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全解 (四库全书本)/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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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尚书全解 卷十一 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全解卷十一
  宋 林之竒 撰
  禹贡        夏书
  九州攸同
  周礼职方氏辨九州之国使同贯利盖必先辨之于其始然后可以同之于其终不有以辨之则亦无自而同之也禹贡所载冀州既载壶口以下列叙九州之疆界治水之曲折与夫田赋贡篚所入之多寡所输之远迩其所以辨之者纎悉尽矣自九州攸同以下又所以同之也盖有以辨之则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间异俗五味异和器械异制衣服异宜各得其所而不相杂乱故有以同之则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各要其所归而不见其为异此先王疆理天下之大要也故序言别九州随山濬川任土作贡此盖所以緫结治水制贡之意于其始此则曰九州攸同四隩既宅九山刊旅九川涤源九泽既陂四海会同六府孔修庶土交正底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中邦是又所以緫结其治水制贡本未之意于其终也序言别此言同虽所从言之异其实先别而后同也
  四隩既宅
  孔氏曰四方之宅皆可居唐孔氏以谓室隅为隩隩是内也人之造宅为居至其隩内遂以隩表宅案尔雅曰室西南隅之奥以隩为室隅当读曰奥不得读为隩矣隩既为室隅矣而又曰既宅则其文亦为重复案诗淇澳音于六切王氏曰隩隈也孙大夫曰隈水曲中也又曰崖内为隩李巡曰崖内近水为隩则是淇澳者是淇水之隈曲处也此隩当与淇澳同盖当洪水为患崖内近水之民犹不得安其居至于怀襄之难既平水由地中行然后四方之民居崖内水曲者皆得安其居在水涯者犹得安其居则居平原旷野者盖可知矣
  九山刊旅九川涤源九泽既陂
  九山刊旅谓九州名山皆槎木通道而旅祭矣九川涤源谓九州之川皆已涤除泉源而无壅塞矣九泽既陂谓九州之泽既巳陂障无所泛溢矣其所谓九山九川九泽皆是泛指九州之山川泽而言之也于山曰刊旅于川曰涤源于泽曰既陂各言其所施功之实也唐孔氏云上文诸州有言山川泽者皆举大纲而言之所言不尽故于此复更緫而言之此说是也太史公有导九山九川之文说者因此遂谓所刊旅者自岍及岐至于敷浅源之九山也所涤源者自弱水至于洛之九川也既以岍岐以下为九山弱水以下为九川于是遂以雷夏大野彭蠡云梦荥波菏孟猪为九泽太史公虽无九泽之明文往往其意亦将以是为九泽此皆牵强附会非经之本意也施博士虽有适然可合之数然求其意则无必然可信之理然则九山九川九泽皆以九州而为言矣此说是也
  四海会同六府孔修庶土交正底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中邦
  此又重述其制贡之事也洪水汎滥于天下四方道路皆遏绝而不通至于禹治九州之功毕每州之末皆载其逹于河之道如江不通淮则曰㳂于江海逹于淮泗沱潜汉不通洛则曰逾于洛至于南河或航海或陆运而皆以逹河为至至于是则北自碣石西自西倾南东尽海之地皆有通于帝都之道此四海之所以会同也六府孔修即大禹谟所谓水火金木土榖惟修是也孔修甚修也四海会同则有输贡赋之道矣六府孔修则有输贡赋之物矣于是继之以庶土交正底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中邦也汉孔氏曰交俱也众土俱得其正谓壤坟垆所慎者货财贡赋言取之有节皆法壤田上中下大较三品成九州之赋据孔氏之意盖以谓中邦者指九州而言之也由孔氏为此说诸儒因之遂皆以中邦为诸夏谓土贡及于四夷而田赋则止中夏而已苏氏王氏张諌议之说皆然然而以中邦为九州则与上文四海会同文势不相贯又未足以见禹贡重叙成赋中邦之意不如颜师古之说为善颜师古以谓庶土各以所出交易有无而不失正致慎货财以供赋贡皆随其土地田上中下之三品成其赋于京师也中邦京师也案孟子曰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然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自河南而之冀都则以谓之中国是中邦指京师而言之也颜师古以中邦为中国意亦类此盖成赋于京师则与上文四海会同六府孔修庶土交正底慎财赋之意相属矣九州之下所叙九等之赋但言其多寡相较之差而巳未言其所以充赋之物也故此既言四海会同六府孔修矣于是遂言其所充之物谓九州之内所制之赋使之各以其土地所出之正物转相交易懋迁有无化居以之充其所入之赋若后世之支移折变也虽交易其所出之物以充赋然数之多寡实以田之三壤为凖三壤即九州之内所谓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是也盖赋本出于田故其支移折变则随其田赋多寡之数而致之于京师也如下文五服所叙其输禾藳粟米于都城者为甸服五百里之地而巳五百里之外则远不能致使其亦输租秸粟米于都城如畿内之五百里则其费大矣故禹惟以其田赋所入之数定其多寡而其输于京师则得以支移折变而致之如此则其力简其费省且有懋易有无之利及于斯民其为公私之利大矣本朝都汴京亦取漕运之利江淮岁漕六百万石楚泗以上㳂流置转般仓其张官置吏舟船廪庾之费岁以百万计议者以转般为烦扰更置直逹法而其弊愈甚其费愈多又为江淮舟船数十郡之害夫以汴都之距江淮盖甚近也而岁漕江淮之米于汴都其弊犹如此况冀州远在九州之北而荆杨之壤逹于帝都者或须航海或须陆运苟使之输其田赋所出之本物则其费为如何邪故使得以支移折变而致之则荆杨之地如金锡竹箭之类皆得以懋迁有无而充赋也
  锡土姓
  锡土姓者于是始可以疆天下封建诸侯而成五服也左氏传曰天子建国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盖胙之土即所谓锡土是也命之氏即所谓锡姓是也如契封于啇赐姓子氏稷封于邰赐姓姬氏必在于此时以稷契观之则其他诸侯皆然陈博士曰当洪水未平之初有国者亦皆有土有宗者亦皆有姓至是则锡之遍矣是也
  祗台徳先不距朕行
  当洪水未平之时怀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昏垫其政教之所施盖自有壅遏而不得行者至于川泽既平贡赋既修疆天下以封建诸侯而锡土姓则治既定矣功既成矣天下复何为哉惟钦我徳以为先则下之人无有距违我之行者此所谓恭已以正南面也施博士曰祗台徳先不距朕行何羡预于治水之事而于此言之者当洪水未平之时四方诸侯其于会同之礼有废而不讲者则其于祗上之徳亦阙如也然则徳虽出于上之所为而能使之祗台不距者禹预有功焉故舜称之曰廸朕徳时乃功惟叙其意亦合于此善哉此说也
  五百里甸服
  前所言者九州之山泽川浸与夫田赋贡篚之详纎悉尽之而其所以疆界天下以为京师诸夏夷狄之别者犹未之见也于是遂言五服远近之制周官职方氏辨九州之国使同贯利自东南曰扬州至其榖宜五种既列序九州之详乃继之曰辨九服之邦国自方千里曰王畿以下遂言其所以为九服者此盖仿禹贡书而为之也然其所记载则有不同者此篇自甸服至于荒服每面二千五百里四面相距为方五千里职方氏方千里为王畿王畿之外为九服每服亦以五百里为率并王畿而数之则有万里之数故诸儒疑焉或以谓周公斥大境土其地倍施于尧禹之世此盖未尝深考此二书之所载徒见其所序者皆以五百里为言遂从而为之说耳禹之五服与职方氏之九服所谓五百里者职方氏则自其两面相方而数之惟禹之王畿在五服之内而自其四面而数之故禹之五服自畿服至于荒服每二千五百里四面相距为方五千里至于职方氏王畿不在九服之内而以二面相方而数之故九服之内有方千里之王畿王畿之外每面二百五十里二面相方为五百里之侯服侯服之外每面二百五十里二面相方为方五百里之甸服故自王畿之外至于藩服每面二千七百五十里四面相距各为五千五百里其所以増于禹贡者但有五百里耳安得万里之数邪汉地理志云汉之境土东西九千三百二十里南北万三千三百六十八里则是汉之舆地不啻万里故言周之九服有万里者往往推此以为据唐孔氏云汉之山川不出禹贡之域山川载地古今必同而得里数异者尧与周汉其地一也尚书所言据虚空鸟路方直而计之汉书所言乃谓著他人迹屈曲而量之所以其数不同也唐孔氏此说其谓尧与周汉其地一也此诚确论若以虚空鸟路方直而计里数则古无此理以某观之山川不出禹贡分域而得有里数倍加者古今之尺不同耳王制曰古者以周尺八尺为步今以周尺六尺四寸为步古者百亩当今东田百四十六亩三十步古者百里当今百二十一里六十步四尺一寸二分盖古今步尺长短盈缩随世不同故其里数广狭亦异此王制所载但是自周初至于战国数百年间而其所差已如此窃谓职方氏之九服所谓五千里者即禹贡五服所谓五千里汉之山川除武帝开辟四夷所载武威酒泉南海苍梧数十郡之外其他州郡皆禹贡五服之地禹之声教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是其要荒之所暨则皆巳至于极边之地纵使后世人君能于禹贡五服之外开拓边境其所得者不过硗确不毛之地得之无所益失之无所损者周公曰其克诘尔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所贵乎诘戎兵者不过陟禹之迹而巳其或甘心于禹迹之外以开拓边境増广分域者是皆出于好大喜功而为之也故王者之疆理天下将欲制为京师诸夏夷狄之辨者当以禹贡之书为正孔氏曰规方千里之地谓之甸服去王城面五百里盖禹贡之甸服在于五服之内自王城之外每面五百里之地为甸服也甸田也主为天子治田也王制曰天子之田方千里公侯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此服之内主为天子治田而输之于上故以甸服为名百里赋纳緫至五百里米可见其治田所输之事也
  百里赋纳緫二百里纳铚三百里纳秸服
  此所叙五服先提其里数与其名于上然后列其每服之内远近差等于其下甸服分而为五其实即上文所谓五百里甸服非于甸服之外又有此五百里也先儒徒见经文之重复故贾逵马融以为甸服之外百里至五百里特有此数去王城千里其侯绥要荒服各五百里是面三千里相距为六千里夫经于侯绥要荒之下皆有细数而谓甸服特有此数故不可也郑康成又谓五服之别五百里是尧之旧制及禹于每服之间更増五百里而别至于五千里相距为方万里此其说不惟道里之远近与经不合然记载之体亦有所不便者甸服之外五百里所输者果何物邪侯服之百里采二百里男邦三百里诸侯各有所建矣彼侯服之外五百里所建者果何国邪则是知其说之不通也惟孔氏于百里赋纳緫之下注曰甸服内之百里于百里采之下注曰侯服内之百里此则是经之本意也甸服五百里之地皆为天子治田输之于王城者也然地有远近则其所输之物亦有精粗轻重之异也近者粗远者精近者重远者轻各量其力之所任而为之差也谓之赋纳緫者以见其所输者皆田内所出之赋也所出赋同惟其所纳之物固有不同而巳距王城之百里其地最近故使之纳緫者藳与穟并纳之也二百里则稍远矣故纳铚铚者刈禾铁也谓刈禾穟而纳之不输其藳也三百里则愈远矣故纳秸秸藳也纳秸易于纳穟盖远则弥轻也虽纳秸为弥轻然计其所直则四百里犹且纳粟而三百里乃能纳藳秸比于纳粟则太优矣故唐孔氏以谓藳粟别纳非是徒纳藳也据经文但曰纳秸安知其为与粟兼纳乎考之经文緫铚粟米下皆无服字而此独有服字则知纳藳虽优其所相补除者当必在此颜师古曰秸藳也服者言有役则服之王氏曰纳秸而服输将之事也以正在五百里之中便于畿内移用故其利薄于粟米以正在五百里之中便于移用又使之服输将之事则其利之所出足以补其财之所入财之所入足以优其力之所出矣此说为尽唐孔氏谓于此言服明上下服皆并有所纳之役也则失其旨矣
  四百里粟五百里米
  四百里五百里则尤远矣故纳粟米盖愈远则愈轻也薛氏曰曰粟焉曰米焉则为轻矣夫禹之取于民者不过什一之法耳令其所纳之物有如此之不同汉孔氏以精者少粗者多唐孔氏曰直纳粟米为少禾藳俱送为多其于税皆当什一但所纳有精粗远轻而近重耳此说皆是也上文九州皆言田赋此之所载但及夫五百里之甸服者郑氏曰侯绥等所出赋税各入本国则亦必有纳緫铚之差此但据天子立文耳薛氏曰畿内天子之居其所赖以养天子者在此千里之民而已故所赋所纳备言于此盖馀服则赋各归其国故禹贡略之义或然也观经文于赋纳铚之上特加一赋字则凡赋之出于田者皆可以触类而通之矣故自侯服以下但言建国远近之制而不及所输之物其辞不费使读之者自以意晓又述作之体也
  五百里侯服百里采二百里男邦三百里诸侯
  此盖甸服之外五百里则建侯服以封亲贤使各守其人民社稷以为天子之藩卫也近王畿百里则建卿大夫所食之采地又其外百里则建诸男之邦又其外之三百里则皆诸侯也必先采地与男邦乃及诸侯者先小而后大小者近而大者远也所必如此者王氏曰欲王畿不为大国所迫而小国易获京师之助此说为善输赋税则远者轻而近者重建侯邦则远者大而近者小远近大小轻重莫不有法于其间而疆理天下之制尽于此矣二百里纳铚三百里纳秸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皆为天子治田者也故以甸名之百里采二百里男邦三百里诸侯皆封建亲贤为王室藩卫者也故以侯名之其服名如是则制服之差等亦如是此其所以为善疆理者也若周之九服则不能如是矣方千里曰王畿其外方五百里曰侯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甸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采服甸服乃在侯服之外采服又远于男服其制度必不能与其名相称考之周制采服在王畿之内而公邑之地谓之邦甸亦在王畿之外侯邦与男邦杂建于天下之间无复远近之别则是周时所谓九服之名始借夫是名以为远近之别矣其制度实未尝与之相称也由是观之疆理天下虽出于洪水既平一时之事然考其制度实万世所不可企及之功也呜呼美哉禹功明徳远矣
  五百里绥服三百里揆文教二百里奋武卫
  先王之疆理天下尤谨于华夷之辨其所以画郊圻而固封守者尤极其严王畿之外既封建诸侯之国使之小大相维强弱相比以为王室之辅矣而其外之三百里则接于边陲盖其外则要荒之服也故于此设为绥服以为内外之辨此服之内所建之国所立之制凡欲抚安边境卫中国而已故其名曰绥服此绥服五百里亦分为二节其内之三百里接于甸侯者则揆文教其外之二百里接于要荒者则奋武卫揆文教者揆中国之教也或问扬子云曰八荒之地礼也乐也孰是曰殷之以中国或曰孰为中国曰五政之所加七赋之所养中于天地者为中国过此以往人也哉圣人之治天下也碍诸以礼乐无则禽异则貉吴秘注云碍止也止以为凖此篇于绥服三百里谓之揆文教其实奋其威武守卫中国不纯以中国文明之治也左氏传曰成王选建明徳以藩屏周封伯禽于少皡之墟封康叔于商墟皆启以商政疆以周索封唐叔于夏墟启以夏政疆以戎索盖鲁卫之地在于文教所揆之内故疆以周索至于晋之分地界于太原晋阳之间迫近戎狄故疆以戎索索法也谓疆理其土地以治戎之法即此所谓奋武卫也薛氏曰今之边徼右军旅而略文徳与此同意此说是也盖先王之所赖以守卫中国惟在此二百里之地而已此二百里之地不失武备则中国之内可以奠枕无虞而夷狄之民安于边鄙之外不至有卒然不可制之患盖夷狄之于中国本不敢有侵侮窥伺之意惟中国失其所以为武备者则狼子野心于是始敢肆其贪婪之志如汉魏而降夷狄之内附者皆得以入居中国障塞之内是以至于西晋则有刘元海石勒之变石晋以幽涿檀十六州之地贻契丹尽失中国之障塞故至于末帝而有邪律徳光之变自古遭夷狄之患未有如晋之酷者然此二国亦皆有以致之然也一则使夷狄入居中国之障塞一则贻中国之障塞于夷狄譬犹决圈槛而纵虎狼彼安得而不噬人者哉是知疆理天下以绥服二百里为奋武卫之地以为华夷之辨此真万代不可易之法也
  五百里要服三百里夷二百里蔡五百里荒服三百里蛮二百里流
  东坡曰夷狄不可以中国之治治也譬若禽兽然求其大治必至大乱是以君子以不治治之则乃所以深治之也自绥服之外皆是夷狄之地中国礼乐正朔之所不及禹虽画为五服其实外之而不治之以中国之治也顾其命此服之名则可以见矣绥服之外五百里其名曰要谓之要者姑但羁縻之而巳矣唐孔氏曰要服之名曰要见其踈远之也要服外五百里其名曰荒谓之荒则比之要又简略矣汉班超为西域都䕶甚得夷狄心超被召还任尚代之尚谓超曰君侯在外国三十馀年而某猥承君后宜有以诲之超曰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顺孙蛮夷怀鸟兽之心难养易败宜荡佚简易宽小过緫大纲而已禹名境外之服谓之要荒正超所谓荡佚简易之意也要服三百里谓之夷荒服三百里谓之蛮盖此乃徼外蛮夷之地也礼记曲礼曰其在西戎北狄东夷南蛮虽大曰子王制曰东方曰夷南方曰蛮西方曰戎北方曰狄此盖以四者相对而言之则有此四方之名若但举其一二字而为言则四者皆可以通称夷不必是东方曰夷蛮不必是南方曰蛮如经云蛮夷猾夏又曰蛮夷率服此又以蛮夷而属之于要荒之服则是唐虞之世盖以蛮夷为境外种之緫称亦如或曰戎狄或曰戎夷皆泛而言之非指其所居之方也要二百里蔡先儒只作蔡字读案左氏传定四年杀管叔而蔡蔡叔杜元凯注蔡放也陆徳明音素逹反此云二百里蔡当亦是放罪人于此宜从左氏作蔡字读荒服二百里流流罪人于此犹经所谓流共工是也薛氏曰先王之于罪人以其不可以中国畜之也故流放焉夷狄之而巳矣此论为善然而要服之三百里夷其外二百里是亦夷也而谓之蔡荒服之三百里蛮其外之二百里是亦蛮也而谓之流者盖其外之二百里其地为最远中国之人有恶积罪大而先王不忍杀之者则投之于最远之地于要荒二服取其最远者言之以见流放罪人于此若其为蛮夷之地则蒙上之文而可见也据此论盖五服之名与其每服之内远近详略皆是当时疆理天下之寔迹也故于侯服则言其建国小大之制至于要荒则言其蛮夷远近之辨与夫流放轻重之差皆所以纪其寔也而孔氏论此又不求于疆理天下之制而乃于字上生义附会缴绕最为难通于侯服云侯侯也斥侯服而事于百里采为供王事而已于二百里男邦云男任也任王者之事于三百里诸侯云同为王者斥侯于五百里要服云要束以文教于三百里夷云守平常之教于二百里蔡云蔡法也法三百里而差简于三百里蛮云以文徳来之不制以法二百里流云流移也言正教随其俗凡此等说今皆不取
  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
  此言九州疆界之所抵以见其声教之所暨也考之上文海岱惟青州海岱及淮惟徐州言青徐之境东海也故曰东渐于海雍州之弱水既西弱水至于合黎馀波入于流沙是雍州之界抵于流沙扬州曰淮海惟扬州则是扬州之界抵于南海冀州夹右碣石入于河河之入海在碣石之右则冀州之界抵于北海故曰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朔南不言其所至者连下文而互见也声教者言文徳之所及也薛氏曰声谓风声教谓教化振于此而远者效焉故谓之教曰渐曰被曰暨者皆言其境界之所及特变其文尔非有浅深详略之不同而说者乃谓东方之民仁而易化故言渐渐者浸而深也西方之民信而难变故言被被者被乎其外而已南方之民诈而多忒北方之民勇而善悍故言暨此虚说也夫禹之声教其所及者盖无所不深也今言东方之民为易化故言渐渐者浸而深而西方则善执而难变南方则诈而多忒北方则勇而善悍故但被之暨之信斯言也则是禹之声教所及之深者惟东方之民而巳岂非以文害辞以辞害意哉下文既曰讫于四海则是四方皆至于海矣而西独言被于流沙者盖水之西流至此而极不见其所归未可以正名其为海也故王制曰西不尽流沙东不尽东海亦惟以东海对流沙也某于导弱水至于合黎馀波入于流沙巳详言之矣此篇既言九州山川分域又及夫五服疆理内外之辨末乃言九州境界之所抵先后彼此互相发明至纎至悉可谓无馀蕴矣某尝以斯言考其疆理天下之制而参以王制之所载则诚有可疑于其间王制曰自恒山至于南河千里而近冀州自河南至于江千里而近豫州自江至于衡山千里而遥荆州自东河至于西河千里而近亦冀州自东河至于东海千里而遥徐州自西河至于流沙千里而遥雍州西不尽流沙南不尽衡山东不尽东海北不尽恒山凡四海之内断长补短方三千里则是九州之地方三千里也五服之制王城之外每面五百里为甸服又其外五百里为侯服又其外五百里为绥服自甸服至绥服每面一千五百里四面相距为方三千里此九州之地也以天下之舆地分为五服则是自甸服至绥服九州之内也要荒二服则在九州之外此五服之制也然以九州四面之所距而考之则不能无疑焉自恒山至于河南千里东河至于西河千里此盖畿内之千里即甸服也自东河至于东海千里自西河至于流沙千里此千里之地建五百里之侯服又建五百里之绥服而东海流沙之外则为要荒服今夫经之所载至于南北则有盈缩焉以北考之冀州之北距于恒山则巳接于边陲矣其何以容五百里之侯服又何以容五百里之绥服又何以容五百里之甸服邪以南考之自南河至于江千里则已建侯服绥服矣自江至于衡山千里则要荒二服盖巳在九州之内而自衡山至于南海盖又将有千里之地五服之制至衡山则已尽矣而扬州之境南距于海者犹未之尽也以南言之则太赢以北言之则太缩此寔某之所深考而未知其说也大禹之功万世永赖与天地同垂于不朽其书之传所以为法于万世则其制度不容如是之差意其必有所乘除相补以为疆理天下之定制某浅陋未足以知此请阙之
  禹锡玄圭告厥成功
  此有两说孔氏曰禹功尽加于四海故尧锡玄圭以彰显之王氏曰禹锡玄圭于尧以告成功也此两说皆未敢以为然尧锡圭于禹而谓禹锡玄圭其文为倒置矣臣以圭而锡君载籍恐无此理以某所见此是禹以玄圭告成功于天耳周官典瑞云四圭有邸以祀天旅上帝两圭有邸以祀地旅四望祼圭有瓉以祀先王圭璧以祀日月古者交于神明必用圭璧如周公之祷于三王亦曰植璧秉珪禹之治水至于九州攸同四隩既宅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于是锡玄圭而告成功也然而必用玄圭者盖天色玄因天事天犹苍璧然也其曰锡者与师锡帝曰纳锡大龟同古者下锡上亦可谓之锡也







  尚书全解卷十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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