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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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以来朝野杂记 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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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园丛书本从吴志伊藏明钞本录补

永阜𣪁陵议

绍兴初，六飞驻越，昭慈圣献皇后上宾，因卜地权𣪁于会稽上皇村，盖便于修奉也，及卜祐陵，遂就其侧，并举显肃、宪节二后祔焉。显仁、高宗，维从其兆，则迫隘已甚矣。高宗之葬也，赵子直时守蜀，手疏论会稽𣪁宫浅薄，可为深忧，宜复祖宗山陵之制，朝论不从，于是自昭慈之西，连用五穴，山势渐远，其地愈卑矣。

孝宗将𣪁，子直为枢密使，建议以“𣪁宫本非永制，实居浅土，蔽以上宫，初期克复神京，奉迁神驾，虽其志甚美，而其事实难，且死者无终极，国家有废兴，岂宜徒徇虚名，以基实祸”。识者深以为然。时日官荆大声已卜地思陵之傍，开深五尺下有泉石〈近例：神穴深九尺〉，案行使赵德老以为土肉浅薄不可用，子直乞改卜，意欲以中军寨为之，而宰相留仲至以为不然，于是德老与覆案使谢子肃附其说，乃命大声改卜于新穴之东，视新穴才高一尺一寸五分而已。孙从为覆案使还，言当少宽时日，别求吉兆，而内廷左右以上久居丧次，内外不便，皆主速葬之说，乃诏侍从、台谏，限三日集议，议者皆言：“神穴未安，自合展期改卜，况朝廷礼文何尝尽循古制，岂必拘七月之期。”奏，刘德修所草也。朱晦翁时在经筵，复上奏论台史国音之说不可信，又言：“今穴视前穴高一尺一寸五分， 则是开至六尺一寸五分，即与旧穴五尺之下有水石处，高低齐等，如何却可开至九尺，而其下二尺八寸五分者无水石邪？臣自南来，经由严州及富阳县，其江山之胜，雄伟非常。说者又言临安县乃钱氏故乡，山川形势，宽平邃密，此必有佳处可用，而臣未之见也。窃见近年地理，出于江西、福建为尤盛，望下两路帅臣、监司，疾速搜访，量给路费，多差人兵轿马津遣赴阙，令于近甸广行相视。”或谓晦翁之意似属蔡元定季通也。所谓国音者，盖近世庸妄之说，以五音尽类群姓，而谓冢地向背各有其宜，以国姓论之，必当用离山，坐南向北之地，晦翁谓：“以礼而言，则死者北首。若以术言，则凡择地者，必先主势之强弱、风气之聚散、水土之浅深、穴道之偏正、力量之全否，然后可以较其地之美恶。政使实有国音之说，亦必先此五者，以得形势之地，然后其术可得而推，若曰其法果验，不可改易，则洛越诸陵，无不坐南向北，固已合于国音矣，又何吉之少，而凶之多邪？”疏入不报。其后，卒定永阜𣪁陵于会稽，子直请如故事建陵，台谏同列又以后丧逾前丧而止，故永崇亦因之，若成穆、成恭二后，则先葬于赤山，慈懿皇后则𣪁于南山净慈寺。〈在卷四〈孟子庙配飨从祀〉后〉

陈鲁公谏避狄

陈长卿为相，静重有守，高宗甚敬之。金虏遣使来，出慢言，朝廷震怒，大阉张去为密进幸蜀之计，翌日，长卿对，首言张浚可用，上不许，因谕以入蜀之计，长卿曰：“川蜀路艰，缓急难进；且士大夫、六军皆东南人，万一顾恋不进，岂不误事。”上悟而止，于是始议出军守江淮之策。及王权败归，阉、戚益惧，劝上幸会稽，因入闽。日欲晡，上命王存忠来议，长卿延入，解衣置酒。翌日，入奏曰：“陛下诚用其言，大事去矣！”

一日中使持御批来甚遽，长卿视之，乃云如更一日，虏骑未退，且令放散百官，浮海避狄，长卿取焚之，入奏曰：“诚如圣训，百官既散，主势孤矣。”上曰：“焚之何也？”长卿曰：“既不可付外施行，又不敢辄留私家，故焚之耳。”上嘿然，会虏有内难，戕亮而归。方是时，微长卿，国势几殆。〈卷六第一条〉

龚实之论曾龙

龚实之初为监察御史，会江浙大水，诏侍从、台谏、卿监、郎官、馆职陈阙政，实之言：“水至阴也，其占为女宠、为嬖佞、为小人专制、为夷狄乱华，而其闲因权幸以致者，盖十七八。方崇、观之闲，小人道长，内则奄腐窃弄威柄，至其末年，浊乱极矣，于是有京城大水之异，驯至夷狄乱华，海内横溃。今左右近习，不过数人，众所指目，形于谣诵，一二年来，进退人才，施行政事，命由中出，人心哗然，指为此辈甚者，亲狎之语流闻中外，赓酬之作传播迩遐。昔孝元信任恭、显，汉业始衰，京房尝因燕见，所以觉悟其主者类数百言，元帝不能去显，而京房由是以死，臣每读其书而深悲，涌水之变由显而致房卒，当之可哀也。”时隆兴二年八月矣〈七月壬子，下诏求言，八月甲寅朔，相去凡二日，则此疏八月初所上也〉

先是，内侍押班梁珂与大渊、觌皆用事，都人为之语曰：“天上三奇——日、月、星；地上三奇——乙、丙、丁；人闲三奇——梁、龙、曾”， 谓其能为人祸福也。会言者论珂交通诸将，大为威福，害及百姓，甚于寇盗，诏珂与外任宫观，日下出门〈八月五日戊午〉。后十四日，实之还右正言，入对，首论：“今积阴弗解，淫雨益甚，荧惑入斗，正当吾分，天意若有所愠怒而未释者，二人害政甚珂百倍。陛下罢行一政事，进退一人才，必掠美自归，谓为己力；或时有小过，昌言于外，谓尝争之而不见听。群臣章疏留中未出，闲得窥见，出以语人。有司条陈利害，至预遣腹心之人以副封，公然可否之，若夫交通货赂，干求差遣，大臣畏忌，依阿听从，此又其小小者。”上谕以“二人皆潜邸宫寮之旧，非其它近习比，且俱有文学，敢谏争，杜门不出，未尝辄预外事，卿宜退而访问”，实之再上疏云：“昔唐德宗谓李泌曰：‘人言卢杞奸邪，朕独不知。’泌言：‘此其所以为奸邪也。’今大渊、觌所为，行道之人，类能言之，而陛下尚未之觉，更颂其贤，此臣所以深忧，屡叹百倍于未言之前者也。”疏入不报，实之即家居待罪，章再上，乃诏：“茂良累上章，乞回避王之望，可除太常少卿。”〈九月二十九日辛亥〉，盖实之在三馆时，以王瞻叔荐为郎，而瞻叔时参知政事，故援以为请也。实之五辞不拜，后半月，除直秘阁、知建宁府〈十月十三日乙丑〉，实之复请奉祠，不允，会陈正献公自吏部侍郎请外，除漳州，改建宁〈乾道元年七月〉，陈公言：“茂良前以言事补郡，且臣故交，今往夺之，于义有不安者。”不许，实之遂冲替。又二年，上益知二人之奸，并逐之于外，其秋，起实之提点广东刑狱〈乾道三年七月〉。逾年，擢知广州。六年夏，召还，得见，因论发运司诞谩等事，左相欲留之，右相不欲，左相旋亦罢，乃以实之为江西副漕。数月，知隆兴府。江西连岁大旱，实之奉行上旨，捐金出粟，全活甚众。九年春，除敷文阁待制。明年秋，召归为礼部侍郎，甫月馀，除参知政事，时大渊久已死，茂良未至阙之数日，觌亦自京师除使相，上谕实之，令与觌释憾，实之虽奉诏，而觌衔之，终不释也。仲贯甫闻之刘晦伯诸公云。〈在〈台谏给舍论龙曾事始未〉后〉

陈正献公论外戚不可为宰相

陈正献公为吏部侍郎，因侍经筵，论外戚不可为宰相，时钱处和以首参窥相位甚急，上纳陈公言而止，钱憾之，风使求去，乃除知建宁府，乾道元年七月丙寅也。先是，吴明可尹临安，权豪侧目，执政亦不便之，乃徒为吏部侍郎，俾之北使，而以龙大渊为副，明可曰：“是可与言行事邪！”语闻，得罢行而下迁礼部侍郎，明可力求去。六月丙申，除杂学士奉祠，继而王龟龄入朝为礼部尚书，首献足用十事，其言有及免行钱者，程正言叔达劾罢之，后三日而陈公补外，阎惠夫舍人封还录黄，言：“芾、大宝、俊卿三人皆去，非国之福，臣窃为陛下惜之。”程复上章言：“芾、俊卿之去，臣固不得而知。如大宝晚节未路错缪若此，何足惜者”，因劾惠夫词命俚猥六事。八月庚辰，诏王大宝与致仕；阎安中罢见任，汀州居住。是时，洪景伯初除佥书枢密院事，乞以未转二官回赠其高祖，处和许以大夫告第，惠夫缴黄，言执政而赠四世，僭也，上从之，其被论或亦以此，而晁子西乃谓景伯、惠夫皆附大渊者，未知何以云尔也。陈公去位之十九日，而玉带事作，后八日，处和亦罢政。〈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