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斋全书/卷八十八
经史讲义二十五○诗五○己酉选。丁若镛,尹寅基,沈能迪,金羲淳,金履乔,安廷善。庚戌选。赵得永,崔璧,宋知濂,李羲甲,郑鲁荣,金履载,李明渊,徐有榘,严耆,金达淳,洪秀晩,朴宗京等对。
[编辑]诗其难解乎。曰难解也。朱子集传训释备矣。而犹有难解者何也。非风雅之体之难解也。非兴比之义之难解也。非正变之调之难解也。非字句音韵之难解也。非鸟兽草木之名之难解也。惟诗中美刺之事。有异同是非为难解。旧说之可考据者有小序。而先儒之取舍从违不同。当何所折衷而凭信欤。此其最难解者也。夫诗人之有赞美之语者。固好贤乐善之心。而若其讥刺人者。非所谓敦厚温柔之教也。然以序中所说观之。何其多讥刺之作欤。男女相悦之诗。亦以为讥刺之诗。以狡童为刺郑忽。将仲子为刺祭仲。青青子衿为刺学校。若此类甚多。皆不可信欤。以赞美之辞而言则汉之广矣。不可作德广之喩。行苇之牛羊勿践履。不可作仁及草木欤。鱼藻之王在在镐。终不可作思武王之诗。昊天有成命。终不可作周公告成功之诗欤。硕人载驰定之方中之外。序说皆不可从欤。朱子以为当以诗解诗。不可以序解诗。夫小序世传子夏所作。子夏是亲受于夫子者。则宜若可信。而朱子不取者何也。朱子以小序谓非子夏作。何以知其非子夏所作欤。以文体之不类乐记仪礼传欤。以义理之谬戾。非当日起予之见识欤。朱子尝曰质之史记国语。然后知诗序之不足信。史记国语之文可辨诗序之误者。果指何语欤。又曰古人已不晓诗意。左传所载歌诗。多与本意元不相关。夫史记国语左传同是古史。而在史记国语则信之。在左传则不信。抑又何欤。吕东莱读诗记。专信诗序。而朱子非之。至以为毛郑之佞臣。后学之所尊信。莫如朱子。则当从朱子。而且朱子之前不从诗序者。欧阳公,苏颍滨,郑渔仲。从诗序者吕东莱一人。以众寡而可决其得失欤。小序非子夏所作则果是谁作欤。东汉儒林传云小序是卫宏作。而朱子以为亦不是卫宏作。是二三人手而合成一序者。盖以其零凑傅会也。卫宏犹不为则。况子夏乎。朱子之论至此益严。而小序于是乎废矣。近见一文字自燕中出来者。载其论诗说而曰。汉鲁国毛亨作训诂传。以授赵国毛苌。时人谓之大小毛公。所由授受则得之赵人荀卿。而逆溯于根牟子,孟仲子,李克,曾申。以及于卜氏子夏。子夏亲见圣人者。总其删述之旨。为之序论。以授门弟子。今世所习三百篇小序。虽系毛公。实本诸子夏氏而立说者也。观此说则其叙来历。似为该备。而与朱子说不同。且所谓毛亨之作训诂得之荀卿者。果何所据耶。小序真伪。固为诗之一大疑案。然自朱子断弃之后。宜可以破疑。而犹有后来纷纭。何以则痛加辨正。使读诗者了然无惑欤。愿博古之君子。其详讲而明陈之。
有榘对。辨诗之道。当先辨序说之真伪。盖小序之作久矣。传授既远。论说多歧。至今为一大疑案。而臣则窃谓序说决不可废。试以序说考之。其释鸱鸮与金縢合。释烝民与孟子合。释由庚六篇与仪礼合。释清人皇矣与左氏合。当汉之初。左氏诸书未尽行。而序说先与之合。其为先秦之文。章章可明。而虽谓源流于子夏亦可矣。且就圣问言之。狡童之指郑忽。箕子渐渐之歌可参证也。将仲子之刺郑庄。左传子展之赋可旁引也。青衿为学者之服则子衿之学校不修。自是实传。祭毕无燕射之礼则行苇之养老行射。未易遽斥。鱼藻果非思武王之诗则何以曰王在在镐。昊天有成命。定是颂成王之作则何以在我将之前乎。至于汉广序德广之喩。虽似临文巧撰。而其下所谓化行江汉。固未始不见取于集传。引而伸之。触类长之。则三百十一篇之旨。无往非旧解之可从。而不但止于硕人载驰之类而已也。若以为文体冗杂。义理谬盭。则程子岂不曰其文似系辞。其义非圣人不能言也乎。若以为稽诸史记国语。可知序说之误。则抑序之与国语有异。虽是千虑之一失。而那序之合于国语。无衣序之合于史记。独非朱子之所已许者乎。又若论从违之众寡。则毛郑以下说诗之家。莫不以序说为主。而集传之前别立门户者。惟苏郑欧阳数家而已。此多彼寡。一按可见。而序说之未易废。抑亦百世之公议也。然则朱子所谓后儒傅会。特指其每篇首句下续申之说。或出于毛公卫宏。而非真以大序小序全归之杜撰。况柏舟之仁人。子衿之学校。皆辨说之所深斥者。而及夫注孟子作洞赋。幷皆仍用旧说。则辨说一篇。犹属初年未定之论。苟或因此而遽废序说。则恐非朱子意也。臣故曰善读诗者。必主之集传。以求义理。本之序说。以考实迹。验之于词气。参之以比兴。而以意逆志。不泥不虚。则自可以融然怡然。而序者之名字时世。虽不论可也。何必如毛奇龄之徒徒䂓䂓于传授来历为哉。〈总论〉
孔子删诗。寓劝惩之教也。故诗有善恶。斯并取之矣。若非示戒则既尝曰放郑声矣。然而郑卫之诗。何以与二南同列于国风之编也。此可见诗为劝惩之用矣。然郑卫之淫诗。只当存之以观民风而已。似不合被之弦歌矣。乃犹领在乐官。以时存肄者何欤。若不登之乐歌则惩创鉴戒之意。犹为未切而然欤。
若镛对。世之以郑卫为淫诗者。动引论语放郑声乐记桑濮之文。而考诸史记风俗通。皆以桑间郑卫分而言之。则桑中之非桑间可知。但曰放郑声。而不曰放郑诗。则郑卫之诗之非郑卫之音可知。况淫诗之领在乐官。揆之以理。终有所说不去者。此所以淫诗刺诗之说。俗乐雅乐之辨。至于今聚讼不已也。臣于此不敢妄为论断。
十三国风。宋风之不与。以王者之后也。鲁风之不与。以有鲁颂也。楚风之不得列者。其义何居。若以蛮夷而外之则秦亦戎也。何录秦而不录楚也。楚自屈原词赋特盛。而离骚则兼风雅矣。然则屈原之前。楚国无诗人欤。
羲淳对。秦居岐雍之地。犹有周之遗风。故季札观乐。有曰能夏。诗之录秦。亦以此也。至于楚则其地荒服。其民鴂舌。故鲁颂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中国之夷之也如此。则不与秦同录固矣。岂以楚无诗人而然哉。〈以上国风总论〉
风是民俗歌谣之诗。而周南载后妃所自作之诗何也。后妃之德。自闺门而化一国。为风教之源。故著之者此欤。然葛覃之勤俭孝敬。固当载之矣。卷耳则不过思良人之诗。而亦幷载之何欤。
有榘对。臣闻南豳雅颂谓之四诗。故周南召南。南也非风也。夫如是则二南所编。未必专采之民间。凡宫闱之作。里巷之谣。随得随录而已。葛覃卷耳。又何择焉。
关关。集传曰雌雄相应之和声。相应之和声。何以谓之关关。其义可详言欤。关雎一篇。为三百之首。关关二字。又为此章之首。则最当明释。而古来诸家。于此却泛过何欤。窃尝思之。关即关通之谓。盖言声音之相通也。夏书关石注。训关为通。此似可证。且关是相关之关。相关有相应之意。故重言关以形容其相应之和声也。石曼卿诗曰乐意相关禽对语。此未必指雌雄之相和。而以禽鸟之对语。谓之相关。则诗所称雎鸠之关关。岂非以乐意相关而言者耶。但未见古人道及此者。未知如何。
有榘对。圣问中夏书关石之文。宋诗相关之句。皆可以推类证明。则以通训关。诚极允当矣。
挚而有别。朱子取毛传。以挚作深至之至。则已经勘定。当从之。而后之论者复引旧时或说。以挚作鸷鸟之鸷。谓雎鸠是鹗鸟何也。朱子所谓猛鸷之鸟。安得有和乐之意者。固已辨此矣。然犹有后说之纷纭。则复有何明证可以洞解此惑耶。抑尝思之。众鸟之雌雄。岂无相和者。而独于雎鸠取之者。众鸟之雌雄相狎。而雎鸠则不相狎也。情挚者易于无别。而雎鸠则情挚而又能有别也。咀嚼一而字可见矣。挚而有别。犹言和而不流也。彼为鸷鸟之说者。引徐铉所云鹗鸟交则双翎。别则立而异处为证。而鹗鸟之立而异处。正以其猛鸷故有别也。非猛鸷而又能有别也。鸷之下不当用而字。由此论之。挚是深至之至。非猛鸷之鸷也明矣。如是说去。可以破鸷鸟之说欤。
履乔对。以诗人𥳑易和平之情。引物起兴。用赞文王大姒之德。则以雎为猛鸷之鸟。终有所气象之不侔。且挚而之犹言和而。诚如圣教。臣无容更达。
窈窕注曰幽闲之意。而大旨又言有幽闲贞静之德。幽是深闲是静。则窈窕可当得幽闲静三字。而又何以兼得贞之义欤。易曰恒其德贞。妇人吉。贞者固妇德之本。而窈窕则于贞之义。何所当欤。
若镛对。字书云贞定也。静定不动惑也。定而后能静则贞与静。本无异义。而俱可为窈窕之德矣。
淑女指大姒也。女者未嫁之称。大姒既配君子之后。犹用未嫁之称何也。次章之窈窕淑女亦指大姒。则是大邦有子文定厥祥之时。何以谓之求欤。若以为次章所称淑女是汎称之淑女。而非大姒也。则上下章淑女之称。所指宜无不同。当如何看为得耶。
有榘对。上二章言未得大姒之前。求之之意。下一章言既得大姒之后。乐之之意。上文既皆称淑女。则下章虽在已嫁之后。亦当蒙上文而称淑女矣。
君子指文王也。君子即妇人谓夫之称。如殷其靁之振振君子。汝坟之既见君子是也。诗虽宫人所作。而从大姒说。故称文王为君子。而或引旱麓之岂弟君子。以为是指人君之称。则此有不然者。文王之聘姒氏。是为世子时也。何得遽以人君之称称之也。按戴记文王九十七而终。书之无逸曰文王之享国五十年。则文王四十八始即位为西伯也。文王年十三生伯邑考。其聘姒氏当是十馀岁时也。当是日三朝王季之时也。古果有称贰君为君子之文否。未之见也。则何可以此君子。与旱麓之君子同看耶。匡衡所谓配至尊而为宗庙主者。亦指方来说也。非谓已成君也。若以谓文王即位之后。追叙其婚姻之初。则大旨所谓宫中之人。于其始至云者。岂误耶。以此论之。或说不可从。未知如何。
有榘对。此章君子。即有德之名。非有位之称。盖淑女之称。既指贞淑之德。而淑女君子对待言之。则君子之亦以有德为言者较然明著。后儒或引汝坟之君子。作妇人谓夫之辞。或引旱麓之君子。作人君之称臣。未知其信然也。
荇菜。先儒多言取其柔顺洁净。比后妃之德。而集传不言者何耶。或左或右。言无方也。或寤或寐。言无时也。以无方兴无时也。然左右流之。既言无一定之方。则亦以兴淑女之求无一定之方也。此又一义。则二说当以何者为主欤。
有榘对。诸儒所谓取其柔顺洁净者。盖本于程子之说。而集传之不载。非谓其说之不可从也。盖以非此诗大意而略之也。至若求无一定之解。虽亦可通。而以无方兴无时。既有集传定论。二说之中恐当以前说为正矣。
左右芼之。集传曰熟而荐之也。芼是蔬茹煮于湇之谓。芼羹铏芼之文。见于内则仪礼矣。朱子所云熟而荐之者。盖本于此。而语类答魏才仲之问曰芼是采择也。与集传不同何欤。语类多有未定之论。则当以集传为正。而语类说亦可为一义耶。若以芼为采择。则与此章首句左右采之之为择取者。语有重复。而无先后之序也。此似为难从耶。
羲淳对。语类之释。盖仍毛郑之旧也。尔雅曰芼搴也。芼与采。固有间焉。则与上文采字。固无重复之嫌。而但证之以内则仪礼之文。终当以集传为优。
黄鸟。黄鹂也。旧注作黧黄。盖以鸟本黄色。而间以黑色故名之也。字书作鵹黄加鸟文。说文遂作离黄。文选东京赋又作丽黄。丽字加鸟则为鹂字。顾野王玉篇始出鹂字注曰鹂黄。而俗亦呼之曰黄鹂。是鸟也其色黄鹂。兼两色矣。若单以鹂称之则不成黄鸟。故说者以集传为非。而谓黄鹂非一字鸟。此说何如。大抵鹂字有黑色之义。马旁从丽则为骊。鲁颂𬳶章有骊有黄。注曰纯黑曰骊。以此推之。鸟旁从丽。亦为鸟之黑色可知。集传之单称鹂。果似可疑。未知如何。
有榘对。黄鸟之或称黧黄。固是两举其色之义。而亦或有单举一色者。陆玑鸟兽疏曰幽州人谓之黄莺。罗愿尔雅翼曰秦人谓之黄流离。皆单言黄不言黧。则单言鹂而不言黄。又何不可之有。况鹂之从丽。本以双飞而得名。非徒取黑色之义。毛奇龄之强附黧黄之文。诋毁集传者。徒见其杜撰也。
朱子曰葛覃只是见葛而思归宁。盖言感节物而思见父母也。然葛覃之诗。是𫄨绤既成之后。追叙其事。故首章言初夏之时。葛叶萋萋。次章又言盛夏之时。葛叶莫莫。刈濩而为𫄨绤。服之无斁。而至于垢弊矣。将澣濯其衣而归见父母。则是去葛覃之时已远矣。何以谓见葛而思归宁欤。
宗京对。后妃之归宁。虽在𫄨绤澣污之后。而其思归宁之心。已在葛覃之时。此之谓见葛而思归也。
因师氏以告君子。不敢以私情亵也。则是敬君子之至也。朱子论此诗。只言敬师傅而不言敬君子何欤。
宗京对。在师傅能敬则其能敬君子。可以不言而例推矣。
卷耳。从朱子说。作后妃思文王之诗。则陟彼崔嵬。我马虺𬯎。是后妃之登高望远也。或曰妇人之乘马登山。无亦有未可者欤。夫卷耳非后妃之所自采。而托言采之矣。乘马登山。亦是托言则无害欤。或曰我所怀之人。苦行迈也。山可陟也。我马可念也。此我我人也。下我我也。盖以仆马疲顿。为文王之驱驰历险也。此说何如。焦氏易林云玄黄虺𬯎。行者劳疲。役夫憔悴。逾时不归。以仆马疲顿。为行役者之辞。厥惟久矣。我东先儒亦以为文王之仆马疲顿。而曰如欲登高望远则语势不宜如是拖长。其言似有味。而朱子集传恐不可遽易。未知如何。
达淳对。仆马疲顿之属之于后妃。终有拖长之嫌。观于末章仆痡云云。尤可知其非远望。姑存或说。以备一义。恐未为不可。
我姑酌彼金罍。视其酒如萱草之忘忧矣。然圣人以酒成礼。合欢而已。未尝为解忧而饮也。盖圣人之忧。思发而中节。何待酒力而排之哉。称酒为扫愁帚者。特后世酒人之言。非圣人之事也。夫昏冥不知而后可以忘忧。醉而昏冥。男子犹不可。况妇人乎。后妃性情之正。哀而不伤。则夫岂至于永伤而必酌兕觥而解之欤。此亦托言。而非实有是事欤。
履载对。此诗全篇皆是托言。卷耳之不盈。非真有袺襭之事。金罍之姑酌。非真有沽湑之事也。特不过假此而形容其忧勤之心耳。
云何吁矣。以第二章不永怀第三章不永伤之义例之。则是亦不永忧叹之意也。尔雅注说以吁作盱。恐非是。其曰盱者。谓马瘏仆痡。何用张目望远乎。语太露味且短。不如作吁之为辞婉而意远也。未知如何。
有榘对。吁之为忧。其传已久。当为正解。尔雅注之以吁作盱。为张目望远之义者。虽未知其别据何本。而语露意浅。恐不可从。
乐只君子。似以君子有乐易之德而称之。盖曰乐易之君子也。集传云众妾乐其德而称愿之。则是谓之曰可乐哉君子也。可乐哉君子。与称乐易之君子。语意有宾主之别。而集传必如是为解者何欤。小雅假乐君子。恐亦是称其嘉美和乐之德。非以在下者乐之而言。未知如何。
有榘对。此章之乐只君子。当与南山有台采菽诸篇所称乐只君子一例看。盖乐只之只字。既是语辞。则乐之一字。未足包乐易之义。非如假乐二字之幷属实字。集传所释恐不可易。
福履之履。注曰禄。盖取尔雅释履之文。而履之所以为禄。果何义欤。易之履卦上九曰视履考祥。本义以为视履之终以考其祥。盖所履者善道则必致吉祥福禄。故称禄为履也欤。
若镛对。𡳐从舟。舟能载物。𡳐能载足。君子之享受诸福。亦有是义也。
螽斯之斯。朱子亦尝引鹿斯之奔。湛湛露斯之类。则非不欲以斯作语辞。而毕竟以七月诗斯螽动股之文。遂幷斯字作虫名。然七月诗斯螽之斯。亦安知非语辞乎。或疑螽斯非蝗属。非蝗属则果是何虫欤。
有榘对。有语辞在下者。鸒斯鹿斯是也。有语辞在上者。斯干斯稗是也。然则螽斯之斯。即鸒斯鹿斯之斯。斯螽之斯。即斯干斯稗之斯。而其为语辞则一也。至若螽之为蝗属。自陆玑以来未之有易。舍此而别有所谓螽者。臣未之闻矣。
螽斯诗似亦祝之之辞。盖后妃不妒忌。故众妾爱戴而祝愿其子孙众多。以螽斯比之。而集传作美之之辞何欤。集传之意。以上篇既祝之。故不欲叠作祝之之辞欤。上篇汎称福履。此篇专称多子。相连为祝之之辞。亦何不可欤。
若镛对。绳绳云者。累世承继之谓。则以此诗为祝辞。亦未为不可。
此章大旨曰男女以正。婚姻以时。夫桃之有华。即周礼仲春会男女之时。则是谓婚姻以时矣。男女以正。则于何见之欤。先儒以为宜其室家。可见男女以正之义。宜其室家。在于男女以正之后。则何以谓宜其室家。可见男女以正欤。非女子之贤则不能宜其室家。而女子贤则男子不敢以非正道求。故即女子之贤。而可见其男女以正欤。或曰婚姻必于仲春者。从礼顺时也。从礼顺时。可见男女之以正合。此说与前说孰得欤。
达淳对。婚姻以时。即男女以正之验。恐当以后说为优。
大学引此诗宜其家人。而章句释宜字曰宜犹善也。本章宜字。蒙首章所释。作和顺之意。诗传大学两处异释何欤。诗传序成于淳煕丁酉。大学序成于淳煕己酉。大学章句。在诗传集传之后。则当以大学章句为正欤。抑和顺而后。可以善其家人。和顺与善。非有二义欤。
羲淳对。女子之德。和顺为重。故以和训宜。大学之工。贵在止善。故以善释宜。此所以训解之随处各异也。虽然未有不和而善者。亦未有不善而和者。则和与善。恐无二义。
周南诸诗。皆言后妃之德盛。而妇人被其化。如桃夭芣苢汉广汝坟等诗是也。而兔罝一章。突兀处于中间。赳赳武夫。何关于后妃之德化欤。虽以后妃之德化实本诸文王言之。亦只是文王齐家之事。文王齐家之化。何以使野人有干城之材欤。齐家与作人。同是一事欤。
有榘对。说诗之家。率以周南为后妃之化。召南为南国夫人之化。此特举大体而言。非谓二南诸诗无一篇不然也。如甘棠之思召公。羔羊之美大夫。岂必皆内助之致。而亦在召南之中。则兔罝之在周南。固无可疑。况不出成教。大学有训。作成人材。本自齐家中推去者耶。
兔罝之野人。思皇之多士。其才之高下。有可言者。而干城也桢干也。亦有轻重之等欤。济济多士。文德之人。赳赳武夫。猛勇之姿。则各专文武而不得相通欤。抑秉文德者兼敌忾之威。执椓杙者备承佐之才欤。申培诗说云兔罝文王闻太颠,闳夭,散宜生之贤而举之。国人咏其事而美之。玆三人者。名与十乱。才并四邻。则兔罝之武夫。岂非文武备具之士欤。
若镛对。古之人。身兼六艺。兔罝之人。未必非思皇之士。桢干之材。未必非干城之器。高下轻重。有不须论。至若申培诗说颠,夭,散宜之说。盖因墨子举罝网之说而巧为傅会者。恐不足据。
干城腹心则称之当矣。好仇即善匹之谓。则君臣之称以善匹。语似不伦。得无未安欤。集传云犹曰圣人之耦。耦如射夫耕者之耦。言其齐也。以赳赳武夫。为圣人之耦。则此武夫果是圣人欤。
明渊对。明儒邹泉云好仇。即元首明股肱良。有是君有是臣之谓。如是看则初无不伦之嫌。而大雅所谓率由群匹。亦此意也。
此章大旨。言化行俗美。室家和平。妇人无事。相与采此芣苢。而赋其事以相乐也。所谓妇人无事者。是言妇人无忧愁劳苦之事欤。若曰无可为之事。则虽室家和平。为妇人者。岂无纺绩织纴笾豆酒酱之事。而暇及于微物之采取欤。且此诗只是一妇人之言。而谓之相与采以相乐者何欤。
知濂对。明儒黄佐云门庭之内。幸无系累。机杼之外。尚有馀闲。妇人无事之义。即此可知。而若以为一妇人之事则恐失之偏矣。
薄言采之。以薄污我私注薄犹少也观之。薄采是少采也。既言采采则非一采矣。而又曰少采何也。参差荇菜左右采之注曰采。取而择之也。此章薄言采之注曰采。始求之也。同是采也。而两处异释何欤。
有榘对。字书薄少也。诗云薄污我私。又聊也。诗云薄言采之。据此则此章之薄。与葛覃之薄。其义不能无辨。至于荇菜之采。在于流之之后。则可知为择取之义。芣苢之采。在于有之之前。则可知为始求之辞。随文解意。不得不然也。
翘翘错薪与南有乔木。起兴之意不同何欤。乔木之不可休。所以兴游女之不可求矣。错薪之刈其楚。其于为之子而秣归马。有何取兴之义欤。我东先儒论此章。以为楚非嘉木。乃劣木。盖叹游女之难狎。不觉自处之益卑。乔木既不可荫。则愿就杂木中最劣者而亲近。以喩之子归时。愿为之执鞭也。至末章则自托益卑劣。蒌则非木而草也。驹则马之小者也。如是解看。似有滋味。取兴之意亦分明。而集传无此意。未知如何。
若镛对。刈楚刈蒌。皆应秣马而言。盖楚荆属蒌艾属。皆不可以秣马。与乔木起兴之义相似。东儒之论。虽本欧阳修执鞭之说。终近穿凿。
女子不窥中门。妇人送迎不下堂礼也。女之未嫁者。其可出游乎。江汉之女。能变淫为贞。而其好游之旧风。犹未变何也。文王之化民。以礼而化之也。游女之观感。淫可为贞。而礼节之大者。独不免出入何也。古人云江汉是闻文王之化。而未被其泽者。其此之谓欤。
寅基对。汉之游女。即七月执筐之类。而礼不下庶人。则恐不必责以不下堂之礼节矣。
程子曰君子从役于外。妇人为樵薪之事。盖君子在家则妇人不亲伐薪矣。妇人伐其条枚条肄则可见离君子之久也。此为直陈其事。故集传曰赋也。而或云此诗是为贫禄仕者之妻所作。妇人不当亲伐薪。而伐薪。以喩君子不当禄仕而禄仕。如是看则为赋而比之义。且本事与集传不合。未知如何。
若镛对。若从韩诗禄仕之说而全属之商纣之时。则于文王之化。了无所关。恐不当编在周南矣。
父母文王也。灵台之役。庶民子来。则文王之为民父母可知矣。然孔迩云者何谓也。只取子在父母膝下。为至近之义。。则似泛然以汝旁之国。近于岐周而云欤。以文王之德。平易近民而云欤。
有榘对。迩之为言。近也亲也。文王之化渐被曁及。虽逖远之民。无异亲接于庭衢之内。此所谓孔迩者也。若以为道里相近之谓。则岐周在西北。汝坟在极南。远之云乎。何近之有。
此章大旨。以为麟性仁厚。故趾亦仁厚。文王后妃仁厚。故子姓亦仁厚。是以麟之趾兴公子也。则下文吁嗟麟兮。似指文王后妃而嗟叹之也。朱子以为正指公子何也。公子既为麟之趾。而于此又为麟何欤。
若镛对。趾之不履。定之不抵。角之不触。莫非麟之仁厚也。麟之所以为仁厚。正以此三者。则麟与趾不当分而二之。朱子所谓正指公子者。恐是确论。
因所见而起兴则意者当时有麟出来。而朱子以为非是何欤。文王之时。有凤鸣于岐山。麟凤之为灵一也。何由知其必不至欤。特以不见于史而谓之无麟。则诗之可信。独不如史欤。
达淳对。麟固治世之祥。而犹不免循名假外。则曷若文王之子孙宗族。非麕身牛尾。而有麕身牛尾仁厚之德哉。以文王之时而言则麟当为圣人出。故有或人之问。以诗人咏歌而言则以麟喩麟。不如以非麟喩麟。故有朱子之答。岂直以不见于史而然也。〈以上周南〉
仪礼乡饮酒乡射礼燕礼。皆合乐召南鹊巢采蘩采𬞟。采𬞟似是旧在草虫之上矣。移置草虫之下者。果自何氏始欤。
羲淳对。草虫采𬞟之失序。虽未知始自何氏。而似在汉初诸儒口授之时矣。
鹊巢若是因所见而起兴云。则之子于归之时。是维鹊有巢之时也。以诗之桃夭周礼媒氏条考之。古者婚姻必于仲春。鹊巢之成。果在仲春欤。郑氏谓月令十二月鹊始巢。记始事也。至春乃成。其所谓春。是仲春欤。抑鹊之成巢。在于孟春。而鸠之居巢。在于仲春欤。
有榘对。考诸家语及荀卿韩婴之言。自季秋至仲春。皆可为嫁娶之候。则周礼仲春令会男女者。特要其终而言耳。非果谓二月以前。更不可以婚娶也。然则此诗之作。固不必硬定为仲春之时。而鹊巢之在冬在春。又不须论也。
此章只取鸠性之拙。以比妇德之专静。似非有他义。而或谓以他国之子而来享此国之成业。犹鸠之占鹊巢。此说何如。得无伤巧欤。
羲淳对。以鸠托兴。取其德也。若曰之子来享。如鸠占巢。则意虽可通。终欠伤巧。
维鸠盈之。集传曰盈满也。众媵侄娣之多。居之方之注。不言之子之来居与有之。独于盈之。释之谓众媵之盈满何欤。
履载对。言鸠之居有则之子之居有。不待释而可知。若下章盈字之义。则必言众媵之满盈。然后义可明畅。故特释之耳。
𬞟蘩是祭祀所用。则古之时。虽夫人之尊贵。似亦亲采之。而朱子以为诗人且是如此说。有若托言者。何也。
廷善对。亲耕以共粢盛。亲蚕以共祭服。既有经传之可据。则𬞟蘩之为亲采可知也。然所谓亲采。岂真躬作袺襭之事哉。躬检其事则虽使人为之。便是自为也。朱门诸子之以夫人不可亲采为问。不亦固哉。而朱子之答以且如此说者。盖引而不发之意也。
被之祁祁注。被首饰也。编发为之。被之制。可详言欤。卫风副笄六珈小注。服之以从祭祀。副即此章所谓被欤。孔氏云被是周礼所谓次也。祭祀之服。不宜服次。而曹氏以为商礼与周礼异。此说果是否。
若镛对。副是祭祀之服。覆首而有衡笄。次是见王之服。次第发长短为之。如髲鬄而无衡笄。此章之被读作髲则乃次也。非祭祀之服也。曹说所谓商周异礼。容或似然。
觏遇也。觏亦见之意。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何其重叠欤。愿见君子之甚。而不觉其重言复言欤。
羲淳对。觏有遇合之义。见在初接之时。则觏比于见。更深一节。
大旨谓此诗若周南之卷耳。作思君子之诗也。以我心则降则说。谓见君子则将如此。然此诗似是君子既归而喜之。追叙其未归之时。思望之情。如汝坟之诗。而所谓亦既见止。与既见君子不我遐弃之语同。如是看亦宜。未知如何。
羲淳对。观夫一亦字而可知与汝坟异矣。汝坟作于已归。故只下一既字。草虫作于未归。故既字上又加一亦字。亦者将然之辞也。
大夫之祭也。铏俎之荐。笾豆之实。物无不备。采蘩采𬞟。皆烹饪之事。而略不以炮爓燔炙。杂举而幷称何欤。特牲主妇两铏。铏芼设于豆南。盖俎实男子设之。故只称𬞟藻者。以妇人之所有事欤。集传主妇荐豆。实以菹醢。必举豆实者。以明𬞟藻之为豆实。而俎实之不必举欤。抑曰蘩曰𬞟曰藻。其称物也芳。则诗人之意。其亦如此乎。
有榘对。此诗之必专以𬞟蘩为言。非为荐豆也。亦非为芳馨之物而然也。盖所以特举至微至薄之物。以明将事之诚敬也。故曰风有采蘩采𬞟。昭忠信也。
先儒谓采蘩诗。如画出贤妇人。采𬞟之季女。亦可谓贤妇人矣。盛之筐筥。湘之锜釜。可见其循序有常。严敬整饬。而末章又称之曰有齐季女。然则此季女之有齐。与采蘩之僮僮祁祁。有优劣之可言欤。
羲淳对。终始能敬。采蘩之夫人也。少而能敬。采𬞟之夫人也。方事而敬。人所易勉。已事而敬。人所难能。其必以采蘩为难。
召南说附于周南篇题曰。文王迁丰。分岐周故地。为周公召公之采邑。使召公宣布于诸侯。文王未为天子。则召公未为方伯也。只宣化于诸侯而已。其曰自方伯之国。被于南方云者。特以追王文王之后。周公制作时而言。非谓文王时召公已为方伯也。由此论之。召公之为方伯憩甘棠。必是武王时事。而此诗大旨以为召伯循行南国。以布文王之政者。何谓欤。岂以武王之时。召公为方伯。而所布者文王之旧政故云欤。
若镛对。此诗据古今诸说。本以为武王时作。韩婴外传亦曰召伯在朝。有司请营召以居。召伯曰以一身而劳百姓。非吾先君文王之志也。在武王之时而布文王之政者。固有其证矣。
召公之憩甘棠。说者谓召公虑烦百姓。不营所居。实袭韩诗外传。而刘元城已以墨子之道驳之矣。然则其憩甘棠。非无室屋也。必是旬宣观风之时。往往遇讼于车下者。则止于路傍树下以听之也。然路傍树木之可止者何限。而必于甘棠者何欤。蔽芾者盛也。其枝叶茂盛。最宜于荫人而然欤。是亦偶然欤。
若镛对。往往遇讼。下车止树。圣教诚极允当矣。其必于甘棠者。或谓田社树棠。故取讼狱就社之义。理或似然。
不室屋而茇于树者。为其停车而听讼也。不他树而必于棠者。为其枝茂而可荫也。按郑氏笺以为听男女之讼。舍于棠下。若馀国政。不必于棠下断之。诚使男女之讼。必听于棠下。则当时任旬宣之职者孰不然。自陕以西。必有周公所舍之棠。而三百葩经。略不槩见何欤。旧说蔽芾小貌。集传之必反其说而谓之茂盛何欤。今欲从旧说则右两款所释。亦未免错误耶。
达淳对。召公憩棠。本不过一时偶然。若以此便谓当时宣化者皆止棠下则恐无是理。至于蔽芾之释。当以集传为正。小雅曰蔽芾其樗。而樗即庄周所称大木。毛传之释以小貌。无乃不伦乎。
女子之早夜独行非礼也。行露之女子。苟能以礼自守。则直截拒之可也。何必托言多露而畏濡乎。此亦诗人辞婉不迫之义欤。
若镛对。此章集传虽作赋体。而其实即取譬之辞。言人之不欲非时以行者。畏露之沾濡也。我之不欲非礼以从者。畏淫之染污也。如是看则岂不夙夜。本不必属之女子说。
朱子曰使贞女之志。得以自伸者。召伯听讼之明。严华谷以为此诗述女子自诉之辞。然则此诗中何句语可辨是女之必冤欤。如非召伯之明则虽见此诗。亦难决其讼欤。
羲淳对。若于章内必欲剔出辨冤之句则终归穿凿。臣未敢硬定。而苟非召伯之明则贞女之得伸其志。亦何可必哉。
小羔大羊之皮。合而为一裘欤。岂一身而叠著二裘欤。抑此非指一人。有衣羔裘者。有衣羊裘者欤。
有榘对。礼称大夫羔裘。而独无言羊裘者。盖曰羔曰羊。名虽殊而实则一。此诗之既言羔又言羊。只是连言而协句耳。非羔裘之外。更别有羊裘也。
羔羊素丝。即燕居之服。则公退时似当因公服而归。至家始著燕服。而此诗所云有若自公门而出。已换著燕服者何欤。
有榘对。羔裘集传以为燕服。孔疏以为朝服。今按论语云缁衣羔裘。而缁衣即视朝之服。且桧风之羔裘翺翔。狐裘以朝。乃是颠倒失常之谓。则孔说亦不为无据矣。
委蛇自得之貌。而先儒以为可见其正直。未知南国之大夫。其学已到意诚心正地位。而有广胖底气象欤。委蛇似是举一身威仪而言。而谢叠山多就步趋上说。有若足容之舒迟者然何欤。岂以退食之退字重看。而必于步履间疾徐。验其所存欤。
耆对。观于正直二字。大夫之贤可知。但广胖气象。学者之极工。恐未可容易议到。而谢氏之以步履为说。盖举一事以该其全体也。
张子论此诗曰鹳鸣妇叹之意。将风雨则思念行者。而集传大旨不说此意思何欤。若只以为闻靁声则在南山之阳。而叹君子之不在斯。则夫在南山之阳者。鸟兽草木可取而起兴者多。而何独于靁声取之乎。然则张子所说。恐不落第二义。未知如何。
廷善对。张说之为得。诚如圣教。而明儒徐光启又谓古者戍役。仲春而归。正是雷始发声之候。故感时候之变。而念君子之归。此亦可备一说。
先儒谓此诗犹周南之汝坟。而独无尊君亲上之意。然而其曰莫敢或遑则亦知王事之为重矣。岂可谓昩先公后私之义者欤。
寅基对。此诗序说以为闵其勤劳。劝以义也。郑笺又云归哉归哉。劝以为臣之义。据此则先公后私之意。虽谓之表里汝坟可矣。
处子之自言求婿。非闺门静拙之法也。古人以此为女父择婿之诗。未知是否。
羲淳对。朱子答或人问曰以为女子自作。亦不害。观于亦之一字则微意可知。择婿之说。恐不必斥。
一礼不备则不行。而请期。六礼之一也。不待吉日而欲迨今之日。则不但汲汲之为可嫌。其为失礼也大矣。此诗何为而入于正风。比之桃夭欤。
有榘对。过时已远矣。而犹欲媒妁通言。昏姻以正。此所以为难也。其编在正风。与桃夭并称。不亦宜乎。
君为日妃为月则媵妾是星也。小星之取义。岂不较然明甚。而此章大旨以为于义无所取。特取在东在公二字者何欤。
知濂对。妾御不敢当夕。故见星而往。见星而还。因所见以起兴。于义为顺。朱道行所谓以小星自况。虽若新巧。终欠推寻太过。
命谓天所赋之分也。夫命有专言理者。有兼言气者。此命字当如何看欤。以贵贱言之则是兼言气之命欤。
有榘对。寔命不同之命。即鲁论所谓得之不得。有命焉之命。而以贵贱言者也。其为气数之命。较然无疑。
汜是水之歧流者。则以江比之嫡。以汜水比之媵妾也。其嫡不以媵归。则是犹汜水之离于江也。此作诗者之所以见江汜而起兴者欤。尔雅疏曰凡水之歧流。复还本水者曰汜。江沱之媵。终被其嫡之悔而迎归。则亦可比于汜水之终必归于江而已欤。然此与大旨有不同。或可作一义欤。
有榘对。宋儒苏辙论此章兴义曰江则有汜。嫡则有媵。而之子则独不我以。曾江汜之不若也。此当为正义。若必取始歧终合之义。则于下章之有渚有沱。不能无窒碍矣。
其啸也歌。或云商陵之女子。中夜起。倚户而啸。是盖有不得于人而愤而啸也。未有悔而愤懑者啸也。啸而为歌。是媵之事。如易所云先号咷而后笑之意。此与前二章悔处之辞。义例不侔。恐亦未稳。且悔是恨之之意。古人有愧恨成疾者。悔恨而至于愤懑。有何不可乎。以此论之。或说似不可从欤。
若镛对。悔恨之极。亦当舒啸。而终与愤懑有异。且啸属既悔。则歌字无味。以此句属之媵妾。亦不为无见矣。
朱子尝曰野有死麕。潘叔恭谓强暴欲以不备之礼。为侵陵之具者得之。而大旨则无此意。只以因所见以兴其事而美之为言何欤。华谷严氏云野有死麕。人欲取其肉。犹以白茅包裹。有女怀春。彼吉士何不以礼取之。乃诱之乎。此说与潘说孰优欤。
能迪对。从潘说则当作赋体。从严说则当作兴体。而集传以兴为正义。以赋为附说。潘严之优劣。即此可决。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集传以为上三句。兴下一句。后之论者以为诗无三句兴一句者。诗有兴之兴。伐木与野有死麕是也。林有兴野有。则此犹丁丁之兴嘤嘤也。茅之白兴女之白。则此犹友之声兴友之生矣。此说果何如。夫论诗不可泥滞。盖亦有变例。三句兴一句者。有则有之。何必以此诗独然而疑之乎。林有朴樕。野有死麕。同是所见之物。有何以彼而兴此者乎。且以茅之白而兴女之白。则首章已言白茅包之矣。如玉固女之白矣。怀春亦女之白欤。
能迪对。江有汜之诗。以一句兴三句。四牡之三章四章以三句兴二句。或多或寡。本自无常。则以三句兴一句。又何不可之有。毛说之未通。诚如圣教矣。
华如桃李。郑氏以为兴王姬与齐侯之子颜色俱盛。集传取之矣。女子之称色固宜。而幷男子称色何欤。桃夭之灼灼其华。古注喩妇人之年盛。而朱子不取。独于此取之何欤。
若镛对。新昏之时。闲雅甚都。则行路为之瞻望咨叹。男子亦可以称色矣。桃夭取兴。自是二月昏期之义。则不必以年盛释之。而此诗则无他可取之义。集传所释不得不然。
平王旧说以为文王。或说以为宜臼。朱子未定而两存之矣。然若是春秋诗则何以入于二南之编也。非孔子删时如此。其后似有误为编入者矣。岂或以何彼秾矣。似桃之夭夭。王姬之车。似百两将之。以类相附而致误者欤。
有榘对。春秋庄公元年。当周庄王之四年。齐襄公之五年。而书王姬归于齐。庄公十一年。当周庄王之十四年。齐桓公之三年。而书王姬归于齐。此皆桓王女平王孙而下嫁于齐侯者也。此诗之作。必居一于此。而其编在二南则明儒顾炎武以为夫子特取此诗。以示东周之义。理或似然。
庶草蕃庑则非独茁葭也。鸟兽咸若则非独豝豵也。无乃举一物。以见他物欤。驺虞当亦其时有出来者。而朱子以为非是何欤。上既言禽兽之多而下称驺虞。则驺虞似当在多禽兽之中。是文王之德感物而驺虞至矣。其果非欤。
有榘对。文王时盖尝有驺虞之出。而但此诗若为驺虞而作。则辞露旨近。不如只作托喩之为愈也。
朱子曰驺虞当解做兽名。如吁嗟麟兮可见。若解做官名则终甚无意思。驺虞之为官名。盖自古已有其说。而朱子之所不取者也。然后之论者有力主其说。以为周礼射人云乐以驺虞。疏云此天子掌鸟兽之官也。礼之射义云驺虞者。乐官备也。驺者廏官也。虞者山泽之官也。故贾子新书又云驺者文王之囿。虞者囿之司兽。然则为此诗者。感仁恩之广。足以及物。故假司兽之官而叹美之。此说未知是否。
羲淳对。二南文体。每每相应。鹊巢应于关雎。驺虞应于麟趾。则驺虞之为仁兽可知。集传之不取欧说此也。〈以上召南〉
程子曰一国之诗而三其名。得于卫地者为卫。得于邶鄘者为邶鄘。夫庄姜绿衣燕燕等诗。皆作于卫则其可曰得之于邶耶。许穆夫人载驰诗。作于许则其可曰得之于鄘耶。竹竿诗亦作于外国。则岂可曰得之于卫耶。安成刘氏又谓系其邶鄘旧名。犹春秋楚既灭陈。后书陈灾。穀梁以为存陈之意者。则亦有不然者。大师次诗。其职不过辑民风观善恶而已。何尝有书法如春秋哉。以此论之。必存邶鄘之旧名。其意安在。
有榘对。明儒顾炎武论此曰邶鄘卫三字。即卫风之总名。其分而为三。汉儒之误也。左传季札观乐。为之歌邶鄘卫曰美哉其卫风乎。北宫文子引邶风威仪棣棣之文曰卫诗。是知累言曰邶鄘卫。专言曰卫。犹楚之称荆楚也。若其仍存旧名之故。则盖以西周之时。本有邶鄘二诗。及东迁以后。遂轶其传。而大师之职。不敢废其名也。苟主此说则某篇之得于某地。原不必论。而刘瑾傅会之说。亦不待辨矣。
此诗孔丛子所引匹夫之夫。有断之以妇字之误者。则固为妇人之诗矣。虽妇人之诗。何以必知其为庄姜之诗欤。列女传以此诗为卫宣夫人之诗。而集传只取其妇人诗之说。不取其卫宣夫人之说何欤。我东先儒云若以为庄姜诗则薄言往愬。于事实不衬切。此说何如。
若镛对。集传之必以为庄姜诗。盖以下接绿衣。而宣夫人之事则在庄桓之后。不当在邶风之首也。然东儒之说不为无见。且微我无酒等句。似非妇人之语。序说所谓仁人不遇。恐是的传。
庄公狂暴则庄姜之不得于其夫固然矣。不得于兄弟者何事。而谓之不可以据欤。其兄弟或有不友者欤。
秀晩对。亦不可据一句。若依集传以为庄姜诗。则当与卫风之兄弟不知咥其笑矣。其意略同。
威仪棣棣。不可选也。则是自贤之太过也。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则是怨人之太甚也。以是而谓之辞气卑顺柔弱。无乃不合欤。
明渊对。威仪棣棣。有自信无悔之意。愠于群小。有嫉恶不挠之操。与柔顺卑弱。固不相近。原来集传作庄姜诗。故特下此四字耳。
首章喩微显之易所。次章喩尊卑之倒置。则一节深于一节矣。然则忧心之曷维其已。与曷维其亡。亦有浅深之可言欤。
明渊对。已则止忧。亡则无忧。止忧犹不如无忧之快活也。
第三章大旨。言绿方为丝而女又治之。以比妾方少艾而女又嬖之也。或言绿方为丝而女又治之则绿之为衣方未已也。此说虽似有味。而与大旨不同。未知如何。
耆对。或说虽似有味。终不若集传之平稳。
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则庄姜之前。盖有遭此而善处者矣。是果指谁欤。
秀晩对。庄姜之前。遭变善处者。有周之申后。而若谓诗中古人。即指申后则凿矣。
或云燕燕两燕也。王氏曰燕方春时。以其匹至。此以两燕。形容庄姜戴妫之徘徊于野。此说似叶文义。而与集传所云重言之者不同。当如何适从欤。
廷善对。尔雅曰燕燕鳦。汉谣曰燕燕尾涎涎。集传所谓重言。固有所据矣。
之子于归。注曰大归也。取毛氏归宗之说也。戴妫之于卫。三从之义绝矣。一归于陈。无复还之日。故谓之大归。大归犹言长往也。然妇人夫死不能下从其夫。则自处以未亡人。终身于所嫁之邦。似合道理。而戴妫之必归于陈何也。若有父母而归则是一时归宁也。不可谓之大归。岂以家国危乱而避而去之欤。或云庄姜与戴妫同被州吁所逐。同出卫野而别。岂有同被其逐而远送于野欤。
若镛对。戴妫之事。与左传哀姜相类。哀姜之归齐。亦称大归。意当时有不容于夫国则大归本国之例也。至若同被所逐之说。稽之传纪。并无可据。
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君臣犹父子也。君使臣不以礼。臣不可以不忠。夫妇犹君臣也。夫虽疏弃。妇不可以忘夫。庄姜之贤。岂不知此个道理乎。且凡人于先君。忠心易衰。则易致日远而月忘。甚则或有以为无能而倍之者矣。庄姜之贤。又岂有是乎。然而戴妫必以先君之思。勖勉庄姜。若虑夫庄姜之不足于此何也。且送人赠之以言礼也。戴妫之留别庄姜。勖之以思先君。而庄姜之于戴妫。只一味赞叹其德美。而无一言劝勉何欤。
若镛对。先君之思。或谓当属戴妫说。盖戴妫所以劝勉庄姜。正以庄姜为先君之正嫡也。此说较觉稳帖矣。至于庄姜之无一言劝勉者。此诗既非庄姜赆戴妫之章。则劝勉之意。恐著不得。
日居月诸。呼而诉之也。不呼旻天而呼日月者何也。日月即天之精光也。呼日月则便是呼天欤。照临下土。与下土是冒。即言仰冀两曜无私之照。俯烛一妇见弃之冤。固有其义。而至于出自东方之云则似无意思。果何谓欤。
明渊对。呼日月而诉之者。取其明无不照也。然出自东方之无义。诚如圣教。若从郑笺以为君与夫人之喩。则前后四章。触处皆通。
既言不我顾不我报。而又曰报我不述。则是有见报答之时矣。然而大旨总言之曰庄姜不见答于庄公者何欤。虽见报答而不循义理。则与不见答无异欤。
有榘对。明儒顾起元论此曰报我而不循礼义则犹之乎不报。此说深得集传之馀意矣。
中心是悼。大旨以为使我不敢言而心独伤之。庄姜之所以不敢言者何也。以言之不见听。虽言之无益欤。以言之触怒而有害于自己欤。庄公有过而庄姜不言。乌在乎贤妻事夫之道欤。
鲁荣对。不敢言。恐是不敢向人说道之意也。
不日有曀。集传以有作又。又曀亦比人之狂暂开而复蔽也。庄公之狂。果有暂开之时欤。其惠然肯来。亦可谓暂开之时欤。我东先儒以为将有作又未必然。不日是非一日。言其久也。此说何如。
有榘对。顾笑惠来。虽是暂开之时。而不日旋蔽。则正可见其狂荡无常也。有之为又。可征于尚书十有三年之文。不日之为不终日。可证于大雅不日成之之句。集传所释。恐不可易。
愿言则嚔。则思之幽郁而如有是疾固矣。愿言则怀。既以愿为思。而曰思焉。则思是何说也。若曰思之又思之意则则字又何谓也。
羲甲对。明儒徐光启曰怀怀抱不释之意。据此则怀与思。意自不叠矣。
首章大旨只云卫人从军者自言其所为。盖不知其何时。故立言如此矣。次章注又载旧说以为州吁时事。然恐或然三字。是未定之辞也。朱子既欲载未定之辞。以示姑存之意。则何不于首章大旨载之。而于次章下始载之欤。孙子仲。子贡诗传以为公孙文仲。作州吁时人。此果有所据否。
若镛对。朱子于旧说。非有的据则并删之。至于此诗则固是州吁时事。而经文中可据者。唯平陈与宋四字。故必于次章下载之。盖亦存疑之意也。至于公孙文仲。自小序已有是说。似必有本。
爰丧其马而求之林下。见其失伍离次而无斗志也。州吁乱逆而众心离畔。莫肯为用。则自其始来而宜已无斗志也。而始来之时。击鼓以作气。挥戈奋击。有若勇于战斗者。而及其爰居爰处。始失伍离次。有若军情懈弛者何欤。
羲甲对。击鼓踊跃。不过形容出军时事。而其下即言土国城漕。我独南行。则怨苦之情。已可见矣。何待爰处而后始失伍离次乎。
夏书五子之歌。盖有以五子各作一歌言之者矣。凯风诗则只是四章。不可曰七子中四人各赋一章。而三子则不赋矣。且二章皆言凯风。必是一人所作也。七人之中。何者作之欤。岂其长者作之欤。抑七人合成一篇欤。
明渊对。从集传自责之辞则七子之中。何人所作。今无可考。而终恐是诗人美孝子之作也。
棘心棘薪之一为比一为兴。安成刘氏虽有解说。而终似可疑。棘薪言其长而成也。是言母之养育其子。至于长成也。与棘心之比于幼少时何异乎。薪之为言。只是言长成之意。未必有非美材之意。而集传解作兴子之长大而无善何欤。
知濂对。一章二章之或为兴或为比。专由上下文相应不相应之分。非以棘心棘薪之异义也。魏风曰园有棘。其实之食。棘本有实可食。而今只可作薪。则集传之解以非美材者。正是确论。
瞻彼日月。以郑氏说观之。若曰日月则迭来。而君子则不来。以迭来应不来。此果合于本旨欤。集传则无此意思何欤。
若镛对。思远行之人。必感日月之逝。未必以日月之迭来。应君子之不来也。
从役者妇人。方思其君子。而忧其远行之犯患。冀其善处而得全。则何为不独称其君子。而泛举百尔之君子欤。
明渊对。众人皆知德行。然后朋侪之间。和气充盈。两无所伤。此所以勉君子而曰百尔也。
忮求之心。皆生于人之耻贫贱。耻贫贱则必贪富贵。忮者必求。求者必忮。似是一病。而止斋陈氏说以为不忮则或入于求。不求则或入于忮。看作二病者何欤。
有榘对。忮生于忿。求生于贪。不忮者惩忿之工。不求者窒欲之事。二者不同。故集传曰既不忮害。又不贪求。
济有深涉注。济渡处也。有弥济盈之济。亦可谓渡处之水耶。济非渡处。似是济水。按禹贡济水属兖州。邶风篇题曰邶鄘卫三国在冀州。东南跨河以及兖州桑土之野。据此则济水去卫境不远。故邶人见而引之。而以此水有时而缩浅。不濡车辙。故取之欤。或以褰裳涉溱之类。而谓此水是男女相从涉渡往来之处。则恐未必然。未知如何。
知濂对。济即大水也。宜无浅缩之理。且距卫亦远。恐不可谓因所见以起兴。而褰裳涉溱之说。究以比义。尤为迳庭。恐当以集传为正解。
雝雝鸣雁。一说以为雁集洲渚。以一雁鸣。更迨始朝而群鸣。故谓之雝雝。此以雁鸣之迨朝。兴归妻之迨冰未泮。原非指婚礼所用之雁。此说何如。
有榘对。此章鸣雁之为昏礼所用。其传久矣。自汉以来。莫之有改。独毛奇龄力诋集传。改为兴体。然亦非有的据也。
德音莫违。是妇人之德音欤。是其夫之德音欤。以葑菲之根恶喩色衰。以其茎之美喩德善。则似是言己之德音。而日月章德音无良小注。严华谷幷此章德音。而言皆其夫待己之意。则是作其夫之德音。当如何看为是欤。
明渊对。德音莫违。专属妇人。德音无良。专属良人。严说恐不可从。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或说以为此言新昏之恶。而汝反乐之。如荼之苦而反甘之也。此说恐不如集传之为顺。且以弃妇而言新昏之恶。其孰信之。夫人之罹凶祸者。谓之荼毒。如书云不忍荼毒是也。此诗以下章比予于毒观之。荼苦之说。即荼毒之说。岂不较然欤。
宗京对。荼苦之解。集传为稳。圣教证明。诚极允当矣。
反以我为仇。辞岂不迫切欤。夫之弃之虽果有仇视之心。而在妇人则似不当直说如此。先儒以此诗为有忠厚之意何欤。
若镛对。以我为仇。怨而无恶之辞也。怨者恨彼之薄我也。恶者我以薄报彼也。怨而无恶则不害为忠厚矣。
此诗之辞曰采葑采菲。曰荼苦荠甘。曰旨蓄御冬。其所起兴取比。多以食物为言何欤。如绿衣之衣裳治丝𫄨绤。终始以衣服为比。盖饮食衣服。是妇人之事。因其所惯习通晓者而取譬。则尤明白切近故欤。
廷善对。妇人所议者酒食。所治者丝麻。绿衣之衣裳。此诗之饮食。因其日用惯习而取喩者。理固宜然。
昔育恐育鞠。既生既育云。则是先贫后富者矣。田翁得麦十斛。有易妻之心。则谷风之夫真此类也。然以深浅游泳。黾勉有无观之。妇也贤而无罪者矣。其见弃于夫。特以色衰而爱弛也。爱弛则有之矣。怒者何事而曰不宜有怒。曰有洸有溃欤。岂其平日谏夫之过。而逢彼之怒欤。抑一家之内。有谗毁而离间之者欤。
寅基对。此诗之首。以葑菲为譬者。可见其见弃之由。专在乎色衰也。色衰则爱弛。爱弛则惑新而厌旧。遂至于疏弃。想此际见忤之端。恐不特谏与谗而已。
是时黎已失国则亡矣。非但微而已矣。而曰微何欤。旧国为狄所灭。则黎君虽欲归。无可归之地矣。而曰胡不归。何欤。岂黎犹未亡欤。或处卫日久。有起而定其居者。而其君谓此中乐不愿归欤。是未可知已。且君之流离。负羁绁而从之者。即臣职也。主辱臣死宜也。而乃以臣辱之由君。归咎于上。何欤。世传卫穆公时晋灭狄潞氏。数之以其夺黎地也。数狄人而不数黎君。则黎君非无道而失国者也。为其臣者。何以怨之欤。下篇亦黎臣之所赋。而曰伯兮叔兮。怨卫臣而未尝敢或怨卫君。卫君犹不敢怨。而敢怨其君欤。或言此非黎臣之诗。列女传以为黎庄夫人之诗。然则朱子之不从列女传所记何欤。
有榘对。黎虽失其地。而尚能寄寓于卫之二邑。有朝廷焉。有政令焉。谓之微则可。谓之亡则不可。苟能振厉奋发。一举而复其疆土。则黎固未始不可归矣。且宋儒范处义之言曰臣子之微何足言。以君之故。不可在此中露也。此说深得诗义。恐不必谓怨尤其君。而遂舍小序之的传。曲从刘向之无稽也。
泥露淹恤甚矣。黎臣之苦也。于此有以见卫国之无政也。记曰诸侯不臣寓公。当以客礼而待之矣。葵丘之盟曰无忘宾旅。当修馆舍而处之矣。卫虽不能救黎而复其国。既受黎君之寄寓。而不以馆舍处其从者。至使之霑濡陷溺何欤。然则此诗虽无怨卫之辞。而怨卫之意。实在其中欤。
有榘对。霑濡陷溺云者。如古人所谓越在草莽之义。而非真谓无馆舍而露处也。然则诗意之不在责卫可知尔。
叔兮伯兮。集传曰叔伯卫之诸臣也。谢叠山曰叔伯字也。伯仲叔季。是兄弟之序。古者因以为字。黎臣而呼卫臣以叔伯。盖亲之之辞。其意若以为亲犹兄弟。正宜患难相救也云尔。如是看。似尤恳切。未知如何。
得永对。呼卫臣而以叔伯为言者。政与谓他人昆弟之意一般耳。
匪车不东。有前后二说。前说曰匪我之车不东告于女也。后说曰匪卫大夫之车不东救我也。朱子幷录二说。而曰今按黎国在卫西。前说近是。然或以后说为是。其言曰黎国在卫西。而黎寓则在卫东。地理志云淇水东至黎阳。始入河。在东郡之黎。然而有所谓黎侯城者。郦道元云黎侯寓于此则卫东矣。夫既寓卫东则其曰匪卫大夫之车不东。诚是矣。此说有所考据似然。而朱子之说异于此者何欤。岂于地理志及郦道元说。偶失照勘而然欤。
明渊对。或说既有的据。则恐是集传之偶失校勘。
流离之子。若不作枭雏看如郑氏说则琐兮之琐。只如易之初六旅琐琐之义。而尾之为末。于羇旅果何所当欤。抑有他可引而证之之文欤。
若镛对。琐玉屑也。尾木梢也。皆分散之貌。以是为解则于羇旅似当矣。
方将万舞。集传曰万者舞之总名。总之为言。合文武二舞之谓也。盖取吕东莱说也。按左传隐公五年考仲子之宫。将万焉。注曰万舞名。但云舞名而不言总。诗注与左传不同何欤。仪礼燕礼曰若舞则勺。注曰以万舞而奏之勺。是文舞而曰万舞。则万舞似非合文武二舞之名。吕说及诗注。与此相为迳庭何欤。且舞名之以万。其义何在。舞有八佾六佾而已。其数岂至于万欤。
若镛对。夏小正曰万也者。干戚舞也。公羊传曰籥者籥舞也。万者干舞也。商颂之万舞有奕。又是象汤之武定。则万舞恐当专属之武一边矣。至于万字之义则或云汤武以万人定天下故名之。此或似然。
日之方中。在前上处。果何谓欤。集传曰当明显之处。恐似欠莹。小注辅庆源说似颇分晓。其说以为当明显之处。公然如此。而不以为辱。观公然二字则盖言为伶官贱事于白昼稠人之中而不之耻。明显处万目所睹也。万目所睹而旁若无人。则𥳑兮之硕人。不恭甚矣。如是看则可得此章本旨欤。
有榘对。日之方中明也。在前上处显也。明显之处。众所共睹。而身在贱吏之列。少无羞怍之意。此其所以为𥳑也。
贤者非武夫。而曰有力如虎何欤。岂其才兼文武者欤。万舞乐也。执辔御也。不过于六艺有其二者。而大旨曰言其才之无所不备何欤。
若镛对。方将万舞而又能籥舞。则可见其文武具备。谓之才无不备。不亦宜乎。
山榛隰苓。只是因所见而起兴。未必引物而为喩也。而竹房张氏以为榛之实甘美而山有之。苓之茎甘美而隰有之。以兴为人之君而美好者。惟西周有之。此说虽似有味。而恐反浅近。夫诗之取兴。未必皆兼比意。如楚辞湘夫人歌沅有芷兮澧有兰。何尝以芷之清兰之香。比公子之美耶。汉武秋风辞兰有秀兮菊有芳。何尝以兰之秀菊之芳。比佳人之德欤。不过因时物触目而起思。遂咏叹之也。如朱子所谓虚用两句。咏起而接续去者。是兴体也。此章山榛隰苓。亦以虚景看则诗之意尤幽远。未知如何。
明渊对。诗之六义。过推则泥。圣教所引秋风辞湘夫人歌取兴之法。可谓万世读诗之真诠矣。
泉则必流于淇。女则未归于卫。水哉水哉。叹己身之不如也。与竹竿章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同意。而先儒以为其思归之心。日流于卫而不息。此与前说。何者为正义欤。
有榘对。观于亦流之亦字。则当以前说为优。亦流云者。犹曰泉水亦能流于淇。而繄我独不能也。
葛覃之归宁。告于师氏。泉水之思归。谋于诸姬。父母之在与亡不同也。可悲哉。卫女之心也。其归也若是当然而无疑则何必谋之欤。卫女之思归。只欲归见兄弟欤。欲归拜父母之庙与坟墓。以展其追慕欤。若尔则四章之内。只是欲归未归。忧叹之辞。而未见有蓼莪风树之意何欤。
履载对。拜庙省坟。固心曲之所耿结者。皆归卫以后事。而行且未决。何暇道及于此耶。
诸姑伯姊之称。终是可疑。训释欠详。小注安成刘氏说亦臆度。或言诸侯一娶九女。夫人与二媵。各以侄娣随之凡九女。泉水之女。恐是两媵中一人为侄者。唤两媵为诸姑。唤其同为侄者曰伯姊。此说似有理。而但古之论者。多以此为卫国夫人之诗。则亦难作媵妾之诗看。此又窒碍处。未知有何说可以勘定否。
廷善对。诸家之说。终无的据。亦多窒碍。无宁姑从旧说。以为母家姑姊之为少疵也。
驾言出游。说者多以为因思归不得。欲出游于国。以畅愁郁。与集传不同。而朱子于语类。亦不从此说矣。然朱子之言。以为夫人之游。不可轻出。此则恐不足以解出游于国之疑。夫人之游。虽不可轻出。诗人自有托兴之例则何害。但有一说可以明非出游于国。而为思游于彼者。竹竿末章亦曰驾言出游。以写我忧。朱子以为与泉水卒章同意。而其上曰淇水滺滺。桧楫松舟。盖言欲以桧楫松舟。出游于淇水之上矣。不然则桧楫松舟。无著落矣。且二诗之驾言出游。同一语也。必无泉水则为出游于国。竹竿则为思游于彼之理。未知如何。
鲁荣对。先言思须与漕。而其下即言驾言出游。其所欲游之意。在彼而不在国可知。
朱子以此诗为识道理人做。盖以天实为之之语。有信天知命之意也。然此诗犹有可议者。君子忧道不忧贫而终窭且贫。若有未能忘情于贫富者何欤。修身必能齐家而室人交谪。亦未能使之安于糟糠何欤。此以贤者责备之义言之。故如此而只取其大体为好欤。官尊则禄厚。禄厚则役繁矣。大夫而从政则大夫官之尊者。政是事之大者。今曰政事一埤益我。则此贤者是为大夫矣。大夫之禄。足以仁其三族。而不能救室人之饥寒何哉。且政事埤益则是委任之专也。贤者得委任之专则可以行其志矣。而曰不得其志何欤。岂政事之埤益。非委任之专。而不过以簿书期会劳苦之也。贤者欲行其志则有如单父之掣肘故耶。此诗也始则忧贫叹劳。终则信天知命。亦可谓发于情而止于礼者欤。
履乔对。伤哉之叹。虽曾子亦有之。刑于之化。非文王未易拟。则此诗之莫知我艰。室人交谪。何足为贤人之累乎。盖此诗之大夫。禄不足以代耕。官不足以行道。左提右掣。不能自由。可谓穷厄矣。而犹能安其命归诸天。此朱子所谓识道理也。
先儒以作此诗者。为贤而在位者。盖以其见几之明也。然北风雨雪。以阴寒之气。比之乱世也。如此之时。犹有一线阳脉可以扶回者。不可付之于无可奈何也。良农不为水旱而辍耕。良商不为折阅而辍市。君子不为世乱而怠于事。则彼咏北风之诗者。果是贤而在位者。则不思扶颠济难之道。而惟全身远害是图。仁人之心。固如是乎。且雨雪之降。先集维霰。坚冰之至。履霜而知。则又何不防微杜渐于其初。而驯致北风雨雪之象耶。既已在于其位。见国家之将乱。而弃而去之。则无乃近于忘君欤。非才之不足则乃义之未尽也。然其视贪饕富贵。冥行摘埴。身婴世祸者。相去远矣。故夫子取此诗欤。
若镛对。序以此诗为百姓不亲。相携以去。诸家皆宗其说。而惟王安石刘瑾之徒。因同车二字。遂作大夫之诗。则其说太泥。恐不可从。
强暴谓之吉士。野有死麕章有之。而其意欲使知愧耳。此章之以淫妇而谓之静女何哉。是爱而不知其恶。如所谓心所恬而素亦缣者欤。然静非性静之谓。乃容静之谓。其貌闲雅而心志则乱耳。然而欧阳公以为幽静难诱之女且然。有若本有幽静之德。而今却婾污者然。岂先贞后黩。如后世河间淫妇者欤。
能迪对。自他人视之。未见其静。自相悦者视之。便觉其静。此所以谓静女。而欧阳之说。亦可备一义。
彤管之为赤管笔。女史之所执而记事者。已见于左传所引此诗之三章杜预注。而集传以彤管为未详者何欤。小注或称鍼管或称乐管。又何所据欤。
有榘对。此诗旧说以为陈静女之德。以示法戒。故彤管之为女史之笔。自无可疑。至于集传。定为淫诗。则彤管二字。于义无当。不得不以未详为释矣。至于鍼管乐管之说。只因管字傅会。未必有的据。
此诗刺宣公之恶。而何不直斥其非人。以恶疾比之欤。若直斥其非人则辞太迫切。亦非为君讳之义。故曰籧篨曰戚施。不能俯仰者非人形。则宣公之无人理。自在其中。虽不直说出。而其意自足。语甚工妙。古人所谓诗道词欲巧者。岂非指此等处欤。然籧篨曰不鲜不殄。不曰得此籧篨。而戚施独曰得此何欤。特变文而然欤。抑有他义欤。
寅基对。婉曲为辞。未尝指斥。即风人之所长。墙有茨君子偕老。皆此例也。至若得此戚施之异例。恐只为变文叶韵而然也。
河水是鱼网所设处。鸿雁是居于洲渚者。鸿之有时罹于鱼网。即河上所见也。新台在河上。故因所见而起兴。以喩本事也。大旨云国人作此诗。而恐不可泛称国中之人。似是国人之居河上者所作。未知如何。
秀晩对。鱼网鸿罹。不过是设譬之辞。恐不必谓居河者所作也。
二子乘舟。疑其渡河而死也。然左传曰杀于莘。又曰杀于隘。莘固河西而非逾河矣。隘亦非涉河之地也。史记曰死于界上。界即自卫适齐之界而隔河。非渡河矣。左传史记皆无二子渡河事。而诗有乘舟之语何欤。惟刘向新序云宣公欲杀太子伋而立寿。使人与伋乘舟于河中。沉而杀之。寿与之同舟。舟人不得杀。伋方乘舟时。傅母恐其死也。闵而作诗。舟行无恙。其后未几。有使伋之齐。伋寿幷死之事。据此文则实有二子乘舟之事。然左传史记之所无。刘向何所据而为之说如此欤。似是傅会诗文而云。不可取信。然则二子乘舟之事。无明证。甚可疑。而朱子于大旨初不说破。只引旧说。略书伋寿事。而不言其所以乘舟之故。恐欠详备。未知何如。
寅基对。大旨之不更详于乘舟。为其已见于训诂也。然莘之非逾河。诚如圣教。毛郑所谓以乘舟为涉危之喩者。恐或近之。
中心养养注曰犹漾漾也。忧不知所定之貌。养字从水为瀁。养养即瀁瀁也。瀁即滉瀁之义。水之滉瀁。如人心之忧伤摇摇。靡所止泊也。诗人之用瀁字去水边。盖古者字义。养与瀁通用故然。而注不说此义。但曰犹漾漾何欤。
达淳对。朱子虽不言养与瀁之通用。而瀁瀁漾漾。意本无异矣。〈以上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