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师说
外观
自科举之学兴,而师道亡矣。今老师门生之名,遍于天下,岂无师哉?由于为师之易,而弟子之所以事其师者,非复古人之万一矣,犹可谓之师哉?
古人不敢轻自为师。以柳子厚之文章,而避师之名。何北山为朱子之再传,而未尝受人北面,亦不敢轻师于人。昌黎言李翱从仆学文,而李翱则称吾友韩愈,或称退之,未尝以为师也。象山为东莱所取士,鹅湖之会,东莱视象山如前辈,不敢与之论辨,象山对东莱则称执事,对他人则称伯恭,亦未尝以为师也。即如近世张阳和,其座师为罗万化,尺牍往来,止称兄弟,不拘世俗之礼也。
嗟乎!师之为道,慎重如此。则所以事其师者,宁聊尔乎?故平居则巾卷危立于雪中,危难则斧锧冒死于阙下。扫门撰杖,都养斩版,一切烦辱之事,同于子姓。贺医闾之事白沙,悬其像于书室,出告反面。绪山、龙溪于阳明之丧,皆筑室于场,以终心制。颜山农在狱,近溪侍养狱中六年,不赴廷试。及山农老而过之,一茶一果,近溪必手捧以进。其子弟欲代之,近溪曰:“吾师非汝等可以服事者。”杨复所之事近溪,亦以其像供养,有事则告而后行。此其事师,曷尝同于流俗乎?流俗有句读之师,有举业之师,有主考之师,有分房之师,有荐举之师,有投拜之师。师道多端,向背攸分。乘时则朽木青黄,失势则田何粪土,固其宜也。
近世有淮海刘文起师岳西来荐,生则事若严君,死则心丧逾制。为之嗣以世之,为之庙以享之,为之田宅以永之。犹恐其不声施于后世也,求能文之士以章之。古人事师之义,复见于今矣。将使刘峻杜口,昌黎不伤孤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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