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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斋全书/卷百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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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百十七 弘斋全书
卷百十八
作者:李算
卷百十九

经史讲义五十五○纲目[编辑]

开元中宇文融修旧法收羡田。以招徕浮户而分业之。至是杨炎别创新意。而兼幷者不复追正。贫弱者不复田业。只姑定额取税而已。然融守法而人病之者。以其逼胁州县。妄增逃羡以为功也。炎变法而人便之者。以其随顺人情。姑视贫富以制赋也。均之为因时措置。难容轩轾。而先儒之论。往往优融而劣炎何也。况融当升平之时。簿书尚可考稽。而乃不能为熟议缓行之规。炎当乱离之后。版籍既已隳坏。故不得不为权宜之举。然则炎固可劣耶。

进士朴重源对。口分世业。旧法虽存而人多病之。定额取税。人虽便之而常法无存。故先儒以谓口分世业之田坏而为兼幷。租庸调之法坏而为两税。愈出愈烦。不胜其弊。夫融也炎也。俱是聚敛之臣。而无爱养斯民之意。复何优劣之可论哉。

城者古人所以筑斯待暴之意。然拱以众心。无形之城也。屹彼崇墉。有形之城也。故三千同心。周武所以筑斯而兴。万里延袤。秦皇所以待暴而亡。则圣帝明王。未尝不先无形而后有形者。亶在是矣。德宗因术士之言。筑奉天之城。若使德宗之君臣上下。一乃心力。敹乃甲胄。其所以维持而捍卫之者。确乎有不拔之势。则藉有术家离宫之厄。亦当转灾为祥。况其言荒唐不可信者耶。德宗之初年政治。蔚有可观。则固宜先务于无形之城。四海以为壕堑。万民以为楼橹。而不此之为。乃反信术士而费军民。只筑有形之城。而区区于五里七里之间者何欤。

幼学李儒英对。设无形之城而周武以兴。筑有形之城而秦皇以亡。德宗之知未能及此。乃反筑城于奉天。夫中丘之城。夫子讥其不时。无戎而城。君子戒以修德。况此术数之说。何足凭信哉。括财役民。竭力筑怨者。竟无所赖。泾兵一乱。乘舆播越。古所谓众心成城之美。难于德宗道矣。

躄者被笑而平原失客。郤克见嘲而齐国受兵。古人之致祸兴戎。多由于妇人。卢杞问疾而郭公悉屏姬妾。以郭公之平日谨畏。固宜有先事之戒。然郭公佩国家安危垂三十年耳。明知德宗之用杞必败我邦国。而曾无一言之力陈。以冀君之感悟。只以屏姬妾一事。沾沾然自以为得计。夫以郭公之贤。其于为国长远之虑。反不如自己身家之计者何欤。

幼学沈华锡对。三竖之奸。管夷吾不得除之。林甫之恶。张曲江不能祛之。汾阳之于卢杞。虽欲除祛。其势亦不可得矣。故杞之问疾之时。屏去姬侍。只使不及其身而已。陈平之燕居深念。惟在乎诸吕作乱。而未尝言之者。诚以其言之无间可入也。嗟乎汾阳之意。其亦出于此欤。

郭子仪勋业精忠。与汉之霍光同。而光则书薨。子仪则书卒。其义何也。唐史书子仪卒而不书爵。资治通鉴书汾阳忠武王而不书官。纲目则备书官封谥。三书之不同其例何欤。子仪之穷奢极欲。胡氏辨之甚详。而子仪若俭约自守。则史何以穷奢极欲书之欤。子仪位高官盛。门户𬊤爀。或不无豪华侈美之习。而能释兵避权。老而屏居。口不到朝政得失。故是或为保门户享福履之道欤。

幼学朴基宏对。纲目一书。自汉以前。因通鉴而存其旧。自汉以后。正诖谬而从其例。书薨于霍光。书卒于子仪。其以是欤。唐史只是纪传之体。通鉴未尽予夺之法。至于纲目。笔法大备。故特书官封与谥。三书之不同。亦以是欤。在他人则奢固为过。在子仪则奢亦可恕。史氏以人不非之表而书之。盖予之也。非贬之也。

德宗借军兴用不足之名。行间架陌钱诸色无艺之征敛。然犹未能丰泾原之军饷。以致奉天之难。至委其厚藏以遗朱泚。则赵赞聚敛之罪。于是乎擢发难赎。而终不忍遽加诛责。末乃迫于李怀光而不得已贬黜。岂非人情之外乎。夫辨奸于未然之前。明者之所难。而惩羹于既然之后。夫人皆能之。曾谓德宗罢客省归左藏之初政。而其愚至此乎。抑别有所拘牵。而不能办者存欤。

幼学尹永鲁对。唐德宗之罢客省归左藏。特一时之强勉也。税间架除陌钱。乃本心之偏系也。夫如是故赵赞之徒。是信是使。柳浑之言而不用。陆贽之谏而不入。晩后薄窜。特畏怀光之言。而非真恶聚敛之罪也。德宗拘牵处。正在此欤。

善乎陆宣公之事君也。知德宗之不足与有为。而犹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弥缝其阙。而密赞于帷幄之中者。虽谓之张良之流亚。未为不可。而贾生则风斯下矣。此段献果者之谏止授官。虽若微细。实有关系。当时将士之捐躯命效尺寸。不过为爵与赏二者。而播迁之中。财用既竭。则所操以诱之者。虚名之爵也。今若幷此倒施。以懈人心。一命之差。岂不误三军之机乎。德宗之称以内相。道失而涕泣。诚得之。而但以宣公之若智若识。返国之后。为鸱夷子皮超然浮舟而去。则虽有百延龄。其如宣公何哉。乃不出此。而使百世之下。贻讥君臣之际。岂其事势有不容然者。而非后人之所得知欤。

幼学李重淳对。陆贽之贤。可谓张良流亚者。圣教诚为允当。若以去就言之。乘舆返都之后。馀忧尚深。此非人臣可去之时。虽其直舌忤旨。奸臣蔽聪。在陆贽之道。但当国耳忘身。恐不可如鸱夷子之奉身决去矣。

事在可行则降诏可也。事在可止则遣中使求之。岂不重为君德之累乎。宣公帷幄近臣也。德宗之遣中使也。必无不知之理。谏于前而嘿于后何也。岂以不诏密求。为足以掩天下之耳目而然欤。

幼学柳鼎逵对。陆内相剀切百奏。未尝少忽于纳无过之义。德宗之密求妇人也。独不之言。盖亦不知而不言也。

人君所宝者土地。然而两国相交。信义居先。则土地有时乎反轻。故古之圣王。必先虑其终而审之始。事獯鬻而周以皮币。和戎虏而汉嫁公主。未尝以祖宗之疆土。容易与人。而傥或不幸而一与之约。则土地宁可议。而信义不可背也。德宗以诛泚后。约许安西北庭之地。而因李泌言止之。中国之于夷狄。示之以信。谕之以义。犹恐狡虏之反复。况于诛泚之时。吐蕃之力。亦或赖焉。而有丁宁之信誓者耶。为德宗者。只当以土地则归我。金帛则赂汝。善辞设约。如肃宗之于回纥之为。而其始之不审。其终之鲜克。以致乍许旋背。失信义于戎狄者何欤。

幼学李弘谦对。以中国而交中国。犹不可食言。况于夷狄乎。德宗早知疆土之不可与人。而无一言之约。则吐蕃效力。设如回纥之于肃宗。及至平乱之后。宣殿之赐宴。匹绢之优赏足矣。而始以汝阴之田。求成于郑。末乃河外之城。不报于秦。此岂但德宗之失信也。使之失信者。李泌之过也。

善用智者。辄于不测之地。办得取隽之举。诚以自己之忠信素孚。而已料彼虏之在吾彀中也。故郭元帅之匹马赴药罗。富郑公之片言折契丹。自常人视之。外似轻危。而实则万全耳。李晟诛田一事则反是。晟即一名将也。其用兵应敌。不杂权谋术数。当其诛田也。以顺讨逆。以强诛残。何患无辞。而托以巡边。径入泾州。先诛诸将。次及希鉴。观其田郞之结旧欢。诸将之道姓名。可知其平日忠信之未能相孚。而一朝猝然行之。若使泾之将卒。不我从令。举梃一呼。则虽有令英之戍。何所赖乎。然则以晟之自任以天下之重者。为一小泾州而判生死决性命。蹈此轻危之地。作此侥幸之举者何欤。

幼学金泰锺对。善用兵者不厌其诈。李晟之诛田希鉴是已。夫泾之为州。与吐蕃为邻。其可以先声出师。以致外寇之援哉。况晟之忠义。素为泾人之感服。则将卒之不敢动。盖亦料之熟矣。又况令英之戍。足以应变乎。然则晟之此举。与汾阳之赴药罗。郑公之折契丹。同归万全矣。

此与程朱之论雍姬事相似。君臣父子夫妇。其为三纲一也。使雍姬可不言而死。则璀独可言而死乎。胡氏乃谓德宗预诏宥子。则怀光必使璀勿死。而璀亦可以不死。恶是何言也。璀之死已决于告君之日。而其父之使死与使勿死。在所不论。若如胡说则为人子者。其将告其父叛。而晏然苟活于覆载之间耶。雍姬不惟不必死于言前。亦可不必死于言后。而程朱之见识为未逮耶。

进士韩庭维对。雍姬李璀。盖处人伦之不幸者。既不幸而至此。则惟有死而已。雍姬言而死可也。李璀不言而死可也。彼胡氏之论。全不成道理。而程朱勘破。恐必有一副当义理矣。

新唐书李泌传云贞元元年。泌始凿山开车道至三门。而纲目书之曰自集津至三门。凿山开运道十八里。以避底柱之险。然旧唐书李泌传则并无此事。惟食货志曰开元二十二年八月。玄宗从裴耀卿之言。置河阴县河阴仓。河清县柏崖仓。三门东集津仓。三门西盐仓。开三门北山十八里。以避湍险。自江淮而溯鸿沟。悉纳河阴仓。自河阴送纳含嘉仓。又送纳太原仓。谓之北运。自太原浮于渭。以实京师。凡三年运七百万石。省陆运之佣四十万贯。又曰开元二十九年。陜郡太守李齐物凿三门山以通运。辟三门巓。逾岩险之地。俾负索引舰。升于安流。自齐物始也。天宝三载。韦坚代萧炅。以浐水作广运潭于望春楼之东而藏舟焉。是则北运始于耀卿而尚陆行十八里。河运始于齐物则直达于长安也。下距贞元四十有五年。无缘复有李泌凿三门之事。旧唐书之所不载者。新书与纲目。何据以书之。

进士韩容冕对。李泌之开运道。阙于旧唐书而录于新唐书。盖新书比旧增益。纲目之据此书之恐无疑矣。裴耀卿,李齐物之所凿。未免有河水米堆之谣。且经安史之乱。北运久废。而邺侯之观察陜虢。适在是时。复开运道。从可知矣。

吐蕃求和则不书。回纥求和则书之。夷狄之服从一也。而或书或不书何也。或曰不书吐蕃者。讳其纳侮也。特书回纥者。嘉其归顺也。或曰回纥之求和也。德宗不欲许。而李泌委曲调护。卒成和戎之利。故书回纥。所以予李泌也。何说为得。

幼学徐铎修对。求和一也。而吐蕃不书。回纥特书。所以不书者。非讳受侮也。所以特书者。非喜归顺也。又非予李泌也。譬如春秋书盟于唐之例。而均之为恶唐而讥之之辞也。

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菑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礼也。非此数者。不得以祀。强以祀之。是谓淫祀。淫祀无福。古昔圣王之致谨于祀典有以也。彼白起者。特暴戾之一秦将耳。将臣之罪。莫大于杀已降。而四十万赵卒。一举而驱入于长平之土。有王者作。咸秩以礼。则白起之庙。在所当毁。而唐之德宗。过听于咸阳人荒唐之说。修葺其庙。赠以六卿。果何故也。当是时藩镇猖獗。文武恬嬉。如欲起鼓鼙之思。举俎豆之典。激劝一代将帅输忠立功之心。则远而诸葛之庙。可葺于锦城。近而巡远之庙。可建于睢阳矣。何取于白起。而作此违礼经拂人情之举耶。即此一事。可见唐室之不振耳。惜乎李泌既以边臣之将解体。祈祷之长巫风进言。则仅止其赠司徒立庙京城之事。而赠兵部葺旧庙则反有以劝之者何欤。

幼学郑淳民对。杜邮祠之未撤。已为历代失典。则乃因荒唐之说。反助葺成之举何哉。若曰帝将立庙京城。赠以三公。故劝止其太重之典。姑令葺旧庙赠常伯云尔。此五十步百步之间也。

李泌之言曰。天命。他人皆可以言之。惟君相不可言。审如是说。则孟子所谓畏天命。岂非指有国者言。而王安石天命不足畏之说。亦不必深斥耶。

幼学朴谦晋对。国之治乱。贤不肖之进退。不可诿之有命者。此君相之所可自勉也。天命不于常。骏命不易者。此大人之所畏也。孟子之训。邺侯之说。并行而不相悖矣。

一贤者在位。举朝可以缄嘿。则唐尧之时。一伯禹足矣。自契以下。无言可也。而都兪吁咈。迭起一堂之中。人不以争能讥之。则邺侯入相后。陆贽之不复谏诤。固可疑也。而胡氏之断以嫌有争能讥之诚过矣。贽之意。其必曰贽之所欲言者。邺侯皆言之。贽虽无言可也云尔。则邺侯即已言之陆。贽陆贽即未言之邺侯也。岂以陆贽之贤。而嫌于争能。反守三缄之戒乎。不然贽适优游散秩。不在言责之职欤。又不然。贽有嘉谟。入告于后。而史氏失其传欤。抑贽虽贤。既非三代上人物。则不能免于俗见常情避嫌之习。而胡氏之论。亦或有近似者欤。

幼学沈鲁贤对。泌之所能言。即贽之所欲言。何尝顾嫌争能而不之谏耶。况其解内职。在泌死后。则非优游散秩又可知也。然其不复谏诤者。抑有不得不然者欤。臣不敢强对。

张昇云之必书赐名何也。说者以为昇云四请除代。足见其不负国之意。故纲目美之而书其赐名。然则杨国忠,李正己之赐名。何为书之。亦美之耶。

幼学金履畴对。今就唐纪中赐名而言之。宠昵而赐之者。国忠是也。所以彰其奸也。慰悦而赐之者。正己是也。所以明其擅也。嘉奖而赐之者。茂昭是也。所以美其恭也。

世之论阳城者。一则曰有待而为也。一则曰毫厘不伐。至用斧柯。不知阴阳消长之机也。两说俱出于责贤者备之意。而谓之知阳城则未也。圣朝无阙。不谏亦入。人臣之至愿。则君于何时。有阙尤乎。吾于何事。沽直声乎。企待商量之念。横著肚里。则是幸君之过。而自为身谋也。城之贤。岂有是也。延龄虽奸。既在下位。陆贽为相。可以钳制。何必汲汲早为之计。要塞谏争之责乎。故不言也。延龄不相。陆贽不逐。虽终身不言可也。然则城亦非昩于阴阳消长之机者也。大抵朝廷之大阙失。岂有逾于小人之入相。君子之被逐。而城不顾祸福。守阁争执。竟至于废放以死。则大节卓然。无愧古之遗直。而两先儒扶抑讥责之论。若是纷纷何欤。

幼学宋象纯对。阳城之宣言裂麻。无愧乎古之遗直。而先儒讥之以不知几则不亦过乎。小人入相。君子被逐。乃阴阳消长之际。而城能守阁争执。竟至废斥。虽谓之见几亦可矣。以上唐德宗

贽之于吉甫也。以为不贤而贬之。则后遂与深交何也。后之深交。以其附己而喜之。则始之贬之。以其异己而黜之也。曾谓宣公之贤。而有是乎。抑吉甫之不修旧郤。忻然礼事者。其事可敬。贽于是始知其为君子而交之深欤。愿闻尚论之说。

幼学洪大然对。宣公之于吉甫。始之贬黜。以为不贤也。是亦一于公而已。故吉甫不修旧怨。欣然礼事。则又深知其贤。复结其交。然则后非附己而交也。初非异己而黜也。

史书朝臣病者二。张良谢病及贾郑病不视事也。贾郑见二王用事。宜其早即引去。而及见执谊同食。耻居其位。始乃相继告病。中书同食之前。二王之罪未著。而至见同食而后始可知得欤。纲目宜贬而反予之何欤。

幼学安柱完对。当叔文同食之时。直省则惧而入白。执谊则惭而起迎。杜佑,高郢则知莫敢言。而彼贾郑者独能取马径归。称病不起。其视惧者惭者莫敢言者。固有优劣之悬殊。然则贾郑之不能早去者。虽不足为知几。终能不起者。亦可谓之知耻。此纲目所以不贬而反予也。以上唐顺宗

甚矣胡氏之苛论古人也。李渤刻志于学。始隐庐山。既而见韩愈景星凤鸟之书。起应著作之征。岁馀迁拾遗。以直忤旨。下迁丹王府谘议参军。此见唐书本传。则纲目所云辞疾不至者固可疑。而胡氏不深考其出处。乃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轻加訾毁之者何也。岂于正史之外。别有所征信而然欤。

幼学韩在洙对。唐书云李渤见韩愈书。起应著作之征。而愈之书已称拾遗公。则纲目所载。即著作以前之拾遗也。唐书所录。即拾遗以后之著作也。由其著作以前观之。此正纲目所谓辞疾不至之时也。不至则不在位也。胡氏之说。其亦如此也乎。

纲目之书致仕。皆云某官某致仕。而此云请致仕者何也。或以为宪宗之于杜佑。恩礼甚重。而犹以老疾力请致仕者为可予。故纲目特书请字。或以为佑不能致仕于德宗之时。而至宪宗初政清明之日。乃反求去者。有失出处之义。故纲目似予而实贬。此两说孰为定论。

幼学赵万圭对。以杜佑恩礼之隆厚而力请致仕。岂非可予者乎。发明之说。失之太深。恐不如书法所论之浑厚。

立丰碑颂德纪功。古人之所不免。杜预之山水二碑诚陋矣。武帝太宗素称汉唐英主。而泰山之碑。驻跸之石。屹然不磨。石鼓也彝鼎也。亦碑之支流馀裔。而见于周载于鲁。则其能脱洒于颂德纪功之际者。今古盖鲜矣。而宪宗一听李绛之言。用百牛曳倒安国碑楼者。何其贤也。推是心做将去。则温恭谦挹之德。庶几乎跂及三五。而一平淮西。便自侈然。颂德纪功之碑。迭出于韩退之,段文昌。而喜而自居。视之恬然。初晩之别。判作两人何哉。或者安国之碑。本非宪宗之所厌闻。而特因李绛之谏。而勉强撤去。些儿在心未能驱除欤。观其厉声叱承璀则可谓出于真情。而其怒也又安知非激于李绛而然欤。

幼学韩用仪对。宪宗之毁安国寺碑楼。特勉强而已。此心隐微之际。犹有一碑楼未去者。故平淮之后。勒石颂功。初晩之别。判然不同。然则厉声叱璀。虽谓之激于李绛。而露出真情亦可矣。

浸润之谗。肤受之愬。圣人忧之。以舜为君。以稷契为臣。岂有谗说容于其间之理。而虑在殄行惊师。命龙以出纳之任。苍蝇微物也。白玉至宝也。犹且营营樊棘。变乱缁素。则如簧之言。似刀之舌。其岂不可畏而可戒者乎。至若寺人阉尹之昵近于君者。尤有甚焉。盖其朝夕左右。侧肩帖耳。傍伺窥觇。投间抵隙。尤非寻常小人之比。而宪宗之答李绛曰。此属安敢为谗。就使为之。朕亦不听。何其言之易也。宪宗之所恃者。即自己之明耳。然日月之明焉而浮云蔽之。水镜之明焉而飞尘栖焉。明岂可恃者乎。且有谗而不听。曷若无谗之入耳乎。李绛盛陈宦者谗毁忠良之害。则为宪宗者。断当怛然而惧。惕然而省。立取其平日谣诼之类。声其罪而罪之。废宦官监军之䂓。杜宦官预政之阶。则非徒哆侈之不行。抑亦举措之可观。而乃反以有谗不听之说。作为御给之资何欤。

幼学金基弘对。宪宗之于宦寺。徒恃其明。至发朕亦不听之言。宪宗诚明矣。谗说殄行。舜犹忧之。则宪宗其可自恃乎。曾未及此。而乃欲御给于人。明而入暗。其宪宗之谓乎。

君子小人。势不相容。若令强而同之。则比如麟凤豺狼之混处于郊薮。毕竟麟凤之见害于豺狼。不待智者而知之矣。为人君者。如欲进用君子。莫如先去小人。盖一边置君子。一边置小人。使君子制小人。小人听君子。则若可以仗公忠杜谗奸。而小人凶险设计。以图君子。君子仁恕平心。以待小人。故终见小人之害君子。如麟凤豺狼之为也。唐之宪宗。言言而贤李绛之忠。事事而非吉甫之奸。明知吉甫之为小人。李绛之为君子。则斥吉甫而专李绛。在一举手之间。而既相吉甫。又相李绛。以之为感化警惧之资者。何其疏也。薰莸一器。十年尚有其臭。瓦璧同藏。百劫各存其质。则虽有百李绛。其于一吉甫何哉。当其并相之时。欲使李绛制吉甫。吉甫听李绛。而曾未几何。贤邪倒置。李绛以朋党见疏。吉甫以谄谀被宠。君子小人之势不相容。若是较著。而后世人君用人置相之际。多不免此患者何欤。

幼学尹絖对。李绛之于吉甫。其贤邪之别。宪宗亦尝知之。而任用之际。并处相府。卒使李绛之贤。以谗见疏。甚矣君子小人之不相容若是也。

李绛,李吉甫不可共立于朝决矣。绛以鲠直事君。吉甫以承迎求媚。吉甫谓天下太平。而绛则谕以厝火积薪。吉甫曰人臣不当彊谏。而绛则奏以人臣当犯颜苦口。吉甫劝以峻刑威下。而绛则对以不必效秦始皇父子。凡二臣之入而告后。出而用人。忠佞莫掩。薰莸易辨。而宪宗亦知绛为忠吉甫为佞。至曰吉甫专媚悦。李绛真宰相。以宪宗之明断。既知其为忠为佞。则宜思所以进忠远佞。然而同立为相。并列于朝。终启牛李之党何欤。自古人君之恶忠喜佞者。以其辨之不早。知之不明故也。宪宗则辨之也既早。知之也已明。而犹且并用。竟致病国。岂非不可晓者欤。大抵人君虽知为忠。而忠言终必逆耳。故忠臣易退。虽知为佞。而佞言每觉当心。故佞臣必进。其所以受病之本。果在何处欤。宪宗纵不去吉甫。而犹能不罪李绛者。亦可谓贤于时君欤。

幼学李宠亿对。宪宗心中。终有好佞恶直之病根。故知李绛之直。吉甫之佞。而然同立为相。并列于朝。以启牛李之祸。惜哉。然李绛不以言获罪。则虽谓之贤于时君亦可也。

从古御将之难。莫如降将。或有度其可用而用之者。然亦未尝专倚以成功。独李愬用三降将。以擒吴元济。当时将士。皆言其不可信。而愬独推心置腹。卒收其效者。有何羁縻控制之神术。逆料豫度之奇权而然耶。三将之中。丁士良之擒吴秀琳。秀琳之擒李祐。忠款可见。倚信固宜。而李愬之专倚李祐。必有其说。且愬方得祐也。诸将皆请杀之。愬力不能胜。乃表请于朝。夫大将为三军之司命。故生杀予夺。皆出其手。虽天子之诏。时或不受。则亦何畏于将吏之言。而至有此表请之举耶。

进士许暕对。惟诚可以动人。李愬之用三降将。以擒元济。即推诚待士之效。而其于李祐专信不疑者。盖亦阴察其才器可用故也。诸将请杀之时。表请于朝。则深知众心之难拂。故欲藉朝廷处分。以为全保之地也。即其密奏请释可知也。

将兵必贵有法。易所谓师出以律是也。此云不束以法制。听各以便宜自战。人人得尽其才者何谓也。然则程不识之击刁斗作队伍。未必知兵。而行师用兵。无所事于纪律耶。

幼学朴宗珩对。司马法之必听便宜。即指节目间事。而非纪律之谓也。使少诚能识此义。整部伍明约束。若程不识之为。则虽以愬通之勇略。安得一夜之间。直𢭏巢穴如探囊之为哉。故曰纪律经也。便宜权也。

淮西之捷奏。而宪宗之志荒矣。于是小人进而君子退。内竖亲而外廷疏。明年浚龙首池起承晖殿。又明年迎佛骨留禁中。骎骎至于诏天下求方士。用柳泌为刺史。采灵药于天台。此其故何也。或曰昔晋之范文子。请释楚于晋曰。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方朝廷之有事于淮蔡也。李绛诸臣。多主命帅之论。而独裴度决之于前。韩愈赞之于后。仍成扫平之功。以启骄逸之渐。度,愈之为国家深长虑者。大不及范文子。而李绛之贤。贤于度,愈远矣。其言似矣。而犹未免乎局也。人主之兢业也侈汰也。亶系乎一心之操存舍亡而已。寇敌有无。何尝关于其间乎。若曰欲去内忧。必存外寇云尔。则太原之𤞤狁不必伐矣。平城之冒顿不必逐矣。范阳之安史不必诛矣。而周带之召戎。秦桧之和金。真得谋国之道欤。九鼎迁洛。诸侯背王。一马渡江。五胡乱华。外寇之盛。莫此时若。而周日以削。晋日以替何欤。四郊多垒。大夫之辱也。列镇梗化。天子之耻也。则南征一事。最是唐家差强处。宪宗之骄逸。宪宗自为之而已。淮西之捷。岂其罪哉。人心危而道心微。难制者欲。便一淮蔡。度,愈之协赞中兴也。仅能除宪宗域中之淮蔡。不能祛宪宗心内之淮蔡。竟使侈汰之习。转成难医之疾。以此罪度,愈则可。其或以立论于平淮蔡。断之以范文子之罪人。则为度,愈者。其果低首而无辞欤。

幼学郑取善对。宪宗之骄逸。未必非淮蔡之捷有以启之也。裴度,韩愈诚能以罔逸罔淫之戒。导达君心。如益之戒舜。则虽在平淮之后。必无迎佛采药之事。惜乎。度,愈之贤。未能及此。

韩愈佛骨表。或有以只言利害。而不能辨儒佛是非訾之者。然宪宗之迎佛。其意专出于祈福。则此表之反复引喩于祸福之前鉴。正是对证之药石。而义理邪正。有不暇及。然则或者之说。未足以知韩公者欤。

幼学朴宗薰对。佛骨表之不辨儒佛是非。夫岂无所以而然耶。宪宗屈万乘而礼朽骨。专出于祈福。故援喩祸福之前鉴。冀幸开悟其蔽惑耳。儒佛是非。尚奚暇言之。虽言之。亦何以有槪耶。以上唐宪宗

两税之并输布缯。论者多歧。或以为谷帛民所为也。货泉官所为也。民所为者租税取焉。官所为者赋敛舍焉。曷尝有禁民私铸。而以钱为赋者乎。或以为唐之初定两税。货重钱轻。故贞元之间。亦尝计钱而输绫绢。然而物价愈下。所纳愈多。绢一匹本为钱三千二百。而一自输绫绢之后。一匹为钱一千六百。输一者过二。赋虽不增。而民益困匮。则杨于陵之言。亦一时权宜之计。而非万世通行之道。两说之中。孰为经国之要。

进士沈潞对。两税之法。初变于杨炎。再变于于陵。虽各有弊。亦各有利。如欲随弊随救。则贡赋不可全输于布帛。租庸不可全征于钱货。钱贵则征其所产之物。物贵则代以获利之钱。要在通变而已。

唐之使臣。以会盟宣慰名者。鲜能免焉。盖其跋扈之藩镇。奸宄之戎狄。敢抗天子诏令。杀使者如草蒯耳。故小人以此为除去君子之机阱。方其送使也。外托抡拣之名。而内占挤陷之计。彼君子者。以夷险不择之心。仗皇灵而行。伏臣节而死者。在在相望。真卿之不返于蔡州。浑瑊之几殊于吐蕃。即是既往之明验也。王庭凑之进围牛元翼于深州也。命韩愈宣慰其军。愈之直声著于谏佛骨。愈之文章长于贲皇猷。宁可一日不在朝。而投之虎口。不少顾惜者何哉。此非穆宗之恶而远之。则即萧俛,段文昌辈推而纳之也。何幸愈激之以义理。谕之以利害。不辱君命。宴礼而归耳。不然愈已埋骨于深州之土矣。岂不危哉。或曰会盟也宣慰也。国之大事。非贤不可行。且朝廷荐绅。莫非王臣。不送如愈者。而送何等人。方为允当乎。此又不然。唐之王纲不振久矣。在夷狄则朝会盟而夕抗命。在藩镇则昨宣慰而今称兵。会盟来不会盟亦来。宣慰反不宣慰亦反。顾何不汲汲为内修外攘之计。进君子而退小人。怀保我黎庶。缮治我戎兵。次第削平。如淮蔡之为。而屑屑然会盟宣慰之是求。使无罪可用之臣。日塡于精卫之海乎。当是时穆宗之政治。虽无可观。以裴度忠荩。端委于朝廷。而终无片言之救正何欤。抑大势已去。非一苇之可杭。而不之言欤。

幼学柳台祚对。韩愈深州之役。危乎殆哉。幸其忠信有孚。叛将敛手。而投之虎口。盖出于小人之忌克也。至若宣慰会盟之无益。修攘怀保之为急。以裴度决策平淮之手。岂不能虑及于此。而群奸满朝。主惑日滋。谏亦无补。谓之何哉。

穆宗时裴度初为留守。旋又辅政。未几罢为仆射。其间不能数月耳。度以元勋元老。身佩安危。而不能一日安于朝。国事之无可为。即此已可知也。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度于是时何不奉身而退。归老绿野。而犹复低回朝著。宜去而不能去。竟逢绯衣之谗何欤。

幼学金星福对。裴度于穆宗时。朝为留守。暮罢仆射。未曾一日安于朝。而犹且低回不去者。盖其竭忠图报之心。到老益坚也。绿野之墅。未遂初服。绯衣之谣。腾于谗口。亦足为晋公悲之也。

此云李愿性奢侈峻威刑。而若以韩文公送李愿归盘谷序观之。愿固谦让退然之君子也。岂史笔失实耶。抑文公阿好耶。或云当时有两李愿。此亦出于何书。而有可明证者否。

幼学李光延对。李愿奢侈峻刑。非隐遁者流。以韩序愿之言三字观之。即不过述其所自言而归之尔。至于两李愿之说。恐是明儒傅会之言。以上唐穆宗

处厚之言。切中敬宗之病。而言甚截直。若使敬宗怒其言则罪之可也。感其言则用之可也。而既不用其言。反施以厚赏何欤。君子事君。辞受必严。处厚以直道进言。言未格君。而乃受无名之赏。犹且受而不辞何欤。

幼学洪胄渊对。韦处厚尽言不讳。而敬宗不加之罪。宠锡煌煌。容谏则有之矣。夷考其后。沉湎自如。则善善而不能从也。于是乎上之所赐。下之所受。均之为非矣。敬宗不足言。而处厚之冒受无名之赏何也。或辞之而史氏不书耶。

人臣进言。厥有五谏。而直谏居最。盖直者天之所以畀于人。而无往不伸者也。故辛毗牵裾而魏主动色。朱云折槛而汉帝知旌。此岂不以事直则理直。理直则言直。有足以感动君心而然乎。唐敬宗之将幸骊山。张权舆伏紫宸门。叩头而谏。可谓忠矣。而惜乎其言之未能直切也。权舆之所以谏者。亶在于游燕之不可长。而乃以幽王玄宗之不幸于骊山者为言。苟使敬宗用其言。不往骊山。而周流天下。如穆王之为。则幽王玄宗之事。何可以随处求得而为之说乎。不然。其将不之谏。而执羁绁以从之乎。况敬宗必往骊山而还。反责叩头者之不足信。则权舆进谏之路穷矣。尤岂非可恨者耶。若使权舆痛陈帝王游燕之必可以亡国。仍以先帝丧期之未毕。彊藩傍伺之相望。勤勤恳恳。谕之以情礼。晓之以利害。则虽以敬宗之昏庸。安得无怵然之惧犂然之感。而权舆之计。不出于此。有若以术家之说几谏者何欤。

进士李益𪺅对。张权舆之谏也。夫岂谓幸骊山。必有幽王玄宗之事也。李绛等屡谏之际。必以游燕之弊。丧期彊藩等说。悉陈无馀。而不见听从。故权舆乃为此说。以冀动其心而尼其行也。

裴度之闻失中书印。飮酒自如。诚得大臣之体。而及其既得之也。亦不复问。此果何如。诚如度言。吏人盗之以印书券。则为大臣者其将如木偶人。漫不知所盗者何吏。所印者何券。而只幸其缓之复还而已耶。若使其盗印之券。关系于军国机务。则度之罪尚何赎。而今虽不然。盗印之路一开。何以防后来之弊耶。

幼学曹荣振对。中书失印。关系甚重。则裴度之飮酒自如。缓之使还。殊有持重之量。而及其得之之后。亦不复问。其意只在静以镇之也。以上唐敬宗

俭者人君之至宝也。夏后氏之卑宫室菲飮食。汉文帝之衣弋绨席莞蒲。史官书之。著为盛德。有国当务之急。莫先于俭可知也。文宗躬行俭素。出宫女汰鹰坊。归钱谷罢组绣。粤三年。命宦官毋得衣纱縠绫罗。其亦闻夏后汉文之风者。岂不诚美矣哉。而惜乎。其不能明于大义也。当是时。宦官之祸棘矣。克明之党与未扫。守澄之专擅自在。为文宗者。固当默运神机。咨访良策。思所以诛除乱逆夺抑权柄之不暇。而乃反区区于纱縠绫罗之衣与不衣。何欤。苟使王纲颓堕。刑馀跳踉。非但令甲之不得行。则彼仇士良辈虽穿缊袍衣麤布。何益于国哉。俭固先务。而又有大于俭者义也。以义而讨宦官。以俭而保臣庶。群阉慑服。众心固结。则岂有甘露软舆之行乎。文宗姿质亦足有为。而计不出此何欤。

生员李洪柱对。文宗之只禁纱縠绫罗。不过缌功之察也。若使委任贤能。托以心膂。则除守澄,士良辈。只在转移之间。夫岂有甘露软舆之行乎。惜乎。文宗之计不出此。而区区于服饰之禁也。

维州之取舍。乃牛李是非之一大案。从牛者曰去食去兵而为国者有之矣。未闻去信而为国者。既与吐蕃修好。约罢戍兵。则不可复纳悉怛谋等。以弃信而结怨。从李者曰戎狄之不可以信义结好也久矣。况维州本唐之地。而为吐蕃所侵。则相机取之。何害于义。今反驱来附之将吏。投之敌国。此正汉武所谓何以劝来者。此两说孰得孰失。

生员赵冕镇对。德裕任筹边之重。而悉怛有归化之诚。则复取故地。义无所害。而乃反诿之以失信。缚送降将。坐失机会。僧孺之循私忮善。断可知矣。

以不纳维州。牛李之是非。便成一讼。司马光是僧孺。胡寅是德裕。盖祖宗境土。不可与人者。即德裕之论。而其言为是。失一维州。未足损益中国。御戎不可失信者。即僧孺之言。而其说亦可。然而天下事。无两是两非。今若折衷牛李之论。以定是非之分。则胡寅,司马光之说。当从何说欤。

生员尹秤对。维州本唐故地。而吐蕃先败盟约。李之抚纳远人。诚得筹边之机。牛之缚送降将。未免失著之归。恐胡氏说为长。

旧唐书文宗纪。开成二年。国子祭酒郑覃进石壁九经一百六十卷。依汉蔡邕刊碑。列于太学。下云复令翰林勒字官唐玄度校正字体。则唐玄度之校字体。在于立石经之后无疑矣。又考唐会要。开成二年八月。国子监奏翰林待诏唐玄度。覆定九经字体。纂绿为九经字样。则石经之成。远在八月之前。明有的据。而纲目系之于十月者何欤。

进士柳谌对。唐玄度之覆定。在于八月者。校正之役。始于此时也。纲目之系于十月者。刊石告成。可费数月故也。

君子曰朋。小人曰党。朋者周而不比之谓也。党者比而不周之谓也。李德裕所谓正人一心事君。而邪人竞为朋党者。似若以朋党二字。幷归小人。而君子无与焉。岂其见识有未及此欤。且牛李分争。实为唐家党祸之始。虽云牛党多小人。李党多君子。要之因私害公。挟势报怨则一也。德裕此言。得不几于饰辞固宠耶。然而举唐贤相。必称裴李者何也。

幼学尹行可对。君子曰朋。小人曰党。则朋之与党。分别较然。而李德裕之合而言之。固未免后世眼目也。然其松柏藤萝之喩。实为千古名言。秉政以来。所进多君子。与裴度齐名。实非党臼中人物。而特颇循爱憎。愠于群小。故后之谈者。动以牛李党三字断之。是其不幸耳。

南牙北寺。外内隔绝。宦官则拥篲执箕。洒扫于宫闱之间。搢绅则纡青拖紫。翺翔于朝廷之上。宦官则处之以刑馀小丑。搢绅则仰之若神仙中人。语言不相通。形影不相接。圣人立国之䂓。畴昔然矣。及乎宦官之祸。滥觞于汉。滔天于唐。权之所在。众之所归。有谄事而拔身者。有畏慎而保位者。浅深虽云不同。士大夫廉防风节扫地尽矣。惟彼李德裕之相业。不无后世之尚论。而要之为与裴度齐名之贤宰相也。乃以珍玩数床。赠监军之宦官。知枘用之颇赖其力。而曾不为耻何欤。初不加礼。何其盛也。末乃厚遗。何其陋也。或者唐之朝士。多有忤宦官而不得其死者。德裕行一不义。求免奇祸。而反被其藉力欤。抑怀禄之心。著在胸中。得失之际。伎俩辄露。自不免媚灶之归欤。抑习俗缠痼。见闻惯熟。视若常事。摆脱不得欤。德裕如此。他可推知。未知唐之中叶以后宰相。即求宦官宫妾不知名者。则有谁当之欤。

进士尹浣对。李德裕贤相也。特以本原未固。义利交战。一遭杨钦义之衔憾。而赠以珍玩。终资吹嘘。然则始之不礼者。本心之正也。末乃厚遗者。私意之萌也。若求妇寺之不知名者。惟韩休,陆贽数贤。想不由他道进矣。以上唐文宗

为国之道。莫要于防微。微之不防。患随以生。星火燎原。蹄涔滔天。足见其能近取譬矣。唐武宗之亲近赵归真也。李德裕谏之。则武宗曰朕于宫中无事时。谈道涤烦耳。政事必问卿等。虽百归真何惑也。恶是何言也。武宗之心。必以为归真人微官微。不足轻重。而吾之所讲说。亦不过安期羡门之事。丹砂灵芝之术。超世而离俗者。则是何能干吾政令。移吾心志乎云云。而殊不知小人乘时射利。流水游龙。已系于归真之门矣。阉竖窃柄。彊藩称乱。位著紊乱。民生困悴。此正武宗孜孜为治。不遑暇食之时。则何云宫中之无事也。假令万几之暇。聊以畅怀。何不引贤士大夫。讲诗书说礼乐。开发其智虑。涤荡其胸次。而乃反与一道士相对于文石之上乎。安期羡门。何如圣君哲辟。丹砂灵芝。何如玉食法膳。用舍爱憎。窥察眉睫。则政令何所不干。喜怒忧乐。巧中机括。则心志安得不移乎。武宗即阼。垂及四载。而微之不谨。乃至于此。宜乎唐室之不振矣。时则有若李德裕,杜悰辈。迭居鼎席。而不能去一赵归真。至使武宗误服金丹何欤。

生员金处岩对。异端之害。莫甚于道教。以武宗英迈。乃为归真辈所欺蔽。受箓筑观。至于饵金石而不悟。如李德裕,杜悰辈。微之不防。患及滔天。难乎免于承顺之讥也欤。

丹药符箓之技。祷祠醮祭之法。先儒虽或以为黄老之支流馀裔。然而道家仙家。本自迥异。故自夫刘略,班志。皆将道家者类仙家者类。分门派别。未尝混称。则胡氏所谓杂然并兴。皆归于道家者流。得不近于固陋耶。

幼学申在植对。仙与道。未尝不相近。刘班之书。始有派别。而道家之有仙家。犹释教之邪师魔宗。儒门之阳明,象山也。胡氏之说。恐未免固陋矣。

是岁天下户口。凡四百九十五万五千一百五十一。比开成籍减四万一千六百矣。武宗敕僧尼归俗。为二十六万五百人。宜其户口比前增殖。而不但不增而已。今去开成甫六年之间。民口之减。至于四万一千六百之多。其故何由欤。

生员金会渊对。耗民之端。兵革最甚。而自太和迄开成。干戈不起。至于武宗。用兵回鹘。又征昭义。此所以六年之间。户口渐耗者也。若夫僧尼归俗之令。才下七月之后。度支献民之数。即在岁终之前。则恐未必俱载于上计之版籍。所增不专。所耗多端。四万户之减。无足怪也。以上唐武宗

丁柔立之疏讼德裕。其言果是也。则宣宗当召用德裕。嘉奖柔立。苟为不然。则柔立亦难免于妄言之罪。夫岂有不从其言。而奖用其人之理哉。胡氏龂龂于柔立之可奖可用。而其论德裕。又谓之公私参半。是非莫掩。果成何等议论。

幼学赵学永对。李德裕平生律之以十分完人固未也。而胡氏之以不用丁柔立一著。谓之以公私参半则亦过矣。柔立之前后事迹。若有表表可称。则著于史册者。岂若是草草。德裕又岂必置之哉。

世之求将帅者。多在于韬钤韎韐之间。不知白面之中。亦有真将军也。故如敦诗书之郤縠。癖春秋之杜预。出而登坛。敌王所忾者。上下今古。指不多屈。而唐之宣宗。能识毕𫍯于片言。拔之簪笔之列。授以𫓧钺之任。招降党项。兵不血刃。若宣宗者。足可谓之知人善将。而强寇之猖獗。群盗之陆梁。犹夫前日。抑何欤。或者宣宗之鉴别。明于一毕𫍯。而不能推及于他将而然欤。

幼学洪大衡对。宣宗擢毕𫍯于簪笔之列。委任成功。亦可谓知人善将也。然而禁中颇牧。仅一试用于邠宁。未闻历任于强寇群盗之冲。则一毕𫍯亦不得究其用矣。尚何望鉴别之明。推及于他将哉。

北寺之势已深。非可以一朝一夕猝拔而尽祛之。则韦澳,李德裕不过将计就计。姑为救时也。胡氏乃以约敕监军。师出有功。遂以为未必不善于外廷所为云。则斯言得无启后弊乎。恐胡氏未谙韦李本意而为此说。未知如何。

进士申在维对。宦官之祸。莫盛于唐。虽有智者。不能为策。则李德裕之侥幸一时之功者。固不异也。韦澳则仓卒失对。为此苟焉而已。今者胡氏乃合二策而称之。遂谓济时之良谋。可谓疏矣。

唐朝用人。专主累资陞秩之格。未有随才拔尤之举。此非特当时之病之。抑亦为后人之讥之者也。然则李君奭之自令长超刺史。亦足为宣宗之美政。而纲目之特书。亦有意耳。然苟使民人真有愿留之心。则颍川借寇。自是千古美事。何不诣阙上书。而乃于天子郊猎之时。托以祈佛。相聚祠前。故示其愿留之迹者何也。如君奭者诚有异政。万一贪官污吏。怂恿其吏民。作此希觊之举。而人君不分虚实。从而擢用。则其启幸门而贻后弊。诚非细故也。然则宣宗之只凭民人之奏对。不问德政之能否。一朝手笔陞刺史。少无留难者。得不大乖于考实绩慎重赏之道欤。

幼学李度坤对。李君奭之超陞刺史。惟民愿是循者。便是汉帝借寇恂于颍川之意也。宜乎特书而深许之也。

人君置相。其法非一。高宗以梦。文王以卜。至于后世。或有金瓯覆名者。或有撚纸焚香者。要在得其人而已。宣宗能明于知人。运之独断。而左右近习。不得与焉。则是亦帝王之盛节。今以其异于尧舜之畴咨四岳而非之。则恐非通论。事贵随时。政在审势。宣宗之时。牛李党互相呑噬。南北司疾如水火。窥觇上意。窃弄权柄。上之人苟不深察而默运。则不几于不密失臣之归乎。总章左个。已非土阶之昭其俭也。三笾八簋。比之铏羹。则致其味矣。未闻以非尧舜之制非之也。奚独于置辅相。而必守太上之制乎。愿闻通变之论。

进士朴宗臣对。古今异宜。事势不同。尧舜畴咨之制。不可用于牛李党南北司之世。故宣宗之置相也。默察而独断。不令左右近习参与其间。聪明御世之主。固如是也。

高宗之命傅说曰罔俾阿衡。专美有商。宣王之命召虎曰召公是似。其所以勉其臣者。乃所以自勉也。宣宗称魏謩绰有祖风者。亦与殷宗周宣。同其意乎。大中之故。号为小太宗。则亦其容直之量。有以似之乎。

幼学郑泽老对。商宗恐德不类而戒良弼以阿衡之专美。周王继述文武而勉召虎以召公之是似。则唐宣宗之于魏謩。称之以绰有祖风者。其揆一也。然而魏謩之直。不能保其终始。则容直之量。恐未免少逊于太宗也欤。

费袆对局落子。而坐授十二将节制。谢安围棋赌墅。而能了苻坚百万师。司马光棋局消长夏。而犹念天下事。而宣宗则以李远长日惟消一局棋之句。至于靳除一州。以一句而废一人者。何若是其不广欤。察其小而遗于大。此固宣宗之病。白敏中,令狐绹俱以便佞之辈。久据宰辅之任。而委毗二十年。终莫之觉焉。一州之小则慎于择人。三事之重则昩于立贤何欤。

生员洪仁荣对。李远诗中惟消之惟字。足见棋局之外。更无他事。则宣宗之靳除一州。不亦宜乎。辅相之昩于立贤。虽未免察小遗大之讥。长吏之慎于择人。固可谓综名核实之政也。

古之人以诗道之盛衰。验世运之污隆。观于季札之论列国。夫子之编三百可知已。自此以降。上下数千百年。以诗观世尚矣。以诗观人。亦不可复见。而间或有街童巷妇之流出天机。英雄豪杰之自露气槩。忠臣烈士之陶写性情者。亦不过一二数。至于曰圣曰史曰仙类。不无清浊高下之分。而要之不过风花雪月之品题而已。则况又下此而骚人墨客之寻常啁啾。尤不足轻重也。宣宗以李远诗长日惟消一局棋。难于拟刺史。刺史即汉二千石。宣宗之必欲慎𥳑固宜也。然远既非草野不识状之臣。亦尝出入禁闼。则其人之能否。宣宗必有所鉴别于中。而今以一句诗断其平生者何也。抑宣宗龙潜时咏瀑诗。有曰终归大海作波涛。知诗者已料其终登大位。而宣宗亦以此自负。故特以取验于自己者观人。而有此论断欤。

进士尹匡烈对。李远之于刺史。其可堪与不可堪。宜有大体之不可掩者。乌可以一句诗蔽之耶。宣宗唐之令主也。凡于刺牧。尤加抡拣。则其于远之为人。必有得于诗外者。而故托之也。

以永福公主辄折匕箸。不可为士大夫妻。则将择卑微者而嫁之乎。妇人之骄傲者。视夫家以为轻重。则无宁归之于宰相之贤者。以化其性。以折其气之为善也。今使王姬之尊。下嫁于寒微。则岂不启其轻蔑。而长其狠毒乎。宋儒以为嫁女必须胜吾家者。如此则女之事人。必执妇道矣。宣宗于此个道理。犹有未尽欤。

幼学南履锡对。永福公主折匕箸。不可为士大夫妻。宣宗不能早加训诲。矫其性行。以致王姬肃雝之美。则虽令归之于宰相之贤者。以求化其性而折其气。恐末矣。以上唐宣宗

戒坛之戒字。即佛家五戒之义。而天子设坛受戒。名其坛曰戒坛欤。果是五戒。则五戒之名。可以指陈欤。此所谓梵夹云者。梵是禅家念偈之音也。夹是西域释经之字也。出自何国。而自何时传至中国。其象其义。可以究解欤。玄祖是老子玄元之称。而至若素王则索隐曰即太素上皇。家语曰齐太史子馀叹美孔子之辞。素空也。即无位而空王之称也。二说未知孰是欤。

幼学金照对。戒者戒律也。懿宗崇佛。设坛受戒。故谓之戒坛。而杀生偸盗。邪淫妄语。飮酒茹荤。即其五戒也。梵夹之象。无以详言。而其书自汉明时流入中国。而或曰周末秦初有之。至于素王之称。家语所载是矣。若如索隐之说则丘明之谓素臣。又当何以称之耶。

人君择将。不专资于武力。斩搴驰逐。不过一夫勇耳。故古之善用兵者。未尝不好学礼士。如郤縠,杜预者固尚矣。唐之郭李。宋之岳韩。亦皆通解诗文。而此特表表可记者耳。外此以三尺不满之身。办百万拉朽之举者。指不胜偻矣。史以为高騈颇读书谈古今。以此观也。即一迂疏书生。而毕竟取南诏复交趾如探囊。而其出计用兵。固不让于汉援,宋青。则古今人之攻南蛮一事。辄称援,青之用武取胜。而不数高騈之以儒得隽者何也。抑以騈后来之观望于讨巢。酷信于好仙。不能以令名终。故罪不补愆。功不掩眚。而遂不得并列于援,青之间而然欤。

幼学赵重星对。高騈岂有儒将之风者哉。迹其平生。昧事上之义。无御众之方。惟信用之之奸。其所谓颇读书谈古今者。已不足称矣。乌可与援之裹革。青之三鼓。并列也哉。

有国必有财。有财必有府库。此有国之不可阙者也。然朱泚之难。起于泾原戍卒。而戍卒之变。乃缘琼林之金帛。庞勋之乱。因崔彦曾之失信。而彦曾之失信。又因军帑之空虚。是实亦祸虚亦祸也。如之何其可也。为当时欲求万全之说而不可得。试言之。

幼学郑文钦对。财贵乎积而能散。万全之说。恐不外是。

周礼有九撶。撶固多仪。膜拜者孰为而孰传之也。穆天子传。记西戎膜拜。然则膜拜者。乃西戎之礼。故拜佛而膜拜。亦夷之而用夷礼乎。既是信史所载。则必有仪节之详。愿闻之。

生员赵万大对。膜拜即西戎见所尊之礼。则懿宗之拜佛而膜拜者。其亦用西国之礼乎。其仪节之详。臣不敢臆对。以上唐懿宗

史之体。贵乎明白。事有得失。人有贤不肖。当据实直书。此之言宰相朝士而不露其姓名何也。意者当时宰相势焰。足以祸福人。故书其事者。不敢直斥其姓名。而后世遂失其传欤。史策未有此例。愿闻其说。

幼学李英学对。囊钱,施匄。史称宰相。盖鄙之也。贬之也。其纲既书豆卢瑑,崔沆。其目又如此。则虽不幷书姓名。可知为当时权贵矣。

人之才能。不系于世传。即以将家言之。古今之善用兵者。辄称孙吴司马之流。而未闻其若子若孙之能继其先业也。将门有将。特大体之论耳。如汉李陵之有广风。岂多乎哉。王铎以李系之为晟孙。谓其世将而用之。李晟之于唐。诚有再造社稷之功。在国家录后之义。固当厚其禄而延其世。量其才而授其职。以报其乃祖莫尚之勋。未为不可。而将兵重任也。讨贼大事也。明知其有口辩无勇略。而特以晟之孙。付五万之众。讨十倍之巢。将使之上而偾误国事。下而坠坏家声者何欤。

幼学赵洛源对。以李陵之才气过人。犹有稽山之败。况如李系之有口才而无勇略者。岂可谓之将门出将也。王铎既误荐刘汉宏。复荐李系。使西平家声。竟坠于潭州一败。彼铎者亦独何心哉。

天子去都避兵。前后一也。而明皇则书奔蜀。德宗则书如奉天。僖宗则书走兴元。其所褒贬之义。各有所寓而然欤。走者匹夫轻身之行。而乘舆播越。亦书以走者何欤。

幼学金思黄对。纲目之于天子播越。书如者四。书奔者九。书走者六。如者缓辞也。奔者急辞也。走者贱辞也。僖宗之走兴元也。以堂堂天子。一朝为贼所逐。窜身苟免。与匹夫等耳。不曰如不曰奔。而曰走者固也。

终古勋臣之鲜有始终。多见其自取罪戾。未必全归于君上之过。观于汉之韩彭。卒就戮于豁达之高皇。唐之郭李。能保身于猜疑之德宗者。可以验矣。高騈初则是迂阔之书生耳。一朝受节度重任。破南诏复交趾。其功烈勋业。不下于古名将。而朝廷之恩礼。亦云盛矣。然始之巢贼之渡江。既不能沮遏其势。以保要冲。及当巢贼僭号之时。非徒无沫血飮泣北首死敌之心。反又观望迟回。屡期兴师。终不出一步地。乃以数十年位禄之身。处大藩拥彊兵。袖手观天子蒙尘而不之顾。至令兴复王室之举。出于沙陁之李者。天下宁有是乎。及其收兵权罢盐铁。攘袂大诟。书辞不逊。迹其前后所干犯。则非朝廷之负渠。渠负朝廷耳。论以春秋之义。騈难免党护黄巢之律。而僖宗之只以一诏切责之。终不声罪加诛者何欤。

幼学李玄丁对。高騈破南诏取交趾。功亦伟矣。然巢贼渡江。恬然坐视。末乃攘袂诟之。纵有前功。其罪已不容于诛矣。僖宗之寥寥一诏。果何等刑政耶。騈之恃功不逊。已不足言。僖宗之失政。于是乎亦大矣。

木之蠹。先自其朽。人之灾。先自其病。曾谓高騈之雄武。而一吕用之以区区之小术。愚弄把持。曾不如婴儿乎。人之智也。有蔽则昏。如騈者颇读书好谈古今。非无识武夫。方其破南诏取交趾。威声赫然。而一有所蔽。妄人庸夫得以挟其术以困之。甚矣小人之善伺人意指如此夫。但騈之蔽久矣。其祸不发于为国立功之时。而乃发于臣节既亏之后何也。

幼学李硕求对。高騈直无识庸夫。偶成南诏之捷。专制一方。志满意足。一惑于左道。为小竖所愚弄。毕竟罹祸。固其宜也。若其祸之始发于臣节既亏之后者。以李光弼之忠勋。暂或拥兵不朝。则诸将不复禀令。况騈之罪积恶盈。乌得免师铎秦彦之祸乎。

甚矣敬瑄之执村民为俘也。今有人患豺狼之害人。又求一豺狼以御之。欲望其无搏食人难矣。当时之事。何以异此。天下有道则盗贼化为赤子。天下无道则生民变为豺虎。苟使驭之有术。抚之以道。则彼罗浑擎句。独非吾赤子乎。僖宗既失为人上之道。反谓猜暴之敬瑄。足以弭其乱焉。不亦谬乎。予见如是。尚论者以为如何。

幼学金锺彬对。僖宗以击球之才。任用敬瑄。此以戎狄治戎狄也。宜其残暴威虐。竟至于执民为俘也。

书曰歼厥巨魁。胁从罔治。所谓胁从者。即指蠢蠢者类。见胁而不能自拔者言耳。至若心腹于贼。爪牙于贼。凡所以逆天射日之谋。无不怂恿而指挥。比诸渠魁。反有甚焉。则此不可以胁从论。而同归于罔治之科矣。尚让亦唐之世臣耳。黄巢之初起。让为其谋臣。及其僭号之时。让为其首相。苟究巢贼之前后所为。则俱是一个让耳。李克用既败汴州而让始降。以克用忠义。固当即地显戮。以警方附之贼。而非特克用之肆赦不诛。终僖宗之世。仍无用法之举。而史氏之尚论者。亦阙讥议何欤。

幼学沈能愚对。尚让叛臣也。及其来降之日。名其罪而诛之经也。然诛一尚让而反侧者愈怀疑惧。将无归顺之意。故不得已肆赦厥罪。此因时制宜之权也。宜乎史氏之无讥也。

为民上者。上自人主。下至牧守。孰不欲劝农。而徒有其名。鲜见实效。张全义乃以寇盗丧乱之馀。劝民树艺。野无旷土。果何术欤。丘琼山曰苟无实心。君非不亲耕也。后非不亲蚕也。非不布诏令以悯农也。非不敕守令以劝农也。皆虚文也。夫心之虚实。当见于事为。而今以亲耕亲蚕。布诏令敕守令。皆为虚文无益。则所谓实心。当于何看得。

幼学李羽𥳑对。天下之事。皆从实地上做得。则而况于农桑乎。张全义之劝民树艺。盖得此个道理。故致有实效。世之人辟。苟能率是道行之。不待亲耕而民自耕。不待亲蚕而民自蚕。又不待诏令之布守宰之敕而民自劝矣。实心实政。其在斯欤。以上唐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