往往狂语,或笑哭不可禁。高生每至,裴君即以此且祈之。生曰:“此子精魄,已为妖魅所击,今尚未还尔,不旬日当间,幸无以忧。”裴信之。

居数日,又有王生者。自言有神符,能以呵禁除去妖魅疾。来谒,裴与语。谓裴曰:“闻君爱子被病,且未瘳。愿得一见矣。”裴即使见其子,生大惊曰:“此郎君病狐也。不速治,当加甚尔。”裴君因话高生,王笑曰:“安知高生不为狐。”乃坐。方设席为呵禁,高生忽至。既入大骂曰:“奈何此子病愈,而乃延一狐于室内耶!即为病者尔。”王见高来,又骂曰:“果然妖狐,今果至。安用为他术考召哉?”二人纷然,相诟辱不已。裴氏家方大骇异,忽有一道士至门,私谓家僮曰:“闻裴公有子病狐,吾善视鬼,汝但告,请入谒。”家僮驰白裴君,出话其事,道士曰:“易与尔。”入见二人,二人又诟曰:“此亦妖狐,安得为道士惑人。”道士亦骂之曰:“狐当还郊野墟墓中,何为挠人乎?”既而闭户相斗殴。数食顷,裴君益恐。其家僮惶惑,计无所出。及暮,阒然不闻声。开视,三狐皆仆地而喘,不能动矣。裴君尽鞭杀之。其子后旬月乃愈矣。

尹瑷[编辑]

尹瑷者,尝举进士,不中第,为太原晋阳尉。既罢秩,退居郊野,以文墨自适。

忽一日,有白衣丈夫来谒,自称:“吴兴朱氏子,早岁嗜学,窃闻明公以文业自负,愿质疑于执事,无见拒。”瑷即延入与语,且征其说。云:“家侨岚川,早岁与御史王君皆至北门,今者寓迹于王氏别业累年。”自此,每四日辄一来。甚敏辩纵横,词意典雅。瑷深爱之。瑷因谓曰:“吾子机辩玄奥,可以从郡国之游,为公侯高客。何乃自取沈滞,隐迹丛莽?”生曰:“余非不原谒公侯,且惧旦夕有不虞之祸。”瑷曰:“何为发不祥之言乎?”朱曰:“某自今岁来,梦卜有穷尽之兆。”瑷即以词慰谕之。生颇有愧也。

后至重阳日,有人以浓酝一瓶遗瑷,朱生亦至,因以酒饮之。初辞以疾,不敢饮,已而又曰:“佳节相遇,岂敢不尽主人之欢耶!”即引满而饮,食顷,大醉,告去。未行数十步,忽仆于地,化为一老狐,酩酊不能动矣。瑷即杀之。因访王御史别墅,有老农谓瑷曰:“王御史,并之裨将,往岁戍于岚川,为狐媚病而卒,已累年矣。”墓于村北数十步。即命家僮寻御史墓,果有穴。瑷后为御史,窃语其事,时唐太和初也。

计真[编辑]

唐元和中,有计真,家侨青齐间。尝西游长安,至陕。真与陕从事善,是日将告去,从事留饮酒,至暮方与别。及行未十里,遂兀然堕马,而二仆驱其衣囊前去矣。及真醉寤,已曛黑,马亦先去,因顾道佐小迳有马溺,即往寻之。不觉数里,忽见朱门甚高,槐柳森然。真既亡仆马,怅然,遂叩其门。已扃键,有小童出视,真即问曰:“此谁氏居?”曰:“李外郎别墅。”真请入谒。僮遽以告之。顷之,令人请客入息于宾馆。即引入门,其左有宾位,甚清敞,所设屏障,皆古山水及名画图、经籍、茵榻之类,率洁而不华。真坐久之,小僮出曰:“主君且至。”俄有一丈夫,年约五十,朱绂银章,仪状甚伟,与生相见,揖让而坐。生因具述:“从事故人留饮酒,道中沈醉,不觉曛黑,仆马俱失,原寓此一夕,可乎?”李曰:“但虑此卑隘,不可安贵客,甯有间耶!”真愧谢之。李又曰:“某尝从事于蜀,寻以疾罢去,今则归休于是矣。”因与议语,甚敏博。真颇慕之。又命家僮访真仆马,俄而皆至,即舍之。既而设馔共食。食竟,饮酒数杯而寐。明日,真晨起告去,李曰:“愿更得一日,侍欢笑。”生感其意,即留。明日乃别。

及至京师,居月馀,有款其门者,自称进士独孤沼。真延坐与语,甚聪辩,且谓曰:“某家于陕,昨西来,过李外郎。谈君之美不暇,且欲与君为姻好,故令某奉谒话此意。君以为何如?”喜而诺之。沼曰:“某今还陕。君东归,当更访外郎,且谢其意也。”遂别去。

后旬月,生还,诣外郎别墅。李见真至,大喜。生即话独孤沼之言,因谢之。李遂留生,卜日就礼。妻色甚姝,且聪敏柔婉。生留旬月,乃挈妻孥归青齐。自是,李君音耗不绝。

生奉道,每晨起阅《黄庭内景经》,李氏常止之曰:“君好道,甯如秦皇、汉武乎?求仙之力,又孰若秦皇、汉武乎?彼二人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竭天下之财以学神仙,尚崩于沙丘,葬于茂陵。况君一布衣,而乃惑于求仙耶!”真叱之,乃终卷。意其知道者,亦不疑为他类也。

后岁馀,真挈家调选,至陕郊,李君留其女而遣生来京师。明年秋,授兖州参军,李氏随之官。数年,罢秩归齐鲁。

又十馀年,李有七子二女,才质姿貌,皆居众人先,而李容色端丽,无姝少年时。生益锺念之。无何,被疾且甚,生奔走医巫,无所不至,终不愈。一旦,屏人握生手,呜咽流涕,自言曰:“妾自知死至,然忍羞以心曲告君,幸君宽罪宥戾,使得尽言。”已,嘘欷不自胜。生亦为之泣,因慰之。乃曰:“一言诚自知受责于君,顾九稚子犹在,以为君累,尚敢一发口。且妾非人间人,天命当与君偶,得以狐狸贱质奉箕帚二十年,未尝纤芥获罪,惧以他类贻君忧。一女子血诚自谓竭尽。今日求去,不敢以妖幻馀气托君,念稚弱满眼,皆世间人,为嗣续。及某气尽,愿少念弱子心,无以枯骨为仇,得全支体,埋之土中,乃百生之赐也。”言终,又悲恸,泪百行下。生惊悦伤感,咽不能语。相对泣良久,以被蒙首,背壁卧,食顷无声。生遂发被,见一狐死被中。生特感悼之,为之敛,葬之,制皆如人。

礼讫,生迳至陕,访李氏居,墟墓荆棘,阒无所见,惆怅还家。居岁馀,七子二女相次而卒,视其骸骨皆人也。而真终无恶心。

韦氏子[编辑]

杜陵韦氏子,家于韩城,有别墅在邑北十馀里。开成十年秋,自邑中游焉。日暮,见一妇人,素衣,挈一瓢,自北而来,谓韦曰:“妾居邑北里中有年矣,家甚贫,今为里胥所辱,将讼于官。幸吾子纸笔书其事,妾得以执诣邑,冀雪其耻。”韦诺之。妇人即揖韦坐田野,衣出一酒卮,曰:“瓢中有酒,愿与吾于尽醉。”于是注酒一饮韦。韦方举卮,会有猎骑从西来,引数犬。妇人望见,即东走数十步,化为一狐。韦大恐,视手中卮,乃一髑髅,酒若牛溺之状。韦因病热,月馀方瘳。

兴福寺[编辑]

长安兴福寺有十光佛院,其院宇极壮丽,云是隋所制。贞观中,寺僧以其年纪绵远,虑有摧圯,即经费计工,且欲新其土木。乃将毁撤,既启户,见有蛇万数,连贯在地。蛇蟠绕如积,摇首呿喙,若吞噬之状。寺僧大惧,以为天悯重劳,故假灵变,于是不敢除毁。

李林甫(三)[编辑]

李林甫宅即李靖宅。有泓师者,以道术闻于睿宗时,尝与过其宅,谓人曰:“后之人有能居此者,贵不可言。”其后久无居人。开元初,林甫官为奉御,遂从而居焉。人有告于泓师,曰:“异乎哉!吾言果验。是十有九年居相位,称豪贵于天下者,此人也。虽然,吾惧其易制中门,则祸且及矣。”林甫果相玄宗,恃权贵,为人觖望者久之。及末年,有人献良马甚高,而其门稍庳,不可乘以过,遂易而制。既毁其檐,忽有蛇千万数在屋瓦中。林甫恶之,即罢而不能毁焉。未几,林甫竟籍没。其始相至籍没,果十九年矣。

韦子春[编辑]

临淮郡有馆亭,滨泅水上。亭有大木,周数十栱,突然劲拔,阴合百步。往往有甚风迅雷,夕发其中。人望见亭有二光,对而上下,赫然若电。风既息,其光亦闭。开元中,有韦子春,以勇力闻。会子春客于临淮,有人语其事者。子春曰:“吾能伺之。”于是挈衣橐止于亭中以伺焉。

后一夕,遂有大风雷震于地,亭屋摇撼,果见二光照跃亭宇。子春乃敛衣而下,忽觉有物蟠绕其身,冷如冰冻,束不可解。回视见二光在其身后。子春即奋身挥臂,幕然有声,其缚亦解。遂归亭中。未几而风雨霁,闻亭中腥若鲍肆,明日视之,见一巨蛇中断而毙,血遍其地。里人相与来观,谓子春且死矣,乃见之大惊。自是其亭无风雷患。

无畏师[编辑]

天宝中,无畏师在洛。是时有巨蛇,状甚异,高丈馀,围五十尺,魁魁若盘绕,出于山下,洛民咸见之。于是无畏曰:“后此蛇决水潴洛城。”即说佛书义甚精。蛇至夕则驾风露来,若倾听状。无畏乃责之曰:“尔蛇也,营居深山中固安,其所何为,将欲肆毒于世即速去,无患生人。”其蛇闻之,遂俯于地,若有惭色,须臾而死焉。其后禄山据洛阳,尽毁宫庙,果无畏所谓决洛水潴城之应。

利州李录事[编辑]

开成中,有陇西李生为利州录事参军,居于官舍中。尝晓起见蛇数百在庭,生大惧,尽命弃于郊野外。其明旦,群蛇又集于庭。生益惧之,且异也,亦命弃去。

后一日,群蛇又至,李生惊曰:“岂天将祸我乎?”戚其容者且久。后旬馀,生以脏罪闻于刺史,遣吏至门,将按其罪,且闻于天子。生惶骇无以自安,缢于庭树,绝脰而死。生有妻,感生不得其死,亦自缢焉。于是其家僮震慑,委身于井者且数辈。果符蛇见之祸。刺史即李行枢也。

睢阳凤[编辑]

贞元十四年秋,有异鸟,其色青,状类鸠鹊,翔于睢阳之郊,止丛木中。有群鸟千类,俱率其类,列于左右前后,而又朝夕各衔蜚虫稻梁以献焉。是鸟每飞,则群鸟咸噪而导其前,咸翼其旁,咸拥其后,若传唤惊卫之状。止则环而向焉,虽人臣侍天子之礼,无以加矣。睢阳人咸适野纵观,以为羽族之灵者。然其状不类鸾凤,由是益奇之。时李翱客于睢阳,翱曰:“此真凤鸟也。”于是作《知凤》一章,备书其事。

邺郡人[编辑]

薛嵩镇魏时,邺郡人有好育鹰隼者。一日,有人持鹰来,告于邺人,人遂市之。其鹰甚神俊,邺人家所育鹰隼极多,皆莫能比,常臂以玩不去手。

后有东夷人见者,请以缯百馀段为直。曰:“吾方念此不知其所用。”其人曰:“此海鹞也,善辟蛟螭患,君宜于邺城南放之,可以见其用矣。”先是,邺城南陂蛟常为人患,郡民苦之有年矣。邺人遂持往。海鹞忽投陂水中,顷之乃出,得一小蛟。既出,食之且尽。自是邺民免其患。有告于嵩,乃命邺人讯其事,邺人遂以海鹞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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