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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群芳谱/卷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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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定佩文斋广群芳谱卷三十二

 花谱

  牡丹一

|原|牡丹,一名鹿韭,一名鼠姑,一名百两金,一名木芍药。通志云,牡丹初无名,依芍药得名,故其初曰木芍药。本草又云,以其花似芍药而宿干似木也。秦汉以前无考,自谢康乐始言永嘉水际竹间多牡丹,而刘宾客嘉话录谓北齐杨子华有画牡丹,则此花之从来旧矣。唐开元中,天下太平,牡丹始盛于长安。逮宋,惟洛阳之花为天下冠,一时名人高士如邵康节、范尧夫、司马君实、欧阳永叔诸公尤加崇尚,往往见之咏歌。洛阳之俗,大都好花,阅洛阳风土记可考镜也。天彭号小西京,以其好花,有京洛之遗风焉。大抵洛阳之花,以姚、魏为冠,姚黄未出,牛黄第一,牛黄未出,魏花第一,魏花未出,左花第一,左花之前,惟有苏家红、贺家红、林家红之类,花皆单叶,惟洛阳者千叶,故名曰洛阳花,自洛阳花盛,而诸花诎矣,嗣是,岁益培接,竞出新奇,固不特前所称诸品已也。性宜寒畏热,喜燥恶湿,得新土则根旺,栽向阳则性舒。阴晴相半谓之养花天,栽接剔治,谓之弄花。最忌烈风炎日,若阴晴燥湿得中,栽接种植有法,花可开至七百叶,面可径尺。善种花者,须择种之佳者种之,若事事合法,时时著意,则花必盛茂,间变异品,此则以人力夺天工者也。

|增|

|广雅|白𦬸,牡丹也。

|本草|李时珍曰,牡丹以色丹者为上,虽结子而根上生苗,故谓之牡丹。苏恭曰,生汉中、剑南,苗似羊桃,夏生白花,秋实圆绿,冬实赤色,凌冬不凋,根似芍药,长安谓之吴牡丹。苏颂曰,今丹、延、青、越、滁、和州山中皆有,花有黄、紫、红、白数色,此是山牡丹。二月于梗上生苗叶,三月开花,花叶与人家所种者相似,但花瓣止五、六叶,五月结子,黑色。根黄白色,长五七尺,近世人多贵重,欲其花之诡异,皆秋冬移接,培以壤土,至春盛开,其状百变。

|原|花有
姚黄,花千叶,出民姚氏家,一岁不过数朵。
禁院黄,姚黄别品,闲淡高秀,可亚姚黄。
庆云黄,花叶重复,郁然轮囷,以故得名。
甘草黄,单叶,色如甘草,洛人善别花,见其树知为奇花,其叶嚼之不腥。
牛黄,千叶,出民牛氏家,比姚黄差小。
玛瑙盘,赤黄色,五瓣,树高二、三尺,叶颇短蹙。
黄气球,淡黄檀心,花叶圆正,间背相承,敷腴可爱。
御衣黄,千叶,色似黄葵。
淡鹅黄,初开微黄如新鹅儿,平头,后渐白,不甚大。
太平楼阁,千叶。
 以上黄类。
魏花,千叶,肉红略有粉梢,出魏丞相仁溥之家,树高不过四尺,花高五、六寸,阔三、四寸,叶至七百馀。钱思公尝曰,人谓牡丹花王,今姚花真可为王,魏乃后也。一名宝楼台。
石榴红,千叶楼子,类王家红。
曹县状元红,成树宜阴。
映日红,细瓣,宜阳。
王家大红,红而长尖微曲,宜阳。
大红西瓜瓤,宜阳。
大红舞青猊,胎微短,花微小,中出五青瓣,宜阴。
七宝冠,难开,又名七宝旋心。
醉胭脂,茎长,每开头垂下,宜阳。
大叶桃红,宜阴。
殿春芳,开迟。
美人红。
莲蕊红,瓣似莲花。
翠红妆,难开,宜阴。
陈州红。
朱砂红,花叶甚鲜,向日视之如猩血,宜阴。
锦袍红,古名潜溪绯,深红,比宝楼台微小而鲜粗,树高五、六尺,但枝弱,开时须以杖扶,恐为风雨所折,枝叶踈阔,枣芽小弯。
皱叶桃红,叶圆而皱,难开,宜阴。
桃红西瓜瓤,胎红而长,宜阳。
 以上俱千叶楼子。
大红翦绒,千叶并头,其瓣如翦。
羊血红,易开。
锦袍红。
石家红,叶稀不甚繁。
寿春红,瘦小,宜阳。
彩霞红。
海天霞,大如盘,宜阳。
 以上俱千叶平头。
小叶大红,千叶,难开。
鹤翎红。
醉仙桃,外白内红,难开,宜阴。
梅红平头,深桃红。
西子红,圆如球,宜阴。
麤叶寿安红,肉红,中有黄蕊,花出寿安县锦屏山,细叶者尤佳。
丹州、延州红。
海云红,色如霞。
桃红线。
桃红凤头,花高大。
献来红,花大,浅红,敛瓣如撮,颜色鲜明,树高三、四尺,叶团。张仆射居洛,人有献者,故名。
祥云红,浅红,花妖艶多态,而花叶最多,如朵云状。
浅娇红,大桃红,外瓣微红而深娇,径过五寸,叶似粗叶寿安,颇卷皱,葱绿色。
娇红楼台,浅桃红,宜阴。
轻罗红。
浅红娇,娇红,叶绿可爱,开最早。
花红绣球,细瓣,开圆如球。
花红平头,银红色。
银红球,外白内红,色极娇,圆如球。
醉娇红,微红。
出茎红桃,大尺馀,其茎长二尺。
西子,开圆如球,宜阴。
 以上俱千叶。
大红绣球,花类王家红,叶微小。
罂粟红,茜花鲜粗开瓣合栊深檀心,叶如西施而尖长,花中之烜焕者。
寿安红,平头黄心,叶粗、细二种,粗者香。
鞓红,单叶,深红。张仆射齐贤自青州以骆驼驮其种,遂传洛中,因色类腰带鞓,故名。亦名青州红。
胜鞓红,树高二尺,叶尖长,花红赤焕然,五叶。
鹤翎红,多瓣,花末白而本肉红,如鸿鹄羽毛,细叶。
莲花萼,多叶红花,青趺三重如莲萼。
一尺红,深红颇近紫,花面大几尺。
文公红,出西京潞公园,亦花之丽者。
迎日红,醉西施同类,深红,开最早,妖丽夺目。
彩霞,其色光丽,烂然如霞。
梅红楼子。
娇红,色如魏红,不甚大。
绍兴春,祥云子花也,花尤富,大者径尺,绍兴中始传。
金腰楼、玉腰楼,皆粉红花而起楼子,黄白间之如金玉色,与胭脂同类。
政和春,浅粉红,花有丝头,政和中始出。
疉罗,中间琐碎如叠罗纹。
胜疉罗,差大于疉罗。
瑞露蝉,亦粉红花,中抽碧心如合蝉状。
乾花,分蝉旋转,其花亦大。
大千叶、小千叶,皆粉红花之杰者,大千叶无碎花,小千叶则花萼琐碎。
桃红西番头,难开,宜阴。
四面镜,有旋叶。
 以上红类。
庆天香,千叶楼子,高五、六寸,香而清,初开单叶,五七年则千叶矣,年远者树高八、九尺。
肉西,千叶楼子。
水红球,千叶,丛生,宜阴。
合欢花,一茎两朵。
观音面,开紧不甚大,丛生,宜阴。
粉娥娇,大淡粉红,花如椀大,开盛者饱满如馒头样,中外一色,惟瓣根微有深红,叶与树如天香,高四、五尺,诸花开后方开,清香耐久。
 以上俱千叶。
醉杨妃,二种。一千叶楼子,宜阳,名醉春容。一平头极大,不耐日色。
赤玉盘,千叶平头,外白内红,宜阴。
回回粉西,细瓣楼子,外红内粉红。
醉西施,粉白,花中间红晕状如酡颜。
西天香,开早,初甚娇,三、四日则白矣。
百叶仙人。
 以上粉红类。
玉芙蓉,千叶楼子,成树宜阴。
素鸾娇,宜阴。
绿边白,每瓣上有绿色。
玉重楼,宜阴。
羊脂玉,大瓣。
白舞青猊,中出五青瓣。
醉玉楼。
 以上俱千叶楼子。
白剪绒,千叶平头,瓣上如锯齿,又名白缨络,难开。
玉盘盂,大瓣。
莲香白,瓣如莲花,香亦如之。
 以上俱千叶平头。
粉西施,千叶,甚大,宜阴。
玉楼春,多雨盛开,类玉蒸饼而高,有楼子之状。
万卷书,花瓣皆卷筒,又名波斯头,又名玉玲珑。一种千叶桃红,亦同名。
无瑕玉。
水晶球。
庆天香。
玉天仙。
素鸾。
玉仙妆。
檀心玉凤,瓣中有深檀色。
玉绣球。
青心白,心青。
伏家白。
凤尾白。
金丝白。
平头白,盛者大尺许,难开,宜阴。
迟来白。
紫玉,白瓣中有红丝纹,大尺许。
 以上俱千叶。
醉春容,色似玉芙蓉,开头差小。
玉板白,单叶,长如拍板,色如玉,深檀心。
玉楼子,白花起楼,高标逸韵,自是风尘外物。
刘师哥,白花带微红,多至数百叶,纤妍可爱。
玉覆盆,一名玉炊饼,圆头白华。
碧花,正一品,花浅碧而开最晚,一名欧碧。
玉碗白,单叶,花大如碗。
玉天香,单叶,大白,深黄蕊,开径一尺,虽无千叶而丰韵异常。
一百五,多叶,白花,大如碗,瓣长三寸许,黄蕊深檀心,枝叶高大亦如天香而叶大尖长,洛花以谷雨为开候,而此花常至一百五日,开最先,古名灯笼。
 以上白类。
海云红,千叶楼子。
西紫,深紫,中有黄蕊,树生枯燥古铁色,叶尖长,九月内,枣芽鲜明红润,剪其叶远望若珊瑚然。
即墨子,色类墨葵。
丁香紫。
茄花紫,又名藕丝。
紫姑仙,大瓣。
淡藕丝,如吴中所染藕色,绿胎紫茎,花瓣中一浅红丝相界,宜阴。
 以上俱千叶楼子。
左花,千叶紫花,出民左氏家,叶密齐如截,亦谓之平头紫。
紫舞青猊,中出五青瓣。
紫楼子。
瑞香紫,大瓣。
平头紫,大径尺,一名真紫。
徐家紫,花大。
紫罗袍,又名茄色楼。
紫重楼,难开。
紫红芳。
烟笼紫,色浅淡。
 以上俱千叶。
紫金荷,花大盘而紫赤色,五、六瓣,中有黄蕊,花平如荷叶状,开时侧立翩然。
鹿胎,多叶,紫花,有白点如鹿胎。
紫绣球,一名新紫花,魏花之别品也。花如绣球状,亦有起楼者,为天彭紫花之冠。
乾道紫,色稍淡而晕红。
泼墨紫,新紫花之子也,单叶,深黑如墨。
葛巾紫,花圆正而富丽,如世人所戴葛巾状。
福严紫,重叶紫花,叶少,如紫绣球,谓之旧紫。
朝天紫,色正紫,如金紫夫人之服色,今作子,非也。
三学士。
锦团绿,树高二尺,乱生成丛,叶齐小短厚,如宝楼台,花千叶,粉紫色,合纽如撮瓣,细纹多,媚而欠香,根傍易生,古名波斯,又名狮子头、滚绣球。
包金紫,花大而深紫,鲜粗,一枝仅十四、五瓣,中有黄蕊大红如核桃,又似僧持铜击子,树高三、四尺,叶髣髴天香而圆。
多叶紫,深紫花,止七、八瓣,中有大黄蕊,树高四、五尺,花大如碗,叶尖长。
紫云芳,大紫,千叶楼子,叶髣髴天香,虽不及宝楼台,而紫容深迥,自是一样清致,耐久而欠清香。
蓬莱相公。
 以上紫类。
青心黄,花原一本,或正圆如球,或层起成楼子,亦异品也。
状元红,重叶深红花,其色与鞓红、潜绯相类,天资富贵,天彭人以冠花品。
金花状元红,大瓣平头,微紫,每瓣上有黄须,宜阳。
金丝大红,平头,不甚大,瓣上有金丝毫,一名金线红。
胭脂楼,深浅相间如胭脂染成,重叠累萼状如楼观。
倒晕檀心,多叶红花,凡花近萼色深至末渐浅,此花自外深色,近萼反浅白,而深檀点其心,尤可爱。
九蕊珍珠红,千叶红花,叶上有一点,白如珠,叶密蹙,其蕊九丛。
添色红,多叶,花始开色白,经日渐红,至落乃类深红,此造化之尤巧者。
双头红,并蒂骈萼,色尤鲜明,养之得地则岁岁皆双,此花之绝异者也。
鹿胎红,鹤翎红子花也,色微带黄,上有白点如鹿胎,极化工之妙。
潜溪绯,千叶绯花,出潜溪寺,本紫花,忽于丛中特出绯者一、二朵,明年移在他枝,洛阳谓之转枝花。
一捻红,多叶浅红,叶杪深红一点,如人以二指捻之。旧传贵妃匀面馀脂印花上,来岁花开,上有指印红迹,帝命今名。
富贵红,花叶圆正而厚,色若新染,他花皆卸,独此抱枝而槁,亦花之异者。
桃红舞青猊,千叶楼子,中五青瓣,一名睡绿蝉,宜阳。
玉兔天香,青红胎,其花粉色、银红二种。一早开,头微小,一晚开,头极大,中出二瓣如兔耳。
萼绿华,千叶楼子,大瓣,群花卸后始开,每瓣上有绿色,一名佛头青,一名鸭蛋青,一名绿蝴蝶,得自永宁王宫中。
叶底紫,千叶,其色如墨,亦谓墨紫,花在丛中,旁心生一大枝,引叶覆其上,其开比他花可延十日,岂造物者亦惜之耶。唐末有中官为观军容者,花出其家,亦谓之军容紫。
腰金紫,千叶,腰有黄须一团。
驼褐裘,千叶楼子,大瓣,色类褐衣,宜阴。
蜜娇,树如樗,高三、四尺,叶尖长颇阔厚,花五瓣,色如蜜蜡,中有蕊根檀心。
 以上间色。
大凡红、白者多香,紫者香烈而欠清。楼子高、千叶多者其叶尖岐多而圆厚,红者叶深绿,紫者叶黑绿,惟白花与淡红者略同。此花须殷勤照管,酌量浇灌,仔细培养,花若开盛,主人必有大喜,忌栽宅内天井中。

|增|

|鄞江周氏洛阳牡丹记|
胜姚黄、靳黄,千叶黄花也,有深紫檀心,开头可八、九寸许,色虽深于姚,然精釆未易胜也,但频年有花,洛人所以贵之。出靳氏之圃,因姓得名,皆在姚黄之前,洛人贵之,皆不减姚花,但鲜洁不及姚,而无青心之异焉,可以亚姚,而居丹州黄之上矣。
千心黄,千叶黄花也,大率类丹州黄,而近瓶碎蘂特盛,异于众花,故谓之千心黄。
闵黄,千叶黄花也,色类甘草黄而无檀心,出于闵氏之圃,因此得名,其品第盖甘草黄之比欤。
女真黄,千叶浅黄色花也,元丰中出于洛阳银李氏园中,李以为异,献于大尹潞公,公见心爱之,命曰女真黄。其开头可八、九寸许,色类丹州黄而微带红,温润匀荣,其状色端整,类刘师阁而黄,诸名圃皆未有,然亦甘草黄之比欤。
丝头黄,千叶黄花也,色类丹州黄,外有大叶如盘,中有碎叶一簇,可百馀分,碎叶之心有黄丝数十茎耸起而特立,高出于花叶之上,故目之为丝头黄。唯天黄寺僧房中一本特佳,他圃未之有也。
御袍黄,千叶黄花也,色与开头大率类女真黄。元丰时,应天院神御花圃中植山箆数百,忽于其中变此一种,因目之为御袍黄。
状元红,千叶深红花也,色类丹砂而浅,叶杪微淡近萼渐深,有紫檀心,开头可七、八寸,其色甚美,迥出众花之上,故洛人以状元呼之,惜乎开头差小于魏花,而色深过之远甚。其花出于安国寺张氏家,熙宁初方有之,俗谓之张八花,今流传诸谱甚盛,龙岁有此花,又特可贵也。
胜魏、都胜,胜魏似魏花而微深,都胜似魏花而差大,叶微带紫红色,意其种皆魏花所变欤。岂寓于红花本者,其子变而为胜魏,寓于紫花本者,其子变而为都胜耶。
瑞云红,千叶肉红花也,开头大尺馀,色类魏花微深,然碎叶差大,不若魏花之繁密也,叶杪微卷如云气状,故以瑞云目之。然与魏花迭为盛衰,魏花多则瑞云少,瑞云多则魏花少。
岳山红,千叶肉红花也,本出嵩岳,因此得名。色深于瑞云,浅于状元红,有紫檀心,鲜洁可爱,花唇微淡,近萼渐深,开头可八、九寸。
间金,千叶红花也,微带紫而类金系腰,开头可八、九寸许,叶间有黄蕊,故以间金目之,其花盖黄蕊之所变也。
金系腰,千叶黄花也,类间金而无蕊,每叶上有金线一道,横于半花上,故目之为金系腰,其花本出于缑氏山中。
九萼红,千叶粉红花也,茎叶极高大,其苞有青跗九重,苞未拆时特异于众花,花开必先青拆数日,然后色变红,花叶多铍蹙,有类揉草,然多不成就,偶有成者,开头盈尺。
刘师阁,千叶浅红花也,开头可八、九寸许,无檀心,本出长安刘氏尼之阁下,因此得名。微带红黄色,如美人肌肉,莹白温润,花亦端整,然不常开,率数年乃一见花耳。
洗妆红,千叶肉红花也,元丰中,忽生于银李圃山箆中,大率似寿安而小异。刘公伯寿见而爱之,谓如美妇人洗去脂粉而见其天真之肌,莹洁温润,因命今名。其品第盖寿安、刘师阁之比欤。
蹙金球,千叶浅红花也,色类间金而叶杪铍蹙,间有黄棱断续于其间,因此得名,然不知所出之因,今安胜寺及诸园皆有之。
探春球,千叶肉红花也,开时在谷雨前,与一百五相次开,故曰探春球。其花大率类寿安红,以其开早,故得今名。
二色红,千叶红花也,元丰中出于银李园中。于接头一本上岐分为二色,一浅一深,深者类间金,浅者类瑞云。始以为有两接头,祥细视之,实一本也,岂一气之所钟而有浅深厚薄之不齐欤。大尹潞公见而赏异之,因命今名。
蹙金楼子,千叶红花也,类金系腰,下有大叶如盘,盘中碎叶繁密,耸起而圆整,特高于众花,碎叶铍蹙,互相粘缀,中有黄蕊间杂于其间,然叶之多虽魏花不及也。元丰中,生于袁氏之圃。
碎金红,千叶粉红花也,色类间金,每叶上有黄点数星如黍粟大,故谓之碎金红。
越山红楼子,千叶粉红花也,本出于会稽,不知到洛之因。近心有长叶数十片耸起而特立,状类重台莲,故有楼子之名。
彤云红,千叶红花也,类状元红,微带绯色,开头大者几盈尺,花唇微白、近萼渐深,檀心之中皆莹白类御袍。花本出于月波堤之福严寺,司马公见而爱之,目之为彤云红也。
紫丝旋心,千叶粉红花也,外有大叶十数重如盘,盘中有碎叶百许簇于瓶心之外,如旋心芍药,然上有紫丝数十茎,高出于碎叶之表,故谓之曰紫丝旋心。元丰中,生于银李圃中。
富贵红、不晕红、寿妆红、玉盘妆,皆千叶粉红花也,大率类寿安而有小异,富贵红色差深而带绯紫色,不晕红次之,寿妆红又次之,玉盘妆最浅淡者也,大叶微白,碎叶粉红,故得玉盘妆之号。
双头红、双头紫,皆千叶花也,二花皆并蒂而生,如鞍子而不相连属者也,惟应天院神御花圃中有之。亦有多叶者,盖地势有肥瘠,故有多叶之变耳,培壅得地力有簇五者,然开头愈多则花愈小矣。
紫绣球,千叶紫花也,色深而莹泽,叶密而圆整,因得绣球之名,然难得见花。大率类左紫云,但叶杪色白不如左紫之唇白也,比之陈州紫、袁家紫皆大同而小异耳。
安胜紫,紫花也,开头径尺馀,本出于城中千叶安胜院,因此得名。延岁左紫与绣球皆难得花,唯安胜紫与大宋紫特盛,岁岁皆有,故名圃中传接甚多。
大宋紫,千叶紫花也,本出于永宁县大宋川豪民李氏之圃,因谓大宋紫。开头极盛,径尺馀,众花无比其大者,其色大率类安胜紫云。
顺圣,千叶花也,色深,类陈州紫,每叶上有白缕数道,自唇至萼,紫白相间深浅同,开头可八、九寸许,熙宁中方有。
陈州紫、袁家紫,一色花,皆千叶,大率类紫绣球,而圆整不及也。
玉千叶,白花,无檀心,莹白如玉,温润可爱,景祐中开于苑上书宅山箆中,细叶繁密,类魏花而白,今传接于洛中虽多,然难得花,不岁成千叶也。
玉蒸饼,千叶白花也,本出延州,及流传到洛而繁盛过于延州时。花头大于玉千叶,杪莹白,近萼微红,开头可盈尺,每至盛开,枝多低,亦谓之软条花云。
承露红,多叶红花也,每朵各有二叶,每叶之近萼处,各成一个鼓子花朴,凡有十二个,惟叶杪折展与众花不同,其下玲珑不相倚著,望之如雕镂可爱。凌晨如有甘露盈个,其香益更旖旎,与承露紫大率相类,唯其色异耳。
玉楼红,多叶花也,色类彤云红,每叶上有白缕数道若雕镂者然,故以玉楼红目之。

|薛凤翔。亳州牡丹史|
天香一品,圆胎,能成树,宜阴,其花平头大叶,色如猩血。出贾立家,子生,故一名贾立红。
万花一品,色若榴实,花房紧密,插架层起而色丽明媚,有如丹饰浮图。
娇容三变,初绽紫色,及开桃红,经日渐至梅红,至落乃更深红。诸花色久渐褪,惟此愈进,故曰三变。阴处、阳处开者各不相类,其色之变亦不止于三也。欧记中有添色红,疑即其种。袁石公记为芙蓉三变。其本原出方氏。
赤朱衣,旧名夺翠,得自许州。花房鳞次而起,紧实小巧,体态婉娈,颜如渥赭。凡花于一叶间色有深浅,惟此花内外一如流丹。近复得夺锦一种,大瓣深红,浮光凝润,尤过于夺翠。
觉红,此花乃蜀僧居亳所种,以僧名觉人,遂呼为觉红。又谓佛土所产,而红色无出其右者,一名无上红。其胎红尖,花放平头大叶,房亦簇满,约有数层,而艶过一品,稍恨其单叶时多。
大黄,绿胎,最宜向阴养之,愈久愈妙。其花大瓣易开,初开微黄,垂残愈黄,簪瓶中经宿则色可等秋葵花。
小黄,绿胎,花之肤理轻皱,弱于渊绡,周有托瓣。
瓜瓤黄,质过大黄,殊柔腻靡曼,但一房不过四、五层,而近萼处微带紫,故少逊耳。
金玉交辉,绿胎,长干,其花大瓣,黄蕊若贯珠皆出房外,层叶最多,至残时,开放尚有馀力。胜于铺锦,此曹州所出,为第一品。
八艶妆,盖八种花也,亳州仅得云秀妆、洛妃妆、尧英妆三种,云秀为最。更有绿花一种,色如豆绿,大叶千层起楼,出自邓氏,真为异品。
万叠雪峰,千叶,白花。
黄绒铺锦,此花细叶,卷如绒缕,下有四、五叶差阔,连缀承之,上有黄须布满,若种金粟。
银红娇,其花大瓣,丰姿绰约,如绛雪绕枝。
绣衣红,肉红胎,花开平头,大叶,亦梅红色花瓣,相映浑然,有黄气如琥珀光明彻可鉴,以夏侍御所出,名绣衣云。
软瓣银红,干长,胎圆,花瓣若蝉翼轻薄,无碍其色,等绣衣红而上之。
碧纱笼,出张氏,向阳易开,头甚丰盈,其色浅红,如秋云罗帕,实丹砂其中,望之隐隐绿趺遮护,更如翠幕,故又名叠翠。
新红娇艶,花乃梅红之深重者,艶质娇丽,如朝霞藏日,光彩陆离,又若新染未干,故名新红。极胜,始成千叶,尤出一品上,缘岁多单叶,乃其病也。方氏一种新红绣球,赵氏一种新红奇观,皆丽色动人,然所传多赝,盖以天香一品乱之。
宫锦,此品碎瓣,梅红色,开时必俟花房满实,方为大放,然后渐成缬晕。
花红绣球,红胎,圆小花,开房紧,叶繁,周有托瓣,易开,且早绸缪,布濩如叠碎霞,命名绣球者,以其形圆聚也。
银红绣球,花微小而色轻。
杨纪绣球、妒娇红,色俱类花红绣球,而体势不同。
花红萃盘,红胎,枝上绿叶窄小,条亦颇短,房外有托瓣,深桃红色,绿趺重𦹛。
天机圆锦,青胎,开花小而圆满,朱房嵌枝,绚如翦彩。
银红犯,有二种。一红艶过天香一品,开花最难。一色视一品稍浅,易开。俱长条大叶,圆胎,其花紧满,开期最后。
飞燕妆,有三种。一出方氏,长枝长叶,此花黄红。一出马氏者,虽深红起楼,远不及方。一出张氏者,乃白花类象牙色,差胜于马。
飞燕红妆,一名花红杨妃,细瓣修长,得自曹县方家。
海棠红,喜阳易开,绿叶细长,常多秋发,诸花皆以红极称佳,独此品通体金黄,兼有红彩,人谓似铁梗海棠,而活色香艶皆过之。盛时则房中四、五叶参差突出,其胎本红,在阴处则绿,春来亦复红也,大都花胎多四时变易耳。
海棠魂,谓得其神也,亦石氏自许州移至。
新银红球,方家银红二种,色态颇类,苐树头绿叶稍别,其色光彩动摇。
碎瓣无瑕玉,绿胎,枝上叶圆,宜阳,乃白花中之最上乘。又一种如芹叶者,不及此。
青心无瑕玉,丰伟悦人。又一种叶干类大黄者,亦名无瑕玉。
梅州红,性喜阴,圆叶,圆胎,花瓣长短有序,疏密合宜,色近海棠红,但近萼处稍紫。出曹县王氏,别号梅州云。
胜娇容,深红色,最耐残,如一茎有两胎者,必剪其一,即不剪,亦独一胎能花。花大可五、六围,高可六、七寸。
醉玉环,方显仁所种,乃醉杨妃子花,花房倒缀故以醉志之。胎体圆绿,其花下承五、六大叶,阔三寸许,围拥周匝如盆盂盛花状,质本白而间以藕色,轻红轻蓝相错成绣,其母醉杨妃作深藕色。
妒榴红,胎圆如豆,树叶如菊,最易成树,早开应时,苐不耐炎日,久之色褪。
榴花红,色近榴花。
花红叠萃,尖胎,花身魁岸,其下大叶五、六层,腰间襞积细瓣鬈曲碎聚,顶上复出一层大叶,花在绿树之颠。
秋水妆,肉红圆胎,枝叶秀长,其花平头,易开,花叶丛萃,质本白而内含浅绀,外则隐隐丛红绿之气。夏侍御初得之方氏,谓其爽气侵人,如秋水浴洛神,遂命今名。
老银红球,花本深红,亦有水红,时而边如施粉,中如布朱,其胎青红。
杨妃深醉,胎长,花质酷似胜娇容,名深醉者,谓其色深也。
花红神品,花叶之末色微微入红、渐红、渐黄,盖得自太康。
花红平头,绿胎,其花平头,阔叶,色如火,群花中红而照耀者独此为冠。世传为曹县石榴红,韩氏重赀得之,迩来几绝。王氏田间藏一本,购归凉暑园,但顶少涣散,中露檀心。又一种千瓣者,南里园有之,凡花称平头,谓其齐如截也。
花红舞青猊,宜阴,老银红球子花,色亦似之,开时结绣,从花中抽五、六青叶,如翠羽双翘。
花红魁,出张氏。
万花魁,出李氏。
西万花魁,巨丽尤甚方氏。别有银红魁。
绛纱笼,胎小,花瓣有紫色一线分其中,质红如烛。
杜鹃红,短茎,绿胎,树叶尖厚,花作深梅红色,细叶稠叠紧实,如赤玉碎雕而成。
大素、小素,易开,宜阴。小素一名刘六白。二花平头,房小,初开结绣,一丛常发数头,如素白楼子、玉带白,皎洁更出其上。
玉玲珑。
碧玉楼,如琼楼玉宇。
玉簪白,谓白如玉簪花。
鹦鹉白,谓类鹦鹉顶上毛。
赛羊绒,谓细瓣环曲如绒。
白鹤顶,色甚白,而鹤顶殷红,取名不类可怪。
沈家白。
绿珠坠玉楼,长胎,花色皑然,叶半有绿点如珠,其色类佛头青而体异也。
界破玉,此花如白练,花瓣中擘一画如桃红丝缫,宛如约素,片片皆同。旧品中有桃红线者,乃浅红花,又非此种。夏侍御新出一种,类界破玉,谓之红线,线外微似杂色组。
花膏红,梗、胎俱红,其花大叶,若胭脂点成,光莹如镜,但微恨其花房多散漫耳。
凤尾花红,尖胎,平头,内外叶有数层,名凤尾者,以叶似耳。
绉叶桃红花瓣尖细,层层密聚如簇绛绡,苐色泽少暗,嘉隆间最重之,一时并出者,更有大叶桃花,其花稍不及绉叶。
太真晚妆,此花千层,小叶,花房实满,叶叶相从,次第渐高,其色微红而鲜,洁如太真泪结红冰,因其晚开故名。曹县一种,名忍济红,色相近,忍济者,王氏斋名。
平实红,此花大瓣桃红,花面径过一尺,花之大无过于此,亦得自曹州。
银红锦绣,宜阴,花形、开法俱似三变,其色微红,浅深得宜,宛然若绣。
烟粉楼,色同魏红而易开,张氏子种花也。
褰幕娇红,即缩项娇红。长胎,柳绿,长叶,因其茎短,花在叶底,其色梅红,起楼如千叶桃。别有缩项一种,叶单。
花红翦绒,花瓣纤细,丛聚紧满,类文縠剪成,大都与花红缨络同致。
花红缨络,长枝大叶,其花易开,叠瓣秾密,外卫以五、六大片。
念奴娇,有二种,俱绿胎,能成树。出张氏者,深银红色,大而姣好。出韩氏者,色桃红,大次之。
汉宫春,红胎,硬茎,必独本成树方岁岁有花,花叶直竦而立,其色深红,出张氏。
墨葵,大瓣,平头。
油红,高耸起楼,与墨葵俱明如点漆,黑拟松烟,最为异色。
墨翦绒,碎瓣柔软。
墨绣球,圆满紧聚。
中秋月,绿胎尖小,花房嵯峨,莹白无瑕。
琉瓶灌朱,树叶微圆,朱房攒密,类隔琉璃而盛丹浆,微嫌叶单根紫,遇千叶时亦自妙品。
藕丝平头,花叶微阔,繁可数层。又藕丝绣球,好丛生,易开而花小。又藕丝楼子,花大而房垂。三种惟平头为上,绣球次之,楼子不逮远甚。
桃花万卷书,细瓣如砌,枝不禁花,垂垂向下。
乔家西瓜瓤,尖胎,枝叶青长,宜阳,出自曹县,花如瓜中红肉,色类软瓣银红。
进宫袍,绿胎,易开,谓色如宫中所赐茜袍也,其体质当以轻绒赤绡目之。
娇红楼台,胎、茎似王家红,体似花红绣球,色似宫袍红而神彩充足。银红楼台,色有深浅,花实与之表里。
倚新妆,绿胎,修干,花面盈尺,大类绯桃色,出自曹县。
合欢娇,深桃红色,一胎二花,托蒂偶亚,微有大小。
转枝,一茎二花,红白对开,记其方向,明岁红白互异其处二花。出鄢陵刘水山太守家,亳中亦仅有矣。鄢陵尚有万卉含羞。
靧面娇,南园鹤翎红枝上忽开一花二色,红白中分,红如脂膏,白如腻粉,时郡大夫严公造赏,呼为太极图,余因六朝有取红花,取白雪,与儿靧面,作光洁之词,乃易其名。
观音现,白花中微露银红,旧有观音面,好丛生,色深花差大,苐平顶而散,为其疵耳。
非霞,胎长,花房高峙,层层渐起,叶在柯端,花栖叶下,色浅红。
醉西,红胎,青叶圆大,成树易开,色作粉红。
胜西施,花大盈尺,色粉白晕红。又一种香西施,色亦相类,花中香气郁烈。
绣芙蓉,与玉芙蓉相类,出仝氏。
添色喜容,绿胎,柳绿叶,宜阳,易开,花微小有托瓣,房以内色深,外微晕。又一种青叶者,名大添色喜容,花瓣参差,色亦不逮。
玉楼春雪,花大如斗。又一种玉楼春老,色类鹤翎红。
胭脂界粉,粉叶,朱丝,文理交错。
金精雪浪,白花黄萼,互相照映,花瓣微阔而厚硬,近蕊稍紫,常以此乱黄绒铺锦。
玉美人,大叶,色白如匀粉。
白莲花,出自许州,其中黄心如线,寸许,俨如莲蕊。
珊瑚楼,茎短,胎长,宜阳,色如珊瑚。
蒨膏红,即如膏红,胎红,尖长,此品亦梅红色,盛则花叶互峙,弱则平头。
大火珠,绿胎,色深红,内外掩映若燃,光焰莹流。
火齐红,其花边白内赤。
太真冠,长胎,开早,花瓣劲健,外白内红。
倚栏娇,肉红胎,浅桃红色,花头长大。又一种满池娇,千瓣,成树色泽过之。
大娇红,向阳易开,色如银红娇,苐叶单。又一种娇红,色如魏红,花微小而难接。
五云楼,花圆聚如球,稍长,开则结绣,顶有五旋叶,边有黄绿相间。
玉楼观音现,花白,难开,开时如水月楼台,迥出尘外,花与中秋月小异。
乔红,有二种,皆红胎,色深重,近木红,俱出沈氏。
洁白,出朱氏,旧有紫玉者,花最大,白瓣中纷布红丝,盘错如绣。
睡鹤仙,色淡红,宜阴,其大如倚新妆,花心出二叶。
脱紫留朱,先紫而后深红。又花红宝楼台者,亦然。
醉猩猩,沈氏首出之花,易开,色深红,中微带檀紫,亚于花红平头,紧密处𨚫胜。
洒金桃红,黄须,满房皆布,叶颠点点有度,罗如星斗。
桃红楼子,小叶,大红,皆起楼。
老僧帽,一花五叶,两叶相参而立,傍两叶佐之,一叶绕其后,最下者,如陈州红。
胭脂红。
大红宝楼台。
殿春魁,平头。
胜天香。
粉绣球。
粉重楼。
腻粉红,有托瓣。
胜绯桃。
茄皮紫。
紫缨络。
白缨络。
出嘴白。
汴城白。
茄色楼。
藕色狮子头。
缕金衣,产自许州,房高茎长,碎瓣绮错,其色红极,无类可方,可为神品之冠。
花红独胜,鱼鳞小瓣,层层相承。又一种花红无敌,小叶聚集,重楼巍然,色亦相类。
五陵春,奇色映目,二花大叶茏苁,楼台盘郁。
闺艶,绒瓣纤细。
金屋娇,层分碎叶,斐叠若楼。
艶阳娇,小瓣,梅红。
娇白无双、楚素君、白屋公卿、连城玉,皆千层大瓣。
黄白绣球、玉润白、赛玉魁、冰清白、碧天一色,皆碎瓣起楼。
瑶台玉露,绒叶紧聚。
雪素,叶繁蕊香。
王家大白,大过诸花。
藕丝霓裳,面径八寸许。
三春魁,多叶,桃红,房出树表。
银红妙品、银红艶妆、银红绝唱,俱下布数片大叶,中间细琐堆积。又一种银红上乘,大瓣簇满,其色皆如其名。
采霞绡,千层大叶。
珊瑚凤头,房间大瓣。
 按原谱全载欧阳修牡丹花释名,陆游天彭牡丹记,参用周氏牡丹记,薛凤翔牡丹史,其未经采择者,续此。

|汇考|

|增|

|宋史。五行志|雍煕二年八月,刑部尚书宋琪家,牡丹三华。

|素问|清明次五日,田鼠化为鴽,牡丹华。

|海记|隋帝辟地二百里为西苑,诏天下进花卉。易州进二十箱牡丹,有頳红、鞓红、飞来红、袁家红、醉颜红、云红、天外红、一拂黄、软条黄、延安黄、先春红、颤风娇等名。

|原|

|龙城录|洛人宋单父,字仲孺,善吟诗,亦能种艺术,凡牡丹变易千种,红白斗色,人不能知其术。上皇召至骊山植花,万本色样各不同,赐金千馀两,内人皆呼为花师,亦幻世之绝艺也。

|开元天宝遗事|初有木芍药植于沉香亭前,其花一日忽开,一枝两头,朝则深红,午则深碧,暮则深黄,夜则粉白,昼夜之间,香艶各异。帝曰,此花木之妖,不足讶也。
 明皇与贵妃幸华清宫,因宿酒初醒,凭妃子肩同看木芍药,上亲折一枝与妃子,逓嗅其艶,曰,不惟萱草忘忧,此花香艶尤能醒酒。
 上赐杨国忠木芍药数本,植于家,国忠以百宝装饰栏楯,虽帝宫之内不能及也。

|杨妃外传|开元中,禁中初重木芍药,即今牡丹也,得数本红、紫、浅红、通白者。上因移植于兴庆池东沉香亭前,会花方繁开,上乘照夜白,妃以步辇从,诏棃园弟子,李龟年手捧檀板,押众乐前将欲歌。上曰,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乐辞为,遂命龟年持金花笺,宣赐翰林学士李白,进清平调辞三章。白欣承诏旨,犹苦宿酲未解,援笔赋云,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红艶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干。龟年捧词进,上命棃园弟子约略词调抚丝竹,遂促龟年以歌,妃持颇黎七宝杯,酌西凉州葡萄酒,笑领歌意甚厚。

|摭异记|太和开成中,有程修已者,以善画得进谒。会暮春,内殿赏牡丹花,上颇好诗,因问修已曰,今京邑传唱牡丹诗,谁为首出。修已对曰,尝闻公卿间多吟赏中书舍人李正封诗,曰,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上闻之嗟赏,移时笑谓贤妃曰,汝妆镜台前,饮一紫金盏酒,则正封之诗可见矣。

|增|

|国史补|长安贵游尚牡丹三十馀年,每春暮,车马若狂,以不就观为耻,人种以求利,一本有直数万者。

|杜阳杂编|穆宗皇帝殿前种千叶牡丹,花始开,香气袭人,一朵千叶,大而且红。上每睹芳盛,叹曰,人间未有。自是宫中每夜即有黄、白蛱蝶数万,飞集于花间,辉光照耀,达晓方去。上令张罗于空中,遂得数百于殿内,纵𡣕御追捉以为娱乐,迟明视之,则皆金玉也,其状工巧,无以为比,而内人争用绛缕绊其脚以为首饰,夜则光起妆奁中。其后开宝厨,睹金钱玉屑之内,有蠕蠕者,有为蝶者,宫中方觉焉。
 文宗于内殿前看牡丹,翘足凭栏,忽吟舒元舆牡丹赋云,俯者如愁,仰者如语,含者如咽。吟罢,方省元舆辞,不觉叹息。

|原|

|酉阳杂俎|东都尊贤坊田令宅,中门内有紫牡丹成树,发花千朵。花盛时,每月夜有小人五六,长尺馀,游于花上,如此七、八年,人将掩之,辄失所在。

|增|

|酉阳杂俎|捡隋朝种植法七十卷中,初不记说牡丹,则知隋朝花药所无也。开元末,裴士淹为郎官,奉使幽冀回,至汾州众香寺,得白牡丹一窠,植于长安私第,天宝中,为都下奇赏。至德中,马仆射又得红、紫二色者,移于城中,元和初犹少,今与戎葵角多少矣。
 卫公言,贞元中牡丹已贵,柳浑诗言,近来无奈牡丹何,数十千钱买一颗,今朝始得分明见,也共戎葵较几多。成式又尝见卫公园中有冯绍正鸡图,当时已画牡丹矣。
 韩愈侍郎有疏从子侄自江淮来,年甚少,韩为街西假僧院令读书。经旬,寺主纲诉其狂率。韩遽令归,且责曰,市肆贱类营衣食,尚有一长处,汝所为如此,竟作何物。侄拜谢,徐曰,某有一艺,恨叔不知,因指堦前牡丹曰,叔要此花青、紫、黄、赤惟命也。韩大奇之,遂给所须试之,乃竖箔曲尺遮牡丹丛,不令人窥,掘窠四面,深及其根,宽容人座,唯赍紫矿、轻粉、朱红,旦暮治其根,凡七日,乃填坑,白其叔曰,恨校迟一月,时冬初也。牡丹本紫,及花发,色白红历绿,每朵有一联诗,字色分明,乃是韩出关时诗一韵,曰,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十四字。韩大惊异,侄且辞归江淮,竟不愿仕。
 兴唐寺有牡丹一窠。元和中,著花一千二百朵,其色有正晕、倒晕、浅红、浅紫、深紫、黄、白檀等,独无深红,又有花叶中无抹心者,重台花者,其花面径七、八寸。
 兴善寺素师院牡丹,色绝佳,元和末,一枝花合欢。

|云溪友议|白乐天初为杭州刺史,令访牡丹花,独开元寺僧惠澄近于京师得之,始植于庭,阑围甚密,他处未之有也。时春景方深,惠澄设油幕覆牡丹,自此东越分而种之矣。会徐凝自富春来,不知而先题诗云,此花南地知难种,惭愧僧闲用意栽,海燕解怜频睥睨,胡蜂未识更徘徊,虚生芍药徒劳妒,羞杀玫瑰不敢开,惟有数苞红幞在,含芳只待舍人来。白寻到寺,看花命酒,同醉而归。

|原|

|剧谭录|朔方节度使李进贤,豪侈奉身,雅好宾客,有中朝宿德常话在名场日失意边游,进贤接纳甚至,其后京华相遇时,亦造其门,属牡丹盛开,因以赏花为名,及期而往。厅事备陈,饮馔宴席之间,已非寻常。举杯数巡,复引众宾入内,室宇华丽,楹柱皆设锦绣,列筵甚广。器用皆是黄金,堦前有花数丛,覆以锦幄。妓妾俱服纨绮,执丝簧,善歌舞者至多。客之左右皆有女仆双鬟者二人,所须无不毕至,承接之意常日指使者,不如芳酒绮肴,穷极水陆。至于仆乘供给,靡不丰盛,自午迄于明晨,不睹杯盘狼籍。
 京国花卉之辰,尤以牡丹为上,至于佛宇道观,游览者罕不经历。慈恩浴堂院有花两丛,每开及五六百朵,繁艶芬馥,近少伦比。有僧思振常话会昌中朝士数人寻芳,遍诣僧室,时东廊院有白花可爱,相与倾酒而坐,因云牡丹之盛,盖亦奇矣,然世之所玩者,但浅红、深紫而已,竟未识红之深者。院主老僧微笑曰,安得无之,但诸贤未见尔。于是从而诘之,经宿不去,云,上人向来之言当是曾有所睹,必希相引寓目春游之愿足矣。僧但云曾于他处一逢,盖非辇毂所见。及旦,求之不已,僧方露言曰,众君子好尚如此,贫道又安得藏之,今欲同看此花,但未知不泄于人否。朝士作礼而誓云,终身不复言。僧乃自开一房,其间施设幡像,有板壁遮以旧幕,幕下启门而入,至一院,有小堂两间,颇甚华洁,轩庑栏楹皆是柏材,有殷红牡丹一窠,婆娑几及千朵,初旭才照,露华半晞,浓姿半开,炫燿心目,朝士惊赏留恋,及暮而去。信宿,有权要子弟与亲友数人同来,入寺至有花僧院,从容良久,引僧至曲江闲步,将出门,令小仆寄安茶笈,裹以黄帕,于曲江岸藉草而坐。忽有弟子奔走而来云,有数十人入院掘花,禁之不止,僧俛首无言,唯自吁叹,坐中皆相盼而笑,既而𨚫归至寺门,见以大畚盛花,舁而去。取花者谓僧曰,窃知贵院旧有名花,宅中咸欲一看,不敢预告,恐难于见舍,适所寄笼子中有金三十两,蜀茶二斤,以为酬赠。

|清异录|南汉地狭力贫,不自揣度,有欺四方傲中国之志,每见北人,盛夸岭海之强。世宗遣使入岭,馆接者遗茉莉,文其名曰小南强,及𬬮面缚到阙,见洛阳牡丹,大骇,有缙绅谓曰,此名大北胜。
 诸葛颖精于数,晋王广引为参军,甚见亲重。一日共坐,王曰,吾卧内牡丹盛开,试为一筭。颖布策度一二子,曰,开七十九朵。王入掩户,去左右数之,政合其数,有二蕊将开,故倚栏看传记伺之,不数十行,二蕊大发,乃出谓颖曰,君算得无左乎。颖再挑一二子,曰,过矣,乃八十一朵也。王告以实,尽欢而退。
 韩宏罢宣武节度,归长安私第,有牡丹杂花命㔉去之,曰,吾岂效儿女辈耶,当时为牡丹包羞。
 洛阳大内临芳殿,廼庄宗所建,殿前有牡丹千馀本,如百药仙人、月宫花、小黄娇、雪夫人、粉奴香、蓬莱相公、卵心黄、御衣红、紫龙杯、三云紫等。

|增|

|僧仲殊。越中牡丹花品序|越之好尚惟牡丹,其绝丽者三十二种,始乎郡斋、豪家名族、梵宇道宫,池台水榭植之无间,来赏花者,不问亲疏,谓之看花局。泽国此月多有轻云微雨,谓之养花天。

|南部新书|长安三月五日看牡丹,奔走车马。慈恩寺元果院白牡丹,迟半月开,故裴兵部璘题诗于佛殿壁上曰,长安豪贵惜春残,争赏先开紫牡丹,别有玉杯承露冷,无人肯向月中看。太和中,敬宗自夹城出芙蓉园,因幸此寺,见所题诗,吟玩久之,因令宫𡣕讽念,及暮,此诗满六宫矣。

|洞微志|中军都虞侯金治所居堂东植牡丹一本,著花三百朵,其色如血,谓之金含棱,每瓶子顶上有碎金丝如自然蛱蝶之状,一城以为殊异。

|原|

|异人录|唐高宗宴群臣,赏双头牡丹,赋诗。上官昭容云,势如联璧友,心似臭兰人。
 张茂卿好事园,有一楼四围列植奇花,接牡丹于椿树之杪,花盛开时,延宾客推楼玩赏。

|事物纪原|武后诏游后苑,百花俱开,牡丹独迟,遂贬于洛阳,故洛阳牡丹冠天下。是不特芳姿艶质足压群葩,而劲骨刚心尤高出万卉,安得以富贵一语概之。

|复斋漫录|孟蜀时,礼部尚书李昊每将牡丹花数枝分遗朋友,以兴平酥同赠,曰,俟花凋谢即以酥煎食之,无弃浓艶,其风流贵重如此。

|增|

|王文正遗事|上于后苑曲宴,步于槛中,自翦牡丹两朵,召公亲戴。有中贵人白公言,此花昨日上选赐相公,已于别丛择下花请相公躬进,公乃取花,因酌一卮同献。上大喜,引满以杯示公,从臣皆荣焉。

|盛事美谈|晁文元公迥在翰林,以文章德行为仁宗所优异。曲宴宜春殿,出牡丹百馀盘,千叶者才十馀朵,所赐止亲王、宰臣,真宗顾文元及钱文禧,各赐一朵。

|墨庄漫录|两京牡丹闻于天下,花盛时,太守作万花会,宴集之所以花为屏帐,至梁栋柱栱悉以竹筒贮水簪花钉挂,举目皆花也。
 洛中花工宣和中以药壅培白牡丹,如玉千叶、一百五、玉楼春等根下,次年花作浅碧色,号欧家碧,岁贡禁府,价在姚黄上。

|原|

|闻见录|钱惟演为留守,始置驿,贡洛花,识者鄙之。
 李泰伯携酒赏牡丹,乘醉取笔蘸酒图之,明晨嗅枝上花,皆作酒气。
 富郑公留守西京,府园牡丹盛开,召文潞公、司马端明、邵康节先生诸人共赏。客曰,此花有数乎,请先生筮之,即毕,曰,凡若干朵,使人数之,如先生言。及问此花几时开尽,先生再揲筮,良久曰,此花尽来日午时,坐客皆不答。郑公因曰,来日食后可会于此,以验先生之言。次日食毕,花尚无恙,洎烹茶之际,忽群马逸出与客马相踶啮,奔花丛中,既定,花尽毁折,于是洛中愈重先生。

|增|

|东坡集|看牡丹法当在午前,过午则离披矣。

|成都记|彭城牡丹在蜀为第一,故有小洛阳之称。天彭谓之花州。牛心山下谓之花村。

|原|

|童蒙训|王简卿尝赴张无功镃牡丹会云,众宾既集,一堂寂无所有,俄问左右云,香发未,答曰,已发,命卷帘,则异香自内出,郁然满坐。群妓以酒肴丝竹次第而至,别有名姬十辈,皆衣白,凡首饰衣领皆牡丹,首戴照殿红,一妓执板奏歌侑觞,歌罢乐作乃退。复垂帘谈论自如,良久香起,卷帘如前,别十姬,易服与花而出,大抵簪白花则衣紫,紫花则衣鹅黄,黄花则衣红。如是十杯,衣与花凡十易,所讴者皆前辈牡丹名词,酒竟,歌乐无虑,数百十人列行送客,烛光香雾,歌吹杂作,客皆恍然如仙游。
 康节访赵郎中与章子厚同会,子厚议论纵横,因及洛中牡丹之盛。赵曰,邵先生洛人也,知花甚详。康节因言,洛人以见根拨而知花之高下者,上也,见枝叶而知高下者,次也,见蓓蕾而知高下者,下也,如公所说,乃知花之下也,章默然。

|增|

|广客谈|吴逸谿,名性諠,檇李人,家贫力学,明春秋,尝中江浙延祐丁巳乡举。先是所居城庐手植牡丹一本,多年未花,是岁前腊月,忽作一花,颜色鲜美,无异暮春时。士大夫相率来观者,其门如市,初亦未卜其休咎,来秋八月,吴公领乡荐,邦人荣之,以为此花之征。

|贵耳集|慈宁殿赏牡丹,时椒房受册,三殿极欢。上洞达音律,自制曲,赐名舞杨花,停觞命小臣赋词,俾贵人歌以侑玉卮为寿,左右皆呼万岁。

|乾淳起居注|淳熙六年三月,车驾过宫,恭请太上、太后幸聚景园,遂至锦壁赏大花。三面漫坡牡丹约千馀丛,各有牙牌金字,上张碧油绢幕,又别翦好色样一千朵,安顿花架,并是水晶玻瓈,天青汝窑金瓶,就中间沉香卓儿一只,安顿白玉碾花商尊,约高二尺,径二尺三寸,独插照殿红十五枝,进酒三杯,应随驾宫人内官,并赐两面翠叶滴金牡丹一枝,翠叶牡丹沉香柄金丝御书扇各一把。

|辍耕录|陈随应宋南渡行宫记云,后苑植牡丹,扁曰伊洛传芳。

|原|

|涌幢小品|青城山有牡丹,树高十丈,花甲一周始一作花。永乐中适当花开,蜀献王遣使视之,取花以回。
 陆成之宅牡丹一株,百馀年矣,朵朵茂盛,颜色鲜明。有李氏者欲得之,既移,其花朵朵皆面墙,强之向人,不能也,未几,凋残零落,无复前观。

|增|

|吴宽诗注|家有牡丹一株,花后有二瓣稍张,人名凤尾。

|花木考|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饶州鄱阳县民家篱竹间生重萼牡丹。
 正统四年闰二月十六日,天香圃牡丹一品变成绿色,凡开三朵,宪宗画其形色,咏之以诗。
 昆仑山元阳观后有牡丹花,根株连抱,问植者谁,曰,王仙所遗也。

|原|

|花史|锡山安氏圃牡丹最盛。天顺中,老仆徐奎闻圃中叹声呝呝,谛听之,声出牡丹中,云我等蒙主翁灌溉有年,未获善已,来日厄又至,奈何,群花咸若哽咽,奎叱之乃止。翼日主翁邀客携酒诣圃,奎以告,客皆异之,一恶少独嗔其妄,竟阅姣且大者折以去。

|增|

|花史|陈郡谢翺举进士,能七字诗,寓居长安昇道里,庭中多植牡丹。一日,有美人年十六、七,色绝代,乘金车来谓翺曰,闻此地有名花,故来与君一醉耳。即设馔同翺食,复请翺赋诗,曰,阳台后会已无期,碧树烟深玉漏迟,半夜香风满庭月,花前竟发楚王悲。美人亦和云,相思无路莫相思,风里花开只片时,惆怅金闺𨚫归处,晓莺啼断绿杨枝。遂挥泪别去,不复见。

|帝京景物略|右安门外草桥,其北土近泉,居人以种花为业,冬则温火暄之,十月中旬牡丹已进御矣。
 都城牡丹时,无不往观惠安园者,园在嘉兴观西二里,堂前牡丹数百亩。

|燕都游览志|太傅惠安伯张公园,牡丹花时,主人制小竹𠅭以供游客行花塍中。
 武清侯别业,额曰清华园,广十里,园中牡丹多异种,以绿蝴蝶为第一,开时足称花海。

|五杂俎|朝廷进御,常有不时之花,然皆藏土窖中,四周以火逼之,故隆冬时即有牡丹花,计其工力,一本至数十金。

|原|

|如皋志|宋淳煕三年春,如皋县孝里庄园,牡丹一本,无种自生,明年花盛开,乃紫牡丹也。杭州推官某,见花甚爱,欲移分一株,掘土尺许,见一石如剑,长二尺,题曰,此花琼岛飞来种,只许人间老眼看,遂不敢移,以是乡老诞日值花开时,必往宴为寿。李嵩三月八日生,自八十看花至一百九岁。

|集藻|

|序|

|原|

|宋。欧阳修。洛阳牡丹花品序|牡丹出丹州、延州,东出青州,南亦出越州,而出洛阳者,今为天下第一。𨿅阳所谓丹州花、延州红、青州红,皆彼土之尤杰者,然来洛阳,才得备众花之一种,列第不出三以下,不能独立与洛花敌。而越花以远罕识不见齿然,虽越人亦不敢自誉以与洛阳争高下,是洛阳者,果天下之第一也。洛阳亦有黄芍药、绯桃、瑞莲、千叶李、红郁李之类,皆不减他出者,而洛阳人不甚惜,谓之果子花,曰某花某花。至牡丹则不名,直曰花,其意谓天下真花独牡丹,其名之著,不假曰牡丹而可知也,其爱重之如此。说者多言洛阳居三河间,古善地,昔周公以尺寸考日出没,则知寒暑风雨乖与顺于此取正,此盖天地之中,草木之华得中和之气者多,故独与他方异,余甚以为不然。夫洛阳于周所有之土,四方入贡,道里均乃九州之中,在天地昆仑磅礴之间,未必中也。又况天地之和气,宜遍被四方上下,不宜限其中以自私。夫中与和者,有常之气,其推于物也,亦宜为有常之形,物之常者不甚美,亦不甚恶。及元气之病也,美恶隔并而不相和,故物有极美与极恶者,皆得于气之偏也。花之锺其美,与夫瘿木拥肿之锺其恶,丑好虽异,而得分气之偏病则均。洛阳城围数十里,而诸县之花莫及城中者,出其境则不可植焉,岂又偏气之美者独聚此数十里之地乎,此又天地之大不可考也已。凡物不常有而为害乎人者曰灾,不常有而徒可怪骇不为害者曰妖。语曰,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此亦草木之妖,而万物之一怪也。然比夫瘿木拥肿者,窃独钟其美,而见幸于人焉。余在洛阳,四见春,天圣九年三月始至洛,其至也晚,见其晚者。明年,会与友人梅圣俞游嵩山少室、缑氏岭、石唐山紫云洞,既还,不及见。又明年,有悼亡之戚,不暇见。又明年,以留守推官岁满,解去,只见其早者。是未尝见其极盛时,然目之所瞩,已不胜其丽焉。余居府中时,尝谒钱思公于双桂楼下,见一小屏立座后,细书字满其上,思公指之曰,欲作花品,此是牡丹名,凡九十馀种。余时不暇读之,然余所经见而今人多称者,才三十许种,不知思公何从而得之多也,计其馀,虽有名而不著,未必佳也,故今所录,但取其特著者而次第之。

|增|

|苏轼。牡丹记序|熙宁五年三月二十三日,余从太守沈公观花于吉祥寺僧守璘之圃,圃中花千本,其品以百数。酒酣乐作,州人大集,金槃彩篮以献,于坐者五十有三人,饮酒乐甚,素不饮者皆醉,自舆台皂隶皆插花以从,观者数万人。明日,公出所集牡丹记十卷以示客,凡牡丹之见于传记与栽植培养剥治之方,古今咏歌诗赋,下至怪奇小说皆在。余既观花之极盛,与州人共游之乐,又得观此书之精究博备,以为三者皆可纪,而公又求余文以冠于篇。盖此花见重于世三百馀年,穷妖极丽以擅天下之观美,而近岁尤复变态百出,务为新奇,以追逐时好者,不可胜纪,此草木之智巧便侫者也。今公自耆老重德,而余又愚蠢迂阔,举世莫与为比,则其于此书无乃皆非其人乎。然鹿门子尝怪宋广平之为人,意其铁心石肠,而为梅花赋则清便艶发,得南朝徐庾体。今以余观之,凡托于椎陋以眩世者,又岂足信哉,余虽非其人,强为公纪之。公家书二万卷,博览彊记,遇事成书,非独牡丹也。

|陆游。天彭牡丹花品序|牡丹,在中州,洛阳为第一,在蜀,天彭为第一。天彭之花皆不详其所自出,土人云,曩时永宁院有僧种花最盛,俗谓之牡丹院,春时赏花者多集于此,其后花稍衰,人亦不复至。崇宁中,州民宋氏、张氏、蔡氏,宣和中,石子滩杨氏,皆尝买洛中新花以归。自是洛花散于人间,花户始盛,皆以接花为业,大家好事者皆竭其力以养花,而天彭之花遂冠两川。今惟三井李氏、刘村毋氏、城中苏氏、城西李氏花特盛,又有馀力治亭馆,以故最得名,至花户连畛相望,莫得而姓氏也。天彭三邑皆有花,惟城西沙桥上下花尤超绝,由沙桥至堋口,崇宁之间亦多佳品,自城东抵濛阳则绝少矣。大抵花品近百种,然著者不过四十,而红花最多,紫花、黄花、白花各不过数品,碧花一、二而已。今自状元红至欧碧以类次第之,所未详者,姑列其名于后,以待好事者。

|传|

|原|

|明。李佩。姚黄传|高阳国王讳黄,字时重,姓姚氏,舜八十一代孙。先世居诸冯之姚墟,舜子商均出娥皇,数传至中央而王于汉。至晋,子姓蕃衍,富者贵者馨名上苑名园,五传而黄生,思本娥皇,易皇为黄,重出也,黄为天下正色,祖中央也。黄美丰姿,肌体腻润,拔类绝伦,游西京,术者相之,谓其有一万八千年富贵。杨勉见而奇之,曰,此皇王之胄,奇种也。开元初,荐为先春馆上宾,上以黄先朝富贵勋旧不敢易之,命同游沉香亭,时晓日倚栏,东风拂翠,上与黄酣乐,见其冶容浥露,檀口呼风,爱幸特至,命李白赋诗美之,所谓解释东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盖实录云。又召金台御史、紫霞仙官、洪状元佐饮于亭,击羯鼓为乐,黄每饮,正色不迷,得元吉风,其醉而酣,变幻万状,向时如迎,背时如诀,忻时如语,含时如咽,时俯而愁如,时仰而悦如,时侧而跌如,而曲之时则折如也。凡作止动中规矩,识者云,岂独风流冠西洛,只疑富贵是东皇。金台御史连章上荐,以为富贵为众所宗,宜膺爵土,遂受封为高阳郡公,娶魏国公女紫英,相传魏本丹朱后,名紫者,从朱也,当时有姚黄、魏紫,奕叶重华之谶。黄出入禁苑,紫车翠葆,高牙大纛,并拟王者,安禄山嫉之,谓其为㛰同姓,上章极论,杨勉为表申解,其略曰,舜尧同祖,姚祁异姓,此尧所以以二女观舜也,况数百代以降,圣人易姓遗教,彰人耳目,于婚奚尤。上从勉言,置不问,寻命黄就封之郡,久之,众推戴日深,尊为高阳国王,传国甚远。

|记|

|增|

|宋。欧阳修。风俗记|洛阳之俗,大抵好花,春时城中无贵贱皆插花,虽负担者亦然。花开时,士庶竞为游遨,往往于古寺废宅有池台处,为市井张幄帟,笙歌之声相闻,最盛于月陂堤、张家园、棠棣坊、长寿寺东街与郭令宅,至花落乃罢。洛阳至东京六驿,旧不进花,自今徐州李相迪为留守时,始进御,岁遣牙校一员,乘驿马,一日一夕至京师,所进不过姚黄、魏花三数朵,以菜叶实竹笼子藉覆之,使马上不动摇,以蜡封花蒂,乃数日不落。大抵洛人家家有花,而少大树者,盖其不接则不佳,春初时,洛人于寿安山中斵小栽子卖城中,谓之山箆子,人家治地为畦塍种之,至秋乃接。接花工尤著者一人,谓之门园子,豪家无不邀之,姚黄一接头直钱五千,秋时立券买之,至春见花乃归其直,洛人甚惜此花,不欲传,有权贵求其接头者,或以汤中蘸杀与之。魏花初出时,接头亦直钱五千,今尚直一千。接时须用社后重阳前,过此不堪矣,花之木去地五七寸许截之乃接,以泥封裹,用软土壅之,以箬叶作庵子罩之,不令见风日,惟南向留一小户以达气,至春乃去其覆,此接花之法也。种花必择善地,尽去旧土,以细土用白敛末一斤和之,盖牡丹根甜,多引虫食,白敛能杀虫,此种花之法也。浇花亦自有时,或日未出,或日西时,九月旬日一浇,十月、十一月三日二日一浇,正月隔日一浇,二月一日一浇,此浇花之法也。一本发数朵者,择其小者去之,只留一、二朵,谓之打剥,惧分其脉也。花才落,便翦其枝,勿令结子,惧其易老也。春初既去箬庵,便以棘数枝置花丛上,棘气暖可以辟霜,不损花芽,他大树亦然,此养花之法也。花开渐小于旧者,盖有蠹虫损之,必寻其穴,以硫黄簪之,其㫄又有小穴如鍼孔,乃虫所藏处,花工谓之气窗,以大鍼点琉黄末鍼之,虫乃死,花复盛,此医花之法也。乌贼鱼骨用以鍼花树,入其肤花辄死,此花之忌也。

|周氏洛阳花木记|余少时,闻洛阳花卉之盛甲于天下,尝恨未能尽观其繁盛妍丽,窃有憾焉。熙宁中,长兄倅绛,因自东都谒告往省亲,三月过洛,始得游精蓝名圃,赏及牡丹,然后信向之所闻为不虚矣。会迫于官期,不得从容游览,元丰四年,余莅官于洛,吏事之暇,因得博求谱录,得唐李卫公平泉花木记,范尚书、欧阳参政二谱,按名寻讨,十得见其七八焉。然范公所述五十二品,可考者才三十八,欧之所录者二篇而已,其叙钱思公双桂楼下小屏中所录九十馀种,但㮣言其略耳,至于花之名品,则莫得而见焉。因以余耳目之所闻见及近世所出新花,参校三贤所录者,凡百馀品,其亦殚于此乎。

|李廌。洛阳名园记|洛阳花甚多种,而独名牡丹曰花。凡园皆植牡丹,而独名此曰花园子。盖无他,池亭独有牡丹数十万本,凡城中赖花以生者,毕家于此,至花时,张幕幄列市肆,管弦其中,城中士女绝烟火游之,过花时则复为丘墟,破垣遗灶相望矣。今牡丹岁益滋,而姚黄、魏紫一枝千钱,姚黄无卖者。

|原|

|胡元质。牡丹记|大中祥符辛亥春,府尹任公中正宴客大慈精舍,州民王氏献一合欢牡丹,公即命图之,士庶创观,阗咽终日。蜀自李唐后未有此花,凡图画者惟名洛阳,伪蜀王氏号其苑曰宣华,权相勋臣竞起第宅,穷极奢丽,皆无牡丹。惟徐延琼闻秦州董成村僧院有牡丹一株,遂厚以金帛,历三千里取至蜀,植于新宅,至孟氏于宣华苑广加栽植,名之曰牡丹苑。广政五年,牡丹双开者十,黄者、白者三,红白相间者四,后主宴苑中赏之,花至盛矣,有深红、浅红、深紫、浅紫、淡黄、鏂黄、洁白、正晕、倒晕、金含棱、银含棱、傍枝、副搏、合欢、重台至五十叶,蜀平,花散落民间。小东门外有张百花、李百花之号,皆培子分根,种以求利,每一本或获数万钱。宋景文公初帅蜀,彭州守朱君绰,始取彭州园花凡十品以献,公在蜀四年,每花时,按其名往取,彭州送花,遂成故事,公于十种花尤爱重锦被堆,尝为之赋,盖他园所无也。牡丹之性不利燥湿,彭州丘壤,既得燥湿之中,又土人种莳偏得法,花开有至七百叶,面可径尺以上,今品类几五十种,有一种色淡红,枝头绝大者,舍人程公厚倅是州,目之为祥云,其花结子可种,馀花多取单叶花本,以千叶花接之,千叶花来自洛京,土人谓之京花,单叶时号川花。朱彭州牡丹诗有,蹄金点鬓密,璋玉缕跗红,香惜持来远,春应摘后空之句,今西楼花数栏不甚多,而彭州所供率下品,钱公成大时以钱买之,始得名花,提刑程公沂预会叹曰,自离洛阳今始见花尔,程公故洛阳人也。

|增|

|张邦基。陈州牡丹记|洛阳牡丹之品见于花谱,然未若陈州之盛且多也,园户植花如种黍粟,动以顷计。政和壬辰春,予侍亲在郡,时园户牛氏家忽开一枝,色如鹅雏而淡,其面一尺三四寸,高尺许,柔葩重叠,约千百叶,其本姚黄也,而于葩英之端有金粉一晕缕之,其心紫蕊,亦金粉缕之,牛氏乃以缕金黄名之,以籧篨作棚屋围幛,复张青帟护之,于门首遣人约止游人,人输千钱乃得入观,十日间其家数百千,余亦获见之,郡守闻之,欲翦以进于内府,众园户皆不可,曰此花之变易者,不可为常,他时复来索此品,何以应之,又欲移其根,亦以此为辞,乃已,明年花开,果如旧品矣。

|原|

|陆游。天彭风俗记|天彭号小西京,以其俗好花,有京洛之遗风,大家至千本。花时,自太守而下,往往即花盛处,张饮帟幕,车马歌吹相属,最盛于清明寒食时,在寒食前者谓之火前花,其开稍大,火后花则易落。最喜阴晴相半,时谓之养花天,栽接剔治,各有其法,谓之弄花,其俗有弄花一年,看花十日之语,故大家例惜花,可就观,不敢轻翦,盖翦花则次年花绝少。惟花户则多植花以谋利,双头红初出时,一本花取直至三十千,祥云初出亦直七八千,今尚两千。州家岁常以花饷诸台及㫄郡,蜡蒂筠篮,旁午于道。余客成都六年,岁常得饷,然不能绝佳。淳熙己酉岁,成都帅以善价私售于花户,得数百苞,驰驿取之,至成都,露犹未晞,其大径尺,夜宴西楼下,烛焰与花相映,发影摇酒中,繁丽动人。嗟乎,天彭之花,要不可望洛中,而其盛已如此,使异时复两京,王公将相筑园亭以相夸,尚余幸得与观焉,其动心荡目,又宜何如也。

|增|

|明。袁宏道。张园看牡丹记|四月初四日,李长卿邀余及顾升伯、汤嘉宾、郑太初出平则门看牡丹,主人为惠安伯张公元善,皓发頳颜,伺客甚谨。时牡丹繁盛,约开五千馀,平头紫大如盘者甚夥,西瓜瓤、舞青猊之类遍畦,有之一种为芙蓉三变,尤佳,晓起白如珂雪,已后作嫩黄色,午间红晕一点如腮霞,花之极妖异者。主人自言经营四十馀年,精神筋力强半疲于此花,每见人间花实即采而归,种之二年芽始茁,十五年始花,久则变而为异种,有单瓣而楼子者,有始常而终冶丽者,已老不复花则芟其枝。时残红在海棠,犹三千馀本,中设绯幕丝肉逓作,自篱落以至门屏,无非牡丹,可谓极花之观。最后一空亭,甚敞,亭周遭皆芍药,密如韭畦,墙外有隙地十馀亩,种亦如之。约以开时复来,廿六日,偕升伯、长卿及友人李本石、龙君超、丘长孺、陶孝若、胡仲修、十弟寓庸,时小修亦自密云至,遂同往观,红者已开残,惟空亭周遭数十亩如积雪,约十馀万本,是日来者多高户,遂大醉而归。

|杂著|

|增|

|明。夏之臣。评亳州牡丹|吾亳牡丹年来浸盛,娇容三变犹在季孟之间,等此而上,有天香一品、妒榴红、胜娇容、宫袍红、琉璃贯珠、新红,种类不一,惟杂红最后出,颇称难得。又有大黄一种,轻腻可爱,不减三变,初开拳曲结锈,不甚舒展,须大开时方到极妙处,为一病耳。至如佛头青为白花第一,此时极多,无难致。大抵红色以花子红、银红、桃红为上,如紫色或如木红则卑卑不足数矣。吾亳土脉颇宜花,毋论园丁地主,但好事者皆能以子种,或就根分移,其捷径者惟取方寸之芽,于下品牡丹全根上如法接之,当年盛者长一尺馀,即著花一二朵,二三年转盛,如上三变之类,皆以此法接之。其种类异者,其种子之忽变者也,其种类繁者,其栽接之捷径者也,此其所以盛也。他处好事者,目击千叶大红即以为至宝,不遑深辨,而上色上品,即吾亳好事之家,惟有力者能得之,予向于牡丹亦止浮慕,近且精其伎俩,园丁好事之家,穷搜而厚遗之,故所得名品颇多,草堂数武之地种莳殆遍,率以两色并作一丛,红白异状,错综其间,又以平头紫、庆天香、先春红三色插入花丛,间杂而成文章,他时盛开,烂然若锦,点缀春光,亦一奇也。

御定佩文斋广群芳谱卷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