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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斋全书/卷百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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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百十 弘斋全书
卷百十一
作者:李算
1814年
卷百十二

经史讲义四十八○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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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贱工也。能为韩延数年之命。为秦开万世之利。尽亦非庸人。然其心所在。殊未可晓。若果出于为韩。则当兴无益之役以疲秦可也。今乃建富彊之业。以资敌国。善为韩者。固若是乎。若谓之出于为秦。则何不直以策干秦。而顾乃为韩作间。以犯倾危之道耶。且其计既觉之后。虽详画形便。指陈利害。徒归于饰说以免死耳。秦反听其言。而卒为之者何欤。欲杀之。而复使卒为之。则既成之后。未知何以处国耶。

幼学郑濯对。郑国在韩则为庸夫。非其利而为之也。在秦则为良工。其所以害之者。反所以利之也。秦之使郑国卒业。是亦秦之失策也。藉曰杀郑国。则凿渠之功废而不成。犹当杀之。以惩诸侯客之行间。况天下水工。不止郑国一人乎。

避敌锋而徙邑者。拙计也。故曹操不移许都。兀术不弃汴京。若楚之于秦。对局之敌手也。当时能抗衡秦者楚也。乃畏秦而渐避之。秦若稍稍蚕食。如水渍纸。则楚将安往哉。彼黄歇以五国之师。一尝秦而终有大败。不敢以一矢加遗。而迁其宗社。移其旄倪。以图一日之安。当其结驷驰骋。延珠履治吴都。抵掌而睢盱也。如奸雄丑虏。岂足道哉。而及策事谋国。反有愧焉何哉。

幼学郑弼东对。楚徙寿春之后。不被秦兵殆数十年。虽曰徙邑之效。而固可谓计之拙也。黄歇假托齐急。因城吴墟。其自为身谋。无为国长远之虑可知。则策事谋国之反有愧于曹操,兀术。固其宜也。

天子佩玉不佩剑。上有折衡。下有双璜。中有琚瑀。左征角右宫羽。贯以组绶。纳以蠙珠。非辟之心。无从以入也。此三代先王之所共。而秦王舍玉而取剑。玉将以比德。剑将以尚威。其志在山东。故必带剑以不忘其志耶。终秦之世。郊庙祭祀。亦不佩玉而佩剑耶。

幼学南履愚对。书曰冠带剑。以著尚威不尚德之实也。朝服设九宾盛礼也。而始皇佩长剑见荆轲。初即位见宗庙大礼也。而子婴以佩剑刺赵高。秦之带剑。盖尝须臾不离身也。

纲目纪周凡历六王。而未尝书冠。书冠之例。始自秦政何欤。冠者即始加元服。将责成人之礼者也。后王始冠。礼之大者。而阙于周而始于秦者。抑有何旨义耶。秦政年十三立。至九年癸亥为二十二岁。二十二而冠者。果是秦礼之本自如此欤。秦之冠制。未知见于何书。而王者始冠。固宜端冕拖章。必整必饬。而今于始冠之日。仍又带剑何欤。或者秦法。王者既冠。必带大刀。如秦臣之殿上负剑者欤。抑亦赵武灵变胡服之后。秦亦袭焉。仍以为邦制欤。秦王冠带剑之义。何以则可得详陈欤。

幼学洪乐玄对。礼曰天子诸侯十有二岁而冠。周自威烈王以下六君。初无冲龄居位者。纲目之不书冠宜矣。书曰冠带剑。贬之也。始加元服之日。必以带剑。大非先王正始之义也。

王者之政。莫大于养民。其所谓养民也者。非家壶飧而人箪食也。特为之制民产纾民力。使得以人人自养也。三代之礼。颁白耆艾者养焉。鳏寡孤独者养焉。而未尝有非老非穷者就养于官。如大酺之为也。盖大酺之仪。昉于秦盛于汉。不过是君臣铺张夸耀。以饰太平之举耳。彼秦王以虎狼之威。有轩驾之略。乃肯为此。市誉沽悦之举耶。抑幷呑之初。先注意于固结收拾之策而然欤。愿与尚论士讲之。

进士徐有年对。说文曰酺者。王德广布。所谓终岁之劳。一日之泽者也。秦法君尊臣卑。等威截严。而犹且广布德意。使得以饮食欢乐。此亦英雄牢笼手段耳。若论先王养民之术。岂亶然哉。以上秦王政

王者继天立极。尊京师大一统之谓也。王天下也。诸侯之来王也。其义虽殊。其旨则一也。建天下之丕号。为诸侯之宗主者王也。秦乃更称为皇帝。岂帝尊于王。皇尊于帝而然欤。当秦之时。环山东而王者六七。周室衰微。四夷不王。举天下不知有京师一统之义矣。故始皇既幷天下。欲更新天下之耳目。而不欲因燕齐韩魏楚赵之馀。以号令天下。故乃自称曰皇帝。庸示至尊无外之义。盖亦识时制宜之深意。而先儒之必以王为正者。徒知始皇自尊之过。而犹未深量于时势之异而然欤。

幼学权宓对。曰皇曰帝曰王者名也。有皇与帝与王之德者实也。彼秦皇者。徒示自尊。未见其实。则名虽尊。岂长久之道哉。人君之尊不尊。天下之服不服。在实不在名。后之不必改皇帝为王。亦犹古之不必改王为皇帝也。且三代迭称王而治。其后改王号而不复治。先儒之以王为正。其以是夫。

封建郡县之得失。论者甚多。而主封建者则曹元首,陆机,萧瑀,颜师古,刘秩也。主郡县者则魏徵,李百药,杜佑,柳宗元也。诸儒之说。果谁得而谁长耶。子厚之论后出。而衡称时势甚详。故程子亦以为窥测得分数。而胡明仲辈又力破其说。朱子尝谓封建实不可行。而于纲目此段则只载胡氏之论。而不取他说。却似以此为定论者然。其不能归一如此。未知将何取舍。而可以折其衷耶。大抵子厚以封建为非圣人之意者。语虽新奇。终不达圣人公天下之心。朱子所以不取者。其果以此欤。抑封建虽圣人之意。而古今异宜。可行于三代。不可行于秦汉以下欤。

进士李承薰对。封建之世。亦尝有守牧。郡县之世。亦尝有封爵。此二法者。御天下之大经。并用不悖。长久之术也。古之议者欲废一而行一。故其说终莫究详。较之利害。利害相当。折之是非。是非相半。程子许子厚之论。朱子取胡氏之说。其义不害于两存也。

朱子既以秦接周之统。则率土之滨。莫非其臣。而朱子书博浪之事。不曰盗而曰韩人张良。若律之以春秋之例。称人于良。岂非义其事欤。然良犹为其主耳。如胜广刘项。只为其避死图生。而皆书以楚人。有若各为其故国。而都没了君臣之分何也。若曰恶始皇。而不以君道与之。则继统于周者何欤。

幼学南澈中对。秦虽无道。削平诸国。接周之下在汉之上。则予以正统。势则然矣。而博浪之举。出于报韩。则论以春秋之例。当在褒予之列矣。至于胜广刘项之蜂起。虽未必一出于义。而其为六国报仇则一也。书以楚人。以明非秦臣。不亦宜乎。

黄石授书。在于狙击始皇之后。而子房之智。赖以益智。则使其早遇黄石。未必枉费乎小椎惊人之术欤。然子房神智也。自家胸中。先已了得始皇大索之止于十日。十日之索之无奈我何。历历如烛照而龟卜。然后始试其手。不然是奚异于小儿迷藏之戏。而逭于十日之索特幸耳。何智之足言哉。然则或者计疏之论。其亦疏于尚论。而程子何暇自谋之训。特说人臣报仇之大经而已。谓得子房本情则吾未知其必然也。子房此举若在韩亡之际。则义不可计其生死。而或冀万一于存韩可也。社稷墟矣。必报乃已。无吾躯。仇无可报之日。吾爱吾躯。当不啻千金之重。苟不筹到十分计到万全。乌乎可哉。掷毛之易一时也。办熊之难一时也。易之不为多。难之不为少。吾恐子房之事。为后世所浅知。欲与知者讲之。

生员韩启重对。子房博浪一著。真个是大力量大气势。平生用力。政在于此。虽黄石授书之后。不得不尔。其中与不中。索与不索。不必浪费商量。其意则盖以为以匹夫之贱。蔑万乘之威。则天下之心可动也。天下之心动。则胜广无难于首倡。刘项可起于接踵。而可以为自家所欲为也。若曰出于血气之勇。不爱千金之躯。只决一死之计。是岂深知子房者哉。

史称卢生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巡北边。遣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北伐凶奴。读之者只知始皇之动于录图书。殊不知始皇之意。本未尝一日忘胡。而卢生发其机也。秦中帝王之州。而汉纪云虏骑一日一夜。可至灞陵。秦之心服之疾。莫害于胡。以始皇呑六国之心。岂不欲北幷凶奴。顾势有未遑也。彼卢生者。容易谈神仙。以愚始皇。及其蓬莱不可涉。羡门不可亲。无语可复。彼怒可畏。则逆探始皇最倾听最恶闻之事。幻出亡秦必胡之书。以取容于朝夕。录图真假。盖未可辨。而胡亥之胡之适应于亡秦之胡。亦偶也。史家未覰卢生之术。神其录图。傅会胡亥之名。得不谬欤。术有穷时。继以讥议。相与亡去。而起坑儒之祸。原始究终。情与迹露。故曰始皇之意。本未尝一日忘胡。而卢生发其机也。立谈而长城作。再举而扶苏出。是知亡秦者非胡。实卢生也。然超然远引。不及于祸。其或知秦之亡。而聊与玩戏者耶。

幼学洪显圭对。圣问中亡秦非胡。实卢生之教。寔是发前古所未发之旨。臣无容更陈愚见。而至若卢生之意。岂特玩戏而止哉。盖欲诳秦。使之亡而后已。其亦山东之策士矣。

始皇在位二十七年。能正言不阿者。淳于越一人耳。然只称下其议。而不言其被罪。始皇可谓容直之君耶。官是博士。而焚书时又却无一言何也。其进退出处。或见于他书耶。

幼学金思皓对。可言则言。不可言则不言。是乃知时者也。淳于越之面斥周青臣。可谓言于可言之时者。盖周家重儒习之馀风。尚有存者。始皇之所不敢折也。焚书之时。秦皇之暴。已知其无奈。则是乃不可言之时也。言而徒激。不如不言。越之不言。不亦可乎。

焚书之祸烈矣。然而博士官所职。则固未尝焚。其计只要愚黔首欤。说者谓项羽三月之火。而博士所藏遂尽无存。然则羽之手势。乃浮于始皇。而后世之责。专归于始皇何欤。萧何虽起刀笔。而其智虑甚远。入关之初。先于丞相府图籍。而不先于博士官诗书何欤。叔孙通以秦博士归项氏。尝从其军。则方火之始。独不能为诗书讲耶。

进士李鲁谦对。始皇之意。政出于燔灭典章。项羽之意。在于烧除宫室。而火延及之。譬则始皇以刃杀人。项羽射鹿而误杀人者也。后之罪秦不罪羽固也。萧何之不拾遗经。无怪其未遑。而至若叔孙通。乃面谀希世者。安能出诗书于焰焰之中耶。以上秦始皇

张耳,陈馀劝立六国后。而陈胜不听而败。郦食其劝立六国后。而汉高不听而兴。耳馀食其所说同而得失异者何欤。天下事。形与势而已。苟非临机决策之士。则不能察形审势。无失于随时进退之义也。向非子房之借箸。几败乃公之事。而若使子房当耳馀之时。则亦可如耳馀之说。而无所同异欤。耳馀子房易地则皆然。而耳馀之所以劝立。子房之所以劝勿立者。其说可得闻欤。

幼学韩致格对。耳馀之劝立六国。所谓假虚名受实利也。食其之请立六国。所谓藉寇兵赍盗粮也。其事虽同。其势则不同矣。若以耳馀之所遇者。责之子房。则必有高见。而以子房之所画者。责之耳馀则何可及乎。

陈胜揭竿一号。而天下靡然从之者。盖秦臣六国之君。郡六国之地。移其宝器。堕其名都。彼六国慷慨纵横之士。有积怨深怒于秦。思欲一奋。而顾未得其便耳。及陈胜为天下倡。欲以毙秦。而反称秦太子扶苏者何也。扶苏虽贤。其事虽冤。立扶苏则秦固自如也。安在其毙秦之意乎。且如胜诚得扶苏为王。扬于天下曰秦则毙焉。而扶苏贤故立之。天下之怨怒思奋者。其肯敛手而归扶苏乎。非始皇。六国不必亡。非六国亡。天下不必欲毙秦。欲秦之毙者。始皇之故也。而扶苏非始皇之子乎。且项燕家世楚将。而人不知其死。故欲藉其名。以风动群豪也。建国号曰张楚者。亦因楚之恨秦也。若以扶苏为王。项燕为将。而国曰张楚。则天下亦岂信诸。然当时豪杰。不以扶苏而不应胜者何也。

幼学李羲玄对。胡亥孽子也。秦人莫爱。扶苏长子也。贤而得罪。其死不明。若使秦人闻其不死。则蒙李之族。可以倒戈。而咸阳之众。莫有斗心。此所谓以秦攻秦也。其称项燕者。藉其名也。其称张楚者。基大业也。当时群雄之幸难乘机。响应影随者。亦何择于陈胜与扶苏也哉。

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曰大蜡。秦惠文公改曰腊。始皇又改为嘉平。至汉始置腊。则秦以前无腊之称较甚矣。宫之奇谏虞公曰虞不腊者何欤。火始于寅而盛于午终于戌。故汉以火德而腊之以戌。水始于申而盛于子终于辰。故魏以水德而腊之以辰。金始于巳而盛于酉终于丑。故晋以金德而腊之以丑。若秦则以水德王。宜用辰日为嘉平。未知秦之嘉平。必用辰日耶。纪秦史而不曰嘉平。曰腊月者何欤。

幼学南履绥对。以虞不腊之文观之。可知自周以来已有腊名。而非始于秦也。用日之各以其行。虽有历家之说。秦时嘉平之必用某日。今无可考。而以日则曰嘉平。以月则曰腊月。腊月之称。古亦有之。而秦史仍之耶。

杀扶苏毒天下者二世与高耳。斯则特因高之诱而从之。非罪之首。而斯乃先受刑且酷何也。上谒之初。足料其为高所卖。而以斯之智。至再三不悟何也。斯之与高易树。盖动于赵高利害之说。不与去疾劫同死。盖负其有功必不废。而杀斯者乃其所援立之胡亥耳。凡人患得失之心。不过一念之差。而终乃至于无所不至耶。观其牵犬之语。足为贪权误国者之戒。而前覆后蹈。迷不知悟者相续又何也。

进士洪人河对。李斯一生心迹。已入于利欲圈中。牵累而莫之脱。岂不哀哉。自古人臣之鲜保令名。覆辙相寻。良由私欲未祛故也。

予读秦风至寺人之令。知秦之有阉寺之祸也。守阍之役。圣人之所不废。而西戎贸贸。设置最后也。故国人喜睹。喜睹也故君心日昵。虽其䂓模制度。史未及详。观于始皇之世。中令之用事。厥有渐矣。而观于始皇。亦可推其然也。是故教亥决狱。而博士丞相不以为言。岂不以家法之所由来久。而耳目所习熟耶。然则秦阉之祸。不始于赵高。而其在于秦之中世也欤。呜呼。夫子编诗之旨。不但秦声能夏之忧。抑所以垂示末弊之微意也。其然乎否乎。

幼学任希弘对。秦之阉寺之祸。滥觞于车邻之诗者。诚如圣教。臣无容更达矣。

沛公之召郦生。为其自谓非狂之语。踞床洗足而见。定料其长揖不拜也。骂以竖儒。意必有不宜踞见之言也。郦生心上亦自安排这举措这问答。不是才见踞床。便始长揖不拜也。不是才见慢骂。便始责其踞见也。辍洗也上坐也。沛公也已停当。郦生也已揣摩。若曰见踞床。乃长揖。见责踞方辍洗。郦生还是愦愦。沛公还是碌碌。乃公君臣一生受用底。都不出此圈套。虽欲纯心事君。家人视臣得乎。

幼学赵胤镇对。君臣之交相臆逆。抑扬牢笼。此乃战国之习气。一或可用于尘埃。而不可为平时契遇之常也。故慢骂魏豹而梁地叛。踞见赵敖而贯高谋。固知君臣之间。自有礼节。而不宜若是之慢易也。以上秦二世

建号之正。未有如楚义帝。诛暴讨乱。继周秦之统者。非义帝而何。纲目之与刘项分注编年。终不许以正统者何欤。

进士李存秀对。义帝不过以亡楚之裔。为项氏所立。受制强臣。实无南面之权。如是而岂可上接周秦之统乎。纲目之不与正统。盖以是也。

约法三章。馀悉除去。而挟书之律。始除于惠帝之世何也。史或阙文欤。周之末。文弊极矣。游谈之士。伏轼撙衔。各以其学。驰骋战涂。非圣之书。不经之文。惑世诬民。充塞仁义。有王者作。则必在焚毁之科无疑也。使始皇尊阁诗书六艺之文。扫荡一切荒怪之书。夫谁曰不可。而火及圣言。国遂以殆。始皇且置之。岂亦非策士之所驯致欤。然汉兴十数年之间。风俗朴茂。蔚有回真反朴之象。是则秦任焚诗书之祸。汉收扫荒怪之效也。以高祖之智。洞达弊源。姑置挟书之律。期成懋质之治。非不遑也。盖有待耳。虽然诗书六艺。有国之不可一日去者也。虽未及收拾于收图籍之前。早除此律。逸书尽出。则安知无全经之获保于民间乎。高祖明于大体。其意果何在欤。

进士李后秀对。汉高天资宏达。时或近道。而初无可论于崇儒重道之治也。臣故谓挟书之不除。非有待也。直不急之耳。

沛公至霸上。诸将请杀子婴。沛公曰怀王遣我。固以能宽大也。杀之不祥。以此观之。怀王之宽仁大度。有王者气象者。非沛公之所可及。而入关之日。沛公之除苛约法。萧何之入府收籍。至于子女玉帛之无所取。必是怀王之节制。而沛公有所受于怀王者。若使怀王不遇郴中之变。则刘项将无所施。而继秦而王天下者必楚也。未知此说果何如。或曰怀王即牧羊儿耳。于事无所有为。而沛公之不杀子婴。入关请命。必归之怀王者。即沛公外假怀王之名。以为收得人心之计者也。此亦可备一说欤。向使项羽死而怀王尚在。则沛公亦将退而守藩。北面而事之欤。

幼学韩用铉对。沛公之遣兵守关。归命怀王。非欲收人心而得假名也。臣分当如是也。若使羽死而怀王尚在。则沛公之北面称藩。宜无异于守关之初也。

项籍之必不舍关中。汉军之必不敌楚兵。愚智之所同见也。沛公之遣兵守关。何其疏也。张良时在军中。知而不言耶。抑不知而未及言耶。史称或说则良固不与知。而谋及于或人。不及于良何也。樊哙拥盾一著。良之所画。而世莫不以脱沛公之危谓在此著。然此著之危凛如一发。曾谓项籍废千人之威。可慑于一哙带剑之入耶。先入咸阳者王。籍之所不欲闻也。亡秦之续。籍之所不必惊也。勇不足以制变。辩不足以动听。而乃欲以区区剑盾。捋虎须探狼口。不已危乎。虽然良之精神运用。必有灼见之几。沛公如厕。又在其后。沛公脱于鸿门。其果哙之力欤。

生员李尚愚对。遣兵守关。果从解先生之计。而良未及知之也。至于项王之不杀沛公。良已筹之熟矣。项伯言之于前而羽已许之。亚父举玦于后而羽乃不应。此皆良之所闻而所见者。今哙之所言先破咸阳。欲诛有功等语。不过袭用项伯之言。则亦安知非良之所教乎。臣以为沛公之得脱。乃良之力。非哙之力也。

如约二字。大有君人之度。夫以牧羊儿。无寸伐以系豪杰之心。乃能幷项羽吕臣军自将之。而以羽之鸷不敢动。及其择将。知羽之剽悍最怨章邯。用以救赵。知沛公之宽大足慰秦父老。用以伐秦。若使沛公战钜鹿。未必办破釜之功。使项羽入函谷。未必致箪食之迎。为君莫难于用人。而用人如此诚贤矣。史氏云其大臣稍稍叛之。知刘项而不知其大臣何也。

幼学宋文重对。义帝之用人诚审矣。然此特因君臣之分初定。羽之暴未著也。及羽杀卿子冠军而不能正其罪。则如约不过空言。而天下无如何矣。其大臣之不能久事阳尊之帝。其势然也。

沛公之为天子。韩王成之做不得。夫人皆知。曾谓子房之智而不知。乃于沛公入蜀。俾无敢东出。而为韩得意。有此烧栈之举耶。子房之归韩。特未忍遽忘韩耳。邵子所谓善藏其用。在韩而不在汉者。恐失之子房。未知何如。

进士沈应奎对。子房之心。盖在藉汉翦嬴。韩得其报。赖汉存韩。韩复其旧而已。岂欲害汉而独利韩。无汉而遂帝韩哉。其劝之以烧栈道。实为汉经纶。以释项羽西顾之虑也。唐子西曰其意在韩不在汉。此好奇务异之论耳。

萧何追韩信而来。即命择日设坛拜大将。人孰不疑韩信其人也。然而人人自以为得大将。殊不知韩信已在汉王意中。苏洵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者。政为此道。当其仓卒危急之际。君相之所与谋者。人不得以窥之。此所以阶汉业之兴。而拜大将将以图大事也。若使荐人者不如萧何。荐于人者不如韩信。而不采舆诵。不卜师吉。徒以汉王为法。则不几近于径听妄用之归欤。

进士姜彝天对。汉祖知韩信可用盖已久矣。而外示疏外。使之道亡。追亡而归。喜且骂之。是皆君臣上下两相设施。必欲秘其机。绝群议耸观瞻压舆望。此其所以颠倒群豪。终成帝业者。然此可以幸功于一时。不足为法于后世。夫询谋佥同而历试。劳能既著而显庸。此三代之法也。

汉王之入彭城。收货宝美人。日置酒高会。略不以项羽为意者。殆若儿戏。先儒尝疑之。胡氏则疑良平之不在其行。不在与在而不谋者。抑有可证者欤。大抵所谓胡氏者立论。如张汤舞法。心中多杀机。口角无完人。钩瑕于无瑕。驱贤为不贤。敢以筲才管见。睢盱千古。读史至胡说。恶其人而恶见其说。恶见其说者。恶其心之不出于是非之公。此段良平云云。在胡酷手段。犹属缓论。然其尚苛务巧之病。技痒所使。掩不得平生心法。纲目之多载胡说。盖由门人知旧。而非朱子本旨。观于朱书每叹其未及点检。此等处亦类是欤。

幼学许霖对。彭城之役。良平之在与不在。虽无他书之可证。臣则以为良平在固不言。尝观良平之进言必待其不得不听之机。轻轻一言。而未尝苦口屡谏。违戾矶激。今汉高之入彭城。有万牛不回之势。良平尚何敢言哉。朱子笔削。独在于纲。而细目之辑录。评断之采入。多是一二门人之随手存拔。故如胡氏深苛之论。间或闯入。而亦不必以左氏公隶之浮夸纤琐。为春秋之累也。

汉王甫经濉水之乱。王业未刱。国都未定。而先立宗庙社稷何欤。易之萃涣。皆言王假有庙。盖王者当天下涣散之时。其萃聚民志之道。无过于先立庙社。使有所依归。此圣人所以特于萃涣二卦发其义者也。以汉王不事诗书之习。其能果得此经旨。而乃为建庙社之举欤。既使立庙则自当左昭右穆。太祖为主。世纪曰沛公帝尧之后。而有刘累者学扰龙事孔甲。仍以氏焉。然则沛公得姓。自刘累始。而得姓之祖。当为始祖。汉家宗庙之制。当以刘累为太祖位欤。又若使汉家行禘祭。而祀始祖所自出之帝。则当以刘累为始祖。而唐尧为所自出之位欤。

生员李海宁对。汉之建庙社。不烦讲究。而吻然自合于易之时义。汉皇殆乎动以天之圣耳。至若七庙之制。则当以太公以上。为左昭右穆。又推其中祖鼻祖为始祖禘祖。而若以刘累为始。帝尧为禘。则累虽得氏之祖。尧非氏祖之祢。恐未合于先王之制矣。

高帝之得天下有二。曰为义帝缟素也。曰休养于荥阳成皋之间也。方其传檄三秦也。不以义激豪杰之心则豪杰不应也。方其楚围荥阳也。若不能深壁固守则精锐俱挫也。豪杰不应。精锐俱挫。则虽以高帝之力。亦无奈焉。此二策良平之所不画。何参之所不谋。而董公辕生曾无一日之分。能建万世之计。诚伟然可观矣。卒不以执戟之士命之者何欤。

进士安尚默对。董辕之计。虽为得天下之本。然此二人皆秦时隐士。攀附徼功。非其志也。汉家爵禄之不能縻。亦何足怪哉。

韩信于是乎智矣。汉王自称汉使。晨至壁下。其地危矣。其势急矣。信于此时自料取信于汉王者。可能保其颠沛以之否乎。惟其不能尔也。汉王之疑。已在于坚壁拒辙。以至假称。信非不知介胄操戟。迎于壁门之左也。政恐汉王却恶其覰破神机。将计就计。以示军制之疏而易为擒也。若如杨氏之论。禁防疏阔如此。则直一庸将。仙于用兵者固如是乎。惜乎。王齐以后。一反此道。竟致云梦之游。岂利令智昏而然欤。何其明于先而暗于后也。

生员赵梦寅对。有不世之功者。衅生于危惧。有振主之权者。祸起于猜疑。虽使智者为韩信谋。不能出保终之策。此非明于先而暗于后也。理势自有固然者矣。然信亦未尽事君之道者。方其驰入之时。信当介胄迎门。尽其臣节。而反以私智牢笼其间。大失忠正之道。他日之伪游就擒。固其所也。

周之料民。秦之更卒。汉之筭赋一也。司民之协孤终。司商之协民姓。司徒之协旅。司寇之协奸。所以知出入往来。而户口之赋。未始有也。及汉兴除秦苛法。而税民之政创焉何哉。其税也。始自十五。终于五十六。其数也。赋于一人。乃为百二十。所以取法者何义欤。各以口数率人六十三钱。始于何时。女子三十不嫁罚五筭。昉于何书。丁男三事。文帝之偃武也。八十二筭。武帝之优老也。毋收四五。昭帝之仁也。减筭三十。宣帝之政也。其优劣得失。可历言欤。

幼学金文根对。汉乘秦弊。作为筭赋。税民有节。而赋民养兵。非先王兵寓农之意。则与周之料民。秦之更卒。其失均也。十五成丁。五十六而免。一人一岁之筭。不过百二十者。三日而役一日也。率人六十三钱。高帝之诏也。三十不嫁罚五筭。惠帝之法而欲民繁息也。一岁一筭。丁男之赋。不过三年而一事。文帝之治也。八十而复二口。武皇之政也。昭帝有四年五年之蠲税。宣帝有一筭三十之减钱。而昭宣徼惠之政。比之文武。则优劣得失。不待辨而自辨矣。以上汉王

先儒曰自三代以下。惟汉得天下为正。诛无道秦一也。讨项籍罪二也。天下已定。始即帝位三也。然有所未必然者。若曰诛无道秦云尔则攻破函谷关。屠咸阳诛子婴。掘骊山冢者项羽。而汉无与焉。岂可曰诛秦欤。若曰讨项籍罪云尔则义帝之死也。因三老董公之言。始为缟素伐楚。而渡濉之日。贪财纵酒。诸侯复叛。为楚所蔑。而及其范增死龙且走。楚始大窘。割鸿沟乞和则利其土地。解兵西归。况项羽既死。楚地悉平。则固当先告义帝之灵。追上义帝之谥。以明复雪之义于天下后世。而不此之为。宰割山河。分封列侯。而即登天子之位。由是言之。则汉高讨羽之志。在于天下而不在于义帝。如是而亦且曰讨项籍罪欤。至于入关明年。先立宗庙社稷。则汉高自王之心。已著于义帝丙申。今乃谓之以天下已定。始即帝位云者。未知果何所据欤。然则自三代以后。得天下为正者。其可曰知汉高之心者欤。先儒之说。必有所以。今可以一一追论欤。

进士洪百淳对。先儒所谓自三代以下者。盖非以汉方驾于殷周也。但比魏晋之欺人孤寡。唐宋之假托禅代。煞有一著之差胜云尔也。其曰诛无道秦者。以不杀子婴。约法三章。略有吊伐之意也。其曰讨项籍罪者。缟素问罪。虽因董公之言。亦足有辞于天下。而鸿沟之和。亦以太公之未归也。未必全由于利其土地也。其曰天下已定。始即帝位者。盖以树立宏达。不肯如草莱奸雄龌龊忙急之态也。亦不必以先立宗庙。为得天下不正之证也。

天下之事在于势。天下之势在于定都。立经陈纪。莫不权舆于此。则上之咨访。下之赞画。宜无先于定都。而西京二百年帝业。成于娄敬一言。微斯言也。其将洛阳而止而已耶。馀子之不言无怪也。夫以留侯之明。而待上问耶。大抵良之事汉。一切用此道。或因人言。或因上问。因势利导。绝不担著。自以韩之旧臣。羁旅于汉而然耶。抑以汉帝䂓模。必也如是而后。言可以行事可以谐也欤。知子房之深。莫如程子。此其所以为能用高祖之术欤。未可知也。

生员具厚荣对。帝岂不知关中形胜。非洛阳可比也。然初都洛阳者。以宫室烧残。姑先就此耳。虽非娄敬之言。汉之定都。终当在关中也。至若留侯自以羁旅之臣。凡事退一步。自拔于名利之场。无怪其含嘿。而向使娄敬不言。终若以洛阳为都。则以留侯之智。亦岂无一言悟主之术。而坐观得失耶。

先儒谓子房本意。终始为韩。而不欲仕汉。诚得之矣。至以烧绝栈道。谓汉王之不欲东出。则似未必然。子房自逢留以来。臣主相得。非他人所及。而当就国之际。又遣之归韩。帝之遇良亦厚矣。良乃阳为之画策。阴售其囚闭之计。乌在其儒者气象哉。良之去汉归韩。特伸其为故主之义耳。宁不知汉王之当有天下。而乃欲挟韩成以争中原耶。且栈道虽绝。而他日还定三秦。未尝无路可出。则良之为计。又不当若是其拙也。先儒之说。果不无可议者。而但烧栈一事。必以何意看得。方可谓得子房之心欤。

生员全性有对。子房之劝汉王烧栈道。不过阳示汉王不东之意。阴消楚人备西之疑。而使之养兵甲出故道也。观于教韩信入蜀。可知其本心也。

后九月。即闰九月也。何以不称闰而称后欤。注家谓秦以十月为岁首。应置闰者。摠归之岁末。而汉因之不改。未知此说如何。按春秋传亦云归馀于终。则岁末置闰。自是古法。又非秦之所刱矣。后世之不用此法。而必随时置闰者何欤。

生员宋文晦对。气朔盈虚。自有常数。星躔占候。自有常度。既不可先期而置闰。亦不可后时而置闰。安有一切硬定。每在九月之理哉。岁末置闰。嬴氏之谬制。汉初仍之。故有后九月之文。而随时置闰之法。始复于太初历。汉武之功。于是为大矣。

沙中偶语之对。吾未知其为可也。高帝之病。每在于过疑其臣。彼虽告之以偶然相与语。疑危之色。已露于此何语之问。况乎质之以谋反。劝之以行封乎。虽其急于镇安。先封雍齿。诛夷功臣之心。未必不由此而愈紧也。温公善谏之论。殊不可晓。所贵乎善谏者。或微婉其辞。或平说事情。使人君心平气和。自然举措得当。而吾说随以得行矣。安有归反谋于人。贻疑端于上。而善谏云乎哉。谓讽谏不可。谓显谏亦不可。岂其别有主意。而非后人所可窥测也欤。

幼学李度中对。当是时。微婉其辞则高帝之心。不足动也。平说事情则高帝之疑。不足解也。故以谋反之说。先动其心。因其心动。遂谏爵赏之太偏。子房岂勒加反谋于人。妄致疑端于上者哉。温公善谏之论。实获子房之心也。

良平之不与元功为可疑。陈氏以为汉封功臣之约曰非军功不侯。而良平皆运筹帷幄。不履行陈。故不与元功。此说似矣。但萧何亦无战伐之功。而得为第一何欤。或云子房不欲仕汉。故辞功不居。然则又何以处陈平耶。

生员鱼用恒对。汉封功臣。为王者八。为侯者百四十三。而留与户牖皆与焉。非军功不侯之约。臣未敢信也。然元功中萧何以下诸人。皆起兵时所从。至于留侯则始游楚。中归韩。末乃从汉。而亦以多病。从征时少。陈平之来。亦在沛公五年之后。二子之不参元勋。其以是否。

秦始皇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盖秦称皇帝而除谥法。故尊庄襄为太上皇也。此与后世之追谥。其义一也。高帝尊太公。仿秦氏之追尊。历代因而不改者何欤。

幼学李锺九对。太上者无上无极之称。皇者君也。义意之休美。莫过于此。故以太上皇尊太公以显扬之。此帝王之达孝也。历代沿而不革。遂成帝王家典礼。恐不可以秦始皇追尊一事。有所拟议也。

扬子之以两生为大臣者。虽取其难进之义。然使两生诚有大臣之才。则何不出而展布所蕴。陈先王之典章。正叔孙之卑陋。以佐一代之治。而顾乃辞之若浼。坐失有为之时欤。且其言曰礼乐必积德百年而后兴。夫礼乐之于人国。不可一日无。则百年之前。其可无礼乐而为国欤。抑两生者只是硁硁自守之士。而未足以当大臣之称欤。

进士徐有临对。鲁两生之之德之才。虽未可详。而但一斥叔孙之后。更无言行之见于经传者。且其必待百年之说。诚不免偏滞之见。扬雄之称以大臣。特好奇之论耳。

高帝既削平四海。大风之歌作。而寤寐豪英。郡国之诏降。而搜罗遗逸。可谓知先务矣。然齐有盖公。楚有薛公。秦有三老。鲁有两生。而未闻登崇庙廷。授之爵命。且去平原信陵之世不远。遗风馀韵。衣被海岱之间。而其宾客从游者。尚多有之。率落拓无所遇。归于陈豨张敖。不得为汉用者何欤。

进士李勉昇对。高帝求贤之诏。大风之歌。盖知贤豪之不至而故为之也。当是时帝业才创。人心未定。韩彭之类。尚患诛锄之未尽。况肯猛士之旁求。又岂以平日溲冠之习。欲收亡秦坑杀之馀乎。特姑收海内之心。以遗后嗣耳。彼齐鲁之生。燕赵之士。固不在高帝意中。其用不用何足论也。以上汉高祖

奸人者民之贼也。为政必务去奸。所以保民也。曹参去齐。戒勿扰狱市。惟恐奸人之无所容。率是道也。不几于乖物情咈民志。反为扰之之归乎。然在齐而齐治。相汉而民歌宁壹。谓曹参不知治体则不可也。然市之容奸。犹之散利于彼狱而容奸。良民无所措。而文吏得以济其私也。曷若戒之曰明慎也公平也。老子曰不尚贤。民利百倍。庄周曰为恶无近刑。此皆带来容奸底意思。而毕竟流弊之不为大盗者几希矣。汉尚黄老。世以小康。孰不以萧曹为贤相。而取其所长。亦不可不辨其病源也耶。

幼学沈文永对。狱市之有奸。犹水之有尘滓。疏之涤之。尘滓尽祛者。化民易俗之道也。静以息之。尘滓自伏者。老氏清净之教也。挠波淘沙。尘滓益汩者。俗吏烦苛之政也。曹参之治齐安汉。可谓静以息之者。然狂风一过。尘滓易汩。其视化民易俗之治。不啻天渊。然则萧曹之所长。固在清净。而究其病源。亦惟在于清净也。

孝惠即位之四年冠。时年二十一岁也。夏殷之君十二岁乃冠。所以取岁星周天之数也。春秋之君十五岁生子。所以为早娶继体之重也。此可见冠而娶之序。而程子曰天子诸侯二十冠。荀子曰天子诸侯十九冠。傥循二子之说。而始孝惠之为天子者。必须二十或十九岁而冠。于即位之后。则方其未冠也。郊庙燕飨。后牧朝觐。以天子而总丱。晏然负扆而行礼者。固有骇观瞻。况立后在冠先。尤岂不失之野哉。汉帝之冠。不一其年。孝昭十八岁冠。孝顺十五岁冠。孝献十四岁冠。孝安孝灵皆冠以十六岁。是遵何礼也。孝和始用曹褒礼十二岁而冠。则可谓夏殷之旧制。而孝惠冠年之无所依据何欤。

幼学徐有檠对。田艺衡论惠帝冠娶之失曰。制于母后也。盖吕后托帝幼年。专制朝政。则帝之成人。非吕氏之所急也。张后之立。吕氏之意。故汲汲然不待冠而先娶。此其所以颠倒背礼也。至于昭帝以下冠礼之或早或晩。古礼既缺。习俗随时。则臣不敢以某岁之遵某礼。傅会为说也。

高帝入关中。约法三章曰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馀悉除去。于是天下知汉兴刑书只三章焉止矣。及惠帝四年。又除挟书律。则是三章之外。又有一章也。或高帝不喜儒。故不除此律也。抑遗此律。俾惠帝除之。以饷厥仁名欤。刘歆云孝文时。诗始萌芽。又文帝使鼂错受伏生书。然则诗书之始出。乃在文帝时。至孝武帝河间献王然后。方广求遗书。苟使在上者。早加蒐访。则经籍之残阙。不至如今之甚欤。闻弦诵而释鲁城。奉太牢而祠孔子。则高帝定天下之后。未尝不好儒。而特无言之者耳。绛灌诸人。固不足论。如陆贾之前说诗书。叔孙之讲习礼乐。亦不知以此为意者何欤。

进士李颎对。约法三章者。举其大纲而言之。非谓三章之外。更无他细条目也。挟书律之未除。特其未遑耳。不喜儒。即不喜迂儒曲士不达时变者也。若使真正大儒出于其时。在傍提醒。则以高帝之明。何待后人而除是律乎。陆贾叔孙通志在功名。不能为世道深远虑。然则不除是律。乃群下之罪。非高帝不喜儒之过也。

后高祖而王者。唯文帝最贤。若使文帝处孝惠之地。而当吕后之时。则其所以全母子之恩。奠国家之安者。其道何由欤。

幼学李相麟对。若使文帝当之。必将内以仁孝。保护太后。外以分义。防闲外戚。恩不伤义。义不害恩。则太后必感而祇若。外戚亦惮而屏缩矣。

汉世孝弟力田之举。前儒称之为美制。盖此时孝廉贤良直言秀才之法。皆未及出。而首以孝弟力田二者举人。此可见敦实行务本业之意。但孝弟之举固也。力田之举。不已重乎。为国者省耕薄敛。痛抑末利。而民自劝于农业矣。过此则赐复以旌之。劳问以奖之。亦足为风励之道。何必举而置之于位耶。宣帝之言曰。与我共理者。其惟良二千石乎。夫二千石者。治民之官也。岂可轻以授人。若是则无乃近于柳子所讥力农桑啖枣栗者。皆可谟谋庙堂者欤。

生员沈跻贤对。汉以力田举人。授之以二千石之秩。实出重本之意。文景丰足之业。安知非权舆于此乎。且既举之则必有所以历试者。自县而州。自外而内也。非必今日荷锄担粪。而明日坐于廊庙也。以上汉惠帝

少帝事终是可疑。或谓少帝及恒山王义。未必非惠帝子。吕后既以不附己废少帝。而诸大臣又以吕后所立。故废恒山王。因诬称非惠帝子。盖未可信也。未知此说如何。纲目于惠帝末。直书之曰太子即位。则亦似以少帝为正。而及其表年。却不用唐中宗之例。而乃分注云高皇后吕氏元年者何欤。吕后虽临朝称制。而以女主纪年。终恐非春秋之义。未知如何。

幼学朴星寿对。秦史不讳嬴吕事。而亦书太子政即位。少帝之书以太子即位。亦此例也。少帝既立旋废。又未尝复位。则不可称元年。而史不可不纪年。则以称制之女主分注固也。至于少帝与恒山王非惠帝子之说。似是吕氏之刱出妄言。以为废黜时借口之端也。

周勃太尉之令。胡氏非之。然太尉此事。非无谓也。太尉当日。仅得矫节入北军。非其素将之兵也。故必谕以逆顺之势。示以向背之路。然后可以用之。且其时诸吕暴横。人思汉室。必无为吕之理。故出此令以倡其举义耳。岂其初不知众心之如何。而漫问以试之哉。程子谓当驱之以义。不当问其从不从。设或驱之。而不从则又将如之何耶。

幼学朴致浩对。周勃入军。谕之以逆顺之分可也。募之以左右之袒则不可。若明知一军之皆左袒则未必问也。抑又问而不应则将何以处之耶。胡氏之讥。程子之论。臣无间然矣。

陈平燕居之念。太尉左袒之令。皆为身谋。岂有一腔热血为刘氏一死之心也。当其入北军也。朱虚平阳辈或监军门。或告卫尉。为太尉羽翼。然诸吕尚彊。产也徘徊于殿门。则太尉之心。惟恐事败而身家亡。未尝欲此身之与刘氏俱存亡也。安得不以左右袒号令。以观望乎军情之向背也。然则为刘与不为刘。非惟不当问。亦不必问云者。当为愿为刘一死者道。不当为太尉论。若太尉则非不知不当问不必问。盖以内顾之心。自不得不问。不敢不问也欤。

进士兪聃柱对。太尉此事。必非无为而问也。太尉所领之卒。即吕禄卒也。一朝移属于太尉。则其心之逆顺向背未可知。故遂有此两端之问。且天理人情。必不背刘。故设此问以彰人心之为汉。以示信于军中。明大义于天下也。若谓出于谋身之计。则直倒戈而已。又何待左右之问耶。

文帝自代邸入长安。乘传而从者六人。当危疑仓卒之际。其整暇如此。及入宫欲镇南北军。则宋昌为将军。欲警殿中外则张武为郞中。深夜除职。必以邸属。盖虑有意外之变而然耶。

幼学洪镐基对。宋昌,张武之深夜除职。所以示权柄之在帝也。若曰汲汲于虑患之际。而私其所信云尔。则示天下不广也。此帝之所必不为也。以上汉高后

袁盎小人也。绛侯之非社稷臣。文帝自知之。不待盎之言而后知也。苟欲言之。面奏于丞相未退之前可也。得间于他日进见之时可也。何乃覵帝目送。遂进其言也。迎君之志而一言取合者。言虽善。君子不为也。盎也何如。

幼学申道浣对。事君以正。䂓人以直。固难责之于盎。而逢迎之习。邪媚之态。槩可想于方册之间。文帝若无目送之事。则盎之进言。未可必也。

陈平之对文帝。尽可谓识宰相之体矣。然夷考平之相业。未知果能尽如其所言否。地震山崩。乖气之大者。而未闻平有一言以救。抑诿以吕氏馀灾。非己之咎而然欤。且后世为宰相者。以平之言自诿。而漫不事事。一切猷为。皆曰有主者。而晏然缄默。尸禄于百僚之上。则将若之何。司马公之讥丙吉。意盖如此。而平之所言则未闻有议及者何欤。

生员李鲁在对。陈平之对。尽可谓得宰相之体。然文帝新即位。当先问以治天下之道。而所问乃在钱谷刑狱。则平又无一言正之何也。平盖未践言者也。朱子答或人之问曰平之言。乃宰相之体。要之相得其人。则百官各得其职也。然则在陈平则许之。在丙吉则讥之者。必有以也。

文帝乐闻昌言。贾谊立见而为博士。啬夫善对而欲为上林令。冯唐一言而为车骑都尉。及诏举贤良方正。贾山上书极言。帝能嘉纳而卒不命之官。以颍阴侯骑老焉何哉。

进士徐冕辅对。汉文虽乐闻昌言。而或不能措之施为。朱子曰元不彻底理会。先正臣李珥亦以为汉文质美而自弃。盖指本源之病也。

贾山之言。诚至论矣。但其曰一日再三出。击兔伐狐。以绝天下之望云云者。似非著题语。文帝之为君。虽以却千里马一事观之。岂至有此失。而山之言乃如是何耶。岂文帝未必有此。而山之意务欲先事而为之戒耶。且其云与众臣宴游。与大臣方正议论。游不失乐。朝不失礼者。亦不无可议焉。盖先王之宴游。初不出礼法之外。故周雅有燕群臣嘉宾之诗。卷阿之游。召公从焉。岂可曰大臣不得与宴游乎。审如其言。则必也内与暬御盘游于宫。外与贤良议政于朝。方可谓不失乐不失礼欤。山之此言。似或启人主亲近习疏贤士之端。未知果无此弊否。

幼学李愚在对。文帝虽有却马之德。至于射猎之事。不能无失。格兽而惜李广。登圈而拜啬夫。又驰峻坂而有袁盎之谏。则其好猎可知。山之言出于格心。而非先事之戒也。若夫众臣云者。非暬狎之徒。即帷幄左右之臣也。位在近密。暇日赐筵。不害为薰殿之赓歌。灵沼之宴乐。而至于大臣。任重体大。其礼也肃其接也敬。虽有宴游之暇。不可以私见焉。山之言。岂其谓大臣初不可与宴乎。

置一而九三之凡得九寸。命曰黄钟之宫。而始于宫穷于角者律也。大馀五十四。小馀三百四十八。而五胜轮环。三正互起者历也。当汉兴之初。音乐无征。摄提无纪。宫轩阙而不作。禨祥废而不统。张苍邃于律历。若将有为。而以律则无所发明。以历则诎于公孙臣。其学既邃则何遽诎于臣。而臣之所以能诎苍者。只在水土之辨耶。抑由他说耶。五行之德。取其生克制化。而汉继秦兴。克水者土。则公孙之论。盖在于此。而秦为白帝。汉为赤帝。是又秦为金而汉为火。土德之说。能无矛盾耶。若以水生于金。土生于火。取其母而象德。则五行循环。无往不相生。以木以水。何所不可欤。

进士尹锺烈对。文帝时制作未遑。苍于律历。盖緖正而已。律止比音。历仍秦旧。未尝行其所学矣。河间之乐。既用汉尺。太初之历。又循大馀小馀之术。则张苍緖正之功。岂遽出于公孙臣之下哉。若夫水土之辨。则苍以为汉继秦兴。当以水胜。臣以为汉灭秦兴。当以土胜。其为五胜之说则同。而所主而言者不同也。黄龙之见。适符臣说。苍虽自诎。诎于一时者。亦足自伸于后世矣。白帝赤帝。象其色也。尚水尚土。尚其德也。德自德色自色。恐不可以子母之义傅会看也。

以文帝为君。以贾生为臣。诚千古难得之会。而亦以不遇去何也。绛灌之短之固宜。而文帝亦因而疏之。岂贾生所以处君臣之际者。固有所未尽。而文帝之疏之非过欤。苏氏谓贾生宜交结大臣绛灌之属。徐图进用。夫贤人之与流俗。其不能相合。自古已然。今使贾生铲方就圆。以取功名。则将何以为贾生。当是时为贾生者。宜如何处身。方可以得行其说耶。或云贾生之学。未脱纵横之馀习。如三表五饵之类。迂阔甚矣。且其所欲施设者。不先实政。而径欲改正朔易服色。纷更法制。虽使文帝尽用其言。未必能致治。其说果何如。汉儒中贾生及董仲舒为最。二人才学亦相埒。而先儒之论。独推仲舒者何欤。

进士金载骏对。文帝好恬静而恶高论。贾生尚古道而喜制作。枘凿不合矣。虽无绛灌之谗。君臣之相得。未可必也。若夫结大臣图进用。是计功谋利之心。非君子之直道。为贾生计。第有一事。告谟必审自牖之义。作事稍存无渐之戒。庶乎其身之显用。而不但其言之略施矣。若以学问论之则贾生徒取事为上说去。董子洞见性命之源头。后人之独推仲舒亦宜矣。

汉文明主也。贾谊名臣也。盗铸法所必禁也。以名臣而申其所必禁之法于贤明之主。而寝而不用。岂理也。谓为乎邓通乎则大农之积。足以备赐予万万也。谓为乎富帑乎则即山公铸而孰之御也。谓为乎藏富于民乎则亲耕耤。驱民而归之农矣。赐田租。务本而抑其末矣。又可使之捐南亩趋铜穴。日出于无用者乎。秦钱重而高祖轻之。荚钱轻而文帝重之。轻钱之弊。在于物踊。则重钱之效。必在于物贱。而高祖之轻之者何也。四铢之钱。其文为半两。文帝之意亦以秦钱为得。而实重四铢。抑又何也。贾生之言。只以盗铸为言。不及于钱之轻重。则钱之宜重而不宜轻也明矣。而历代之或重或轻。不一其制者。势有不得不然而然欤。大抵寒不得衣。饥不得饱者钱也。奸伪之滋。盗贼之繁。奢侈之盛。豪右之兼幷。长吏之贪黩。祟实在钱。而钱神之论所由作也。诚欲使斯民不见外事。日用饮食。率天下入于淳厖之域。则去钱要其先务也。大度如高祖。明习如文帝。而乃反汲汲于更造。又从以许其私铸。其必有所以欤。

生员郑文渊对。钱者日用之至宝。利源之最大者。岂可假人主之操柄。使擅货物之至利哉。贾谊之言。贾山之谏。不见采纳惜哉。若其轻重沿革。则母权子子权母之说。单穆公论之尽矣。其随时制宜。量权救弊。不过节目间事也。但钱之五患。诚如圣教。如欲止此五患。则惟在在上者躬俭节用。申禁明法。疏其源而达其流。平其权而均其利而已。

治安一策。固千古名言。然其所谓痛哭者流涕者长太息者。不能无可疑于先后本末之序。盖痛哭者谓诸侯太强也。流涕者谓匈奴不宾也。此二者皆非急务。而汲汲然首言之。至于化风俗尚礼义教储嗣此数者。皆所谓治之先务。国之大本。而反列之于后。视为馀事者何欤。文帝之时。其言已如此。则景帝之削诸侯以促变。武帝之疲中国以开边者。皆贾生之说有以启之否。

进士宋云载对。贾生之以诸侯太强。匈奴不宾。看作首先急务者。虽失治道之本末。而时务之先后则不可谓不知矣。惜乎文帝戒忽防微。未尽采用。不数十年。叛书相传于吴楚。王师屡兴于沙漠。几至危亡之域。景帝之促变。武帝之黩兵。臣则谓文帝遗之。非贾生启之。

当文帝时。尉佗称臣奉贡。老上款塞乞和。民不知兵。岁又连熟。州闾墟里之间。歌鼓游嬉。晏然无事。而贾谊上书。以不猎猛敌为流涕者一。夫所谓猛敌者。谓谁欤。非尉佗则老上也。既皆率宾。不遗一矢。越裳之羽。阴山之毛革。式供王府。则敌可谓不猛。而虽欲猎亦无名甚矣。导其君无故启边衅。非远览之士所可为。彼乃流涕而陈之者。无或近于喜事徼幸欤。

幼学闵致谦对。贾谊所谓猛敌云者。似指吴楚诸国也。盖其一片精神。自有流注处。而犹不敢说到影子边。提出蛮夷之患。末乃隐暎接写曰不猎猛敌而猎田彘。其遣辞命意。分明照应斧斤髋髀之喩也。若以胡粤指为猛敌。则胡粤之地。在累千里之外。而乃曰直数百里之外。岂非明明指吴楚耶。

形与势二也。金鼓旌旗矛鋋山薮陂泽丘陵形也。输赢强弱虚实势也。以势而喩形。不可谓知势。以形而喩势。不可谓审形。而鼂错谈兵。以事彊攻大谓之形。夫居卑事彊。合小攻大势也。错既曰彊弱异势。而毕竟专言形而不言势者。何意欤。

幼学尹应大对。形势二字单提而幷包。对举而相须。故鼂错之书。虽若专言形字。而势之一字。自在不言之中矣。

关市讥而不征。古法也。刻木为符。书帛为信。肇自何代。而木之所刻为几字。帛之所书为几行欤。若使人不持符信。不许出入关市。则环四海几千万人。其将尽有符信而乃已耶。恐是行不得之政。而文帝除关无用传。则亦有乖于讥而不征之义。景帝之复置者。盖惩七国之变也。文帝何不远览于斯而径罢耶。

生员李期祜对。文帝纪如淳注曰书帛两行。分持其一。以此观之。符刻字数与书帛行数。恐无异同矣。但关市之法。初非苛刻。用传之制。亦关禁防。何乃一朝径罢乎。如非景帝之复置。其为弊之端。不止七国之变而已也。

欲实边而募民出粟。欲鸠粟而拜爵免罪。计之拙而非治世事也。洵如是则罔功者滥进。有犯者苟逭。徒以粟之多寡而轻重人也。宁有是理哉。边政莫尚于营屯。兵依于农。农依于兵。农不失时。兵不匮粮。即实边之长策。而文帝轻信鼂错之言。鬻爵而赦罪。大启幸门。驯致株连之徒。入财补郞者何欤。若急于实边。而惟粟是鸠。则盗高庙玉环之人。亦将内粟而免罪欤。

幼学朴英进对。汉家䂓模。终未免杂霸。以文帝之贤。有此失著。盖未闻三代之道故也。至于盗环等极罪。虽以鼂错计功之见。恐不与议于入粟之科矣。

入粟拜爵权宜也。非经法也。圣人在上。薄赋敛广蓄积。则民食可裕。边饷可峙。何事乎募粟。何苟乎免罪。错之言曰商贾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卖。操其奇赢。日游都市。乘上之急。所卖必倍。此商人所以兼幷。而农人所以流亡者也。是诚切事情审本末。不易之论。然却不知入边之粟。不出于下户编氓。而巨贾之操其权也。今夫被文绣食粱肉。商贾之所有。而所少者爵也。令一下而百亩辛苦之粒。日凑于千金之子。既占其爵。又免其罪。农日益贱。商日益贵。圣人造化之权。岂如是也。武皇开边之举。后世鬻爵之弊。未始不基于错之一言。可不惜哉。或曰汉法。贾人之子。不得列于仕宦。是无与于入粟也。此言似矣。然汉法虽严。严于朝廷。而不严于民。贾之子其必世世为贾。而侥昌幸占之窦。无从以启耶。

幼学尹致升对。王者不可以权与人。今以粟多而拜爵。则是使富民擅拜爵之权。其可乎。甚矣鼂错之误人家国。只取一时之利。而忘后世之弊也。

天子亲耕。王后亲蚕。姬周之懿䂓也。孟春之月。乃择元辰。冕而朱绂。礼成三推。郁人荐鬯。牺人荐醴者。亲耕之礼也。仲春之月。内宰告后。筑宫三仞。躬桑以劝者。亲蚕之礼也。宣王不耤而虢文公谏焉。宋后摄祠而王钦若言之。其礼之为重于国家有如是者。自列国以降及汉兴。寥寥无闻。至文帝慨然行之。诚昭代徽范也。但汉仪草草无可观焉。坛高五尺。四出其陛。樽坫罍洗。篚羃咸备。天子乘耕根车。乐舞三成。廪牺令进御耒。司农卿受之。开元之所创也。方九十步。墙高丈五。缘襜襦褠以供蚕母。躬桑三条。北齐之所定也。文帝之时。其礼文仪节。亦不过如斯而止欤。钩盾弄田。何以见称于史。而章帝北巡而耕。祠以乙日。晋武耕于东郊。祠以丁日。则其于周礼立春后九日。耤田南郊之义。固已远甚。而汉后蚕于东郊。晋后蚕于西郊。又非周制始蚕北郊之䂓何欤。

进士韩致奫对。亲耕亲蚕之法。昭载于周礼戴记等书。至于汉文始举耕桑之礼。其节目之详。汉书可据。开元之耕礼。北齐之蚕制。皆于先王之礼。有随时酌定者。则文帝时仪节之所损益。从可知也。至若钩盾弄田之见称于史。与后稷好种树。孔圣陈俎豆。同一义也。章帝之祠以乙日。取月令其日甲乙之义。晋武之祠以丁亥。取周礼郊后亥日之义也。汉后之蚕于东郊。以其蚕本于桑。而木德在东也。晋后之蚕于西郊。以其时耤田在东。故取其对配方位也。然周礼耕蚕。自有定所。天子南耤而北蚕。诸侯东耤而西蚕。则汉蚕东郊。晋蚕西郊。俱失天子之制也。

文帝之除肉刑。可谓仁人之用心。而王通犹以为伤于义者何欤。大抵三代皆用肉刑。而文帝始除之。是文帝之仁。过于三代圣王而然耶。后世或有议复之者。其得失何如。而先儒所谓井田学校封建肉刑四者。废一不可者。果是不可易之论否。或谓荀子云古无肉刑而有象刑。肉刑者。苗民之法也。且舜典所谓五刑者。即流也鞭也扑也赎也贼也。而非墨劓剕宫大辟之谓也。故穆王之许罚以锾。亦不忍人之政。而文帝之尽除其法。真可谓暗合先王之意矣。其说又如何。

幼学金世淳对。罪有大小。刑亦随而轻重。当鞭扑者鞭扑。当墨劓者墨劓。固不害于宽仁之德。而惜乎文帝过于宽仁。遂使三代之法。荡然不行。伤义之讥。岂无以哉。舜典五刑。朱子直以墨劓等五者训之。鞭扑之类。不入五刑可知矣。穆王之幷与大辟而许赎。不过一时之权宜。而文帝之尽除其法。终未免失之太宽矣。

汉文郊祀五帝。或云以伏羲以下五帝配天而并享于郊。或曰五帝即上帝而其位有五。二说之间。何者为是欤。又或曰上帝之有五。如上天之春曰苍。夏曰昊。秋曰旻。冬曰玄。而其本则天一也。然则五帝。即一而名之者为五也。五帝之名。见于何书。而今可以指言欤。失之于始。其后也弊。武帝之祀汾祀畤祀太一者。文帝实启之。而遂为文成辈口实。一转而为封禅。再转而为求仙。纲目之特书者。是谨始之微意欤。

进士赵镇球对。周礼始言五帝。而学者各自训释。或以为五天帝曰灵威仰,赤熛怒,白招拒,叶光纪,含枢纽也。或以为五人帝曰太皡,炎帝,黄帝,少皡,颛帝也。汉高起北畤而备五帝。孝文始亲祀。至武帝而淫祠愈盛。实文帝启之也。纲目特书。果是谨始之义欤。然文帝亲享。亦未必不由于高帝之起北畤也。

文帝之不相广国。虽若以私自嫌。而不以至公处己。然汉之世。皆以文帝为法。则戚里之祸。顾安所起也。文帝谨之于始。而后之祖文帝者。犹且坏尽无馀。况在异代之君乎。失一广国之贤。未足为国家轻重。而其为万世深长虑至矣。先儒之非之者。其亦不知文帝之意欤。

进士权太应对。嫌之一字。不可与议于圣人。而中人以下不得不避。汉文之不相广国。实出长远之虑。杨氏之讥。特责备于汉文也。以上汉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