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10

维基文库,自由的图书馆
 卷一百九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
卷一百一十
卷一百一十一 

绍兴七年夏四月【案是月壬辰朔】 癸巳

张浚奏:“雨既沾足,又即晴霁,庶于蚕麦不妨。”上曰:“朕宫中亦养蚕两箔许,欲知民间蚕熟与否。”浚等曰:“陛下敦本忧民如此,天下幸甚。”上又曰:“朕闻祖宗时,禁中有打麦殿,今后圃有水,朕亦令人引水灌畦种稻,不惟务农重榖,示王政所先,亦欲知稼穑之艰难尔。”

诏筑太庙于建康,以临安府太庙充本府圣祖殿。

起居舍人吕本中,直龙图阁知台州。本中引疾求去,疏再上,乃命出守,本中辞,乃以本中主管江州太平观。

修武郎阁门祗候龙阳军水军统制覃敌,知靖州,用张觷荐也。

诏左朝奉郎王弸中已降追一官指挥勿行。初吏部以弸中为童贯保奏改官,当追夺,而左司谏陈公辅言:“朝廷设审量之法,盖为崇观、宣和以来奸臣用事,一时士人朋附结托,夤縁改转,冒滥之甚,乃若弸中,实系方贼徒党吕师囊等起兵攻围台州,而本州司户滕膺率众官与军民并力死守,保全一州,偶贯宣抚一路,合行具奏,遂并转一官,不为滥赏,若令追官,恐失朝廷审量之意。”故有是命。

甲午

少师万夀观使刘光世,特许任便居住,从所请也。光世遂居温州。

镇江府进士蒋将上书论十事,诏永免文解。

乙未

直秘阁新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公事周葵,移两浙西路;尚书吏部员外郎黄次山,为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公事。次山引疾乞补外,会给事中胡世将举次山自代,张浚因拟次山修注,上曰:“非告讦董弅者耶?此风不可长。”遂令补外,浚意甚沮。 此以《赵鼎杂记》增修

丙申

诏昭宪皇后本族亲属,令所在访求,参酌推恩。

权主管侍卫马军司刘锜奏以前䕶副军及马司见在,通为前、后、左、右、中军及游奕,凡六军,毎军千人,共为十二将,从之。前䕶副军,即八字军也。 案马司元管六百人,后又益以解潜二千人及刘锜带到军马,又有八字军万人,今六军十二将,止共管少壮正甲军六千人,则老弱数多故也

丁酉

徽猷阁待制王伦、右朝请郎高公绘入辞。伦自平江至建康,凡四召对,上使伦谓金左副元帅鲁国王昌曰:“河南之地,上国既不有,与其付刘豫,曷若见归?”伦奉诏而去。上因伦行,附进皇太后、渊圣皇帝黄金各二百两 熊克《小历》云:“皇太后礼物依例支金一百两,附伦等行。”误也。《日历》二月十三日乙巳勘会:“王伦等奉使大金,所有礼物理合附带前去。有旨:渊圣皇帝金二百两、宣和皇后金一百两,并令户部依数支给。”三月二十八日庚寅有旨:“皇太后礼物,令户部更支金一百两,附王伦等进纳。”克不详考尔。中书言:“宇文虚中、朱弁奉使日久,宜有支赐,以慰忠勤。”诏赐虚中黄金五十两、绫绢各五十匹、龙凤茶十斤;弁黄金、绫帛各三十两匹、茶六斤。枢密使秦桧言:“孙傅、张叔夜家属在金中贫甚,愿因伦行,有所赈给。”诏赐金如虚中之数。 虚中等赐金,以三月乙酉得旨,傅、叔夜以丙戌得旨今并书之。熊克《小历》但称诏傅、叔夜依虚中例与之,而不言虚中所赐何物,盖不详考也

初显谟阁待制知荆南府王庶闻何藓来归,乃草疏略曰:“先帝志慕道真,宜用鼎湖故事,奉衣冠、弓剑,起陵庙,葬之名山,尽举送终之典,使海内咸知,梓宫还与否,不足为国重轻,彼虽有奸萌,何自而生,然后遣使,倘或请之未获,则大兵蹑之,问罪致讨,不为无名,因神民痛愤之情,刷宗庙存亡之耻,臣知梓宫可不请而得,为策之上也。”疏将发,知朝廷遣使已定,乃止。

戊戌

御批:“武功大夫贵州刺史郑谌,带御器械。”翌日,上谕宰臣曰:“谌除命未须行,朕宿思之,昨召用徐俯,外议谓谌所荐,朕何尝容内侍荐人。徐俯之召,止縁洪炎进黄庭坚文集,有云‘徐郎’或‘徐甥’者,后因胡直孺荐俯自代,朕问之,始知其人,直孺称其行义文采过人远甚,质之汪藻,亦以为然,遂召用。后程俱论俯与谌往还状,始知外议乃尔,今谌新命,又恐外间纷纷,不若止与在外宫祠。”张浚等曰:“陛下圣虑如此,敢不奉诏。”

右司諌王缙言:“近诏吏部注拟守贰县令,精加选择,止欲得人而已,而差注之日,例出文引,差人追请,又令医者诊视,因縁邀乞,士大夫实耻之,夫癃老疾病,可以见于步趋,答问之间,何必医人,望免看诊,以示礼重士大夫之意。”从之

庚子

直宝文阁两浙路转运使张澄,升直龙图阁知建康府。秘阁修撰知建康府叶宗谔,为福建路转运使。右承议郎韩元杰,知楚州。武功大夫忠州团练使都督府干办公事杨珪,知濠州。

右司谏王缙入对,奏疏论江淮营田利害,以为“地叚之零碎,土色之不等,庄屋之难置,耕客之难招,若召募土居人户佃种,取其情愿,而轻立租税,庶几可也;若以官田之总数均之,逐乡之人,或人丁少而不能耕,或去家远而不能耕,或瘠薄甚而不堪耕,或不曾标拨而出租课,人有受其害者。又况输纳之际,专斗多端邀乞,水旱之变,官司艰于检放,寄养之牛,来自广西,乍遇寒冻,多有死损,近免赔填,人心欣悦。其有置庄去处,人耕百亩,给牛一具,耕作既劳,尤多困毙,此皆利害之不可不讲者。欲望申敕所差之官,所至询审的确利害,无或茍简观望,去其所谓害,成其所谓利,以为悠久可行之制。”辅臣进呈,上曰:“营田诚今日大利,如两淮闲田不可数计,但恐召募不行,而夺见耕之农,则为民害矣,须要迟以岁月,以渐为之,第使耕种日广,便为大利。”张守曰:“但地无旷土,则国用足。”上曰:“然。所谓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乃命以缙章示枢密院计议官李采及营田官樊賔、王弗,如所请。

诏:“张浚母蜀国太夫人已出峡,可令所在州津遣赴行在。”

壬寅

太常少卿吴表臣,权尚书礼部侍郎。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兼都督府谘议军事张宗元,权兵部侍郎,升都督府参议军事。

司封员外郎苏符,试秘书少监,仍兼资善堂赞读。右司员外郎楼炤,守起居郎。

右文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刘岑,充徽猷阁待制知池州。先是向子𬤇为江东大漕,劾池州守臣右朝请大夫徐昌言军储弛慢,至是三省检会,降昌言一秩,而用岑。

左武大夫和州防御使知阁门事韩恕,为两浙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从所请也。

癸卯

尚书右司员外郎范直方、左朝散大夫知吉州李弥逊,并为左司员外郎。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王廸、兵部员外郎勾涛,并为右司员外郎。涛尝入对,论“今日之势,莫如先取山东,膏腴之地,财赋所出,叛臣因之,以活国者数年,若合江淮之师,连衡以进,一出淮阳,一出徐泗,伺敌之衅,径趋其地,利则山东可得有也。又闻襄阳之众,欲自唐颍走汴都,而唐州之地绵数百里,皆为荆棘,饷道不通,非用兵之利,宜卷甲由信阳掠顺昌,窥陈蔡,自陈至汴,才两日耳,僭伪之众,必裭魄丧胆,莫知所出,其势必揺,杜牧之曰‘不计地势,不审攻守’,为浪战,最下策也。”

丁未

起复太尉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乞解官持馀服。飞与宰相张浚异论,归过江州,上疏自言与宰相议不合,求解帅事,遂弃军而庐墓,上不许。 《日历》止书进呈岳飞求解帅事,更无他语,今以诸书参考増入。熊克《小历》称“张浚与飞议不合,飞丧母乞持服,乃弃军去,居江州庐山”,误也,飞丁忧在去年四月,此行盖自建康西上,道过江州,因入庐山耳,《岳侯传》云:“秦桧当国,方主和议,侯申奏乞持母服,弃军权居庐山,桧遂举张宗元为宣抚判官监军事,诏侯赴行在。”此益误,桧明年冬方独相,十一年夏飞方赴行在,今不取

观文殿大学士左银青光禄大夫江南西路安抚制置大使兼知洪州李纲,特迁左金紫光禄大夫。时纲遣本司干办公事韩异奉表问上起居,且上疏论时事,略曰:“愿陛下益广圣志,与神为谋,日新其徳,勿以去冬骤胜而自怠,勿以目前粗定而自安,凡可以致中兴之治者无不为,凡可以害中兴之功者无不去,有所规画措置,必以天下为度,必以施于长久,可传于后世为法,则中兴不难致矣。夫中兴之于用兵,止是一事,要以修政事、信赏罚、明是非、别邪正、招徕人材、鼓作士气、爱惜民力、顺导众心为先,数者既备,则士奋于朝,农安于野,榖粟充盈,财用不匮,将帅辑睦,士卒乐战,用兵其有不胜者哉?”疏入,诏纲典藩逾年,民安盗息,故有是命 朱胜非《秀水闲居录》云:“张浚荐李纲帅豫章以报之未至也,荐其弟维及其腹心邹柄等,皆立于朝,又以所荐陈公辅为谏官,居顷之,议者谓靖康伏阙之变,乃公辅为纲谋,不当在言路,纲闻而惧,抗章丐罢,浚又思所以安之,缪言江西盗息民安,转纲官为金紫光禄大夫,是时䖍吉盗炽,旁郡亦扰,欺罔如此”。上召异入见,进一官遣还。异,侯官人也。

庚戌

命权兵部侍郎兼都督府参议军事张宗元,权湖北京西宣抚判官,往鄂州监岳飞军。 宗元为宣判,《日历》无一字及之,但于四月十九日书兵部侍郎张宗元朝辞进对,八月四日甲午书张宗元先次引见,初六日丙申书宗元荐士札子带权宣抚判官衔,而云:“臣出使湖北,所过郡县云云”则使还时所上也,今依《林泉野记》《岳侯传》、朱胜非《闲居录》修入,以补史阙,馀见今年七月丁卯、八月乙未并注

左朝散大夫万俟卨,提点荆湖北路刑狱公事。左奉议郎林待聘,知处州。

左宣教郎孙汝翼,知建康府溧阳县。汝翼尝为枢密院编修官,至是堂除大邑,新制也。

故追官人何灌,追复正侍大夫忠正军承宣使 灌已见建炎元年正月辛卯。灌既死城下,言者论其不能守河之罪,尽裭其官,灌子阁门祗候藓使金而归,诉于朝,故有是命。。

壬子

张浚辞往太平州淮西视师,浚因论刘光世以八千人为回易,沈与求奏:“臣闻光世之去,尝语人以陶朱公自比,是诚可以致富矣。浚等论范蠡之贤,人所难及。”上曰:“蠡固贤,朕谓于君臣之义犹有所未尽也。” 熊克《小历》载浚出行淮上,抚谕诸军,在今年三月,刘光世未罢之前,盖误

先是左司谏陈公辅请对,上因语及岳飞事,公辅退,上疏言:“昨亲奉圣语,说及岳飞,前此采诸人言,皆谓飞忠义可用,不应近日便敢如此,恐别无他意,只是所见有异,望陛下加察。然飞本麤人,凡事终少委曲,臣度其心,往往谓其馀大将或以兵为乐,坐延岁月,我必欲胜之,又以刘豫不足平,要当以十万横截敌境,使敌不能援,势孤自败,则中原必得,此亦是一说,陛下且当示以不疑,与之反复诘难,俟其无辞,然后令之曰:‘朝廷但欲先取河南,今淮东淮西已有措置,而京西一面缓急赖卿。’飞岂敢拒命。前此朝纲不振,诸将皆有易心,习以为常,此飞所以敢言与宰相议不合也,今日正宜思所以制之,如刘光世虽罢,而更宠以少师,坐享富贵,诸将皆谓朝廷赏罚不明,臣乞俟张浚自淮西归,若见得光世怯懦不法,当明著其罪,使天下知之,亦可以警诸将也。” 公辅此疏,不得其日,案此疏首云“昨亲奉圣语”,而其末云“乞候张浚淮西视师归”,则必浚未还时所上,《日历》十月十八日己酉左司谏陈公辅本职进对,在此前三日,自后至浚还朝,公辅更无对班,则知所云亲奉圣语即己酉之日也。熊克《小历》系之此月丁未岳飞乞解帅之后,案是时公辅未对,浚亦未往淮西,今宜附浚行之后,庶不抵牾。克又于此月末书浚欲以刘子羽领光世军,子羽不可,乃诏子羽知泉州,尤误,子羽知泉州在去年八月癸卯,已并附本日,盖浚欲易光世之意已久,不在今年也

诏群臣俟祔庙毕,纯吉服;卒哭日,建康、临安府禁屠宰三日;大小祥,诸路州县禁乐七日、屠宰三日。初礼官奏百官卒哭日纯吉服,左司谏陈公辅请令且服黒带,以俟梓宫之还,如梓宫未还,须小祥后,又乞百姓禁乐三年,上曰:“禁乐固当,但念细民以乐为业者,无以得衣食耳。”事下礼官讨论,至是条上,礼官言卒哭禁屠乐无故事,然卒行之二都,盖上指也。 公辅初议在是月癸卯,群臣吉服,十二月辛酉所书可参考

直秘阁提举淮南东西路茶盐公事蒋璨,以课息登羡,进职一等。江南东路转运副使俞俟,以营缮之劳,除直秘阁。


度支员外郎庄必彊面对,言:“近闻庐、夀间微有边警,询之道涂,则其说曰淮上之师颇有失伍离次,去而不为用者,将臣讳其事而不言也。臣不知所传之虚实,万一有之,则是必有奸人阴为间谍,以诱我师。其军中失于抚循,有以离其心也,使将臣不以为讳而闻于朝,则可以因事设备,果讳而不言,则敌势猖獗,军情疑贰,朝廷不知矣,岂不败乃事?欲望密诏诸将,明斥堠,广耳目,严为警备,毋辄懈弛,凡军中之事,悉以实闻,虽无稽之言勿听,然闻之亦足以戒,愿陛下过听而深戒之。”后二日,诏关都督府。 必彊此奏行下在甲寅,今附面对之日

癸丑

故奉议郎赠直秘阁谥忠襄杨邦乂,加赠徽猷阁待制,增赐田三顷,于是枢密院奏邦乂忠节显著,宜极褒崇,上曰:“邦乂忠烈如此。颜真卿异代忠臣,朕昨已官其子孙;邦乂为朕死节,不可不厚褒,以为忠义之劝。”故有是命。

诏临安府寄留诸军家属已令赴行在,沿路毋得一毫扰民,犯者许越诉管押,其重寘于法。

甲寅

龙图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汪藻言:“先奉诏编次元符以来诏旨,今史馆既修《日历》,恐此书非私家可为,乞住罢。”诏藻接续编类。

丙辰

都官员外郎冯康国面对,论:“曩者金、豫相挺,连年冦蜀,吴玠据险得利,全蜀赖之,玠之功绩不可诬也。然蜀地狭民贫,山险道隘,绍兴四年秋,陆运始行,役夫饥饿,疾病相仍,毙于道者三之一,蜀民至今痛之。自后岁顿不登,斗米二千,死者枕籍,去年冬,是役复兴,更名支移,计其所运一石,民间费七十千,逃亡死损又未论也,有为救蜀之说者,曰省冗官,节浮费,裁损军中请给,亦庶几矣,夫冗官浮费固当节省,而军中请给,易揺军心,未易轻议。臣观蜀中之弊,患在粮运不继,而折支太优,嘉陵江险,滩碛相望,夏苦涨流之失,冬阻浅涩之患,终岁水运终不能给,是以时起陆运之役,兼军前将佐俸给优厚,类皆正色,米斛价高,银绢价平,既阙正米,不免折支,毎以低价银绢估折高价之米,所以岁费浩大,钱粮两不给也,若遣官委曲谕玠,三月以后,九月以前,除关外防扼合用军马数目外,其馀将兵移屯内郡,歇泊就粮,且以二万人为率,兼选仁厚牧守,分治梁、洋两郡,招集流散,二年之后,耕凿就绪,可赡戍卒万人,岁又省蜀中二十万斛之运,诚如此行,于吴玠军中无损,于全蜀生灵稍宽,保蜀善后之䇿,无易于此,伏惟陛下财察。”丁巳,诏送都督府,既而秘书省正字兼权五司郎官孙道夫转对,上谕曰:“召自远方者,朕必询民间疾病,至如职事官转对,即以朝廷阙失访之,诚欲追法祖宗,不特举行故事为文具而已也。卿蜀人,宜熟知蜀中利害,水运与陆运孰便?”道夫奏:“水运迟而省费,陆运速而劳民。向宣抚司初由水运,毎石取民钱十千,后以其缓,起两川夫十数万人陆运,毎石费五十馀千,利害可见。”上曰:“水运既便,自当行之。”

戊午

遣内侍往淮西抚问张浚,仍赐银合茶药。

是月 伪齐有枭鸣于后苑,又有鸟数千鸣于内庭,皆作“休也”之声,刘豫不乐,命立赏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