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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范 (四库全书本)/全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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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范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子部一
  家范         儒家类
  提要
  等谨按家范十卷宋司马光撰光所著温公易说诸书已别著录是书见于宋史艺文志文献通考者卷目俱与此相合盖犹当时原本自颜之推作家训以教子弟其议论甚正而词旨泛滥不能尽本诸经训至狄仁杰著有家范一卷史志虽载其目而书已不传光因取仁杰旧名别加甄辑以示后学准绳首载周易家人卦辞大学孝经尧典诗思齐篇语则即其全书之序也其后自治家至乳母凡十九篇皆杂采史传事可为法则者亦间有光所论说与朱子小学义例差异而用意略同其节目备具切于日用简而不烦实足为儒者治行之要朱子尝论周礼师氏云至徳以为道本明道先生以之敏徳以为行本司马温公以之观于是编其型方训俗之规尤可以槩见矣乾隆四十二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家范卷一       宋 司马光 撰
  周易䷤离下巽上家人利女贞
  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谓二也男正位乎外谓五也家人之义以内为本故先说女也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象曰风自火出家人由内以相成炽也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家人之道修于近小而不妄也故君子以言必有物而口无择言行必有恒而身无择行
  初九闲有家悔亡凡教在初而法在始家渎而后严之志变而后治之则悔矣处家人之初为家人之始故宜必以闲有家然后悔亡也象曰闲有家志未变也
  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贞吉居内处中履得其位以阴应阳尽妇人之正义无所必遂职乎中馈巽顺而已是以贞吉也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巽也
  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以阳处阳刚严者也处下体之极为一家之长者也行与其慢宁过乎恭家与其渎宁处乎严是以家人虽嗃嗃悔厉犹得其道妇子嘻嘻乃失其节也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妇子嘻嘻失家节也
  六四富家大吉能以其富顺而处位故大吉也若但能富其家何足为大吉体柔居巽履得其位明于家道以至近尊能富其家也象曰富家大吉顺在位也
  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假至也履正而应处尊体巽王至斯道以有其家者也居于尊位而明于家道则下莫不化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六亲和睦交相爱乐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故王假有家则勿恤而吉象曰王假有家交相爱也
  上九有孚威如终吉处家人之终居家道之成刑于寡妻以著于外者也故曰有孚凡物以猛为本者则患在寡恩以爱为本者则患在寡威故家人之道尚威严也家道可终唯信与威身得威敬人亦如之反之于身则知施于人也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大学曰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孝经曰闺门之内具礼矣乎宫中之门其小者谓之闺礼者所以治天下之法也闺门之内其治至狭然而治天下之法举在是矣严父严兄事君事长之礼也妻子臣妾犹百姓徒役也徒役皂牧也妻子犹百姓臣妾犹皂牧御之必以其道然后上下相安
  昔四岳荐舜于尧曰瞽子父顽母嚚象傲无目曰瞽舜父有目不能分别好恶故时人谓之瞽配字曰瞍瞍无目之称心不则徳义之经为顽象舜弟之字傲慢不友言并恶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谐和烝进也言能以至孝和谐顽嚚昏傲使进进以善自治不至于奸恶帝曰我其试哉言欲试舜观其行迹女于时观厥刑于二女女妻刑法也尧于是以二女妻舜观其法度接二女以治家釐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降下嫔妇也舜为匹夫能以义礼下帝女之心于所居妫水之汭使行妇道于虞氏帝曰钦哉叹舜能修己行敬以安人则其所能者大矣
  诗称文王之德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此皆圣人正家以正天下者也降及后世爰自卿士以至匹夫亦有家行隆美可为人法者今采集以为家范
  治家
  卫石碏曰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齐晏婴曰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夫治家莫如礼男女之别礼之大节也故治家者必以为先礼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栉不亲授受嫂叔不通问诸母不漱裳外言不入于梱内言不出于梱女子许嫁缨非有大故不入其门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兄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皆为重别也不杂坐谓男子在堂女子在房也椸可以枷衣者通问谓相称谢也诸母庶母也漱澣也庶母贱可使漱衣不可使漱裳裳贱尊之者亦所以远别也外言内言男女之职也不出入者不以相问也梱门限也女子许嫁系缨有从人之端也大故宫中有灾变若疾病然后入也女子有宫者亦谓由命士以上也春秋传曰群公子之舍则已毕矣女子十年而不出嫁及成人可以出矣犹不与男子共席而坐亦远别也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见媒往来传婚姻之言乃相知姓名非受币不交不亲重别有礼乃相纒固故日月以告君周礼凡取判妻入子者媒氏书之以告君谓此也斋戒以告鬼神婚礼凡受女之礼皆于庙为神席以告鬼神谓此也为酒食以召乡党僚友会宾客也以厚其别也厚重慎也
  又男女非祭非丧不相授器祭严丧遽不嫌也其相授则女受以篚其无篚则皆坐奠之而后取之奠停地也外内不共井不共湢浴不通寝席不通乞假男子入内不啸不指夜行以烛无烛则止啸读为叱叱嫌有隐使也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夜行以烛无烛则止拥犹障也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地道尊右
  又子生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厚其别也男子十年出就外傅居宿于外外傅教学之师女子十年不出恒居内也
  又妇人送迎不出门见兄弟不逾阈阈限也
  又国君夫人父母在则有归宁没则使卿宁
  鲁公父文伯之母如季氏如之也康子在其朝自其外朝也与之言弗应从之及寝门弗应而入入康子之家也康子辞于朝而入见辞其家臣入见敬姜也曰肥也不得闻命无乃罪乎曰寝门之内妇人治其业焉上下同之寝门正室之门也上下天子已下也夫外朝子将业君之官职焉内朝子将庀季氏之政焉庀治也皆非吾所敢言也
  公父文伯之母季康子之从祖叔母也康子往焉䦱门而与之言皆不逾阈仲尼闻之以为别于男女之礼矣䦱辟也门寝门也
  汉万石君石奋无文学恭谨举无与比奋长子建次甲次乙次庆皆以驯行孝谨官至二千石于是景帝曰石君及四子皆二千石人臣尊宠乃举集其门故号奋为万石君孝景季年万石君以上大夫禄归老于家子孙为小吏来归谒万石君必朝服见之不名子孙有过失不诮让为便坐对案不食然后诸子相责因长老肉袒固谢罪改之乃许子孙胜冠者在侧虽燕必冠申申如也僮仆䜣䜣如也唯谨其执丧哀戚甚子孙遵教亦如之万石君家以孝谨闻乎郡国虽齐鲁诸儒质行皆自以为不及也建元二年郎中令王臧以文学获罪皇太后太后以为儒者文多质少今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乃以长子建为郎中令少子庆为内史建老白首万石君尚无恙每五日洗沐归谒亲入子舍窃问侍者取亲中裙厕牏身自澣洒复与侍者不敢令万石君知之以为常万石君徙居陵里内史庆醉归入外门不下车万石君闻之不食庆恐肉袒谢罪不许举宗及兄建肉袒万石君让曰内史贵人入闾里里中长老皆走匿而内史坐车自如固当乃谢罢庆庆及诸子入里门趋至家万石君元朔五年卒建哭泣哀思杖乃能行岁馀建亦死诸子孙咸孝然建最甚甚孝于万石君
  樊重字君云世善农稼好货殖重性温厚有法度三世共财子孙朝夕礼敬常若公家其营经产业物无所弃课役童隶各得其宜故能上下戮力财利岁倍乃至开广田土三百馀顷其所起庐舍皆重堂高阁陂渠灌注又池鱼牧畜有求必给尝欲作器物先种梓漆时人嗤之然积以岁月皆得其用向之笑者咸求假焉赀至巨万而赈赡宗族恩加乡闾外孙何氏兄弟争财重耻之以田二顷解其忿讼县中称美推为三老年八十馀终其素所假贷人间数百万遗令焚削文契债家闻者皆惭争往偿之诸子从敕竟不肯受
  南阳冯良志行高洁遇妻子如君臣
  宋侍中谢弘微从叔混以刘毅党见诛混妻晋阳公主改适琅邪王练公主虽执意不行而诏与谢氏离绝公主以混家事委之弘微混仍世宰相一门两封田业十馀处僮役千人唯有二女年并数岁弘微经纪生业事若在公一钱尺帛出入皆有文簿宋武受命晋阳公主降封东乡君节义可嘉听还谢氏自混亡至是九年而室宇修整仓廪充盈门徒不异平日田畴垦辟有加于旧东乡叹曰仆射生平重此一子可谓知人仆射为不亡矣中外亲姻里党故旧见东乡之归者入门莫不叹息或为流涕感弘微之义也弘微性严正举止必修礼度婢仆之前不妄言笑由是尊卑大小敬之若神及东乡君薨遗财千万园宅十馀所及会稽吴兴琅邪诸处太傅安司空琰时事业奴僮犹数百人公私或谓室内资财宜归二女田宅僮仆应属弘微弘微一物不取自以私禄营葬混女夫殷叡素好摴蒱闻弘微不取财物乃滥夺其妻妹及伯母两姑之分以还戏责内人皆化弘微之让一无所争弘微舅子领军将军刘湛谓弘微曰天下事宜有裁衷卿此不问何以居官弘微笑而不答或有讥以谢氏累世财产充殷君一朝弃掷譬弃物江海以为廉耳弘微曰亲戚争财为鄙之甚今内人尚能无言岂可道之使争今分多共少不至有乏身死之后岂复见关
  刘君良瀛州乐寿人累世同居兄弟至四从皆如同气尺布斗粟相与共之隋末天下大饥盗贼群起君良妻欲其异居乃密取庭树鸟雏交置巢中于是群鸟大相与斗举家怪之妻乃说君良曰今天下大乱争斗之秋群鸟尚不能聚居而况人乎君良以为然遂相与析居月馀君良乃知其谋夜揽妻发骂曰破家贼乃汝耶悉召兄弟哭而告之立逐其妻复聚居如初乡里依之以避盗贼号曰义成堡宅有六院共一厨子弟数十人皆以礼法贞观六年诏旌表其门
  张公艺郓州寿张人九世同居北齐隋唐皆旌表其门麟德中高宗封泰山过寿张幸其宅召见公艺问所以能睦族之道公艺请纸笔以对乃书忍字百馀以进其意以为宗族所以不协由尊长衣食或有不均卑幼礼节或有不备更相责望遂成乖争苟能相与忍之则常睦雍矣
  唐河东节度使柳公绰在公卿间最名有家法中门东有小斋自非朝谒之日每平旦辄出至小斋诸子仲郢等皆束带晨省于中门之北公绰决公私事接宾客与弟公权及群从弟再食自旦至暮不离小斋烛至则以次命子弟一人执经史立烛前躬读一过毕乃讲议居官治家之法或论文或听琴至人定钟然后归寝诸子复昏定于中门之北凡二十馀年未尝一日变易其遇饥岁则诸子皆蔬食曰昔吾兄弟侍先君为丹州刺史以学业未成不听食肉吾不敢忘也姑姊妹侄有孤嫠者虽疏远必为择婿嫁之皆用刻木妆奁缬文绢为资装常言必待资装丰备何如嫁不失时及公绰卒仲郢一遵其法
  国朝公卿能守先法久而不衰者唯故李相昉家子孙数世二百馀口犹同居共㸑田园邸舍所收及有官者俸禄皆聚之一库计口日给饼饭婚姻丧葬所费皆有常数分命子弟掌其事其规模大抵出于翰林学士宗谔所制也
  夫人爪牙之利不及虎豹膂力之强不及熊罴奔走之疾不及麋鹿飞飏之高不及燕雀苟非群聚以御外患则反为异类食矣是故圣人教之以礼使人知父子兄弟之亲人知爱其父则知爱其兄弟矣爱其祖则知爱其宗族矣如枝叶之附于根干手足之系于身首不可离也岂徒使其粲然条理以为荣观哉乃实欲更相依庇以捍外患也吐谷浑阿豺有子二十人病且死谓曰汝等各奉吾一只箭将玩之俄而命母弟慕利延曰汝取一只箭折之慕利延折之又曰汝取十九只箭折之慕利延不能折阿豺曰汝曹知否单者易折众者难摧戮力一心然后社稷可固言终而死彼戎狄也犹知宗族相保以为强况华夏乎圣人知一族不足以独立也故又为之甥舅婚媾姻娅以辅之犹惧其未也故又爱养百姓以卫之故爱亲者所以爱其身也爱民者所以爱其亲也如是则其身安若泰山寿如箕翼他人安得而侮之哉故自古圣贤未有不先亲其九族然后能施及他人者也彼愚者则不然弃其九族远其兄弟欲以专利其身殊不知身既孤人斯戕之矣于利何有哉昔周厉王弃其九族诗人刺之曰怀德惟宁宗子惟城毋俾城坏毋独斯畏苟为独居斯可畏矣
  宋昭公将去群公子乐豫曰不可公族公室之枝叶也若去之则本根无所庇荫矣葛藟犹能庇其根本故君子以为比况国君乎此谚所谓庇焉而纵寻斧焉者也必不可君其图之亲之以德皆股肱也谁敢携贰若之何去之昭公不听果及于乱
  华亥欲代其兄合比为右师谮于平公而逐之左师曰汝亥也必亡汝丧而宗室于人何有人亦于汝何有既而华亥果亡
  孔子曰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以顺则逆民无则焉不在于善而皆在于凶德虽得之君子不贵也故欲爱其身而弃其宗族乌在其能爱身也
  孔子曰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善为家者尽其所有而均之虽粝食不饱敝衣不完人无怨矣夫怨之所生生于自私及有厚薄也
  汉世谚曰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言尺布可缝而共衣斗粟可舂而共食讥文帝以天下之富不能容其弟也
  梁中书侍郎裴子野家贫妻子常苦饥寒中表贫乏者皆收养之时逢水旱以二石米为薄粥仅得遍焉躬自同之曾无厌色此得睦族之道者也

  家范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家范卷二       宋 司马光 撰祖
  为人祖者莫不思利其后世然果能利之者鲜矣何以言之今之为后世谋者不过广营生计以遗之田畴连阡陌邸肆跨坊曲粟麦盈囷仓金帛充箧笥慊慊然求之犹未足施施然自以为子子孙孙累世用之莫能尽也然不知以义方训其子以礼法齐其家自于数十年中勤身苦体以聚之而子孙于时岁之间奢靡游荡以散之反笑其祖考之愚不知自娱又怨其吝啬无恩于我而厉虐之也始则欺绐攘窃以充其欲不足则立券举债于人俟其死而偿之观其意惟患其考之寿也甚者至于有疾不疗阴行鸩毒亦有之矣然则曏之所以利后世者适足以长子孙之恶而为身祸也顷尝有士大夫其先亦国朝名臣也家甚富而尤吝啬斗升之粟尺寸之帛必身自出纳锁而封之昼则佩钥于身夜则置钥于枕下病甚困绝不知人子孙窃其钥开藏室发箧笥取其财其人后苏即扪枕下求钥不得愤怒遂卒其子孙不哭相与争匿其财遂致斗讼其处女亦蒙首执牒自讦于府庭以争嫁资为乡党笑盖由子孙自幼及长惟知有利不知有义故也夫生生之资固人所不能无然勿求多馀多馀希不为累矣使其子孙果贤耶岂蔬粝布褐不能自营至死于道路乎若其不贤耶虽积金满堂奚益哉多藏以遗子孙吾见其愚之甚也然则贤圣皆不顾子孙之匮乏邪曰何为其然也昔者圣人遗子孙以德以礼贤人遗子孙以廉以俭舜自侧微积德至于为帝子孙保之享国百世而不绝周自后稷公刘太王王季文王积德累功至于武王而有天下其诗曰诒厥孙谋以燕翼子言丰德泽明礼法以遗后世而安固之也故能子孙承统八百馀年其支庶犹为天下之显诸侯棋布于海内其为利岂不大哉
  孙叔敖为楚相将死戒其子曰王数封我矣吾不受也我死王则封汝必无受利地楚越之间有寝邱者此其地不利而名甚恶可长有者唯此也孙叔敖死王以美地封其子其子辞请寝邱累世不失
  汉相国萧何买田宅必居穷僻处为家不治垣屋曰令后世贤师吾俭不贤无为势家所夺
  太子太傅疏广乞骸骨归乡里天子赐金二十斤太子赠以五十斤广日令家具设酒食请族人故旧宾客相与娱乐数问其家金馀尚有几何趣卖以共具居岁馀广子孙窃谓其昆弟老人广所爱信者曰子孙冀及君时颇立产业基址今日饮食费且尽宜从大人所劝说君买田宅老人即以闲暇时为广言此计广曰吾岂老悖不念子孙哉顾自有旧田庐令子孙勤力其中足以共衣食与凡人齐今复増益之以为赢馀但教子孙怠惰耳贤而多财则损其志愚而多财则益其过且夫富者众之怨也吾既亡以教化子孙不欲益其过而生怨
  涿郡太守杨震性公廉子孙常蔬食步行故旧长者或欲公为开产业震不肯曰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
  南唐德胜军节度使兼中书令周本好施或劝之曰公春秋高宜少留馀赀以遗子孙本曰吾系草𪨗事吴武王位至将相谁遗之乎
  近故张文节公为宰相所居堂室不蔽风雨服用饮膳与始为河阳书记时无异其所亲或规之曰公月入俸禄几何而自奉俭薄如此外人不以公清俭为美反以为有公孙布被之诈文节叹曰以吾今日之禄虽侯服王食何忧不足然人情由俭入奢则易由奢入俭则难此禄安能常恃一旦失之家人既习于奢不能顿俭必至失所曷若无失其常吾虽违世家人犹如今日乎闻者服其远虑此皆以徳业遗子孙者也所得顾不多乎
  晋光禄大夫张澄当葬父郭璞为占墓地曰葬某处年过百岁位至三司而子孙不蕃某处年几减半位裁乡校而累世贵显澄乃葬其劣处位止光禄年六十四而亡其子孙昌炽公侯将相至梁陈不绝虽未必因葬地而然足见其爱子孙厚于身矣先公既登侍从常曰吾所得已多当留以遗子孙处心如此其顾念后世不亦深乎







  家范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家范卷三       宋 司马光 撰父   母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远者非疏远之谓也谓其进见有时接遇有礼不朝夕嘻嘻相亵狎也
  曾子曰君子之于子爱之而勿面使之而勿貌遵之以道而勿强言心虽爱之不形于外常以严庄莅之不以辞色悦之也不遵之以道是弃之也然强之或伤恩故以日月渐摩之也
  北齐黄门侍郎颜之推家训曰父子之严不可以狎骨肉之爱不可以简简则慈孝不接狎则怠慢生焉由命士以上父子异宫此不狎之道也抑搔痒痛悬衾箧枕此不简之教也
  石碏谏卫庄公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泆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自古知爱子不知教使至于危辱乱亡者可胜数哉夫爱之当教之使成人爱之而使陷于危辱乱亡乌在其能爱子也人之爱其子者多曰儿幼未有知耳俟其长而教之是犹养恶木之萌芽曰俟其合抱而伐之其用力顾不多哉又如开笼放鸟而捕之解缰放马而逐之曷若勿纵勿解之为易也
  曲礼幼子常视毋诳
  立必正方不倾听
  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习其扶持尊者提携谓牵将行负剑辟咡诏之负谓置之于背剑谓挟之于傍辟咡诏之谓倾头与语口旁曰咡则掩口而对习其乡尊者屏气也
  内则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能言男唯女俞男鞶革女鞶丝俞然也鞶小囊盛帨巾者男用革女用缯有饰縁之六年教之数与方名方名东西南北之类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教以别也八年出入门戸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始教之让示以谦让九年教之数日知朔望与六甲也十年出就外傅居宿于外学书计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学射御成童十五以上
  曾子之妻出外儿随而啼妻曰勿啼吾归为尔杀豕妻归以语曾子曽子即烹豕以食儿曰毋教儿欺也
  贾谊言古之王者太子始生固举以礼使士负之过阙则下过庙则趋孝子之道也故自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提孩有识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礼义以道习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于是皆选天下之端士孝弟博闻有道术者以卫翼之使与太子居处出入故太子乃生而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夫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犹生长于齐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犹生长于楚不能不楚言也
  颜氏家训曰古者圣王子生孩提师保固明仁孝礼义道习之矣凡庶纵不能尔当及婴稚识人颜色知人喜怒便加教诲使为则为使止则止比及数岁可省笞罚父母威严而有慈则子女畏慎而生孝矣吾见世间无教而有爱每不能然饮食运为恣其所欲宜诫翻奖应呵反笑至有识知谓法当尔㤭慢己习方乃制之捶挞至死而无威忿怒日隆而增怨逮于长成终为败徳孔子云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是也谚云教妇初来教儿婴孩诚哉斯语
  凡人不能教子女者亦非欲陷其罪恶但重于诃怒伤其颜色不忍楚挞惨其肌肤尔当以疾病为喻安得不用汤药针艾救之哉又宜思勤督训者岂愿苛虐于骨肉乎诚不得已也
  王大司马梁大司马王僧辨也母卫夫人性甚严正王在湓城为三千人将年逾四十少不如意犹捶挞之故能成其勲业
  梁元帝时有一学士聪敏有才少为父所宠失于教义一言之是遍于行路终年誉之一行之非揜藏文饰冀其自改年登婚宦暴慢日滋竟以语言不择为周逖抽肠衅鼓云然则爱而不教适所以害之也传称鸤鸠之养其子朝从上下暮从下上平均如一至于人或不能然记曰父之于子也亲贤而下无能使其所亲果贤也所下果无能也则善矣其溺于私爱者往往亲其无能而下其贤则祸乱由此而兴矣
  颜氏家训曰人之爱子罕亦能均自古及今此弊多矣贤俊者自可赏爱顽鲁者亦当矜怜有偏宠者虽欲以厚之更所以祸之共叔之死母实为之赵王之戮父实使之刘表之倾宗覆族袁绍之地裂兵亡可谓灵龟明鉴此通论也
  曾子出其妻终身不取妻其子元请焉曾子告其子曰高宗以后妻杀孝己尹吉甫以后妻放伯奇吾上不及高宗中不比吉甫庸知其得免于非乎
  后汉尚书令朱晖年五十失妻昆弟欲为继室晖叹曰时俗希不以后妻败家者遂不娶今之人年长而子孙具者得不以先贤为鉴乎
  内则曰子妇未孝未敬勿庸疾怨庸之言用也姑教之若不可教而后怒之怒谴责也不可怒子放妇出而不表礼焉表犹明也犹为之隐不明其犯礼之过也
  君子之所以治其子妇尽于是而已矣今世俗之人其柔懦者子妇之过尚小则不能教而嘿藏之及其稍著又不能怒而心恨之至于恶积罪大不可禁遏则喑呜郁悒至有成疾而终者如此有子不若无子之为愈也其不仁者则纵其情性残忍暴戾或听后妻之谗或用嬖宠之计捶扑过分弃逐冻馁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已康诰称子弗祗服厥父事大伤厥考心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谓之元恶大憝盖言不孝不慈其罪均也
  
  为人母者不患不慈患于知爱而不知教也古人有言曰慈母败子爱而不教使沦于不肖陷于大恶入于刑辟归于乱亡非他人败之也母败之也自古及今若是者多矣不可悉数
  周大任之娠文王也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敖言文王生而明圣卒为周宗君子谓大任能胎教古者妇人任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艺博通矣彼其子尚未生也固已教之况已生乎
  孟轲之母其舍近墓孟子之少也嬉戏为墓间之事踊跃筑埋孟母曰此非所以居之也乃去舍市傍其嬉戏为衒卖之事孟母又曰此非所以居之也乃徙舍学宫之傍其嬉戏乃设俎豆揖让进退孟母曰此真可以居子矣遂居之孟子幼时问东家杀猪何为母曰欲啖汝既而悔曰吾闻古有胎教今适有知而欺之是教之不信乃买猪肉食既长就学遂成大儒彼其子尚幼也固已慎其所习况已长乎
  汉丞相翟方进继母随方进之长安织履以资方进游学
  晋太尉陶侃早孤贫为县吏番阳孝廉范逵常过侃时仓卒无以待宾其母乃截发得双髲以易酒肴逵荐侃于庐江太守召为督邮由此得仕进
  后魏钜鹿魏缉母房氏缉生未十旬父溥卒母鞠育不嫁训导有母仪法度缉所交游有名胜者则身具酒馔有不及己者辄屏卧不餐须其悔谢乃食
  唐侍御史赵武孟少好田猎尝获肥鲜以遗母母泣曰汝不读书而田猎如是吾无望矣竟不食其膳武孟感激勤学遂博通经史举进士至美官
  天平节度使柳仲郢母韩氏常粉苦参黄连和以熊胆以授诸子每夜读书使噙之以止睡
  太子少保李景让母郑氏性严明早寡家贫亲教诸子久雨宅后古墙颓陷得钱满缸奴婢喜走告郑郑焚香祝之曰天盖以先君馀庆愍妾母子孤贫赐以此钱然妾所愿者诸子学业有成他日受俸此钱非所欲也亟命掩之此唯患其子名不立也
  齐相田稷子受下吏金百镒以遗其母母曰夫为人臣不忠是为人子不孝也不义之财非吾有也不孝之子非吾子也子起矣稷子遂惭而出反其金而自归于宣王请就诛宣王悦其母之义遂赦稷子之罪复其位而以公金赐母
  汉京兆尹隽不疑每行县录囚徒还其母辄问不疑有所平反活几何人耶不疑多有所平反母喜笑为饮食言语异于它时或亡所出母怒为不食故不疑为吏严而不残
  吴司空孟仁尝为监鱼池官自结网捕鱼作鲊寄母母还之曰汝为鱼官以鲊寄母非避嫌也
  晋陶侃为县吏尝监鱼池以一坩鲊遗母母封鲊责曰尔以官物遗我不能益我乃增吾忧耳
  隋大理寺卿郑善果母翟氏夫郑诚讨尉迟迥战死母年二十而寡父欲夺其志母抱善果曰郑君虽死幸有此儿弃儿为不慈背死夫为无礼遂不嫁善果以父死王事年数岁拜持节大将军袭爵开封县公年四十授沂州刺史寻为鲁郡太守母性贤明有节操博涉书史通晓政事每善果出听事母辄坐胡床于鄣后察之闻其剖断合理归则大悦即赐之坐相对谈笑若行事不允或妄嗔怒母乃还堂蒙袂而泣终日不食善果伏于床前不敢起母方起谓之曰吾非怒汝乃惭汝家耳吾为汝家妇获奉洒扫知汝先君忠勤之士也守官清恪未尝问私以身徇国继之以死吾亦望汝副其此心汝既年小而孤吾寡耳有慈无威使汝不知礼训何可负荷忠臣之业乎汝自童稚袭茅土汝今位至方岳岂汝身致之邪不思此事而妄加嗔怒心縁骄乐堕于公政内则坠尔家风或失亡官爵外则亏天子之法以取辜戾吾死日何面目见汝先人于地下乎母恒自纺绩每至夜分而寝善果曰儿封侯开国位居三品秩俸幸足母何自勤如此荅曰吁汝年已长吾谓汝知天下理今闻此言故犹未也至于公事何由济乎今此秩俸乃天子报汝先人之殉命也当散赡六姻为先君之惠奈何独擅其利以为富贵乎又丝枲纺绩妇人之务上自王后下及大夫士妻各有所制若堕业者是为骄逸吾虽不知礼其可自败名乎自初寡便不御脂粉常服大练性又节俭非祭祀宾客之事酒肉不妄陈其前静室端居未尝辄出门阁内外姻戚有吉凶事但厚加赠遗皆不诣其门非自手作及庄园禄赐所得虽亲族礼遗悉不许入门善果历任州郡内自出馔于衙中食之公廨所供皆不许受悉用修理公宇及分僚佐善果亦由此克已号为清吏考为天下最
  唐中书令崔玄𬀩初为库部员外郎母卢氏尝戒之曰吾尝闻姨兄辛玄驭云儿子从官于外有人来言其贫窭不能自存此吉语也言其富足车马轻肥此恶语也吾尝重其言比见中表仕宦者多以金帛献遗其父母父母但知忻悦不问金帛所从来若以非道得之此乃为盗而未发者耳安得不忧而更喜乎汝今坐食俸禄苟不能忠清虽日杀三牲吾犹食之不下咽也玄𬀩由是以廉谨著名
  李景让宦已达发斑白小有过其母犹挞之景让事之终日常兢兢及为浙西观察使有左右都押牙迕景让意景让杖之而毙军中愤怒将为变母闻之景让方视事母出坐厅事立景让于庭下而责之曰天子付汝以方面国家刑法岂得以为汝喜怒之资妄杀无罪之人乎万一致一方不宁岂惟上负朝廷使垂老之母衔羞入地何以见汝先人乎命左右褫其衣坐之将挞其背将佐皆至为之请不许将佐拜且泣久乃释之军中由是遂安此惟恐其子之入于不善也
  汉汝南功曹范滂坐党人被收其母就与诀曰汝今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辞
  魏高贵乡公将讨司马文王以告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沈业出走告文王经独不往高贵乡公既薨经被收辞母母颜色不变笑而应曰人谁不死但恐不得死所以此并命何恨之有
  唐相李义府专横侍御史王义方欲奏弹之先白其母曰义方为御史视奸臣不纠则不忠纠之则身危而忧及于亲为不孝二者不能自决奈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杀身以成子之名汝能尽忠以事君吾死不恨此非不爱其子惟恐其子为善之不终也然则为人母者非徒鞠育其身使不罹水火又当养其德使不入于邪恶乃可谓之慈矣
  汉明德马皇后无子贾贵人生肃宗显宗命后母养之谓曰人未必当自生子但患爱养不至耳后于是尽心抚育劳瘁过于所生肃宗亦孝性淳笃恩性天至母子慈爱始终无纎介之间古今称之以为美谈
  隋番州刺史陆让母冯氏性仁爱有母仪让即其孽子也坐赃当死将就刑冯氏蓬头垢面诣朝堂数让罪于是流涕呜咽亲持杯粥劝让食既而上表求哀词情甚切上愍然为之改容于是集京城士庶于朱雀门遣舍人宣诏曰冯氏以嫡母之德足为世范慈爱之道义感人神特宜矜免用奖风俗让可减死除名复下诏褒美之赐物五百叚集命妇与冯相识以旌宠异
  齐宣王时有人斗死于道吏讯之有兄弟二人立其傍吏问之兄曰我杀之弟曰非兄也乃我杀之期年吏不能决言之于相相不能决言之于王王曰今皆舍之是纵有罪也皆杀之是诛无辜也寡人度其母能知善恶试问其母听其所欲杀活相受命召其母问曰母之子杀人兄弟欲相代死吏不能决言之于王王有仁惠故问母何所欲杀活其母泣而对曰杀其少者相受其言因而问之曰夫少子者人之所爱今欲杀之何也其母曰少者妾之子也长者前妻之子也其父疾且死之时属于妾曰善养视之妾曰诺今既受人之托许人以诺岂可忘人之托而不信其诺耶且杀兄活弟是以私爱废公义也背言忘信是欺死者也失言忘约已诺不信何以居于世哉予虽痛子独谓行何泣下沾襟相入言之于王王美其义高其行皆赦不杀其子而尊其母号曰义母
  魏芒慈母者孟杨氏之女芒卯之后妻也有三子前妻之子有五人皆不爱慈母遇之甚异犹不爱慈母乃令其三子不得与前妻之子齐衣服饮食进退起居甚相远前妻之子犹不爱于是前妻中子犯魏王令当死慈母忧戚悲哀带围减尺朝夕勤劳以救其罪人有谓慈母曰子不爱母至甚矣何为忧惧勤劳如此慈母曰如妾亲子虽不爱妾妾犹救其祸而除其害独假子而不为何以异于凡人且其父为其孤也使妾而继母继母如母为人母而不能爱其子可谓慈乎亲其亲而偏其假可谓义乎不慈且无义何以立于世彼虽不爱妾妾可以忘义乎遂讼之魏安釐王闻之高其义曰慈母如此可不赦其子乎乃赦其子而复其家自此之后五子亲慈母雍雍若一慈母以礼义渐之率导八子咸为魏大夫卿士
  汉安众令汉中程文矩妻李穆姜有二男而前妻四子以母非所生憎毁日积而穆姜慈爱温仁抚字益隆衣食资供皆兼倍所生或谓母曰四子不孝甚矣何不别居以远之对曰吾方以义相导使其自迁善也及前妻长子兴疾困笃母恻隐亲自为调药膳恩情笃密兴疾久乃瘳于是呼三弟谓曰继母慈仁出自天爱吾兄弟不识恩养禽兽其心虽母道益隆我曹过恶亦已深矣遂将三弟诣南郑狱陈母之德状已之过乞就刑辟县言之于郡郡守表异其母蠲除家徭遣散四子许以修革自后训导愈明并为良士今之人为人嫡母而疾其孽子为人继母而疾其前妻之子者闻此四母之风亦可以少愧矣
  鲁师春姜嫁其女三往而三逐春姜问其故以轻侮其室人也春姜召其女而笞之曰夫妇人以顺从为务贞悫为首今尔骄溢不逊以见逐曾不悔前过吾告汝数矣而不吾用尔非吾子也笞之百而留之三年乃复嫁之女奉守节义终知为人妇之道今之为母者女未嫁不能诲也既嫁为之援使挟已以凌其婿家及见弃逐则与婿家斗讼终不自责其女之不令也如师春姜者岂非贤母乎



  家范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家范卷四       宋 司马光 撰子上
  孝经曰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是则之又曰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以顺则逆民无则焉不在于善而皆在于凶德虽得之君子不贵也又曰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孟子曰不孝有五惰其四支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奕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夫为人子而事亲或亏虽有他善累百不能掩也可不慎乎
  经曰君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恭己之身不近危辱养则致其乐乐亲之志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严有恭也
  孔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礼子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盛容餙以适父母之所父母之衣衾簟席枕几不传杖履祇敬之勿敢近传移也敦牟卮匜非馂莫敢用卮匜酒浆器敦牟黍稷器在父母之所有命之应唯敬对进退周旋慎齐齐庄也升降出入揖逊不敢哕噫𡁲咳欠伸跛倚睇视不敢唾洟睇倾视也寒不敢袭痒不敢搔袭谓重衣不有敬事不敢袒裼父党无容不涉不撅撅揭衣也
  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告面同耳反言面者从外来宜知亲之颜色安否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縁亲之意欲知之恒言不称老广敬
  又为人子者居不主奥坐不中席行不中道立不中门谓与父同宫者也不敢当其尊处室中西南隅谓之奥道有左右中门谓枨闱之中央内则曰命士以上父子皆异宫食飨不为槩槩量也不制待宾客馔具之所有祭祀不为尸尊者之处为其失子道然则尸卜筮无父者听于无声视于无形恒若亲之将有教使然不登高不临深不苟訾不苟笑为近其危辱也人之性不欲见毁訾不欲见笑君子乐然后笑孝子不服暗不登危服事也不暗冥之中从事为有非常且嫌失礼也惧辱亲也
  宋武帝即大位春秋已高每旦朝继母萧太后未尝失时刻彼为帝王尚如是况士民乎
  梁临川静惠王宏兄懿为齐中书令为东昏侯所杀诸弟皆被收僧慧思藏宏得免宏避难潜伏与太妃异处每遣使参问起居或谓逃难须密不宜往来宏衔泪答曰乃可无我此事不容暂废彼在危难尚如是况平时乎
  为子者不敢自高贵故在礼三赐不及车马三赐三命也凡仕者一命而受爵再命而受衣服三命而受车马而身所以尊者备矣卿大夫士之子不受不敢以成尊比逾于父天子诸侯之子不受自卑远于君不敢以富贵加于父兄
  国初平章事王溥父祚有宾客溥常朝服侍立客坐不安席祚曰㹠犬不足为之起此可谓居则致其敬矣
  礼子事父母鸡初鸣而起左右佩服以适父母之所及所下气怡声问衣燠寒疾痛苛痒而敬抑搔之怡悦也苛疥抑按搔摩也出入则或先或后而敬扶持之先后之随时便也进盥少者奉槃长者奉水请沃盥卒受巾槃承盥水者巾以帨手问所欲而敬进之柔色以温之温藉也父母之命勿逆勿怠恃其孝敬之爱则或违懈若饮之食之虽不嗜必尝而待请后命而去也加之衣服虽不欲必服而待待后命释藏也
  又子妇无私货无私畜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与家事统于尊也
  又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安定其床衽也省问其安否何如在丑夷不争丑众也夷同侪也
  孟子曰曾子养曾晳必有酒肉将彻必请所与问有馀必曰有曾晳死曾元养曾子必有酒肉将彻不请所与问有馀曰亡矣将以复进也此所谓养口体者也若曾子则可谓养志也事亲若曾子者可也
  老莱子孝奉二亲行年七十作婴儿戏身服五采斑斓之衣尝取水上堂诈跌仆卧地为小儿啼㺯雏于亲侧欲亲之喜
  汉谏议大夫江革少失父独与母居遭天下乱盗贼并起革负母逃难备经险阻常采拾以为养遂得俱全于难革转客下邳贫穷裸跣行佣以供母便身之物莫不毕给建武末年与母归乡里每至岁时县当案比案验以比之犹今貌阅也革以老母不欲摇动自在辕中挽车不用牛马由是乡里称之曰江巨孝
  晋西河人王延事亲色养夏则扇枕席冬则以身温被隆冬盛寒体无全衣而亲极滋味
  宋会稽何子平为扬州从事吏月俸得白米辄货市粟麦人曰所利无几何足为烦子平曰尊老在东不办得米何心独飨白粲每有赠鲜肴者若不可寄至家则不肯受后为海虞令县禄唯供养母一身不以及妻子人疑其俭薄子平曰希禄本在养亲不在为己问者惭而退
  同郡郭原平养亲必以己力佣赁以给供养性甚巧每为人佣作止取散夫价主人设食原平自以家贫父母不办有肴味唯飡盐饭而已若家或无食则虚中竟日义不独饱须日暮作毕受直归家于里籴买然后举㸑
  唐曹成王皋为衡州刺史遭诬在治念太妃老将惊而戚出则囚服就辟入则拥笏垂鱼坦坦施施贬潮州刺史以迁入贺既而事得直复还衡州然后跪谢告实此可谓养则致其乐矣
  礼父母有疾冠者不栉行不翔忧不为容也言不惰忧不在私好惰不正之言琴瑟不御忧不在乐食肉不至变味饮酒不至变貌忧不在味笑不至矧怒不至詈忧在心难变也齿本曰矧大笑则见疾止复故
  文王之为世子朝于王季日三三皆曰朝以其礼同鸡初鸣而衣服至于寝门外问内竖之御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内竖小臣之属掌外内之通命者御如小史直日矣内竖曰安文王乃喜孝子恒兢兢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莫又至亦如之莫夕也其有不安节则内竖以告文王文王色忧行不能正履节谓居处之故事履蹈地也王季复膳饮食安也然后亦复初忧解武王帅而行之不敢有加焉庶几程式之帅循也文王有疾武王不脱冠带而养言常在侧文王一饭亦一饭文王再饭亦再饭欲知气力箴药所胜旬有二日乃间间犹瘳也
  汉文帝为代王时薄太后常病三年文帝目不交睫衣不解带汤药非口所尝弗进
  晋范乔父粲仕魏为太宰中郎齐王芳被废粲遂称疾阖门不出阳狂不言寝所乘车足不履地子孙常侍左右候其颜色以知其旨如此三十六年终于所寝之车乔与二弟并弃学业绝人事侍疾家庭至粲没不出里邑
  南齐庾黔娄为孱陵令到县未旬父易在家遘疾黔娄忽心惊举身流汗即日弃官归家家人悉惊其忽至时易病始二日医云欲知差剧但尝粪甜苦易泄利黔娄辄取尝之味转甜滑心愈忧苦至夕每稽颡北辰求以身代俄闻空中有声曰征君寿命尽不可延汝诚祷既至改得至月末晦而易亡
  后魏孝文帝幼有至性年四岁时献文患痈帝亲自吮脓
  北齐孝昭帝性至孝太后不豫出居南宫帝行不正履容色贬悴衣不解带殆将旬殿去南宫五百馀步鸡鸣而出辰时方还来去徒行不乘舆辇太后所苦小增便即寝伏阁外食饮药物尽皆躬亲太后惟常心痛不自堪忍帝立侍帷前以爪掏手心血流出袖此可谓病则致其忧矣
  经曰孝子之丧亲也哭不哀气竭而息声不委曲礼无容触地无容言不文不为文饰服美不安不安美饰故服缞麻闻乐不乐悲哀在心故不乐也食旨不甘旨美也不甘美味故蔬食水饮此哀戚之情也三日而食教民无以死伤生毁不灭性此圣人之政也不食三日哀毁过情灭性而死亏孝道故圣人制礼施教不令至于殒灭丧不过三年示民有终也三年之丧天下达礼使不肖企及贤者俯从夫孝子有终身之忧圣人以三年为制者使人有终竟之限也为之棺椁衣衾而举之周尸为棺周棺为椁衣谓敛衣衾被也举谓举尸内于棺也陈其簠簋而哀戚之簠簋祭器也陈奠素器而不见亲故哀戚之擗踊哭泣哀以送之男踊女擗袒载送之卜其宅兆而安厝之宅墓穴也兆茔域也葬事大故卜之为之宗庙以鬼享之立庙祔祖之后则以鬼礼享之春秋祭祀以时思之寒暑变移益用增感以时祭祀展其孝思也生事爱敬死事哀戚生民之本尽矣死生之义备矣孝子之事亲终矣君子之于亲丧固所以自尽也不可不勉丧礼备在方册不可悉载
  孔子曰少连大连善居丧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忧东夷之子也高子𦤎执亲之丧也子𦤎孔子弟子名柴泣血三年言泣无声如血出未尝见齿言笑之微君子以为难
  颜丁善居丧颜丁鲁人始死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及殡望望焉如有从而弗及既葬慨焉如不及其反而息从随也慨惫貌
  唐太常少卿苏颋遭父丧睿宗起复为工部侍郎颋固辞上使李日知谕旨日知终坐不言而还奏曰臣见其哀毁不忍发言恐其殒绝上乃听其终制
  左庶子李涵为河北宣慰使会丁母忧起复本官而行每州县邮驿公事之外未尝启口蔬饭饮水席地而息使还请罢官终丧制代宗以其毁瘠许之自馀能尽哀竭力以丧其亲孝感当时名光后来者世不乏人此可谓丧则致其哀矣
  古之祭礼详矣不可遍举孔子曰祭如在君子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斋三日乃见其所为斋者思之熟也祭之日乐与哀半飨之必乐已至必哀外尽物内尽志入室僾然必有见乎其位周还出户肃然必有闻乎其容声出户而听忾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周还出户谓荐设时也无尸者阖戸若食间则有出戸而听之是故先王之孝也色不忘乎目声不绝乎耳心志嗜欲不忘乎心致爱则存致悫则著著存不忘乎心夫安得不敬乎存著则谓其思念也齐齐乎其敬也愉愉乎其忠也勿勿诸其欲其飨之也勿勿犹勉勉也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斁思格至也矧况也斁厌也言孝子之享亲尽其敬爱之心而已矣安知神之所处于彼乎于此乎况敢有厌怠之心乎此其大略也
  孟蜀太子宾客李郸年七十馀享祖考犹亲涤器人或代之不从以为无以达追慕之意此可谓祭则致其严矣
  经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郑曰启开也曽子以为身体受于父母不敢毁伤故使弟子开衾而视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孔曰言此诗者喻己常慎恐有毁伤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乐正子春下堂而伤足数月不出犹有忧色门弟子曰夫子之足瘳矣数月不出犹有忧色何也乐正子春曰善如尔之问也善如尔之问也吾闻诸曾子曾子闻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惟人为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不亏其体不辱其身可谓全矣曽子闻诸夫子述曾子所闻于孔子之言故君子顷步而弗敢忘孝也今予忘孝之道予是以有忧色也一举足而不敢忘父母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一举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而不径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遗体行殆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不辱其身不羞其亲可谓孝矣径步邪趋疾也
  或曰亲有危难则如之何亦忧身而不救乎曰非谓其然也孝子奉父母之遗体平居一毫不敢伤也及其徇仁蹈义虽赴汤火无所辞况救亲于危难乎古以死徇其亲者多矣
  晋末乌程人潘综遭孙恩乱攻破村邑综与父骠共走避贼骠年老行迟贼转逼骠语综我不能去汝走可脱幸勿俱死骠困乏坐地综迎贼叩头曰父年老乞赐生命贼至骠亦请贼曰儿少自能走今为老子不去孝子不惜死可活此儿贼因斫骠综乃抱父于腹下贼斫综头面凡四创综当时闷绝有一贼从傍来会曰卿举大事此儿以死救父云何可杀杀孝子不祥贼乃止父子并得免
  齐射声校尉庾道愍所生母漂流交州道愍尚在襁褓及长知之求为广州绥宁府佐至府而去交州尚远乃自负担冒崄自达及至州寻求母经年不获日夜悲泣尝入村日暮雨骤乃寄止一家有妪负薪自外还道愍心动因访之乃其母也于是俯伏号泣远近赴之莫不挥泪
  梁湘州主簿吉翂孚云切父天监初为原乡令为吏所诬逮诣廷尉翂年十五号泣衢路祈请公卿行人见者皆为陨涕其父理虽清白而耻为吏讯乃虚自引咎罪当大辟翂乃挝登闻鼓乞代父命武帝嘉异之尚以其童稚疑受教于人敕廷尉蔡法度严加胁诱取其款实法度乃还寺盛陈徽𬙊厉色问曰尔求代父死敕已相许便应伏法然刀锯至剧审能死不且尔童孺志不及此必人所教姓名是谁若有悔异亦相听许对曰囚虽𫎇弱岂不知死可畏惮顾诸弟幼藐唯囚为长不忍见父极刑自延视息所以内断胸臆上干万乘今欲殉身不测委骨泉壤此非细故奈何受人教耶法度知不可屈挠乃更和颜诱语之曰主上知尊侯无罪行当释亮观君神仪明秀足称佳童今若转辞幸父子同济奚以此妙年苦求汤镬翂曰凡鲲鲕蝼蚁尚惜其生况在人斯岂愿虀粉但父挂深劾必正刑书故思殒仆冀延父命翂初见囚狱掾依法备加桎梏法度矜之命脱其二械更令著一小者翂弗听曰翂求代父死死囚岂可减乎竟不脱械法度以闻帝乃宥其父子丹阳尹王志求其在廷尉故事并诸乡居欲于岁首举充纯孝翂曰异哉王尹何量翂之薄也夫父辱子死斯道固然若翂有䩄面目当其此举则是因父买名一何甚辱拒之而止此其章章尤著者也




  家范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家范卷五       宋 司马光 撰子下
  书称舜烝烝乂不格奸何谓也曰言能以至孝和顽嚚昏傲使进进以善自治不至于大恶也
  曾子耘瓜误斩其根晳怒建大杖以击其背曾子仆地而不知人久之乃苏欣然而起进于曾晳曰向也参得罪于大人用力教参得无疾乎退而就房援琴而歌欲令曾晳闻之知其体康也孔子闻之而怒告门弟子曰参来勿内曾参自以为无罪使人请于孔子孔子曰汝不闻乎昔舜之事瞽瞍欲使之未尝不在于侧索而杀之未尝可得小捶则待过大杖则逃走故瞽瞍不犯不父之罪而舜不失烝烝之孝今参事父委身以待暴怒殪而不避身既死而陷父于不义其不孝孰大焉汝非天子之民乎杀天子之民其罪奚若曾参闻之曰参罪大矣遂造孔子而谢过此之谓也此章疑有缺文姑阙之以俟博学君子
  或曰孔子称色难色难者观父母之志趣不待发言而后顺之者也然则经何以贵于谏争乎曰谏者为救过也亲之命可从而不从是悖戾也不可从而从之则陷亲于大恶然而不谏是路人故当不义则不可不争也或曰然则争之能无咈亲之意乎曰所谓争者顺而止之志在必于从也孔子曰事父母几谏包曰几者微也当微谏纳善言于父母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包曰谏父母者见志有不从已諌之色则又当恭敬不违父母意而遂已之谏礼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谏若不入起敬起孝说则复谏起犹更也不说则与其得罪于乡党州闾宁熟谏子从父之命不可谓孝也父母怒不说而挞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又曰事亲有隐而无犯又曰父母有过谏而不逆又曰三谏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言穷无所之也或曰谏则彰亲之过奈何曰諌诸内隐诸外者也谏诸内则亲过不远隐诸外故人莫得而闻也且孝子善则称亲过则归已凯风曰母氏圣善我无令人其心如是夫又何过之彰乎
  或曰子孝矣而父母不爱如之何曰责己而已昔舜父顽母嚚象傲日以杀舜为事舜往于田日号泣于旻天于父母仁覆愍下谓之旻天言舜初耕于历山之时为父母所疾日号泣于旻天及父母克己自责不责于人负罪引慝祇载见瞽瞍䕫䕫斋栗瞽瞍亦允若诚之至也如瞽瞍者犹信而顺之况不至是者乎慝恶载事也䕫䕫斋栗敬惧之貌言舜负罪引恶敬以事见于父栗惧斋庄父亦信顺之言能以至诚感顽父
  曾子曰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惧而弗怨汉侍中薛包好学笃行丧母以至孝闻及父娶后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号泣不能去至被殴杖不得已庐于舍外旦入而洒埽父怒又逐之乃庐于里门晨昏不废积岁馀父母惭而还之
  晋太保王祥至孝早丧亲继母朱氏不慈数譛之由是失爱于父每使埽除牛下祥愈恭谨父母有疾衣不解带汤药必亲尝有丹柰结实母命守之每风雨祥辄抱树而泣其笃孝纯至如此母终居丧毁悴杖而后起
  西河人王延九岁丧母泣血三年几至灭性每至忌月则悲泣三旬继母卜氏遇之无道恒以蒲穰及败麻头与延贮衣其姑闻而问之延知而不言事母弥谨卜氏尝盛冬思生鱼敕延求而不获杖之流血延寻汾凌而哭忽有一鱼长五尺踊出冰上延取以进母卜氏心悟抚延如已生
  齐始安王谘议刘沨父绍仕宋位中书郎沨母早亡绍被敕纳路太后兄女为继室沨年数岁路氏不以为子奴婢辈捶打之无期度沨母亡日辄悲啼不食弥为婢辈所苦路氏生溓沨怜爱之不忍舍常在床帐侧辄被驱捶终不肯去路氏病经年沨昼夜不离左右每有增加辄流涕不食路氏病瘥感其意慈爱遂隆路氏富盛一旦为沨立斋宇筵席不减侯王
  唐宣歙观察使崔衍父伦为左丞继母李氏不慈于衍衍时为富平尉伦使于吐蕃久方归李氏衣敝衣以见伦伦问其故李氏称伦使于蕃中衍不给衣食伦大怒召衍责诟命仆隶拉于地袒其背将鞭之衍泣涕终不自陈伦弟殷闻之趋往以身蔽衍杖不得下因大言曰衍每月俸钱皆送嫂处殷所具知何忍乃言衍不给衣食伦怒乃解由是伦遂不听李氏之谮及伦卒衍事李氏益谨李氏所生次子郃每多取母钱使其主以书契征负于衍衍岁为偿之故衍官至江州刺史而妻子衣食无所馀子诚孝而父母不爱则孝益彰矣何患乎
  或曰妻子失亲之意则如之何曰礼子甚宜其妻父母不说出宜犹善也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妇之礼焉没身不衰
  汉司隶校尉鲍永事后母至孝妻尝于母前叱狗永去之
  齐征北司徒记室刘𤩽音桓母孔氏甚严明𤩽年四十馀未有婚对建元中高帝与司徒褚彦回为𤩽娶王氏女王氏穿壁挂履土落孔氏床上孔氏不悦𤩽即出其妻
  唐凤阁舍人李迥秀母氏庶贱其妻崔氏尝叱媵婢母闻之不悦迥秀即时出妻或止之曰贤室虽不避嫌疑然过非出状何遽如此迥秀曰娶妻本以养亲今违忤颜色何敢留也竟不从
  后汉郭巨家贫养老母妻生一子三岁母常减食与之巨谓妻曰贫乏不能供给共汝埋子子可再有母不可再得妻不敢违巨遂掘坑二尺馀得黄金一釜或曰郭巨非中道曰然以此教民民犹厚于慈而薄于孝
  或曰五母在礼律皆同服凡人事嫡继慈养之情乌能比于所生或者疑于伪与曰是何言之悖也在礼为人后者斩衰三年传曰何以三年也受重者必以尊服服之何如而可为之后同宗则可为之后如何而可以为人后支子可也为所后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昆弟之子若子若子者谓所为后之子如亲子继母如母传曰继母何以如母继母之配父与因母同故孝子不敢殊也因犹亲也慈母如母传曰慈母者何也妾之无子者妾子之无母者父命妾曰以为子命子曰女以为母若是则生养之终其身如母死则丧之三年如母贵父之命也况嫡母子之君也其尊至矣 梁中军田曹行参军庾沙弥嫡母刘氏寝疾沙弥晨昏侍侧衣不解带或应鍼炙辄以身先试及母亡水浆不入口累日初进大麦薄饮经十旬方为薄粥终丧不食盐酱冬日不衣绵纩夏日不解衰绖不出庐户昼夜号恸邻人不忍闻所坐荐泪霑为烂墓在新林忽有旅松百许株枝叶郁茂有异常松刘好啖甘蔗沙弥遂不复食之 汉丞相翟方进既富贵后母犹在进供养甚笃 太尉胡广年八十继母在堂朝夕赡省旁无几杖言不称老 汉显宗命马皇后母养肃宗肃宗孝性纯笃母子慈爱始终无纎介之间帝既专以马氏为外家故所生贾贵人不登极位贾氏亲宗无受宠荣者及太后崩乃䇿书加贵人玉赤绶而已 古人有丁兰者母早亡不及养乃刻木而事之彼贤者孝爱之心发于天性失其亲而无所施至于刻木犹可事也况嫡继慈养之存乎圣人顺贤者之心而为之礼岂有圣人而教人为伪者乎
  葬者人子之大事死者以窀穸为安宅兆而未葬犹行而未有归也是以孝子虽爱亲留之不敢久也古者天子七月诸侯五月大夫三月士逾月诚由礼物有厚薄奔赴有远近不如是不能集也国家诸令王公以下皆三月而葬盖以待同位外姻之会葬者适时之宜更为中制也礼未葬不变服啜粥居倚庐寝苫枕块既虞而后有所变盖孝子之心以为亲未获所安已不敢即安也
  汉蜀郡太守廉范王莽大司徒丹之孙也父遭丧乱客死于蜀汉范遂流寓西州西州平归乡里年五十辞母西迎父丧蜀都太守张穆丹之故吏重资送范范无所受与客步负丧归葭萌载船触石破没范抱持棺柩遂俱沉溺众伤其义钩求得之疗救仅免于死卒得归葬
  宋会稽贾恩母亡未葬为邻火所逼恩及妻柏氏号哭奔救邻近赴助棺榇得免恩及柏氏俱烧死有司奏改其里为孝义里蠲租布三世追赠恩显亲左尉
  会稽郭原平父亡为茔圹凶功不欲假人已虽巧而不解作墓乃访邑中有茔墓者助之运力经时展勤久乃闲练又自卖丁夫以供众费窀穸之事俭而当礼性无术学因心自然葬毕诣所买主执役无懈与诸奴分务让逸取劳主人不忍使每遣之原平服勤未尝暂替佣赁养母有馀聚以自赎
  海虞令何子平母丧去官哀毁逾礼每至哭踊顿绝方苏属大明末东土饥荒继以师旅八年不得营葬昼夜号哭常如袒括之日冬不衣絮暑不就清凉一日以数合米为粥不进盐菜所居屋败不蔽风日兄子伯兴欲为葺理子平不肯曰我情事未伸天地一罪人耳屋何宜覆蔡兴宗为会稽太守甚加矜赏为营冡圹
  新野庾震丧父母居贫无以葬赁书以营事至手掌穿然后成葬事贤者于葬何如其汲汲也今世俗信术者妄言以为葬不择地及岁月日时则子孙不利祸殃总至乃至终丧除服或十年或二十年或终身或累世犹不葬至为水火所漂焚他人所投弃失亡尸柩不知所之者岂不哀哉人所贵有子孙者为死而形体有所付也而既不葬则与无子孙而死道路者奚以异乎诗云行有死人尚或殣之况为人子孙乃忍弃其亲而不葬哉
  唐太常博士吕才叙葬书曰孝经云卜其宅兆而安厝之盖以窀穸既终永安体魄而朝市迁变泉石交侵不可前知故谋之龟筮近代或选年月或相墓田以为一事失所祸及死生按礼天子诸侯大夫葬皆有月数则是古人不择年月也春秋九月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中乃克葬是不择日也郑简公司墓之室当道毁之则朝而窆不毁则日中而窆子产不毁是不择时也古之葬者皆于国都之北域有常处是不择地也今葬者以为子孙富贵贫贱夭寿皆因卜所致夫子文为令尹而三已柳下惠为士师而三黜讨其邱垅未尝改移而野俗无识妖巫妄言遂于躃踊之际择葬地而希官爵荼毒之秋选葬时而规财利斯言至矣夫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固非葬所能移就使能移孝子何忍委其亲不葬而求利于已哉世又有用羌胡法自焚其柩收烬骨而葬之者人习为常恬莫之怪呜呼讹俗悖戾乃至此乎或曰旅宦远方贫不能致其柩不焚之何以致其就葬曰如廉范辈岂其家富也延陵季子有言骨肉归复于土命也魂气则无不之也舜为天子巡狩至苍梧而殂葬于其野彼天子犹然况士民乎必也无力不能归其柩即所亡之地而葬之不犹愈于毁焚乎或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具此数者可以为大孝乎曰未也天子以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为孝诸侯以保社稷为孝卿大夫以守其宗庙为孝士以保其禄位为孝皆谓能成其先人之志不坠其业者也
  晋庾衮父戒衮以酒衮尝醉自责曰余废先人之戒其何以训人乃于父墓前自杖三十可谓能不忘训辞矣
  诗云题彼鹡鸰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
  经曰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又曰事亲者居上不骄为下不乱在丑不争居上而骄则亡为下而乱则刑在丑而争则兵三者不除虽日用三牲之养犹为不孝也
  内则曰父母虽没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将为不善思贻父母羞辱必不果贻遗也果决也
  公明仪问于曾子曰夫子可以为孝乎曾子曰是何言欤是何言欤君子之所谓孝者先意承志谕父母于道参直养者也安能为孝乎
  曾子曰身也者父母之遗体也行父母之遗体敢不敬乎居处不庄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莅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战陈无勇非孝也五者不备灾及其亲敢不敬乎亨熟膻芗尝而荐之非孝也君子之所谓孝也国人称愿然曰幸哉有子如此所谓孝也已为人子能如是可谓之孝有终矣


  家范卷五
<子部,儒家类,家范>



  钦定四库全书
  家范卷六       宋 司马光 撰女   孙   伯叔父   侄
  
  礼女子十年不岀恒居内也姆教婉娩听従婉谓言语也娩谓容貌也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𬘓学女事以共衣服𬘓绦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菹醢礼相助奠当及女时而知十有五年而笄谓应年许嫁者女子许嫁笄而字之其未许嫁二十而笄二十而嫁古者妇人先嫁三月祖庙未毁教于公宫祖庙既毁教于宗室教以妇徳妇言妇容妇功教成祭之牲用鱼芼之以𬞟藻所以成妇顺也谓与天子诸侯同姓者也嫁女者必就尊者教成之教之者女师也祖庙女所出之祖也公君也宗室宗子之家也妇徳贞顺也妇言辞令也妇容婉娩也妇功麻丝也祭之祭其所出之祖也鱼𬞟藻皆水物阴类也鱼为爼实𬞟藻为羮菜祭无牲牢告事耳非正祭也其祭盛用黍云君使有司告之宗子之家若其祖庙已毁则为坛而告焉
  曹大家女戒曰今之君子徒知训其男检其书传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礼义之不可不存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教乎礼八岁始教之书十五而志于学矣独不可依此以为教哉夫云妇徳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已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徳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専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此四者女之大徳而不可乏者也然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凡人不学则不知礼义不知礼义则善恶是非之所在皆莫之识也于是乎有身为暴乱而不自知其非也祸辱将及而不知其危也然则为人皆不可以不学岂男女之有异哉是故女子在家不可以不读孝经论语及诗礼略通大义其女功则不过桑麻织绩制衣裳为酒食而已至于刺绣华巧管弦歌诗皆非女子所宜习也古之贤女无不好学左图右史以自儆戒
  汉和熹邓皇后六岁能史书史书周宣王太史籕所作大篆十五篇也前汉书曰教学童之书也十二通诗论语诸兄每读经传辄下意难问下意犹出意也志在典籍不问居家之事母常非之曰汝不习女工以供衣服乃更务学宁当举博士邪后重违母言昼修妇业暮诵经典家人号曰诸生其馀班婕妤曹大家之徒以学显当时名垂后来者多矣
  汉珠崖令女名初年十三珠崖多珠继母连大珠以为系臂及令死当还葬法珠入于关者死继母弃其系臂珠其男年九岁好而取之置母镜奁中皆莫之知遂与家室奉丧归至海关海关候吏搜索得珠十枚于镜奁中吏曰嘻此值法无可奈何谁当坐者初在左右心恐继母去置奁中乃曰初坐之吏曰其状如何初对曰君子不幸夫人解系臂去之初心惜之取置夫人镜奁中夫人不知也吏将初劾之继母意以为实然怜之因谓吏曰愿且待幸无劾儿儿诚不知也儿珠妾之系臂也君不幸妾解去之心不忍弃且置镜奁中迫奉丧忽然忘之妾当坐之初固曰实初取之继母又曰儿但让耳实妾取之因涕泣不能自禁女亦曰夫人哀初之孤强名之以活初身夫人实不知也又因哭泣泣下交颈送丧者尽哭哀恸傍人莫不为酸鼻挥涕关吏执笔劾不能就一字关候垂泣终日不忍决乃曰母子有义如此吾宁坐之不忍加文母子相让安知孰是遂弃珠而遣之既去乃知男独取之
  宋会稽寒人陈氏有女无男祖父母年八九十老无所知父笃癃疾母不安其室遇岁饥三女相率于西湖采菱莼更日至市货卖未尝亏怠乡里称为义门多欲娶为妇长女自伤㷀独誓不肯行祖父母寻相继卒三女自营殡葬为庵舍居墓侧
  又诸暨东洿里屠氏女父失明母痼病亲戚相弃乡里不容女移父母远住纻舍昼采樵夜纺绩以供养父母俱卒亲营殡葬负土成坟乡里多欲娶之女以无兄弟誓守坟墓不嫁
  唐孝女王和子者徐州人其父及兄为防秋卒戍泾州元和中吐蕃冦边父兄战死无子母先亡和子年十七闻父兄殁于边披发徒跣缞裳独往泾州行丐取父兄之丧归徐营葬植松柏剪发坏形庐于墓所节度使王智兴以状奏之诏旌表门闾此数女者皆以单惸事其父母生则能养死则能葬亦女子之英秀也
  唐奉天窦氏二女虽生长草野幼有志操永泰中群盗数千人剽掠其村落二女皆有容色长者年十九幼者年十六匿岩穴间盗曳出之骑逼以前临壑谷深数百尺其姊先曰吾宁就死义不受辱即投崖下而死盗方惊骇其妹従之自投折足败面血流被体盗乃舍之而去京兆尹第五琦嘉其贞烈奏之诏旌表门闾永蠲其家丁役二女遇乱守节不渝视死如归又难能也
  汉文帝时有人上书齐太仓令淳于意有罪当刑诏狱逮系长安意有五女随而泣意怒骂曰生女不生男缓急无可使者于是少女缇萦伤父之言乃随父西上书曰妾父为吏齐中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切痛死者不可复生而刑者不可复属虽欲改过自新其道莫由终不可得妾愿入身为官婢以赎父刑罪使得改行自新也书闻上悲其意此岁中亦除肉刑法缇萦一言而善天下蒙其泽后世赖其福所及远哉
  后魏孝女王舜者赵邹人也父子春与従兄长忻不协齐亡之际长忻与其妻同谋杀子春舜时年七岁又二妹粲年五岁璠年二岁并孤苦寄食亲戚舜抚育二妹恩义甚笃而舜阴有复仇之心长忻殊不备姊妹俱长亲戚欲嫁辄拒不従乃密谓二妹曰我无兄弟致使父仇不复吾辈虽女子何用生为我欲共汝报复何如二妹皆垂涕曰唯姊所命夜中姊妹各持刀逾墙入手杀长忻夫妇以告父墓因诣县请罪姊妹争为谋首州县不能决文帝闻而嘉叹原罪礼父母之仇不与共戴天舜以幼女蕴志发愤卒袖白刃以揕仇人之胸岂可以壮男子反不如哉
  
  书曰辟不辟忝厥祖诗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徳然则为人而怠于徳是忘其祖也岂不重哉
  晋李密犍为人父早亡母何氏改醮密时年数岁感恋弥至烝烝之性遂以成疾祖母刘氏躬自抚养密奉事以孝谨闻刘氏有疾则泣侧息未尝解衣饮膳汤药必先尝后进仕蜀为郎蜀平泰始初诏徴为太子洗马密以祖母年高无人奉养遂不应命上疏曰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馀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私情区区不敢弃远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刘氏今年九十有六是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而报养刘氏之日短也乌鸟私情乞愿终养武帝矜而许之
  齐彭城郡丞刘𤩽音桓有至性祖母病疽经年手持膏药溃指为烂
  后魏张元芮城人世以纯至为乡里所推元年六岁其祖以其夏中热欲将元就井浴元固不肯谓其贪戏乃以杖击其头曰汝何为不肯浴元对曰衣以盖形为覆其䙝元不能䙝露其体于白日之下祖异而舍之年十六其祖丧明三年元恒忧泣昼夜读佛经礼拜以祈福祐每言天人师乎元为孙不孝使祖丧明今愿祖目见明元求代暗夜梦见一老翁以金镵疗其祖目于梦中喜跃遂即惊觉乃遍告家人三日祖目果明其后祖卧疾再周元恒随祖所食多少衣冠不解旦夕扶侍及祖没号踊绝而复苏随其父水浆不入口三日乡里感叹异之县博士杨辄等二百馀人上其状有诏表其门闾此皆为孙能养者也
  唐仆射李公名讷有居第在长安修行里其密邻即故日南杨相也名收丞相早岁与之有旧及登庸权倾天下相君选妓数辈以宰府不可外馆栋宇无便事者独书阁东邻乃李公冗舍也意欲吞之垂涎少俟且迟迟于发言忽一日谨致一函以为必遂及复札大失所望又逾月召李公之吏得言者欲以厚价购之或曰水竹别墅交质李公复不许又逾月乃授公之子弟官冀其稍动初意竟亡回命有王处士者知书善棋加之敏辩李公寅夕与之同处丞相密召以诚告之托其讽谕王生忭奉其旨勇于展效然以李公褊直伺良便者久之一日公遘病生独侍前公谓曰筋衰骨虚风气因得乘间而入所谓空穴来风枳枸来巢也生对曰然向聆西院枭集树杪某心忧之果致微恙空院之来妖禽犹枳枸来巢矣且知赍器换缗未如鬻之以赡医药李公卞急揣知其意怒发上植厉声曰男子寒死餧死鵩窥而死亦其命也先人之敝庐不忍为权贵优笑之地挥手而别自是王生及门不复接矣
  平卢节度使杨损初为殿中侍御史家新昌里与路岩第接岩方为相欲易其厩以广第损宗族仕者十馀人议曰家世盛衰系权者喜怒不可拒也损曰今尺寸土皆先人旧物非吾等所有安可奉权臣邪穷达命也卒不与岩不悦使损按狱黔中年馀还彼室宅尚以家世旧物不忍弃失况诸侯之于社稷大夫之于宗庙乎为人孙者可不念哉
  伯叔父
  礼服兄弟之子犹子也盖圣人縁情制礼非引而进之也
  汉第五伦性至公或问伦曰公有私乎对曰吾兄子尝病一夜十往退而安寝吾子有病虽不省视而竟夕不眠若是者岂可谓无私乎伯鱼贤者岂肯厚其兄子不如其子哉直以数往视之故心安终夕不视故心不安耳而伯鱼更以此语人益所以见其公也
  宗正刘平更始时天下乱平弟仲为贼所杀其后贼复忽然而至平扶侍其母奔走逃难仲遗腹女始一岁平抱仲女而弃其子母欲还取平不听曰力不能两活仲不可以绝类遂去而不顾
  侍中淳于恭兄崇卒恭养孤幼教诲学问有不如法辄反杖用自杖棰以感悟之儿惭而改过
  侍中薛包弟子求分财异居包不能止乃中分其财奴婢引其老者曰与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庐取其荒顿顿犹废也者曰吾少时所理意所恋也器物取其朽败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弟子数破其产辄复赈给
  晋右仆射邓攸永嘉末石勒过泗水攸以牛马负妻子而逃又遇贼掠其牛马步走担其儿及其弟子绥度不能两全乃谓其妻曰吾弟早亡唯有一息理不可绝止应自弃我儿耳幸而得存我后当有子妻泣而従之乃弃其子而去卒以无嗣时人义而哀之为之语曰天道无知使邓伯道无儿弟子绥服攸丧三年
  太尉郄鉴少值永嘉乱在乡里甚穷馁乡人以鉴名徳传共饭之时兄子迈外甥周翼并小常携之就食乡人曰各自饥困以君贤欲共相济耳恐不能兼有所存鉴于是独往食讫以饭着两颊边还吐与二儿后并得存同过江迈位至䕶军翼为剡县令鉴之薨也翼追抚育之恩解职而归席苫心丧三年世有杀其孤规财利者独何心哉
  
  宋义兴人许昭先叔父肇之坐事系狱七年不判子侄二十许人昭先家最贫薄専独伸诉无日在家饷馈肇之莫非珍新资产既尽卖宅以充之肇之诸子倦怠惟昭先无有懈息如是七载尚书沈演之嘉其操行肇之事由此得释
  唐柳泌叙其父天平节度使仲郢行事云事季父太保名公权如事元公名公绰非甚疾见太保未尝不束带任大京兆盐铁使通衢遇太保必下马端笏候太保马过方登车每暮束带迎太保马首候起居太保屡以为言终不以官达稍改太保常言于公卿间云元公之子事某如事严父古之贤者事诸父如父礼也











  家范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家范卷七       宋 司马光 撰兄   弟   姑姊妹   夫
  
  凡为人兄不友其弟者必曰弟不恭于我自古为弟而不恭者孰若象万章问于孟子曰父母使舜完廪捐阶瞽瞍焚廪使浚井出従而揜之完治廪仓阶梯也使舜登廪屋而捐去其阶焚烧其廪也一说旋阶舜即旋従阶下瞽瞍不知其已下故焚廪也使舜浚井舜入而即出瞽瞍不知已出従而盖其井以为死矣象曰谟盖都君咸我绩象舜异母弟谟谋盖覆也都于也君舜也舜有牛羊仓廪之奉故谓之君咸皆绩功也象言谋覆于君而杀之者皆我之功欲与父母分舜之有取其善者故引其功也牛羊父母仓廪父母欲以牛羊仓廪与其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栖弤都礼切干楯戈㦸也琴舜所弹五弦琴也弤雕弓也天子曰彤弓尧禅舜天下故赐之雕弓也栖床也二嫂娥皇女英治床欲以为妻也象往入舜宫舜在床琴象曰郁陶思君尔忸怩象见舜坐在床鼔琴愕然反辞曰我郁陶思君故来见君也忸怩而惭是其色也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兹此也象素憎舜不至其宫也故舜见来而喜曰惟念此臣众汝故助我治耳不识舜不知象之将杀已与万章言我不知舜不知象之将杀已与为好言顺辞以荅象也曰奚而不知也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奚何也孟子曰舜何为不知象杀已也仁人爱其弟忧喜随之象方言思君故以顺辞荅之曰然则舜伪喜者与伪诈也万章言如是则为舜非至诚而诈喜以悦人矣曰否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孟子言否云舜不诈喜也因为说子产以喻之子产郑国公子公孙侨大贤人也校人主池沼小吏也圉圉鱼在水羸劣之貌洋洋舒缓摇尾之貌攸然迅走水趣深处也故曰得其所哉重言之嘉得鱼之志也校人出曰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彼以爱兄之道来故诚信而喜之奚伪焉方类也君子可以事类欺故子产不知校人之食其鱼象以其爱兄之言来向舜是亦其类也故诚信之而喜何伪喜也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立为天子则放之何也怪舜放之何故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舜封象于有庳或有人以为放之万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杀三苖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诛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则诛之在弟则封之舜诛四佞以其恶也象恶亦甚而封之仁人用心当如是乎罪在他人当诛之在弟则封之曰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贵之也身为天子弟为匹夫可谓亲爱之乎孟子言仁人于弟不问善恶亲爱之而已封者欲使富贵耳身为天子弟虽不仁岂可使为匹夫也敢问或曰放者何谓也万章问放之意曰象不得有为于其国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赋焉故谓之放岂得暴彼民哉象不得施教于其国天子使吏代其治而纳贡赋与之比诸见放也有庳虽不得贤君象亦不侵其民也虽然欲常常而见之故源源而来不及贡以政接于有庳虽不使象得豫政事舜以兄弟之恩欲常常见之无已故源源而来如流水之与源通不及贡者不待朝贡诸侯常礼乃来也其间岁岁自至京师谓若天子以政事接见有庳之君者实亲亲之恩也然则弟之不恭益所以彰兄之友也
  汉丞相陈平少时家贫好读书有田三十亩独与兄伯居伯常耕田縦平使游学平为人长美色人或谓陈平贫何食而肥若是其嫂嫉平之不视家产曰亦食糠核耳核音纥麦糠中不破者也有叔如此不如无有伯闻之逐其妇而弃之
  御史大夫卜式本以田畜为事有少弟弟壮式脱身出独取畜羊百馀田宅财物尽与弟式入山牧十馀年羊致千馀头买田宅而弟尽破其产式辄复分与弟者数矣
  隋吏部尚书牛弘弟弼好酒酗尝醉射杀弘驾车牛弘还宅其妻迎谓曰叔射杀牛弘闻无所怪问直答曰作脯坐定其妻又曰叔忽射杀牛大是异事弘曰已知颜色自若读书不辍
  唐朔方节度使李光进弟河东节度使光颜先娶妇母委以家事及光进娶妇母已亡光颜妻籍家财纳管钥于光进妻光进妻不受曰娣妇逮事先姑且受先姑之命不可改也因相持而泣卒令光颜妻主之矣
  平章事韩滉有幼子夫人柳氏所生也弟湟戏于掌上误坠堦而死滉禁约夫人勿悲啼恐伤叔郎意为兄如此岂妻妾它人所能间哉
  
  弟之事兄主于敬爱齐射声校尉刘琎音津兄𤩽夜隔壁呼琎琎不答方下床着衣立然后应𤩽怪其久琎曰向束带未竟
  梁安成康王秀于武帝布衣昆弟及为君臣小心畏敬过于疏贱者帝益以此贤之若此可谓能敬矣
  后汉议郎郑均兄为县吏颇受礼遗均数谏止不听即脱身为佣岁馀得钱帛归以与兄曰物尽可复得为吏坐赃终身捐弃兄感其言遂为廉洁均好义笃实养寡嫂孤兄恩礼甚至
  晋咸宁中疫颍川庾衮二兄俱亡次兄毗复危殆厉气方炽父母诸弟皆出次于外衮独留不去诸父兄强之乃曰衮性不畏病遂亲自扶持昼夜不眠其间复抚柩哀临不辍如此十有馀旬疫势既歇家人乃反毗病得差衮亦无恙父老咸曰异哉此子守人所不能守行人所不能行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始知疫疠之不相染也
  右光禄大夫颜含兄畿咸宁中得疾就医自疗遂死于医家家人迎丧旐毎绕树而不可解引丧者颠仆称畿言曰我夀命未死但服药太多伤我五脏耳今当复活慎无葬也其兄祝之曰若尔有命复生岂非骨肉所愿今但欲还家不尔葬也旐乃解及还其妇梦之曰吾当复生可急开棺妇颇说之其夕母及家人又梦之即欲开棺而父不听含时尚少乃慨然曰非常之事古则有之今灵异至此开棺之痛孰与不开相负父母従之乃共发棺有生验以手刮棺指爪尽伤气息甚微存亡不分矣饮哺将䕶累月犹不能语饮食所须托之以梦阖家营视顿废生业虽在母妻不能无倦矣含乃绝弃人事躬亲侍养足不出户者十有三年石崇重含淳行赠以甘旨含谢而不受或问其故答曰病者绵昧生理未全既不能进啖又未识人惠若当谬留岂施者之意也畿竟不起含二亲既终两兄既殁次嫂樊氏因疾失明含课励家人尽心奉养日自尝省药馔察问息耗必簪屦束带以至病愈
  后魏王平太守陆凯兄琇坐咸阳王禧谋反事被收卒于狱凯痛兄之死哭无时节目几失明诉冤不已备尽人事至正始初世宗复琇官爵凯大喜置酒集诸亲曰吾所以数年之中抱病忍死者顾门户计尔逝者不追今愿毕矣遂以其年卒
  唐英公李𪟝贵为仆射其姊病必亲为燃火煮粥火焚其须鬓姊曰仆射妾多矣何为自苦如是𪟝曰岂为无人耶顾今姊年老𪟝亦老虽欲久为姊煮粥复可得乎若此可谓能爱矣
  夫兄弟至亲一体而分同气异息诗云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又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言兄弟同休戚不可与他人议之也若己之兄弟且不能爱何况他人已不爱人人谁爱已人皆莫之爱而患难不至者未之有也诗云母独斯畏此之谓也兄弟手足也今有人㫁其左足以益右手庸何利乎虺一身两口争食相龁遂相杀也争利而相害何异于虺乎
  颜氏家训论兄弟曰方其幼也父母左提右挈前襟后裾食则同案衣则传服学则连业游则共方虽有悖乱之人不能不相爱也及其壮也各妻其妻各子其子虽有笃厚之人不能不少衰也娣姒之比兄弟则疏薄矣今使疏薄之人而节量亲厚之恩犹方底而圆盖必不合也唯友悌深至不为傍人之所移者可免夫兄弟之际异于他人望深虽易怨比他亲则易弭譬犹居室一穴则塞之一隙则涂之无颓毁之虑如雀鼠之不恤风雨之不防壁陷楹沦无可救矣仆妾之为鼠雀妻子之为风雨甚哉兄弟不睦则子侄不爱子侄不爱则群従疏薄群従疏薄则童仆为仇敌矣如此则行路皆踖其面而蹈其心谁救之哉人或交天下之士皆有懽爱而失敬于兄者何其能多而不能少也人或将数万之师得其死力而失恩于弟者何其能疏而不能亲也娣姒者多争之地也所以然者以其当公务而就私情处重责而怀薄义也若能恕已而行换子而抚则此患不生矣人之事兄不同于事父何怨爱弟不如爱子乎是反照而不明也
  吴太伯及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历之兄也季历贤而有圣子昌太王欲立季历以及昌于是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文身㫁发示不可用以迎季历季历果立是为王季而昌为文王太伯之奔荆蛮自号句吴荆蛮义之従而归之千馀家立为吴太伯子曰太伯其可谓至徳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
  宋宣公舍其子与夷而立穆公穆公疾复舍其子冯而立与夷君子曰宣公可谓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飨之命以义夫
  吴王夀梦卒有子四人长曰诸樊次曰馀祭次曰夷昧次曰季札季札贤而夀梦欲立之季札让不可于是乃立长子诸樊诸樊卒有命授弟馀祭欲传以次必致国于季札而止季札终逃去不受
  汉扶阳侯韦贤病笃长子太常丞弘坐宗庙事系狱罪未决室家问贤当为后者贤恚恨不肯言于是贤门下生博士义倩等与室家计共矫贤令使家丞上书言大行以大河都尉玄成为后贤薨玄成在官闻丧又言当为嗣玄成深知其非贤雅意即阳为病狂卧便利中笑语昏乱徴至长安既葬当袭爵以狂不应召大鸿胪奏状章下丞相御史案验遂以玄成实不病劾奏之有诏勿劾引拜玄成不得已受爵宣帝高其节时上欲淮阳宪王为嗣然因太子起于细微又早失母故不忍也久之上欲感风宪王辅以礼让之臣乃召拜玄成为淮阳中尉
  陵阳侯丁𬘭卒子鸿当袭封上书让国于弟成不报既葬挂衰绖于冢庐而逃去鸿与九江人鲍骏相友善及鸿亡封与骏遇于东海阳狂不识骏骏乃止而让之曰春秋之义不以家事废王事今子以兄弟私恩而绝父不灭之基可谓智乎鸿感语垂涕乃还就国
  居巢侯刘般卒子恺当袭爵让于弟宪遁逃避封久之章和中有司奏请绝恺国肃宗美其义将优假之恺犹不出积十馀岁至永元十年有司复奏之侍中贾逵上书称恺有伯夷之节宜𫎇矜宥全其先公以増圣朝尚徳之美和帝纳之下诏曰王法崇善成人之美其听宪嗣爵遭事之宜后不得以为比乃徴恺拜为郎
  后魏高凉王孤平文皇帝之第四子也多才艺有志略烈帝之前元年国有内难昭成为质于后赵烈帝临崩顾命迎立昭成及崩群臣咸以新有大故昭成来未可果宜立长君次弟屈刚猛多变不如孤之宽和柔顺于是大人梁盖等杀屈共推孤为嗣孤不肯乃自诣邺奉迎请身留为质石季龙义而从之昭成即王位乃分国半部以与之然兄弟之际宜相与尽诚若徒事形迹则外虽友爱而内实乖离矣
  宋祠部尚书蔡廓奉兄轨如父家事大小皆谘而后行公禄赏赐一皆入轨有所资须悉就典者请焉従武帝在彭城妻郄氏书求夏服时轨为给事中廓答书曰知须夏服计给事自应相供无容别寄曏使廓従妻言乃乖离之渐也
  梁安成康王秀与弟始兴王憺友爱尤笃憺久为荆州刺史常以所得中分秀秀称心受之不辞多也若此可谓能尽诚矣
  卫宣公恶其长子急子使诸齐使盗待诸莘将杀之弟夀子告之使行不可曰弃父之命恶用子矣有无父之国则可也及行饮以酒夀子载其旌以先盗杀之急子至曰我之求也此何罪请杀我乎又杀之
  王莽末天下乱人相食沛国赵孝弟礼为饿贼所得孝闻之即自缚诣贼曰礼久饿羸瘦不如孝肥饿贼大惊并放之谓曰且可归更持米糒来孝求不能得复往报贼愿就烹众异之遂不害乡党服其义
  北汉淳于恭兄崇将为盗所烹恭请代得俱免又齐国儿萌梁郡车成二人兄弟并见执于赤眉将食之萌成叩头乞以身代贼亦哀而两释焉
  宋大明五年发三五丁彭城孙棘弟萨应充行坐违期不至棘诣郡辞列棘为家长令弟不行罪应百死乞以身代萨萨又辞列自引太守张岱疑其不实以棘萨各置一处报云听其相代颜色并悦甘心赴死棘妻许又寄语属棘君当门户岂可委罪小郎且大家临亡以小郎属君竟未妻娶家道不立君已有二儿死复何恨岱依事表上孝武诏特原罪州加辟命并赐帛二十匹
  梁江陵王玄绍孝英子敏兄弟三人特相爱友所得甘旨新异非共聚食必不先尝孜孜色貌相见如不足者及西台陷没玄绍以须面魁梧为兵所围二弟共抱各求代死解不可得遂并命云贤者之于兄弟或以天下国邑让之或争相为死而愚者争锱铢之利一朝之忿或斗讼不已或干戈相攻至于破国灭家为他人所有乌在其能利也哉正由智识褊浅见近小而遗远大故耳岂不哀哉诗云彼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愈其是之谓欤子产曰直钧幼贱有罪然则兄弟而及于争虽俱有罪弟为甚矣世之兄弟不睦者多由异母或前后嫡庶更相憎嫉母既殊情子亦异党
  晋太保王祥继母朱氏遇祥无道朱子览年数岁见祥被楚挞辄涕泣抱持至于成童毎谏其母少止凶虐朱屡以非理使祥览辄与祥俱又虐使祥妻览妻亦趋而共之朱患之乃止祥丧父之后渐有时誉朱深疾之密使鸩祥览知之径起取酒祥疑其有毒争而不与朱遽夺反之自后朱赐祥馔览先尝朱辄惧览致毙遂止览孝友恭恪名亚于祥仕至光禄大夫
  后魏仆射李冲兄弟六人四母所出颇相忿阋及冲之贵封禄恩赐皆与共之内外辑睦父亡后同居二十馀年更相友爱久无间然皆冲之徳也
  北齐南汾州刺史刘丰八子俱非嫡妻所生每一子所生丧诸子皆为制服三年武平仲𬀩所生丧诸弟并请解官朝廷义而不许
  唐中书令韦嗣立黄门侍郎承庆异母弟也母王氏遇承庆甚严毎有杖罚嗣立必解衣请代母不听辄私自杖母察知之渐加恩贷兄弟苟能如此奚异母之足患哉
  姑姊妹
  齐攻鲁至其郊望见野妇人抱一儿携一儿而行军且及之弃其所抱抱其所携而走于山儿随而啼妇人疾行不顾齐将问儿曰走者尔母耶曰是也母所抱者谁也曰不知也齐将乃追之军士引弓将射之曰止不止吾将射尔妇人乃还齐将问之曰所抱者谁也所弃者谁也妇人对曰所抱者妾兄之子也弃者妾之子也见军之至将及于追力不能两䕶故弃妾之子齐将曰子之于母其亲爱也痛甚于心今释之而反抱兄之子何也妇人曰己之子私爱也兄之子公义也夫背公义而向私爱亡兄子而存妾子幸而得免则鲁君不吾畜大夫不吾养庶民国人不吾与也夫如是则胁肩无所容而累足无所履也子虽痛乎独谓义何故忍弃子而行义不能无义而视鲁国于是齐将案兵而止使人言于齐君曰鲁未可伐乃至于境山泽之妇人耳犹知持节行义不以私害公而况于朝臣士大夫乎请还齐君许之鲁君闻之赐束帛百端号曰义姑姊
  梁节姑姊之室失火兄子与已子在室中欲取其兄子辄得其子独不得兄子火盛不得复入妇人将自趣火其友止之曰子本欲取兄之子惶恐卒误得尔子中心谓何何至自赴火妇人曰梁国岂可户告人晓也被不义之名何面目以见兄弟国人哉吾欲复投吾子为失母之恩吾势不可以生遂赴火而死
  汉郃阳任延夀妻季儿有三子季儿兄季宗与延夀争葬父事延夀与其友田建阴杀季宗建独坐死延夀会赦乃以告季儿季儿曰嘻独今乃语我乎遂振衣欲去问曰所与共杀吾兄者为谁曰与田建田建已死独我当坐之汝杀我而已季儿曰杀夫不义事兄之仇亦不义延夀曰吾不敢留汝愿以车马及家中财物尽以送汝惟汝所之季儿曰吾当安之兄死而仇不报与子同枕席而使杀吾兄内不能和夫家外又縦兄之仇何面目以生而戴天履地乎延夀惭而去不敢见季儿季儿乃告其大女曰汝父杀吾兄义不可以留又终不复嫁矣吾去汝而死汝善视汝两弟遂以襁自经而死左冯翊王让闻之大其义令县复其三子而表其墓
  唐冀州女子王阿足早孤无兄弟唯姊一人阿足初适同县李氏未有子而亡时年尚少人多聘之为姊年老孤寡不能舍去乃誓不嫁以养其姊毎昼营田业夜便纺绩衣食所须无非阿足出者如此二十馀年及姊丧葬送以礼乡人莫不称其节行竞令妻女求与相识后数岁竟终于家
  
  夫妇之道天地之大义风化之本原也可不重欤易艮下兑上咸彖曰止而说男下女故娶女吉也巽下震上恒彖曰刚上而柔下雷风相与盖久常之道也是故礼婿冕而亲迎御轮三周所以下之也既而婿乘车先行妇车従之反尊卑之正也家人初六闲有家悔亡正家之道靡不在初初而骄之至于狼犺浸不可制非一朝一夕之所致也昔舜为匹夫耕渔于田泽之中妻天子之二女使之行妇道于翁姑非身率以礼义能如是乎
  汉鲍宣妻桓氏字少君宣尝就少君父学父奇其清苦故以女妻之装送资贿甚盛宣不悦谓妻曰少君生富骄习美饰而吾实贫贱不敢当礼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徳守约故使贱妾侍执巾栉既奉承君子唯命是従宣笑曰能如是是吾志也妻乃悉归侍御服饰更着短布裳与宣共挽鹿车归乡里拜姑毕提瓮出汲修行妇道乡邦称之
  扶风梁鸿家贫而介洁势家慕其高节多欲妻之鸿并绝不许同县孟氏有女状肥丑而黑力举石臼择对不嫁行年三十父母问其故女曰欲得贤如梁伯鸾者鸿闻而聘之女求作布衣麻履织作筐篚缉绩之具及嫁始以装饰入门七日而鸿不答妻乃跪床下请曰切闻夫子高义简斥数妇妾亦偃蹇数夫矣今而见择敢不请罪鸿曰吾欲裘褐之人可与俱隐深山者尔今乃衣绮缟傅粉墨岂鸿所愿哉妻曰以观夫子之志尔妾自有隐居之服乃更椎髻着布衣操作具而前鸿大喜曰此真梁鸿之妻也能奉我矣字之曰徳曜遂与偕隐是皆能正其初者也夫妇之际以敬为美
  晋臼季使过冀见冀缺耨其妻馌之敬相待如宾与之归言诸文公曰敬徳之聚也能敬必有徳徳以治民君请用之文公従之卒为晋名卿
  汉梁鸿避地于吴依大家皋伯通居庑下为人赁舂毎归妻为具食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齐眉伯通察而异之曰彼佣能使其妻敬之如此非凡人也方舍之于家
  晋太宰何曽闺门整肃自少及长无声乐嬖幸之好年老之后与妻相见皆正衣冠相待如宾已南向妻北面再拜上酒酬酢既毕便出一岁如此者不过再三焉若此可谓能敬矣
  昔庄周妻死鼔盆而歌汉山阳太守薛勤丧妻不哭临殡曰幸不为夭夫何恨太尉王龚妻亡与诸子并杖行服时人两讥之晋太尉刘实丧妻为庐杖之制终丧不御肉轻薄笑之实不以为意彼庄薛弃义而王刘循礼其得失岂不殊哉何讥笑焉
  易恒六五恒其徳贞妇人吉夫子凶象曰妇人贞吉従一而终也夫子制义従妇凶也丈夫生而有四方之志威令所施大者天下小者一官而近不行于室家为一妇人所制不亦可羞哉昔晋惠帝为贾后所制废武悼杨太后于金墉绝膳而终囚愍怀太子于许昌寻杀之唐肃宗为张后所制迁上皇于西内以忧崩建宁王倓以忠孝受诛彼二君者贵为天子制于悍妻上不能保其亲下不能庇其子况于臣民自古及今以悍妻而乖离六亲败乱其家者可胜数哉然则悍妻之为害大也故凡娶妻不可不慎择也既娶而防之以礼不可不在其初也其或骄縦悍戾训厉禁约而终不従不可以不弃也夫妇以义合义绝则离之今士大夫有出妻者众则非之以为无行故士大夫难之按礼有七出顾所以出之用何事耳若妻实犯礼而出之乃义也昔孔氏三世出其妻其馀贤士以义出妻者众矣奚亏于行哉苟室有悍妻而不出则家道何日而宁乎







  家范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家范卷八       宋 司马光 撰妻上
  太史公曰夏之兴也以涂山而桀之放也以妺喜殷之兴也以有娀纣之杀也嬖妲己周之兴也以姜嫄及大任而幽王之擒也淫于褒姒故易基乾坤诗始关雎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礼之用唯婚姻为兢兢夫乐调而四时和阴阳之变万物之统也可不慎欤为人妻者其徳有六一曰柔顺二曰清洁三曰不妒四曰俭约五曰恭谨六曰勤劳夫天也妻地也夫日也妻月也夫阳也妻阴也天尊而处上地卑而处下日无盈亏月有圆缺阳唱而生物阴和而成物故妇人专以柔顺为徳不以强辨为美也汉曹大家作女戒其首章曰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谦让恭敬先人后已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又曰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徳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柔为美故鄙谚有云生男如狼犹恐其尫生女如鼠犹恐其虎然则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故曰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又曰妇人之得意于夫主由舅姑之爱已也舅姑之爱已由叔妹之誉已也由此言之我臧否誉毁一由叔妹叔妹之心诚不可失也皆知叔妹之不可失而不能和之以求亲其蔽也哉自非圣人鲜能无过虽以贤女之行聪哲之性其能备乎是故室人和则谤掩外内离则恶扬此必然之势也夫叔妹者体敌而名尊恩疏而义亲若淑媛谦顺之人则能依义以笃好崇恩以结援使徽美显章而瑕过隐塞舅姑矜善而夫主嘉美声誉曜于邑邻休光延于父母若夫蠢愚之人于叔则托名以自高于妹则因宠以骄盈骄盈既施何和之有恩义既乖何誉之臻是以美隐而过宣姑忿而夫愠毁訾布于中外耻辱集于厥身进増父母之羞退益君子之累斯乃荣辱之本而显否之基也可不慎哉然则求叔妹之心固莫尚于谦顺矣谦则徳之柄顺则妇之行兼斯二者足以和矣若此可谓能柔顺矣妻者齐也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故忠臣不事二主贞女不事二夫易曰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又曰用六利永贞晏子曰妻柔而正言妇人虽主于柔而不可失正也故后妃逾国必乘安车辎軿下堂必従傅母保阿进退则鸣玉环珮内饰则结纫绸缪在内亲身衣服也常结纫以自纒颜师古曰组纽之属所以自结故也野处则帷裳壅蔽所以正心一意自敛制也诗云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适主也故妇人夫不在不为容饰礼也
  卫世子共伯早死其妻姜氏守义父母欲夺而嫁之誓而不许作柏舟之诗以见志
  宋共公夫人伯姬鲁人也寡居三十五年至景公时伯姬之宫夜失火左右曰夫人少避火伯姬曰妇人之义保傅不具夜不下堂待保傅之来也保母至矣傅母未至也左右又曰夫人少避火伯姬不従遂逮于火而死
  楚昭王夫人贞姜齐女也王出游留夫人渐台之上而去王闻江水大至使使者迎夫人忘持其符使者至请夫人出夫人曰王与宫人约令召宫人必持符今使者不持符妾不敢従使曰今水方大至还而取符则恐后矣夫人不従于是使者反取符未还则水大至台崩夫人流而死
  蔡人妻宋人之女也既嫁而夫有恶疾其母将再嫁之女曰夫人之不幸也奈何去之适人之道一与之醮终身不改不幸遇恶疾彼无大故又不遣妾何以得去终不听
  梁寡妇高行荣于色而美于行早寡不嫁梁贵人多争欲娶之者不能得梁王闻之使相聘焉高行曰妾夫不幸早死妾守养其幼孤贵人多求妾者幸而得免今王又重之妾闻妇人之义一往而不改以全贞信之节今慕贵而忘贱弃义而従利无以为人乃援镜持刀以割其鼻曰妾已刑矣所以不死者不忍幼弱之重孤也王之求妾以其色也今刑馀之人殆可释矣于是相以报王王大其义而高其行乃复其身尊其号曰高行
  汉陈孝妇年十六而嫁未有子其夫当行戍夫且行时属孝妇曰我生死未可知幸有老母无他兄弟备养吾不还汝肯养吾母乎妇应曰诺夫果死不还妇乃养姑不衰慈爱愈固纺绩织絍以为家业终无嫁意居丧三年父母哀其年少无子而早寡也将取而嫁之孝妇曰夫行时属妾以其老母妾既许诺之夫养人老母而不能卒许人以诺而不能信将何以立于世欲自杀其父母惧而不敢嫁也遂使养其姑二十八年姑八十馀以天年终尽卖其田宅财物以葬之终奉祭祀淮阳太守以闻孝文皇帝使使者赐黄金四十斤复之终身无所与号曰孝妇
  吴许升妻吕荣郡遭冦贼荣逾垣走贼持刀追之贼曰従我则生不従我则死荣曰义不以身受辱冦虏也遂杀之是日疾风暴雨雷电晦冥贼惶恐叩头谢罪乃殡葬之
  沛刘长卿妻五更桓荣之孙也生男五岁而长卿卒妻防远嫌疑不肯归宁儿年十五晩又夭殁妻虑不免乃豫刑其耳以自誓宗妇相与愍之共谓曰若家殊无他意假令有之犹可因姑姊妹以表其诚何贵义轻身之甚哉对曰昔我先君五更学为儒宗尊为帝师五更以来历代不替男以忠孝显女以贞顺称诗云无忝尔祖聿修厥徳是以豫自刑剪以明我情沛相王吉上奏高行显其门闾号曰行义桓嫠县邑有祀必膰焉
  度辽将军皇甫规卒时妻年犹盛而容色美后董卓为相国闻其名聘以軿辎百乘马四十匹奴婢钱帛充路妻乃轻服诣卓门跪自陈请辞甚酸怆卓使傅奴侍者悉拔刀围之而谓曰孤之威教欲令四海风靡何有不行于一妇人乎妻知不免乃立骂卓曰君羌胡之种毒害天下犹未足邪妾之先人清徳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为汉忠臣君亲非其趣使走吏乎敢欲行非礼于尔君夫人耶卓乃引车庭中以其头悬軶鞭扑交下妻谓持杖者曰何不重乎速尽为惠遂死车下后人图画号曰礼宗云
  魏大将军曹爽従弟文叔妻谯郡夏侯文宁之女名令女文叔早死服阕自以年少无子恐家必嫁已乃㫁发以为信其后家果欲嫁之令女闻即复以刀截两耳居止尝依爽及爽被诛曹氏尽死令女叔父上书与曹氏绝婚强迎令女归时文宁为梁相怜其少执义又曹氏无遗类冀其意阻乃微使人讽之令女叹且泣曰吾亦悔之许之是也家以为信防之少懈令女于是窃入寝室以刀㫁鼻蒙被而卧其母呼与语不应发被视之流血满床席举家惊惶奔往视之莫不酸鼻或谓之曰人生世间如轻尘栖弱草耳何至辛苦迺尔且夫家夷灭已尽守此欲谁为哉令女曰闻仁者不以盛衰改节义者不以存亡易心曹氏前盛之时尚欲保终况今衰亡何忍弃之禽兽之行吾岂为乎司马宣王闻而嘉之听使乞子养为曹氏后
  后魏钜鹿魏溥妻房氏者慕容垂贵乡太守常山房湛女也幼有烈操年十六而溥遇疾且卒顾谓之曰死不足恨但痛母老家贫赤子蒙眇抱怨于黄垆耳房垂泣而对曰幸承先人馀训出事君子义在偕老有志不従盖其命也今夫人在堂弱子襁褓顾当以身少相卫永释长往之恨俄而溥卒及将大敛房氏操刀割左耳投之棺中仍曰鬼神有知相期泉壤流血滂然丧者哀惧姑刘氏辍哭而谓曰新妇何至于此对曰新妇少年不幸早寡实虑父母未量至情觊持此自誓耳闻知者莫不感怆时子缉生未十旬鞠育于后房之内未曽出门遂终身不听丝竹不预坐席缉年十二房父母仍存于是归宁父兄尚有异议缉窃闻之以启其母房命驾绐云他行因而遂归其家弗知之也行数十里方觉兄弟来追房哀叹而不反其执意如此
  荥阳张洪祁妻刘氏者年十七夫亡遗腹生一子二岁又没其舅姑年老朝夕养奉率礼无违兄矜其少寡欲夺嫁之刘自誓不许以终其身
  陈留董景起妻张氏者景起早亡张时年十六痛夫少丧哀伤过礼蔬食长斋又无儿息独守贞操期以阖棺乡曲高之终见标异
  隋大理卿郑善果母崔氏周末善果父诚讨尉迟迥力战死于陈母年二十而寡父彦睦欲夺其志母抱善果曰妇人无再适男子之义且郑君虽死幸有此儿弃儿为不慈背夫为无礼宁当割耳剪发以明素心违礼灭慈非敢闻命遂不嫁教养善果至于成名自初寡便不御脂粉常服大练性又节俭非祭祀宾客之事酒肉不妄陈其前静室端居未尝辄出门闾内外𡛸戚有吉凶事但厚加赠遗皆不诣其家
  韩觊妻于氏父实周大左辅于氏年十四适于觊虽生长膏腴家门鼎贵而动遵礼度躬自俭约宗党敬之年十八觊従军没于氏哀毁骨立恸感行路毎朝夕奠祭皆手自捧持及免丧其父以其幼少无子欲嫁之誓不许遂以夫孽子世隆为嗣身自抚育爱同己生训导有方卒能成立自孀居以后唯时或归宁至于亲族之家绝不往来有尊亲就省谒者送迎皆不出户庭蔬食布衣不听声乐以此终身隋文帝闻而嘉叹下诏褒美表其门闾长安中号为节妇闾
  周虢州司户王凝妻李氏家青齐之间凝卒于官家素贫一子尚幼李氏携其子负其遗骸以归东过开封止旅舍主人见其妇人独携一子而疑之不许其宿李氏顾天已暮不肯去主人牵其臂而出之李氏仰天恸曰我为妇人不能守节而此手为人执耶不可以一手并污吾身即引斧自㫁其臂路人见者环聚而嗟之或为之泣下开封尹闻之白其事于朝官为赐药封疮恤李氏而笞其主人若此可谓能清洁矣












  家范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家范卷九       宋 司马光 撰妻下
  礼自天子至于命士媵妾皆有数惟庶人无之谓之匹夫匹妇是故关雎美后妃乐得淑女以配君子慕窈窕思贤才而无伤淫之心至于樛木螽斯桃夭芣苢小星皆美其无妒忌之行文母十子众妾百斯男此周之所以兴也诗人美之然则妇人之美无如不妒矣
  晋赵衰従晋文公在狄取狄女叔隗生盾文公返国以女赵姬妻衰生原同屏括楼婴赵姬请逆盾与其母衰辞而不敢姬曰不可得宠而忘旧不义好新而慢故无恩与人勤于隘厄富贵而不顾无礼弃此三者何以使人必逆叔隗及盾来姬以盾为才固请于公以为嫡子而使其三子下之以叔隗为内子而已下之
  楚庄王夫人樊姬曰妾幸得备扫除十有一年矣未尝不捐衣食遣人之郑卫求美人而进之于王也妾所进者九人今贤于妾者二人与妾同列者七人妾知妨妾之爱夺妾之贵也妾岂不欲擅王之爱夺王之宠哉不敢以私蔽公也
  宋女宗者鲍苏之妻也既入养姑甚谨鲍苏去而仕于卫三年而娶外妻焉女宗之养姑愈谨因往来者请问鲍苏不辍赂遗外妻甚厚女宗之姒谓女宗曰可以去矣女宗曰何故姒曰夫人既有所好子何留乎女宗曰妇人以专一为贞以善从为顺贞顺者妇人之所宝岂以专夫室之爱为善哉若抗夫室之好苟以自荣则吾未知其善也夫礼天子妻妾十二诸侯九大夫三士二今吾夫固士也其有二不亦宜乎且妇人有七去七去之道妒正为首姒不教吾以居室之礼而反使吾为见弃之行将安用此遂不听事姑愈谨宋公闻而美之表其闾号曰女宗
  汉明徳马皇后伏波将军援之女也年十三选入太子宫接待同列先人后已由此见宠及帝即位常以皇嗣未广毎怀忧叹荐达左右若恐不及后宫有进见者毎加慰纳若数所宠引辄増隆遇未几立为皇后是知妇人不妒则益为君子所贤欲专宠自私则愈疏矣由其识虑有远近故也
  后唐太祖正室刘氏代北人也其次妃曹氏太原人也太祖封晋王刘氏封秦国夫人无子性贤不妒忌常为太祖言曹氏相当生贵子宜善待之而曹氏亦自谦退因相得甚欢曹氏封晋国夫人后生子是谓庄宗太祖奇之及庄宗即位册尊曹氏为皇太后而以嫡母刘氏为皇太妃太妃往谢太后太后有惭色太妃曰愿吾儿享国无穷使吾曹获没于地以従先君幸矣他复何言庄宗灭梁入洛使人迎太后归洛居长夀宫太妃恋陵庙独留晋阳太妃与太后甚相爱其送太后往洛涕泣而别归而相思慕遂成疾太后闻之欲驰至晋阳视疾及其卒也又欲自往葬之庄宗泣谏群臣交章请留乃止而太后自太妃卒悲哀不饮食逾月亦崩庄宗以妾母加于嫡母刘后犹不愠况以妾事女君如礼者乎若此可谓能不妒矣
  葛覃美后妃恭俭节用服浣濯之衣然则妇人固以俭约为美不以侈丽为美也
  汉明徳马皇后常衣大练裙不加縁朔望诸姬主朝请望见后袍衣疏粗反以为绮縠就视乃笑后辞曰此缯特宜染色故用之耳六宫莫不叹息性不喜出入游观未尝临御窗牖又不好音乐上时幸苑囿离宫希尝従行彼天子之后犹如是况臣民之妻乎
  汉鲍宣妻桓氏归侍御服饰著短布裳挽鹿车见夫门梁鸿妻屏绮缟著布衣麻履操缉绩之具见夫门
  唐岐阳公主适殿中少监杜悰谋曰上所赐奴婢卒不肯穷屈奏请纳之上嘉叹许可因锡其直悉自市寒贱可制指者自是闭门落然不闻人声悰为澧州刺史主后悰行郡县闻主且至杀牛羊犬马数百人供具主至従者不过二十人六七婢乘驴阘茸约所至不得肉食驿吏立门外舁饭食以返不数日间闻于京师众哗说以为异事悰在澧州三年主自始入后三年间不识刺史厅屏彼天子之女犹如是况寒族乎若此可谓能节俭矣
  古之贤妇未有不恭其夫者也曹大家女戒曰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由斯言之夫不可不求其心然所求者亦非谓佞媚苟亲也固莫若专心正色礼义贞洁耳耳无涂听目无邪视出无冶容入无废饰无聚群辈无㸔视门户此则谓专心正色矣若夫动静轻脱视听陜输陜输不定貌入则乱发坏形出则窈窕作态说所不当道观所不当视此谓不能专心正色矣是以冀缺之妻馌其夫相待如宾梁鸿之妻馈其夫举案齐眉若此可谓能恭谨矣
  易家人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诗葛覃美后妃在父母家志在女功为𫄨绤服劳辱之事采𬞟采蘩美夫人能奉祭祀彼后夫人犹如是况臣民之妻可以端居终日自安逸乎
  鲁大夫公父文伯退朝朝其母其母方绩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犹绩乎惧干季孙之怒也其以歜为不能事主乎母叹曰鲁其亡乎使僮子备官而未之闻耶王后亲织玄𬘘玄𬘘冠之垂前后者一云𬘘所以悬瑱当耳者也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纮𫄧既织𬘘复加之纮𫄧也纮缨之无缕者也従下而上不结𫄧冕上覆之者也卿之内子为大带卿之适妻曰内子大带缁带也命妇成祭服命妇大夫之妻也祭服玄衣𫄸裳也列士之妻加之以朝衣列士元士也既祭服又加之以朝服也朝服天子之士皮弁素帻诸侯之士玄端委貌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庶士下士也下至庶人也社而赋事烝而献功社春分祭社也事农桑之属也冬祭日烝烝而献五糓布帛之属也男女效绩愆则有辟古之制也辟罪也今我寡也尔又在下位朝夕䖍事犹恐忘先人之业况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无废先人尔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惧穆伯之绝嗣也
  汉明徳马皇后自为衣袿手皆瘃裂皇后犹尔况他人乎曹大家女戒曰晩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私事不辞剧易所作必成手迹整理是谓勤也若此可谓能勤劳矣
  为人妻者非徒备此六徳而已又当辅佐君子成其令名是以卷耳求贤审官殷其雷劝以义汝坟勉之以正鸡鸣警戒相成此皆内助之功也自涂山至于太姒其徽风著于经典无以尚之周宣王姜后齐女也宣王尝晏起后脱簪珥待罪永巷使其傅母通言于王曰妾之淫心见矣至使君王失礼而晏朝以见君王乐色而忘徳也敢请婢子之罪王曰寡人不徳实自生过非后之罪也遂复姜后而勤于政事早朝晏退卒成中兴之名故鸡鸣乐击鼓以告旦后夫人必鸣珮而去君所礼也
  齐桓公好淫乐卫姬为之不听
  楚庄王初即位狩猎毕弋樊姬谏不止乃不食鸟兽之肉三年王勤于政事不倦
  晋文公避骊姬之难适齐齐桓公妻之有马二十乘公子安之従者以为不可将行谋于桑下蚕妾在其上以告姜氏姜氏杀之而谓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闻之者吾杀之矣公子曰无之姜曰行也怀与安实败名公子不可姜与子犯谋醉而遣之卒成霸功
  陶大夫答子治陶名誉不兴家富三倍妻数谏之答子不用居五年従车百乘归休宗人击牛而贺之其妻独抱儿而泣姑怒而数之曰吾子治陶五年従车百乘归休宗人击牛而贺之妇独抱儿泣何其不祥也妇曰夫人能薄而官大是谓婴害无功而家昌是谓积殃昔令尹子文之治国也家贫而国富君敬之民戴之故福结于子孙名垂于后世今夫子则不然贪富务大不顾后害逢祸必矣愿与少子俱脱姑怒遂弃之处期年答子之家果以盗诛唯其母以老免妇乃与少子归养姑终卒天年
  楚王闻于陵子终贤欲以为相使使者持金百镒往聘迎之于陵子终入谓其妻曰楚王欲以我为相我今日为相明日结驷连骑食方丈于前子意可乎妻曰夫子织屦以为食业本辱而无忧者何也非与物无治乎左琴右书乐在其中矣夫结驷连骑所安不过容膝食方丈于前所饱不过一肉以容膝之安一肉之味而怀楚国之忧其可乎乱世多害吾恐先生之不保命也于是子终出谢使者而不许也遂相与逃而为人灌园
  汉明徳马皇后数规谏明帝辞意款备时楚狱连年不㫁囚相证引坐系者甚众后虑其多滥乘间言及帝恻然感悟夜起彷徨为思所纳卒多有降宥时诸将奏事及公卿较议难平者帝数以试后后辄分解趣理各得其情毎于侍执之际辄言及政事多所毗补而未尝以家私干欲
  河南乐羊子尝行路得遗金一饼还以与妻妻曰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况拾遗求利不污其行乎羊子大惭乃捐金于野而远寻师学一年来归妻跪问其故羊子曰久行怀思无它异也妻乃引刀趋机而言曰此织生自蚕茧成于机杼一丝而累以至于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㫁斯织也则捐失成功稽废时月夫子积学当日知其所亡以就懿徳若中道而归何异㫁斯织乎羊子感其言复还终业遂七年不反妻常躬勤养姑又远馈羊子
  吴许升少为博徒不治操行妻吕荣尝躬勤家业以奉养其姑数劝升修学毎有不善辄流涕进规荣父积忿疾升乃呼荣欲改嫁之荣叹曰命之所遭义无离二终不肯归升感激自励乃寻师远学遂以成名
  唐文徳长孙皇后崩太宗谓近臣曰后在宫中毎能规谏今不复闻善言内失一良佐以此令人哀耳此皆以道辅佐君子者也
  汉长安大昌里人妻其夫有仇人欲报其夫而无道径闻其妻之孝有义乃劫其妻之父使要其女为中谲父呼其女告之女计念不听之则杀父不孝听之则杀夫不义不孝不义虽生不可以行于世欲以身当之乃且许诺曰旦日在楼新沐东首卧则是矣妾请开牖户待之还其家乃谲其夫使卧他所因自沐居楼上东首开牖户而卧夜半仇家果至㫁头持去明而视之乃其妻首也仇人哀痛之以为有义遂释不杀其夫
  光启中杨行密围秦彦毕师铎扬州城中食尽人相食军士掠人而卖其肉有洪州商人周迪夫妇同在城中迪馁且死其妻曰今饥穷势不两全君有老母不可以不归愿鬻妾于屠肆以济君行道之资遂诣屠肆自鬻得白金十两以授迪号泣而别迪至城门以其半赂守者求去守者诘之迪以实对守者不之信与共诣屠肆验之见其首已在案上众聚观莫不叹息竟以金帛遗之迪收其馀骸负之而归古之节妇有以死徇其夫者况敢庸奴其夫乎













  家范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家范卷十       宋 司马光 撰舅甥  舅姑  妇  妾  乳母
  舅甥
  秦康公之母晋献公之女文公遭骊姬之难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纳文公康公时为太子赠送文公于渭之阳念母之不见也曰我见舅氏如母存焉故作渭阳之诗
  汉魏郡霍谞有人诬谞舅宋光于大将军梁商者以为妄刊文章坐系洛阳诏狱掠考困极谞时年十五奏记于商为光讼冤辞理明切商高谞才志即为奏原光罪由是显名
  晋司空郄鉴颊边贮饭以活外甥周翼见伯叔父门鉴薨翼为剡令解职而归席苫心丧三年此皆舅甥之有恩者也
  舅姑
  晏子称姑慈而従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
  礼子妇有勤劳之事虽甚爱之姑縦之而宁数休之不可爱此而移苦于彼也子妇未孝未敬勿庸疾怨庸之为言用也姑教之若不可教而后怒之怒谴责也不可怒子放妇出而不表礼焉表犹明也犹为隐之不表明其犯礼之过也
  季康子问于公父文伯之母曰主亦有以语肥也对曰吾闻之先姑曰君子能劳后世有继能劳能自卑劳贵而不骄也有继子孙不废也子夏闻之曰善哉商闻之曰古之嫁者不及舅姑谓之不幸夫妇学于舅姑者礼也
  唐礼部尚书王珪子敬直尚南平公主礼有妇见舅姑之仪自近代公主出降此礼皆废珪曰今主上钦明动循法制吾受公主谒见岂为身荣所以成国家之美耳遂与其妻就席而坐令公主亲执笲行盥馈之道礼成而退是后公主下降有舅姑者皆备妇礼自珪始也笲之为器似筥以竹或苇为之衣以青缯以盛枣栗腶修之贽
  
  内则妇事舅姑与子事父母略同见子门
  舅没则姑老谓传家事于长妇也冢妇所祭祀宾客毎事必请于姑妇虽受传犹不敢专行也介妇请于冢妇以其代姑之事介妇众妇也舅姑使冢妇毋怠不友无礼于介妇舅姑若使介妇无敢敌耦于冢妇虽有勤劳不敢掉磬不敢并行不敢并命不敢并坐下冢妇也命为使令
  凡妇不命适私室不敢退妇事舅姑者也妇将有事大小必请于舅姑不敢专行子妇无私货无私蓄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与家事统于尊也妇或赐之饮食衣服布帛佩帨茝兰则受而献诸舅姑舅姑受之则喜如新受赐或赐之谓私亲兄弟若反赐之则辞不得命如更受赐藏以待乏待舅姑之乏也不得命者不见许也妇若有私亲兄弟将与之则必复请其故赐而后与之
  曹大家女戒曰舅姑之意岂可失哉固莫尚于曲从矣姑云不尔而是固宜従命姑云尔而非犹宜顺命勿得违戾是非争分曲直此则所谓曲従矣故女宪曰妇如影响焉不可赏影响言顺従也
  汉广汉姜诗妻同郡厐盛之女也诗事母至孝妻奉顺尤笃母好饮江水去舍六七里妻尝溯流而汲后值风不时得还母渴诗责而遣之妻乃寄止邻舍昼夜纺绩市珍羞使邻母以意自遗其姑如是者久之姑怪问邻母具对姑感惭呼还恩养愈谨其子后因远汲溺死妻恐姑哀伤不敢言而托以行学不在
  河南乐羊子従学七年不反妻常躬勤养姑尝有它舍鸡谬入园中姑盗杀而食之妻对鸡不餐而泣姑怪问其故妻曰自伤居贫使食它肉姑竟弃之然则舅姑有过妇亦可几谏也
  后魏乐部郎胡长命妻张氏事姑王氏甚谨太安中京师禁酒张以姑老且患私为醖之为有司所糺王氏诣曹自首由已私酿张氏曰姑老抱患张主家事姑不知酿主司不知所处平原王陆丽以状奏文成义而赦之
  唐郑义宗妻卢氏略涉书史事舅姑甚得妇道尝夜有强盗数十人持杖鼓噪逾垣而入家人悉奔窜唯有姑独在堂卢冒白刃往至姑侧为贼捶击几至于死贼去后家人问何独不惧卢氏曰人所以异禽兽者以其有仁义也邻里有急尚相赴救况在于姑而可委弃若万一危祸岂宜独生其姑毎云古人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吾今乃知卢新妇之心矣若卢氏者可谓能知义矣
  诗何彼秾矣美王姬也虽则王姬亦下嫁于诸侯车服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犹执妇道以成肃雍之徳
  舜妻尧之二女行妇道于虞氏
  唐岐阳公主宪宗之嫡女穆宗之母妹母懿安郭皇后尚父子仪之孙也适工部尚书杜悰逮事舅姑杜氏大族其他宜为妇礼者不翅数千人主卑委怡顺奉上抚下终日惕惕屏息拜起一同家人礼度二十馀年人未尝以丝发间指为贵骄承奉大族时岁献馈吉凶赙助必亲经手姑凉国太夫人寝疾比丧及葬主奉养蚤夜不解带亲自尝药粥饭不经心手一不以进既而哭泣哀号感动它人彼天子之女犹不敢失妇道奈何臣民之女乃敢恃其贵富以骄其舅姑为妇若此为夫者宜弃之为有司者治其罪可也妾
  内则虽婢妾衣服饮食必后长者人贵贱不可以无礼
  妾事女君犹臣事君也尊卑殊绝礼节宜明是以绿衣黄裳诗人所刺慎夫人与窦后同席袁盎引而却之董宏请尊丁傅师丹劾奏其罪皆所以防微杜渐抑祸乱之原也或者主母屈已以下之犹当贬抑退避谨守其分况敢挟其主父与子之势陵慢其女君乎
  卫宗二顺者卫宗室灵王之夫人及其傅妾也秦灭卫君乃封灵王世家使奉其祀灵王死夫人无子而守寡傅妾有子代后傅妾事夫人八年不衰供养愈谨夫人谓傅妾曰孺子养我甚谨子奉祀而妾事我我不愿也且吾闻主君之母不妾事人今我无子于礼斥绌之人也而得留以尽节是我幸也今又烦孺子不改故节我甚内惭吾愿出居外以时相见我甚便之傅妾泣而对曰夫人欲使灵氏受三不祥耶公不幸早终是一不祥也夫人无子而婢妾有子是二不祥也夫人欲居外使婢妾居内是三不祥也妾闻忠臣事君无时懈倦孝子养亲患无日也妾岂敢以少贵之故变妾之节哉供养固妾之职也夫人又何勤乎夫人曰无子之人而辱主君之母虽子欲尔众人谓我不知礼也吾终愿居外而已傅妾退而谓其子曰吾闻君子处顺奉上下之仪修先古之礼此顺道也今夫人难我将欲居外使我处内逆也处逆而生岂若守顺而死哉遂欲自杀其子泣而守之不听夫人闻之惧遂许傅妾留终年供养不衰
  后唐庄宗不知礼尊其所生为太后而以嫡母为太妃太妃不以愠太后不敢自尊二人相好终始不衰事见妻门是亦近世所难
  乳母保母附
  内则异为孺子室于宫中特归一处以处之择于诸母与可者必求其宽裕慈惠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为子师其次为慈母其次为保母皆居子室此人君养子之礼也诸母众妾也可者傅御之属也子师教示以善道者慈母知其嗜欲者保母安其居处者他人无事不往
  鲁孝公义保臧氏初孝公父武公与其二子长子括中子戏朝周宣王宣王立戏为鲁太子武公薨戏立是为懿公孝公时号公子称最少义保与其子俱入宫养公子称括之子曰伯御与鲁人作乱攻杀懿公而自立求公子称于宫中入杀之义保闻伯御将杀称衣其子以称之衣卧于称之处伯御杀之义保遂抱称以出遇称之舅鲁大夫于外舅问称死乎义保曰不死在此舅曰何以得免义保曰以吾子代之义保遂抱以逃十一年鲁大夫皆知称之在保于是请周天子杀伯御立称为孝公
  秦攻魏破之杀魏王诛诸公子而一公子不得令魏国曰得公子者赐金千镒匿之者罪至夷公子乳母与公子俱逃魏之故臣见乳母识之曰乳母固无恙乎乳母曰嗟乎吾奈公子何故臣曰今公子安在吾闻秦令曰有能得公子者赐金千镒匿之者罪至夷乳母傥知其处乎而言之则可以得千金知而不言则昆弟无类矣乳母曰吁我不知公子之处故臣曰我闻公子与乳母俱逃曰吾虽知之亦终不可以言故臣曰今魏国已破亡族已灭矣子匿之尚谁为乎母曰吁夫见利而反上者逆畏死而弃义者乱也今持逆乱而以求利吾不为也且夫凡为人养子者务生之非为杀之也岂可以利赏畏诛之故废正义而行逆节哉妾不能生而令公子禽矣乳母遂抱公子逃于深泽之中故臣以告秦军追见争射之乳母以身为公子蔽矢矢著身者数十与公子俱死秦君闻之贵其能守忠死义乃以卿礼葬之祠以太牢宠其兄为五大夫赐金百镒
  唐初王世充之臣独孤武都谋叛归唐事觉诛死子师仁始三岁世充怜其幼不杀命禁掌之其乳母王兰英求自髠钳入保养师仁世充许之兰英鞠育备至时丧乱凶饥人多饿死兰英乞丏捃拾毎有所得辄归哺师仁自惟啖土饮水而已久之诈为捃拾窃抱师仁奔长安高祖嘉其义下诏曰师仁乳母王氏慈惠有闻抚育无倦提携遗幼背逆归朝宜有褒隆以锡其号可封夀永郡君
  五代汉凤翔节度使侯益入朝右卫大将军王景崇叛于凤翔有怨于益尽杀其家属七十馀人益孙延广尚襁褓乳母刘氏以己子易之抱延广而逃乞食于路以达大梁归于益家呜呼人无贵贱顾其为善何如耳观此乳保忘身徇义字人之孤名流后世虽古烈士何以过哉















  家范卷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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