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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斋全书/卷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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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一 弘斋全书
卷九十二
作者:李算
1814年
卷九十三

经史讲义二十九○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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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诗既托文王之言。则自首章当直为文王之言者。而篇名虽谓之文王曰咨亦可也。而乃以荡荡上帝起句。先为诗人之自言者。何意欤。

有榘对。孔疏云此诗诸章。皆作文王告殷之辞。而独于首章不然者。盖欲以荡荡之言。为下章总目。且以见此诗之实非为殷作也。此说得之矣。

第二章并言彊御掊克。第三章只言彊御。不言掊克。何欤。此章曰寇攘式内则寇攘是掊克欤。传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聚敛与寇盗一也。然文王之所以咨嗟于殷商者。先言用人之非。而后言纣身之恶何欤。纣虽无道。如用箕子比干则殷可以存。厉王虽恶。如用凡伯召穆公则周可以不乱欤。

达淳对。此章虽只举彊御。而下文又言寇攘式内。则掊克亦在其中矣。长君之恶。必自小人。故此诗以用人之非。反复咨伤。苟使殷用箕子比干。周用凡伯召穆。则未必不为迓续天命之一道也。

此诗旧说以为刺厉王。而考其时世不合。则又有追刺之说。朱子非之矣。既有朱子定论。则今不必更为疑难。惟将此作卫武自警看。而反复讽咏。密切体验。则于吾身心为有益。南容之三复白圭。只是佩慎言之戒而已。何尝理会到刺王自警之间之是非耶。读诗法。恐当如此。未知如何。

若镛对。武公生于宣王之末。而此诗作于武公既耄后。左传国语皆有可据。则其为自警。而非刺厉王明矣。然读诗之贵乎体验。诚如圣教。此诗之为刺为警。虽存而勿论亦可矣。

先儒以抑诗为有次第曲折。今就篇内而观之。次第曲折。多有未详者。存于中而后发于外。而抑抑威仪。先言外。知之真而后行之笃。而有觉德行。先说行。此甚次第欤。攻心之欲甚众而荒湛于酒。独言酒。𬣙谟之政非一而弓矢戎兵。只言兵。此何曲折欤。言行均不可以有差。而最严于慎尔出话者何欤。刚柔必贵乎交济。而偏主乎柔嘉辑柔者何欤。尊主卑臣。纪纲可立。而乃曰惠于朋友何欤。经德不回。非为干禄。而必曰子孙绳绳何欤。年方九十有五。而自责以亦既抱子者何欤。君子信天知命。而自叹以我生靡乐者何欤。凡此皆似可疑。

若镛对。德之有仪。犹乎室之有隅。则视其外而中可知也。表率四国。异于自修一身。故不言知而先言行也。宾筵有戒则荒湛于酒。尤悔最切。司徒其职则车马戎兵。修举是急。屋漏不愧则所慎不止于话言矣。覆用为虐则所勉宜在于柔嘉矣。入仕周朝。百僚相师。则朋友非本国之臣也。为善无意。执德难固。则干禄亦君子之道也。十章以下。非止自戒。则既子既耄。警人而自警也。畏天之威。无遑曰乐。则我生靡乐。小心而昭事也。如是看则亦不无次第曲折之可见者矣。

厉王之时。刺诗多矣。民劳板荡桑柔是也。民劳之诗其辞深。荡之诗其辞衷。桑柔之诗其辞婉。可见其人性情。音调略有不同。而忠爱则一。至今千载之下。令人三复而咨嗟也。然召穆,凡伯,芮良夫之徒。皆周之贤臣。既已在位。有匡救之责。而进不能力谏于君前。退而自述忧愤。有若草野之空言何欤。如曰厉王监谤人。莫得而谏云。则取祸之道。诗与言何异哉。厉王一见而怒则三臣者危矣。其于明哲保身之道。又何如也。朱子以桑柔谓在共和之后。若在共和之时。则虽无招祸之忧。追刺恐亦无益。何必作乎。岂以是讽共和。使之转乱为治欤。然则宣王之中兴。此诗为之兆欤。

羲淳对。三臣之谏与不谏。虽无可据。而观其忠爱之诚。未必是缄嘿不言者。意当时屡谏不听。故退而作诗。以寓规讽之意。冀或感悟也。至若朱子之以此诗为在共和后者。盖因第七章灭我之文而疑之之辞。非有征之定论也。

谁生厉阶。上文君子是指王。则厉阶似是指荣公之类。盖言非王有争之心。有小人为之阶乱者。而小注辅庆源以为指王而言。恐误。未知如何。

羲淳对。厉阶之生。实自厉王。而此诗乃原厉王以无竞。归乱阶于小人者。即诗人忠厚之意。辅说恐失本旨。

听言则对。诵言如醉。集传曰我以其或能听我之言而对之。然亦知其不能听也。故诵言而中心如醉。夫知其不能听而自诵其言者何意。言之不见听。必有逆耳而批鳞者。非惟不见听。亦将招祸。故复诵其已对之言而思之。中心乱焉如醉欤。

有榘对。既知其不能听则更无可与语。故自诵其言。诵言犹云独语也。非谓既言而复诵之也。

云汉。旧说以为仍叔美宣王而作。然今观其诗。似非美之而作。盖仍叔代述宣王悯旱之意。以为雩祷之词。如后世祈雨祭文是也。方遇灾修省之日。君臣上下。惟当一心恐惧。思所以消弭之道。何暇为颂美之辞。如安乐无事之时耶。况篇中无赞扬君德处。只有忧伤之语而已。何以曰美之而作欤。

有榘对。此诗之美宣王。业有国史所题。则必是实传。且若为雩祷告神之辞。则当在颂而不在雅矣。

后稷不克。上帝不临。周之郊祭。后稷配天。故与上帝同称欤。以下章呼父母先祖观之。后稷为始祖。故首称之。专出于亲亲之义欤。或曰后稷司稼穑。故祷雨之辞先呼之。此说亦有所据欤。

有榘对。上既言自郊徂宫。故下即以后稷上帝对言之。盖以在宫之神。莫尊乎后稷。在郊之神。莫尊乎上帝也。非以后稷配天而并称之。亦非以后稷司稼穑而先呼之也。

散无友纪。以友纪为纲纪。友字义不可晓。或以友作有。而恐亦未是。窃谓友字似是反之误。反者归也。即言散乱无以归于纲纪。如是解释如何欤。

履载对。友字之作有作反。义皆可通。而既无明据。要难硬断。无宁姑从旧解之为阙殆之义也。

维岳降神。生甫及申。此非诗人之托言。实有此理。故苏氏曰其生也有自来。其逝也有所为。申吕自岳降。傅说为列星。古今所传不可诬也。盖以此诗之言。为必可信也。然降及后世。人材眇然。桢干之士。绝不可得。岂地灵已衰。不生豪杰而然欤。天地之气。厚薄盛衰。实有与人事相关者。人主苟能财成辅相。陶铸至化。则山河已衰之气。可使之复盛。而锺英降彩。人豪辈出。蔚然为邦国之用欤。

得永对。人杰地灵之说。自古有之。而但推说太过。则或近索隐。此诗所谓岳降申甫。只作设言看恐宜矣。

召伯定申伯之宅。夫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大臣之职也。营建侯国。筑城作邑。一具臣足矣。召伯以大臣行筑城之事。周家之待大臣不已轻乎。若以为召伯世职司空。主缮治城郭之事如王肃说。则烝民篇仲山甫以冢宰城齐何欤。若曰经营侯国。使大臣为之。即周家之常政。则此果武王周公所制之法欤。且以黍苗之诗观之。召伯带领许多车徒人马去。也自劳攘。朱子以为晓不得。虽平康富庶之时。犹不可以劳民。况当宣王时。承厉王之馀烈。云汉之灾异屡经。泽鸿之流民初集。而乃遽为劳民动众。若是其烦何欤。此宣王政令之大段乖宜处。其何以成中兴之功业欤。

履载对。周之患莫大于南夷。故必得国之世臣。王之元舅如申伯者。往釐南土。又得天子之大臣如召虎者。以定其都邑。然后申伯之体势自重。可以威服南夷。当时事势。推此可知。而宣王智虑之周。亦可见矣。然则体貌之轻重。民役之频繁。似不暇论耳。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则是理也。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彝是性也。德是心之所得也。此总凡民而言也。其下特言生仲山甫。若以为异于凡民之生者。然虽仲山甫之贤。岂有加于常性之外欤。凡民不能全其性。而仲山甫则能全之也。然则天生烝民之生。与生仲山甫之生两生字。煞有分别。生烝民则泛言以二五正通之气生之也。生仲山甫。专言以清粹灵秀之气而生之也。上生字无心。下生字有心。如是看似为有味。未知如何。

有榘对。天生烝民。有物有则。统言之之辞。天下之所同也。保佐天子。生仲山甫。有所为之辞。山甫之所独也。上生字如天降生民之生。下生字如天生德于予之生。圣教诚允当矣。

令仪令色。此令色与巧言令色之令色不同。是好底令色。然既言令仪令色。下文又言威仪是力。何其叠欤。集传曰威仪是力。言其学问进修也。学问进修。岂但在于威仪而已欤。玉藻之九容。论语之三贵。君子固未尝不以威仪为重。然和顺积中。英华发外。瑟僩赫咺。表里相符则可。不然而徒事乎威仪则易归于色厉而内荏。令色而足恭矣。然则此章所云威仪是力。恐反启学者务外之弊。未知如何。

廷善对。小心翼翼。主一无适之工。威仪是力。齐庄修饬之事。政所谓敬以存其心。礼以检其身。而表里罔间。本末兼该者也。夫岂有启学者务外之弊哉。

仲山甫职在元辅。衮阙是补。不可一日不在王之左右。而今乃出为城齐之役。则已有外重内轻之叹矣。汲黯之忠。所愿者出入禁闼。拾遗补过。则仲山甫之将行。其眷恋迟回也宜矣。以尹吉甫共贞协赞之心。何不言于王而留之。而乃只以一篇诗。欲慰其心者何欤。抑其时事势。有不可得以请留者欤。

宗京对。山甫之职。固当左右王躬。朝夕匡弼。而今乃出使于外。非其宜也。故吉甫以式遄其归四字。为此章结语。不徒慰山甫而已。亦以讽王也。

汾王之甥。似是韩侯之妻为汾王姊妹之女。而辅庆源以蹶父为厉王之婿。将甥字作外甥看矣。然则诗意盖曰韩侯之妻。即为汾王之甥者。蹶父之子。而谚解甥下音读。似以韩姞作汾王之甥女看。然则当从辅氏说以蹶父为汾王之外甥欤。当从谚解以韩姞为汾王之甥女乎。意者古礼异姓尊属。皆称舅。故外祖亦称舅。外孙亦称甥。汾王之甥。当以外孙看而属之韩姞也欤。

有榘对。汾王之甥蹶父之子。即历举对言之词。盖谓于汾王为甥。于蹶父为子也。郑笺云汾王之甥。谓汾王姊妹之子也。此当为正解。辅说失之矣。

诗言婚姻之礼多矣。而皆称美其德也。鹊巢诗曰之子于归。百两御之。美其专静纯一也。何彼秾矣诗曰曷不肃雝。王姬之车。美其敬而且和也。东山诗曰之子于归。皇驳其马。美其新之孔嘉也。皆取其德。非徒称车马之盛也。今韩奕诗曰韩侯迎止。于蹶之里。百两彭彭。八鸾锵锵。不显其光。备言韩侯舆卫之盛。而韩姞之贤则顾无一言及之。下章亦只曰庆既令居。韩姞燕誉。与前三诗之意不同何欤。岂韩侯非贤人。而所娶者亦非淑女。故诗人寓贬之之意而然欤。

能迪对。硕人之赞庄姜。亦但述姻族之贵仪容之盛。而未尝及于才德。大抵诗人铺扬赞述之辞。此类甚多。恐不必以此诗为寓䂓贬之意也。

江汉浮浮。武夫滔滔。我东先儒以为滔滔与浮字。似是错换。而未曾是正者。此说何如。大抵水当曰滔滔。人当曰浮浮。自是平顺。何为舍此稳字。而用奇格耶。恐非古诗质悫之体。未知如何欤。

若镛对。雨雪浮浮则浮浮固所以咏物也。举世滔滔则滔滔亦可以属人矣。东儒之说。恐未必然。

告于文人。注曰谓文王也。上章既言文武受命。召公维翰。则召虎继康公之事。而宣王赏之。似当并告文武。而乃独告文王者何欤。宗庙之礼。主于最尊故然欤。

寅基对。并告文武而但言文人者。举尊位而言。圣教诚允当矣。

王者亲征。如非不得已。则不可为也。以万乘之尊。而当寇贼之锋。盖甚危事也。治军旅讨倔强。有将臣存焉。何必亲为。虞舜之征顽苗。亦命伯禹耳。周宣王时。良将多矣。伐猃狁则命尹吉甫。伐蛮荆则命方叔。伐淮南之夷则命召虎。皆以将帅之力。而独于淮北徐夷。自将伐之。亲冒矢石何也。岂淮北徐夷最强大难制。为中国患者。甚于诸夷故欤。如曰大师皇父。不足以独任淮北之功。则何不复责方召诸贤欤。后世如汉高祖唐太宗。喜自将击之。皆是兵间馀习耳。周宣继世之主。与经营草昧之君不同。何尝惯习于兵事。而乃躬蹈不测之危地何欤。以召穆公所戒矢其文德观之。宣王其好武者欤。

璧对。夏后之亲征有扈。高宗之躬伐鬼方。古亦有之。而况中兴之功。无异创业之劳。淮夷之叛。最为中国之患。则宣王之亲征。盖亦不得已也。然郑玄谓宣王亲征。王肃谓命皇父往征。史无可征。臣未敢质言矣。

铺敦淮𣸣。集传曰敦厚也。厚集其陈也。或曰敦顿也。越书曰西陵名敦兵城者。以句践曾顿兵也。盖以敦为顿矣。宣王之伐徐。顿兵淮浦。所以张威。如句践之伐吴。顿兵西陵。所以审势。此说似然。而与集传不同。何者为是欤。

若镛对。卫风顿丘。尔雅作敦丘。则敦顿本相通。然以铺敦为张威远望之意。则语欠斡旋。恐不可从。

舍尔介狄。集传曰必将有夷狄之大患。王舍之而不忌。后幽王竟被犬戎之祸。诗人之言验矣。方作诗之时。国乱虽甚。而边衅未启。何以灼知其必有夷狄之患欤。下句言不吊不祥。不祥即灾异也。意者其时灾异之见。有夷狄灭中国之象。故知之也欤。

有榘对。介狄或以为夷狄。或以为妇寺。而集传两载其说。今以国语女戎之说证之。则当以后说为长。若作夷狄之狄则揆以上下文势。终欠突兀矣。

人之云亡。邦国殄瘁。盖伤其时之无人也。犹言其人亡则其政息。非谓当时有是人而初殁也。或以下章人之云亡心之悲矣。遂作悼惜之语则恐未然。伤其时之无人则亦何不可曰悲矣乎。故大旨曰无善人以辅之。不曰善人已死。于此可见其非悼惜之语。未知如何。

若镛对。人之云亡。谓时无善人也。左传三引此诗。皆作无善人之意。或说诚失之矣。

池之竭矣。以小注朱子说观之。分明以此章作比。而集传则以赋称。岂集传未及改正者欤。

明渊对。此章之当作比体。既是辅广亲承于问答之际者。则集传训诂在所当改。而未及改者也。

昔先王受命。日辟国百里。与下泉思郇伯之语相同。盖以乱极必治之意。而有硕果得食之望。此所以居变雅之终欤。

宗京对。元儒刘瑾云此诗居变雅之终。慨然有怀文武召公之盛。以见乱极思治之理。犹下泉之终变风。斯言已尽之矣。以上荡之什

颂之为言容也。故古语从容。谓之从颂。颂之义当云形容先王之功德。而大序云美盛德之形容。孔氏曰歌成功之容状。是美字歌字属颂。容字属功德。颂与容有间矣。若曰形容功德之形容则辞意又叠。惟以形容功德之盛大为释则亦通欤。

有榘对。说文云颂貌也。颂之为容貌。其传久矣。赞扬之辞而必谓之颂者。其义盖以圣王之功化。如天之无不帱。如地之无不载。其象煕煕。其容皞皞。而诗人乃能铺扬发挥于篇什之间。则盛德之容貌。即于是在。故谓之颂。序所谓美盛德之形容。孔疏所谓歌成功之形容。皆此义也。若曰形容功德之盛大则有失命名之本旨矣。颂总论

清庙是周宗庙之名耶。宗庙则文王不应独享。古者昭穆之礼。代各一庙。是文王一庙。谓之清庙欤。序说引洛诰王在新邑烝祭之文。以为此其升歌之辞。则并祭文武而统于尊。故只颂文王也。然则清庙非文王独享之所。而为周家宗庙之名欤。申培诗说清庙周公之成洛也。周公奉成王见诸侯。作明堂宗祀文王。作此乐歌。是以明堂为清庙也。此说何如。

知濂对。周公之在洛烝祭也。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则此诗之为并祀文武之乐歌无疑。其只颂文王者。统于尊也。檀弓曰王齐禘于清庙明堂。苟使清庙即明堂之一名。则檀弓之文。何为其历举并称哉。诗说之不足据明矣。

秉文之德。是多士平日执行文王之德云欤。是于祭祀时。始执行文王之德云欤。若曰祭祀时始秉则是行之无素也。行之无素。临祭始然。岂不急而难久哉。似是平日常执行。而至祭尤加谨也。未知如何。

若镛对。文王作人之化。陶铸一世。则多士秉文之工。必皆行之有素。汉刘向传论此诗曰周文开基西郊。杂遝众贤。罔不肃和。此亦以平日作成之化而言也。

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彊不息。孟子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以字则字。皆言圣人如天。而天与圣人。犹为二也。诗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是言文王即天也。以字则字容不得。文王之德。岂有大于不息。亦岂贤于尧哉。而诗云然者何欤。

若镛对。文王之与天为一。政由于以之则之。盖言其工夫则以之则之。语其成效则与天为一也。

维清缉煕。文王之典。似是言文王之典。清明缉煕。而大旨以为所当清明而缉煕者。属后人说何欤。

知濂对。此章缉煕与缉煕敬止之缉煕。义虽同而所指各异。以德言则缉煕当属之文王。而以典言则典即文王之典也。续而明之。必有待于后人。此集传所以必属后人说也。

念玆戎功。继序其皇之。集传曰戎大也。大旨曰念汝有此助祭锡福之大功。则使汝之子孙。继序而益大之也。严华谷云时助祭诸侯。多有以武功定天下者。故当念此戎功。使子孙可大也。是以戎作兵看矣。与集传不同。此说何如。或又以继序者为嗣王。是言吾后王当益大其业。此亦为一义欤。

鲁荣对。此诗专言继序守文之义。观乎篇首烈文二字可知。严粲之以戎作武诚误矣。且以继序为指嗣王。则与上文子孙保之。不无架叠之嫌。恐当以集传所释为正。

彼作矣。文王康之。既曰天作高山。又曰彼作矣。是言大王之作。与天同功。故下两作字欤。既是祭大王之诗则当专言大王之功。而必兼言文王者何欤。

有榘对。既曰天作。复曰彼作者。所以推大王与天同功也。此既有辅广明释。臣无容赘。而独其祭大王之诗。兼颂文王之功者。终属可疑。故后儒或主序说。以为并祀先公先王之诗。姑存序说。以俟读者之善择。恐未为不可矣。

此是康王以后之诗。则何以在于我将时迈之上欤。夫子自卫反鲁。雅颂各得其所。而诗犹有失序如此者何也。岂后儒之误欤。

能迪对。诗之先其时序。不独此诗为然。如雍是武王祭文王之诗。武是周公象武王之功。而俱在成康之后。闵予小子以下四篇。是成王之诗。而乃处康王以后。盖诗之序次。或以祀典之异用。或以乐章之异编。本不拘于时世先后也。

明堂之祀文王配帝。当在武王时。若在成王时则配祖也。自周公而配父则是周公行天子之事也。其可乎。故必是武王时。周公制之矣。明堂之祀。以季秋成物之时行之。则盖取成形于父之象也。其为配父。而非配祖也明矣。然朱子尝论继周者之礼云。只得以有功德之祖配之者何欤。

有榘对。朱子尝论明堂祀文王之礼曰。武王祀文王。推父以配上帝者。配帝须以父也。此当为朱子定论。至于只以有功德者配之之说。恐或一时问答之言也。

此诗之为肆夏。其说恐难信。外传曰金奏肆夏樊遏渠。天子以飨元侯也。韦昭注云肆夏一名樊。韶夏一名遏。纳夏一名渠。即周礼九夏之三。此似误解。若使肆夏即樊则外传何以称肆夏樊乎。吕叔玉曰肆夏时迈也。樊遏执竞也。渠思文也。其不称肆夏为樊。与以樊连遏看。固与韦说不同。而亦有错谬者。若以执竞为韶夏则九夏本武王时乐。周公所作者。而执竞是昭王以后之诗。何以得列于九夏耶。凡此皆大段可疑。而朱子取之而不辨何欤。或曰九夏颂之类。已亡不传。时迈非肆夏。执竞非韶夏。思文非纳夏。夫所谓肆夏樊遏渠。是别有其诗。而非九夏之三。此说何如。大抵九夏之亡。自郑司农已云。而乐师教乐仪曰行以肆夏。仪礼大射奏肆夏。燕礼亦云宾及庭而奏肆夏。郊特牲亦云宾及大门。乃奏肆夏。则肆夏者非独用之飨元侯。亦泛及于宾客送迎趋步决拾之文。此必与巡狩方岳肆觐诸侯之诗有殊辞。然则以时迈为肆夏。岂非诸儒之傅会欤。虽以诗中有肆于时夏一语而强名之。然执竞何尝有樊遏字。思文何尝有渠字欤。

有榘对。圣教诚然矣。周礼九夏注云九夏颂类。则乃颂之类。而非即颂也。其词不传。故郑司农以为乐亡而九夏亦亡。至皮日休遂作补九夏歌。盖自汉以来。皆无谓九夏即颂者。吕叔玉之说特因肆于时夏之文而傅会耳。未必有的据。集传之采取其说。偶失之考检也。

周之有天下自武王始。而诗曰自彼成康。奄有四方何欤。

耆对。周有天下。虽在于武王之时。而其安靖宁谧之效。至成康而始著。则奄有四海之属之成康。亦无不可矣。

斤斤其明。注曰明之察也。此非察察之明。即言其明著。与上下察之察同欤。

有榘对。明之察。言其纪纲明备纤悉必到也。此察字当训明察之察。与上下察之察。其义不类矣。

思文后稷。言有文德也。以下文观之。后稷之文德。在于陈常于时夏欤。立烝民贻来牟。亦谓之文德欤。后稷之文。与尧之文思舜之文明。其果无差殊欤。

羲淳对。舍刑威征讨之外。皆是文也。后稷之陈常时夏。粒民贻牟。何莫非文德中出来乎。比诸文思之文文明之文。虽有大小之别。而其为文则一也。以上清庙之什

王釐尔成。来咨来茹。盖总言群臣百工。各以其职当来咨度成宪。而农官尤当然也。小注辅庆源以为稼穑之事。群臣百官或有所不知。故命之来咨度农事之成法。恐非是。未知如何。

耆对。此即戒农官之诗而统饬群工者。国之重务。在于敦耕。臣下皆有兼责也。辅广之专以稼穑为言。恐未为不可矣。

豳风七月首章曰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三之日正月也。四之日二月也。田畯之喜。喜其治田早而用力齐也。今臣工诗曰嗟嗟保介。维莫之春。莫春三月也。耕作之时。比豳风为晩何欤。且曰奄观铚艾。奄者速也。朱丰城以为钱镈之用。虽在于莫春之时。而铚艾之收。必在于孟秋之际。是观艾反先于豳风之八月收获矣。晩耕早收者又何欤。

有榘对。豳近西戎之地。耕作之候。与中国不同。二诗之或言正月或言莫春。固无可疑。而若因奄观之文。而遽断其收获之必在于孟秋。则臣未知其然也。

噫嘻成王。既昭假尔。大旨以为成王始置田官。而尝戒命之也。田官若是农官则少昊有九鳸。尧有农师。何以曰成王始置田官欤。如曰周之置田官。自成王始。则豳公时已有田畯矣。然则此田官即乡遂司稼之职。乡遂官名。见于周礼。周公之所制。故谓之成王始置也欤。

达淳对。周之官制。至成王始备。周官六典是也。集传所谓始置田官。盖以此也。

如雪其羽。彼鹭之白也。如玉其人。我客之白也。人物光洁。可以相比。而作诗者适见彼鹭之群飞而起咏。则明是兴体。集传作赋也。而处或说于下者何欤。

能迪对。凡兴之体。必先取他物。以兴此物。上下文势。相对相应。而此诗则第四句之亦字斯字句。检上文振鹭二句。非上下对应之体。故朱子断以为赋。而置或说于下也。

庶几夙夜。以永终誉。是赞美之辞。然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最难保者令誉。故亦以此勉戒之欤。

能迪对。以令誉终其身。即人之所至愿。而世之所至难者也。此诗赞美之中。寓期望戒饬之意。可谓爱人以德者也。

降福孔皆。大旨云神降之福。此神字似指祖妣。而朱丰城以为指田祖先农方社。此说何如。

有榘对。此即报田祖之诗。则烝畀祖妣降福孔皆。皆当为归功田祖之辞。盖曰使我为酒为醴。畀祖妣洽百礼。而福禄无所不遍者。皆田祖之赐也。朱说意亦如此。非以降福之降。为田祖之所降也。

集传曰月令季冬。天子尝鱼。先荐寝庙。季春荐鲔于寝庙。此其乐歌也。季春只荐鲔则潜诗非季春荐庙之乐歌。以诗中有鳣有鲔鲦鲿鰋鲤观之。岂止于鲔欤。季冬之荐。众鱼咸在。此诗只得用于此时欤。

若镛对。既是荐鱼之诗。则凡荐鱼之祭。恐皆可用。未必以鲦鲿鰋鲤一句。不得通用于荐鲔之时也。

此诗时世难可的定。如以为武王祀文王之诗。则诗中文武维后。是并称文武。似后王祭二后之诗。如以为成王祀文王之诗。则诗有亦右文母一语。成王不得于大姒称文母矣。于此于彼。皆杌陧不安。未知何以为决欤。

羲淳对。以烈考文母等语考之。明是武王祭文王之诗。至于文武维后则如书所谓乃文乃武。小雅所谓文武吉甫之类。恐不必以是为疑。

此诗与振鹭之咏我客略同。亦白其马。盖言其人洁白而其马亦白也。亦字实有意味。而集传以亦字作语辞者何欤。

能迪对。振鹭之亦有斯容。既承上文振鹭二句。则固可为彼此相形之辞。而至于此诗亦字。初无承接来历。与振鹭之亦字。义例不侔。此集传所以以语辞为解也。

此是助祭诗耶。若是助祭则二王之后。当同来助祭。不可独美微子。如非助祭则微子何得以入见周之祖庙欤。小序曰见祖庙。大旨因之。祖庙上无周字。或是殷之祖庙欤。殷之祖庙。不宜在京师。此则当以孔氏说为正。而但其非助祭入见甚可疑。此果礼欤。

秀晩对。二王之后。虽同来助祭。而未有如微子之贤者。则诗人之独美微子固矣。殷之祖庙。当在于宋。此祖庙明是周祖庙。而上无周字。以周诗故也。

篇末注曰春秋传以此为大武之首章。或曰按春秋传引武诗耆定尔功之语而称以其卒章曰。则非首章明矣。朱子误据坊本而云。此说何如。

秀晩对。据今行左传本。皆作卒章。集传所引。未知其别据何本。或传写之误也。以上臣工之什

念玆皇祖。陟降庭止。恐是成王自言思念文祖。常若见其陟降于庭。而集传以为武王之事何欤。上文既言武王永世克孝。则是成王思武王。而于此推而上之。又思文王也。如是看似当。未知如何。

羲甲对。上既言武王之永孝。故此又承上章而言皇考武王。追念我皇祖文王。常若陟降于庭也。如是看得。然后始可见语脉之接续。集传所释。恐不可易。

於乎皇王。集传以为兼指文武。然首章曰於乎皇考。末章曰於乎皇王。皇王即皇考也。且大雅文王有声篇曰皇王维辟。皇王烝哉。皆称武王者。则此章皇王。亦岂独异欤。

有榘对。此诗第四句言皇考。第六句言皇祖。而章末总结之曰於乎皇王。则皇王之兼指文武。较然无疑矣。

集传曰落始。落之为始。何义欤。曹氏曰凡宫室始成则落之。故以落为始。此犹有说得未尽者。以其始成为落成者。必有所以然也。落即草木开落之落。木实种子落则复生。落为生之始也。以落为始。其义在此。而注不言何欤。

若镛对。落之为始。取义于落成。而落成之义则又以人所聚居谓之落。故宫室始成而祭。名之曰落成。非有取于开落之义也。

成王访落。实欲闻继述武王之道。故曰率时昭考。曰绍庭上下。陟降厥家。曰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而群臣之陈戒于王则自敬之敬之。天维显思。至日监在玆。专言敬天。而无一语及于法武王之德何欤。敬天便是法武王故欤。

有榘对。文武之道。不外乎敬天二字。则此诗首尾之以敬天为戒。正欲其仪刑文武之道也。

仔肩任也。任有二义。曾子曰仁以为己任。以道而言也。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以位而言也。此云仔肩之任。是学问工夫之重欤。是王室基业之大欤。以上文学有缉煕于光明观之。似学问之担荷。而王者有丕子之责。兼指基业也欤。

宗京对。仔肩之义。当以基业言。其意盖谓庶能日就月将。缉煕光明。赖群臣辅助之力。而无替我负荷之任也。

肇允彼桃虫。拼飞维鸟。桃虫鹪鹩小鸟也。说苑云鹪鹩巢于苇苕。所栖与食。不在桃而谓之桃虫何欤。鹪鹩之雏。化而为雕。故初认以小鸟。不知其能为大鸟。即诗之旨义。而或云初闻桃虫之名。认以为虫。而不知其为鸟。此亦可为一说欤。

若镛对。桃虫命名之义。古无举似者。意或以鹪鹩喙锐而曲。体小而团。宛如桃形之有尖而团然。故名以桃虫也。至若闻名认虫之说。终欠伤巧。恐不可从。

其耕泽泽。集传曰泽泽解散也。泽以释为义。故曰解散欤。或曰泽润泽也。土方春时。阳气始升。润泽可耕也。此说何如。

耆对。郭璞尔雅注云泽泽土解也。陆德明音义云泽泽即释释也。集传之训。盖有所据。恐不可易。

千耦其耘。注曰耘去苗间草。按秋官薙草。春始生而萌之。耕反其草。便是耘也。盖芟柞与耘。皆始治田地之事。而方施以耜播也。今于播种之前。以为去苗间草似未然。朱子初从郑笺以耘为除草木之根株。而又改为今注何欤。

有榘对。下文之俶载南亩。有略其耜。既是播种之谓。则不应于此豫道耘苗之事。恐当以朱子初解为定论。

此诗与上载芟篇。似皆秋成祭神之乐歌。而胡新安以为未见祈报之语。只是叙田家勤劳安逸之事。即七月楚茨之类。非告神之乐歌。此说何如。

若镛对。序以载芟为春祈社稷。以此篇为秋报社稷。既无必不然之证。则不可废自古流传之说。

获之挃挃。集传以挃挃为获声。而有一说曰挃铚也。刈禾者之镰也。刈镰之多不可名状。故曰挃挃然。盖镰貌也。挃挃之为铚貌。犹镳镳之为镳貌。此说何如。

廷善对。说文曰铚获禾短镰。尔雅曰挃挃获也。孙炎注云获禾声。据此二书则铚与挃。义各有主。本非通用之字矣。

载弁俅俅。韵书曰俅冠貌。盖言弁之整齐。而集传曰恭顺貌。将弁貌作人貌说何欤。

羲淳对。威仪者德之符。故被之僮僮曰竦敬貌。羔裘委蛇曰自得貌。是所谓存诸中而发于外也。俅俅之为恭貌。亦此意也。

酌即勺也。诗曰于铄王师。曰是用大介。曰𫏋𫏋王之造。是颂武功之诗。而内则十三舞勺。先儒云勺籥也。籥文舞也。文舞而用颂武功之诗何欤。

若镛对。勺之为籥舞。本无明据。其说始自何建安。而何之前郑玄贾逵则皆以勺为干舞。今以诗义观之。当以干舞之说为正。内则之十三舞勺。盖专取遵养时晦之意。而非以勺为文舞也。

绥万邦屡丰年。集传曰大军之后。必有凶年。而武王克商则除害以安天下。故屡获丰年之祥。夫成汤七年之旱。汉儒以为桀之馀烈。武王之时。纣之馀烈想犹未已。而屡获丰年何欤。成汤之除害安民。何尝不及于武王。而有七年之旱欤。

达淳对。大抵和气致祥。乖气致异。而理之在天。有常有变。周之丰。理之常者也。汤之旱。理之变者也。若汉儒所谓桀之馀烈。臣不敢信也。

文王既勤止。我应受之。此我字似是从武王言。而集传曰子孙受而有之。有若兼言成王何欤。大封功臣。岂不在武王之时欤。

若镛对。旧说作武王诗则我属武王。集传作颂文武之诗则我属成王。然诗中只举文王。春秋传亦与时迈武桓并作武王诗。则此我字自有所属矣。

勺赉般三诗。皆不取诗中字名篇。然勺之为言。斟酌用师可否也。赉之为言。封赉功臣也。般则何所取义欤。朱子以为未详。而曹氏曰说文云般旋也。诗取般旋之义。巡狩四岳。所谓般旋也。此说亦未必然。若以般旋为义则是般游也般乐也。有荒怠之意。成王方抚盈成之运。宜不忘太康之戒。而乃以般游般乐名其诗。成王之贤。似不如此。可疑。

羲淳对。般游般旋。皆有太康之嫌。则朱子之不取。而直以未详释之者。其意可见。然般旋之旋。即归也。以巡四岳而卒乃复之意看之。亦未为不可矣。以上闵予小子之什

颂者天子祭宗庙之乐歌。鲁侯邦而有颂何也。豳之有雅颂。以子孙之为天子也。鲁之有颂。以周公有大勋劳。祀用天子之礼乐也。然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程子以为皆非。则鲁之有颂僭也。夫子犹录之何也。如曰以其体为列国之风。未纯天子之颂而取之。则体虽风而名则颂也。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以夫子惜繁缨之意。何为予鲁诗之称颂欤。如曰夫子鲁人。不得以削之。则圣人尊王之义。亦岂容私欤。且鲁颂居商颂之上何也。先儒谓以亲疏之义。而从周家言则固是鲁亲而商疏矣。从夫子言则鲁虽父母之邦。商是祖先之国。何可以亲疏论。而置鲁颂于商颂之上欤。

有榘对。颂之为诗。本于其德而已。天子有德则天下颂之。诸侯有德则国人颂之。原非限以名分。拘于等威者也。况鲁颂不过鲁人美功之辞。名虽颂而实则风。何所悖于礼义。而夫子不之取哉。若其先鲁后商则以其鲁近而商远也。正与汲冢周书伊尹朝献商书附王会解之后。同其例矣。

薄言𬳶者。薄言以薄采之义观之。薄是少也。亦暂也。方言僖公牧马之盛。而以少以暂言之何欤。

若镛对。薄言少焉也暂焉也。薄言𬳶者。犹言居然盛壮。美其化育之速也。

思无疆。言其思之深广无穷也。第二章思无期。第三章思无斁。与无疆同一意。皆以立心之远言之。而末章思无邪。较益精密。盖立心虽远。而所思未能无邪杂。到得意诚心正工夫纯熟。然后方得无邪。易曰闲邪存其诚。此圣人之事。故于其终而乃言之欤。

明渊对。思无邪一言。不但为读诗之肯綮。即以此诗论之。亦当为一篇枢纽。圣教诚极允当矣。

振振鹭。鹭于下。集传所释可疑。以振振鹭。为鹭翿之鹭。而又曰如鹭之下则是鹭如鹭也。恐不然。振振即群飞貌。则振振鹭之鹭。明是鸟。如西雝之振鹭。而诗之义为兴也。毛氏郑氏皆以为兴洁白之士。而朱子不取何欤。

羲淳对。以鼓咽咽醉言舞观之。振振鹭之为鹭翿可知。而下鹭字即真鸟也。盖谓蹲蹲之际。所执之翿。俯仰随节而如鹭之下也。毛郑之说。亦足备一说。故附之于下。初未尝全弃其说矣。

申培诗说云僖公作泮宫而落其成。太史克颂祷之。集传大旨。只言饮于泮宫。而不言落成。非落成则其饮也为何事而饮欤。古者泽宫行大射之礼。射礼有饮。此为习射而饮欤。诗曰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此言兵器之精利。可伐淮夷。未见其必为习射也。且以在泮献馘之文。谓之告功饮至之辞。则考之前史。僖公无伐淮夷之事。此诗只是颂祝。而愿其有是功。则亦不可谓以献捷而饮也。然则其饮也。必是为落成也。诗曰既作泮宫。岂非泮宫筑成之始欤。斯干之宫室既成而犹落之。况于泮宫乎。然而大旨不取落成之说何欤。

有榘对。序既以此诗为修泮宫而作。则诗说所谓落其成者。似不为无见。且诗中所言服淮献琛。既无实迹之可据。用是作落成颂祝之辞。不害为张老善祷之义。恐不必以集传之偶未及。遂斥其说也。

载色载笑。匪怒伊教。夫天之雨露霜雪。无非教也。人君之一喜一怒。亦无非教也。则诗只以色笑匪怒为教者何欤。黄氏以匪怒伊教。为可见僖公之育才。人才作成之道。果独在于色笑容貌之间欤。

寅基对。教人之道。宽和为上。虞帝之教胄。必言宽温。夫子之诲人。亦称循循者此也。然匪怒伊教。非谓其当怒而不怒也。只言即之温然。假以颜色之意也。若以此徒归之容色而已。则臣恐其不然。

鲁之称閟宫。犹周之称清庙。是鲁宗庙之名也。故毛郑姜嫄庙之说。吕氏辟之。申培后稷文王庙之说。朱子不取。然则閟宫是鲁庙也。但未知果为周公以下所同享之庙欤。按公羊传云周公太庙。鲁公世室。群公宫。据此则閟宫是群公之庙欤。

有榘对。以此诗本文推之。可知为鲁之宗庙。曰春秋匪懈。享祀不忒。即宗庙禘尝之礼也。曰松桷有舃。路寝孔硕。即宗庙正寝之制也。又曰白牡骍刚。牺尊将将。而白牡是周公之牲。骍刚是鲁公之牲。则又岂非周公以下所同享之庙乎。若据篇首之历叙姜嫄后稷。以为姜嫄后稷庙。则独不知此特先叙世德之言。初无关于閟宫之制也。若据公羊所称庙宫之别。谓非周公庙。则独不知经文之始曰閟宫。终曰寝庙。可见庙宫之无别也。

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夫自大王历王季,文王至武王凡四世而始伐商。则其曰翦商自大王始者。何其太预也。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以殷天命之未绝也。则况于大王之时。殷室未甚衰乎。大王仁人也。岂有翦商之心哉。朱子以大王翦商。为武王所言。是指肇基王迹一语。然所谓肇基王迹。特言大王始得民心。为王业之所由肇。非谓实有翦商之心也。曾南丰所谓翦商之说。因此肇基王迹之语而言之过者。似为得之。而朱子每论大王之事。以为周邦僻远。非殷所封。无纯臣之义。有若大王真有翦商之意者何欤。且诗人之言。亦非谓大王实有是事。盖武王伐商后有天下。而其基业之本则始于大王之得民心。故云实始翦商。读者不以辞害意亦可欤。

有榘对。实始翦商。盖谓周业之大。始自大王迁岐之时。非谓大王真有翦商之意也。蔡沉以朱门嫡传。受师旨诀。注书武成曰大王固未有翦商之志。而王业实基于此。则朱子定论。于此可验。语类云云。恐一时答问之言也。以上鲁颂

序说曰宋大夫正考甫得商颂十二篇于周大师。归以祀其先王。至孔子编诗而又亡其七篇。或曰七篇非真亡也。孔子删之耳。此恐不然。夫商颂原初宜不止十二篇。而正考甫选之也。闵马父曰正考甫校商之名颂。鲁诗注云名颂。商之美者。考甫恐其舛缪。就大师校之也。以此观之。考甫选之已精矣。十二篇皆名颂。夫子以考甫之后孙。宜不得而删之也。然则七篇之已亡于夫子编诗之前也明矣。六笙诗有声而无词。七篇颂幷与篇名而失之。此夫子所以叹宋之文献不足也欤。

若镛对。以左传国语考之。列国大夫之引言商颂者凡七见。而皆不出今所传五篇之中。则七篇之亡。已在删诗之前明矣。文献不足之叹。夫岂无以哉。

周颂清庙。盛称文王之德。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不但以肃雝骏奔。称助祭执事之人。而商颂此诗则章内未见有称成汤之德。所称美者。唯汤孙主祀之人何欤。此商周二颂之体制不同者欤。衎我烈祖之一烈字。何足以尽汤德之盛欤。

知濂对。明儒朱谋㙔论此曰汤之功德伟矣。宜在可述。而此诗之独举筦磬庸鼓之声者。商人尚声。声之盛。即德之盛也。是说近之矣。

穆穆厥声。注曰穆穆美也。是言乐声之美。而或曰汤孙德声之美也。此说如何。

达淳对。上下诸句。皆言乐声。则于此不当独言德声。或说恐误。

商人尚声。故前章备言声乐之美。而此章则无一言及于声乐。何其与前章不同欤。

秀晩对。那与烈祖俱是祀成汤之诗。那篇既盛道声乐之美。则此诗宜无用架叠也。

亦有和羹。注曰和羹。味之调节也。鲁颂之閟宫章毛炰胾羹。注曰羹。大羹铏羹也。铏羹即和羹也。祭祀有大羹和羹。而此独言和羹何欤。似是兼设而单指耳。大羹太古之羹。而以殷人尚质之意。不称大羹者何欤。商书曰若作和羹。尔惟盐梅。商之时饮食已备。以和羹为贵也欤。

若镛对。据左传晏婴之言则此诗和羹。盖喩诸侯和顺之德。其不言大羹而必言和羹。固有所取义矣。

史记𥳑狄呑卵之说。果可信欤。或曰何必呑鳦。玄鸟降时。祈高禖而得之。故曰天命。蔡邕月令章句曰玄鸟至日。有事高禖而生契。降即至也。此说似然。而朱子论呑鳦之事。以为当时既恁地说必是如此。不可以闻见之不及。断其必无。巨迹呑卵皆涉诞怪。而朱子信之。不以为疑者何欤。

知濂对。玄鸟降商。当以毛传郊禖之释为正。史记所谓呑卵不经难信。而集传取之者。特以其正史之故。然史记所言上古事。间多悠谬。不独此呑卵之说也。

武丁孙子。谓武丁为先后之孙子也。欧阳氏以为武丁之孙子。似非是。以下章武王靡不胜观之。武丁即武王。能配武汤。故称之。武丁之后。岂复有武王配汤德者欤。

有榘对。武丁孙子。当从孔郑诸家。以武丁为先后子孙释之。若如欧阳修之说以为武丁之孙子。则子孙祀其先王而夸言己之武德。于义未安。况武丁之后无显王乎。

玄王桓拨。夫契之功。莫大于敷五教。所以生圣汤而基王业者。其本实在此。诗不称五教之文德。而只称桓拨之武功何欤。下文云率履不越。遂视既发。循礼而民应。则便是言敷五教之化也欤。

若镛对。谥法克敬勤民曰桓。则玄王敬敷之功。一桓字已尽之矣。

帝命不违。至于汤齐。或曰齐等也。帝命之不去。自先公至于汤等耳。韩诗外传曰至于汤齐。古今一致也。前圣后圣。其揆一也。此与苏氏之说。孰为得失欤。

有榘对。帝命不违。至于汤齐。盖言汤之德。可以配天。易所谓与天地合其德是也。恐当以苏说为优。

汤降不迟。自契封商。十四世而汤生。则汤降亦云晩矣。而曰不迟何欤。自相土计之。亦已过十世。岂非迟欤。抑以其积累已久。而圣孙之降。适会其时。则应期而生。亦可谓之其降不迟欤。

得永对。累仁种德。昌运将亨。而汤降应期。有若神助。故曰不迟。不迟者。当其时适其可之谓也。

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火烈则太猛矣。圣人吊伐之师。当如云霓。当如时雨。何为如烈火之猛欤。书曰天吏逸德。烈于猛火。烈火之喩。岂其美乎。而于汤之用师言之欤。

羲淳对。师不以律则不济。威不克爱则罔功。如云之望。怀其德也。如火之烈。畏其威也。所从言者。各有攸当矣。

挞彼殷武。奋伐荆楚。冞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緖。集传据旧说以为祀高宗之乐。引易之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之文。以为盖指此事。然亦有可疑者。或曰此诗所云。非伐鬼方之谓也。后汉西羌传曰武王伐西戎鬼方。则鬼方在西。非南楚也。竹书亦云王季伐西落鬼戎。鬼戎本西落。而武丁伐之。三年始克。故书传亦曰武丁修行三年。而重译毕至。此又一事也。若此诗则初起奋伐。而即深入其地矣。新王之师。如从天而下。盖用兵之神。莫过于此。而谓之三年克之可乎。且夫诗之所言。皆兵之形势也。既云奋伐。而即云入其阻者。以荆楚据蜀连越。控汉引江。北撼中州。东瞯陈蔡。其形胜所在。不特一所。而深入其阻。则亦尽据其要也。故知其用兵之神速也。非三年克鬼方之事。而高宗别有伐荆楚之功。此说似然。未知如何。

达淳对。集传引易而结之曰盖谓此欤。盖字即疑辞。则鬼方之在荆楚。朱子亦未尝质言也。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注曰极表也。极如屋极之极。北极之极。四方之所取正也。高宗有中正之德。为下土之式。故能致如此。其本何在。上文不僭不滥者政也。不敢怠遑者心也。以是心行是政。故千里民止之邦畿。翼翼然为四方之所归正也。此诗人所以称之曰赫赫厥声。濯濯厥灵者欤。然高宗之中兴。亦赖傅说之良弼。而此诗不言举傅说之事。如前篇之阿衡何欤。

有榘对。不僭不滥。不敢怠遑。立极之本也。赫赫厥声。濯濯厥灵。立极之效也。圣教推明。诚极允当。至于前篇之言阿衡。此诗之不言傅说。盖诗人之辞详略不同也。或有因此而谓傅说不从祀于高宗则泥矣。以上商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