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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集 (四库全书本)/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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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九 广陵集 卷二十 卷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广陵集卷二十      宋 王令 撰正命
  语曰子罕言命然则命固圣人罕言之矣自西夷入中国以佛而性命之说始杂而孟子尝谓人之性善而荀扬者互出以争之自二子之兴而孟子之说益明而今世言性者尤多而详大要归孟子则为得而世之好事者往往偷去以附佛而为说然亦言性者未罄也而命之说尤旡言而佛者尽状人死生终始之迹以笼人而为命而阴阳之家复推步五行之支干日月星辰之经躔迟速以迎合人之修短贵贱以为命而愚者自思旡以出其说而信惑之其源盖始出于恶不必斥贤不必用而人始惑于贵贱矣死有修短而贤者或丁其短而愚不肖或老而称年一本作老而二字而人始惑于死生矣故佛老包妄以为谈而阴阳者骋奇以取衒然人之信且惑者大要不知命也夫舜贱而为庶人贵而为天子是莫之致而至者也然而舜致之以孝使尧之时而舜以孝且圣则命亦可为邪抑尧以丹朱为不嗣而废之耶以旡命而废之耶而舜避之南河之南舜何为不知命使舜而为知命则避亦诈哉历者曰历之数始于易是伏羲而来知易莫如文王也然而文王拘于羑里曷为不知命苟为知命曷为忧患而作易哉一本无而作易三字文王之后圣且知易又未有如孔子也孔子曷为不知命苟为知命曷为聘七十二国老而后止哉如古之文王孔子犹且不知命而谓今之星家历翁能知释者能言耶借释氏阴阳之言之然则是人无死非命也人无死非命则死实命之由然而不在人则是桀杀龙逢桀非有罪也龙逢之命之一本无之字下同然也桀顺天而致命者也纣杀比干纣非有罪也比干之命之然也纣顺天而致命者也如是则桀纣不必为善为善不免于诛命之然也跖𫏋不必不为恶为恶而死不减夀命之然也幸而释氏阴阳之言不尽信民则惑而无自立不幸而释氏阴阳之言尽信之则当死者不死不得以义责命之由然也当生而死之不得以义正命之由然也若是则上无暴诛诛者命其时也下无暴死死之者命其时也夫然则乌是尧舜乌非桀纣哉呜乎其亦不思矣夫人之学释氏阴阳者谓尧舜生桀纣之时则亦为桀纣之暴耶不然则人之命死者何自处之也谓桀纣生尧舜之时则亦为尧舜之仁耶不然则人之命不死者桀纣安得而暴哉使释氏阴阳之说行而天下尽信以为命则将见盗杀其父而子不复曰父一本无父字君字命适至然也盗杀其君而臣不复曰君命适至然也不然则不知命而逆天理矣故予尝谓人不可不知命而不可知非命不可知非命者前之谓释氏阴阳者之谓是也人不可不知命者知其命之自我云也命之自我云者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富贵我命之也是命在我者也天下无道以身殉道虽穷贱死而不回亦我命之也是命在我者也夫人生之有死人之终也死虽有长短一归于终尔故曰死生非为命唯其死生之者为命贵贱贫富非为命唯其贵贱贫富之者为命若是则死生有义我不敢苟死生亦义之云也我所以命之云也故事父有道事父不敢不死事父之义云也我之事父之命云也事君有道事君不可不死事君之义云也我之事君之命云也如是则子得其子之命臣得其臣之命旁推而远及之无适而不得命君子谓之知命昔者孔子尝言命矣在困之卦曰君子致命遂志夫困为无用之世有言而不信君子尚何命以动哉故君子致而遂志耳使如人各有命则虽死何可致耶又弥子瑕尝谓子路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孔子曰有命然则命者谓我有义命之也不可主佞人以求卿也其伤颜子则又曰不幸短命伯牛则曰亡之命矣夫者亦谓二子之死之短不能尽其所以自命云耳而孟子亦谓知命者不立岩墙之下而桎梏者非正命夫然之谓知命
  志述
  士之所志不同因以有得失则信然予固不能一也若夫明哲自重之士惟其道之所以而信之犹谓其志有得失余盖非之而未信也夫士之所趋不同固多而其志则有二利与道云也志于利者御人而袭其千金蒙恶犯上以盗其国与非其道而枉人之斗筲虽所以取之不同轻重小大之各异然志于利则为之不志于利皆不为也是其志于利则同也夫御人而人亦御之蒙恶犯上而不获任人之斗筲而不得其是曰失吾志云耳然则是失其志也若夫志于道者得其时挟其道进而行之天下所得吾志者道也富贵岂吾之志哉非其时而道不行于天下去富贵而不居是犹吾之志也曽何损益于吾心哉以是言之士苟以其志进退于世虽大行穷居于势利则然其为志则一也夫心虽不可必得之于天下岂不可得之于一身哉故曰士未尝有失志也今之沛然坐人上以享牛羊之食者人视其面盖赫然退而语之者谓得其志故也是人亦谓以吾之得志故也今褐衣不完饭糟糠嚃藜羮以自顾者盖其气怫然人之言者曰是其失志故也其人亦曰为其失吾志故也不知人将志于富贵者乎直将志于道者乎夫苟志于富贵则诚然苟志于道则余知其两失也若夫良志则不然其坚如金石其常如金石其照如日月岂以外物之接与否遂以为得失哉余观世之显者骄而不见其道于天下贱者失已不能自恱以余考之常两失其志如此今吾言之欲求其志者知在此不在彼则将有得巳而巳者虽然余亦用自鉴耳或曰孟子之言得志者非欤曰彼以天下言也故有得失余言志之在身者故无得失然欤然则孟子与余言何异哉
  医喻
  一邑之医举十人一人实能而九人名不能能者尝任医不能者尝任人任医者如何曰某病也是必砭某病也是必药曰砭楚而药苦奈何曰病必砭药而巳如为置楚苦则死未可讳也任人者如何曰某病也是宜砭某病也是宜药曰砭甚楚如可药易之曰是亦药可也恶在其必砭曰药甚苦且奈何曰是亦有甘者耳恶在其必苦以故而不能者常为用能者常不用他日邑长病畴咨左右而可者召其九人之一人焉重数月而病无损又召其一人焉则仍无损更五六而不及能者然后叹曰邑无医后之者不尚前不若复召初为医者巳而召之噫是人也何不思使其有可疗之道则前固用之矣不待数月而后徒巳也如为无益虽召之将加病何一日困且惫其子有为能者言则骂之曰医召固在我是故恶出夫彼吁乃人也何其瘳其于未死也幸
  读孟子
  予读孟氏之书一年而奋奋于旨中二年而缩缩惧不能行三年而退默以吁呜呼孟氏之道可知矣方周之衰天下诸侯纷起以争强谋相弱一本作胁弱众谋一寡天下之士锋口以起迍兵交戈相摇以一本无以字斗而不休惟恐杀人之不残收地之不多屠城灭国之在一本作或在人后然后天下之君下堂去席引手侧耳以愿就其说而谋听计行故朝而袭人于前暮而人袭于后一胜一负不移踵而相复血骨满野不一顾者而日磨铦淬锋以力齐地丑抗不相上下方是时贪狼之君朝败而暮讨已心疾一本作忌口叹谓复耻之不速又听昏视淫迫于一切之见方此时而教以王者仁义则谓为迂阔而无益于事也必矣辟犹志在逐免宁肯辍坐以待免一本作鹿又肯信不顾之走堕阱而遇虎耶故三代之季暴乱未有久于周者无他圣人不出贤者摈远不听而中庸之君耳窒目蔽乐于所以亡而不悟所以兴卒至咽呑销荡财六国而秦复暴有之又遂大乱而圣人之言息矣汉兴孟子与五经连置博士而当世学者不知先此自西汉贾谊刘向軰号为多言又尝争出以谋忧天下而于孟氏之学不切切深造则汉儒之学可语哉自唐韩愈前一本作首倡之后天下日知所向至今则孔孟之学盈然矣然卒有疑者今其言区区欲以百里数百里之国五年七年之间怀诸侯以有四海复为政于天下又其言皆曰有七十里五十里兴者未闻以千里畏人何时如此其难而功如此甚大效如此甚速也而孟子之后学孟子者皆为公相辅有天子之天下而乃至不能治办务理颠倒而不能条贯举天下求柔四夷年饥蔬榖不登则民皆殍散乌在其能不以千里畏人也岂孟子利于自一国而有天下以为政一本无此三字而不利为政于天下耶不然虚语耶不然吾何言哉吁
  书墨后
  班固言墨书七十一篇而今之传墨者财十三篇耳又其书多非墨所素心予尝按书传之杂出者合质之多无得也然论其大㮣亦时时取吾儒裼袭以自出故同是尧舜而非桀纣无足疑也自司马迁之博闻而犹不知生于何时故云或先后孔子而未知也予尝评之而谓使翟而先孔子以生则翟之荒愚当得先矜哀而后诛使翟而生孔子后则元恶何待教耶予读其书至其所谓丝染篇则益怜翟之昏不明而妄伤人之失习而不知巳将习人以失也然后亦疑翟实生孔子前也然翟学之兴虽翟固有罪而所由亦时然方周之衰先王之法禁尽废天下之士争出而名家者甚众然翟亦其一尔方此之时先王之道息天下之士皆不知自为学虽仲尼之先之后而道未尽信天下故翟于此时出与间会故从翟者多也然翟之能偷天下以自名岂不为幸耶而予独伤翟之不得后孔子故不能自有知又其书传之不幸而令人信以迟永翟罪以予观之翟乃不幸也然予独爱孟子之能第次人曰逃墨必归于杨今而视之虽害人者有殊差而岂能一逃孟子之言予尝病世之释老者则思得杨墨之书以校比其浅深故尝兼求之而杨氏之言绝矣岂害轻者去之易耶而墨之书虽不完在然要之世传不尽废也其书虽缺而其大槩固具存尔夫杨氏为我㧞一毛利天下不为岂老之谓耶墨氏明鬼尚同磨顶放踵而为之则佛矣然佛老之害当世虽同然当世之受害则老轻于佛以是计之又岂逃杨归墨一本作逃墨归杨之效耶至于二夷之荒妄雄猾所以资祸当世者计杨墨则其倍又百矣然世之学多谓孟子之后杨墨者空矣而不知老杨佛墨之关合如此也呜呼道之不行自文武一本作成康而来其巳远矣然仲尼之后数十年而墨墨数十年而秦秦数十年而老老数百年而佛佛今千有馀年矣而其间特力独抗拨邪说而自正者财孟子与韩二人尔然又身立无由道不及天下财空言以待后世则今其道得不绝泯者抑亦二贤之言耶而予尝观当世佛老者徒张诞以射愚而人不知其为害者信亦幸矣亦不幸吾儒之道不被不为却扫远弃耳而亦幸而释老之无人不然则孔子不复容于今而暴秦不独暴于古也然世之学者独奋攘两手直进不旁顾以锐于入夷非唯终自愚更左右出以牵猎当世合群起而助之攻噫亦甚哉予尝视世之䧟佛老者有道惟贪与懦愚不思耳贪故乐为之诱懦故易为之惧愚不思则自择不明合三者于一心则何适而不入耶今予之区区惜翟之不后孔子以生而恶前孔子者非徒爱翟也欲学者之知今而学翟者罪之过翟也言学翟之罪过翟者又欲其知释老之又甚之也作读墨










  广陵集卷二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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