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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定内则衍义 (四库全书本)/全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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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定内则衍义 全览


  顺治十三年八月壬寅
  上仰承
  皇太后慈训制为内则衍义成书并为序文恭呈圣览序曰闻致治之道有大经大法以仪型乎邦国必有内治内教以模楷乎宫闱故关雎为王化之端乾坤居大易之首圣人垂训未有不以门内为兢兢者也三代以前圣后贤妃肇修内治以致化行俗美具载典册自非天佑至徳孰能集贞淑之大成振古今之懿化哉恭惟
  圣母皇太后佐我
  皇考兴道致治
  徽音雍穆
  慈诲周详有典有则兴仁兴让允为万世壸教之轨范敬遵
  慈旨搜辑古来嘉言美行统成一编上备
  披阅下示来兹谨按内则所载皆闺门之内起敬起孝兴仁兴让之事而首曰后王命冢宰降徳于众兆民谓此乃王后世子所躬行心得而可为民法者故不言布教而言降徳也夫圣人言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又言家正而天下定齐之正之其惟内则乎世传后妃纪列女传家范内训诸书著作不少然未尝原本内则而发明之夫岂所以尊经立教与今是书一本经旨而推衍之微而声气容色显而言动仪文精而乐心养志粗而中馈女工所以操其心而检其身者施诸一家无不宜放乎四海无不准究其指归有八要焉孝者顺亲之要其类有二事舅姑事父母是也敬者内助之要其类有五事夫劝学佐忠赞廉重贤是也教者昌后之要其类有三教子勉学训忠是也礼者恃己之要其类有九敬祭祀肃家政定变守贞殉节端好尚崇俭约谨言慎仪是也让者睦戚之要其类有四崇谦退和妯娌睦宗族待外戚是也慈者推恩之要其类有五逮下慈幼敦仁爱民宥过是也勤者修业之要其类有二女工饮食是也学者取法之要其类有二好学著书是也每举一类必证以圣贤经传之言实以古今淑顺之行所采事迹贵贱不同而其道则同所引文辞深浅不一而其理则一阐明大指诠释微文名曰内则衍义自禁壸达乎闾巷咸于斯取则焉必皆感发其性情渐摩乎理义广教化而美风俗宫闱之嘉言懿行直与邦国之大经大法并垂不朽
  圣母皇太后休声盛徳炳若日星永作则于万世矣








  凡例
  一著书求其可法故博采正史加以断论若流虹绕电等事虽称祥瑞恐近荒唐皆不敢录
  一道莫先于孝而女以夫为家故事舅姑列事父母之前刲股割肝等事虽曰至情不可为例槩删之
  一内则为圣贤相传之正经故每项俱用内则冠首正经无可采始引他书以证之然嘉言善行俱出十三经二十一史及通鉴通考等书稗官野史近代杂刻者不录
  一同为此类中间情节不同俱分疏详解以便参观一守贞殉节二类其事甚繁其人至多故更加分晰守贞约二十项殉节约四十馀项
  一贤后事多可学不惮详引如汉之马邓宋之曹高向孟本传所载分布各类庶文不重复而美无挂漏

  钦定四库全书    子部一
  御定内则衍义目录    儒家类
  卷一
  孝之道
  事舅
  卷二
  孝之道
  事父母
  卷三
  敬之道
  事夫
  劝学
  佐忠
  赞廉
  重贤
  卷四
  教之道
  教子
  卷五
  教之道
  勉学
  训忠
  礼之道
  敬祭祀
  卷六
  礼之道
  肃家政
  定变
  卷七
  礼之道
  守贞一
  卷八
  礼之道
  守贞二
  卷九
  礼之道
  殉节一
  卷十
  礼之道
  殉节二
  卷十一
  礼之道
  殉节三
  卷十二
  礼之道
  端好尚
  崇俭约
  谨言
  慎仪
  卷十三
  让之道
  崇谦退
  和妯娌
  睦宗族
  卷十四
  让之道
  待外戚
  慈之道
  逮下
  慈㓜
  卷十五
  慈之道
  敦仁
  爱民
  宥过
  勤之道
  女工
  饮食
  卷十六
  学之道
  好学
  著书
  等谨案内则衍义十六卷顺治十三年大学士傅以渐恭纂仰邀
  钦定冠以
  御制序文以礼记内则篇为本援引经史诸书以佐证推阐之分八纲三十二子目一曰孝之道分事舅姑事父母二子目二曰敬之道分事夫劝学佐忠赞廉重贤五子目三曰教之道分教子勉学训忠三子目四曰礼之道分敬祭祀肃家政定变守贞殉节端好尚崇俭约谨言慎仪九子目五曰让之道分崇谦退和妯娌睦宗族待外戚四子目六曰慈之道分逮下慈幼敦仁爱民宥过五子目七曰勤之道分女工饮食二子目八曰学之道分好学著书二子目考古西周盛运化起宫闱周南始关雎而桃夭汉广丕变乎民风召南始鹊巢而采𬞟采蘩具娴乎礼教盖正其家而天下正天下各正其家而风俗淳美民物泰平故先王治世必以内政为本也此编出自
  圣裁并经
  慈鉴端人伦之始以握风化之源疏通经义使知所遵循引证史文使有所法戒用以修明阃教永著典型以视丰镐开基之治有过之无不及矣班昭女诫以下区区爝火之明又何足仰拟日月欤乾隆四十五年六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一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孝之道
  事舅姑
  内则曰妇事舅姑如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栉縰笄总衣绅左佩纷帨刀砺小觿金燧右佩箴管线纩施縏⿳六失𧘇 -- 袠大觽木燧衿缨綦屦以适舅姑之所及所下气怡声问衣燠寒疾痛疴痒而敬抑搔之出入则或先或后而敬扶持之进盥少者奉槃长者奉水请沃盥盥卒受巾问所欲而敬进之柔色以温之
  谨按此言事舅姑之道也女子在室所受者父母之恩所奉者父母之教既嫁所受者舅姑之恩所奉者舅姑之教故尽孝之道无异鸡鸣而起涤手濯口梳发韬以黑帛而加簪又用帛束发之根而垂其馀被衣加带凡施于己之身者无不肃矣左佩拭器拭手
  之二巾小刀及砺刀之石解小结之觽向日取火之金燧右佩针与藏针之管并丝线绒线而藏于縏袠二囊以及钻火之木燧凡适于舅姑之用者无不备矣然后结香囊系履而往盖未至舅姑之所而其敬已如此及至舅姑之所问衣之寒燠而加减之体之痛痒而按摩之出入则先后扶持沃盥则少长侍奉且必请所欲而进焉其敬又如此夫妇事舅姑而无所不敬可谓孝矣然其要则在下气怡声柔色此皆发乎中形乎外而不自知者茍非孝舅姑之心素笃于平日岂能矫饰于一时哉
  内则曰子妇孝者敬者舅姑之命勿逆勿怠又曰在舅姑之所有命之应唯敬对进退周旋慎齐升降出入揖游不敢哕噫𡁲咳欠伸跛倚睇视不敢唾洟寒不敢袭痒不敢搔又曰舅姑之衣衾簟席枕几不𫝊杖屦祇敬之勿敢近敦牟卮匜非馂莫敢用与恒食饮非馂莫之敢饮食谨按凡妇之事舅姑也莫不欲孝而或至于逆莫不欲敬而或至于怠皆起于适己之便而遂弛其孝敬之心今观圣人所训如应对进退周旋出入升降皆人所谓小节也而必不敢忽口之哕噫咳唾身之欠伸跛倚目之睇视鼻之垂洟寒而袭痒而搔人所谓常情也而必不敢恣以至舅姑所服之衣履所用之几杖所卧之衾枕簟席盛黍稷之敦牟盛酒之卮盛水浆之匜皆不敢慢即寻常之饮食茍非舅姑所馀亦不敢饮食岂复有适己之便而弛其孝敬之心者乎乃知妇道莫不善于敢莫善于不敢充其敢之心则凡犯上乱家之事无所不为矣充其不敢之心则凡敬上冝家之事亦无所不尽矣是故妇道贵柔而恶刚也
  礼记昏义曰成妇礼明妇顺又申之以著代所以重责妇顺焉也妇顺备而后内和理内和理而后家可长久也故圣王重之
  谨按古礼娶妇之明日妇沐浴执贽以见舅姑所以成为妇之礼盛豚肉于爼以馈舅姑所以明妇之当顺又明日舅姑共行飨妇之礼所以著𫝊代内治之意其重之者至正其责之者深盖内治之道顺则和不顺则悖顺则理不顺则乱自上及下未有和理而不昌悖乱而不败者且深思传代之意今日为人妇者异日即为人姑我以和理创而后之为妇者皆师其和理焉其家虽百世不替可也我以悖乱创而后之为妇者皆师其悖乱焉其家虽一𫝊而覆可也奈何狃目前而不讣长久乎
  诗思齐之首章曰思齐太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
  谨按周太王之妃曰太姜生子王季娶挚国任姓仲女生文王是为太任太任能尽妇道以事其姑太姜故诗人美之既称其敬又称其爱凡妇之事姑不本之于敬则虽爱其姑而易至于狎不将之以爱则虽敬其姑而易至于疏惟太任敬而且爱则必能深得乎太姜之心矣事太姜如此事王季可知夫以诸侯之女嫁为诸侯之妃处富贵而克尽妇道其育圣子开丕基不亦宜乎
  汉曺大家女诫曲从章曰舅姑之心岂当可失哉物有以恩自离者亦有以义自破者也夫虽云爱舅姑云非此所谓以义自破者也然则欲得舅姑之心奈何固莫尚于曲从矣姑云尔而是固宜从令姑云尔而非犹冝顺命勿得违戾是非争分曲直此则所谓曲从矣故女宪曰妇如影响焉则可赏
  谨按汉班彪女名昭嫁曺寿贤而有学和帝尝召入宫后妃皆以师礼事之宫中尊称为曺大家作女诫七章此章则训以曲从舅姑也大家谓为妇者固当得夫之心尤当得舅姑之心凡物有恩深而不得不离者亦有义重而不得不破者夫虽爱其妻而舅姑恶之则必至于恩离义破矣故必曲从舅姑以得其心无论姑言是非有顺从而无争抗若女宪之书所云妇之顺姑如影之随形响之应声则受其赏爱必矣此盖曺大家恐妇人任己见而抗舅姑故以曲从为诫其所谓姑言之非者不过偏执任性之类非诚大悖于理也若果大悖于理则礼有諌亲之法岂可顺从非道以误舅姑哉
  汉明帝为太子时伏波将军马援女年十四选入太子宫承光烈阴太后礼敬饬备明帝即位有司请立后帝未有所言皇太后曰马贵人徳冠后宫其人也遂立为后
  谨按后妃自周而后惟汉明徳马皇后为备美乃史所首称则在承事阴后礼敬饬备岂非为妇之道以孝姑为重哉孝之发乎外者为礼孝之存乎中者为敬礼与敬咸饬备焉则仪文之间既无一节之或缺心志之内又无一念之不诚盖得诸学问者深而不独生质之美矣阴后之择妇以徳马后之承姑以孝诚皆宫闱盛事可为后世法者也
  唐高祖太穆窦皇后父周上柱国毅母周武帝姊襄阳长公主后为女子时隋受周禅后哭自投床下曰恨我生不为男不能救舅家祸毅遽掩其口曰毋妄言然甚奇之画二孔雀屏间曰射中者许婚中者以十数而毅私念必中目乃许高祖最后入请抽两矢射两目皆中乃归高祖时元贞太后老矣素羸有疾而性严诸娣姒皆畏惮莫敢前侍后怡谨尽孝养至淹月不释衣履太后安之
  谨按一代之兴必有贤后佐之观唐高祖射中画雀两目而婚窦后岂非天与后为女子时深痛隋之取周盖英毅有大志者乃事元贞太后又何其婉顺也志不大不足以赞开国之谟心不小不足以尽承亲之道唐高宗而下后宫颇有才慧而反以致乱益信妇道以孝谨为本宁徳胜于才可也
  唐太宗文徳皇后长孙氏隋左卫将军晟女也太宗初为秦王时太子建成齐王元吉内结高祖诸妃日夜谮愬后事高祖尽孝谨承诸妃嫔深自逊抑以消释嫌猜谨按唐太宗为建成元吉构害长孙后不赞剪除而图消释上则孝谨以事高祖下则谦抑以承诸妃处人父子兄弟之间可谓曲尽其道矣
  宋英宗宣仁高皇后亳州蒙城人太尉琼曽孙女也后仁明有至徳动循礼法事光献曺太后忠敬竭妇道帝疾病两官有违言后益祗敬谐合卒以调和
  神宗宪肃向皇后河内人宰相文简公敏中曽孙女也哲宗即位尊为皇太后太皇太后命葺故庆寿宫以居辞谢曰安有姑居西内而妇处宫东者乃即庆寿后殿为隆祐宫居之
  哲宗孟皇后太尉都虞候元孙女也年十六选入宫婉顺敦悫太皇太后及向太后皆爱之教之女仪太后手诏言孟氏女能执妇道冝正位中宫既册立为皇后太后谓哲宗曰天子得贤内助于国家庆非细也高宗时尊为隆祐太后诞辰帝张宴宫中前上寿欢甚太后忽泣数行下帝请故后慨然曰宣仁太后之贤古今母后未有其比为奸臣所诋诬虽诏下明辩而国史未有定后世何知焉吾意在天之灵不无望于上帝闻之悚然明日命范冲更修神宗哲宗实录诸奸诋诬状毕露本太后发之也
  谨按宋世贤后曺高向孟皆以母仪著然考其妇道率孝谨恭淑曺后之立不及事真宗三后高后祗敬谐合调和英宗母子之间向后以太后处西内为妇者不敢处宫东孟后以婉顺敦悫得高向两太后心又为高太后辩诋诬定信史皆孝姑之大者由是观之安有不能尽妇道而能隆母仪者哉宫壸之内得贤甚难宋独四世继美姑作之妇述之内治如此宜其国运之升平而风俗之醇茂也
  隋兰陵公主高祖女也性婉顺好读书高祖爱之年十八适河东柳述谦顺修妇道事舅姑甚谨有疾奉汤药必亲
  唐襄城公主太宗女也适萧瑀子锐性孝睦动遵礼法帝敕诸公主师焉有司请为营别第树阙如制主辞曰父事舅姑如事父母异宫则定省阙焉敢即安乎帝悦命即瑀第门列双㦸表焉
  和政公主肃宗女也适柳潭安禄山䧟京师姑宁国公主方嫠居出走主弃三子以马载姑与潭徒走从行日百里潭躬薪水主躬爨以养
  岐阳公主宪宗女也有美质为帝所钟爱谓宰相曰我嫡女及笄矣贤愿得佳婿必不与豪贵人宰相李吉甫进曰先司徒杜佑有嫡孙名悰始冠端而文臣尝为司徒吏习服其家法可配也帝立召见悰与语悦之授殿中少监以主适悰杜氏故礼法名家主婉顺奉上屏息拜起同家人子礼二十馀年后姑𥨊疾主旦夕侍奉衣不解带汤药非亲尝不进比䘮葬哀毁特至
  东光县主名楚媛纪王慎女也适太子司议裴仲将事姑如母
  楚王灵龟妃上官氏下邽人灵龟出为哀王后而所生父母在妃朝夕奉养甚谨凡珍美非献不先尝
  谨按隋唐家法皆不足称乃兰陵襄成和政岐阳诸公主及东光县主楚王妃并以孝谨著于史册夫世俗仕宦之女或自恃门第不能致敬舅姑乃生自帝室而修礼惟谨诚贤矣哉若宪宗爱女不欲与豪贵人而与礼法之家此亦帝王择婿之法也
  宋荆国大长公主太宗女也真宗时下嫁附马都尉李遵朂旧制选尚者降其父为兄弟行遵朂父继昌生日主以舅姑礼修谒帝闻密以兼衣宝带器币助其为寿信国长公主神宗女也崇宁三年下嫁郑王潘美之曽孙意事姑修妇道潘故大族夫党数十百人宾接皆尽礼
  谨按凡妇之于舅姑尊卑一定惟公主下嫁往往待妇之礼失于崇事舅姑之礼失于降相沿成习久矣乃荆国公主之事舅信国公主之事姑修妇道惟谨盖其时中宫淑顺相接所以化诲之者有素而二主则率教之尤著者也
  周女宗者宋国鲍苏妻也苏仕卫三年而娶外妻女宗养姑甚谨因往来者请问其夫赂遗外妻甚厚姒谓之曰夫子有外好矣何以不去女宗曰吾闻妇以专一为贞以善从为顺礼有七去妒为之首吾姒不匡我以礼而使吾为见弃之行非所闻也养姑愈敬宋公闻之表其闾曰女宗
  汉陈孝妇者淮阳人年十六而嫁未有子其夫当行戍属孝妇曰我生死未可知幸有老母无他兄弟备养吾不还汝肯养吾母乎妇应曰诺夫果死不还妇敬爱愈固纺绩织絍以养姑父母哀其少将嫁之孝妇曰妾闻之信者人之干也义者行之节也妾受严命而事夫夫行时属妾以其老母既诺之矣养人老母而不能卒许人以诺而不能信将何以立于世且夫不幸先死不得尽为人子之礼今又使妾去之莫养老母是明夫之不肖而著妾之不孝不孝不信且无义何以生哉因欲自杀其父母惧而止养其姑二十八年姑年八十馀终尽卖其田宅而葬之终奉祭祀淮阳太守以闻文帝赐黄金四十斤复之终身号曰孝妇
  谨按子养其母妇养其姑同心合力以致孝犹惧其缺焉今女宗之夫为官守所羁孝妇之夫因戍役而出以妇人而独任孝养斯已难矣乃女宗不以夫之他娶而改其心孝妇不以夫之既殁而负其诺不尤难乎观其所言一则曰贞曰顺是坤道也一则曰信曰义是常徳也皆圣贤大道而二妇有合焉宋君汉帝表扬而优异之其知风化之要哉
  汉姜诗妻厐氏广汉人诗事母孝妻事姑尤谨姑好饮江水江去舍六七里妻常溯流汲以共值风不时还母渇甚而恚诗责妻遣之妻止旁邻舍昼夜纺绩市珍羞使邻母自以其意遗姑如是者久之姑怪问邻母具以告姑惭感听还恩养愈谨生一子因远汲溺江死妻恐姑哀伤不敢言托以行学宽之姑嗜鱼鲙又不能独食呼邻母共食夫妇常力作供鲙后舎侧忽涌甘泉味如江水每旦辄出双鲤以供乡族称孝赤眉经诗里弛兵而过之曰惊大孝必触鬼神时岁饥盗遗诗米肉受而埋之后察孝廉拜郎中除江阳令卒官人祠祀之唐唐氏山南节度使崔琯之祖母也姑长孙夫人年高无齿唐事之孝谨每旦盥栉拜阶下毕即登堂乳姑以为常姑不粒食者数年康宁如一日后属疾宣言无以报新妇恩愿新妇有子有孙皆得如新妇孝敬闻者感动后琯昆弟子孙果殷盛人颂以为唐夫人之遗云宋徐氏静海人天章阁待制施昌言妻也七岁丧母哀甚欲自投水火为父兄抱持而止事继母以孝闻归施氏事姑谨纫缝烹饪必饬早暮寒暑饮食必时姑亡哀毁得疾逾年而后能起
  宋周氏进士戚如圭母也𭒀州金华人生七岁丧父属睦寇乱母提匿林薮间以全乱定丧其母时祖母老家人惧伤其意撤几筵而周与伯娣食必祭见者为涕下已而归于戚姑高夫人临诸妇甚严无当意者周始盥馈则说之行止召与俱时不乐小大侧足傍睨不敢前周羞甘鲜伺颜色时共之高夫人辄为之举箸已高患风痹周与俱卧起扶侍终其身
  明李大妻甄氏奉姑甚孝夫与其弟异居一日姑往视其次子家甄氏随行不忍去姑侧姑力遣之还甫三日甄氏心惊举身流汗意姑疾也亟往省之果有以疾来告者甄氏沿道拜祷至姑侧侍汤药数日而愈后姑年九十一终既葬甄氏庐墓三年旦暮悲号不已里人称为孝妇诏旌表其门
  谨按百行莫大于孝然考之史𫝊妇之殉节者不胜书而致孝养者述甚少岂非以为闺闱之常事与夫捐躯者一旦之激烈固为甚难奉养者终身之敬谨亦何容易即如此数妇者家之丰约遇之贵贱境之逆顺未尝齐而孝思之醇笃则一也𫝊之言孝曰视于无形听于无声又曰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承亲之心如是其微尽孝之道如是其久非具至性其孰能之数妇洵可风已
  宋徐元妻许氏年二十而寡子甄甫三岁父怜其少改嫁之载以适同县张负婚之夕自经救而苏送归养舅姑尽孝年八十馀乃卒元嘉中表门
  隋覃孝妇上郡锺氏妇也年十六而嫁无何夫死事姑以孝闻数年姑及伯叔相继死贫无以葬覃纺绩佣贸十年葬八丧诏表闾
  宋司马公沂妻李氏陜夏县人也年二十八而寡遗二男一女㓜一子及女寻夭父母欲夺其志誓不可恶衣蔬食勤苦自守姑李老病卧一榻扶然后起哺然后食李左右奉养无小失其志比殁终不懈
  宋进士朱甲妻郎氏湖州安吉人朱官浙东卒郎䕶送还至玉山世乱道梗留居之豪柳强委禽不许夜弃𧚌(“爿”换为“丬”)奉柩去柳邀之道中以死拒得免抵家养姑谨姑病祷天刲股肉进啖而愈姑卒以毁闻元大徳中表门元俞新之妻闻人氏夫没断发誓不二事姑孝姑病风失明闻人手涤溷秽时时舐其目目为复明姑卒与子亲负土葬之朝夕悲号闻者惨恻乡人为之语曰欲学孝妇当问俞母
  元白孝妇太原人夫慕释弃家去为僧白年二十留养姑不去服勤织絍以供姑九十馀卒竭力营葬画姑舅像祀之终其身
  元赵孝妇早寡事姑孝家贫佣织于人得美食必持归奉姑自啖麤粝尝念姑老一旦有不讳无由得棺乃以次子鬻富家得钱百𦈏买杉木治之棺成置于家南邻失火风烈甚火势及孝妇家孝妇急扶姑出避而棺重不可移乃抚膺大哭曰吾为姑卖儿得棺无能为我救之者苦莫大焉言毕风转孝妇家得不焚人以为孝感所致
  明韩太初妻刘氏事姑𡩋氏甚谨太初故元时为知印洪武七年例迁和州挈家以行姑在道遇疾刘氏刺臂血和汤以进姑疾愈至瓜州复病亦如之此至和州太初卒刘氏种蔬以给食养姑尤谨又二年姑患风疾不能起时盛暑刘氏昼夜侍姑侧驱蚊蝇姑体腐蛆生席又为啮蛆蛆不复生及姑病笃啮刘氏指与之诀刘氏号呼神明刲股肉和粥以进姑复苏越月而卒刘氏殡舍侧园中欲还合葬于舅墓哀号不能归事闻太祖遣中使赐刘氏衣一袭钞二十锭官为送其姑䘮归葬旌其门复其家徭役
  谨按妇以夫为天失其所天形影相吊而矢冰霜之操秉金石之志斯已罹人生之极艰矣乃更上奉衰亲下竭孝养岂易胜任哉今观诸节妇皆处贫困遘险难而孝养未尝少懈为之姑者或享高寿或愈危疾或明瞽目孰非其孝心所致与夫寿算之修短在天疾病之安危有命乃妇人女子之精诚能感格而转移之甚至反风却火然则天也命也一心而已矣
  唐郑义宗妻卢氏范阳人略渉书史事舅姑甚得妇道遭夜有盗数十人持伏鼔噪而入家人悉奔窜唯姑老独在堂卢冒白刃拥抱姑不去为贼捶击几死姑以得全贼既去家人问曰群贼凶横何独不惧答曰人之所以异于鸟兽者以其有仁义也比邻有急尚相赴救况姑在而委弃若万一危祸岂宜独生
  宋谭妇赵氏吉州永新人元兵破永新赵抱婴儿随其舅姑逃匿文庙中为悍卒所获杀其舅姑执赵欲污之不可𰯲以刄赵骂曰吾舅死于汝吾姑又死于汝吾从吾舅吾姑死耳岂愿生哉遂遇害血渍文庙两楹间入砖为妇抱婴儿状久而宛然如新或讶之磨以砂石不灭鍜以炽炭其状益显
  元汤煇妻张氏处州兵乱其家财先已移入山砦夫与姑共守之舅以疾未行张归任药膳且以舆自随既而贼至即命以舆载其舅去而已遇贼贼以刃胁之曰从我则生否则死张掠发整衣请受刃贼未忍杀张惧污即夺其刄自刺死年二十七
  谨按此皆妇为舅姑死者也子于父母以天合妇于舅姑以人合居安处顺尽孝致养亦足称贤况乎遇患难罹兵刃而以舅姑之故舍生取义岂可多得哉卢氏赵氏张氏损身以救舅姑而舅姑获全卢氏之不死天幸耳赵氏从舅姑俱死血留庙砖久而不灭为千古奇迹其舅姑亦可无憾于地下矣
  宋丽水林侑妻周氏侑子江妻徐氏周知书奉道法夫卒奉姑谨主馈非手所治弗以进徐养周亦如之宋季乱徐生子定老甫六月元兵至江负之窜泽中寇追射江弃儿走死周与徐避地东山闻变间行往迹之又遇盗时周既老矣盗麾之去而迫徐东行姑妇相持哭曰愿同归九泉不相离苟生也周默祷神寇忽若见有负装槖行者急持㦸趋夺之妇得脱行失道过泽畔则先所弃儿在焉兵退求江尸得之而家毁僦舍宇以居困甚或说徐再适徐指儿泣曰林氏数十世惟姑及儿何忍弃之儿幸成立异日持酒酹先冢姑之庆也吾之愿也儿稍长好学娶潘氏故冨家女荆钗布裳提瓮出汲奉祖及姑尽孝徐晩撄疾不能行潘昼夜扶掖后定老举元延祐进士为秘书丞得赠父母如其官子孙多举进士至大官徐寿六十三卒后一年周乃卒年八十一
  元尹氏杨氏皆霍妇也至元间尹氏夫耀卿没姑命其更嫁尹氏曰妇之行一节而已再嫁而失节妾不忍为姑曰世之妇皆然人未尝以为非汝何独耻之有尹氏曰人之志不同妾知守妾志尔姑不能强杨氏夫显卿继殁虑姑欲其嫁即先白姑曰妾闻娣姒犹兄弟也冝相好焉今姒既留妾可独去乎愿与共修妇道以终事吾姑姑曰汝果能若是吾何言㢤于是同处养姑二十馀年以节孝闻
  谨按节孝之妇得一人焉已足为家之光世之法乃林氏则姑妇三世霍氏则姒娣两人诚美行聚于一门矣昔孟子称人性皆善即妇人女子未有不禀贞淑之性者特无所观感遂为习俗所移耳今观两姓孝养之道姑作于前而妇继于后姒倡其美而娣踵其芳然则处闺房之中有表率之任者何可不尽孝以立训哉










  御定内则衍义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二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孝之道
  事父母
  内则曰父母将坐奉席请何乡将衽长者奉席请何趾少者执床与坐御者举几敛席与簟悬衾箧枕敛簟而襡之又曰父母唾洟不见冠带垢和灰请漱衣裳垢和灰请澣衣裳绽裂纫箴请补缀
  谨按女子在家从父故当以父母之教遵而守之为先当鸡初鸣而盥漱栉縰笄总衣绅与夫所佩之无所不备问父母之寒燠痛痒与子之事父母者无以异其抑搔之必敬也扶持之必敬也问所欲而进之必敬也载于事舅姑者甚详未嫁之际莫之敢忽即一奉席亦必请所乡将更卧处又必请趾之何从韬衾枕之必以亲身其详而不自专如此唾洟所关甚
  微必令之不见于人洗灈补缀其工甚下且在在加䖍其勤而不自逸又如此事亲之道岂不备哉
  又曰是故父母之所爱亦爱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于犬马尽然而况于人乎
  又曰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将为不善思贻父母羞辱必不果
  诗小雅曰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贻罹
  谨按女子之道爱敬本诸父母不特非不当有即善之可仪而象者亦不可自以为有惟于中馈之酒食详悉周至如内则所著者慎而修之以无遗父母羞纵至父母既殁仍持此无父母诒罹之心为善则父母有令名为不善则父母有羞辱终其身惓惓翼翼不敢稍忘乎父母者即女子事父母之极则也
  诗周南葛覃三章曰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归宁父母
  春秋庄公二十有七年冬杞伯姬来
  谨按凡诸侯之女父母在则有归宁之礼所以展孝也文王之妃已嫁而孝不衰于父母婉转以致其词朴素以将其意尤德之厚而人所难者周家八百年雍穆之化始于闺门故关雎以美其始又葛覃以赋其事修身齐家岂无所本而致此哉降及春秋杞之伯姬独以贤德为圣人所予特书曰来所以问父母之安是礼得其正而心全乎孝者
  诗邶风曰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卫靡日不思娈彼诸姬聊与之谋
  谨按卫女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寕而不得故作是诗夫礼縁人情而为之者也縁人情而为之则父母其本根兄弟其同气何以有归寕父母之礼而无归寕兄弟之礼乎盖人情有出于天理之公者有出于人欲之私者圣人制礼将以全天理之正而节其人欲之私故凡女子已嫁而返兄弟不与同席而坐不与同噐而食所以厚别也闺门之内所可与同坐而共食者惟母姑姊妹耳使父母殁而归寕则谁与同坐谁与共食而谁为之王寕以义断恩不以恩揜义此卫女之思归而究不能归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者也
  东汉和熹邓皇后太傅禹女孙年五岁太傅夫人爱之为剪发年高目冥误伤额血出后忍痛不言侍者怪之问何得无痛后曰非不痛言之伤大人心故忍之诸兄每读经传辄下意问难母常非之曰汝寕当应博士举耶后重违母言昼修妇业暮诵经典父卒哀毁三年不食盐菜
  宋陈国大长公主仁宗长女也幼警慧性纯孝帝尝不豫主侍左右徒跣吁天乞以身代帝隆爱之
  魏国大长公主英宗第二女宣仁圣烈皇后所生神宗时虽下嫁左卫将军王诜每以不得日侍宣仁于宫居常悒然间遇旱暵帝降损以祷主亦如之曰我奉赐俱出公上固应同其休戚帝居慈圣光献皇后䘮毁甚主曰吾与上同体视此亦复何聊立散遣歌舞三十軰徐国长公主神宗㓜女也钦成皇后所生始封庆国公主及笄犹处圣瑞宫侍母疾昼夜不暂去药饵非经手弗以进逮疾革号痛屡绝左右不忍视崇寕三年下嫁潘美之曽孙意事姑修妇道潘故大族夫党数千百人宾接皆尽礼后追封贤静长帝姬
  谨按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我身生自父母昊天罔极男女奚辨而所重在从夫家庭之事遂有不得自由者然竟借此弛其孝顺岂不愚哉邓皇后美行多端而自㓜所志便卓然超人意表祖母剪发伤痛而不言母非其问难即勤勤妇业而不忍再拂其训是真以父母之心为心者至于仁宗长女乞以身代英宗二女恋亲尤切神宗㓜女侍奉独周抑岂有所矫强而然乎处丰厚而不移惇养之心当下嫁而愈厪膝前之恋岂非千古所可奉行者哉
  齐女者伤槐衍之女也景公爱槐悬木其下曰伤者死衍醉而伤槐女造晏子之门请曰妾闻之明君之莅国也不损禄而加刑不以私恚害公法不为六畜伤人民不为野草伤禾苖今妾父以社膰故不胜曲蘖之味而伤槐君以槐故欲杀之妾恐伤执政之法害明君之义敢自投代死晏子惕然言于公而赦之罢守槐之令谨按一女子之微能救父命且言词温柔有体可禆风化晏子言于其君而赦之亦可谓能体下民之隐者矣
  西汉缇萦临淄人太仓令淳于意之少女父有罪当刑怒骂其五女曰生女不生男缓𢚩无可恃于是萦随父至长安上书言妾父为吏齐中称廉平今坐法当刑妾伤死者不可复生断者不可复续虽欲改过自新其道无繇愿没身为官婢以赎父刑文帝怜之为免父死因除肉刑
  谨按上书虽非女子所当为然感于其父当刑之痛心随至京师能以奏疏感动文帝是百姓之所难而女子更难文帝不特免其父之死而并除肉刑下以诚诉上以诚求刑措之风比于成康其仁爱又有出人意想之表者若后世叩阍上诉而托言讼冤岂得援此例哉
  隋刘昶女河南人适长孙氏之子昶与文帝有旧以其子居士恣横破其家产昶奉养甚薄女时寡居哀昶如此每归寕躬耕纺绩以致其肥鲜后居士坐告不逊诛昶亦下狱女每亲调饮食诣大理饷父见狱卒跪而进之歔欷呜咽见者酸鼻及昶赐死于家诏百寮临视时女绝而复苏者数矣公卿慰谕之女言父无罪坐子以及祸情词哀切人皆不忍闻见遂布衣蔬食以终其身帝闻叹曰吾闻衰宗之女兴门之男固不虚也
  唐赵氏女山阳人父盗盐当论死女诣官诉曰迫饥而盗救死耳情有可原能原之耶否则请与俱死有司义之许减父死女曰身今为官所赐愿毁服依浮图以报即截耳自誓侍父病卒不肯嫁
  谨按刘昶之女能以孝动文帝之叹息赵氏之女能以孝免罪父之性命总之情极其至则法有不可以常例拘者甚矣孝不可不重也
  吴荀崧小女名灌㓜有奇节崧任襄城太守为杜曽所围力弱食尽欲求救于故吏平南将军石览计无从出灌时年十三乃率勇士数千人逾城突围夜出贼追甚急灌督厉将士且战且前自诣览乞师又为崧书与南中郎将周访请援仍结为兄弟访即遣子抚率兵三千会石览俱救崧贼闻兵至散走灌之力也
  北魏王广女广仕刘聪为西扬州刺史蛮帅梅芳攻陷扬州而广被害女时年十五芳纳之俄于暗室击芳不中芳惊起曰何故反耶女骂曰蛮畜我欲诛反贼何谓反乎汝反逆无状害人父母而复以无礼陵人吾所不即死者欲诛汝耳今死自吾分但恨不得枭汝首于通逵以塞大耻乃自杀
  谨按武勇本丈夫之事而妇女从柔故不出闺门者女子之行也然义愤所激则往往舍生而不顾至于越城求兵且战且走欲诛反贼以塞大耻虽志之得遂与否不同其英烈有不可磨灭者矣
  唐夏侯孝女者滑州胙城人父为盐城丞归䘮明贫无以自存女归邑人刘寂者数年生二女矣念父甚请大归侍其父疾寂听之既归事父母劬甚事后母以孝闻居五年父没毁不胜䘮被发徒跣身负土作塜庐其左寒不绵纩日一食者三年诏赐粟帛表门后孝女卒其女居母䘮如母盖其感也诏表世孝门
  宋李女者建寕蒲城人父无子母病恸欲绝不茹荤三年治女工供祭祀奉父母甘旨毕具父尝以许邑人郑全未嫁邵武豪陈良委禽焉女断发数求死良不能夺卒归全事舅姑有道
  谨按女子之于父母本属天性虽终其身以事夫为正而念及家贫亲老奉养无资则情有不能不徘徊者刘寂之妻以既嫁而辞归郑全之妻以未嫁而尽孝一则拮据坟墓而女同其孝一则断发求死强者不能夺岂不凛凛乎百世之宪哉
  明康孝女济源人父友贤年老无子赘王珏为婿康劝母纳妾生子而乏乳康亦生女遂舍之乳其弟曰吾父老矣女可得弟不可再得也母尝病康尝粪夫早没誓不再适时人称之
  谨按女道事夫而此独事父母女性多依母而多忌此独劝母纳妾人未有不爱己之女者乃舍其女以乳弟亦人情之所难也
  东汉梁夫人嬺梁竦女樊调之妻孝和帝之姨㳟怀后之同产姊也㳟怀生和帝梁氏相庆窦后怒乃诬梁氏杀竦家属移九真及和帝立窦后崩诸窦以罪诛放嬺从民间上书自讼天子感悟引见称梁夫人擢樊调为郎中改葬㳟怀于西陵追封竦为侯徴还家属
  酒泉厐淯母赵氏之女也字娥父为同县人所杀而娥兄弟三人俱物故雠喜而自贺以为莫已报也娥乃潜备刀兵常帷车以候雠家十馀年不能得后遇于都亭刺杀之因诣县自首福禄长尹嘉义之解印绶欲与俱亡娥不肯去后遇赦得免州郡表其闾太常张奂嘉叹以束帛礼之
  谨按女子从夫固天下之通义而终身不忘父母则其本怀也梁夫人之鸣冤赵氏女之复雠皆烈烈足嘉者
  唐谢小娥者洪州人为历阳叚居贞妻居岁馀居贞与谢父同行贾江东并为盗所贼死小娥痛欲赴江自沉救而免乃行丐食至上元夣父及夫告以杀己者名离析为十二字曰车中猴门东草禾中走一日夫持问内外姻莫能晓陇西李公佐善占得其意曰杀若父者申兰杀若夫者申春遍访莫得也至江州得焉则有名盗亡命者也于是小娥诡服为男子与佣保杂作因托佣兰家日谨信自效邻保咸爱之虽兰亦倚信诸盖藏委焉小娥见夫与父服用物具在乃益信所夣出入者二期伺便发一日兰出剽还尽集群偷来分赃共酾酒为乐醉卧不知人小娥闭户㧞佩刀斩首因大呼邻保来捕贼遂禽春言之官得赃千万得其党数十皆抵死刺史张锡嘉其烈欲以闻观察使不为请还豫章豫章人高其义争聘之不许祝发事浮屠垢衣粝饭终其身谨按以女子而报父与夫之雠已为古今所少谢小娥乃能苦心访问卑已代佣能使申兰倚信而不疑呼邻里而同擒众盗有才有智岂复当以女子目之乎刺史嘉其烈而观察使不为之请于朝非推诿不任其心必有可疑夫柔贞之道持之久则武略出焉孟子曰志壹则动气独奈何为丈夫反出女子下也
  宋张女者罗江人也母杨寡居有操亲党有婚会母赴之与女偕典库雍乙从乙先归罢会杨氏还则乙死库中莫知杀者主名言之官提刑张文饶忍人也亿杨与乙乱惧人知杀之以灭口下吏苛劾之杨言与女同榻实无他逮女讯词不更乃掘地为坎缚母子其内旁列炽火间以水沃之垂绝者屡矣终不承一日女谓狱吏曰我不胜痛将死矣愿一见母而死既见谓母曰母清洁表天日奈何受此污辱必母自污吾今死将诉冤于天言讫绝于是石泉地大震者三日声如雷天雨雪屋瓦皆震勘官李志寕乃震恐夕具衣冠祷于天俄假寐若有猿坠其前惊寤呼吏卒索之无有也默自念岂有杀人者袁姓乎忽门卒报张氏馈食人袁大进执之曰杀人者汝也袁色动曰吾怜之久矣愿就死问之云适盗库金会雍归杀之杨乃免时女死才数日郡榜所居曰孝感坊
  谨按严刑之下何求而不得以如此清白之母与女而遭此酷吏深为可痛然推其所以酷暴之故必羡心典库之资是以大贪大酷原相终始迨至地震雨雪勘官始知猛省而罪人斯获天道昭昭可不畏哉而在张女贞烈之性则止知有母而罔恤其他也
  隋王孝女名舜赵人父子春被从兄长忻夫妻所害无子时女甫七岁与二妹寄食亲戚家及笄不肯适人与二妹中夜持刀入长忻家杀其夫妇以告父墓门诣县请罪姊妹争为谋首州县不能决文帝闻之特原其罪唐卫孝女字无忌绛州夏人父为乡人卫长则所杀无忌甫六岁无兄弟母改嫁逮长志复仇会从父大延客长则在坐无忌抵以甓杀之诣吏称父冤已报请就刑巡察使禇遂良以闻太宗免其罪给驿徙雍州赐田宅州县以礼嫁之
  贾孝女濮州鄄城人年十五父为族人元基所杀弟疆仁尚㓜孝女不肯嫁抚之能自立教伺元基杀之取其心告父墓疆仁诣有司言状论死女请代弟高宗悯叹并免之徙洛阳
  程氏女徳兴人肃宗时女之父兄为盗所杀因掠女去隐忍十馀年后以计脱告于刺史颜真卿捕磔于市女刳其肝心以祭其父兄宋程迥取春秋复仇之义表之曰程英孝烈女
  谨按贞义所激能复其仇而且求为先死卒至明君贤士感叹而赦之表之如王孝女杀长忻夫妇以告父墓姊妹争为谋首卫孝女抵甓而杀卫长则唐太宗免其罪贾孝女教其弟伺元基而杀之而请代弟死高宗徙之洛阳至程氏则隐忍于盗者十馀年卒以计脱程迥取其合春秋复仇之义若此等者名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西汉郝圣姑字女君其父年四十无子惟生女君及笄欲嫁之女君曰无昆季偹养一旦适人反贻其忧坚辞不许事父母多有孝行
  东汉张雨夀张人张明之女早丧父年五十不嫁有弟二人雨教之读书为之娶妇县令谢夷吾请于上复其家吴浣纱女永嘉人居蜃川莫知姓名家贫逾笄不嫁事母孝常纺续为养人每见其夜浣纱而旦成布易以供母及母卒遂抱石自沉里人为立祠并建浣纱坊以表之
  齐陈氏三女会稽人也陈无男祖父母年八十九父笃癃病母不安其室遇岁饥三女相率于西湖采菱莼更日至市货卖未尝亏怠乡里称为义门多欲娶为妇长女自伤㷀独誓不肯行祖父母㝷相继卒三女自营殡葬为庵舍居墓侧
  唐李氏女汴人年八岁父亡殡于堂十年朝夕哀临及笄母欲嫁之断发丐终养居母䘮哀号过人自营葬具州里送葬千馀人庐于墓蓬头跣足而负土以完园茔莳松数百武后时旌其门闾
  郑孝女兖州瑕邱人早䘮母父神祚为官兵死于庆州终鲜兄弟女年二十四即剪发毁服䕶䘮还乡与母合葬庐墓下初许嫁李元庆至是谢不嫁大中时诏旌其门
  萧氏女父历为抚州长史父母俱卒萧年十六与女弟毁貎载二䘮归贫不能给舟佣次宣州战马山舟人委柩去萧结庐水滨与婢穿圹而葬朝夕哀临人高其行或请婚女曰有能为我致柩葬故里请事之高安尉杨含为载二䘮归萧乃释服而嫁杨氏
  元马英河内人父与二兄继没英独事母及二寡嫂甚谨母没负土为四坟手植松柏庐墓终身
  葛妙真宣城民家女年九岁闻术者言母年五十当死即啼泣请祷誓不复嫁终身茹素祈延母寿母后年八十一卒诏褒异之
  金良女鄞县人名汝安父母多疾汝安侍养惟谨及笄大家争求聘汝安自谓父母老且病虽有兄弟驰驱门户朝夕之养奈何自是绝荤茹素夜焚香吁天祈亲寿后父母俱八十馀而没汝安居䘮六年遂不复嫁乡人以孝称前太史危素为之赞
  谨按此皆以不嫁而养其亲者萧氏因扬载其父母之䘮而归始释服而嫁之犹然不嫁之心也
  齐屠氏女诸暨东洿里人也父失明母痼疾亲戚相弃邻里不容女移父母远住纻舍昼采樵夜纺绩以供养父母俱卒亲营殡葬负土成坟忽空中有声云汝至性可重山神欲相驱使汝可为人疗病必得大富女谓是⿰魅弗敢从遂得病积时邻舍人有溪蜮毒者女试疗之自觉病便差遂以巫道为人疗疾无不愈家产日益乡里多欲娶之女以无兄弟誓死守坟不嫁
  梁羊氏名淑祎兰陵人萧矫妻性至孝父䘮哭辄吐血母尝有病淑祎终夜祈祷忽见一人在树下自称枯桑君曰若母无患今泄气在亥南求白石镇之言讫不见明日如言而疾愈
  宋焦花女定陶人母病思食鲜麦时隆冬女哭于郊其麦即穗取以奉母而疾愈
  谨按屠女为人疗疾淑祎得方疗母焦花哭于郊而麦以冬穗诚孝所召神为之通盖如此
  齐永兴概中里有王女年五岁失明而孝年三十父死伏尸哭涕尽以血其少妹娥䑛其血而左目遂明人以为孝感
  元张氏女庐州人嫁为高垕妻母目䘮明女归省抱母泣以舌䑛之目忽能视州县以状闻褒异之
  谨按此皆亲目久盲忽焉以孝女而愈者
  梁宛陵有女夜与母共寝母为虎所攫女啼号执虎尾行数里不舍虎毛尽落乃置其母而去诏旌表其门唐张氏二女歙人与母程氏登山采桑母为虎所攫二女号呼搏虎虎舍去母获免刺史刘瓒为复其家表其乡曰孝女
  南唐聂氏当涂贫家也年十三随母采薪母为虎攫去女持刃跳登虎背抱虎颈极力剸之虎奋掷咆哮而毙女走报家收母尸葬之
  宋彭氏女年十九从父入山采樵父为虎所攫女挺身乱斫虎父得不死事闻诏赐粟帛仍命有司岁时存问卢氏女永嘉人一日与母同行遇虎将噬母女即以身当之虎得女母乃免后有人见其跨虎而行里人为建祠于永寕乡至理宗朝封曰孝祐
  元王氏女建徳人至大间其父出芸舍傍遇豹为所噬曵之升山父大呼女识父声惊趋救以父所弃锄击豹脑杀之父乃得生
  姚氏馀杭人居山谷间父出刈麦姚居家执㸑母何氏往汲涧水久而不返俄闻覆水声亟出视之则虎𠷢其母姚仓卒往逐即以手殴虎胁邻人因执器械以从虎乃置之去姚负母归求药疗之得不死
  谨按此皆亲为虎豹所噬而能舍身以救之者
  东汉叔先雄者犍为人也父泥和永建初为县功曹乘船堕湍水物故尸䘮不归雄感念悲痛号哭昼夜常有自沉之计所生男女二人并数岁雄乃各作囊盛珠环以系儿数为诀别之辞家人每防闲之经百馀日稍懈雄因乘小船于父堕处恸哭遂自投水死其夕弟贤夣雄告之曰后六日当共父同出至期伺之果与父相持浮于水上郡县表上为立碑图像其形焉
  曹娥上虞曹盱女也盱以五月五日㺯潮而死娥年十四哭于江边即投江死越数日负父尸同浮水面上虞令度尚上其事于朝为立庙祀之
  唐饶娥乐平人字琼真生小家父𪟝渔于江溺死娥年十四哭水上不食三日死俄雷电父尸浮出乡人具礼葬之县令魏仲光碣其墓建中初黜陟使郑叔则表旌其闾河东桞宗元为立碑
  谨按此四事皆痛父之水溺而舍生者数日之间共父尸而同浮水面其孝感鬼神之灵验如此则生前之孝养可知矣
  北魏卢元礼妻李氏赵郡太守李叔允之女性至孝父卒号恸几绝迨母卒号踊而卒有司以状闻诏曰孔子称毁不㓕性盖为其废养绝类也李非嫡子而孝不胜哀虽乖俯就而志厉义远若不加旌异则无以劝励浇浮可追号曰贞孝女易其里为孝徳里标李卢二门以惇风俗
  齐佩任羊缉女也乌程人随母还舅氏母亡昼夜号哭不饮食三日而亡乡里号曰女表
  唐杨绍宗妻王氏在褓而母亡继母鞠爱之父征辽没继母又卒王年十二乃举二母柩而立父象招魂以葬庐墓左永徽中诏杨氏妇在隋时父没辽西能招魂克葬至祖父母茔隧亲服版筑哀感行路因赐物百叚并粟以旌表门谨按正天下以敦风俗为本敦风俗以谨门内为先亲死而至㓕性岂不过甚然妇姑勃谿箕帚且有德色索奁治装比比皆是固女则之不娴实父母训廸之未当故取此为养女者知所鉴云
  宋朱娥上虞人朱回女也母早亡养于祖媪里中恶少朱颜与媪竞持刀欲杀媪娥年十岁号呼突前曰寕杀我母杀媪也媪得脱女被数十刃以死事闻赐其家粟帛会稽令董楷为娥立像于曹娥庙岁时配享焉唐卢甫妻李氏秦州成纪人父澜永㤗初为蕲令谕降剧贼数千人刺史曹昇袭贼败之贼疑澜卖已执澜及弟渤兄弟争相代死李见父被执亦请代父遂皆遇害赠李孝昌县君澜渤皆赠官
  高愍女名姝姝父彦昭事李正己及纳拒命质其妻子使守濮阳建中二年挈城归河南都统刘元佐纳屠其家时女七岁母李怜其㓜请免死为婢许之女不肯曰母兄皆不免何赖而生母兄将被刑遍拜四方女问故答曰神可祈也女曰我家以忠义诛神尚何知而拜之问父所在西向哭再拜就死徳宗骇叹诏谥曰愍宋詹氏绍兴初淮冦破芜湖女年十七岁贼至欲杀父兄女趋前曰妾虽寠陋愿事将军以赎父兄命贼从之释父兄缚女随行数里过市东桥跃水死之
  谨按此皆其亲遇贼而能舍身全节者夫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固父母必至之情然自能食能言即约其徳于宽裕慈惠温良㳟敬先嫁三月教于公宫教于宗室虽既嫁而敬不弛于师傅其蒸诸理义者深父母之恩何可忘哉今详录事父母之道或上书于其君或请见于其相辩冤抑救危城延宗枝庐邱陇复仇雠于数年之后矢贞亮于群难之中甚至不嫁终身且弃其身于水于虎于贼可不谓天衷之独挚欤凡以见圣人之教天下始闺门而逹邦国曲成若是其不遗也若夫刳股刲肝其行过甚岂可训哉先贤有言曰贞烈自具正理孝养亦其本怀今后有毁肢体而求全亲者匹妇无知不在旌表之例呜呼此言尽之矣







  御定内则衍义卷二
<子部,儒家类,御定内则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三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敬之道
  事夫
  内则曰礼始于谨夫妇
  又曰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孟子曰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
  内则又曰男女不同椸枷不敢县于夫之楎椸不敢藏于夫之箧笥不敢共湢浴夫不在敛枕箧簟席襡器而藏之谨按五伦之道何处不当致谨而乃始于谨夫妇者何夫妇以人合者也结两姓之欢而衍百世之绪嗜好既动始进以谨尚恐有流于非礼者况始进不以谨者乎语曰教子婴孩教妇初来故十五则笄所以
  学为人妇也二十而嫁妇德妇容妇工妇言习之无所不备也母仍训之以必敬必戒则凡上恭祭祀仰事舅姑所以备体夫子之心者无所敢弛即楎椸箧笥各有分具枕簟犹必襡而藏之翼翼乎弗之敢专也是女子事夫之正道也
  书尧典曰女于时观厥刑于二女釐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帝曰钦哉
  谨按以天子之女下嫁于耕历山之有鳏据师锡之言曰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尧曰我其试哉则闺门之内真考证品行之大枢机即孝弟如舜恐犹有不可知者二女之所以承事瞽瞍当于此益勤舜之所以使二女各得其宜者于此益尽圣人所为人伦之至也
  诗大明二章曰挚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曰嫔于京
  又五章六章曰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缵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武王保右命尔燮伐大商谨按此诗言周家世有贤圣之君德合乎天天与以贤圣之配生圣子而成伐商之功也始则太任由挚国而来配王季继则太姒由莘国而来配文王太姒之徳可以配天卜而得吉则行聘礼以定之既聘矣则又亲迎以成之舟梁之制于是乎始其礼盛其光显有文王以兴周室有莘女以继太任天实命之非人所能为也笃生武王顺天命而克有天下天实佑之又岂人所能为哉原周之成大功以其有圣子原周之生圣子以其有圣后而圣后之生因王季文王徳格天一代之兴岂偶然欤
  诗周南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谨按文王化行南国而肃雝始于宫中当其得圣女姒氏以为之配宫人见其幽闲贞静故作是诗彼关关然之雎鸠则相与和鸣于河洲之上此窈窕之淑女岂非君子之善匹乎其相与和乐而恭敬亦若雎鸠之情挚而有别者此人此徳世不常有求之不得则无以配君子而成内治之美故忧思极于辗转反侧幸而得之则有以配君子而开王道之端故欢豫达于琴瑟钟鼓孔子曰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汉匡衡曰妃匹之际生民之始万物之原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情欲之感无介于容仪宴私之意不移于动静乃可配至尊而为宗庙主此纲纪之首王道所以四达而不悖也
  诗召南曰何彼秾矣唐棣之华曷不肃雝王姬之车谨按此王姬下嫁于诸侯车服之盛如此不敢挟贵以骄其夫家故见其车者知其能敬且和以执妇道而作诗以美之也
  诗郑风曰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翺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又齐风曰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谨按妇人之事其夫也以持家为本以勤敏互相儆惕为先郑小国耳犹有贤夫妇之警戒弋凫雁而归来和滋味而调琴瑟其敬而且和可以槩见齐国贤妃当夙兴之时心恐其晩故闻其似者而以为真夫小民之妻尚能却逸欲况其上焉者乎诸侯之妃尚能儆朝会况有天下者乎
  魏宣武灵皇后胡氏安定临泾人司徒国珍女也母皇甫氏产后之日赤光四熏京兆山北县有赵胡者善于卜相国珍问之胡曰贤女有大贵之表乃为天地母生天地主句过三人知也帝闻之召入掖庭为充华世妇而椒庭之中以国旧制相为祈祝皆愿生诸王公主不愿生太子惟后每谓夫人等言何缘畏一身之死而令皇家不育冡嫡也明帝在孕同列犹以故事相恐劝为诸计后固意确然幽夜独誓但使所怀是男次第当长子子生身死不辞既诞明帝进为充华嫔
  谨按事夫莫大于生子生子莫要于建储故太子者家之冡国之本名分既尊谕教复早则天下咸有所托而心不二魏制生太子者其母赐死或一时弊政或宫掖讹𫝊皆不可知胡后独能毅然自主念冡储之为重虽身陨而不辞岂非专以国家之事为事者哉事夫莫大于此矣
  汉司马迁曰夏之兴也以涂山而桀之放也以妹喜殷之兴也以有娀纣之杀也嬖妲己周之兴也以姜嫄及太任而幽王之擒也淫于褒姒故易基乾坤诗首关雎书美釐降春秋讥不亲迎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礼之用惟婚姻为兢兢
  曹大家女诫曰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宏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著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今之君子徒知妻妇之不可不御威仪之不可不整故训其男检以书传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义礼之不可不存也礼八岁始教男读书十五而志于学矣女独不可依此为则哉又曰女有四行一曰妇徳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妇徳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已有耻动静有法古人有言仁远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此之谓也又曰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祗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故女宪曰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由斯言之夫不可不求其心是故室人和则谤掩外内离则恶扬此必然之势也
  谨按闺阃之内大之则天下治乱所关远之则社稷兴亡所系司马迁所言何其凛冽而方严居室之伦惭辱生于䙝狎恩爱全于敬慎曹大家所言何其周祥而慎重彼有所恃而骄其夫与无所坊而纵其欲呜呼乱之所生也则妇人以为阶可不戒乎哉
  隋兰陵公主字阿五高祖第五女也美姿仪性婉顺好读书高祖于诸女中特所钟爱适河东柳述述渐见宠遇初晋王广欲以主配其妃弟萧㻛高祖既许之后乃适述晋王因不悦及述用事弥恶之高祖既崩晋王称帝即位述徙岭表且欲主与述离绝主以死自誓不复朝谒上表请免主号与述同徙帝大怒曰天下岂无男子欲与之同徙耶王曰先帝以妾适于柳家今其有罪妾当从坐不愿陛下屈法伸恩帝不从主忧愤而卒年三十二临终上表曰昔共姜自誓著美前诗鄎妫不言传芳往喆妾虽负罪窃慕古人生既不得从夫死乞葬于柳氏帝览之愈怒竟不哭乃葬主于洪渎川资送甚薄朝野伤之
  谨按古人制礼独婚姻号之曰嘉美徳相成势分皆所不论故臣民淑女作配君王帝女王姬不辞下嫁兰陵公主为文帝之女焬帝之妹生长富贵乃能天性专笃固不恃势分以骄其夫家且矢志终身甘同患难从岭表而不移乞葬骨于柳塜情切义挚实人所难而生死各天竟从薄葬是不幸而不得尽事夫之愿者夫至不得事而事夫之心愈明诚哉以美徳相成者矣
  东汉梁鸿妻孟光择配不嫁年三十父母问其故曰欲得贤如梁伯鸾者鸿闻而聘之光市作布衣麻缕诸汲作织绩之具以行始嫁以装赍入七日而鸿不答光乃跪床下请曰窃闻夫子高义简斥数妇今而见择敢请鸿曰吾欲葛裘之人与俱隐今衣绣缟傅粉墨岂鸿所求哉光曰以观夫子之志耳乃更为椎髻著布裙操作而前鸿喜曰真吾配也共入霸陵山中以耕织为业咏诗书弹琴以自娱每食妻必举案齐眉
  谨按家人利女贞若孟光之布裙操作举案齐眉飘然富贵功名之外可谓贞㓗自好矣奢则不逊约则鲜失即居室细微之间皆无之敢忽是事夫者所当法也
  劝学
  内则曰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夏后氏养国老于东序养庶老于西序殷人养国老于右学养庶老于左学周人养国老于东胶养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国之西郊
  谨按此明系王制之文何以重见内则圣王在上天下无不学之人即无不劝丈夫学之妇故取为妇人劝学法
  汉乐羊子妻亡其氏羊子从师受学一岁矣来归妻跽问故羊子曰久行怀思无他也妻引刀趋机而言曰此丝出于蚕茧成于机杼累丝而寸累寸不已丈疋乃成今而断斯织也捐成功而稽日月将焉用之夫子绩学当日知所亡以就于懿徳若中道而归何异断斯织乎羊子感其言还终业七年不返
  许升妻吕氏字曰荣吴人也升博徒不操行吕时勤养姑数流涕劝升修学升不改吕父忿疾之呼荣归欲改嫁荣叹曰命之所遭义无可离终不肯升感而自厉遂以学成名
  宋苏洵妻程氏眉山人好读书识大义洵少豪不悦学中岁发愤思自力念无以为生程曰君茍务学我不以治生累君也罄服御鬻之治𫗴饴而洵得笃意于学谨按家道以妇人为内助而内助莫大于学乐羊之妻激之以断机许升之妻感之以不忍离苏洵之妻且渠渠焉为之治生以资之也是皆深思远见力却燕私之好者可不谓之贤乎
  佐忠
  书益稷篇禹曰予创若时娶于涂山辛壬癸甲启哌哌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
  谨按禹承帝命而平水土胼手胝足劳瘁极矣娶涂山氏之女方四日即出治水三过其门而不入闻其子之泣亦莫之遑子之也可谓臣道尽忠之大者然后世皆称涂山氏之贤佐助之功岂可泯哉
  诗秦风小戎三章曰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徳音
  谨按此襄公上承天子之命往征西戎从役之家人先夸其车甲之盛而后及其私情盖以义兴师虽妇人亦知当勇于赴敌而无所怨者
  周邱子妻盖人有伐盖而灭之者令于盖之群臣曰敢有自杀者妻子尽诛邱子自杀人救之不死既归其妻谓之曰吾闻战而无勇非孝也君亡不死非忠也今军败君死子独何生忠孝亡于身何忍以归邱子曰吾固自杀也以救故不得死妻曰曩日有救今又何也邱子曰吾非爱身自杀者诛及妻子是以不死死又无益于君妻曰主辱臣死君死而子不死可谓义乎多杀士民不能存国而自活可谓仁乎忧妻子而忘仁义背故君而事强暴可谓忠乎人无忠臣之道仁义之行又可谓贤乎周书曰先君而后臣先父母而后兄弟先兄弟而后交游先交游而后妻子妻子私爱也事君公义也子以妻子之故失人臣节无事君之礼偷生茍活妾等耻之吾不能与子蒙耻而生遂自杀伐者贤之祠以太牢葬以将礼赐其弟金百镒以为卿而使别治盖君子谓盖将之妻洁而好义
  北魏梓潼太守茍金龙妻刘氏平原人宣武时金龙为郡带关城戍主梁人攻围会金龙病不堪部分刘遂率励守城人修理战具夜悉登城备战百有馀日兵士死伤过半戍副高景阴图叛逆刘与守城人斩之及其党数十人自馀将士分衣减食劳逸必同莫不畏而怀之会益州刺史傅竖眼率救兵至梁人乃退竖眼叹异之具状奏闻
  武功县孙道温妻赵氏者安平人也万俟丑奴之反围岐周久之无援赵乃谓城中妇女曰今州城方陷务在同忧遂相率负土昼夜培城城竟免贼文皇帝大统六年赠道温岐州刺史赵安平县君
  唐高献妻秦氏献为赵州刺史默啜攻州城陷献仰药不死默啜欲降之献视秦氏秦氏曰君受天子恩当以死报贼官安足荣自是皆瞑目不语默啜知不可屈乃杀之
  杨烈妇者李侃妻也建中末李希烈陷汴谋袭陈州侃为项城令希烈分兵略定诸县侃以城小贼锐欲逃去妇曰寇至当守力不足则死焉且县不守则地贼地也仓廪府库皆其积也百姓皆其战士也于国家何赖谓宜重赏募死士尚可济侃如其言而守中流矢还家妇责曰君不在人谁肯固守死于外犹胜死于床也侃遂登城卒退贼诏迁太平令
  宋马氏者下邽李好义妻也好义为兴州正将吴曦反将攻之拜决于家庙嘱马氏曰日出无耗当自为计生死从此决矣马氏叱之曰汝为朝廷诛贼何以家为我决不辱李氏门户马氏之母亦曰行矣勉之汝兄弟生为壮夫死为英鬼好义喜曰妇人女子尚念朝廷不爱性命我軰当如何
  雍氏昌州人宋池州通判赵卯发之妻元兵渡江卯发摄州事知不可守与雍氏诀令先出走雍曰君为忠臣我独不能为忠臣妇乎遂同缢从容堂事闻朝廷赠卯发官待诏谥文节雍赠顺义夫人立庙有司岁以三月望日致祭
  金金玉妻宁晋人玉署元帅府监军时武仙叛遣人赍诰命诱玉妻妻拒曰妾岂可使夫怀二心于国家耶仙怒围之数匝杀其子宁寿
  谨按朝廷以高爵厚禄养天下士固欲得忠义之报至妇人女子生自闺门则未之有责焉然真性所激每至死生之际较之丈夫更为凛凛岂非从一而终其矢诸幽独者久耶乃守贞殉节另彚成帙此专以佐忠为准者佐忠尤妇人女子之所难也羽书旁牛孤城斗绝呼援兵而不应饷士卒而无资或其夫幸而脱归或其夫出而告诀或心变于偏裨或身伤于流矢或与其夫同辱于缧绁或诱其身疑贰于诰命忠贞稍转未必即婴国法而大义所激昻严责之以偷生勤督之以操作究之城全城破皆不可知之死之生并置不问而夫妻芳名耿耿百世内助而有功于国家孰有过于此者乎
  谯国夫人洗氏者高凉人也世为南越首领跨据山洞部落十馀万家夫人幼贤明多筹略在父母家抚循部众能行军用师压服诸越每劝宗族为善由是信义结于本乡海南儋耳归附者千馀洞梁大同初罗州刺史冯融闻夫人有志行为其子高凉太守宝聘以为妻融本北燕苗裔初冯宏之投高丽也遣融大父业以三百人浮海归宋因留于新会自业及融三世为守牧他乡羇旅号令不行至是夫人诫约本宗使从民礼每与夫宝参决辞讼首领有犯法者虽亲族无所纵舍自此政令有序人莫敢违遇侯景反广州都督萧勃征兵援台高州刺史李迁仕据大皋口遣召宝宝欲往夫人止之曰刺史无故不合召太守必欲诈君共为反耳宝曰何以知之夫人曰刺史被召援台乃称有疾铸兵聚众而后唤君今者若往必留质追君兵众此意可见愿且无行以观其势数日迁仕果反遣主帅杜平鲁率兵入灨石宝知之遽告夫人夫人曰平鲁骁将也领兵入灨石即与官兵相拒势未得还迁仕在州无能为也若君自往必有战斗宜遣使诈之卑辞厚币云身未敢出欲遣妇往参彼闻之喜必无防虑我将千馀人步担杂物唱言输赕得至栅下贼必可图宝从之迁仕果大喜不设备夫人击之大捷迁仕遂走保于宁都夫人总兵与长城侯陈霸先会于灨石还谓宝曰陈都督大可畏极得众心此人必能平贼君宜厚资之及宝卒岭表大乱夫人怀集百越数州宴然后累建奇功至隋追赠宝为广州总管谯国公册夫人为谯国夫人
  金图吉氏平章政事齐嘉努女䕶卫尼楚赫妹也自幼动有礼法及适内族萨哈连闺门肃如萨哈连为中京留守元兵围之萨哈连疽发惫不能军图吉氏度城必破谓萨哈连曰公本无功能徒以宗室故尝在禁近提点近侍局同判睦亲府今又为留守外路第一等官受国恩最厚大兵临城公不幸病不能战御设若城破公当率精锐夺门而出携一子走京师不能则独赴京师又不能战而死犹可报国幸无以我为虑萨哈连出巡城图吉氏乃取平日衣服妆具玩好布之卧榻资货悉散之家人艳妆盛服过于平日且戒女使曰我死则扶置榻上以衾覆面四围举火焚之无使兵见吾面言讫闭门自经而死家人如其言卧尸榻上以衾覆之萨哈连从外至家人告以夫人之死萨哈连拊榻曰夫人不辱我我肯辱朝廷乎因命焚之年三十六少顷城破萨哈连率死士欲夺门而出不果投壕水死
  谨按忠烈所至可以转祸为福亦可以激弱为刚惟精诚之既至斯智勇之兼生洗氏驰驱戎马历年多建功绩图吉氏劝夫以义令其速于所往持危定倾可谓佐忠矣
  赞廉
  内则曰子妇无私货无私畜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与
  谨按家事当统于尊故资财牲养器用皆不可私即以物借人以物遗人必禀命而后行每见官吏之受财纳贿皆起于私妻子之一念妻子之失孝失敬皆起于丰殖一己之心故闺阃俭约之家必无越礼犯分之举丈夫之廉非妇人有以赞襄之不可
  叔姬者晋羊舌子之妻叔向叔鱼之母也羊舌子好直不容于晋去而之三家之邑三家之邑人攘羊遗之肉羊舌子不受叔姬曰夫子居晋不容去而之三家之邑又不容是终无所容也姑受之无逆其善意羊舌子受之曰以食肸若鲋矣叔姬曰不可南方有鸟其名曰干雀食其子不择肉子常不遂今肸与鲋童子也随大人而化不可食以不义之肉不如瘗之无何攘羊之事作都吏至羊舌子曰以吾求容于此不敢无受也受之然受而不敢食瘗之矣发视之肉存焉而免
  东汉乐羊子尝于路得遗金以归妻曰妾闻之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奈何拾遗金污行乎羊子捐于野而还
  宋徐氏者龙游人廉靖先生刘愚妻也未笄有志操姑子富母欲以字之徐泣曰愿得有志行者事之独为富人妻不愿也时愚通经学隐居教授请聘之乃许既归愚结庐城南以居頺垣败壁蓬蒿萧然时著书以自适徐机抒佐之裕如也一日愚怀白金数铢以归徐怒曰妾以君为贤愿奉君今安所得金乎愚出书则诸生所具束修也乃受之后愚为安乡令卒士友私谥曰廉靖君妻之助也
  谨按周官有廉善廉能廉敬廉正廉法廉辨之法至精且严固男子之贤妇人亦与有助焉然史多不著持家勤俭妇人恒事耳若羊舌子之妻则匪特能廉遂已者涉世之道备患之方教子之义至平公命叔向因子灵之妻且凛然惧尤物之足以移人而羊舌氏竟以豺狼之声灭其识力有大过人者乐羊刘愚则安贫贱而裕如却富贵其若凂故其妻并垂不朽
  后汉太原王霸妻不知何氏之女也霸少立高节光武时连徴不仕妻亦美志行初霸与同郡令狐子伯为友后子伯为楚相而其子为郡功曹子伯乃令子奉书于霸车马服从雍雍如也霸子时方耕于野闻宾至投耒而归见令狐子沮怍不能仰也霸目之有愧容客去而久卧不起妻怪问其故始不肯告妻请罪而后言曰吾与子伯素不相若向见其子容服甚光举措有适而我儿曹蓬发历齿未知礼则见客而有惭色父子恩深不觉自失耳妻曰君少修清节不顾荣禄今子伯之贵孰与君之高奈何忘夙志而惭儿女子乎霸屈起而笑曰有是哉遂至终身隐遁
  南宋宗炳妻罗氏南阳人也炳与雁门周续之同志幽居高祖辟召以礼皆不起元嘉初又徴通直郎徴为太子中舎人庶子并不应妻性高蹈与炳恊趋
  谨按廉之为道大之则有天下而不与小之则去富贵其若凂王霸独立清节操心久定而偶见子之末娴礼度辄生羞赧不有其妻之劝告何以全成其高乎宗炳之妻能与偕隐辟召屡次而不出即以东宫庶子官之而终不应又岂以纷华靡丽动其心哉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二氏有焉
  重贤
  诗郑风女曰鸡鸣之三章曰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谨按此贤夫妇相警戒之言不惟治其门内之职又欲其君子亲贤友善结其驩心而无所爱于服饰之玩也天下有五伦朋友居其终臣固当同寅协恭以报其主子固当亲师取友以孝其父妻则専乎门内若以不言阃外为当然者不知成就夫徳乃称贤哲此事夫之道必以重贤为要欤
  宋卫国大长公主幼不好弄真宗时下嫁驸马都尉李遵勗遵勗宾客皆一时贤士燕集主必亲视饔饎辽太祖淳钦皇后舒噜氏讳平小字伊埒多其先回鹘人也行兵御众尝与谋议名震诸邦幽州刘守光遣韩延徽求援不拜太祖怒留之使牧马后曰守节不屈贤者也宜礼用之太祖乃召延徽与语大悦以为谋主景宗睿知皇后萧氏讳绰小字燕燕宰相逊之女蚤慧逊尝观诸女扫地惟后洁除喜曰此女必能成家帝即位选为贵妃寻册为皇后生圣宗景宗崩尊为皇太后摄国政后泣曰母寡子弱族属雄强边防未靖奈何耶律色珍韩徳让进曰信任臣等何虑之有于是后与色珍徳让参决大政委裕悦休格以南边事统和元年上尊号曰承天皇太后又加上尊号睿徳神略应运启化承天皇太后
  谨按贤之所际不同重贤之道亦与之为不同贵戚所交皆一时贤士其根器之淑慎可知矣韩延徽奉命求援而挺身不拜乃怒而驱之下役不太甚乎舒噜后独能识其贤而劝太祖以礼用其智略有足多者至睿智皇后以大政共之色珍徳让以边事委之裕悦休格巍巍乎定天下之规模也重贤之所保全不亦大哉
  汉班偼妤平陵人越骑校尉况女也成帝游后庭欲与偼妤同辇辞曰观古图画圣贤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妾今欲同辇得无近之乎帝善其言而止
  唐文徳长孙后公主出降太宗敕有司资送倍永嘉魏徴谏曰昔汉明帝封皇子曰我子岂可与先帝子等裁令半楚淮阳今奈何送公主赍资顾倍于长公主乎帝默然入以谓后后太息曰妾数闻陛下称魏徴正直窃不知其由今观其引礼义抑人主之私真社稷臣也妾与陛下结发为夫妇曲承恩礼每言必先候颜色不敢轻犯威严况以人臣之疏远乃抗言如是陛下不可不从也因请遣中使赍绢以赐征且曰闻公正直乃今见之故以相赏公且尝秉此心勿转移也上尝罢朝怒曰会须杀此田舍翁后问为谁上曰魏徵每廷辱我后退具朝服立于庭上惊问其故后曰妾闻主明臣直今魏徵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贺上乃悦
  宋真宗刘皇后仁宗时有漕使刘绰自京西还以羡馀献后曰卿识王曾张知白吕夷简鲁宗道否此数人者曷尝因羡馀进也
  仁宗曹皇后神宗称为太皇太后时苏轼以诗谤讪下御史狱太皇太后闻之谓帝曰尝忆仁宗时以制科得轼兄弟喜甚曰吾为子孙得两宰相今闻轼以作诗系狱其无乃雠嫉者中伤之耶捃摭至于诗过微矣吾疾已笃不可以冤滥伤中和帝大感流涕轼由此获免英宗高皇后太尉琼曾孙女也神宗尊为皇太后召司马光吕公著于洛属以政又起文彦博于洛为太师三人至皆遣使迎劳访政焉诸大臣忠邪贞佞辨如苍素委任耆旧终始不疑放逐奸邪屏斥弊政顷刻立断也又顾范纯仁曰卿父仲淹可谓忠臣在明肃垂(⿱𥫗廉)-- 帘时劝明肃尽母道明肃上宾劝仁宗尽子道卿必法之谨按天下之治在用贤一身之修亦在用贤有贤而不用则必有不肖者起而摇惑于其间即古礼皇后不出深宫亦未尝不知天下之贤长孙氏创起艰难久闻魏徴房玄龄之可信固道之至正者刘之引王曾等以却献曹之申救苏轼高之召司马光等语范纯仁等皆深知贤人之可用而用之至于班偼妤一嫔属耳且惓惓进规曰名臣在侧况卿大夫士庶之家可不重贤为兢兢哉
  齐命妇者晏平仲御士之妻也晏子出士为御妻阚观见之归请去夫问何也妻曰晏子长不满六尺身相齐国名显诸侯吾从门间窥之其志恂恂然自下也思念深矣今子以八尺之躯身为之御然且拥盖策马意洋洋其自足也其何后之有妾请行其夫惭谢深自责如不容晏子怪而问之以实对晏子以为能服义也升诸公以为大夫
  晋大夫伯宗妻晋女也伯宗退朝而色喜问之曰诸大夫皆以我为知于阳子也妻曰实榖不华至言不饰阳子华而不实既祸及之矣子又何喜焉已伯宗饮诸大夫酒而语无能难者毕饮妻泣曰信矣诸大夫之莫子若也然盗憎主人民恶其上必戒之且国家多难危可立待盍自结于贤大夫托州犂焉伯宗乃厚毕羊而结之已而有郤氏之祸毕羊以州犂免
  元大名王徳政妻郭氏少孤事母张孝豪家纳聘张不许而徳政年四十馀貎古陋以学行教授里中张贫不能教二子欲纳徳政为赘婿使教之宗党交谏郭氏顺母志许焉既婚与徳政相敬如宾教二弟有成立徳政卒郭方二十馀矢无再醮以终
  谨按此官与民之妻能知重贤者一则激其夫贱而能贵其得力在谦一则全其子祸而能免其得力在诚一则教其弟贫而能学其得力在顺深思远虑能佐夫而不居其功必如是斯可完事夫之道耳








  御定内则衍义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四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教之道
  教子
  内则曰妻将生子及月辰居侧室夫使人日再问之作而自问之妻不敢见使姆衣服而对至于子生夫复使人日再问之夫齐则不入侧室之门三日始负子男射女否大夫之子有食母士之妻自养其子
  谨按古人教子之道甚豫当其将生妻则避夫之正寝而不敢居夫则日使人再问而无或慢及乎动作之际对夫者甚恭既生之时问妻者仍再且齐必致其严室必谨其入负见必定其期射否必辨其名以至大夫士妻食子又有辨无往非礼岂非教之始乎
  又曰国君世子生告于君接以太牢宰掌具三日卜士负之吉者宿齐朝服寝门外诗负之射人以桑矢蓬矢
  六射天地四方保受乃负之宰礼负子赐之束帛卜士之妻大夫之妾使食子食子者三年而出见于公宫则劬凡接子择日庶人特豚士特豕大夫少牢国君世子太牢其非冢子则皆降一等
  谨按此国君世子生之礼也夫人使人以生世子告君君用太牢以接之而宰则掌其具遂于三日之内择日之良者以行礼复卜士之吉者使豫齐至日朝服于寝门之外承世子而抱之又以男子上事天下事地旁御四方之难故射人以弧矢行射礼而用桑与蓬以取质素之意射毕保母受世子而抱之宰乃加礼于抱子之士而赐以束帛于是卜士之妻大夫妾之有乳者吉则使乳世子三年至公宫告辞而出君必劳赐之然礼莫重于辨嫡庶故又言非冡子则递降一等自国君达乎大夫士庶无不然者凡牛羊豕全为太牢羊豕为少牢特则一牲观古礼于举子之初其繁重详辨如此教诲之意已寓于其中矣
  又曰异为孺子室于宫中择诸母与可者必求其宽裕慈惠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为子师
  谨按此教子之始也为别室以居孺子择于众妾及傅御之可用者为子师以教其徳性宽裕慈恵温良皆仁之徳恭慎寡言皆敬之徳仁且敬为天子诸侯之道备矣为卿大夫之道亦备矣故书曰若生子罔不在初乃世之爱幼子者徒抚以慈而不导以正始而忍于小既而忍于大始而肆于小既而肆于大卒至纵恶而莫救伤恩而无益乃悔其始之失教又何及乎
  又曰三月之末择日剪发为鬌男角女羁否则男左女右是日也妻以子见于父贵人则为衣服由命士以下皆漱澣男女夙兴沐浴衣服具视朔食夫入门升自阼阶立于阼西乡妻抱子出自房当楣立东面姆先相曰母某敢用时日祗见孺子夫对曰钦有帅执子之右手咳而名之妻对曰记有成遂左还授师子师辩告诸妇诸母名遂适寝夫入食如养礼
  又曰夫告宰名宰辩告诸男名书曰某年某月某日某生而藏之宰告闾史闾史书为二其一藏诸闾府其一献诸州史州史献诸州伯州伯命藏诸州府
  又曰父在孙见于祖祖亦名之礼如子见父无辞谨按此卿大夫见子名子之礼也子生三月之末择吉日翦发所留不翦者谓之鬌男留于顶之两角女于顶上留横直各一道或男留于顶之左女留于顶之右是曰妻以子见父大夫以上则为衣服士以下则漱澣而服之凡家之男女皆夙兴沐浴衣服具食如每朔日所用之食夫入侧室之门升自东阶西面而立妻抱子出房当楣东面而立姆助妻先言曰母某敢用是日敬以孺子见夫对曰当教之以敬使有所率乃以一手执子之右手以一手承子之颏而命之名妻对曰记所命之言使之有成对讫妻遂转身西南向以子授师子师以子名遍告于分卑之诸妇分尊之诸母妻于是离侧室而往夫之寝室夫入与共食如初婚馈养之礼夫乃以子名告于家之宰宰以子名遍告同族之男遂用竹䇿书曰某年某月某日某生而藏于家之书府宰又告二十五家之闾史闾史书二策一藏闾府一献二千五百家之州史州史献之州伯州伯命藏于州府若子生而祖在则家统于尊祖命以名其礼以子见父但无命之之辞此又以明尊卑之分也夫三月之子亦甚幼矣而见之名之其礼之多如此是亦寓教之意耳
  又曰世子生则君沐浴朝服夫人亦如之皆立于阼阶西乡世妇抱子升自西阶君名之乃降适子见于外寝抚其首咳而名之礼帅初无辞公庶子生三月之末其母沐浴朝服见于君摈者以其子见于君所有赐君名之众子则使有司名之
  又曰冢子未食而见必执其右手适子庶子已食而见必循其首
  又曰凡名子不以日月不以国不以隐疾大夫士之子不敢与世子同名
  谨按此国君见子名子之礼也三月翦发留鬌皆同而夫人所生之世子则见于正寝是日君与夫人皆沐浴朝服立于东阶西向世妇抱子升自西阶君名之有命辞礼毕降阶而退夫人所生之次子则见于外寝君名之其礼如前而无命辞若庶子生三月其母沐浴朝服见君赞礼者以子见于君之外寝君有赐母之贵者其子则君名之母之贱者其子则君使有司名之皆无命辞凡世子君与夫人未礼食而见次子庶子君与夫人礼食毕而见或执其右手或抚其首虽皆亲爱之意而亦有别焉至于国君之名子则不用日月及国名之难讳者不用隐疾之不祥者大夫士之名子则不敢与君世子同要而论之世子与次子异夫人之子与妾之子异贵妾之子与贱妾之子异其辨名分者甚严而命名之法又如是其慎盖不待他日齿让于学而所以教之道已见其端矣
  又曰六年教之数与方名八年始教之让九年教之数日十年出就外傅居宿于外学书计衣不帛𥜗袴礼帅初朝夕学幼仪请肄简谅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学射御二十而冠始学礼可以衣裘帛舞大夏惇行孝弟博学不教内而不出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博学无方孙友视志四十始仕方物出谋发虑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五十命为大夫服官政七十致仕谨按人之少时皆赖父母之力以成立即至壮而老必守父母之教以终身故礼著教子之道甚备为父者固当以是为训而为母者亦必究心于此焉如数之一至十百方之南北东西皆日用之切而易暁者故六岁以此教之至渐有知觉教之以男女之别长幼之序及朔望六甲之日至十岁则有事于学矣故教之书字筭数朝夕学幼事长之仪请于长者以习乎简易信实若衣则不以帛为𥜗袴恐体幼而衣太温伤阴气也至十三岁则学乐与诗及文舞之勺至十五岁成童则学射与御及武舞之象至二十岁则学文武俱备之大夏孝弟以敦其本广博以充其学厚自勉于己而不敢为师蓄其徳于内而不敢轻出至三十岁娶妻始理男子当为之职业于学无所不博不拘于方然又当逊顺于友而观其所志以自考至四十岁始仕行其常事出其谋计发其思虑以为国家而行止一准于道至五十岁则君命之为大夫而统一官之政至七十岁则致其事于君而告老要而论之父母之所以教子与子之所以自勉者莫非崇礼让惇孝弟忠君交友之道而终始于学凡为母者父在则佐父以教其子父没则躬自教其子子虽少教之勿过于慈子既壮教之必合于道古之圣帝明王贤公卿大夫士多有得诸母仪者诗曰教诲尔子式榖似之可不慎欤
  帝王世纪曰禹娶涂山氏名曰攸女生启
  谨按尧舜皆官天下而禹则家天下非圣人之私其子也惟禹之子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𫝊载禹治水三过其门而不入涂山氏独明教训及启长化其徳而从其教卒致令名嗣为天子持禹之功而不陨则启之贤盖成于圣母者居多向使禹既为国忘家不能时诲其子涂山氏又姑息而不教何以绵有夏四百年之统哉
  诗大明之二章曰大任有身生此文王
  诗思齐之首章曰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谨按周文武二王道法治法虽皆父作子述然亦本母教焉太任之性诚一端庄维徳是行及其有身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傲言生文王而明圣大任教之以一而识百君子谓太任为能胎教太姒之性贞静慈恵备尽妇道能嗣太任之美徳生十男太姒教之自少及长未尝见邪僻之事卒成武王周公之徳夫子未生而教己行子克肖而教弥谨宜乎圣王相继国祚独长矣
  诗元鸟章曰天命元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閟宫之首章曰赫赫姜嫄其徳不回上帝是依无灾无害弥月不迟是生后稷降之百福
  谨按古之大圣人多生于圣母而其生亦有异乎常人者如商之始祖契诗有元鸟降之文周之始祖后稷诗有履帝武之文考诸传注言简狄之性敦仁励翼好人事之治上知天文乐于施恵及契长教之理顺之序契率其教为司徒始封于殷姜嫄之性清静専一好稼穑及弃长教之种植为后稷始封于邰夫二妃各有至徳又皆能教其子商家六百年之祚周家八百年之历盖已兆于此矣眷徳者天修徳者人岂徒始生之祯祥而已乎
  汉文帝母薄太后吴人文帝孝事太后甚谨太后疾日夜侍不交睫不解衣带寝上汤药必亲绛侯周勃以变告下吏急门后闻大怒文帝朝以冒絮提帝曰绛侯绾皇帝玺将北军不以此时反今居一小县顾反耶何愦愦也帝免冠跽谢曰吏事方验而出之绛侯得赦复爵邑
  唐宪宗郭皇后汾阳王子仪孙女也后为皇太后至武宗颇喜畋游角武力尝入侍请于太后曰敢问如何而可以为盛天子矣太后曰諌臣章疏当审览度可用用之即拂意召宰相平之毋拒直言毋纳诐言以忠良为腹心则盛天子矣帝再拜受教还宫索谏书读往往谏游猎自是游畋遂稀
  宋太祖母昭宪杜太后定州安喜人太祖即位尊为皇太后拜太后于堂下众皆贺太后愀然不乐左右进曰臣闻母以子贵今子为天子胡为不乐太后曰吾闻为君难天子置身兆庶之上若治得其道则此位可尊茍为失驭求为匹夫不可得是吾所以忧也太祖再拜曰谨受教
  谨按汉唐之书载母仪颇略宋史则贤哲彬彬矣今观薄太后之教保全功臣郭太后之教容谏诤亲忠良杜太后之教不以居尊为乐而以失驭为忧皆治道之要者汉文帝率诲而致盛理宋太祖受教而开大业唐武宗因太后之训读谏书而省游猎母教之嘉赖不亦大乎
  辽景宗睿知皇后萧氏讳绰北府宰相逊之女也圣宗嗣位尊为皇太后明达治道闻善必从故群臣咸竭其忠习知军政澶渊之役亲御戎车指麾三军赏罚明信将士用命圣宗称辽盛主太后教训为多
  金睿宗贞懿皇后李氏世宗母辽阳人父雏乌格仕辽官至桂州观察使天辅间选入睿宗邸七年世宗生天会十三年睿宗殁世宗时年十三后教之有义方金显宗孝懿皇后图克坦氏广平郡王贞之女也初为太子妃生章宗世宗临视宴甚欢又赐御服佩刀等物谓显宗曰祖宗积庆且皇后隐徳至厚而有今日社稷之洪福也又谓李石赫舍哩志宁曰朕诸子虽多皇后止有太子一人而已今幸得嫡孙观其骨相不凡又生玛达格山山势衍气清朕甚嘉之因以山名为章宗小字章宗即位尊为皇太后纯淡清懿造次必于礼章宗时问安见事有未当者必加严诫
  元世祖昭睿顺圣皇后名察伯鸿吉哩氏济宁忠武王阿陈之女也生裕宗中统初立为皇后至元十三年平宋幼主朝于上都大宴众皆欢甚唯后不乐帝曰我今平江南自此不用兵甲众人皆喜尔独不乐何耶后跪奏曰妾闻自古无千岁之国毋使吾子孙及此则幸矣帝以宋府库故物各聚置殿庭上召后视之后偏视即去帝遣宦者追问后欲何所取后曰宋人贮蓄以遗其子孙子孙不能守而归于我我何忍取一物耶
  谨按辽之圣宗金之二宗并称圣主然皆有母训焉史称萧太后通达治道李后明敏刚正图克坦后清懿好礼盖其识有过人者若元始祖皇后鉴宋之亡而谆谆为子孙虑岂非旷古卓识耶推其意不以混一为喜不以蓄贮为念则所以遗子孙者必皆积功累仁贱货贵徳之事虽不言教而教之道莫深于此矣
  汉棠邑侯陈婴之母始婴为东阳令素称长者后去官秦二世皇帝时东阳少年杀县令相聚数千人欲立长帅未有所用乃请陈婴婴谢不能遂强立之县中从者二万人欲立婴为王母曰我为子家妇闻先故不甚贵今日暴得大名不祥不如以兵有所属事成犹得封侯败则易以亡可无为人所指名也婴从其言以兵属项梁梁以为上柱国后项氏败婴归汉以功封棠邑侯晋凉武昭王李元盛后尹氏天水冀人也幼好学清辨有志节为元盛继室抚前妻子逾于己生元盛之创业也谋略多所毗赞及元盛薨子士业嗣位尊为太后士业将攻沮渠蒙逊尹氏曰汝新造之国地狭人稀静以守之犹惧其失云何轻举窥觊非望蒙逊骁武善用兵汝非其敌吾观其数年以来有兼并之志且天时人事似欲归之今国虽小足以为政知足不辱道家明诫也且先王临薨遗令殷勤令汝曹深慎兵战俟时而动言犹在耳奈何忘之不如勉修徳政蓄力以观之彼若淫暴人将归汝汝徳业不建事之无日矣汝此行也非唯师败国亦将亡士业不从果为蒙逊所灭尹氏至姑臧蒙逊见劳之对甚不逊或谏之曰母子命悬人手奈何倨傲且国败子孙屠灭何独无悲尹氏曰死生理之大一何为同凡人之事起儿女之悲吾一妇人不能遄死岂惮斧钺之祸求为臣妾乎若杀我者吾之愿矣蒙逊嘉之为子茂䖍聘其女为妻及魏氏以武威公主妻茂䖍尹氏及女迁居酒泉既而女卒抚之不哭曰汝死晩矣沮渠无讳时镇酒泉每谓尹氏曰后诸孙在伊吾后能去否尹氏未测其言答曰子孙流漂托身异域老年馀命当死于此俄而潜奔伊吾无讳遣骑追及之尹氏谓使者曰沮渠许我归北何故来追汝可斩吾首归终不回矣使者不敢逼而还年七十五卒于伊吾
  谨按群雄纷争之际豫审成败虽智士犹或难之乃陈婴之母知其子之不可为王李士业之母知其子之不能敌邻国何明哲也婴从母训卒享封侯之荣士业不从母训竟取亡国之祸一成一败可为鉴戒若士业之母不屈于强邻坚意归北其志节尤为卓特始而不敢杀终而不能追即强邻亦为之屈矣使子孙能如其母何至覆灭流离乎
  鲁臧孙母者鲁大夫臧文仲之母也文仲将为鲁使齐其母送之曰汝刻而无恩好尽人力穷人以为威鲁国不容子矣而使子之齐凡奸将作必于变动害子者其于斯发事乎鲁之宠臣多怨汝者又皆通于齐高子国子是必使齐图鲁而拘汝留之难乎其免也汝必施恩布恵而后出以求助焉于是文仲托于三家厚士大夫而后之齐齐果拘之而兴兵欲袭鲁文仲阴使人遗公书恐得其书乃谬其辞曰敛小器投诸台食猎犬组羊裘琴之合甚思之臧我羊羊有母食我以同鱼冠缨不足带有馀公及大夫相与议之莫能知之人有言臧孙母者世家子也君何不试召而问焉于是召而语之曰吾使尔子之齐今特书来云尔何也臧孙母泣下襟曰吾子拘有木治矣公曰何以知之对曰敛小器投诸台者言取郭外萌内之于城中也食猎犬组羊裘者言趣飨战斗之士而缮甲兵也琴之合甚思之者言思妻也臧我羊羊有母是善告妻善养母也食我以同鱼同鱼者其文错错者所以治锯锯者所以治木也是有木治保于狱矣冠缨不足带有馀者头乱不得梳饥不得食也故知吾子拘而有木治矣于是以臧孙母之言军于境上齐方遣兵将以袭鲁闻兵在境上乃还文仲而不伐鲁
  晋范氏母者范献子之妻也其三子游于赵氏赵简子乘马园中园中多株问三子曰奈何长者曰明君不问不为乱君不问而为中者曰爱马足则无爱民力爱民力则无爱马足少者曰可以三徳使民设令伐株于山将有马为也已而开囿示之株夫山远而囿近是民一悦矣失险阻之山而伐平地之株民二悦矣既毕而贱卖民三悦矣简子从之民果三悦少子伐其谋归以告母母喟然叹曰终灭范氏者必是子也夫伐功施劳鲜能布仁乘伪行诈莫能久长其后智伯灭范氏
  楚子发母者楚将子发之母也子发攻秦绝粮使人请于王因归问其母母问使者曰士卒得无恙乎对曰士卒并分菽粒而食之又问将军得无恙乎对曰将军朝夕刍豢黍梁子发破秦而归其母闭门而不纳使人数之曰子不闻越王勾践之伐吴客有献醇酒一器王使人注江之上流使人卒饮其下流味不及加美而士卒战自五也异日有献一囊糗糒者王又以赐军士分而食之甘不逾嗌而战自十也今子为将士卒并分菽粒而食之子独朝夕刍豢黍梁何也诗不云乎好乐无荒良士休休言不失和也夫使人入于死地而自康乐于其上虽有以得胜非其术也子非吾子也无入吾门子发于是谢其母然后纳之
  楚孙母者令尹孙叔敖之母也叔敖为婴儿时出游见两头蛇杀而埋之归见其母泣母问其故对曰吾闻见两头蛇死今者出游见之其母曰蛇今安在对曰吾恐他人复见之杀而埋之矣其母曰汝不死矣夫有阴徳者阳报之徳胜不祥仁除百祸天处高而听卑书不云乎皇天无亲惟徳是辅尔然矣必兴于楚及叔敖长为令尹
  谨按春秋列国盖多贤母焉臧孙氏之母则以好尽人力寡恩穷威咎其子范氏之母则以伐功施劳乘伪行诈咎其子子发之母则以士卒饥困主将康乐咎其子咎之所以教之也至孙氏之母称阴徳阳报天高听卑虽若宽其子之忧岂非教其子以徳哉考臧文仲子发范氏三子皆当时贵臣及世族孙叔敖则起寒士致高位是知处贵者不可以不恤民处贱者不可不修行亲之立教固当严子之奉教尤当谨贱而修徳必贵且显亲扬名有不止于贵者贵而失徳必贱且辱亲祸身有不止于贱者可不慎哉
  汉京兆尹隽不疑之母仁而善教不疑为京兆尹每行县录囚徒还其母辄问所平反活几何人如多所平反母喜笑饮食言语异于他时或无所出母怒为之不食故不疑为吏严而不残
  元魏清河太守房景伯母同郡崔元孙之女也景伯仕为太守每有疑狱常先请焉贝邱妇人列其子不孝吏欲案之景伯为之悲伤入白其母母曰吾闻闻名不如见面小人未见礼教何足责哉但呼其母来吾与之同居置汝左右令其见汝事吾或应自改景伯遂召其母崔氏处之于榻与之共食景伯为之温凊其子侍立堂下未及旬日悔过求还崔氏曰此虽颜惭未知心愧且可置之凡经二十馀日其子叩头流血其母涕泣乞还然后听之终以孝闻
  隋郑善果母崔氏清河人也年十三适荣阳郑诚生善果周末诚讨尉迟迥力战死于阵母年二十而寡父彦睦欲夺其志母抱善果曰妇人无再男子之义且郑君虽死幸有此儿弃儿为不慈背死夫为无礼宁当割耳剪发以明素心违礼灭慈非敢闻命善果以父死王事年数岁拜使持节大将军袭爵开封县公开皇初进封武徳郡公年十四授沂州刺史转景州刺史㝷为鲁郡太守母性贤明有节操博涉书史通晓政事每善果出视事母辄于障后察之闻其剖断合理归则大悦即赐之坐相对谈笑若行事不允或妄嗔怒母乃还室蒙袂而泣终日不食善果伏于床前不敢起母方起谓之曰吾非怒汝乃愧汝家耳吾为汝家妇获奉洒扫知汝先君忠勤之士也守官清恪未尝问私以身徇国继之以死吾亦望汝副其此心汝既年小而孤吾寡妇耳有慈无威使汝不知礼训何可负荷忠臣之业乎汝自童子袭茅土今位至方岳岂汝身致之邪不思此事而妄加嗔怒心縁骄乐惰于公政内则坠尔家风或失亡官爵外则亏天下法以取罪戾吾死之日何面目见汝先人于地下乎善果历任州郡内自出馔于衙中食之公廨所供皆不许受悉用修理公宇及分僚佐善果由此克己号为清吏炀帝遣御史大夫张衡劳之考为天下最徴授光禄卿
  谨按治民之道威之以刑不若御之以礼化之以徳隽母之于子录囚有所平反则喜无所出则怒郑母之于子视事剖断合理则悦妄加嗔怒则泣房母之于子则召其所部不孝子使观其子孝养以化之此岂晚世俗吏武徤严酷之治哉夫民性本善非皆昧良心而抗上今也滥刑以迫之非理以虐之而徳礼之教无闻焉虽欲改过其道无由然则为吏者岂可不佩三母之训哉且夫爱民盛徳也顺亲高行也民戴之亲悦之二善备焉亦在乎勉之而已
  鲁母师者鲁九子之寡母也腊日休作者岁祀礼事毕悉召诸子谓曰妇人之义非有大故不出夫家然吾父母家幼稚岁时礼不理吾从汝谒往监之诸子皆顿首许诺又召诸妇曰妇人有三从之义而无専制之行少系父母长系于夫老系于子今诸子许我归视私家虽逾正理愿与少子俱以备妇人出入之制诸妇其慎房户之守吾夕而反于是使少子朴归办家事天阴还失早至闾外而止夕而入鲁大夫从台上见而怪之使人间视其居处礼节甚修家事甚理使者还以状对于是大夫名母而问之曰一日从北方来至闾而止良久夕乃入吾不知其故甚怪之是以问也母对曰妾不幸早失夫独与九子居腊月礼毕事从诸子谒归视私家与诸妇孺子期夕而反妾反太早故止闾外期尽而入大夫美之言于穆公赐母尊号曰母师使夫人诸姬皆师之
  晋杜有道妻严氏字宪京兆人也贞淑有识量年十三适杜氏十八而嫠居子植女韡并孤藐宪虽少誓不改节抚育子女教以礼度植遂显名于时韡亦有淑徳傅玄求为继室使许之时玄与何晏邓飏不睦晏等每欲害之时人莫肯共婚及宪许玄内外以为忧惧或曰何邓执权必为玄害亦犹排山压卵以汤沃雪耳奈何与之为亲宪曰尔知其一不知其他晏等骄侈必当自败司马太傅兽睡耳吾恐卵破雪销行自有在遂与玄为婚晏等寻为晋宣帝所诛植后为南安太守植从兄预为秦州刺史被诬徴还宪与预书戒之曰谚云忍辱至三公卿今可谓辱矣能忍之公是卿坐预后果为仪同三司宪年六十六卒
  晋羊耽妻辛氏字宪英陇西人魏侍中毗之女也聪明有才鉴魏锺会为镇西将军宪英谓耽从子祜曰锺会何故西出祜曰将为灭蜀也宪英曰会在事纵恣非久处下之道吾畏其有他志也及会将行请其子琇为参军宪英忧曰他日为吾国忧今日难至我家矣琇固请于文帝帝不听宪英谓琇曰行矣戒之古之君子入则致孝于亲出则致节于国在职思其所司在义思其所立不遗父母忧虑而已军旅之间可以济者其唯仁恕乎会至蜀果反琇竟以全归初魏文帝得立为太子抱毗颈谓之曰辛君知我喜否毗以告宪英宪英叹曰太子代君主宗庙社稷者也代君不可以不威主国不可以不惧宜惧而喜何以能久魏其不昌乎弟敞为大将军曹爽参军宣帝将诛爽因其从魏帝出而闭城门爽司马鲁芝率府军斩关赴爽呼敞同去敞惧问宪英曰天子在外太傅闭城门人云将不利国家于事可得尔乎宪英曰事有不可知然以吾度之太傅殆不得不尔明皇帝临崩把太子臂属以后事此言犹在朝士之耳且曹爽与太傅俱受寄托之任而独専权势于王室不忠于人道不直此举不过以诛爽耳敞曰然则敞无出乎宪英曰安可以不出职守人之大义也凡人在难犹或恤之为人执鞭而弃其事不祥也且为人任为人死亲眤之职也汝从众而已敞出宣帝果诛爽事定后敞叹曰吾不谋于姊几不获于义泰始五年卒年七十九谨按贤母之教其子未有不出于大道者鲁母师之教以信晋严氏之教以礼辛氏之教以孝义仁恕是皆圣贤所垂训也且母师教子而及其妇严氏教子而及其女与从子辛氏教子而及其弟岂非大道既明则良训弥广乎若夫著太子代君主国之义辨属吏死难从众之职辛氏尤称笃论而料何邓之败察司马之情其卓见则一也虽贤人哲士何多让焉
  齐田稷子之母田稷子相齐受下吏之货金百镒以遗其母母曰子为相三年矣禄未尝多若此也安所得之对曰诚受之于下其母曰吾闻士修身洁行不为茍得竭情尽实不行诈伪非义之事不计于心非理之利不入于家言行若一情貎相副今君设官以待子厚禄以奉子夫为人臣而事其君犹为人子而事其父也尽力竭能忠信不欺务在效忠必死奉命廉洁公正今子反是夫为人臣不忠是为人子不孝也不义之财非吾有也不孝之子非吾子也田稷子惭而出反其金自归罪于宣王请就诛焉宣王闻之大赏其母之义遂舍稷子之罪复其相位而以公金赐母
  晋陶侃母湛氏豫章新淦人也初侃父丹聘为妾生侃而陶氏贫贱湛氏每绩纺资给之使交结胜已侃少为浔阳县吏尝监鱼梁以一坩鲊遗母湛氏封鲊及书责侃曰尔为吏以官物遗我非唯不能益吾乃以増我忧矣鄱阳孝廉范逵寓宿于侃时大雪湛氏乃彻所卧薪荐自锉给其马又密截发卖与邻人供肴馔逵闻之叹息曰非此母不生此子侃竟以功名显
  唐李畬母者失其氏有渊识畬为监察御史得廪米量之三斛而赢问于畬曰御史米不概也又问车庸有几曰御史不偿也母怒敕归馀米偿其庸因切责畬畬乃劾仓官自言状诸御史闻之有惭色
  谨按君子之事其亲也以道义养不以货利养田稷子之母所却至百镒之金陶母李母所绝至一坩之鲊数升之米盖廉以事君虽可欲至多而不顾洁以持己虽所争至细而必严立教如此岂复有败检之子哉嗟夫不义之物以之养亲且不可世之服官者乃有弃名节溺财贿如孟子所谓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而为之者是诚何心恐不可以对君并不可以对亲矣抑又论之三母之诲高风相等若陶母之截发虽见清困之素然残亲之遗体以成子之令名非道之正者其子卒以功名显而不以道徳显殆亦教之未纯乎
  周密康公之母姓魏氏周共王游于泾上康公从有三女奔之其母曰必致之王夫兽三为群人三为众女三为粲王田不取群公行下众王御不参一族夫粲美之物归汝而何徳以堪之王犹不堪况尔小丑乎康公不献王灭密
  晋叔姬羊舌子之妻叔向之母也叔向欲娶于申公巫臣氏夏姬之女美而有色叔姬欲娶其族叔向曰吾母之族贵而无庶吾惩舅氏矣叔姬曰子灵之妻杀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国两卿矣尔不惩此而反惩吾族何也且吾闻之有奇福者必有奇祸有甚美者必有甚恶今是郑穆少妃姚子之子子貉之妹也子貉早死无后而天锺美于是将必以是大有败也昔有仍氏生女鬒黒而甚美光可鉴人名曰元妻乐正䕫娶之生伯封实有豕心忿戾母期贪婪无餍谓之封豕有穷后羿灭之䕫是用不祀且三代之亡恭太子之废皆是物也汝何以为哉夫有美物足以移人茍非徳义则必有祸也叔向惧而不敢娶晋平公强使娶之生扬食我侍者谒之叔姬曰长姒产男叔姬往视之及堂闻其号也而还曰豺狼之声也狼子野心今将灭羊舌氏者必是子也遂不肯见及长与祁胜为乱晋人杀食我羊舌氏由是遂灭
  鲁敬姜子文伯卒敬姜戒诸妾曰吾闻之好内女死之今吾子夭死吾恶其以好内闻也二三妇之辱共先祀者谐母瘠色母挥涕母陷膺母忧容有降服母加服从礼而静是昭吾子仲尼闻之曰女知莫如妇男知莫如夫公父氏之妇知矣欲明其子之令徳
  谨按诸侯公卿大夫之好内者既求其美又乐其多以为姑纵吾欲奚遽召祸而不知覆国破家恒必由之观密康公之母谓女三为粲王犹不堪况其下焉者敢多拥姝丽乎叔向之母论女祸尤详夫以后䕫之贤与稷契皋陶伯益同佐圣主乃契殷殷祚稷开周历皋陶之后𫝊为英六伯益之后封于秦而䕫竟绝祀祸福何啻天渊也使凡为母者皆如二母之训其子为子者皆遵二母之格言岂后有耽色而致祸者哉至敬姜戒诸妾以明其子之令徳是则士大夫身没之后犹不可蒙好内之名况生存之日可以纵欲彰闻耶轻则昭恶名重则受大祸有母仪之责者于好内之子毋姑息可也
  赵将马服君赵奢之妻赵括之母也秦攻赵赵孝成王使括代廉颇为将将行括母上书于王曰括不可使将王曰何也曰始妾事其父父时为将身所奉饭者以十数所友者以百数大王及宗室所赐尽以与军吏士大夫受命之曰不问家事今括一旦为将东向而朝军吏吏无敢仰视者所赐金帛归尽藏之乃日视便利田宅可买者王以为若其父乎父子不同执心各异愿勿遣王曰母置之吾计也决矣括母曰王终遣之即有不称妾得无随坐乎王曰否也括既代廉颇三十馀日赵兵果败括死军覆王以括母为仁智
  汉河南太守严延年母东海人也生五男皆有吏材至二千石东海号曰万石严妪延年为河南太守传属县囚论府下流血数里河南号曰屠伯其母尝从东海来欲就延年腊到洛阳适见报囚母大惊使止都亭不肯入府延年出至都亭谒母母闭阁不见延年免冠顿首阁下母乃见之因责数延年曰幸备郡守専治千里不闻仁义教化全安愚民顾乘刑罚多杀人欲以致威岂为民父母之意哉延年服罪顿首谢因御归府舍母毕正席已谓延年曰天道神明人不可独杀我不自意老见壮子被刑戮也行矣去汝归东海扫除墓地耳遂去归郡见昆弟宗族复为言之后岁馀为府丞所章讦延年罪名十事下御史案验遂弃延年于市东海莫不称母贤智汉御史大夫张汤之母汤以文法事汉武帝为御史大夫好胜陵人母数责怒汤不能悛改后果为丞相严青翟及三长史共致其罪遂自杀昆弟诸子欲厚葬之母曰汤为天子大臣被恶言而死亦何厚葬乎载以牛车有棺无椁武帝闻之曰非此母不生此子乃尽案诛三长史丞相严青翟自杀
  谨按大学引谚曰人莫知其子之恶父有义方之责者且不能知况母乎乃赵括之败死严延年之被戮张汤之自杀其母皆蚤知之特无如诲之谆谆听之藐藐也若赵母论将法严母论天道张母论大臣之体所见尤远乃赵孝成王以赵母为仁智是悟括之不肖矣而汉武帝于张母则曰非此母不生此子岂犹以汤为贤乎其见反不及东海人之于严母矣或曰张母薄葬殆以激帝怒而报子仇也是亦人情然
  观汤生时母数责怒殆非任术而修怨者













  御定内则衍义卷四
<子部,儒家类,御定内则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五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教之道
  勉学
  宋真宗章献明肃刘皇后益州华阳人也李宸妃生仁宗后以为己子与杨淑妃抚视甚至仁宗即位尊为皇太后太后谕辅臣曰皇帝听断之暇宜诏名儒讲习经史以辅其徳于是设幄崇政殿之西庑而日命近臣侍讲读谨按学莫盛于宋非独儒臣軰出盖代有令主开之当仁宗时已尊经学古矣然诏名儒讲经史之谕则发自刘太后良以人主之徳业尤重于即位之始始而崇儒嗜学则声色游观诸事不足以夺其志而损其徳否则不谨于始必荒于终且理学之儒臣疏则功利之小人进治乱之几系焉此太后之所以汲汲也史称仁宗于太后慈孝无间盖实有以教之岂特
  抚视笃至而已哉
  邹孟母者孟轲之母也其舍近墓孟子之少嬉游为墓间之事踊跃筑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居子也乃去舎市旁其嬉戏为贾人衒卖之事孟母又曰此非吾所以居子也复徙舎学宫之旁其嬉游乃设俎豆揖让进退孟母曰真可以居吾子矣遂居之孟子既学而归孟母方绩问曰学所至矣孟子曰自若也孟母以刀断其织孟子惧而问其故孟母曰子之废学若吾断斯织也夫君子学以立名问则广知是以居则安宁动则远害今而废之是不免于厮役而无以离于祸患也何以异于织绩中道废而不为者哉孟子惧旦夕勤学不息受业于子思之门人遂成天下名儒
  宋欧阳修母郑氏庐陵人年二十九而寡亲教其子家贫无纸以荻作笔画地为书后修卒成大儒
  宋程颢程頥母向氏河南人明于经所亲教其子尝令学书署伯子颢曰殿撰叔子頥曰处士
  谨按圣贤之学至邹孟子而道益明至宋欧阳子二程子而𫝊愈广然皆有母训焉以孟子之贤母未徙舍尚为陋习所染母未断织犹以浅学自安则凡训子者安可惮迁徙之劳纵姑息之爱哉欧阳氏之家甚贫其母不因困而弛教程氏之家麤足其母不耽安而失学盖皆有孟母之遗风焉夫教其子应文词之科登贵显之位皆未足以不朽独三母之教子使之追踪圣贤䆒心理学道明于天下功被于后世岂非千古教子之极则与
  宋苏轼母程氏眉山人尝夜读汉史至范滂𫝊喟然而叹轼时幼侍侧谓母曰某若为滂夫人许之乎母曰汝能为滂吾独不能为滂母哉轼后为名臣文章著于天下
  元虞集母杨氏国子祭酒文仲女也文仲世以春秋名家而族弟参知政事栋明于性理之学杨氏在室即尽通其说集与弟槃随父汲于岭外干戈中无书籍可携杨氏口授论语孟子左氏传欧苏文辄成诵比还长沙就外傅始得刻本则已尽读诸经通其大义矣集后以文章为元名家
  谨按理学而下其次莫如文章然非有益于国家可传于后代则不是贵宋之苏轼元之虞集所著章疏之类多关切政务通达治体其他文辞并有法度后学皆诵述之然史称苏母读史虞母通经所得于慈帏之训者岂浅鲜哉至苏母励其子以学先贤如范滂之蒙难而勿顾虞母当干戈扰攘不诲其子以茍且之学而必以圣经贤传授之是皆卓然有丈夫之识若二子立朝终称名臣亦可谓能显亲扬名者矣
  北魏房景伯母崔氏清河人崔元孙之女也性严明有高节历览书传多所闻知亲授子景伯景光九经义学行修明并为当世名士
  宋蒲卣母任氏南宫人知书里中号任五经自教其子卣中元丰间进士累官大夫
  辽邢简妻陈氏营州人父陉五代时累官司徒陈氏甫笄渉通经义凡览诗赋辄能诵尤好吟咏时以女秀才目之年二十归于简孝舅姑闺门雍睦有六子陈氏亲教以经后二子抱朴抱质皆以贤位宰相赠陈氏鲁国夫人
  元周氏滦平石城人年十六适李伯通生一子名易金末伯通监丰润县元兵攻之城破不知所终周氏谓偕行者曰人茍爱其生万一受辱不如死即自投于堑主者怒㧞佩刀三刃其体而去得不死遂携易而逃间关至汴绩絍以自给教易读书有成
  谨按诸母所遇不同而训子以成立则同夫名位之大小时势之安危是有数焉士君子所可自恃者学耳房母蒲母邢母皆淹通经史出所素习以导其子周氏史不称其知书然观其临难致命非明于理道者不能然则为母者欲淑其子固当先习于正学为子者欲光其母尤当自勉于大成也
  鲁公父文伯出学而还其母季敬姜侧目而盻之见其友上堂从后堦降而却行奉剑而正履若事父兄文伯自以为成人矣敬姜召而数之曰昔者武王罢朝而结丝练绝左右顾无可使结之者俯而自申之故能成王道桓公坐友三人谏臣五人日举过者三十人故能成霸业周公一食而三吐哺一沐而三握发所执贽而见于穷闾隘巷者七十馀人故能兴周室彼二圣一贤者皆霸王之君也而下人如此其所与游者皆过巳者也是以日益而不自知今以子年之少而位之卑所与游者皆为服役子之不益明矣文伯谢罪于是乃择严师贤友而事之所与游者皆黄发儿齿也文伯引衽攘卷而亲馈之敬姜曰子成人矣
  北魏钜鹿魏缉母房氏训导其子有母仪法度缉所交游有名胜者则身具酒馔有不及己者辄屏卧不飧须其悔谢乃食善诱严训类皆如是
  谨按勉学之道著于传记甚多然举其要则曰毋友不如己者盖友之徳业出我上必日思企而及之学不期进而进矣友之徳业出我下则无以益我而易于自满学不期退而自退矣敬姜之论得圣贤心法魏母亦有见于大道为人子者观二母之深心思两子之悔谢不如己者且不可交而况于损己者乎训忠
  汉丞相安国侯王陵之母陵始为县邑豪汉高祖微时兄事陵及高祖起沛陵亦聚党数千以兵属高祖项羽与汉为敌国得陵母置军中陵使至则东向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私送使者泣曰为老妾语陵善事汉王汉王长者无以老妾故怀二心乃伏剑而死以固勉陵项羽怒烹之陵志益感奋终与高祖定天下位至丞相封侯专爵五世
  晋何无忌母刘氏将军建之女也少有志节弟牢之为桓元所害刘氏每衔之常思报复及无忌与刘裕谋刘氏察其举措有异喜而不言会无忌夜于屏风里制檄文刘氏潜以器覆烛徐登梯于屏风上窥之既知泣而抚之曰汝能如此吾仇耻雪矣因问其同谋知事在裕弥喜乃说桓元必败义师必成之理以劝勉之后果如其言
  唐董昌龄母杨氏世居蔡昌龄事吴少阳至元济时为吴房令母常密戒曰逆顺成败儿可图之昌龄未决徙郾城令杨复曰逆贼欺天神所不福当速降无以我累儿为忠臣吾死不恨会王师逼郾城昌龄乃降宪宗喜即拜郾城令兼监察御史昌龄谢曰母之训也臣何能帝嗟叹元济囚杨欲杀者屡矣及蔡平而母在陈许节度使李逊表之封北平郡太君
  谨按𫝊称始于事亲终于事君士君子忠朝廷定邦国此孝之大者然亲之爱子莫不喜其安常而忧其遇变自非秉忠义之性具明达之识孰能为子决顺逆辩兴废哉汉楚之际项羽屡胜东晋之乱桓元甚强至唐吴元济世拥节钺犯顺㺯兵王师屡讨之不下当时智勇之士或未决所从乃王母知汉高之必兴何母知刘裕之必济视羽若元直如摧枯拉朽董母辩论顺逆卒不出所料何其虑事之明而见义之决也要之三母皆有死志或死或不死或几死而不死是则有天焉为人子者但知以全身远害为孝而不知以尽忠殉节为孝观乎三母可以警省矣
  齐王孙氏母者大夫王孙贾之母也贾事齐闵王国乱闵王死国人不讨贼王孙母谓贾曰汝朝出而晩来则吾倚门而望汝汝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汝今汝事王王出走汝不知其处汝尚何归乎贾乃入市中而令百姓曰淖齿乱齐国害王欲与我诛之者袒右市人从者四百人与之讨淖齿杀之
  晋虞潭母孙氏吴郡富春人孙权族孙女也初适潭父忠恭顺贞和甚有妇徳及忠亡遗孤藐尔孙氏虽少誓不改节躬自抚养劬劳备至性总敏识鉴过人潭始自幼童便训以忠义故得声望允洽为朝廷所称永嘉未潭为南康太守值杜弢构逆率众讨之孙氏勉潭以必死之义倾其资产以馈战士潭遂克捷及苏峻作乱潭时守吴兴又假节征峻孙氏戒之曰吾闻忠臣出孝子之门汝当舍生取义勿以吾老为累也仍尽发其家僮今随潭助战贸其所服环珮以为军资于时会稽内史王舒遣子允之为督䕶孙氏又谓潭曰王府君遣儿从征汝何为独否潭即以子楚为督䕶与允之合势其忧国之诚如此拜武昌侯太夫人加金章紫绶潭立养堂于家丞相王导以下皆就拜谒咸和末卒年九十五成帝遣使吊祭谥曰定夫人
  北魏任城国太妃孟氏钜鹿人尚书任城王澄之母也澄为扬州刺史率众出讨贼贼帅姜庆真阴结逆党袭䧟罗城长史韦缵仓卒无措孟乃勒兵登陴激厉文武喻之逆顺于是咸有奋志贼不能克卒以全城朝廷敕有司树碑旌美
  隋锺士雄母蒋氏临贺人也士雄仕陈为伏波将军陈主以士雄岭南酋帅虑其反复留蒋氏于都下及晋王广平江南以士雄在岭表欲以恩义致之遣蒋氏归临贺既而同郡虞子茂锺文华等作乱攻城遣召士雄士雄将应之蒋氏谓曰汝若背徳忘义我当自杀于汝前士雄遂止蒋氏复为书谕子茂等晓以祸福子茂不从寻为官军所败上闻蒋氏甚异之封安乐县君
  宋李母蒋氏江阴佥判李易之母也建炎三年金兵至守臣胡纺谓易曰吾曹义当死公母宜少避易归具白其母令避母曰我去则汝决不能守矣愿与汝同死闻者义之
  谨按忠之道不一处变乱纷纭之际盖尤难焉王孙贾之报君仇虞潭之定贼乱皆其母成之任城太妃则代子以御寇锺士雄母则决子以报徳李易母则励子以固守慈训之益大矣夫人具良心未有不欲尽忠于君者特祸患迫于外死生乱于中耳观乎诸母则忠义之性处闺阃中者犹感奋不能已必欲其子之蹈大节成完人为人子者顾可计利害而昧顺逆哉若夫有官守而尽其职有言责而尽其言皆忠之属也教者与守教者帷视其分所当然而已
  谯国夫人洗氏屡建大功岭南悉定隋文帝俾幕府署长史以下官属给印章听发部落六州兵马若有机急便宜行事降𠡠书褒美赐物五千叚皇后以首餙及宴服一袭赐之夫人并盛于金箧并梁陈赐物各藏于一库每岁时大会皆陈于庭以示子孙曰汝等宜尽赤心向天子我事三代主唯用一好心今赐物具存此忠孝之报后谥为诚敬夫人
  谨按历代之乱中土兵争未息边陲之杰往往割据自雄或讨而不服或服而旋叛卒亦破灭无遗种当梁陈隋之时南北构兵诸边扰攘洗夫人以智略起岭表即抗衡上国称霸一方谁得而禁之乃历事三代执节惟谨中朝之宠锡频至岭表之生灵举安其功徳一何盛也且粱亡归陈陈亡归隋行迹明正又非反复事人趋利昧义者举忠孝以教子孙即士君子佩圣贤之训者不过如是
  礼之道
  敬祭祀
  内则曰观子祭祀纳酒浆笾豆菹醢礼相助奠又曰若富则具二牲献其贤者于宗子夫妇皆齐而宗敬焉终事而后敢私祭饭黍稷稻粱白黍黄粱稰穛膳膷臐烧醢牛炙醢牛胾醢牛脍羊炙羊胾醢豕炙醢豕胾芥酱鱼脍雉兔鹑鷃饮重醴稻醴清糟黍醴清糟粱醴清糟或以酏为醴黍酏浆水醷滥酒清白羞糗饵粉酏食蜗醢而苽食雉羮麦食脯羮鸡羮析稌犬羮兔羮和糁不蓼濡豚包苦实蓼濡鸡醢酱实蓼濡鱼卵酱实蓼濡鳖醢酱实蓼腵修蚳醢脯羮兔醢麋肤鱼醢鱼脍芥酱麋腥醢酱桃诸梅诸卵盐
  又曰有虞氏皇而祭深衣而养老夏后氏收而祭燕衣而养老殷人冔而祭缟衣而养老周人冕而祭元衣而养老
  谨按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女子则以夫之祖为祖者也既以夫之祖为祖当婚姻之始必齐戒以告鬼神所以附远厚别者甚挚即所以睦族敬宗者甚详然此道则自在家巳习熟者久之观父母之祭祀祖先若酒若浆若笾若豆若菹若醢皆自庙外进而纳之于神座助其供奠及其为妇祗事宗子宗妇不敢以富贵相加茍宗子贫而我富当其祭祀也宗子宗妇名为大宗庶子庶妇名为小宗具二牲而献其善者于宗子次者私用以自祭且敬事大宗之祭齐戒而行之祭毕然后私祭乎祖祢恭顺既存乎心即饭膳饮酒羞食有无之不加敬谨者饭有六种为黄黍为稷为稻为白粱为白黍为黄粱或熟而获之或生而获之膳有二十豆牛膷牛臐豕膮牛炙四物共为一行居最北从西为始牛醢牛胾牛胾而醢者及牛脍四物为第二行陈之从东为始羊炙羊胾羊醢豕炙四物为第三行陈之从西为始豕醢豕胾芥醤鱼脍四物为第四行陈之从东为始以上十六豆是下大夫之礼加之以雉与兔鹑与鷃四物为第五行陈之从西为始则上大夫之礼矣饮之类有三曰稻醴曰黍醴曰粱醴清涕醇糟并而设之故曰重醴其名有六酿粥为醴一也黍酿之粥二也浆三也水四也梅浆五也诸所和之水凉者六也酒则有清者焉其事酒昔酒其色皆白焉羞则合蒸者为饵饼之者曰糍皆粉稻米黍米而为之焉食之数有二十六蜗为醢苽米为饭雉为羹麦为饭析脯与鸡为羹细析稻米为饭犬与兔为羹俱三味相宜者此等之羹宜以五味调和米屑为糁不须加蓼以实其中也濡豚肉用苦菜包裹以杀其恶气又实之以蓼缝而合之濡鸡则用醢及醤濡鱼则以鱼子为醤而烹其鱼濡鳖亦加醢及醤皆实之以蓼缝而合之以上十三皆和调濡渍之有法也自此以下则醢及醤各自为物请得而详数之捶脯而施姜桂者蚍蜉子为醢其十四十五也上所云之脯羮兔为醢十六也麋之胖者鱼为醢十七十八也鱼之鲙者芥醤之十九二十也麋腥则兼醢与醤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也干桃干梅之类用卵盐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也此二十六皆古人君燕食之礼而祭祀备之虞夏商周凡事皆由质而文冠虽异乎而祀祖考以致孝之心则同服虽异乎而尊高年以长长之心则同饮食衣服掌之者妇人祀先敬长成夫之礼者亦妇人此敬祭祀之制所以不惮详著于内则篇也
  诗召南采蘩章曰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又召南采𬞟章曰于以采𬞟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釡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谨按家道莫备于文王南国其被化之近者诸侯夫人能尽诚敬以奉祭祀其家人叙其事以美之于是乎有采蘩之诗大夫之妻能奉祭祀其家人亦叙其事以美之于是乎有采𬞟之诗妇道无专故用蘩者事则公侯之事耳宫则公侯之宫耳虽沼沚涧中不惮躬亲之劳备内官而主东房要以相夫子而广孝思当其荐蘩之初祭事方殷此夙夜在公之时也但见夫人被之戴于首者僮僮而竦敬及其彻蘩之际祀礼告成此薄言还归之时也但见夫人被之加于首者祁祁而舒徐祭有终始心无间断文王之化所从来远矣𬞟可以羞神明而采之南涧之滨藻可以荐宗庙而采之行潦之水是臭味未成诚敬已寓于躬采继而盛之则方筐圆筥异其器烹之则有足无足异其釡是宗室未将牖下未奠诚敬详著于分别古大夫家立大宗之庙牖下其室之西南隅奥郁之地神灵所栖主妇荐豆实以葅醢其凛凛乎齐肃也以为必老于祭祀者也而年则其少少而能敬不特见其娴于礼愈见其美于质此谁为为之哉
  又大雅生民首章曰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
  谨按夫人一气祖孙同体故祭祀之说以我之精诚接天之精诚天下万事万物皆由此出妇人之道敬祖宗所以衍孙子敬鬼神亦所以蕃本支也周之开国本于后稷后稷之生本于其母之诚敬可不推原于所自始哉姜嫄为高辛氏之世妃当其祭天于郊配之以先禖礼用太牢天子亲往后妃率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盖以明男子之所有事也诗人美之曰我周之所以初生实惟有邰之女名曰姜嫄从高辛氏享先禖之神袚无子而求有子上帝监其精诚使之见大人迹而履其拇既震动而有孕及月辰而肃居侧室乃后稷所为生育也后稷既受于天则禋祀之地即后世兴王之地卜世卜年神而明之又何疑上祀以天子之礼而尊之以配天乎此尤敬祭祀之大者
  月令曰后妃齐戒亲东乡躬桑禁妇女母观省妇使以劝蚕事蚕事既登分茧称丝效功以共郊庙之服毋有敢惰
  又曰命妇官染采黼黻文章必以法故无或差贷黒黄苍赤莫不质良毋敢诈伪以给郊庙祭祀之服
  谨按天子以耕藉劝天下之农所以为食之本后妃以亲蚕帅天下之织所以为衣之本然当其初行蚕礼则祭先蚕黄帝之元妃西陵氏蚕事方成兢兢乎郊庙之服不敢不共也郊庙祭祀之服不敢不给也季春之月可以养蚕后妃乃齐肃戒谨亲向东方采桑而食之禁饬妇女罔修容仪敦诚朴素为天下先并省妇使以劝蚕事夫后妃之所以致谨此蚕事者何哉诚见夫蚕事之所关者大也蚕事既登以获丝之多寡定功劳之上下郊天祭祖之服皆赖此为共后妃督责众妇是刻刻以天地祖宗为心也及其夏季可以染采后妃命妇官掌染采之事白与黒谓之黼黒与青谓之黻青与赤谓之文赤与白谓之章必遵旧典而无或差忒黒以象北方之水黄以象中央之土苍以象东方之木赤以象南方之火必简纯洁而莫敢诈伪郊庙祭祀之服从此取足焉后妃之勤如此大夫士庶之家盖可不懋勉乎哉
  曽子问篇曰三月而庙见称来妇也择日而祭于祢成妇之义也
  礼器篇曰君在阼夫人在房大明生于东月生于西此阴阳之分夫妇之位也君西酌牺象夫人东酌罍尊礼交动乎上乐交应乎下和之至也
  又曰太庙之内敬矣君亲牵牲大夫赞币而从君亲致祭夫人荐盎君亲割牲夫人荐酒卿大夫从君命妇从夫人洞洞乎其敬也属属乎其忠也勿勿乎其欲其飨之也
  祭义曰古者天子诸侯必有公桑蚕室近川而为之筑宫仞有三尺棘墙而外闭之及大昕之朝君皮弁素积卜三宫之夫人世妇之吉者使入蚕于蚕室奉种浴于川桑于公桑风戾以食之岁既单矣世妇卒蚕奉茧以示于君遂献茧于夫人夫人曰此所以为君服与遂副袆而受之因少牢以礼之古之献茧者其率用此与及良日夫人缫三盆手遂布于三宫夫人世妇之吉者使缫遂朱绿之元黄之以为黼黻文章服既成君服以祀先王先公敬之至也
  祭统曰夫祭也者必夫妇亲之所以备外内之官也官备则具备水草之葅陆产之醢小物备矣三牲之俎八簋之实美物备矣昆虫之异草木之实阴阳之物备矣凡天之所生地之所长茍可荐者莫不咸在示尽物也外则尽物内则尽志此祭之心也是故天子亲耕于南郊以共齐盛王后蚕于北郊以共纯服诸侯耕于东郊亦以共齐盛夫人蚕于北郊以共冕服天子诸侯非莫耕也王后夫人非莫蚕也身致其诚信诚信之谓尽尽之谓敬敬尽然后可以事神明此祭之道也
  又曰是故先期旬有一日官宰宿夫人夫人亦散齐七日致齐三日君致齐于外夫人致齐于内然后会于太庙君纯冕立于阼夫人副祎立于东房君执圭瓒裸尸太宗执璋瓒亚裸及迎牲君执纼卿大夫从士执刍宗妇执盎从夫人荐涗水君执鸾刀羞哜夫人荐豆此之谓夫妇亲之
  又曰君卷冕立于阼夫人副袆立于东房夫人荐豆执校执醴授之执镫尸酢夫人执柄夫人受尸执足夫妇相授受不相袭处酢必易爵明夫妇之别也
  谨按祭祀之道主敬而夫妇之道主和和而不敬其和必流于䙝敬而不和其敬必流于伪有能于严肃恪慎之际而恬焉为之尽物尽礼祖宗未有不来格者故三月庙见乃称来妇不庙见则妇礼未备祭于父母之庙而必择日者敬谨以明相代之义也庙之内有阼有房罍尊在阼牺尊在西庙堂之下县鼓在西应鼔在东礼器乐器如此之分明也君在阼夫人在房岂非以日生于东月生于西以阴阳而辨夫妇之位欤乃君在阼而西酌牺象夫人在西而东酌罍尊县鼔倡于西而应鼔和于东是礼乐交治之情夫妇有往来之好和莫有甚于此者诸侯太庙之内君后各亲其事又犂然绝不相渉也合内外贯始终纯是一敬君亲牵牲必先告神而后杀大夫赞币而从用币正所以告鬼神也其庙饯之礼则君割牲肝而夫人荐盎馈食之礼则君割牲体而夫人荐酒卿大夫从君命妇从夫人表里无间其敬洞洞诚实无伪其忠属属勉勉不已其飨勿勿是夫人与君同其敬不同其事也至于养蚕之礼始于季春之朔君皮弁素积以重其事时既单而献茧夫人礼服而受之既以少牢慰世妇之勤又缫三盆手朱绿元黄各成其色念君服之重先王先公无之弗敬我何敢弗敬此其道祭统篇尝畅言之矣古国君之取夫人其辞曰请君之玉女与寡人共事宗庙社稷故祭必夫妇亲之大夫命妇从之官备则凡物皆备有葅醢之小物有牲簋之美物又有昆虫草木阴阳之物乃谓之尽物外尽物而内尽志祭祀之敬庶乎其全推而上之天子王后亲耕亲蚕与诸侯夫人之耕与蚕何异诚信无所不尽尽无所不敬敬尽然后可以事神明太庙之内执圭以裸尸执纼以迎牲鸾刀以修哜皆夫亲其事执盎以从夫涗齐以为酌羞豆以为荐皆妇亲其事立阼立东房则位次有别执校执镫执柄执足则授受有别酢必易爵则酬酢有别所以明夫妇之别也夫妇以情亲而敬祭之心既挚则事事无所不敬敬乃能别别乃能和而夫妇之道乃可久
  唐韩会妻郑夫人者愈之兄嫂也荥阳人愈未龀失怙恃从兄官秦州兄坐谤迁韶州以卒去故乡万里㓜孤满前不能归郑拮据诚至竟以丧返葬春秋霜露敬荐享韩氏祖考如夫存
  荥阳县太君郑氏比部郎元宽妻拾遗稹母也孝悌夙成习礼学归元氏敬恭祀事虽隆沍服勤亲馈无怠色元郑皆大族合而姻表滋多中外吉㓙之礼有疑义取衷焉以无违于礼
  宋韩国夫人郑欧阳修之母也居恒泣告修曰吾始归汝父免于丧逾年矣岁时祭祀必出涕言祭而丰不如养之薄也间御酒肉又必出涕言昔吾尝不足而今稍有馀何及于养也始吾一二见之以为新免于丧适然耳既其后常然至终身未尝不然以是知汝父之能养也
  谨按祭祀之礼既备于经书则凡妇人女子自当敬共恪守春怀风木秋感霜露而史不尽著为其相习而为常道也况妇人无主祭之文夫死从子则主祭在子矣今所录之三人则有异乎寻常者在焉各天远宦旅榇无依孤㓜伶仃艰难谁诉而拮据诚至祭拜无殊于夫存是韩氏祭祀之典以郑夫人而传也唐代礼法多所详备世禄之家鲜克由之荥阳太君事事必凖于典章诸凡吉㓙嘉会固有折衷而敬祭一道尤为笃慎溽暑必亲馈则无日不肃可知是诸大族祭祀之典以荥阳县君而振也至于欧阳修之母其致敬于祭祀者不自著而教子则引其父以为则画荻教字自力于衣食以教廉悯狱案以教慈敦俭薄以教居患难何所不悉而必以重祭祀为大是欧阳修之绵延宗祊以韩国夫人而全也
  金白氏苏嗣之之母许州人宋尚书右丞辙五世孙妇也苏氏轼辙及过俱葬郏城之小峨嵋山故世居许昌白氏年二十馀即寡居服除外家迎归兄嫂窃议改醮白氏微闻之牵车径归曰我为苏学士家妇又有子乃欲使我失身乎自是外家非有大故不往也尝于宅东北为祭室画两先生像图黄州龙川故事壁间香火严洁躬自洒扫士大夫求瞻拜者往往过其家奠之天兴元年许州被兵嗣之为汴京厢官白拜辞两先生前曰儿子往京师老妇死无恨矣敢以告即自缢于室侧家人并屋焚之年七十馀
  谨按祭祀之道近则情笃而远或否居恒则典循而变或否子则念嗣续而妇或否孰若白氏之贤当嫠居矢志之日上不忍堕学士之声名香火严洁躬亲洒扫至于兵乱自缢室侧可不谓诚敬终身者哉





  御定内则衍义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六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礼之道
  肃家政
  内则曰为宫室辨内外男子居外女子居内深宫固门阍寺守之男不入女不出
  又曰男女非祭非丧不相授器其相授则女受以篚其无篚则皆坐奠之而后取之外内不共井不共湢浴不通寝席不通乞假男女不通衣裳内言不出外言不入
  谨按合两姓之好是为夫妇而孟子称夫妇有别则合之所以别之也虽闺房之中配耦之际无敢䙝狎推之各夫其夫各妇其妇而黩乱之丑绝雝肃之教行岂非深明于别之道乎考之内则大而至于宫室
  内外居必异守必严出入必不茍微而至于汲井授器必不相接湢浴必不相共寝席乞假衣裳必不相通其精严详悉如此凡为一家之长者皆当留意焉然男子或外理庶务或有事四方闱闼细微之间多不及察是在职内政者正身以率之于一家之男女无微不致其辨庶乎长幼咸肃而远近取则耳大学曰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夫岂无内助与
  又曰由命士以上父子皆异宫
  又曰虽婢妾衣裳饮食必后长者妻不在妾御莫敢当夕谨按家之有政肇乎父子逮乎妻妾下至婢仆盖莫不有礼焉父之于子至亲也然各有室家则必异宫而处以别嫌而明微妻专夕妾不专夕礼也妻而不在妾之进御者似可以专夕矣然莫敢越尊卑之序至于侍婢之属似微贱无足论然就其侪軰之中有长幼焉衣服饮食必先长而后幼观此三者则凡门内之政当整齐严肃可以类推矣抑又论之既称命士以上而且妻妾侍婢之咸备此必家之贵者贵则骄骄则纵士大夫不免而况其内子乎故礼于贵者其制加严而贵为内子者之处家尤不可不一禀于礼也
  易家人利女贞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初九闲有家悔亡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上九有孚威如终吉
  谨按𫝊称男先乎女夫为妻纲乃易家人卦辞则曰利女贞彖辞则先称女正位乎内岂非阃内之政其责尤重于女乎且不特以义方之父拟严肃之君而母亦有然是则家正而天下定所赖于阴教不浅矣克严之义闲之于蚤而悔乃亡即过于严整而其究则吉虽本于诚信而其道必威盖聚相昵之人处至近之地䙝狎易而整刷难此易所以丁宁告戒也有母仪妇道之任者宜身体而力行之
  宋昭宪杜太后既笄归于宣祖治家严毅有礼法光宪曺皇后检制曺氏及左右臣仆分毫不以假借宫省肃然
  辽世宗后甄氏严明端重内治有法莫敢干以私金睿宗贞懿李皇后内治谨严臧获皆守规矩衣服饮食器皿无不精洁
  世宗昭徳皇后乌凌噶氏治家有叙甚得妇道
  谨按帝王之家内政尤宜严肃贵若太子诸王公主妃嫔之属贱若内臣宫婢之类人众则贤否不齐事多则善恶不一皆藉主内教者待之以至公御之以至正则咸范于法而不纳于邪观宋辽金诸后或己正中宫或犹在藩服或未承大统然其治家之道载在史册未有不以整肃著者盖家之义贵合而非辨则不合家之情贵和而非严则不和非徒尚慈祥之名而卒蹈姑息之弊则家乱而国亦随之何可不慎哉
  鲁季敬姜尝如季康子之家康子在朝与之言不应从之及寝门不应而入康子辞于朝而入见曰肥也不得闻命母乃罪耶敬姜曰子不闻耶天子及诸侯合民事于内朝自卿大夫以下合官职于外朝合家事于内朝寝门之内妇人治其职焉上下同之夫外朝子将业君之官职焉内朝子将庀季氏之政焉皆非吾所敢言也康子尝至敬姜窥门而与之言皆不逾阈
  孟子既娶将入私室其妇袒而在内孟子不悦遂去不入妇辞孟母而去曰妾闻夫妇之道私室不与焉今者妾窃惰在室而夫子见妾勃然不悦是客妾也妇人之义盖不容宿请归父母于是孟母召孟子而谓之曰夫礼将入门问孰存所以致敬也将上堂声必扬所以戒人也将入户视必下恐见人过也今子不察于礼而责礼于人不亦远乎孟子谢遂留其妇君子谓孟母知礼而明于姑母之道
  谨按治家之道莫要于辨内外内外辨而后无越阃之言燕私之失古之贤媛未有不深究乎此者季敬姜因康子与言而著内外朝之论盖凡国君卿大夫治政事之地皆谓之朝非妇人应对之地是以往季氏则必入寝门而后与言及康子来则窥门与言而不逾门限是盖有肃然不可逾之矩焉至于孟母之言似恕而实严夫果夫入门而问上堂而扬声虽入户视下为妇者敢䙝惰乎礼曰毋不敬诗曰各敬尔身处阃内者能敬以自持家政之不肃者鲜矣
  晋王浑妻锺氏字琰颍川人魏太傅繇曾孙也父徽黄门郎琰数岁能属文及长聪慧宏雅博览记籍适浑礼仪法度为中表所则浑弟湛妻郝氏亦有徳行琰虽贵门与郝雅相亲重郝不以贱下琰琰不以贵凌郝时人称锺夫人之礼郝夫人之法云
  谨按家政非一端而其要不外乎礼法礼以齐之则秩然其有可遵法以束之则确乎其无可越晋世风俗颓敝士大夫多为放达乃王氏二妇犹能以礼法治其家盖亦帏房之杰出者矣至于较门阀矜奁赀妇女常态而锺不凌郝不屈殆有君子之风焉
  北魏献明皇后贺氏父野于东部大人后少以仪容选入东宫生太祖苻洛之内侮也后与太祖及故臣吏避难北徙俄而高车奄来抄掠后乘车与太祖避贼而南中路失辖后惧仰天而告曰国家裔胄岂止尔绝灭也惟神灵扶助遂驰轮正不倾行百馀里至七介山南得免后刘显使人将害太祖帝姑为显弟亢埿妻知之密以告后梁眷亦来告难后乃令太祖去之后夜饮显使醉向晨故惊厩中群马显使起视马后泣而谓曰吾诸子始皆在此今尽亡失汝等谁杀之故显不使急追太祖得至贺兰部群情未甚归附后从弟外朝大人悦举部随从供奉尽礼显怒将害后后夜奔亢埿匿神车中三日亢埿举室请救乃得免会刘显部乱始得亡归后后弟染干忌太祖之得人心举兵围逼行宫后出谓染干曰汝等今安所置我而欲杀吾子也染干惭而去平文皇后王氏广甯人也年十三因事入宫得幸于平文生昭成帝平文崩昭成在襁褓时国有内难将害昭成后匿之于袴中祝曰若天祚未终者汝无声遂良久不啼得免于难昭成初欲定都于灅源川筑城郭起宫室议不决后闻之曰国自上世迁徙为业今事难之后基业未固若城郭而居一旦冦来难卒迁动乃止烈帝之崩国祚殆危兴复大业后之力也
  辽元祖简献皇后小字伊埒多元祖为朗徳所害后嫠居恐不免命四子往依邻家耶律台押乃获安太祖生后以骨相异常惧有阴图害者鞠之别帐重熙二十一年追尊简献皇后
  谨按国家之本繋于太子慈爱抚育母之常情然当患难之中而保全后嗣上衍孤危之绪下开远大之业非深识定力未易言也北魏献明皇后之全其子制刘显以智服染干以正平文皇后及辽简献皇后或藏子衣中或鞠子别帐岂临难仓皇无措者虽诸帝获免亦有天幸然三后之功多矣北魏与辽开疆享国大约相类人知两太祖创辟之烈岂知慈宫皆大过人乎
  礼之道
  定变
  易坤文言曰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徳方
  谨按男法干以治外女法坤以治内刚方之事似非宫闱所宜预者然观坤之文言坤性至柔而气之所发勃不可遏坤体至静而徳之所贯确不可改有国家者当冢嗣幼穉之时处中外危难之际无贤母保䕶主持则变故无由而定至人主行事有出乎仁则入乎暴远乎兴则近乎亡亦藉贤后之匡正焉是非深明乎坤之道者岂能处猝然而不惊计久远而无失乎观礼称社稷人民后嗣皆归之于礼礼失则不正虽群策群力莫能定其变者礼立则正虽宫闱之一人足以定之或身殉君上或力捍危城或摧破强敌可谓定变之烈烈者也故表而出之使椒房有所取法尔
  北齐武明皇后娄氏讳昭君少明悟强族多聘之并不肯许及见神武帝城上执役惊曰此真吾夫也神武既有澄清之志倾产以结英豪密谋秘策后恒参预及拜渤海王妃阃闱之事悉决焉后高明宽厚雅遵俭约神武尝将西讨出师后夜孪生一男二女左右以危急请追告神武后弗听曰王出统大兵何得以我故轻离军幕死生命也来复何为神武闻之嗟叹良久沙苑败后侯景屡言请精骑六万必能取之神武悦以告后后曰若如其言岂有还理得宇文泰失景亦有何利乃止神武逼于蠕蠕欲娶其女后赞其为国家大计蠕蠕公主至后竟避正室以处之神武愧而拜谢曰彼将有觉愿绝勿顾文襄帝嗣位进为太妃文宣帝将受魏禅后固执不许帝为中止天保初尊为皇太后
  五代唐太祖正室刘氏代北人也太祖封晋王刘氏封秦国夫人自太祖起兵代北刘氏尝从征伐为人明敏多智略颇习兵机常教其侍妾骑射以佐太祖太祖东追黄巢还军过梁馆于封禅寺梁王邀太祖入城置酒上源驿夜半以兵攻之太祖左右有先脱归者以难告夫人夫人神色不动立斩告者阴召大将谋保军以还迟明太祖还军与夫人相向恸哭因欲举兵击梁夫人曰公本为国讨贼今梁事未暴而遽反兵相攻天下闻之莫分曲直不若敛军还镇自诉于朝太祖从之其后太祖击刘仁恭败归梁遣氏叔琮康怀英等连岁攻晋围太原晋兵屡败太祖忧窘不知所为太将军李存信等劝太祖亡入北边收兵以图再举太祖然之入以语夫人夫人问谁为此谋者曰存信也夫人骂曰存信代北牧羊儿耳安足与计成败邪且公尝笑王行瑜弃邠州走卒为人擒今乃自为此乎公亡奔达靼几不能自脱赖天下多故乃得南归今屡败之兵散亡无几一失其守谁能从公北边其可至乎太祖大悟乃止已而亡兵稍稍复集
  谨按北齐神武帝后唐太祖崛起为侯王其智筭才武皆不世出然亦有内助焉娄后识神武于微贱参预密画其大者如䇿侯景安蠕蠕可称伟略刘妃谏攻梁之非计明北奔之必败使唐室危而复安惜两君皆偏霸之才所习者不过权谋攻取之事为后妃者亦仅能以权谋攻取佐之然功在二国何可泯乎
  陈高宗柳皇后讳敬言河东解梁人也年九岁干理家事有若成人侯景之乱后与弟盼往江陵依梁元帝及高宗赴江陵元帝以后配焉生后主高宗即位立为皇后后美姿容身长七尺二寸手垂过膝高宗崩始兴王叔陵为乱加刃后主赖后与乐安君吴氏救而获免后主即位尊为皇太后当是时新失淮南之地隋师临江又国遭大丧后主病创不能听政其诛叔陵供大行丧事边境防守及百司众务虽假以后主之命实皆决之于后后主创愈乃归政焉
  辽兴宗仁懿皇后萧氏清宁九年秋敦睦宫使耶律良以崇元与其子纳噜古反状密告太后乃言于帝帝疑之太后曰此社稷大事宜早为计帝始戒严及战太后亲督卫士破逆党太康二年崩谥仁懿皇后
  谨按史载陈之叔陵辽之崇元乱起宗亲㡬成大变向非柳后之力救萧后之决战其国岂有幸乎至大敌相逼而外巩边防内理庶务实扶危定倾之大者至后主覆邦而道宗保国是又在承母教者之贤不肖矣
  晋慕容垂妃段氏字元妃右光禄大夫仪之女也少而婉慧有志操常与妹季妃言俱不作凡人妇垂纳元妃为继室范阳王徳亦聘季妃焉垂既僭位拜为皇后立子宝为太子元妃谓垂曰太子资质雍容柔而不断承平则为仁明之主处难则非济世之雄陛下托之以大业妾未见克昌之美辽西高阳二王陛下儿之贤者宜择一以树之赵王麟奸诈负气常有轻太子之心陛下一旦不讳必有难作此陛下家事宜深图之垂不纳宝及麟闻之深以为恨其后元妃又言之垂曰汝欲使我为晋献公乎元妃泣而退告季妃曰太子不令君下所知而主上比吾为骊戎之女何其苦哉主上百年之后太子必亡社稷范阳王有非常器度若燕祚未终其在王乎垂卒宝嗣位遣麟逼元妃曰后常谓主上不能嗣守大统今竟何如宜早自裁以全段氏元妃怒曰汝兄弟尚逼杀母安能保守社稷吾岂惜死念国灭不久耳遂自杀其后麟果作乱宝亦被杀徳复称尊号终如元妃之言
  文明王皇后讳元姫东海郯人也父肃魏中领军兰陵侯后年九岁遇母疾扶持不舍左右衣不解带者久之每先意候指动中所适由是父母令摄家事毎尽其理祖朗甚爱异之曰兴吾家者必此女也惜不为男耳既笄归于文帝生武帝及四王时锺会以才能见任后每言于帝曰会见利忘义好为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会后果反武帝受禅尊为皇太后
  谨按立嗣遣将皆国事之大者慕容垂一时雄杰振既灭之绪燕国复建误立子宝国遂纷纭晋之灭蜀旋取旋乱虽终入版图所伤不小向使其主纳元妃之谏信王后之言则燕祚必长蜀疆立靖岂有莫追之悔乎夫二君才略咸有足称然明识蚤见乃不逮宫闱之哲则知定变之道亦于立嗣遣将慎之而已矣
  宋仁宗慈圣光献曹皇后真定人枢密使相武恵王彬之孙女也庆历八年闰正月帝将以望夕再张灯后諌止后三日卫卒数人作乱夜越屋叩寝殿后方侍帝闻乱遽起帝欲出后闭阁拥持急呼都知王守忠引兵入贼伤宫嫔殿下声彻帝所宦者以乳妪驱小女子绐奏后叱之曰贼在近杀人敢妄言耶后度贼必纵火阴遣人挈水踵其后果举炬焚帘水随灭之是夕所遣宦侍后皆亲剪其发谕之曰明日行赏用是为验故争尽死力贼即擒灭阁内妾与卒乱当诛祈哀幸姫姫言之帝贷其死后具衣冠见请论如法曰不如是无以肃清禁掖帝命坐后不可立请移数刻卒诛之英宗方四岁育禁中后拊鞠周尽迨入为嗣子赞策居多帝夜暴疾崩后悉敛诸门钥寘于前召皇子入及明宰臣韩琦等至奉英宗即位尊后为皇太后帝感疾请权同处分军国事御内东门小殿听政大臣日奏事有疑未决者则曰公軰更议之未尝出己意颇涉经史多援以决事中外章奏日数十一一能记纲要明年夏帝疾愈即命撤帘还政
  谨按曺后深谋远识诚不可及如戒新法则谋出王安石于外戒燕蓟之开衅妄图则引太祖太宗之成法以为言感动可谓切至若夫定寝殿之变则明断果决如丈夫而英宗感疾垂帘听政又未尝任己意岂非明于理而合于道与胡为乎神宗信曺后反不如信王安石也
  宋英宗宣仁圣烈高王后元丰八年帝不豫浸剧宰执王珪等入问疾乞立延安郡王为皇太子太后权同听政帝领之珪等见太后帘下后泣抚王曰儿孝顺自官家服药未尝去左右书佛经以祈福喜学书已诵论语七卷绝不好弄乃令王出(⿱𥫗廉)-- 帘外见珪等珪等再拜谢且贺是日降制立为皇太子初岐嘉二王日问起居至是令勿辄入又阴敕中人梁惟简制十岁儿一黄袍怀以来盖密为践阼仓卒备也哲宗嗣位尊为太皇太后驿召司马光吕公著未至迎问令日设施所宜先未及条上已散遣修京城役夫减皇城觇卒止禁庭工技废导洛司出近侍尤无状者戒中外无苛敛宽民间保户马事由中旨王珪等弗预知又起文彦博于既老遣使劳诸途谕以复祖宗法度为先务且令亟疏可用者光公著至并命为相使同心辅政一时知名士彚进于廷凡熙宁以来政事弗便者次第罢之契丹主戒其臣下复勿生事于疆场曰南朝尽行仁宗之政矣蔡确坐车盖亭诗谪岭表后谓大臣曰元丰之末吾以今皇帝所书佛经出示人是时惟王珪曾奏贺遂定储极且以子继父有何间言而确自谓有定策大功妄扇事端规为异时眩惑地吾不忍明言姑托讪上为名逐之耳此宗社大计奸邪怨谤所不暇恤也廷试举人有司请循天圣故事帝后皆御殿后止之又请受册宝于文徳殿后曰母后当阳非国家美事况天子正衙岂所当御就崇政殿足矣宋用臣等既被斥祈神宗乳媪入言之冀得复用后见其来曰汝来何为得非为用臣等游说乎且汝尚欲如曩日求内降干挠国政耶若复尔吾即斩汝媪大惧不敢出一言自是内降遂绝力行故事抑绝外家私恩文思院奉上之物无问巨细终身不取其一人以为女中尧舜云
  谨按宋高后行事载在史册者皆尽美尽善即古圣贤之主何以加焉宋自真仁以来立国固而施泽久迨乎英哲之际贤奸迭进否泰反复乃又历三传而后覆败则皆元祐数年之仁政有以延其祚也后自言母后当阳非国家美事然当时主少国疑群奸纷纷思逞非后孰能定之尝考历代独北宋不遘女主之祸而屡受贤后之福如高后竟嫓美仁宗矣岂非家法远过汉唐故宫闱淑善軰起耶
  宋神宗钦圣宪肃向皇后河内人宰相敏中曾孙女也治平三年归于颍邸封安国夫人神宗即位立为皇后帝不豫后赞宣仁后定建储之议哲宗立尊为皇太后帝仓卒晏驾独决策迎端王章惇异议不能沮徽宗立请权同处分军国事后以长君辞谢不拜移时乃听凡绍圣元符以还惇所斥逐贤大夫士收用之
  哲宗昭慈圣献孟皇后靖康末金人围汴钦宗与近臣议尊后为元祐太后诏未下而京城陷后闻康王在济遣尚书左右丞冯澥李回及兄子孟忠厚持书奉迎命副都指挥使郭仲荀将所部扈卫又命御营前军统制张俊逆于道寻降手书播告天下王至南京后遣宗室士㒟及内侍邵成章奉圭宝乘舆服御迎王即皇帝位改元后以是日撤帘
  谨按宋至哲宗之末国事日非迨乎徽钦遂至覆灭盖其君皆中才以下而又为群小所蔽也乃向后决策迎立长君孟后播诏再兴江左宗社安危兴亡系乎宫阃殆不幸中之幸矣若哲宗无知人之明徽宗多纵欲之失是则近惭贤母岂特远愧明君乎至南渡以后诸帝固不逮祖宗宫中稍有贤淑亦无曺高向孟之比国安利不日蹙哉
  汉孝元帝冯昭仪平帝祖母也元帝即位二年选入后宫后五年就馆生男拜为媫妤时父奉世为右将军光禄勲奉世长男野王为左冯翊父子并居朝廷议者以为器能当其位非用女宠故也建昭中上幸虎圏斗兽后宫皆坐熊逸出圏攀槛欲上殿左右贵人傅昭仪等皆惊走冯媫妤直前当熊而立左右格杀熊上问人情惊惧何故前当熊媫妤对曰猛兽得人而止妾恐熊至御座故以身当之元帝嗟叹以此倍敬重焉
  谨按易称君子致命遂志言命有所不惜而志期于必遂也茍无忠烈之志则生之可爱死之可畏安有不却顾而变节者哉汉冯昭仪当熊之事方猛兽突至群心骇惧昭仪即随众走避元帝岂独贵之乃直前蔽帝甘以身当盖定于内自不为外外变所夺耳考昭仪父兄皆自以器能致高位不藉女宠则其根源固有过人者若无帝能敬昭仪之忠而不能戒斗兽之失岂所以重万乘训后嗣乎
  隋南阳公主炀帝长女也美风仪有志节十四嫁许国公字文述子士及以谨厚闻述病且卒主亲调饮食手自奉上世以此称之及宇文化及弑逆公主随至聊城而化及为窦建徳所败士及自济把归唐时隋代衣冠引见建徳莫不惶惧失常唯主神色自若建徳与语主自陈国破家亡不能报忽雷耻涙下盈襟情理切至违徳及观听者莫不为之动容陨涕咸敬异焉及建徳诛化及时主有一子名禅师年十岁建徳遣武贲即将于士证谓主曰宇文化及躬行弑逆今将族灭其宗公主之子法当从坐若不能割爱亦听留之主泣曰武贲既是隋室贵臣此事何须见问建徳竟杀之公主㝷请建徳剃发为尼及建徳败将归西京复与士及遇于东都主不与相见士及就之请复为夫妻主拒曰我与君仇家今恨不能手刃君者以谋逆之事君不预知耳固与告绝士及固请主怒曰必就死可相见也士及知不可屈乃拜辞而去
  唐平阳昭公主太穆皇后所生下嫁柴绍初高祖兵兴主居长安绍曰尊公以兵清京师我欲往恐不能偕奈何主曰公行矣我自为计绍诡道走并州主奔鄠发家赀招南山亡命得数百人以应高祖巨贼何潘仁壁司竹园杀行人称总管主遣家奴马三宝谕降之共攻鄠别部贼李仲文向善志邱师利等各持所领会戏下因略地盩厔武功始平下之乃申法誓众禁剽夺远近咸附勒兵七万威振关中帝渡河绍以数百骑并南山来迎主引精兵万人与秦王会渭北绍及主对置幕府分定京师号娘子军高祖即位以功给赉甚厚武徳六年薨葬加前后部羽葆鼓吹大路麾幢虎贲甲卒班剑太常议妇人葬古无鼓吹帝不从曰鼓吹军乐也往昔主身执金鼓参佐命于古有邪宜用之
  常乐公主下嫁赵瓌生女为周王妃武后杀之逐瓌括州刺史徙夀州越王贞将举兵遗瓌书假道瓌将应之主进使者曰为我谢王诸王皆丈夫不应淹久至是我闻杨氏篡周尉迟迥乃周出犹能连突厥使天下响震况诸王国之懿亲宗社所托不舍生取义尚何须邪人臣同国患为忠不同为逆王等勉之王败周兴劾瓌与主连谋皆被杀
  谨按公主生于深宫之中长于保姆之手习成骄贵修女徳而尽妇职亦已难矣况效忠执节之事乎乃唐平阳公主起兵略地戡定关中佐命伟烈初不藉厥配也隋南阳公主蹇适匪人国亡之后捐其子以饬法绝其夫以明义唐常乐公主愤武氏之乱邦赞诸王之声讨称同国患为忠不同为逆此皆有见于纲常而忠果之性足以决之者嗟夫当开创兴隆之日则奋志成功值危亡扰乱之时则舍生取义特有幸不不幸耳凡居储宫处藩服者际国家之变尚其勉之母出女子下也
  晋襄阳太守朱序母韩氏以秦苻丕寇襄阳克外郭序固守中城韩氏自登城履行西北隅以为不固帅百馀婢及城中女丁筑斜城于其内及秦兵至北隅果溃移守新城襄阳号为夫人城围之经年不克
  隋伊川寡妇胡氏甚有志节江南之乱讽谕宗党守节不从叛逆封为密陵县君
  唐邹保英妻奚氏万岁通天初契丹入寇下州奚氏率家僮女乘城不下诏封诚节夫人高氏飞狐令古玄应妻也默啜攻飞狐高固守敌引去封徇忠县君
  卫州女子侯氏滑州女子唐氏青州女子王氏愤史思明之叛相与歃血讨贼滑濮节度使许叔冀表其忠皆补果毅
  金阿林妻实哩质者金源郡王尼楚赫之妹天辅六年黄龙府叛卒攻钞旁近部族是时阿林从军实哩质纠集附近居民得男女五百人树营栅为保守计贼千馀来攻实哩质以毡为甲以裳为旗男夫授甲妇女鼓噪实哩质仗剑督战凡三日贼去皇统二年论功封金源郡夫人大定间以其孙药师为穆琨
  阿噜章宗室承克之女夫亡寡居有众千馀兴定元年承克为上京元帅上京行省太平执承克应清鲜鄂诺阿噜章治废垒修器械积刍粮以自守鄂诺使人招之不从乃射承克书入城阿噜章得而碎之曰此诈也鄂诺兵急攻之阿噜章衣男子服与其子富岱督众力战杀数百人生擒十馀人鄂诺兵乃解去后复遣将击鄂诺兵获其将一人诏封郡公夫人子富岱论功迁赏谨按女治内事寝门之外非其职业况封疆战伐之事乎然天赋忠正之性何分男女茍从君国起见则奋志孤城之内决机两阵之间固有男子让其武者韩氏夫人之城料之既明筑之复固奚氏高氏坚守不下强敌为之引却胡氏实哩质阿噜章或守节不从叛逆或率众大破寇兵至侯氏唐氏王氏则奋起讨贼竟授武秩此数女子岂非闺房之杰哉当时诸主或锡以封号或官其子孙盖亦知劝忠之道矣
  鲁孝义保者鲁孝公称之保母臧氏之寡也初孝公父武公与其长子括中子戏朝周宣王宣王立戏为鲁世子武公薨戏立是为懿公孝公号公子称最少义保与其子俱入宫养公子称括之子伯御与鲁人作乱攻杀懿公而自立求公子称于宫将杀之义保乃衣其子以称之衣卧于称之处伯御杀之义保遂抱称以出遇称舅鲁大夫于外舅问称死乎义保曰不死在此舅曰何以得免义保曰以吾子代之义保遂以逃十一年鲁大夫皆知称之在保于是请周天子杀伯御立称是为孝公
  魏节乳母者魏公子之乳母也秦攻魏破之杀魏主瑕诛诸公子而一公子不得令魏国曰得公子者赐金千镒匿之者罪至夷族节乳母与公子俱逃魏之故臣见乳母而识之曰乳母无恙乎乳母曰嗟乎吾奈公子何故臣曰今公子安在吾闻秦令有能得公子者赐金千镒匿之者罪至夷族乳母傥言之则可以得千金知而不言则昆弟无类矣乳母曰吁我不知公子之处故臣曰我闻公子与乳母俱逃母曰吾虽知之亦终不可言故臣曰今魏国破亡族已灭子匿之尚谁为乎母吁而言曰夫见利而反上者逆也畏死而弃义者乱也今恃逆乱而以求利吾不为也且夫凡为人养子者务生之非为杀之也岂可利赏畏诛废正义而行逆节哉妾不能生而令公子擒也遂抱公子逃于深泽之中故臣以告秦军秦军追见争射之乳母以身为公子蔽矢著者数十与公子俱死秦王闻之贵其守忠死义乃以卿礼葬之祠以大牢宠其兄为大夫赐金百镒
  谨按臣子之效义于君分也至于乳保之属善于抚育即称尽心乃鲁孝义保以计免世子于难子死而君立魏节乳母抱公子而逃为故臣所告身死臣子亦死岂非坚金石之心秉冰霜之烈者乎至魏之故臣真犬豕不食其馀矣历代人主尝以六尺之孤托其重臣贵戚墓土未干或卖之于人或攘之于已视乳保岂不愧乎人主为后嗣计者慎所托可也







  御定内则衍义卷六
<子部,儒家类,御定内则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七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礼之道
  守贞一
  易屯六二爻辞曰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
  恒六五象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
  序封传曰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谨按天地既立惟人欲最险故屯卦下震上坎动乎险中乃大亨而犹必利贞六二柔顺中正与九五刚柔相配而相隔之位远当屯难之际茫无合期初九则最近且建侯而得百姓之心肫恳以求婚媾其情最难却而执定不嫁迟之又久妄求者去正应者合卒归九五岂非天下至贞者哉恒卦震为长男巽为长女百年婚姻确乎不改序卦传曰恒居咸后盖咸以少男少女相配一日如是终身如是故受之以恒
  也易经稽实待虚存体应用原不定指夫妇而夫妇之理则当以此为正故引为守贞法
  诗周南曰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可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召南曰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谁谓䑕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谨按文王之化自近而远先及于江汉之间而有以变其淫乱之俗故出游之女端庄静一非复前日之可求也乔木翘楚高而且洁汉广江永凛不可犯秣马秣驹悦之至不可泳不可方敬之深即南国之人遵召伯之教服文王之化女子能以礼自守而不为强暴所污作行露之诗以绝人虽速之以狱速之以讼而究之不可移我心也女子之贞如此则上之所以感之者可知矣
  鄘柏舟曰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谅人只汎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谨按𨚍鄘两风俱以柏舟为首见闺门为万化之原此诗则卫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共姜守义父母欲夺而嫁之共姜作诗以自誓也柏舟与河有定在犹夫共伯有定配也有定配则岂可以死生二其心是心也恩之浅者或不能谅母之于我覆育之恩如天罔极何不谅我心而欲夺之乎盖虽不见谅于母而天地鬼神鉴之共姜其贤矣哉
  礼郊特牲曰天地合而后万物兴焉夫昏礼万世之始也取于异姓所以附远厚别也币必诚辞无不腆告之以直信信事人也信妇徳也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故夫死不嫁
  又曰出乎大门而先男帅女女从男夫妇之义由此始也妇人从人者也㓜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
  谨按夫妇之道等诸天地合两姓为一体乃能上承宗祏下衍云仍所关既大故同姓虽百世而婚姻不通娶异姓严之也附远嫌之义而大明其有别之体六礼备而后成亲金石之盟天日之矢以信人事则骄奢放惰之心杜以信为徳则恭勤慈爱之法详三从既昭五伦乃定周之前贞妇烈女无传人夫人而皆能为贞妇烈女也后世患难相寻险伪日胜而不以时势变其操宁苦毋甘可不谓不朽盛事欤
  周陶婴鲁门女少寡鲁人将求焉婴乃作黄鹄歌以自明终身不改其歌曰悲夫黄鹄之蚤寡兮七年不双宛颈独宿兮不与众同夜半悲鸣兮想其故雄天命早寡兮独宿何伤寡妇念此兮泣下数行呜呼哀哉兮死者不可忘飞鸟尚然兮况于贞良虽有贤雄兮终不同行蔡人妻宋人之女既嫁于蔡而夫有恶疾其母将改嫁之女曰夫之不幸即妾之不幸也奈何去之适人之道一与之醮终身不改夫芣苡之草虽甚臭恶犹始于捋采之终于怀撷之浸以益亲况于夫妇之道乎彼无大故又不遣妾何以得去终不听
  秦罗敷邯郸女子为千乘王仁妻仁后为赵王家令罗敷出采桑陌上赵王登台见而悦之置酒欲夺之罗敷善弹筝作陌上桑词以自明不从
  楚贞姫楚白公胜之妻白公死其妻纺绩不嫁吴王以重币聘焉白妻辞之曰忠臣不借人以力贞女不嫁人以色岂独事生若此于死者亦然妾不能从夫死今可更嫁乎卒拒不行
  南齐蒋隽妻黄氏宜兴人夫早世矢志不践二庭家人逼之欲自杀乃已建元二年表其闾
  梁王氏灞陵王整之妹冒母姓姚氏名姚玉京年十六归卫敬瑜敬瑜溺水死玉京守志养舅姑尝有双燕巢梁间雄为鸷鸟所伤其雌悲鸣至秋集玉京臂如告别玉京以红缕系足曰新春复来为吾侣也明年果至如是者五六年玉京疾卒燕复来家人语曰玉京死矣坟在南郭燕遂至坟所亦死雍州刺史晋昌侯操题曰旌义卫氏之门
  北魏董景起妻张氏陈留人皇兴间景起早亡张氏时年十六痛夫少䘮且无子息遂哀伤过礼终其身不食荤血独守贞操乡曲高之终见标异
  张洪初妻刘氏荥阳京县人年十七夫亡遗腹生一子三岁又殁其舅姑年高朝夕奉养兄矜其少寡欲夺嫁之刘自誓不许以终其身
  刁思遵妻鲁氏荥阳人始笄为思遵所聘未逾月而思遵亡其家悯其少寡许嫁已定鲁闻之以死自誓父母不达其志遂赴郡诉称刁氏吝护寡女不使归宁鲁乃与老姑徒步诣司徒府自陈状普㤗初有司闻奏诏本司依式标榜
  唐崔绘妻卢氏鸾台侍郎献之女绘丧卢年少家欲嫁之称疾不许女兄适工部侍郎李思冲早亡思冲欲求为继室归币三百轝卢不可曰吾岂再辱于人宁没身为婢耳是夕出自窦粪秽蔑面还崔舍㫁发自誓武后诏为浮屠尼以终
  樊会仁母敬氏河东人字象子笄而生会仁夫死事舅姑孝顺舅姑以其少欲嫁之濳约婚于里人至期阳为母病使归视敬至知见绐乃佯为不知者私谓会仁曰舅将夺吾志汝云何会仁泣敬曰儿母啼乃伺隙遁去追及半道以死自誓乃罢会仁未冠卒敬母亦死葬毕谓所亲曰母死子亡何生为不食数日死闻者怜之楚王灵龟妃上官氏灵龟卒将葬议者欲不举前妃妃曰逝者有知魂可无托乃备礼合葬服除兄弟谕以无子可不有行妃泣曰丈夫以义妇人以节我未能殉沟壑尚可御粉泽祭他祚乎将自劓众救乃止
  李氏二女白之孙也已为编民陈云刘劝妻宣歙观察使范传正与白有世谊访得之劝之改适士族二女曰夫妇之匹命也在孤穷既失身下俚仗威力又援缔他门死何面目见大父于地下传正不夺其志且为复其徭役
  王韫如王忠嗣女忠嗣镇北京以女归元载元载少贫岁久见轻韫如劝之游学肃代两朝载为宰相贵盛宾客候门韫如复为诗以諌之有公孙开馆招佳客知道浮云不久长之句元载不听被诛上令王氏入宫叹曰二十年太原节度使女十六年宰相妻谁能为长信昭阳之事遂毙于京兆杖下
  五代魏成妻周氏良乡民成年五十乏嗣娶周氏生一子后成殁周氏年二十服阕亲戚咸劝之再适周氏曰尝闻烈女不更二夫妾虽愚妇岂肯更二姓乎于是服勤耕织事姑三十馀年事闻旌其门
  宋包𫄷妻崔氏𫄷早亡惟一㓜儿姑意崔不能守使人试其心崔蓬垢涕泣曰生为包妇死为包鬼誓无他也后儿亦卒母吕诱崔嫁崔曰舅殁姑老将安之乎吕怒崔泣曰倘有不义见迫必绝于尺组之下母乃止卒于包氏事闻旌表𫄷拯之子也
  黄淑字致柔建宁进士王防妻防为泗州户曹卒黄挈柩归未几母又卒所亲议政适卢陵令黄誓不改节咏竹诗以见志议遂寝后忧郁死临终嘱其妾以所咏诗置墓中
  林氏龙溪人年十九嫁为谢氏妇逾年而寡父母以其无子欲夺而嫁之誓不许曰吾立一嗣亦无不可守志六十馀年嘉熙间县令赵綘夫为立碑于墓郡守李韶著曰守节妇林氏墓
  王氏龙溪人苏宋杰妻年二十一而寡方娠夫家贫父母欲夺其志誓不许父母怒绝其往来既生男父母意犹未解不得归宁者七年及男既长则曰吾今不复强汝嫁矣爱如初
  侯氏南丰人谢泌妻家贫事姑孝盗起侍姑不去盗逼之不从及之仆沟中贼退渐甦见一金珠箧族妇以为己物稍分之辞曰非我有不愿也后夫与姑俱亡子㓜父母欲改嫁侯曰宁饿死耳卒终其节
  张氏婺源人许某妻也年二十馀夫死遗腹生一子明年姑与子俱亡夫族尽据其家而有之乃还母家鬻𬖂珥自营一室奉许氏祀嫠居二十三年而殁
  杨氏知钦廉州友之女适蔡苦纳喜读书通大义夫卒时年二十有三守节不二书乞为寒水玉愿作冷秋菰二句于壁以自励
  胥氏金谿人嫁黄君隽未期而寡父问所志答曰生为忠孝家妇死为忠孝家鬼盖以隽为忠孝黄彦远之裔也
  陈节妇临海人贡士朱伯履妻夫少亡有欲夺其志者陈氏抚膺恸绝既甦叹曰吾寕速死忍闻此言引刀欲自刭姑亟夺之乃免事父母舅姑至孝诏封安人旌其门
  元薛世荣妻韩氏河南人世荣殁时年二十一孀居守节年七十八而终至元五年旌表其门
  燕山项氏其夫江南人行贾燕蓟间聘项与居未几夫死项时年二十奉柩回江南励志孑居以守夫祀孝节妇昆山人水得之妻年二十夫亡誓不嫁或劝之曰无子老将何依妇拒曰夫者天也天可二乎夫死无子命也欲自经其兄子觉之得不死后同籍繋狱妇当连坐任事者胁之曰若适人可全妇曰吾不忍以危难弃礼义虽死无悔事闻诏旌之
  明徐氏名莹东阳赵为濳妻年二十七为濳殁抚遗孤昼夜哭者累年有为言礼妇人不夜哭自是夜惟饮泣间诵孝经论语小学以节哀痛气且绝犹诵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邪声诸语缉缉不绝口妇郭氏亦以孝闻有司两上其事诏皆旌之孙氏阳武人陈子英妻英充飞虎卫小旗洪武初从北征谓孙曰吾生死未可知幸有二弱息汝肯抚育乎孙曰君但尽忠报国吾母子弗烦忧也英果死于战父母欲夺其志孙泣曰吾不忍背夫而生即欲自尽父母惧乃止矢志终其身
  朱氏泉州卫指挥佥事张盛妻归一年而盛卒甫十七遗腹六月生子昱奉事盛母及祖母俱纺绩以供既卒躬治三䘮抚夫之三弟乃家益窘抱子昱依外祖蒋氏以居外祖母欲夺其志朱窃入室自缢家入觉而解之良久方甦自是人不敢言后昱袭官朱垂老虽亲戚罕见其面事闻旌表
  谨按天下凡事皆可易独志不可易故精合于神谓之心精合于气谓之志宅平而无为者心也领锐而有胆者志也妇人矢志所谓至柔而有至刚之用者也陶婴作歌罗敷制词黄淑杨氏咏诗蔡人妻之引芣苡姚玉京之感雌燕皆志之发于言者董妻不食荤血侯氏不愿金珠或为昼夜之哭或为立嗣之举张氏项氏孑居奉祀胥氏不堕忠孝之裔以至徒步陈状遗子又逝终日不食穷且益坚薛世宗之妻与夫事姑三十年者老而不改又何疑楚贞妻崔绘妻之不适贵人上官氏之不御粉泽王韫如不得志于奸相李氏二女辞威力之援哉甚至不得归宁者七年终感父母之心又岂以危难弃礼义乎则黄氏崔氏陈节妇孙氏朱氏之欲自杀敬氏之逃而卒死义也匹夫不可夺志洵哉其不诬也
  唐郭皇后汾阳王女孙父暧尚升平公主实生后选为广陵王妃生穆宗帝即位为后妃群臣三表请立后帝以后出元勲族复正位微贱不易防持不下穆宗立尊为皇太后穆宗崩宦官请太后临朝称制太后曰尔欲以天后待我耶我家世守忠义非武氏比太子虽少独可选重徳为辅佐尔軰母预政即国家尊安吾何为哉自古未闻有女子为天下主而能致理者也取制书手裂之
  谨按礼为天地之经民实则之则天明因地性六制从此得制焉人果能揆诸理而犹有越轶之举者罕矣严拒称制之请选重徳为辅佐郭后所言尤千古之龟鉴也
  五代时虢州司户参军王凝卒于官家贫独一子尚㓜妻李齐人也负遗骸归过开封止旅舍主人见其窭格之不留宿李顾天已暮不肯去牵其臂出之李仰天长恸曰为妇人手为人所牵乎不可以一手故污吾身即引斧断其臂见者环聚观皆为嗟泣开封尹闻之为笞其主人予药封疮予赍资归焉
  元崔烈妇者周珠呼妻也从珠呼官平阳金㧞城下令官属妻子匿者死自首者出之时珠呼以使事在上党崔即抱幼子祯自言将将使军吏书其臂出之崔氏曰妇人臂使人执而书辱也予吏金请书之纸吏曰军令也不敢令崔自擅䄂悬笔书之焉既出将悔命追之伏土窖中三日乃得免未几珠呼卒崔年二十九誓不更嫁斥丽餙服布素以资产遗亲旧放遣仆婢躬纺绩自食有权贵求娶自毁面绝之治家教子具有法后四十年乃卒
  谨按身也者父母之遗体也敢不敬乎况女子以身事人则身为丈夫之身为丈夫而守身如之何可以不慎故守身为女子第一义李氏之引斧崔氏之悬书可以传矣
  辽耶律氏太师逹鲁之妹小字常格㓜爽秀有成人风及长自誓不嫁咸雍间作文述时政上称善后随兄鲁格谪镇州常蔬食布衣人问何自苦如此对曰皇储无罪遭废我軰岂可美食安寝及太子被害不胜哀痛年七十卒于家
  苫⿰古麻里氏康里国王族妇也元太祖㧞康里氏新寡有二子曰奇尔雅雅㓜而国破无依欲归朝念无以自达一夕有数駞重负突入营驱不去旦系寘营外候有求者归之如是十馀日终无求者乃发视其装皆重宝也惊曰殆天欲资我东耶遂载二子越数国驰至上都具以献元主命有司治邸舍具廪饩居焉居二年谒帝欲归国帝曰昔何来今去何也意岂有不足耶对曰昔以国乱无主归陛下赖陛下威徳国稍定欲归守坟墓耳妾二子愿留事陛下元主喜立召二子入宿卫礼遣之后十三年复来则二子从宪宗伐蜀矣至和宁闻宪宗崩诸将还而二子独后以为忧过古庙祷焉若闻有神语好好者而不知其解问国人通汉语者知为吉祥语乃还舎则二子至矣遂留居焉奇尔无子雅雅后封康国王其母以福寿终孙阿实克布坦后为右丞相封宁王其继室必克伦氏有至行王薨寡居三十年未尝妄言笑身不服彩诏表门与元配并封顺王夫人明胡贞女太学士胡广女吉水人在妊时太祖命以大学士解缙子为婿越数月果生贞女名吉庆遂订盟未几解氏被诬举家戍辽诸父欲改适贞女以刀截耳家人救之血被两颊因曰薄命之婚皇上主之父面承之一与之盟终身不改今背主违父何以生为越数年觧氏蒙宥胡归解氏终以孝闻
  谨按恊和始于惇睦卜世发于尊亲岂不以宫庭之所系者大哉而心之所见不大苐唯喏于床第之间何足贵有能知忧知惧感恩图报是亦女道之铮铮者矣耶律氏减衣食而恸及皇储古麻里留二子以事君胡贞女援君父以安命其天性所秉果有以异于人欤抑教化有先焉者故求忠臣孝子之门则可而孝子不能皆为忠臣所见未必大也于女道亦然
  鲁义姑齐攻鲁郊见一妇人抱侄弃子以避军齐将问其故妇曰弃子割私爱抱侄存公义齐将曰鲁未可伐也遂将师而还鲁君知之赐束帛百端旌为义姑秦嬴氏晋圉质于秦穆公以女怀嬴妻之六年圉将逃归谓嬴氏曰吾去国数年子母之接怠而秦晋之交不加亲也夫狐死首丘我其首晋而死子其与我行乎嬴氏对曰子晋太子也辱于秦子之欲去不亦冝乎虽然寡君使婢子侍执巾栉以固子也今吾不足以结子是吾不肖也从子而归是弃君也言子之谋是负妻之义也三者无一可虽然子行矣吾不敢泄言亦不敢从子围遂逃归楚越姬者越王勾践之女也昭王与蔡姬越姬游云梦曰吾愿与子生若此死亦若此蔡姬许之越姬不许曰妾闻妇人以死彰君之善不闻茍从其暗死为荣及昭王救陈病在军中有赤云夹日如飞鸟史谓可移于将相王不忍越姬曰大哉君王之徳请先驱狐狸于地下卒死之而蔡姬不能死楚人立越姬之子齐姜齐桓公之宗女晋文公之夫人也文公初避骊姬难奔齐齐以姜妻之遇之甚善文公曰人生安乐而已谁知其他子犯知文公之安齐也欲行而患之与从者谋于桑下蚕妾在焉妾告姜氏姜杀之而言于公子曰从者将以子行闻者吾已除之矣公子必从不可以贰天未亡晋有晋国者非子而谁公子不听姜与舅犯谋醉公子而载之以行公子复国以姜为夫人
  东汉梁节妇者梁妇人也因失火兄子与其子在内欲取兄子辄得其子独不得兄子火盛不得复入妇人将自趋火人止之曰尔本欲取兄之子皇恐卒误得尔子中心谓何何至自赴火妇人曰梁国岂可戸告人晓也被不义之名何面目以见兄弟国人哉吾欲复投吾子为失母之恩吾势不可以死遂赴火而死
  犍为盛道妻同郡赵氏女字媛姜建安五年益部乱道聚众起兵事败夫妻执系当死媛姜夜中告道曰法有常刑必无生望君可速逃建立门戸妾自留狱代君塞咎子翔时五岁使道携持而走度道亡远乃以实告吏应时见杀父子会赦得免道感其义终身不娶
  京师节女者长安大昌里人妻也其夫有仇人报其夫而无道径闻其妻之仁孝有义乃劫其妻之父使要其女为中𫍣父呼其女告之女念不听之则杀父不孝听之则杀夫不义不孝不义皆不可以行于世欲以身当之乃佯为许诺曰旦日在楼上新沐东首卧则是矣妾请开戸牖待之乃告其夫使卧他所因自沐居楼上东首开户牗而卧夜半仇家果至断头持去明而视之乃其妻之头也仇人哀之以为有义遂不杀其夫
  元姜昱妻范氏杞县人至正间昱奉亲与兄弟避难母亡于道继而父兄亦亡会丞相台哈布哈总戎昱从事左右奉命他所行且语范曰吾兄已亡惟馀一息茍不得已弃己子耳范许诺寻果兵变范如夫所云弃子存侄略无一毫不平意乱后得一子人以为义感所致因名其子曰义
  谨按秉大义而定天下者丈夫之事女子则何知焉古语曰妇人无才便是徳今窃以为不然妇之辅天犹夫月之配日也月借日以为光然日究不自明于夜而月是赖安在妇人之不当秉义哉当两军相敌之际毅然弃子而抱侄至变而为取侄于火中侄不得而甘心赴火又变而为遵夫之命弃子存侄毫无不平可不谓难哉嬴氏不敢泄亦不敢从齐姜杀其告者谋醉而载之盛道妻之留狱而全夫命京师节女之断头而易夫命至楚越姬不茍从其主以暗死而乃以死塞天变也所全不尤大哉
  秦伯嬴秦穆公之女楚平王之夫人昭王之母也吴师入郢阖闾尽妻其后宫次至伯嬴持刀拒之曰妾闻生而辱不若死而荣吴王惭遂退舍伯嬴闭永巷之门三旬不释兵秦救至昭王乃复国
  晋靳康女美姿容有志操刘曜诛靳氏将纳女为妻靳曰陛下既灭其父母兄弟复何用妾为妾闻逆人之诛也尚污宫伐树而况其子女乎因号泣请死曜哀之免康一子
  卢惟清妻徐氏淄川人惟清仕校书郎以僚姻累贬播州尉徐还乡里粝食不御铅膏采餙会大赦徐间关迎惟清至荆州闻惟清死二髯奴将劫徐归下江徐知之数其罪奴不敢逼劫其赀去徐倍道行至播州足茧流血得惟清尸以䘮还阅岁至洛阳葬之以无子终服还陈留汴州刺史徐澣高其节颂而诗之
  南唐余洪妻郑氏建州人查文徽平建州郑氏为乱兵所获文徽欲犯之郑氏骂曰王师吊伐凡义夫节妇宜旌赏乃欲加非礼于一妇人文徽愧而归之
  宋姚三五妻程小姑大邑人一日姚如外小姑茕然独居夜漏半强奴持刄逼之号呼义不受辱身被重创者十四讫全大义县上其事论奴如律大观中封旌徳县君
  元黄氏名妙姝松溪人至正丙申青田寇侵县治黄氏时方盛年与群逃山谷间为盗所执义不受污哀哭而伏地不行贼怒驱迫以前行数里经高崖数十丈遂投崖下盗意其必死舍而去至暮其夫踪迹之得于崖下幸不死遂舁而归乡党高之
  谨按从一之道处常则易处变则戛戛乎其难之视死生为不足动其心夫亦无足动其心者矣吴王刘曜势且赫赫兵且翼翼而贞烈所至挺不可挠又何论逆仆之与强贼哉皭然不滓固性善之昭昭可征者耳
  晋严宪京兆人杜有道妻年十八而寡誓不改节抚教孤子植及女韡后植果显女亦有淑徳
  宋周渭妻莫氏名荃恭城人刘𬬮时政繁赋重民不安其生渭率乡人六百逾岭将避地会盗起道绝后还恭则庐舍烬矣乃脱身北走不暇与妻诀二子㓜妻少父母欲嫁之荃不可亲蚕绩碓舂给朝夕二子长毕为婚聚不知渭闻问渭不知荃存亡者二十有六年雍熙中渭为广南诸州转运副使遣人求得之乃复完
  叶氏慈谿人归鄞之史简简为县尉杖死叶氏时年二十五日夜抱幼女悲泣夫死时方娠嘱曰若女当嫁果男也幸谨视之叶氏泣受遗言后果得子于是毅然自守邻保咸谓汝家若是褓中儿宁可恃耶叶氏誓死不听元任建妻王氏尉氏人建仰弋林中坠矢中面死时年二十三一子尚在襁褓中父母怜其早寡欲嫁之王曰任氏有后岂忍背之誓不他适历四十馀年而终至元间事闻诏旌其门
  乐寿孙妻刘淑静鄞人归寿孙三年寿孙溺死同载者多不得尸刘氏生男甫周岁抱之沿流上下仰天哭而求尸尸忽自浮得敛葬焉时年二十九勤苦守志抚孤成业旌其门
  陈氏福宁州人林克威妻也元季乱兵屠戮克威家陈氏扶姑抱子走匿山谷中后潜归母家时年方二十有四母怜其少欲使改适令人微讽之陈氏泣曰弃老穉而他适禽兽所不忍为也毅然励操终养其姑抚成其子年八十三而终
  明平氏仁和人年十九归同里何富五年而富没越五月生男誓不再适事舅姑惟谨抚孤至成人四十年如一日洪武间旌表
  杨氏无锡人俞彦昭妻彦昭戍滇南卒杨年二十一子甫期家贫誓不他适养姑强以天年终既而子妇俱早世杨又抚其孤志愈励诏旌之
  邹氏莒州人王政妻政亡无子养侄惟子为嗣亦卒妇边氏事邹守节终身洪武十七年两旌之
  梅氏安东人年十八适士人谢黒儿夫疾笃嘱曰尔年少勿为我虑梅泣下欲自尽以随姑觉而止之曰吾夫妇无他兄弟备养况汝娠未娩倘得一子以续吾祀岂不美乎梅悟后果生一子夙夜纺绩奉舅姑课幼子舅姑卒脱簪珥以襄事其子俊亦成立孀居四十馀年有司以闻宣徳间旌表其门
  倪氏江宁人十六适张豫豫卒倪年二十六抚二孤益晋稍长遣就学舅姑寿终力营䘮事膏沐不御者五十年后益举进士累官学士宣徳间旌表
  杜氏王善妻江陵人夫卒生子伦甫二岁姑以年少家贫密劝之嫁杜曰夫以老母孤儿托我所不死者以此耳遂痛哭以死自誓姑年八十卒以礼敛葬教子成立孀居四十馀年正统中旌
  施氏定州卫百户何毅妻年二十一生子甫二龄毅死哀痛浆水不入口欲自杀殉葬姑知有孕劝阻之后果生子舅姑亲戚怜其少欲嫁之施曰夫亡子㓜况舅姑年老无依可适人乎遂奉舅姑以终抚二子至于成立年六十二岁本卫事闻旌表
  徐氏稿城人教谕石麟之继室随夫之任广东正统初麟卒于官时徐年二十四逾三月生子玉前妻子方五岁徐携二幼扶榇还乡礼葬养舅姑甚谨舅姑相继卒皆以礼葬之徐以纺绩为生终无异志教二子继承父志勉以修学后登甲申进士任御史成化二年旌表徐氏丰城吴都宪祺继室又张氏李氏俱副室也俱芳龄徐氏事姑以孝闻尝从祺北上抵河西忽祺坠舟徐跃出船下水顷抱以出徐逝奉榇溯长沙风烈舟颠危甚哀哭吁天舟乃定李无出张嗣孩提或有以他意讽之者徐曰妇人夫死称未亡人无再醮礼守适各惟所志张与李泣曰烈女无二肯惮一死辱大人于地下茹苦服缟共抚其孤事闻旌表
  匡氏雒阳人董雄妻生二子长成方四岁次武甫半周雄病笃曰吾死若肯善抚二子乎不则任所适匡泣曰生则同室死则同穴矧有子可恃安敢有他雄没匡守节二子亦克成立成化九年
  宋氏陜西咸宁人父翚知归徳州宋适归徳卫千户赵琳琳卒宋年十九抚其子逊教之甚严事姑谨姑病疽宋日䑛濯之竟愈成化初旌
  李氏项城人赵二妻二病曰吾死后汝不宜守李泣曰夫死谓之未亡人若有异志他日何以相见于地下未几遗腹生子曰妾不幸不得事夫今得抚孤成立不坠赵氏幸矣后受旌
  张文娥新建人指挥使方印妻梧州知府张元春女正徳庚午印督兵讨桃源剧盗死之张闻讣号曰吾夫以死报国吾何难以死报夫一恸遂绝救之得甦有娠默祷曰姑俟之生男吾与俱生生女吾与俱死逾月生子恩值家徒壁立惟纺绩事姑以终天年嘉靖间旌表后以子贵封太淑人赠太夫人
  谨按孝莫要于昌后有后人以承先祀则吾一身之事始可脱然无憾是以教子一类详哉乎其言之若时势适当其穷夫已逝矣舅姑且老孑然女流或仅有六尺之孤或仅有孩提之孤至或仅有遗腹之孤成立难期香烟易㫁而躬亲㸑衽苦贞者数十年卒教其子以有成也是以母而兼严父之道者若并养侄亦卒守节不衰其志益属可哀三少女同抚一孤谁得而强之哉故夫女子之守贞天性也寡妇之抚孤人纪也





  御定内则衍义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八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礼之道
  守贞二
  隋韩觊妻于氏河南人字茂徳氏年十四适𫖮年十八𫖮从军殁氏哀毁骨立恸感行路父以其幼少无子欲更嫁之女誓无异志截发自明养夫之孽子世隆为嗣爱同己生自孀居后虽时或归宁至于亲族之家绝不往来有尊属就省谒者送迎皆不出户庭蔬食布衣不听声乐以终其身高祖闻而嘉叹下诏褒美表其门闾长安中号为节妇闾
  明张璩奴黄岩人适徐宗谷宗谷为仇人所害张负姑匿岩穴中间道达𡛸家既而遗娠生女幸妾生男张抚之若巳出明年仇以姑诉受显戮张始还家招夫魂而葬之誓死不二年五十二卒
  刘文淑温州人荥阳教谕黄应发妻应发死无子鞠其婢之子通誓不再适舅垂老孝事甚谨舅卒抚通令就学得狂疾文淑虑黄氏绝祀急与婚配生子性通卒乃抱性育之就学成名后文淑临终谓性曰我为汝家妇不幸三世短命今保汝成立吾可以下见汝祖矣温州乐清章文宝聘金氏未成婚纳妾包氏有娠而文宝得疾且死金氏闻请往视父母不许金氏竟往为棺敛之即居其家抚妾生子纶亲课读书通四书大义后遣就外傅竟第正綂元年进士官礼部主事先欲疏请复储恐贻母忧未果金氏闻之谓曰吾平日教尔何为汝能谏死职我虽为官婢无恨也纶遂以疏入忤旨杖几死禁锢诏狱金氏怡然天顺二年纶复官终养金氏尝自为诗见志诗曰谁云妾无夫妾犹及见夫方殂谁云妾无子侧室生儿与夫似儿读书妾辟纑空房夜夜闻啼乌儿能成名妾不嫁良人瞑目黄泉下后纶官至礼侍谨按子之出于庶孽者养之不异巳出固人道之正而每为妇女之所难至虑婢子之夭复抚其孤孙与迫之以忠谏者又为史册所不可多得者矣
  晋皮京妻龙氏字怜狄道县人年十三适京未逾年而京卒京二弟亦相次陨既无后嗣又无期功之亲怜货其嫁时资装躬自纺绩数年间三䘮俱举葬殓既毕每时享祭无阙州里闻其贤屡有聘者怜誓不改醮守节穷居五十馀载而卒
  郑袤妻曹氏鲁国薛人也袤先娶孙氏早亡聘之为继室事舅始尽孝叔妹群姊咸得欢心及袤为司空子默等又显列而曹氏愈挹损分俸给宗姻家无馀赀孙氏瘗于黎阳及袤薨议者以久䘮难举欲不合葬曹氏曰孙氏元配礼当合葬不可使孤魂无依于是备吉凶导从之仪迎之具衣衾凡筵亲执雁行之礼人谓赵姫下叔隗不足称也
  唐杨三安妻李氏高陵人舅姑及夫相继卒子孤窭李昼田夜纺三年间葬七䘮太宗赐帛二百免其徭役元张兴祖妻周氏泽州人少年守节其祖母及母并以贞节著人或劝改适曰不孝不义吾不为也居嫠三十年舅姑与父及外祖皆尽葬祭礼诏旌其门
  谨按孝经十八篇以䘮终是养生不足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也至于越都历境孤孀困顿衣食不给遂多荒忽皮京妻等或举三䘮或祔元配或七䘮而并举于三年或诸䘮而尽礼于三十年诚合幽明心通死生是谓大贞
  三国赵昂妻王异昂为羌道令异独留会同郡梁双反攻西城破之杀异二子异恐为所侵引刀欲自裁顾女英叹曰身死汝当谁恃哉乃以溷涅麻而𬒳之鲜食瘠形自为不清免于难事平昂遣吏迎之未至三十里止舍谓英曰向所为不死者为怜汝也吾遭乱不能死吾何以面诸姑乎今官舍近吾去汝死矣遂饮药而绝昻闻急以觧之而苏建安中昻转参军事徙居冀会马超反攻冀异躬著布韝与昂守又悉脱环珥赏战士及超攻围急刺史韦康欲以和昂谏不听超赴约杀康而劫昻质其子月以为信超妻杨闻异节行请与䜩异欲信昻于超以求济以结纳为忠及昻与杨阜等合谋讨超归谓异曰谋如是如月何异厉声曰雪君父大耻䘮元不足为重况一子哉昂曰善遂闭门拒超超杀其子奔汉中从张鲁得兵还攻昂昻保祁山围三十日乃觧自冀城之难至于祁山九出奇制胜异辄参焉
  宋程超宗妻吴氏保宁人嫁再期而舅与夫皆殁以夫族子为后强族利其赀欲改立嗣讼之不得乃迫置一室困之使不能存吴不为动未几所立一子亦卒一孙相依为命生八十有二而终
  曽氏妇宴者汀州宁化人夫死不嫁绍定间寇破宁化县令佐俱逃将乐令黄垺令土豪各为砦结约以拒贼宴首助兵给粮多杀获贼结集来攻诸砦不能御宴独依黄牛山傍自为砦以居一日贼遣数十人来索妇女金帛宴召其田丁谕曰汝曹衣食我家贼求妇女意在我汝等必用命奋击之不胜杀我降未晩也倾资赍犒之众感奋宴自抱桴鼓使诸婢鸣金作其气贼复退邻乡知其可依挈家依焉有不能自给者宴悉以家粮饭之于是聚日广与其豪析黄牛山为五砦选少壮训练之有急互犄角相援贼屡攻弗克所活老㓜数万计知南剑州陈韡遗金帛名其砦曰万安宴悉散给其下又分遗五砦事闻封恭人赐冠帔补其子承信郎
  元溧阳甘士人妻大徳丙午士人挈妻馆寓句容潘家村值岁荒纺绩网给食一日夫携网出卖不复人有利其色为给食因欲私之妇正色曰我非如是人也其人谓我不汝给汝亦饿死矣妇曰我宁饿死誓不茍生闭户益严弥月人开视之则已死矣
  谨按不出户庭有难则决之以义其事虽烈于夫未必有济是以贞为守不能以难为守迨不能以难为守是守贞竟有不可行之时遍稽古史得守难者数人其心则贞其局则难赵昻之妻初因救女而甘秽后且舍子而拒贼脱环珥以赏战士出奇谋以保祁山直可号为烈丈夫矣吴氏困一室而依孤孙蒋氏愿同子以殉城守茹苦知甘倾身完道以至饥饿濒死不茍从欲难发俄顷守挺百年曾氏妇独守山砦能使田丁用命训练豪杰全活老㓜数万闺阈之际且通乎兵法矣能战而后能守知权乃谓知贞谁谓妇道无武略哉
  宋王氏睢阳人适宗室赵子一一亡王氏誓不嫁靖康之变避地镇江乱兵䧟城王氏用垩土自毁负其姑秀容县君以逃且襁携㓜子他子引其裾累然转徙乱兵间越四年始达温陵移居莆田终焉一时名人陈俊卿辈皆有诗哀之
  辽耶律努妻萧氏小字意辛国舅驸马都尉陶苏干之女美姿容年二十始事努睦族以孝谨闻努被伊逊诬流乌固部上以辛公主之女欲使绝婚辛辞曰陛下以妾葭莩之亲使免流窜实天地之恩然夫妇之义生死以之妾自笄年适奴一旦临难顿自乖离与禽兽何异幸陛下哀怜与奴俱行妾即死无恨帝感其言从之后举家召还保大中命诸子避贼辛死之
  金翟节妇易州人年二十馀夫从军死翟出入兵刃往复数百里昼伏夜行以其尸归负土而葬之又自以无子遭时乱思以义自完乃自决于墓侧邻里救而复苏始终一节年八十卒
  元刘节妇㤗州坟𫭢人至正丙申春随父渡江居吴门适张士诚部将曹某方数月夫阵亡刘不避凶险躬至尸所求得其尸归葬欲以身殉父不许既而权贵人闻刘美且贤争欲强委禽焉刘誓死不二遂削发为比丘尼
  李如忠继妻冯淑安字静忠大名人如忠山东人初娶蒙古氏生子任而卒如忠后为山阴尹病笃谓冯曰奈汝何冯㫁发自誓如忠没两月遗腹子名伏王李氏及蒙古氏族相率来山阴尽取其赀及子任以去惟馀如忠及蒙古氏二柩冯朝夕哭临权厝二柩蕺山下携其子庐墓侧时年始二十二父母来欲使更适人冯爪面流血不从居二十年始䕶䘮归葬
  陈忠妻王氏江东人忠为都指挥守交趾王随之会离贼叛忠阵亡王与二女同行筏出交趾东海城进海门濳赂贼徒收忠尸殓之扶柩浮海南归以葬后毁容纺绩度朝夕卒与忠归土乡人谓夫妻忠节两不愧云明李氏临汾张晟妻晟为乾州学正卒时关中兵起道梗不能还子文瑗甫九岁李纺绩度日兵稍息遂与子负骸归葬守志不易永乐初旌
  谨按守难已为女子之所难奔难尤有不可及者方隅多故生灵雕裂欲归乎则家乡万里欲存乎则举目无依转徙奔窜数载始逹蛮瘴荷戈携手同往负尸而归葬权厝而结庐浮海滨以不惊勤纺绩以勿倦岂不难乎其难哉
  东汉徐夫人者丹阳守孙翊妻也翊以吴宗姓守丹阳丹阳督妫览丞戴员贼之欲逼妻徐徐阳绐之曰须晦日设祭除服乃听矣时月垂竟览听许徐濳使翊所视养厚老隶岀结翊旧将孙高傅婴与图览比晦日徐设祭伏地哭尽哀毕乃除服熏香沐浴于他室张帏帐待事言笑晏晏无戚容览觇知之不疑也徐濳呼高婴置户内使人出报览入徐出户拜方下忽大叫二君可起高婴俱出共杀览馀人即户外杀员乃还衣缞绖奉览员首以祭举军骇以为神吴主闻嘉叹尊异之擢高婴以为牙门将
  晋张茂妻陆氏茂为吴国内史与三子俱为沈充所害陆倾家业率茂部曲讨充充败诣阙上书为荗谢不克之罪诏曰茂夫妻忠诚举门义烈宜追寻大仆
  殷敬仲郎吏部时为酷吏所陥其妻顾率二女割耳为敬仲愬𡨚敬仲得减死
  淮阴义妇山阳大义乡人李氏富商妻也有姿色邑人同商者悦之因道杀其夫厚为棺殓持其䘮以归绐云溺死且尽归其财伺其除䘮讲为婚姻且自陈有义于其夫李氏亦感泣许嫁之生二子矣一日家有暴水水有浮沤夫辄顾而笑义妇问之未应固问之即以实告曰前夫之溺我所为也溺时有浮沤指谓可鸣吾冤今见之殊不尔故笑义妇默然即日伺便奔告有司正其狱又自念以色累夫以身事仇二子仇人之子也即䌸投之淮巳亦自投焉
  谨按立地之道曰柔与刚则刚原妇人秉性所固有者不知刚者不知贞不专以刚为守者不能守贞仇雠当前必力杀之而后快然复仇之志虽笃其谋又不得不详濳呼旧将置户内妫览已在掌中矣至于倾破家业割耳愬冤忠愤所激鬼神效力若夫淮阴义妇嫁数年而生二子情𧨏已挚旧仇易忘偶有所感即挺然奔告而不悔杀其子并杀其身夫仇既雪乃可见前夫于地下是不守而能守者矣
  汉桓嫠沛郡刘长卿之妻桓鸾之女也生一男五岁而长卿卒妻远嫌疑不肯归宁儿年十五夭殁妻虑不免乃豫刑其耳以自誓沛相王吉上奏高行题其门闾号曰行义桓嫠
  吴孙奇妻范氏名姬归奇一年奇亡父母以其无子迎还其家姬不往迎者迫之姬乃截耳与鼻曰父母迎我者以我色能事人也今残废人矣行将何为迎者乃返陈杨氏会稽人张彪之妻陈文帝入会稽遣章昭达领兵购之并图其妻兵杀彪并其弟首致于昭达文帝遣兵迎杨杨便破涕为笑绐昭达殡彪毕当从命殡事既毕还经彪宅谓昭达曰妇人本在容貌今辛苦日久请暂过宅妆餙杨入屋遂割发毁面哀哭大恸誓不更行文帝闻之叹息许为尼终不敢逼
  北魏卫敬瑜妻王氏霸城人明睿有志操年十六失夫父母舅姑悯其少欲嫁之截耳置盘中为誓拒焉于墓前手种树数百株中有柏成连理所居有燕来巢后失雄雌孤飞不去王感之以采丝系燕足为识后岁复来前系如故赋诗志感雍州刺史为树闾表焉
  唐房玄龄妻卢氏亡其世玄龄尝疾病喟然叹谓卢曰吾病脱不讳君年少寡居难当善事后人卢泣入帷中剔一目以矢曰所复有他志者视此矣相国为叹息泣下者久之已疾瘳比隆贵礼敬偕老焉
  坚贞节妇者李姓年十七嫁为郑廉妻未逾年廉死常布衣蔬食夜忽梦一男子求为妻后数数梦之李自疑容貎未衰丑所召也即截发衣麻衣不薰餙垢面尘肤自是不复梦刺史白大威钦其操号坚贞节妇表旌其门名所居曰节妇里
  贾直言妻董者河朔旧族也直言父道冲以侍诏得罪诏使往鸩之直言绐其父曰药死当谢四方神祗父起拜直言取鸩自饮曰愿代父死使者眙愕走以闻代宗闻而怜之觇焉直言毒渍足而出复不死乃贷父死徙直言岭南直言以妻少与诀曰吾生死不可期汝少可亟嫁无须也董不答退引绳束发封以帛使直言署其上曰非君手不觧矣直言在岭南二十年而反帛如故既见乃汤沐发堕无馀直言后立奇节
  宋吴白妻徐氏馀干人年十九白将死喻之曰幸念尔子善事后人徐剜目以示白建中靖国间旌表门闾元叚氏隆兴人霍荣妻荣卒叚氏年二十六止有养子而诸父贪其产逼叚再醮使养归宗叚引针刺面墨渍之誓死不二大徳初旌其门
  范氏汝阳县人庄十一妻也夫亡范年二十七舅姑老子幼家贫所亲劝其他适截发自誓缝绩以养舅姑恪守妇道年八十事闻诏旌为贞节
  谨按孝子之道身体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然有时杀身以成仁况女子之身既归丈夫则身属丈夫之身丈夫既逝妇称曰未亡人则身应与夫俱亡可知矣或刑其鼻或㫁其耳或针其面或封与剪其发或剔其目情事不同同归于贞弃一体而全大体守之所以独挚也
  明倪氏归安人许聘陈陈从征不返遥以死闻倪守志不嫁逾五十年而陈归竟成婚姻之礼俱年六十岁有奇世号白发新婚
  姚贞女孝感县庠生姚祯之女聘郑一徳未几而一徳卒即痛哭欲躬视衾殓其家不从潜取鼠药自噎母觉濳灌以水得甦屡自缢皆以防䕶不遂然两目霍然已血渍矣竟往会葬盘礡墓间悲号不休草土为湿自是归翁姑槁容蓬首不出阃外十有五载如一日始邻媪觧之曰汝未醮何苦执妇义女曰义自盟始即未醮将路人其夫耶如媪言何用盟为里以闻于当道核得实锲其楣曰贞邑侯蒋以化为立传
  谨按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古礼昭然则聘之所及即为妻之始也方待嫁在室而其夫或远游不归或夭夀而亡于此另字人亦不议其短长以其尚为女子也若倪氏之守志五十年竟成白发新婚姚贞女躬视衾殓悲号邱垅其异甚矣虽不足为天下式亦贞女之道也
  春秋卫宣夫人齐侯之女嫁于卫至城门而卫君死保母曰可以还矣女不听遂入持三年之䘮毕弟立请曰卫小国也不容二庖请愿同庖终不听卫君愬于齐使人告女女亦不听乃赋我心匪石之诗以自誓
  宋张氏名妙静慈谿人年十九归本邑李綦甫入门夫已病革一顾而易箦或云伉俪未成盍返而从其父母张氏誓不许曰入李氏之门即李氏之妇义不再适守节终身年八十四卒
  元江文铸妻范妙元奉化人年二十一归于江及门未合卺夫忽以癎疾卒范氏曰我既入门即江氏妇也遂居江氏家守节抚诸子如己子
  刘应震妻范氏合卺之夕应震疾作不能成礼未几卒服除母欲改嫁不许母曰未配非改节也对曰名在刘氏家庙且有姑在姑殁复有以为请誓死不易
  明肃府沿山王继妃杨氏未配王薨杨愿入府奉姑守节终身万历二十八年礼部题贞烈异常诏杨氏准封沿山王继妃入府守节
  张针姑陈州人年十四许同郡孟七保未几七保输税于开封卒葬祥符之苏村父母欲嫁之针姑曰既许孟氏今虽亡其母无所依愿归以养之父母重其义从之乃与姑诣祥符负其夫尸还葬誓养姑终身姑卒以礼葬之立志愈坚年几六旬受旌
  谨按礼有三月庙见之文则初嫁而未成礼者尚有可归之道乃卫宣夫人等独持䘮而不归沿山王妃且竟以奉姑为名张针姑又念其姑之无所依庇也天性纯至动与贞合故守贞也者本天而守非因人而守也
  卫二顺者卫宗子之夫人及其傅妾也秦灭卫卫宗死夫人无子而守寡傅妾有子傅妾事夫人八年不衰供养愈谨夫人谓𫝊妾曰孺子养吾甚谨子奉祀而妾事我我不堪也且吾闻主君之母不妾事人今我无子于礼斥绌之人也而得留以尽其节是吾幸也今又烦孺子不改故节吾甚内惭吾愿出居外以时相见傅妾泣而对曰夫人欲使灵氏受不祥耶不幸早终是一不祥也夫人无子而婢妾有子是二不祥也夫人欲出居外而婢子居内是三不祥也妾闻忠臣事君无懈倦时孝子养亲患无日也妾岂敢以少贵之故变妾之节哉供养固妾之职也夫人又何歉乎夫人曰无子之人而辱主君之母虽子欲尔众人谓我不知礼也吾终愿居外而已傅妾退而谓其子曰吾闻君子处顺奉上下之仪修先古之礼此顺道也今夫人难我将欲居外使吾居内此逆也处逆而生岂若守顺而死哉遽欲自杀子泣而守之不听夫人惧遂许傅妾留焉
  元平章库库徳之侧室高丽氏有贤行平章死誓弗二适正室子拜马多尔齐悦其色欲妻之而不得乃以其父所有大答纳环子献于大师巴延巴延特为奏闻奉旨命马多尔齐收继小母高丽氏高丽氏夜与母亲逾垣而出削发为尼
  吴兴二妾赵公碧澜宋宗室也老而益贫二妾方少艾虑无以安其心因遣之去咸弗肯嫁数献酒肴致殷勤公于卒也覆诸水曰慎母再见昔吾割情忍爱以去尔尔弗我忘祗搅我心耳既而各与其父母俱至泣而曰妾家每岁请给足可养瞻愿执事终身为尼以报主恩公遂复留之他日公死果如所言公有寡女复资育之叶孔宾妻郑氏青田人孔宾以父卒于官迎䘮覆舟死郑年二十三遗子十月矢心自守妾何氏年犹少郑谓之曰我守夫家汝无子宜自择也妾曰主母既以节守妾当奉承以全其节何以出为相与同处年各八十馀时人谓之双节
  谨按妾妇之道以顺为正岂有不当终身守正者乎然夫妻敌体妾则降礼降之则必不过责之矣夫妻年岁家世多相若妾必处其贫而少贫而少则又难乎其为守矣古今史传义妾所以寥寥也二顺之子成立而终以妾礼自居高丽氏之不失节于其子吴兴二妾之厚献于其夫郑氏之慨然与主母高节双峙此盖表表人寰足以愧朝秦暮楚者矣
  元唐斗辅妻文氏静江人大徳中斗辅任宾州幕官卒时文氏年方二十馀哀恸㡬绝执义自誓孝养舅姑舅姑既没葬祭无遗憾其子明早世妇蒋氏慕姑之义亦自誓靡他至治中旌其门曰贞节
  郝氏永寿人田大妻胥氏田二妻周氏田三妻兄弟三人俱死于兵郝年二十一周年十八胥年十九俱坚心守节终身不嫁延祐二年旌表时邠州任氏亦一家三妇少寡不他适戮力蚕桑以养舅姑俱被旌
  奉化陈氏妇以贞节称者五人初陈元娶竺氏生子侗而元卒竺氏年二十二义不再适侗娶𭹰氏生子瑞泰二人侗亦以疾夭𭹰氏年二十六后五十八年卒瑞娶王氏生子通甫而瑞复夭王氏年三十后五十五年卒通甫娶楼氏楼氏甫笄归于陈至二十六而寡父母欲夺其志泣不从其姑王氏年老事之尤谨姑卒殓葬悉如礼子四人长养才娶楼氏生子孟雍孟熙而养才遇疾不愈方卒时楼氏年二十六亦守节不移
  孙氏三原张徳妻徳亡孙年二十四誓死靡他子世亨亦蚤卒妻王氏年二十九亦誓不嫁世亨子忠亦蚤卒妻刘氏年二十八亦能守义不渝操履清白先后相望事闻旌表其门
  焦氏泾阳人袁元祐妻天祐从征死甘州宗族欲改嫁焦氏哭曰袁氏不幸三世蚤寡皆守节义岂可至吾遂废众不复言事闻旌表
  刘应麟妻郝氏建康人初应麟卒子方孩时祖姑王氏孀居不出户者数十年姑郝氏亦自二十岁守节应麟妻上事二姑惟谨而志操尤励人谓三世贞节云陇西李茂徳聘同郡张氏女年十七归李氏生子庸甫六十而寡舅姑怜其少欲嫁之使左右讽之即引刀截发以见志乃止茂徳之弟仲徳亦早卒其妻张氏年二十有八生子庆方龀亦誓不再适从弟希贤妻陈氏年二十有四希贤卒时其子庆方孕四月守志益坚一门三妇以贞白闻
  龚氏三女晋江人长曰益适柯允中从戎而殁益年二十五次源能诵说古贤女言行年十八适张仁仁早卒源年二十二欲死相从时其孤尚㓜家人苦谕以宗祀无托而止季婉年十七适刘允正早世婉年十九携二孤躬负土筑坟三女俱早孀而舅姑皆先卒茕茕无依䘮终咸挈孤依父以居甘贫自力誓死不二
  明任仕中妇上海人姓俞氏二十一寡居有女始五岁男始五月誓不二天抚教男女女既笄适俞邦用邦用亦早䘮亲戚劝再适女曰再嫁则俞氏祭祀谁奉且辱吾母乃归与母同居守志洪武中旌为双节
  管氏二妇扬州人管贤妻阙氏管哲妻马氏洪武中贤卒阙氏年二十六一子在襁褓且瞽誓死不嫁后哲继卒马氏年二十一姑以其无嗣讽之他适马氏曰伯氏能守节我独不能乎俱力事纺绩以养姑瞽子稍长教之学星卜以资日给姑以天年终并力葬之后二妇俱年七十馀郡上其事旌为双节
  陶氏四节妇桐城人陶镛妻锺氏镛子继娶方氏继子亮领景泰癸酉乡荐妻王氏妾吴氏镛继俱早丧锺方各守节亮亦早卒妻妾共守一室抗节终身诏表门曰陶氏三世四节
  李氏桐乡人年十八适高逾生子熊方期而逾亡家贫舅姑相继亡往依母居母谕之改适辄恸绝母止不复强熊既长娶曹无子为置妾陆氏甫得子熊又亡曹与陆皆励操事姑以抚㓜两世三节
  罗氏三节欧阳氏吉水人讳寿娘鹅由罗韫匵妻匵卒妇年二十五长子笃温方二岁次笃良尚在妊越四月而生氏抚二孤无他志温长娶欧阳酉贞生子甫期而温亡良娶袁氏兰秀生子五岁而良卒酉贞兰秀相告曰姑为节妇我属独改节乎恊力共守姑年六十卒兰年五十五卒酉贞年几九十卒
  马氏陵县人邢端妻端举乡试早卒马守节子东亦举乡试任知县而卒妇张氏训子有姑风旌曰双节于氏长葛人程黼妻黼任宁津知县卒于官子显在襁褓于年二十六坚志守节显妻王氏生子玘不逾岁显亦卒王年二十四家又贫或讽其他适王曰吾姑守节若不能继守无以见夫孀居数十年姑妇一节正统间旌为双节
  谨按古人以守节为固有故三代而上无𫝊人后世以守节为美行故诸史所载虽不甚详而贞烈之际不胜反复流连焉至元史而贞节乃益著或姑与妇同其操或姒与娣同其介或数世皆以矢志相传于是有双节三节四节五节者且皆芳龄久要日星有变而冰霜不炎山河无定而松筠俱古故类而采之著为美谈俾后人知所观感云
  明陈氏永康人王和钦妻年二十九夫亡遗孤岁馀苦志守节勤以自给孤名徳中性至孝一日东门失火徳中向火稽首遂西转人谓节孝所感洪武中旌其门任氏吴景妻沔阳人景卒任年二十有五誓以死守躬自训子钦十年不出户姑病痿痹抱持左右寤处必偕每夜焚香吁天愿以身代姑殁竟绝荤蔬食比葬得二白兔人以为孝感弘治中旌
  谨按笃于守贞者不言所应而感应自至天人之际有精神之通焉故略采一二为矢志之中闺知所歆也火烈而风转荤绝而兔来孝也节也天人感应之际岂相远哉
  宋陈公绪妻刘海州朐山人绍兴末金掠山东朐山公绪捐其家南徙妻刘适归宁不得偕独留比纬萧自给音问绝不通十馀年或劝之改适不可曰不二天公绪亦不他娶曰妻不吾负也子庚年稍长思念涕泣倾家结豪侠往来淮甸间求之以全
  王氏妇梁临川人归夫家才数月元兵至与夫约曰吾遇兵必死若复娶当告我顷之夫妻被执有军千户强使从己妇绐曰夫在此不忍乞归之而后可千户以所得全帛遗其夫而归之约行十馀里千户即逼之妇拒且骂被杀数年夫以无嗣谋再娶议辄不谐因告其故妻夜梦妻曰我死后生某氏家今十岁矣后七年当复为君妇明日遣人聘之一言而合询其生与妇死年月同云
  唐李徳武妻裴氏字淑英户部尚书矩女也婉顺有容徳事父母孝适徳武经年而徳武以父罪从坐徙岭表矩为黄门侍郎奏离婚炀帝听之徳武与裴诀曰嬿婉甫尔遽此分离投之瘴疠殆不自还尊君奏留必且改嫁卿于此长诀矣裴泣对曰妇无再醮夫者天也天可二乎因操刀欲割耳自矢保夺刀不遂毁容貌不御膏泽日事佛诵佛经累年夫姑姊妹在都邑者岁时命左右省焉久之徳武音问㫁绝矩欲夺其志引刀㫁发悲泣绝粒不可夺而止后十馀年徳武还为夫妇如初元程鹏举在宋季被掠于兴元张万户家为奴张以宦家女妻之既婚之三日即窃谓其夫曰观君才貌非久在人后者何不为归计而甘心于此乎夫疑其试己也诉于张命棰之越三日复告曰君若去必可成大器否则终为人奴耳夫愈疑之又诉于张张命出之遂鬻于市人家妻临行以所穿绣鞋一易程一履泣而曰期执此相见矣程感悟奔归宋时年十七八以荫补入官迨元统一海内程为陜西行省参知政事自与妻别三十馀年义其为人未尝再娶至是遣人携向之鞋往兴元访求之市家云此妇到吾家执作甚勤夜寝未尝解衣每纺绩达旦毅然莫可犯吾妻异之视如己女将半载以所成布疋偿元鬻镪物乞身为尼吾妻施赀以成其志见居城南某庵中所遣人即往寻之见以曝衣为由故遗鞋在地尼见之询所从来曰吾主翁程参政使寻其偶耳尼出履示之合亟拜曰主母也尼曰鞋履复全吾愿毕矣归见程相公与夫人为道意竟不再出告以参政未娶终不出旋报呈移文本省遣使檄兴元路官为具礼委幕属李克复防䕶车舆至陜重为夫妇谨按矢节秉心百年不易富贵贫贱总不足论所以敦夫妇之谊也若数十年音耗不可知数千里心事不能达而夫不再娶妻无二心离者复合重为夫妇岂非天下之至奇者乎









  御定内则衍义卷八
<子部,儒家类,御定内则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九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礼之道
  殉节一
  曲礼曰临难毋茍免
  孔子曰见危授命
  孟子曰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茍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避也谨按道莫大于五伦三代上臣为君死子为父死兄
  弟朋友相为死多见经𫝊而妇为夫死纪载寥寥岂风化淳厚有节而不著欤观之齐王蠋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遂自杀信乎妇为夫死古之大经故举之以自况也然惟柏舟诗有之死之誓他经训妇女以死者绝少窃惟忠烈道一而已临危难而不能死者必内怀茍且之心外受威侮之夺于是欲
  生甚于欲义恶死甚于恶不义男安能死忠女安能死节乎故采礼经之文圣贤之论以为闱房训悖乎是者男子而妾妇也合乎是者女子而丈夫也
  宋伯姬者鲁宣公之女也宋恭公卒伯姬寡至景公时伯姬尝遇夜失火左右曰夫人少避火伯姬曰妇人之义保傅不具夜不下堂待保傅来也保母至傅母未至左右又曰夫人少避火伯姬曰妇人之义傅母不至夜不可以下堂越义而生不如守义而死遂逮于火死诸侯闻之莫不悼痛以为死者不可复生财物犹可复故相与聚会于澶渊偿宋之所丧
  楚贞姜者齐侯之女楚昭王之夫人也王出游留夫人渐台之上王闻江水大至使使者迎夫人忘持其符使者至请夫人出夫人曰王与宫人约召宫人必以符今使者不持符妾不敢从行使者曰水方大至还而取符则恐后矣夫人曰妾闻之贞女之义不犯约勇者不畏死守一节而已妾知从使者必生留必死然弃约越义而求生不若留而死使者再往取符则水大至台崩夫人流而死王曰嗟夫守义死节不为茍生处约持信以成其贞乃号之曰贞姜
  谨按水火之变非强暴之污也避水与火非荡佚之行也伯姬贞姜似可以死可以无死乃皆谓越义不如守义有果决之志无迟回之心何也古人之于义视之甚重而蹈之甚严犹惧其失焉若曰保母至矣虽不待傅可也使命来矣虽不待符可也从权以免谁或议之嗟夫若假从权之名将蹈反经之实屈于强暴流于荡佚何所不至乎故著之殉节之首观乎古人可死可不死之事坚决如此后之人奈何值当死之事而萌偷生之心耶
  息夫人者息君之夫人也楚伐息破之俘其君使守门将妻其夫人而纳之于宫楚王出游夫人遂出见息君谓之曰人生要一死而已妾无湏㬰而忘君也终不以身更二醮生离于地上岂如死归于地下哉乃作诗曰谷则异室死则同穴有如不信死如皦日息君止之夫人不听遂自杀息君亦自杀同日俱死楚王贤其夫人守节有义乃以诸侯之礼合而葬之
  代夫人者赵简子之女襄子之姊代王之夫人也简子既葬襄子未除服驰登夏屋诱杀代王及从者因举兵平代地而迎其姊赵夫人夫人曰吾受先君之命事代王今十有馀年矣代无大故而主君残之今代已亡吾将奚归且吾闻之妇人执义无二夫吾岂有二夫哉欲迎我何之以弟慢夫非义也以夫怨弟非仁也吾不敢怨然亦不归遂泣而呼天自杀于磨笄之地代人皆怀之
  谨按息代两夫人处富贵之日既久中心有所系恋则死节为难况纳于楚宫仍为王侯嘉耦归于赵室犹称宗国贵人乃决志自裁何其勇也楚王贤之代人怀之两夫人岂计及此然使并兼暴主知亡国有不屈之人残破遗民知故主有死节之配息代虽亡其流光馀烈岂与国祚俱灭哉
  吴南阳王和妃张氏太傅恪甥也和以太子废为南阳王孙峻既杀诸葛恪赐和死妃自杀以从妾何氏曰如皆从死谁当字孤遂抚育其子皓及诸姬子全焉蜀李昭仪后主禅宫人也魏灭蜀以蜀宫人赐诸将之无妻者李昭仪曰我不能二三屈辱乃自杀
  晋愍怀太子妃王氏太尉衍女也字惠风贞婉有志节太子既废居于金墉衍请绝婚惠风号哭而归行路为之流涕及刘曜䧟洛阳以惠风赐其将乔属属将妻之惠风㧞剑拒属曰吾太尉公女太子妃义不为逆冦所辱属遂害之
  隋襄城王恪妃者循州刺史柳旦女也⿱㳄女 -- 姿貌端丽年十馀以良家子合相见聘为妃未几而恪被废妃修妇道事之愈敬炀帝嗣位复徙边旋命使者杀之于道恪与辞决妃曰若王死妾不独生于是相对痛哭恪死棺敛讫妃谓使者曰妾誓与王同穴若身死得不别埋君之惠也遂抚棺号恸自经而卒见者莫不流涕
  隋华阳王楷妃者黄门侍郎龙涸县公河南元岩女也岩明敏有器干炀(“旦”改为“𠀇”)帝嗣位坐与柳述连事除名徙南海后会赦还长安妃有姿色性婉顺初以选为妃未几而楷被幽废妃事楷愈谨毎见楷有忧惧色辄陈义理以慰谕之楷甚敬焉及江都之乱楷遇害宇文化及以妃赐其党元武达初以宗族礼之置之别舍后因醉而逼之妃自誓不屈武达怒挞之百馀词色弥厉元自毁其面血泪俱下武达释之妃谓其徒曰我不能早死将见侵辱我之罪也因不食而卒
  唐广徳公主宣宗女也为高陵于琮妻琮为保衡贬韶州公主偕之韶州行则肩舆相随坐则执琮之带琮由是获全及琮为黄巢所杀欲胁公主公主曰我唐氏之女誓与仆射俱死贼宜杀我巢不许乃缢室中主治家有礼法从琮韶州侍者才数人郤州县馈遗凡内外冠婚丧祭主皆身自答劳疏戚咸得其心为世闻妇谨按爵秩弥高则名义弥重妃嫔公主遭遇危难死其分也然稽之史册以殉节著者不多见岂非贪生怖死贵贱同情蹈白刃甘鼎镬固未易言耶吴南阳王妃死于奸臣隋襄城公主死于暴主蜀李昭仪死于敌国晋愍怀太子妃隋华阳王妃唐广徳公主死于乱贼或慷慨引决或从容就义其大节则一也
  秦苻登妻毛氏美而勇善骑射登为姚苌所袭营垒既䧟毛氏犹弯弓跨马率壮士数百人与苌交战杀伤甚众众寡不敌为苌所执苌欲纳之毛氏骂曰吾天子后岂为贼冦所辱何不速杀我因仰天大哭曰姚苌无道前害天子今辱皇后皇天后土宁不鉴照苌怒杀之燕段丰妻慕容氏燕主徳之女也有才慧善书史能鼔瑟封为平原公主年十四适丰丰为人所谮被杀慕容氏寡归将改适夀光公馀炽慕容氏谓侍婢曰我闻忠臣不事二君贞女不更二夫段氏既遭无辜已不能同死岂复有心于重行哉今主上不顾礼义嫁我若不从则违严君之命矣于是克曰礼成慕容氏伪辞以疾炽亦不逼之三日还第沐浴置酒言笑自若至夕密书其裙带云死后当埋于段氏墓侧魂魄有知当归彼处遂于浴室自缢而死及葬男女观者数万人莫不叹息曰贞哉公主
  凉吕纂妻杨氏宏农人也美艶有义烈纂被吕超所杀杨氏与侍婢十数人殡纂于城西将出宫超虑赍𤤽物出外使人捜之杨氏厉声责超曰尔弟兄不能和睦手刃相屠我旦夕死人何用金宝超惭而退又问杨氏玉玺所在杨氏怒曰尽毁之矣超将妻之谓其父桓曰后若自杀祸及乡宗桓以告杨氏杨氏曰大人本卖女以图富贵一之已甚其可再乎乃自杀时吕绍妻张氏亦有操行年十四绍死便请为尼吕隆见而悦之欲改其行张氏曰钦乐至道誓不受辱遂升楼自投于地二胫俱折口诵佛经俄然而死
  谨按两晋间割据诸国如苻登慕容徳皆继父兄馀业非乱晋之戎首也吕氏隔绝上国窃号遐陬视刘渊軰亦有间焉但君臣大义毫无所知或故臣操戈或同宗推刃纲常几乎熄矣乃毛氏杨氏张氏以名节自任以悖逆责人慕容氏既尽夫妇之伦又善处父子之际岂非间气所钟不与浊世同污耶使当时三国之臣皆如诸妇之执节安见前秦燕凉俄倾覆灭也
  宋谢枋得妻李氏饶州安仁人也美而慧通女训诸书嫁枋得事舅姑奉祭待宾皆有礼枋得起兵守安仁兵败逃入闽中武万户以枋得豪杰恐其扇变购捕之根及其家人李氏携二子匿贵溪山荆棘中采草木而食至元十四年冬元兵踪迹至山中令曰茍不获李氏屠而墟李闻之曰岂可以我故累人吾出事塞矣遂就俘明年徙囚建康或指李言曰明当没入矣李闻之抚二子凄然而泣左右曰虽没入将不失为官人妻何泣也李曰吾岂可嫁二夫耶顾谓二子曰若幸生还善事吾姑吾不得终养矣是夕解裙带自经狱中死枋得母桂氏尤贤达自枋得捕播妇与孙幽远方处之㤗然无一怨语人问之曰义所当然也人称为贤母云
  辽耶律中妻萧氏小字绥兰聪慧谨愿年二十归中事夫敬顺天庆中为贼所执潜置刃于履誓曰人欲污我者即死之至贼夜遁而免久之帝召中为五院都监中谓妻曰吾本无宦情今不能免吾当以死报国汝能从我乎绥兰对曰谨奉教金兵徇地岭西尽徙其民中守节死绥兰悲戚不形于外人怪之俄跃马突出至中死所自杀
  韩庆民妻庆民仕辽为宜州节度使天会中攻破宜州庆民不屈而死以其妻配将士其妻誓死不从遂自杀世宗读太宗实录见庆民夫妇事叹曰如此节操可谓难矣
  金金源郡夫人尹氏完颜珠尔之妻也珠尔系出萧王天兴二年正月从哀宗为元帅战死黄陵冈尹氏闻珠尔死聚家资焚之遂自缢年三十一珠尔赠官弟长住即日诏补侍卫
  元余忠宣公阙天人蒋氏庐州人公守安庆时城䧟夫人率其女福童赴水死
  闵本妻程氏河内人本为集贤学士有子一女二明兵至本谓程曰吾当死于忠程曰君能死忠妾敢爱其生乎夫妇自缢二女见父母死悲号哭泣亦缢本旁少男归河内
  明花夫人郜氏怀远人东邱侯花云妻也陈友谅䧟太平云死郜氏以子炜嘱付侍儿孙氏即以死殉
  翁氏池州贵池人建文朝礼部侍中掌尚宝司事黄观之妻文帝师入京索𫝊国宝不得或言黄尚宝已赴上游起兵文帝命执其妻翁氏并二女配象奴翁叱奴取钗钏出市酒肴遂携二女率家属十人赴淮清桥下溺焉先是观募兵至安庆闻京师已定哭语人曰吾妻素有志节必不受辱因招魂葬之江上明日家僮逃至果如其言观亦自投罗刹矶而死
  谨按此皆文武尊贵侍从之臣尽忠执节而其妻能以死殉者谢枋得黄观举义而死耶律中闵本不屈而死韩庆民完颜珠尔余阙花云力战固守而死皆烈丈夫之铮铮者使其妻或茍免或失身岂非九京遗憾哉乃李氏将死嘱子以事姑翁氏被收率女而溺水萧氏诺夫以报国程氏随夫以死忠韩氏之妇及尹氏蒋氏郜氏决志自裁从夫黄壤是皆足以吐本国之气增忠臣之光诚贤媛之不朽者若谢氏之母子妇孙罹祸而处之泰然以为义当如是尤为人情所难也
  晋贾浑妻宗氏浑为介休令为刘元海将乔晞攻破死之宗氏有姿色晞欲纳之宗氏骂曰屠贩奴害人之夫而欲加无礼于尔安乎何不促杀我因仰天大哭晞遂害之时年二十馀
  隋裴伦妻柳氏河东人少有风训大业末伦为渭源令为贼薛举所䧟伦遇害柳氏时年四十有二女及儿妇三人皆有美色柳氏谓曰我軰遭逢祸乱汝父已死我自念不能安汝我门风有素义不受辱于群贼我将与汝等同死如何女等垂泣曰唯母所命柳氏遂自投于井其女及妇相继而下皆死井中
  唐韦雍妻萧氏张宏靖镇幽州表雍在幕府朱克融乱雍被劫萧氏闻难与雍皆出左右格之不退雍临刄萧呼曰我茍生无益愿今日死君前刑者断其臂乃杀雍萧意象㤗然观者哀叹是夕死太和中杨志诚表其烈诏赠为兰陵县君
  元富珠哩远妻雷氏顺阳人远为襄阳尹拒贼被害雷氏为贼所执欲妻之乃诋贼曰我鲁参政冡妇县令嫡妻肯从汝狗彘生遂见杀
  阚文兴妻王氏名丑丑建康人文兴从军漳州为其万户府知事王氏与俱行至元十七年陈吊眼作乱攻漳州文兴率兵与战死之王氏被掠义不受辱乃绐贼曰吾葬夫即从汝也贼许之遂得脱负尸还积薪焚之火既炽自投火中死至顺三年事闻赠文兴侯爵谥曰英烈王氏曰贞烈夫人有司为立庙祭祀号双节云张正蒙妻韩氏绍兴人正蒙尝为湖州徳清税务提领至正十九年绍兴兵变正蒙谓韩氏曰吾为元朝臣子于义当死尔能从我死乎韩氏曰君果能死于忠吾必能死于节遂俱缢死其女池奴年十七泣曰父母既亡吾何以独生亦投崖而死
  谨按此皆令长从事小臣尽忠执节而其妻能以死殉者贾浑裴伦孛术鲁远官不过铜符墨绶韦雍阚文兴张正蒙则幕府属吏税务微员而已其妻亦岂膺崇封享厚䘵哉乃夫妇俱死何其烈也诵诸妇骂贼之言告夫之语训妇之词皆发自至性关乎人纪宁徒遇穷而毕命耶若裴氏女妇以及正蒙女张池奴投井投崖是亦不愧其父母者矣
  汉安定皇甫规妻礼宗规初丧室家后更娶之善属文时为规答书记众人怪其工及规卒时年犹盛而容色美董卓为相国闻其名聘以軿辎百乘马二十匹奴婢钱帛充路妻乃轻服诣卓门跪自陈情辞甚酸怆卓使傅奴侍者㧞刀围之而谓之曰孤之威教欲令四海风靡有何不行于一妇人乎妻知不免乃立骂贼曰君毒害天下犹未足耶妾之先人清徳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为汉忠臣君亲非其趋使走吏乎敢欲行非礼于尔君夫人耶卓乃引车庭中以其头悬軶鞭棰交下妻谓持杖者曰何不重乎速尽为惠遂死车下后人图画号曰礼宗云
  辽耶律珠展妻萧氏小字鄂尔本国舅贝勒之女性端悫有容色自㓜与他女异年十八归珠展谨裕贞婉娣姒推尊之及居珠展丧极哀毁既葬谓所亲曰夫妇之道如阴阳表里无阳则阴不能立无表则里无所附妾今不幸失所天且生必有死理之自然吾夫早岁登朝有才不夀天祸妾身罹此酷罚复何依恃倘使者可见则从不可见则当与俱侍婢慰勉竟无回意自刃而卒金参政完颜苏兰妻当崔立之变谓所亲曰吾夫有天下重名吾岂肯随众䧟身以辱吾夫乎今日一死固当但不可无名而死亦不可离吾家而死即日缢于室元张栋妻王氏大都人大都被兵语家人曰吾状元妻义不可辱赴井死其姑哭之恸亦赴井死
  谨按念祖徳爱家声即男子犹或难之乃皇甫规之妻称其家清徳奕世其夫文武上才为汉忠臣甘死杖下耶律氏完颜氏之妻则以其夫有才名张氏之妻则以其夫为状元皆有死无二夫女子归名家而配贤耦犹男子仕上国而遇明主也一旦遘非常之变得死为幸然而明此义者少矣故表诸妇以风世焉
  唐李廷节妻崔氏乾符中廷节为郏城尉王仙芝攻汝州廷节被执贼见崔姝美将妻之诟曰我士人妻死亡有命奈何受贼污贼怒刳其心而食之
  金李宝信妻王氏宝信为义丰县令张㲄以平州叛王氏䧟贼中贼欲污之王氏骂贼贼怒遂支解之大定十二年赠贞烈县君
  元安志道妻刘氏顺州人志道及刘氏之弟明理并登进士第刘氏避兵岩穴中军至欲污之刘氏曰我之弟与夫皆进士也我岂受汝辱乎军士以兵磨其体刘大骂不辍声军怒乃钩其舌杀之
  郑琪妻罗氏名妙安信州弋阳人㓜聪慧能谙诵烈女𫝊年二十归琪琪家世宦族同居百馀人罗氏执妇道无间言琪以军功擢铅山州判官罗氏封宜人至正二十年信州䧟罗氏度弋阳去州不远必不免于难取素所佩刀淬砺令铦甚琪问何为对曰时事如此万一遇难为自全计耳已而兵至罗氏自刎死时年二十九金氏详定使四明程徐妻也京城既破谓其女曰汝父出捍城我三品命妇汝儒家女又进士妻不可受辱抱二岁子及女赴水死
  谨按此皆仕宦之妇遭兵乱而死者其夫之遇害与否史无明文然以事理推之似亦非偷生之流也女子归于宦室名节廉耻较重于人乃诸妇之刳心支解断舌其死亦较烈于人至淬砺佩刀早为引决之计尤非徒仓卒捐生者皆可谓不辱其家矣虽然使仕宦之家耽佚乐而忽礼义平日无贞烈之教临难安得有果决之节哉
  唐郭待徴妻薄氏从待徴官江阴袁晁乱薄为贼所掠将污之不从语家媪使报待徴曰我义不辱即死于水贼去得其尸义声动江南
  李湍妻湍籍吴元济军元和中自㧞归乌重𦙍妻为贼缚而娈食之将死犹号湍曰善事乌仆射观者叹泣重𦙍请以其事属史官诏可
  金冯妙真刑部尚书延登之女也生十有八年适进士张慥兴定五年慥为洛川主簿元兵破葭州绥徳遂入鄜延鄜人震恐具守备守臣以西路输刍粟不时至檄慥诣平凉督之时延登为平凉行省员外郎慥欲偕妙真以往妙真辞曰舅姑老矣虽有叔姒妾能安乎子行妾留奉养十一月洛川破妙真从舅姑匿窟室兵索得之妙真泣与舅姑诀曰妇生不辰不得终执箕帚义不受辱即携三子赴井死县人从而死者数十人明年春慥发井得尸殡于县之东廓外死时年二十四
  李英妻张氏英初为监察御史在中都张居潍州贞祐元年冬元兵取潍州入其家张氏尽以所有财物与之既而令张氏上马张曰我尽以物与汝犹不见赎邪答曰汝品官妻当复为夫人张曰我死则为李鬼坚坐不起遂见杀追封陇西郡夫人谥庄洁英仕至御史中丞王氏安阳人进士郭丙妻也海陵王南迁丙避乱居杞及元兵渡河夫妇相失王氏及少女俱被掠泣谓女曰今夕不死必被辱矣吾势不能顾汝守者少缓遂投河死
  富察氏字明秀鄜州人讷申之女完颜长乐之妻也哀宗迁归徳以长乐为总领将兵扈从将行嘱富察氏曰无他言夫人慎毋辱此身明秀曰君苐致身事上无以妾为念妾必不辱长乐一子尚㓜出妻柴氏所生也明秀抚育如己出崔立之变驱从官妻子于省中自阅之富察氏闻以㓜子付婢仆且与之金帛亲具衣棺祭物与家人诀曰崔立不道强人妻女兵在城下吾何所逃惟一死不负吾夫耳汝等善养㓜子遂自缢而死时年二十七
  元王宗仁妻宋氏永平人进士宋家女从夫避兵俱为所掠行至玉田县有窥其色美欲害宗仁者宋氏顾谓夫曰我必不以身累君携一女投井死时年二十九额森呼图克大宁路逹噜噶齐特穆尔巴哈之妻以夫恩封云中郡君夫坐事免官居大宁至正十八年红巾贼至额森呼图克与妾玉莲走尼寺中为贼所得今与众妇缝衣拒不肯为贼吓以刃额森呼图克骂曰我逹噜噶齐妻也汝曹贼也我不能为针工以从贼贼怒杀之玉莲因自缢者三贼乃并杀之先是其子旺扎勒特穆尔年十四与父出城见执于贼旺扎勒哭请以身代父死贼爱旺扎勒姿秀挈以从久之乃获脱归访母尸并玉莲葬焉
  谨按此文武官夫存而妇死者李湍之自㧞张慥之督粮完颜长乐之扈驾是皆忠于王事得节妻而益光其馀或服官或避兵或遇乱所遭不辰而其妻激烈以死不贻荐绅之辱亦夫之幸也旺扎勒以穉子请代父死访葬母尸岂非节义有𫝊乎若李湍妻勉夫之言富察氏宋氏告夫之言薄氏冯妙真诀舅姑王氏诀女之言张氏额森呼图克抗贼之言迄今诵之犹足愧懦夫之心振烈士之气矣
  明潘氏睢州人曹文道妻文道领乡荐不第而卒于途丧至潘出己所服衣尽焚之自缢而死又州学生皇甫迪妻潘氏迪卒潘亦自缢俱成化二十二年旌表陈贞妇新淦人㓜纳庠生黄体坚聘坚谪吏金陵贻书娶陈父母欲易他女以往陈曰吾命也遂遣归后体坚以罣误弃市累诉不得白徒步收其尸殓而瘗之乃自经于柩侧
  范氏字蟾香归徳人郡士王辅妻辅疾范吁天愿以身代及卒从容自缢于柩侧遂同葬提学杨维聪扁曰贞节
  许氏同安人生员洪伯大妻数年无子劝伯大娶妾陈氏生二子伯大遘疾许氏水浆不入口数泣誓曰君不起妾宁独生及卒敛毕许氏收遣书付陈嘱以善抚㓜穉陈初不觉许遂潜入卧内自缢而死
  谨按举监生员以及儒士皆士之未仕者也古之喻士者以女言守身如处子而不妄从人也赞女者以士言行事如君子而动必以礼也国家之于士㧞之棘闱教之太学养之胶庠岂非望以名节显哉其配有循理守义之死靡他者是亦教化所渐而女之有士行者矣故采数妇著之
  唐何氏于潜人莫氏之妇夫死年犹盛誓不嫁养姑至孝黄巢乱邻里皆奔徙何氏以姑羸卧疾不可与俱抱姑涕泣贼至号恸告贼请代姑死贼乃掠何氏去将污之植刃使惧何氏跪请栉沐更衣因解𥜗自缢贼义而瘗之
  宋张廷荣妻王氏夀光人宣和间贼邢贞执其翁王以金帛赎之又欲逼其从王怒骂不止遂见杀时年二十诏旌其门廷荣后归金中进士
  王氏二女胶州人靖康中金人南下二女从姑避难俱为所获二女绐贼曰释我姑吾当从汝贼信之姑既去俱溺海死亲族收其尸埋之题曰双女塜
  叶氏长汀人石城赖仲元妻事舅姑无间言仲元游岭表未还建炎中盗起叶以舅姑年迈势不能遁委命以待俄冦至悉驱闾里妇女叶极口骂贼以身触刃冦怒断其喉舌子女皆遇害
  谢天与妻邓氏武进人夫卒其姑以哭子丧明邓氏竭力侍养元兵猝至邓氏抱姑避牛舍兵至火其庐急扶姑匿后圃邓氏被击驱之行遇漕渠潜脱所击赴水死元俞士渊妻童氏严州人姑性严待之寡恩童氏柔顺以事之无少拂其意至正十三年贼䧟威平官军复之巳乃纵兵剽掠至士渊家童氏以身蔽姑众欲污之童氏大骂不屈一卒以刀击其左臂愈不屈又一卒断其右臂骂犹不绝众乃皮其靣而去明日乃死
  陈氏名道回古田蒋国琇妻至正十三年红巾贼破县国琇亲族俱被杀道回太姑苏妙仁为贼所擒恳告愿代其死贼杀其太姑执道回义不受辱自刎而死邑上其事于朝旌表其门
  明何氏进贤胡煌妻正徳六年冦至姑老疾艰于行何负之逾墙避焉姑寻以警卒冬冦复至家人逃匿何泣守姑柩不去遂被执以行至若肠坡曰此死所也胡不杀我遂骂不绝口投入坡死次日夫往收其尸俨然若生
  谨按此皆烈妇之为舅姑父母死者夀光王氏赎舅于潜何氏代姑武进邓氏匿姑胶州两王氏绐贼释姑而姑得免古田陈氏请代太姑而太姑不免是有幸不幸焉严氏童氏以身蔽姑姑生死不可知进贤何氏始而匿姑既而守姑柩不去石城叶氏以舅姑老不能避委命以待此诸妇者岂非执节而孝愈彰尽孝而节弥著者乎向使其视舅姑与父也轻而视身也重则忘亲而择便未必不可以偷生乃诸妇至性所发毅然就死无少濡滞彼亲之获全者固幸有贤妇即亲之偕亡亦可无遗恨矣
  元鲍琪妻吴氏歙人事姑至孝至正十六年官军复郡城游卒哨掠人避之吴氏独以姑疾侍不去姑忽思苋乃怀㓜儿出采苋遇游卒欲污之不屈复大骂卒怒斩之蹴尸入涧中犹抱其儿不置
  姚临妻金氏宜兴人聪慧知书事姑孝谨元末兵起临挈老父入太湖游兵迫之金度不免乃与夫诀曰汝有老父宜善保我誓不受辱即抱㓜女赴水死
  明徐氏郑翰卿妻山阴儒家女嫁未逾月而翰卿游山右十年不返徐奉舅姑极敬顺姑疾剧吁天自代疾果愈后翰卿归甫旬日病卒徐营葬毕遂绝食七日死虞氏弋阳人李元顺妻事舅姑孝敬正徳壬申流贼剽掠顺挈家以逃贼势迫虞度难免㧞簪遗夫曰吾分死矣决不受辱子为父母计耳果被掠骂甚厉贼杀之谨按𫝊曰求忠臣于孝子之门良以忠孝同出至性未有不孝于亲而能尽忠于君者也吴氏死于乱卒徐氏则以夫亡从金氏虞氏则嘱夫以全舅姑而身自守死乃考其平日无不以孝著者岂非即此至性处常则笃于大伦遇变则发为大节乎治国者当求正直之臣治家宜择端谨之妇茍不辨之于平日而欲望之于一朝岂可得哉
  元张纳妻刘氏蓝田人纳为监察御史早卒刘守志不二河东受兵刘氏二子衡衍俱以事出外度不能自脱遂与二妇孙氏姚氏决死尽发赀囊分给家人妇姑同缢死
  华氏大同张思孝妻为摩该兵所执以不受辱见杀其妇刘氏僵压姑尸大骂不已兵并杀之后家人殓其尸姑妇之手犹相持不舍
  沈景新母妻平江人至正中景新调上海吏苗军大肆杀掠母与妇谋曰吾家素清白义不受辱寻为苗军所擒曰尔能从我不杀汝妇姑大骂苗军怒刃其姑缚妇发马尾曵杀之
  谨按训妇职者姑道也奉姑教者妇道也平居无事之时各尽其道犹或难之况危难之际乎乃诸妇决死如是其坚骂贼如是其烈至既没之后妇姑之手犹相持不解岂非至性使然哉
  宋吴世静妻凃氏进贤人夫早卒止有一女励志守节淳祐中北兵游骑至章江凃氏抚其女曰世乱如此无辱身相携赴水死
  金刘氏蒲城人许古妻贞祐初贼围急刘恐见驱为所污与二女相继自尽贞祐四年追封刘氏为郡君谥贞洁长女谥曰定姜次曰谥曰肃姜以其事付史馆元韩𫐄妻邢氏安阳人至正十七年盗䧟河朔时𫐄知林州守黄华砦攻之甚急邢语其女曰恐事不济吾与汝必受辱遂俱投崖而死
  王世明妻李氏名赛儿房山人至正二十五年珠占军至县李氏与其女李家奴皆被执世明随至军军怒逐之李氏谓其女曰汝父既为军所逐吾与汝必不得脱与其受辱不若死女曰母先杀我李氏即以军所遗镮刀杀其女遂自杀珠占闻之为之葬祭仍书其门曰王世明妻李氏贞节之门有司上其事为树碑焉
  明陈氏丰城人谌烓妻烓为江州巡司掾流冦掠其境烓被执陈氏同女夀华俱美色贼欲污之遂杀烓陈指贼厉骂贼怒又杀之夀华哭抱二尸以血涂面吁天而呼复厉声以骂贼又杀之有司奇其节闻之旌表谨按母女天性视姑妇尤为亲昵是以母之爱女恒甚于妇女之恋母恒甚于姑然而死生之际人各有心捐生就死亦不易矣乃考宋金元明得母女同死者若而人嗟夫姑息非慈也率女以死是为贤母阿意非孝也从母而死是为肖女故并著之
  元焦士廉妻王氏博兴人养姑至孝至正十七年毛贵作乱官军竞出劫掠王氏被执绐曰我家墓田有藏金可共取也信之随王氏至墓所王氏哭曰我已得死所矣实无藏金汝可于此杀我与妾杜氏皆遇害
  王容妻陈氏溧水人与其妾汪氏俱年少容死子㓜至正间淮兵䧟城力胁二氏不从俱饿死后赠贞烈余同祖妻曹氏茶陵人父徳夫教授湖湘间同祖在诸生中因以女妻焉至正二十年茶陵䧟曹氏闻妇女多被驱逐谓其夫及子曰是尚可全生乎我义不辱身以累汝也顾舅年老汝等善事之遂自刭死妾李氏惊抱持之不得亦引刀自刭绝而复苏曰得从小君地下足矣是夕死
  都哩巴哈妻妾蒙古人巴哈拜江西行省参政土寇金荣作乱巴哈死其妻布延氏妾高丽氏在侧不去皆大骂曰我平章遇尔父子至厚何暴逆至此皆遇害明高氏武城人王俊妻天顺三年夫卒与其妾蒋氏同缢死柩侧三人同穴而葬旌曰双烈
  谨按易称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况妻妾之际乎时当承平境处安乐妻惠其妾妾敬其妻未易多得乃诸妇遘变相率就死何其志之同也或洁身而不辱于寇或从死而不忘其夫节则成双徳则合一诚足光史𫝊而励风俗矣世多有妻妾谇语于室以相妒遗诮者既不知处常又何能处变耶
  晋绿珠石崇妾也姓梁氏孙秀得宠于赵王伦使人求之崇出诸妾美丽者使任所取使者曰奉命求绿珠他人无与也崇曰绿珠吾所爱不敢承命使者乃返后秀族灭崇家崇谓绿珠曰吾为汝受祸汝将如何绿珠曰妾终不负君乃自坠楼而死
  张天锡妻阎氏薛氏咸有宠于天锡天锡寝疾谓之曰汝二人将何以报我吾死后岂可为人妻乎皆曰尊若不讳妾效死供洒埽地下誓无他志及其疾笃则二姬皆自刎天锡疾瘳追悼之以夫人礼葬焉
  宋赵淮妾长沙人也徳祐中从淮戍银树坝淮兵败俱执至瓜州元帅乌珠使淮招李廷芝淮阳诺至扬城下乃大呼曰李廷芝男子死耳毋降也元帅怒杀之弃其尸江滨妾俘一军将帐中乃解衣中金遗其左右告之曰妾夙事赵运使今其死不葬妾诚不能忘情愿掩埋之当终身事公无憾矣军将怜其言使数兵舆如江上妾聚薪焚淮骨置瓦缶中自抱持操小舟至急流仰天恸哭跃水而死
  明杨氏大同左卫指挥使范安妾居常克敦妇道宣徳中夫阵亡杨即自缢以殉家人止之不从诏赠淑人窦烈妇馀姚姜荣妾京师人荣判瑞县䕶郡印时华林贼攻䧟其城突入郡堂窦匿其印而荣未之知也贼竟掳窦以行去数里贼中有一郡民求归贼许焉窦乃密语以印之所在俾归以告荣再行见道旁有井绐贼求饮遂投井而死
  谨按此皆妾之以死殉夫者绿珠之坠楼不屈于凶暴赵妾之赴水不屈于仇雠杨氏之死不愧尽忠之夫至阎薛两夫人死而夫之疾幸瘳窦烈妇死而夫之印不失其事尤异焉抑又论之张天锡忠于晋赵淮忠于宋范安忠于明其妾殆亦忠义所感若石崇之侈毋乃有愧于妾妇乎





  御定内则衍义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十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礼之道
  殉节二
  唐周迪妻不知姓迪善贾往来广陵会毕师铎乱人相掠卖以食迪饥将绝妻曰今欲归不两全君亲在不可并死愿见卖以济君行迪不忍妻固与诣肆售得数千钱以奉迪至城门守者疑其绐与迪至肆问状见妻首已在枅矣迪裹馀体归葬之
  宋东安县民丁国兵妻建炎四年盗祝友聚众于滁州掠人为粮国兵及妻为友所掠妻泣曰丁氏族流亡已尽乞存夫以续其祀贼遂释夫而害之
  王袤妻赵氏饶州乐平人建炎中袤监上高酒税金兵至袤弃官逃去赵从之行遇金人缚以去系袤夫妇于刘氏门而入剽掠刘氏赵宛转解缚幷解袤谓袤曰君
  速去俄而金人岀问袤安往赵他指以误之金人追之不得怒赵欺已杀之袤方伏丛薄间望之悲痛归刻赵像以葬袤后仕至孝顺监镇
  元李仲义妻刘氏名翠哥房山人至正二十年县大饥平章刘哈喇布哈兵乏食执仲义欲烹之仲义弟马儿走报刘氏刘氏遽往救之涕泣伏地告于兵曰所执者是吾夫也乞矜怜之贷其生吾家有酱一瓮米一斗五升窖于地中可掘取之以代吾夫兵不从刘氏曰吾夫瘦小不可食吾闻妇人肥黒者味美吾肥且黒愿就烹以代夫死兵遂释其夫而烹刘氏
  谨按此皆妇人以死全夫者周迪妻济夫之饥丁国兵妻存夫之祀王袤妻解夫之缚李仲义妻代夫之烹或以智绐或以勇决或以情祈其夫皆濒死而获免夫男子当患难之际往往不暇内顾乃诸妇视其夫重于㤗山视其身轻于鸿毛岂非妇节之尤烈者哉
  汉赵万妻宕渠人名娥避黄巾冦走万足疾不能行娥扶之行万为贼所杀贼欲污娥以刃迫之娥耸身受刃贯心达背而死
  金相琪妻栾氏有姿色琪为莱州掖县司吏贞祐三年红袄贼䧟掖县琪与栾氏及子俱为所得贼见栾氏悦之杀琪及其子而诱栾栾奋起以头触贼而仆骂曰我岂为犬彘所污也贼怒杀之追封西河县君谥庄洁元章雍妻萧氏沂州人元末兵乱雍被虏萧呼雍曰今死君前义不受辱贼俱杀之诏赠兰陵县君
  陈氏光泽危萱妻至正末寇䧟杉关驱掠乡民男女陈氏与萱俱被执贼索金帛不惬其欲萱被害胁陈氏去陈氏骂不从亦被害
  李哥霸州娼女年十二三时母教之歌舞泣不肯学母告以业不可废哥曰若此听母母亦从我好否则有死已尔母阳许之因是不粉泽不茹荤所歌多仙曲道情有召者先询主客姓名然后往往亦相戒毋戏狎哥凝立筵前酒行歌阕目不流盻与之酒弗饮州判官尝忤哥径还誓不与见孟津县达噜噶齐厚赂哥母夜抵舍哥怀利刃闭卧内骂之曰汝职在牧民而狗彘之不若可急去不污吾刃矣惭怒而回明日知州闻之叹曰州有贞女而吾不知是一失也吾次子明经举秀才真若配以礼聘娶之未几红巾入寇夫妇被执见哥妍丽将杀其夫哥走前抱夫项大呼曰吾㫁不从贼求生寇并杀之
  明刘氏上饶汪芳妻芳病疯痿谋更遣之刘泣曰夫贫且疾妾命也敢不以死从佣纺绩以给朝夕正徳庚午桃源贼至刘䕶芳不忍去贼欲辱之不从斩芳首以胁之刘骂声益厉遂还害
  谨按此节妇之与夫俱死者当世扰攘其夫多无辜遇害盖杀运使然而锋刃所及往往戕男子而免妇人使稍惜躯命何难茍免乎乃诸妇或耸身受刃或以头触贼或愿死夫前或骂贼不绝皆大节皎然其夫之名竟附烈妇以不朽至霸之李氏脱倡门之污作宦室之耦拒暴令于前抗巨寇于后尤可异焉嗟夫明于礼义妇之卑贱者终以节烈称昧于礼义士之尊显者恒为威武屈人亦贵自立而已
  汉僰道张骐妻黄氏女名帛真因乘船过江覆没帛真求尸不得于溺所仰天而叹遂自沉积十四日乃抱夫尸出于滩下
  元史五妻徐氏定远人五为义兵百夫长至正十年暴兵至五战死徐氏求夫于积尸中莫能识以口吮血辨验得之载归治大棺以殓乃沐浴自经死
  明袁氏龙安人严庸妻舅姑疾侍汤药尽孝永乐间庸补州学生因归省坠兴文栈道溺死袁氏亟趋夫溺处寻尸不见大哭亦投水死两月不得尸后渔人于沙回头得二尸同处人以为节义所感事闻旌为贞烈谨按长江栈道皆巨浸也以孱然女子既死之魄而求夫尸于淼茫之郷岂可得哉乃黄氏积十四日抱夫尸以岀袁氏阅两月与夫尸同处一念激烈江河不足为广至徐氏吮血辨验而得夫尸尤事与理之最异者昔汉东海孝妇被冤三年不雨精诚所感天不以妇女而遗之则三妇之事固不足怪矣
  宋荣氏薿女弟也自㓜如成人读论语孝经能通大义事父母孝归将作监主簿马元颖建炎二年贼张遇寇仪真荣与其姑及二女走维扬姑素嬴荣扶掖不忍舍俄贼至欲污之不从贼杀其女胁之荣厉声诟骂遂遇害
  元叚氏史宛妻馀干人红巾乱其僮欲犯之杀一女骂不从又杀一男骂不从竟死焉
  明危氏贵溪闻一贯妻正徳间桃源贼剽掠危度难免谓夫曰祸迫矣夫全老祖我负二子且逃后为贼所执岀首餙祈免贼取之复逼以去危骂曰吾儒家妇岂为狗彘从也贼杀其㓜子胁之奋骂愈厉遂遇害事闻旌表
  李氏广昌人适于黄氏正徳辛未流贼破县李出走牛鼻嘴贼执欲污之骂曰我儒家妇不幸被汝执欲杀即杀岂从汝耶贼复持其子以劫之李亦不顾仆地求死贼遂刃之
  谨按妇人之于子女其顾惜系恋有甚于丈夫者乃诸妇遇贼或杀其子女以胁之或持其子女以劫之皆毅然不顾此非忍于至情盖明大义耳义之所激有不顾子女之妇人情之所误有全躯保妻子之男子慕志节者亦于情与义之间致其辨可也
  隋赵元楷妻崔氏清河人甚有礼度宇文化及之反元楷随至河北将归长安至滏口遇盗仅以身免崔氏为贼所拘请以为妻崔氏曰我士大夫女为仆射子妻今日破亡自可即死终不为贼妇群贼毁裂其衣缚床箦之上将陵之崔氏惧为所辱诈之曰今力已屈当受处分贼遂释之崔因取贼刀倚树而立曰欲杀我任加刀锯若觅死可来相逼贼大怒乱射杀之元楷后得杀妻者支解以祭崔氏之柩
  唐符凤妻字玉英姿貌殊美凤以罪徙儋州至南海为獠贼所杀胁玉英私之对曰一妇人不足事众男子请推一长者贼然之乃请更衣有顷盛服立于舟骂曰受贼辱不如死自沉于海
  宋龚自立妻张氏乐昌人嘉定中冦至夫妻襁负二稚子窜匿为贼所得胁以行张与夫诀曰妻死无憾所怜者二子幸善抚之中道绐贼曰吾渇欲饮可暂假我缚贼从之遂投江中邑人立祠祀之
  何氏吴人吴永年之妻也建炎四年春金兵道三吴永年与其姊及何氏奉母而逃母老待挟持而行卒为兵所得将絷其姊及何何绐谓贼曰诸君何不武耶妇人东西惟命尔贼信之乃次水滨谓其夫曰我不负君遂投于河其姊继之
  元赵彬妻朱氏名锦哥洛阳人也天历初西兵掠河南朱氏被执逼与乱朱氏拒曰我良家妇岂从汝贼耶兵怒提曵棰楚之朱氏度不能脱即绐谓之曰汝幸释我舍后井傍有瘗金当发以遗汝兵信之乃随其行朱氏得近井即抱三岁女踊身赴井死
  潘氏名妙圆山阴人徐允让妻元末兵变允让与潘氏奉其父安避山谷间遇冦斫安伤颈允让大呼曰汝宁杀我勿杀吾父寇舍安杀让将辱潘氏潘绐曰吾从必矣若能焚吾夫则吾无憾焉寇为聚薪焚其夫火方烈赴火死安始获免洪武中旌表
  谨按贞妇遇贼得死为幸然为所拘絷投死不得寡难敌众弱不胜强茍心清而身辱九泉遗恨多矣乃诸妇绐贼术非一端皆得洁身而死盖以智而成其节者诗曰哲夫成城哲妇倾城言男子而智足以立事妇人而智足以致败也若诸妇之智亦何可少哉
  元李氏光泽人成一元妻至正末江西寇䧟光泽邑民依乌君山之玉隆宫以居邻贼乘机入山剽掠李氏被执驱迫以前行经龙床石崖深壑李氏力曵所缚绳与贼俱投崖死
  佘氏顺昌人年十六父从周许妻黄寿明年将乐土豪伍马荣者欲强娶之余氏告父曰既受黄聘即黄妇也吾宁死不失节父以其辞辞之又明年归黄黄迎之土豪遣百奴俟于道杀黄而夺余氏余氏绐其奴还乃扶黄柩归白于官土豪坐诛遂卜地葬其夫自杀以从时致和已巳岁也
  明邓氏泰宁人适李祥正统中避冦为所执欲犯之绐曰吾从汝须就崖穴隐僻处及崖间奋投下与贼俱死谨按冦贼之辈豪强之徒戕贞女害洁妇未尝无明死王章阴罹天谴者然烈魄先逝不得见其灭亡令人叹恨不已乃李氏邓氏奋身投崖并贼俱死余氏白冤于官土豪坐诛然后就死岂非节烈中快事乎夫生为女子力之弱非能敌寇贼也势之孤非能制强豪也而三妇得遂其志盖烈性所激则弱者不弱而孤者不孤矣孔子曰见义不为无勇也惟勇足以赴义亦惟义足以生勇耳
  唐樊彦琛妻魏氏扬州人彦琛病魏曰公病且笃不忍公独死彦琛曰死生常道也幸养诸孤使成立相从而死非吾取也彦琛卒值敬业难䧟兵中闻其知音令鼓筝魏曰夫亡不死而逼我管弦祸由我发引刀斩其指军伍欲强娶之拒不从乃刃拟颈曰从我者不死魏厉声曰狗盗乃欲辱人速死吾志也乃见害闻者伤之宋廖氏沙县人性慧解歌舞绍定三年为贼所掠命之歌舞廖骂曰我恨不磔汝宁肯悦汝耶贼怒杀之时贼欲窥城廖有娠贼刳其腹观男女以卜进退得女遂引去
  元刘氏冀之衡水人通古文孝经小学适同郡曹泰时红巾䧟河朔因避兵聊城村贼奄至大掠见刘氏居群人中特妍整持刀驱之行刘氏曰吾妇人惟知从夫而己不从贼也贼欲移其心乃盛陈金玉珠玑仍以锦绣衣服被其身刘氏裂碎之强拥上马堕地者数回贼怒绳其项就马上曵之刘氏以手据地以头触石流血骂不绝口遂遇害
  南宋涂端友妻陈氏抚州临川人绍兴九年盗起被驱入黄山寺贼逼之不从以刃加其颈陈叱曰汝辈䑕窃命若蜉蝣我良家子义岂尔辱纵杀我官兵即至尔其免乎贼知不可屈乃幽之屋壁居数日族党有得释者咸赍金帛以赎其拏贼引端友妻令归曰吾闻贞女不岀闺阁今吾被驱至此何面目登涂氏堂复骂贼不绝竟死之
  谨按管弦歌舞女子习之则易流金玉锦绣女子悦之则易惑乃魏氏斩指廖氏刳腹刘氏以手据地以头触石陈氏河归而不归未尝渐于所习而动于所悦则女之污洁亦存乎立志而已
  宋王氏利州路提举刘当可之母也绍定三年就养兴元元兵破蜀提刑厐授檄当可诣行司议事当可捧檄白母王氏毅然勉之曰汝食君禄岂可离难当可行元军屠兴元王氏义不辱大骂投江而死其归杜氏及婢仆五人咸及于难当可闻变奔赴江浒得母䘮以归诏赠和义郡太夫人
  王氏二妇汝州人建炎初金人至汝州二妇为所掠拥置舟中遂投汉江以死尸皆浮岀不坏人为收葬城外江上为双冢以表之
  元丁氏名月娥西域人归芜湖葛家已而南北兵起僦居郡中无何沔冦奄至城失守月娥慨然曰吾簪缨家女何忍见此即抱所生女赴水死婢媵凡九人皆争入水无后者
  吕氏陵州人久嫠居寓弟彦能家至正十八年贼犯陵州彦能与家人谋所往吕氏先曰我丧夫二十年又无后不死何为茍辱身则辱吾弟矣赴井死彦能妻刘氏语彦能曰妾为君家妇二十八年兹不幸逄乱离必不负君君可自往妾入井矣二女及子妇王氏二孙女皆随刘氏入井一门死者七人
  布延巴哈妻阿噜章蒙古人明兵至山东巴哈死阿噜章历呼家人告之曰我夫受国恩我亦封夫人今事至此惟有死而已巴哈二弟之妻各抱㓜子及婢妾溺舍南井死井已填塞阿噜章遂抱子投舍北井女及妾孙女皆随溺焉
  宋谦妻赵氏大都人兵破大都赵氏子妇温氏高氏孙妇高氏徐氏皆有姿色合谋曰兵且至矣我等岂可辱身以茍全哉赵即自经死妇孙男女妾十三人皆赴井而死
  齐氏太原人适王履谦至正间贼䧟太原齐氏与萧吕二妇及二女避难赵庄贼至度不能免顾谓二女曰汝家五世同居号曰清白岂可辱身以茍生哉长女曰吾夫已死今得死为幸吕曰吾左丞孙也义不受辱及与二妇二女及二孙女俱投崖下死
  陶宗媛台州人儒士杜思䌹妻也归杜四载而夫亡矢志守节台州被兵宗媛方居姑丧忍死䕶柩为㳺军所执迫胁之媛曰吾若畏死岂留此耶任汝杀我以从姑于地下耳遂遇害其妹宗婉弟妻王淑亦皆赴水死朱氏黄仲起妻杭州人至正中张士诚寇杭州其女临安奴先别母求死俄贼驱诸妇至其家具令朱氏母子看守朱氏惧受辱与女及妾冯氏俱缢死仲起嫂蔡氏抱㓜子元童与乳母皆自缢
  李宏益妻申氏冀宁人至正二十年贼䧟冀宁申语宏益曰君当速去勿以我妇人相累若贼入吾室必以妾故害及君矣言讫投井死宏益既免于难再娶安氏居二岁而宏益以疾卒安氏时年二十泣谓诸亲曰女子一适人终身不改不幸夫死虽生亦何益哉乃窃入𥨊室膏沐薰裳自缢于柩侧
  固始五节妇高希凤妻刘氏希凤在辽东与刘俱被掠希凤死刘骂不绝口被杀仲弟叶师奴妻李氏早寡携子侄避乱高丽明初复挈家归守夫墓誓不再适季弟巴延巴哈妻郭氏巴延为纳呐克所杀郭自缢死从子逹实丁妻金氏实丁为父𬽦诬䧟死金氏与姑邢氏义不受辱俱自缢事闻诏旌之
  周氏抚州陈忠妻正徳七年盗起忠率族人与战不胜溃走周被执自投于沼其伯母王氏杨氏婶张氏饶氏王氏女金玉俱溺水后皆旌表
  谨按此皆死节妇女一家二三人至十馀人者夫安乐之事易共趋避之念难齐乃诸妇慷慨捐躯争死恐后大率分之尊者倡之分之卑者随之下至婢妾之类莫不观感奋发何节义之聚于一门也考其所遇类多死冦死兵夫干戈之所加虽勇必屈而诸妇屹不为动不亦难乎惜其母氏或传或不传要之贞性正气长存于天地间矣
  宋张氏鄂州江夏民妇里恶少谢师乞过其家持刀逼欲与乱曰从我则全不从则死张大骂曰庸奴可死不可他也至以刃㫁其喉犹能走擒师乞以告邻人既死朝廷闻之诏封旌徳县君表其坟曰烈女之墓赐酒帛令郡县致奠
  金氏高淳人少寡居贫其里有恶少欲污之持刃逼胁金曰决无从汝之理可即杀我遂见害有司以事闻表其乡曰节妇里
  明陈氏名真黄岩程有徳妻洪武间以军生至京镇抚陆林见陈美欲污之不从百方胁之陈愈严厉遂被欧死夫诉于朝林以罪诛
  万氏南海人王受祖妻洪武中苏友经作乱万为官军所获献于卫指挥卢诸诸爱其才美欲纳之万号泣投衣于火诸怒以刃试之万唾骂不辍就死于南门外程烈妇婺源人已适人归宁里有强暴欲私其母女大骂强暴怒甚殴杀之复以危言惧其母令勿泄时郡厅前夜有闻悲号如怨诉者太守孙遇疑之未几御史行郡询其略令遇鞫治强暴伏罪乃为文以祭之
  谨按召南行露之诗强暴之人欲强娶贞女然不过巧致之讼狱盖犹知有王法也迨乎末世遂有恃威力挟锋刃以凌守志之妇者坚拒不从辄加戕害岂非化衰俗敝使然与宋张氏金氏明陈氏万氏程氏皆为强暴所杀或朝旌其烈或官雪其冤足为贞魂吐气又或冰心鐡骨并存于纪传然千古不朽则一也孱然女子扶已衰之化振久敝之俗是可以传矣
  宋项氏吉州吉水人居永昌里适同里孙氏宣和七年为里胥所逮至中途欲侵凌之项引刀自刺而死郡以闻诏赠孺人旌表其庐
  金乌库哩氏巴祥之妹临洮总管图们呼图克们之妻也巴祥在朝贵中声誉籍甚呼图克们死王事元帅崔立之变乌库哩氏谓家人曰吾夫不辱朝廷我敢辱吾兄及吾夫乎即缢死
  雷妇师氏夫亡孝养舅姑舅姑既殁兄师逵与夫侄窥其财产乃伪立媒证致之官欲必嫁之县官不能辨曲直师氏畏逼乃投县署井中死事闻诏祭其墓赐谥曰节元郭氏台州人千夫长李某部卒妻也李见郭氏有令姿心慕焉去县七八十里有盗出没李分兵往戍卒遂在行既而日至卒家调之郭毅然莫犯经半载夫归具以告一日李过卒门邀入具茗转身持刀出李幸脱走诉县捕卒问拟死罪桎梏囹圄郭氏躬馈食于夫闭户纺绩以资衣食人不敢一至其家久之一狱卒叶姓者尤有意于郭氏乃顾视卒日饮食之情若兄弟遂谋之于卒欲以为妻卒喜诺郭氏曰汝之死以我色我不能二适以求生既归持㓜子女二人痛泣遂携出市召人与之人有怜之者纳其子女赠钱三十𦈏郭具酒馔携至狱哽咽不能语既而曰君扰押狱多矣可用此荅之又有钱若干可自收给我往一富家执作糊口恐旬日不及看君也垂泪而别走至仙人渡溪水中危坐而死见者报县为具棺殓葬所死之侧山下上司表其墓曰贞烈郭氏之墓至正六年朝廷遣使廉得其事原卒释之
  陈九渊妻袁氏分宜人元季兵乱邑万户王同者闻袁美姿容杀其夫欲娶之袁曰夫为我死我当以死报遂自刎
  明程氏衢州潘仲岳妻永乐间仲岳戍辽东解戍者见程色戏之程怒解戍者遂以军政当佥妻起解挟与偕行法不能阻程恐在途遭辱即入室自经死
  金氏上海县庠生金应登女也美姿色隆庆中嫁富人徐第为妻第性好博宦家悍奴因诱之家遂倾其产复诱其鬻妻因献于主主遣数十人要迫之金氏义不受辱自缢死
  谨按此皆节妇遭强暴而自杀者师氏则因县官不辩曲直而死郭氏则因县官枉坐夫罪而死乌库哩氏则为元帅所逼而死袁氏则为万户强纳而死项氏程氏则为胥役相凌而死金氏则为豪奴诱献而死则当时膺民社之寄任将领之职者固皆匪人而文武大吏操官评握兵柄者何若聋瞆耶法纪衰而节义乃见是世道之不幸也节义见而风化长存是亦世道之幸也端风化者其于法纪加之意哉
  吴顾承妻张氏兄温以承为孙权所囚夺张改嫁丁氏张饮药死
  金李文妻史氏同州白水人夫亡誓死不嫁父强取之归许邑人姚乙为妻史氏不听姚诉之官被逮遂自经死事闻诏有司致祭其墓
  元齐关妻刘氏河南人关应募为千夫长战死泽潞间刘氏贫无依守志不夺有来强议婚者刘氏绐曰吾三月三日有心愿偿毕当从汝所言是日径往彰徳天宁寺登浮图绝顶祝天曰妾本河南名家刘氏女遭世乱适湖南齐关为妻今夫已死不敢失节遂投地而死王宏妻李氏安阳人至正间红巾贼起宏亡于兵李收尸发丧昼夜哭泣李颇有姿部人争求为妻李以死自誓人知其不可干乃白于帅帅许之李度不能支佯曰必待卒虞之后求者诺之迨期遂饭僧大作佛事散家赀翼日清晨引一老婢登古寺浮图绝顶自投而死众皆惊愕瘗于西门外筑土为台高数丈以旌节妇徐仁妻谢氏上犹人名十九娘夫死夫党有徐祥者阴许为富家妾谢闻之悲恸自缢死大徳间廉访司至县祭之表其墓曰贞妇
  李马儿妻袁氏瑞州人有姿色至正二十二年夫殁年十九誓不再嫁以养舅姑有王成者挟势欲娶之遂往夫墓痛哭缢死树下
  刘氏燕山人㓜失父赘婿松江人初不知为亡卒而自有妻久之会赦婿谓刘曰吾归松江当即还后竟不返刘寻至松江婿不复认刘仰天痛哭剪发自诵佛经行丐于市宿嫠姥家人怜之不乏施因构一堂制棺夜卧其中五十馀年不易节邻火刘入棺呼曰器物悉取去乞阖棺以毕吾事于是与室俱毁
  明吴江妻李氏馀姚人舅与夫俱疫死姑幸存有澄水黄姓者谋娶之李誓死不从黄乃通其父诈称母暴病迎李归省阴令肩舆者舆至黄氏及出舆则非母家姑亦徐至李度不可脱乃从容请汤沐汤具求如厕久之不出开厕户视之则已经死矣
  江氏周伏受妻孝感人夫卒楚藩人林宽令魏富聘为妾江詈富甚厉宽强遗帨巾江乃整衣拆篱走哭夫墓沉漳河死巡抚朱廷声御史张禄嘉其节命知府刘本用取两骸同棺葬之表曰江节妇墓
  林汝殷妻王氏黄岩人生二十归林未几汝殷卒里人欲娶之王㫁发以死自誓其父母防之且劝之力王佯许既而防者少懈乃阴嘱侍婢分其嫁时服一归其母一与其妹一以为殡殓之具遂自经死
  陈氏名小奴临海人适王三狗其夫为虎所攫即攘奋悲号而往虎惊骇舍之去负夫以还夫死未几有欲纳为妾者陈不从乃致聘物促迫以归陈度不免亟走姜岩自投而死
  谨按此皆烈妇夫亡因人欲娶而自杀者夫从一而终固妇人之道然以礼聘娶与强暴相凌者不同向使志节少萎者处此借聘娶之名必蹈失身之辱矣乃诸妇屹然不移毅然就死或奋志而立决或设计以洁身𫝊曰智者不惑勇者不惧诸妇有焉至燕山刘氏为夫所绐而又弃之乃五十馀年不改节斯更难矣
  宋罗李二氏保昌人宋末贼掠其村二妇义不受辱投水死
  金樊妇蒲氏行唐人嫁未几夫卒誓不再适时有山寇逼求为妻蒲氏投崖下水中死乡人号曰义姜称其水为玉女塘
  元吴守正妻禹氏名淑靖字素清绍兴人至元十六年徙家崇徳之石门淑靖尝从容谓守正曰方今群盗𧊵起万一不测妾惟有死而己不使人污此身也是年夏盗䧟崇徳淑靖携八岁女登舟以避有盗数辈奔入其舟将犯淑靖淑靖乃抱女投河死
  蔡三玉龙溪陈端才妻也盗至父广瑞与端才各窜去三玉偕夫妹出避邻祠中盗入斫夫妺见三玉美不忍伤与里妇欧氏同驱纳舟中行至柳营江迫妻之三玉佯许诺因起更衣自投江水死越三日尸流至广瑞舟侧广瑞识为女收殓之欧氏脱归言状有司高其操请表之乃命旌门复役仍给钱而葬
  明何氏广昌人魏宠妻年二十五丧夫矢节正徳辛未流贼猝至家人各窜去何携㓜孩走依母家途遇贼掠之行夺其子刃之何投水死
  谨按水之止也鉴万形而毕彻有不可淆之徳焉水之流也经百折而必东有不可屈之性焉是以比君子之心者恒曰如水古之贤人亦多有指水以旌心者考宋元金明诸妇遇冦而死于水者洁身浊俗矢志重泉素心与水同清芳名与水俱永矣
  明高氏真定深州人适清河李茂茂充吉安卫总旗堕马病卧高奉汤药不离左右茂亡悲泣甚衰乃尽散家赀为䘮具复买一官棺置户侧至夜深沐浴更衣自经死与茂合葬洪武中旌表其门曰贞烈
  熊氏名謇奴丰城余继妻年二十一归继继疾度不能起语以备后事熊出箧中衣对继纫定每袭为二泣且谓曰即有不幸吾当服之以俱死不能独生继卒熊视殓毕闻家人议举棺焚化即衣所纫衣期赴火家人察其意防之少懈即自缢与继同日合葬于施家园白氏杨頀妻播州人永乐间頀回自北京卒于途田闻之哭泣不食柩至自经死旌曰贞烈
  谨按圣人之论曰无若匹夫匹妇之为谅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岂非谓此身不可轻小信不足道乎然在丈夫为小在妇女则大矣诸妇或许夫以死而立践其言或自誓以死而必遂其愿慷慨激烈绝无迟回人之知与不知固非所计也至播州远在徼外永乐时声教未及乃妇女有以节著者故并录之
  元李智真建宁蒲城人父子明无子智真七岁能读书九岁母病调䕶甚谨及卒哀恸欲绝不茹荤三年治女工供祭祀及奉父甘旨不乏乡里称为孝女父尝许为郑全妻未嫁时从父客邵武邵武豪陈良悦其慧强纳采求聘智真㫁发拒之且数求死良不能夺卒归全事舅姑有道泰定间全病疫智贞悲泣不食数日而死朱虎妻茅氏崇明人大徳间虎官都水监坐罪籍其家吏录送茅氏及二子赴京太医提点师甲乞归家欲妻之茅氏誓死不从母子三人以𥚑相连结昼夜倚抱号哭形貌销毁师知不可夺释之茅氏托居永明尼寺忧愤不食卒
  杜友闻妻吴氏江阴人友闻儒者贫教授吴辟纑助之天历间岁歉友闻竟饿死吴昆弟欲挈吴以归吴以义拆之遂相枕藉而死
  明朱恚妻贺氏生三女恚病笃贺即潜匿静室自缢家人惊救之复吞水银求死又救之遂闭口不食不言与恚同时卒事闻旌表
  刘氏名玉兰彭泽人年十八适同邑民计伟越五载夫亡哀痛殊切图与俱死既而翁举夫丧刘泣告愿少留乃移别室停之刘苫块以居悲号伤心呕血数升父母恐迁柩稿葬刘曰吾今得死期矣遂不解衰经七日不食而卒举其尸袖中所遗巾帨皆夫遗物
  谨按传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贞烈之妇其心纯乎天理情欲之念固不足以乱之矣若夫饮食得之则生不得则死是岂易绝乎乃元之李智贞茅氏吴氏明之贺氏刘玊兰皆绝食殉夫载在传纪闻古之高士有辟谷以求长生者乃诸妇则辟谷以求速死求长生者岀尘之清心求速死者绝俗之大节大节在天地间千古不朽与长生何异哉
  吴王氏平度州人家贫从夫秦友筑治边城裹粮以从夫亡乞棺葬之剖心以殉时人哀之为起祠
  元陈道安妻林氏文昌人元末寇乱道安䧟于中欲密图贼谋泄被杀林氏瘗道安泣尽哀自啖土梗而死台叔龄妻刘氏顺宁人粗知书克修妇道一日地震屋坏压叔龄不能起家复失火叔龄母前救不得欲就焚叔龄望见呼曰吾已不可得出当亟救吾母刘谓夫妹曰汝救汝母汝兄必死吾不用复生矣即自投火中死火灭家人得二尸烬中犹手相握不开官嘉其烈上于朝命录付史臣
  明孙氏恩县人李资妻弘治元年夫卒孙触墙而死贾氏生员潘耀卿妻沅陵人正徳中耀卿挈贾氏省父于南京至湖口耀卿卒贾即赴水女奴持之既见舅姑入室自缢以救免减食凡四十馀日绝食者累日竟自刎
  谨按烈妇以死殉夫者自经绝食之外其捐生之道非一如王氏之剖心林氏之啖土刘氏之投火孙氏之触墙贾氏之刎颈凡可以死其身者踊跃就之惟恐或晩明隆庆后数妇其所以死不传要之慷慨就义无以异也嗟夫人谁不死茍死于义与令终等耳
  隋河北孙神妻陈氏神当远戍主吏配在夏州意难其远有孤兄子欲以自代陈曰为国征戍道路辽远何容身不肯行以孤侄自代天下物议谁其相许神感其言乃自行在戍未几便丧柩至陈望而哀恸一哭而卒文帝诏表其闾
  元李君用妻王氏辽阳人大徳八年君用病卒卜葬将发引亲戚邻里咸会王氏谓众曰夫妇死同穴义也吾得从良人逝不亦可乎因抚棺大恸呕血升许即仆地死众为殓之与夫连柩岀葬遂者数百人莫不洒泣李氏广昌人何永孚妻嫁时年十四越一年孚卒李氏弛容释妆每欲与俱柩前设一木凳坐而哭凳为之刓姑病朝夕祝告请以身代姑卒哭曰吾所以不死者为姑在也姑既逝吾何生为遂哀恸呕血死
  明应氏建宁人归邱伯春年二十夫卒号天愿同死自投池中邻妇援出之气息奄奄自断左手中指置夫怀中既葬旦夕恸哭而卒
  王氏素英𠮷水生员周必登妻年十九归必登弘治七年必登以疾卒王氏誓与同死不食数日母死归吊语弟曰我死尸还周氏弟方岀忽以无疾终弟如其言还尸于周里人莫不悼之
  谨按烈妇捐生之道非一已备录之矣乃又有不必锋刃水火而俄顷殒身如陈氏王氏一恸而绝李氏应氏痛哭而卒至周氏告语之顷无疾忽终此数妇者岂非至性所发弃形骸如脱蓰乎古之圣人有言生寄也死归也世俗之人于其寄者恋而不能割于其归者避而不肯就于是有非义以求生违道以免死者究之恋不能恋避不能避同归于尽曷若诸妇烈烈一死其寄也非虚寄其归也为全归矣





  御定内则衍义卷十
<子部,儒家类,御定内则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十一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礼之道
  殉节三
  元李氏南丰人曾闿妻夫死守节至元壬午葫芦峒寇猝至甘言诱之大骂贼而死
  狄恒妻徐氏天台人恒早没徐氏守节不再醮至正二十年乡民为乱徐避难于牛囮山为贼所执驱迫以前徐绐之曰吾渇甚欲求水一杯贼令自汲即投井而死时年十八
  明萧氏高安张荣一妻年二十七孀居誓不他适正徳间为华林贼所执萧怒且骂曰我誓不为贼狗辱乃斩之数断
  张氏乐平人董瑱妻年二十六夫殁以节自励正徳三年姚盗猖獗母惧其为盗所污阴遣其子讽之改嫁以
  图自全张泣曰从一而终妇人之义麾去之一夕忽自经林氏政和县民范灼妻十八岁归灼未几夫故守节十二年嘉靖间倭䧟城被执骂拒甚坚延颈就死
  谨按妇人失其所天而贞洁自守斯巳难矣乃元至元间则有李氏至正间则有徐氏明正徳间则有萧氏张氏嘉靖间则有林氏皆守贞于前死难于后平日则坚若金石临时则烈同冰霜不尤难乎嗟夫士有砥砺一生名著当世而患难之际缩蓄改节者视诸妇何如也
  唐罗文姬字叔善南昌人年十六适郑氏夫病笃执文姬手曰汝盛年当别适人姬誓不嫁夫亡投缳而死元赵美妻王氏内黄人至治元年美溺水死王氏守志舅姑念其年少无子欲使更适人王氏曰妇义无再醮且舅姑在妾可弃而去耶舅姑欲以族侄与继婚王氏拒不从舅姑迫之力王氏知不免即自经死
  惠士元妻王氏大都人至正十四年士元病革王氏曰吾闻病者粪苦则愈乃尝其粪颇甘王氏愈忧士元嘱王氏曰我病必不起前妾所生子汝善保䕶之待此子稍长即从汝自嫁矣王氏泣曰君何为出此言耶设有不讳妾义当死尚复有他说乎君幸有兄嫂此儿必不失所居数日士元卒比葬王氏遂居墓侧蓬首垢面哀毁逾礼常以妾子置左右饮食寒煖惟恐不至岁馀妾子亦殁乃哭曰无复望矣屡引刀自杀家人惊救得免至终丧亲旧皆携酒礼祭士元于墓祭毕众欲行酒王氏已经死于树矣
  明舒贞绍兴诸士俊妻年十八归仕俊数月俊死于商其姑念贞年㓜谋嫁之贞以死自誓慕贞者乃重赂其父母私盟之贞知不免绐父母治斋荐夫斋毕沐浴衣蔴自经死
  张友妻洪氏歙人友死豫治茔誓必同穴姑怜其早寡无子令嫁之不听乃阴纳富人聘至期逼之洪曰嫁不辞当与夫别乃造夫墓恸哭而归拜姑告别入室闭门自缢
  岳氏深州岳兴女适傅嘉嘉病急呼岳曰尔年少善事后人岳涕泣曰吾岂忍事他人宁俱死及嘉卒遂自经死洪武中表其门曰贞烈
  赵氏汶上人张凤翥妻夫疾语赵曰汝年少虽有女不可恃以终身慎图之赵未答夫方迷乱赵即缢死夫复苏家人语故夫遂瞑目
  谨按世俗失耦之妇或年少无所依倚或家贫不能自存往往忍耻再适不必舅姑夺之良人嘱之也乃诸妇闻舅姑良人之命非但不从且就死若不能待岂非虑贞烈之志未见亮于尊长不蚤信于亡人乎古之烈士有自杀以明心者诸妇之心可谓明于皎日矣
  汉南阳阴瑜妻颍川荀爽之女也名采字女荀聪敏有才艺年十七适阴氏十九产一女而瑜卒采时尚丰少尝虑为家所逼自防御甚固后同郡郭奕丧妻爽以采许之因诈称病笃召采既不得已而归怀刄自誓爽令傅婢执夺其刄扶抱载之女既到郭氏乃伪为欢悦之色谓左右曰我本立志与阴氏同穴而不免逼迫遂至于此素情不遂奈何乃命使建四灯盛装餙请奕入相见共谈言辞不辍奕敬惮之遂不敢逼至曙而出采因令左右办浴既入室掩户令侍人避之以粉书扉上曰尸还阴阴字未及成惧有来者遂以衣带自缢时人伤焉
  北魏荥阳史映周妻耿氏年十七适映周太和二十三年映周卒耿氏恐父母夺其志因葬映周哀哭而殒见者莫不悲叹属大使以状具上诏标门闾
  宋黄氏名桃娘徳化士族女有美色年十六适同里陈徳环期年夫以杀死于外母怜其少无子毎迫之嫁黄知不免一日假以澣衣于门前溪侧遂投水死
  朱氏开封民妇也家贫卖巾履簪珥以给其夫夫日与侠少饮博犯法徙武昌父母欲夺而嫁之朱曰何迫我如是也其夫将行一夕自经死且曰及吾夫未去使知我不为不义屈也
  金康住住鄜州人夫早亡服阕父取之归家许严沂为妻康氏誓死弗听欲还夫家不可得乃投崖而死诏有司致祭其墓
  元薛鷇妻马氏名瑞香汤阴人㓜读孝经列女传通大义父母钟爱择婿得鷇赘之生一女鷇拙于家事妇翁怒责鷇遂离去逾三年父母怜其㓜谕令再嫁俛首不答乃书女无再醮之义以告父母不从乃投井留片纸于怀中书谢别之辞闻者伤之
  傅氏绍兴诸暨人年十八适同里章瑜瑜为苛吏胁军兴期会迫死道上傅氏蒲伏抱尸归号泣三日夜不忍入棺尸有腐气犹依尸呵含日冀复苏既入棺至啮其棺成穴及葬投其身圹中母强挽以出制未百日母欲夺志遂大恸连日不食嘱侍婢谨视之阅数日绐婢吾当浴若軰理浴具俟予既而失所在明日婢汲井见二足倒值井中乃傅氏也
  杨氏东平须城人夫郭三从军襄阳杨氏留事舅姑以孝闻至元六年夫死戍所母欲夺嫁之杨氏号痛自誓乃已久之夫骨还舅曰新妇年少终必他适可令吾子鳏处地下耶将求里人亡女骨合葬之杨氏闻益悲不食五日自缢死遂与夫共葬焉
  阴有光妻张氏句容人年十五归阴氏六年而有光卒誓不改节父母迎归许嫁尹氏子氏知乃自刎明日姑至复苏曰不幸至此毋以新妇为念言既而绝
  明陈永娘蒲田县民许有容妻年十八归有容不二十日夫故即自经赖姑救免守节二十三年父母劝更适遂缢死马徳真山阴朱伟妻家病疫舅与夫偕亡姑张氏亦病笃徳真艰难万状侍姑疾少愈而母家欲夺其志徳真㫁指为誓姑殁徳真遂死之
  童敦妻李氏名荣夀昌人年二十四敦卒营敦葬所结圹于旁丧终父欲夺其志李知势不可遏又虑自死遗祸舅姑家乃嘱舅姑以后事泣拜而归自经死舅姑为送衣衾及棺至遂葬于敦之旁
  谨按女无再醮之义然父母或怜其少穉或悯其孤贫以慈爱之心为从权之举非若强暴相凌势豪强聘也使借口父母之命择耦而适亦可解嘲于当世释憾于重泉乃汉魏宋金元明诸妇宁死勿二考其行事持论然后知孝亲者当以正爱女者亦当以正耳
  元贵格蒙古氏同知宣政院事罗五十三妻也天历初五十三得罪贬海南籍其家诏以贵格赐近侍茂罕茂罕亲率车骑至其家迎之贵格度不能免令婢仆以饮食延茂罕于厅事如厩自经死
  宋北辰烈妇楚州淮安人有美色夫为小商载之同行至北辰夫病死贫无以殓同舟富商假货为丧费恃有恩顾其妻以为己物烈妇既葬之三日复墓以归见势且迫遂号哭赴淮水死
  明石门烈妇湖州人正徳初湖州饥妇与其夫及姑走崇徳石门市乞食妇有殊色市人欲挑之与之食不顾与之财亦不顾寓东高桥上伺夫与姑不至及三日聚观者益众乃从桥跃入水中死
  王氏吴忠妻吉安人家甚贫正徳初夫疫死妇无依有欲収之者妇不应乃为麦饭瘗夫塜前痛哭良久以草箦裹身自沉溪而死
  谨按人虽至刚临以之法则必畏性虽至正感之以情则必移贵哥以夫得罪籍没诏赐近侍此法也登车再适当亦不失富贵而贵哥宁死不顾至假丧费救饥饿是亦近情之事而诸妇终不为动此其刚正之操岂非大过人者哉古之圣主罪人不孥古之贤人救困穷而不望其报盖深有见于行法用情之道尔
  元衣氏汴梁孟志刚妻夫卒贫而无子有司给以棺衣氏绐匠者曰可宽大其棺吾夫有遗衣服欲尽置其中匠者如其言是夕衣氏具鸡黍祭其夫家之所有悉散之邻里及同居王媪曰吾闻一马不被两鞍吾夫既死与之同棺共穴可也遂自经死同棺而殓
  李青妻张春儿叶县人年二十青疾急顾春儿曰吾殆矣汝善事后人春儿断发示信誓不再醮寻青卒春儿号恸几绝嘱匠大其棺以纳夫服御弓剑既殓乃自经邻里即用此棺同葬之
  明张氏太康人晋嵩妻生女甫一岁嵩病急曰我死后寡守何如张痛哭不言私命匠人造大棺殓毕自缢同棺而葬
  谨按𫝊称夫妇同穴之义不过共归黄壤而已死或异时殓每异处乃诸妇皆嘱匠氏制巨棺自经同殓其迹不更奇乎夫人之相与情与义而已情之昵者有时而间义之笃者无时而离诸妇之相随不舍岂徒伉俪之爱哉义之所至而情至焉是可嘉尔
  唐殷保晦妻封敖孙也名绚字景文能文章保晦历校书郎黄巢入长安共匿兰陵里明日保晦逃贼悦封色欲取之封固拒贼诱说万词不答贼怒勃然曰从则生不然正膏我剑封骂曰我公卿子守正而死犹生也终不辱逆贼手遂遇害保晦归左右曰夫人死矣保晦号恸而绝
  宋师氏二女彭州永丰人父骥政和二年省试第一宣和中为右正言十馀日凡七八疏论权幸及廉访使者之害而去长女适范世雍子孝纯建炎初还蜀至唐州方城县会贼朱显忠掠方城孝纯先被害贼执师氏欲强之许以不死师骂曰我中朝言官女岂可受贼辱吾夫已死宜速杀我贼知不可屈遂害之其妹抱其姊亦助而骂贼并遇害土人収葬号曰正女
  金聂孝女字舜英尚书员外郎天骥之长女也年二十三适进士张伯豪伯豪卒归父母家及哀宗迁归徳天骥留汴崔立劫杀宰相天骥被创甚日夜悲泣恨不即死舜英医疗百方而天骥竟死时京城围久食尽重以崔立之变舜英颇读书知义理自以年尚少艾夫既亡父又死非命为兵所污何若从吾父于地下乎葬其父之明日绝脰而死一时士女贤之有为泣下者其家以舜英合葬张伯豪之墓
  元赵洙妻许氏集贤大学士有壬之侄女也至正十九年红巾贼䧟辽阳洙时为儒学提举夫妇避乱匿资善寺洙以叱贼见害许氏不知也贼甘言诱许氏令指示金银之处许氏大言曰吾诗书冠冕故家不幸遇难但知守节而死他皆不知也贼以刃胁之许氏色不变已而知其夫死因恸哭仆地骂声不绝口且曰吾母居武昌死于贼吾女兄弟亦死贼今吾夫又死焉使吾得报汝当醢汝矣遂遇害僧见许氏状哀其贞烈贼退与洙合葬焉
  谨按士大夫长自名家出于贵族者多矣患难之际神志挠阻不暇顾其名节况能顾其家声乎乃唐之封氏则以身为公卿衣冠之女宋之两师氏则以身为中朝言官之女皆不受污辱毅然就死金之聂氏其父死难元之许氏其从父为名臣亦皆捐躯赴义可称无忝向使诸女怖死失身岂不为家门大玷哉然则名家贵族非惟当诲子以义方亦当教女以贞烈也
  晋尹虞二女长沙人也虞前仕始兴太守起兵讨杜弢战败二女为弢所获并有国色弢将妻之女曰我父二千石终不能为贼妇有死而已弢并害之
  宋李氏大将显忠族妹显忠南奔家属悉遇害李氏国色也金人欲私之不从乃䌸树下命左右射其脐骂贼不已而死
  晏氏丞相殊之曾孙女建炎间兵至扬父孝广为县尉死难女年十五有美色兵得欲妻之女即延颈求死兵杀之
  赵氏贝州人王则反闻赵氏有殊色使人劫致之欲纳为妻赵日哭骂求死贼爱其色不杀多使人守之赵知不得脱乃绐曰必欲妻我宜择日以礼聘贼信之使归其家家人惧其自殒得祸于贼益使人守视贼具聘帛盛舆从来迎赵与家人诀曰吾不复归此矣问其故答曰岂有为贼污辱至此尚有生理乎家人曰汝忍不为家族计赵曰第无患遂涕泣登舆而去至州廨举帘视之已自缢舆中死矣
  元周氏绍兴新昌典史如砥女也年十九未适人至正二十年乡民作乱如砥与女避于邑西之客僧岭女为贼所执贼曰吾未娶当以汝为妻女曰我周典史女也即死岂能从汝耶贼遂杀之
  明刘氏潍县人灵山卫指挥刘奇之女正徳六年为贼所执大骂触石而死
  谨按此皆文武职官之女及妹未嫁遇兵而死节者尹氏父为太守周氏晏氏父为县尉典史李氏兄为大将刘氏父为指挥其秩之崇卑不齐乃考诸女行迹至于㫁颈射脐裂尸曾不少惧于父兄可谓有光若自裁以免辱而决家族之无虞又何明也嗟夫士大夫身致高位或泯没无称乃诸女之父兄附贞媛而名不朽然则光前耀后何独烈丈夫哉
  唐何氏女馀干人年十六为黄巢所执骂贼不受污遂死之
  宋程淑清女歙人时方腊冦乱女年十七遇贼贼善诱之女奋骂不屈㫁其鬓女骂不已遂遇害
  董氏女滕县人许适刘氏子未婚为盗李昱所执悦其色欲乱之不屈遂㫁其首
  陈氏女婺州人年十九美姿容有盗执之植白刃于女旁曰从我为妇否则颈血染此锋女厉声请受刃盗因杀之头堕地转动血逆流面如生怒目不瞑于是浮云昼晦白日无光狂风震林木
  林老女永春人及笄未婚绍定三年夏冦犯邑入山避之猝遇冦欲污之不从度不能脱绐曰有金帛埋于家盍同取之甫入门大呼曰吾宁死于家决不辱吾身贼怒杀之越三日面如生
  明高烈女宁县人年十七有美色盗起匿岩穴中盗诘其弟得之高曰我在室女未受父母命岂可擅事人盗甘言诱之再三高曰吾宁死不屈盗强之高大骂不服提刀欲杀高忻然受刃遂遇害
  雷毛姑桂阳人雷廷惠女天顺中猺獞破城人民奔窜父母疾不能行毛姑独侍父侧哀哭被执欲污之骂贼不屈而死
  刘氏名美玉父俊为博平生员正徳间贼杀俊女以身蔽之贼胁女以行女骂曰恨不杀汝岂同汝行遂杀之谨按此皆未嫁之女遇兵乱而被害者夫女未适人犹士未服官也当兵戈抢攘之时缙绅执节殉难累累不乏士之死者虽间有之然或讶为苦节矣乃唐何女宋程女董女陈女林女明高女雷女刘女皆就刃如饴之死靡悔甘言不能诱威武不能屈岂不与古之烈士齐芳千载乎
  五代何氏女江阴人为江贼所掠欲污之何曰当修容以见须臾盛餙立于舡首骂贼赴水而死后人为之立祠
  宋杜氏女金华人二十未择配宣和间里有悍贼谒杜门大言曰以女遗我否即族灭矣举家惊泣因密询其女女即应曰舍一女宽一家曷为不可须我浴更衣以出遂趋浴具贼相欢笑以俟女浴毕盛餙登几而立系帛于梁缢死母惶遽号叫屋瓦皆鸣贼惊骇舍去郑氏女名贞福宁人少端庄不妄言动许里人林淼未嫁徳祐元年贞年十八元兵南下凶徒四起俘掠乡邑贞独居一室惧其污己取剃刀自刎而死
  元王氏女名安哥偃师人天历间从父避兵山洞兵搜得之见安哥色美驱使出欲污之安哥不从遂投涧死有司言状表其庐
  王妙璘海康王谷荣女至元间为猺蛮所掠将犯之乘间投水死有司嘉其贞烈立石志之
  张氏女高邮人元末兵乱贼知女有姿艳叩其家索之女闻贼将害父母乃出拜贼贼即伏地拜其父母而以女行女欣然从过河桥投水死
  李顺儿许州儒士李让之女也性聪慧颇涉经𫝊年十八未嫁至正十五年贼䧟钧州密迩许昌父谓其母曰吾家以诗礼相传此女必累我女闻之泣曰父母可避难勿以我为忧须臾于后园自经死
  赵恭女官奴晋州人年十七恭与父宏毅俱死国难方大泣适邻妪数軰来相率出避官奴曰我未适人避将安往妪力挽之官奴曰人生世间即百岁亦须一死乃潜入中堂解衣带自缢死
  明张禄女永城人正徳中贼䧟城女投井死贼怒出其尸碟于市旌曰贞烈
  谨按贞女遇害而外又有自裁以明节者安哥妙璘则被执不屈而死何氏赵氏则绐贼全节而死郑氏顺儿官奴则贼未至而惧辱先死杜氏张氏则免举家全父母而身自就死夫在室之女如璞玊之未剖花萼之待舒何遽自甘摧陨耶然诸女见之审矣偷生者虽皓首非夀死义者虽青鬓非夭善乎官奴之言曰人生世间即百岁亦须死奈何恋有尽之躯而遗无穷之臭乎
  北魏泾州贞女儿氏许嫁彭老生为妻聘币既毕未及成礼儿氏素行贞淑居贫常自舂汲以养父母老生辄往逼之女曰与君聘命虽毕二门多故未及相见何由不禀父母擅见陵辱若茍行非礼止可身死耳遂不肯从老生怒而刺杀之取其衣服女尚能言临死谓老生曰生身何罪与君相遇我所以执节自固者宁更有所邀正欲奉君耳今反为君所杀若魂灵有知自当相报言终而绝老生持女衣服珠缨至其叔宅以告叔曰此是汝妇奈何杀之天不祐汝遂执送官太和七年有司劾以死罪诏曰老生不仁侵陵贞淑原其强暴便可戮之而女守礼履节没身不改虽处草莽行合古迹宜赐美名以显风操其标墓旌善号曰贞女
  元林娥古田儒家女也时邑有建冦之警民皆避乱山间娥为强暴所迫露刃临之欲加污辱娥毅然不屈遂遇害
  朱四女平湖朱柄少女年十六许姚氏父卒无子女依寡母尽孝养恶少邱锺乃其姊夫谋欲私之强附同居数挑以言女即大惊詈骂痛哭于庭自叹无父之女为所凌如此至夜缢死父柩之傍
  谨按烈妇之死于强暴者既⿰亻⿱龷甸 -- 僃著之矣乃末嫁之女遇强暴而不屈北魏则有儿氏元则有林氏朱氏明则有窦氏或死于威迫或死于强娶或死于恶少皆大节皎然至于拒已聘之夫而不从野合其见义尤明而执节更异矣呜呼士之读书知礼义者慎毋怀茍且之心安卑污之习而反出女子下也
  唐奉天窦氏二女生长草野㓜有志操永泰中群盗数千人剽掠其村落二女皆有容色长者年十九㓜者年十八匿岩穴间曳出之驱迫以前临壑谷深数百尺其姊先曰吾宁就死义不受辱即投崖下而死盗方惊骇其妹继之自投折足破面流血群盗乃舍之而去京兆尹第五琦嘉其贞烈奏之诏旌表其门闾永蠲其家丁役
  宋叶氏二女泰宁人绍定己丑冦犯邑二女与嫂义不受辱迺以衣裙相结投溪而死邑人邹应博为立祠额曰叶氏三洁
  元钱氏二女嘉兴人钱子顺之妹至正中红巾贼至相与结裙投河死其后子顺妻俞氏亦守节得旌人称其家二贞一节
  汤婍龙泉人有姿容贼杀其父母以刃胁之婍不胜悲咽乞早死因以头触刃贼怒斫杀之其妹亦不受辱而死
  龙兴刘氏二女长曰贞年十九次曰孙年十七皆未许嫁陈友谅冦龙兴其母泣谓二女曰城或破置汝何所二女曰宁死不辱父母也城䧟二女登楼相继自缢明双贞女不知其姓盱眙何雄育为己女正徳辛未岁饥雄欲鬻于娼以贾厚利二女知之一夕以巾联两臂投淮河而死嘉靖十年诏立庙祀之赐额双贞
  谨按易之睽曰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盖言他时所适不同则平日所志各异也乃唐宋元明未适之女姊妹殉节者凡若干人立志则同其坚贞行事则同其勇决虽双珠不足喻其珍合璧不足方其洁矣自昔士君子同气之美或文章相等或爵禄并崇求其以双节著者不可多得乃得之女子不亦难乎向使一洁一污非特幸生者蒙恶名即独死者有遗憾矣故僃著之使为女者知所取法焉
  宋玊粉儿汝州人许嫁同里张得山未行而得山死粉儿即诣柩旁恸哭几绝既葬复于墓所奠哭遂自缢青杨树下
  元刘贞女字懿文新淦人及笄父许婚赵国子未嫁夫卒父将他适懿文曰曩许赵氏义不可再乃投井死明黄氏女名千金潜山人许嫁张生大中未婚而大中卒父欲改议千金曰天有二日乎父卒事母孝邑中有求聘者母许之千金再拜而起伏父木主前号泣以簪刺目逾三月而卒时年十九
  聂氏名妙真乐安人年十五纳同邑王所聘未嫁而所亡涕泣欲往吊父母不可聂曰儿虽未入王门然既以身许之不可再醮遂阖戸自经死以其丧归王氏合葬萧山孙氏许聘叶氏未几闻夫病笃孙即濳制敛具嘱父母令纳叶棺寻忽自尽
  叶贞女名兆姺南昌人聘新建李光庭光庭卒女年十三先期梦光庭骑白马衣素入其室越数日讣闻伤悼誓不改节父母怜其㓜强为转聘女闻之即于密室自缢而死
  易妹贞聘仪宾子杨镮未婚镮卒妹贞闻讣坠楼几死誓不再夫奔吊杨氏舟至河索夫神主成亲迎礼用小竹轿抱主入柩前行合卺礼朝夕哭奠及期年夜焚香毕自缢于夫柩前事闻旌表
  谨按女子既嫁从夫夫亡与亡亦不易矣况聘而未嫁乎审之于礼既与配耦不侔揆之以情亦且绸缪无素乃宋元明诸女以死殉者凡若干人皆谓身既许人义不可再是何律身之严而守义之重乎至于制夫之敛具发奇梦于生前行婚礼于殁后尤足昭尽礼而徴致诚矣或曰诸女虽不死谁或议之嗟夫恃不议而自恕终为庸人而已安得有奇节高行哉
  齐杞梁殖之妻庄公袭莒殖战而死庄公归遇其妻使使者吊之于路杞梁妻曰今殖有罪君何辱命焉若殖免于罪有先人之敝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于是庄公乃还车诣其室成礼然后去杞梁之妻乃枕其夫之尸于城下而哭道路过者莫不为之挥涕十日而城为之崩既葬曰吾何归矣夫妇人必有所倚者也父在则倚父夫在则倚夫子在则倚子今吾上则无父中则无夫下则无子内无所倚以见吾诚外无所倚以立吾节吾岂能更二哉亦死而已遂赴淄水而死
  魏勃海封卓妻刘氏彭城人成婚一夕卓官于京师后以事伏法刘氏在家忽然梦想知卓已死哀泣嫂喻之不止经旬凶问果至遂愤恸而死
  汉吴人许升妻吕荣被本州辟命行至夀春道为盗所害刺史尹耀捕盗得之荣迎丧于路闻而诣州请甘心雠人耀听之荣乃手㫁其头以祭升灵后遭群冦欲犯之荣逾垣走贼㧞刀追之曰从我则生不从我则死荣曰义不以身受辱冦贼也遂杀之是日疾风暴雨雷电晦冥贼惶惧叩头谢罪乃殡葬之
  宋向氏长阳人建炎中保山寨以避冦贼皮仲破寨向义不辱被杀人见其白乳自吭流踵向之子后诱贼醉而杀之以复母𬽦
  南剑州小常村妇人建炎四年杨勍叛卒由建安冦延平道出小常村掠妇逼胁欲犯之妇毅然誓死不受污遂遇害横尸道傍贼退人为収瘗之尸所枕藉处迹隐然不灭每雨则其迹干晴则湿宛如人影往来莫不嗟异乡人或削去之随即复见覆以他土而其迹愈明元柯节妇陈氏长乐人至正二十一年海贼劫石梁其夫适在县郭陈氏出避贼道与贼遇被执以行陈氏且行且骂贼乱捶之挟以登舟骂不已忽振厉自投江中其父方卧病见其女至呼之不应骇曰吾岂梦耶既而有自贼中归者言陈氏死状明日尸逆流而上止石梁岸傍时盛暑尸已变其夫验其背有黒子乃恸哭曰是吾妻也舁归殓之
  明祝氏铅山人傅冈妻傅殁祝年二十六姑议改嫁祝泣辞甚确姑竟欲夺之聘至祝佯为闭门检餙状竟赴河边抱石而死是秋大旱知县张昺祷不应乃集耆老问故有以祝氏节义告者昺即具牲醴为文亲诣死所奠之是夕大雨祝之死处水深莫测后涌洲俗呼为妇洲
  吴氏封邱人庠生彭仪妻仪卒守志不三载而姑亡子死其母欲改适吴即更衣沐体濳行至夫墓以手剜墓侧土崩尺馀欲进不得痛哭泪竭继之以血自缢于棠树而死时仲冬棠复生花盛寒不陨人谓贞烈所致成化中受旌
  高氏妇高邮人携其女从夫避乱见道傍空舍入其中贼将迫脱金纒臂与女且语夫令疾行夫挈女稍远乃解足纒自经贼至焚其舎夫抵仪真夜梦妇告曰我已缢死彼舎
  齐氏曹旺七之妻馀干人正徳间盗猝至曹氏室齐走匿草莾中贼搜得曳之去齐哭且骂沿途援竹木不行抱树大骂求死贼刺杀之夫収其尸创痕不渍血怒气勃勃如生
  谨按人之精诚既至未有不可以动天地格鬼神者如杞梁妻及祝氏有崩城涌洲之异吕氏有风雷晦冥之异吴氏有棠树冬花之异岂非烈气之所感哉向氏白乳流吭齐氏创痕不渍血小常村妇尸迹雨则干晴则湿是皆英灵特异至刘氏梦想而知夫死陈氏形见其父高妇梦告其夫孰谓死者无知耶故彚其神异之迹著之
  宋王贞妇临海人也徳祐二年冬元兵入浙东舅姑与夫皆遇害主将见妇晢美欲纳之妇号恸欲自杀为夺挽不得死夜令俘妇杂守之妇乃佯谓主将曰若以吾为妻者欲令终身善事君也吾舅姑与夫皆死而我不为之哀是不天也不天之人将焉用之愿请为期服即惟命茍不听我我终死耳不能为若妻也主将恐其诚死许之然防守益严明年春师还挈行至嵊青枫岭下临绝壑妇待守者少懈啮挴指出血书诗于崖石上曰君王厄运妾当灾弃女抛男逐马来夫面不知何日见此身料得几时回两行珠泪偷频滴一片愁眉锁未开回首故山㸔渐远存亡两字实哀哉写毕即投崖下以死血渗入石间将阴即坟起如始书时不为风雨剥蚀嵊丞徐君端树石刻碑于死所浙东元帅泰野不华守越日为立庙像乡之人表曰贞妇易岭名曰清风韩氏女字希孟巴陵人丞相琦之裔也少明慧知读书开庆元年元兵至岳阳女年十八为卒所掠将挟以献其主将女知必不免竟赴水死越三日得其尸于练裙帯有诗曰我质本瑚琏宗庙供𬞟蘩一朝婴祸难失身戎马间宁当血刃死不作衽席完汉上有王猛江南无谢安长号赴洪流激烈摧心肝
  岳州徐君宝妻被掠来杭居韩蕲王府自岳至杭相从数千里主者数欲犯之而终以巧计脱盖妻有令姿主者不忍杀也一日主者怒甚将即强焉因告曰俟妾祭先夫然后乃为君妇不迟也奚用怒哉主者喜诺即焚香再拜默祝南向饮泣题满庭芳一词于壁上题已投大池中死其词曰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绿窗朱戸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𧴀貅长驱入歌楼舞榭风卷落花愁清平三百载典章文物扫地多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徐𭅺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蔺氏江西吉安人为邝家妇陈友谅部遣邓平章䧟其县属帅闻蔺有殊色将纳之蔺曰帅贵人妾事之无恨然吾良人以礼币聘妾为妇者若干年矣与生二子妾不忍即背恩军中礼不⿰亻⿱龷甸 -- 僃请持一月丧乃为帅妇帅许之服未终移兵别县帅曰吾如汝约今夕谐吾婚乎蔺曰诺既而帅他适使二卒守之蔺曰为取鸡酒具香火今夕吾为帅妇敢告先良人灵卒俱出乃先杀婴儿啮指血书壁曰泾渭难分浊与清此身不幸厄红巾孤儿未忍更他姓烈妇何曾嫁二人白刃自挥心似铁黄泉欲到骨如银荒村日落猿啼处过客闻之亦惨神书罢先刎二子即自刎帅返询二卒卒指壁间题帅倩人读其诗驰白邓邓闻之陈陈立庙旌表
  花山节妇高淳人至元间为兵所逼至崇贒乡碑亭桥啮指濡血题诗亭上有云遥望花山何处是遂自缢死节妇刘氏大同人至正戊申年秋与姑华氏俱为河南军帅所掠苦被驱迫姑因谓刘曰汝芳年奈何刘曰有死耳姑曰刎无刀缢无索奈何刘曰当激贼怒以就死耳遂相与大骂遇害时年二十二尝赋庭柏以自况有既保岁寒心不在遐年夀之句
  何氏衢州龙㳺县儒家妇至正间为乱兵所掠裂帛题诗曰失身无补君王事死节难酬夫婿恩题毕投江而死
  李景文妻徐氏名彩鸾字淑和浦城徐嗣源之女略通经史毎诵文天祥六歌必为之感泣至正十五年青田贼冦浦城徐氏从嗣源逃于旁近山谷贼持刀欲杀嗣源徐氏前曰此吾父也宁杀我贼舍父而止徐氏徐氏语父曰儿义不受辱今必死父可速去贼拘徐氏至桂林桥拾炭题诗壁间有云惟有桂林桥下水千年照见妾心清乃厉声骂贼投于水贼竞出之既而乘间复投水死
  陈淑真富州陈璧之女璧故儒者避乱移家隆兴淑真七岁能诵诗鼓琴至正十八年陈及谅冦隆兴淑真见邻妇仓皇来告乃取琴坐牗下弹之曲终泫然流涕曰吾绝弦于斯乎父母怪问之淑真曰城䧟必遭辱不如早死明日贼至其居临东湖遂溺焉水浅不死贼抽矢胁之上岸淑真不从贼射杀之
  谨按此皆烈妇临死而题诗词以见志者或全篇具存或仅𫝊一二句其千古不磨则一也夫妇人女子
  习礼明诗固已希觏而又发为激烈之音表其坚贞之志即与孔子所定三百篇同垂天地间岂多愧乎
  至陈淑真七岁能诵诗闻冦至弹琴终曲从容就义亦可谓因声见志矣



  御定内则衍义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十二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礼之道
  端好尚
  内则曰若饮食之虽不嗜必尝而待加之衣服虽不欲必服而待加之事人代之已虽弗欲姑与之而姑使之而后复之
  谨按人情易动舍严慎而之恣肆如堤斯溃圣人已蚤为之防是莫若谨好尚矣宫中好大袖四方全疋帛女子之嗜顾可不致谨乎哉茍饮食必求其精洁衣服必求其华丽役仆必求其颐指气使推而极之道将难继欲将难制家道由此而日耗身名由此而日败此为妇之始舅姑所当加意检束者也
  易归妹彖曰归妹天地之大义也天地不交而万物不兴归妺人之终始也说以动所归妹也征㓙位不当也
  无攸利柔乘刚也象曰泽上有雷归妺君子以永终知敝谨按天下事制之在始其秉为不可妄干之宪典者义其濳救于未然之先者知知则有以制其动不妄动则有以安其位而嗜欲无所乘以起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岂非不睹不闻之中有不敢轻说者在哉此卦兑为少女而说震之长男是所归在妹非咸卦男先求女之道矣始进以正犹恐其终之不正况始进不以正者乎然婚姻之礼则何可废也男女居室本属天地之大义天地不交则气化塞而万物不兴男女不交则形化泯而人类灭绝女道之终妇道之始此等关键何其凛凛乃所以动者惟说是则六礼可以不备四徳可以不修虽不至郑卫之奔而已溃有别之制圣人惧其嗜欲既动将来治家必至失长㓜之序伤恩义而害伦理故为之戒曰征㓙无攸利自二爻至五爻位皆不得其正刚爻居柔柔爻居刚是一家之中主伯亚旅凟乱其名分之常矣三爻五爻刚爻而柔居是妇制其夫权在阴而不在阳凶悍妒忌何所不至哉其初不过一念之发其后顿至倒我纲常丈夫不得自主夫亦何利有此妇乎此雷动泽随事本相因欲图其终先慎其始致知之学不可不讲也
  周宣王后宣姜宣姜有贤德事非礼不言行非礼不动王尝晏起后脱簪珥待罪于永巷使傅母通言曰妾实不德使王失礼而晏朝天下见以为王之乐色而忘于徳也夫茍乐色必好奢好奢必穷乐穷乐者乱之所兴也原乱之兴自婢子起当伏其辜敢请王曰寡人不德实自生过非夫人罪也遂复姜后而増修于政成中兴之名
  谨按嗜好莫深于富贵而周家以农事开国世世习为勤俭宫阃之内代有淑人姜嫄以厥徳不回昭受上帝太姜贞顺率道佐太王以养民迁都太任端一诚庄其娠文王寝坐必防其侧跸饮食必严其正味视听必谨其声色胎教之法朱熹采之为小学篇首岂非嗜好之端必端之于最始哉至于宣王法文武成康之遗风内修外振用贤使能中兴事业著之大雅小雅者甚详而不可无宣姜之贤内助也盖徳为临御朝纲之本色乃蛊坏政治之由极其所至曰必好奢必穷乐可见宣王励精图治未尝有奢而且乐之心独是百丈之堤溃于蚁穴燎原之火起于星星君子不可不早防其微耳
  汉光武母南顿君夫人樊氏自为女子时不正容服不出于房舜善婉顺为宗人女师帝徳从毓焉
  明徳马皇后帝幸园囿离宫后希从常以风邪雾露为戒辞意款曲多见采纳
  谨按女徳之修匪昕伊夕樊氏当为女子即淑慎不忒至此可以继文母之胎教矣嫉妒之生固起于朝夕不离帝治之衰亦多由于离宫别馆马后之希从而又复以风邪雾露为诫情谊何其深而用心何其婉其美之可以继太姒者史不胜书即此一端嗜好岂有过焉者哉
  卫姫齐桓公夫人齐桓公好淫乐谏不听为不听音乐齐侯感而放郑声
  樊姫楚庄王夫人楚庄王好畋谏不听为不食禽兽之肉楚王感而废畋
  谨按夫妇之道形就而心洽故好尚所至易纵而难束端好尚者以一身之端并能谏诤君子而使之端其端乃大然责之妇女则难何也势既处其卑则望见颜色得充下陈即以为幸婉顺之情习之已久严正之气无所用之则退然思返耳况齐桓公楚庄王皆五霸中之表表者一则任用管仲以三万人方行天下衣裳之会四兵车之会十一天子且嘉劳其功一则任用孙叔敖入陈而民不疲劳入郑而君无怨讟且合天下之诸侯受其会盟岂复妇人所能谏哉而何以卫姫不听音乐齐桓公感而放郑声樊姫不食禽兽之肉楚庄王感而废畋猎嗜好之所止者甚微而成就二霸之所关者甚大可见床第之际易于损徳亦易于增徳况有天下者其势愈尊下役之言益不足当其采听嗜好又何所底止也哉此明王必敬妻子孔子亦尝以之对哀公欤
  唐汉阳公主名畅徳宗女孙也顺宗在青宫主出适入辞涕泣不自胜帝怜之曰儿有不足耶对曰思相离无不足也帝亦泣顾顺宗曰真而子也其后戚里争为奢主终守俭约每用鐡簪画壁记出纳尝入宫文宗问姑服何法服也今世服侈甚始何代而然对曰妾自贞元时辞宫所服皆当时赐衣未尝敢少变元和后数用兵悉出禁藏纎丽物赏战士由是散于人间中外相矜狃以成俗若陛下示好恶以风群下谁敢不敬应帝悦诏宫人视主衣广狭为制谕戚里式焉
  宋魏国公主太宗皇帝女也㓜不好弄长未尝出闺闼帝尝发宝藏观诸女令择取主凝立无取也
  种母洛阳人种放母也性乐道薄滋味诸子皆干进不说也独放沈默好学说之与俱隐终南豹林谷中放授徒以养结草为庐仅蔽风雨宴如也放后以荐被徴入告母母恚曰常劝汝勿聚徒讲学身既隐矣焉用文为今果为人知而不得安处我将弃汝入穷山矣放称疾不起母尽取其笔砚焚弃之与泽人避地者居焉太宗诏赐放𦈏钱令养母勿夺其志且令有司岁时存问焉谨按好尚之端莫难于贵介生之深宫长于阿保未尝知天下之饥寒劳苦也汉阳公主为徳宗之女孙当贞元年间公主下嫁思念祖父而礼又不得不离观其对文宗之言虽溯及衣服奢侈风俗頺靡之故而言念用兵不胜戚戚有规谏之苦心焉魏国公主入库藏而凝立不取所好可知庄严简重洵可嘉尚种放之母恶富贵而甘贫贱尤人世所难教授生徒犹嫌其文也终南草庐犹畏其不隐也岂复以纷华靡丽动其心乎
  礼之道
  崇俭约
  内则曰衣服裘衾车马则必献其上而后敢服用其次也
  又曰大夫燕食有脍无脯有脯无脍士不贰羮胾谨按礼与其奢也宁俭欲崇俭约必先循礼人子人妇所用孰非父母舅姑者即竭力治生总以还父母舅姑所应有何足言功惟有功德于上以物见馈赐或衣服或裘衾或车马必献其上而后敢服用其次本经以重宗子宗妇为主献宗子宗妇则献父母舅姑可知矣至于燕食之礼大夫则脍与脯常不兼士则羮与胾常不贰所以辨名分即所以敦俭朴大夫士之妻亦从此可知矣
  易归妹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㡬望吉象曰帝乙归妹不如其娣之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贵行也
  谨按归妹之卦以少女而悦长男本属女子之不正故彖爻每多戒辞六五柔中居尊下应九二所重在德不尚华餙帝女下嫁法服之象反不及媵妾之美阴德之盛无以复加犹夫月之㡬望者然夫子申之曰其所以不如娣之袂良者岂故为矫餙哉以其有中德之贵而行故不尚餙可见俭约皆本于心若夫敝居羸马垢衣粗食或借以沽名或借以要功或借以邀宠不得与此同日而语也
  诗周南曰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𫄨为绤服之无斁
  周礼曰媒氏掌万民之判凡嫁子娶妻入币纯帛无过五两
  谨按农桑者治安天下之根本勤俭者整顿家道之要规周之后妃贵而能勤富而能俭为𫄨为绤必以躬亲此王业之所以兴其周礼所载媒氏亲成男女之好惧其后日之奢太甚也早为定制曰入币纯帛无过五两男女非受币不交不亲故必入币币而用纯所以明其不二色也无过五两节其太过以制之于闲也是当方嫁之始教之以节俭其所以端风教之本者不亦深乎
  东汉明德马皇后被服俭质裙不加縁诸姫主朝请望见后袍麤踈以为绮縠就视之则大练也共讶笑后曰此缯特宜染色故用之耳六宫莫不叹息又曰吾夙夜累息常恐亏先帝之法有毛发之罪身服大练食不求甘左右但著布帛无芗薰之餙者欲身率下也以为外亲见之当动心自敕但笑言太后素好俭耳前过濯龙门见外家问起居者车如流水马如㳺龙苍头衣绿褠领袖正白顾侍御者不及远矣故不加谴怒但绝岁用冀默愧其心而犹懈怠无忧国忘家之虑知臣莫若君况亲属乎
  谨按节俭者治国之道而帝王则多广大以明高富有四海即减膳撤乐所省㡬何不知嗜欲当闲其太过而礼义必本于饬躬奢俭所争不于其大即一衣服间美丽之心既炽后将不可底止马后德冠后宫其盛德固非一端而被服大练诸姬先笑其麤踈岂非宫阃之内习荣华艳冶之日久遂不觉俭德之为正耶谭景升曰俭于听可以养虚俭于视可以养神俭于言可以养气则俭于物力者物力归之天下䆒之六宫象其朴素贵戚戒其封靡东汉风俗于斯为美岂非上有好者下斯从之乎观其言曰禄位重叠犹再植之木其根必伤真有得乎亏盈谦益之道者又曰高帝之约非军功不侯则名噐所在丝毫不得逾越又不耑衣食是兢兢矣史官论皇后之贤三代而下马后称首洵哉其不诬也
  和熹邓皇后每有䜩会诸姫贵人竞自修整簪珥光彩袿裳鲜明后独质素装服无餙方国贡献竞求珍丽后悉令禁绝岁时但供纸墨而已减大官导官尚方内者服御珍膳靡丽难成之物自非供陵庙稲梁米不得导择朝夕仅一肉饭旧大官汤官经用钱岁且二万万自是裁数千万是以减郡国贡过半又斥卖上林鹰犬至于蜀汉扣噐九帯佩刀并不复调止画工三十九种御府尚方织室锦绣冰纨绮縠金银珠玉犀象玳瑁雕镂翫㺯之物皆绝而不作离宫别馆所储峙米糒薪炭悉令省之掖庭宫人及宗室同族有羸老不任使者令园监阅实上其姓名或自御北宫阅视恣其去留罢遣者迨五六百人故事岁终当飨遣卫士大傩逐疫太后以为阴阳不和军旅数兴诏飨会毋设戏作乐减逐疫侲子之半
  谨按朝廷所费与大夫士庶不同每一正额出之百姓者尝数倍以故节俭所关尤为重大东汉和帝之世可号治平况宫中玩好累代相传亦众谓应有耳细至稲米之必加简择托其名于供祭相沿傩人侲子托其名于古礼以至刻玉销铜鹰犬绘画玩具之有金银珠玉犀象玳瑁等物未必非巨室所习为美观而一一裁禁诚见夫宫内所节俭四方群起而法之我撙节者丝毫天下所安享者即可巨万故可为节俭之法至于详考故典大官主膳羞导官主择米供祭尚方掌工作刀剑及刻玉噐内者主帷帐蜀郡广汉郡主作供进之噐以金银为縁餙岁终卫士当代归者上亲飨而罢遣之因此月日历虚危有坟墓四星之气布为厉鬼随强阴以侵人用年十岁以上十二岁以下者百二十人名曰侲子皆赤帻皂制执大鞉以驱逐之夫应有者革之则未有者必不妄兴可知矣于一身之可以自主者革之则不令子若孙得以再行其奢靡又可知矣
  晋文明王皇后虽处尊位不忘素业躬执纺绩噐服无文御浣濯之衣食不参味而垂心万物言必典礼浸润不行
  梁高祖丁贵嫔讳令光谯国人也赋性仁恕及居宫内接驭自下皆得其驩心不好华餙器服无珍丽太宗即位追崇为穆太后
  魏文成文明皇后冯氏长乐信都人也高宗选为贵人立为后天性俭素不好华⿰饣⿱𠂉布 -- 饰躬之所御缦绘而已羞膳滋味减于故事者十分之八
  谨按人各有性非遇之所得而移也人各有情又境之所得而进也至于富贵长享不改其淡泊之心而益笃其践履之正丈夫且难况乎妇人哉王皇后节已而裕物甚至执纺绩而不以为劳岂曰矫餙性固有之埀心万物何其仁也浸润不行何其明也皆自崇俭约得之俭德顾不重哉丁贵嫔以仁恕朴素之质事耽空舍身之主秉彛之所好既洽齐戒之所习日久下人皆得其驩心而所好各循其正冯皇后当世祖时入宫世祖之左昭仪即其姑雅有母德抚养教训其衣缦缯而减滋腴者性固天成亦其学之所进者深也是皆后妃之可为后世法者也
  宋仁宗曹皇后性慈俭宝稼穑扵禁苑种榖亲蚕庆历八年帝将以望夕再张灯后力谏止哲宗孟皇后节俭端谨有司月供至千𦈏而止故事如御正殿避家讳立诞节之类皆不用至阅宾召故老宽徭息兵爱民崇俭之举则喜见于色
  谨按皇后之贤莫美于宋代一切法制度数大抵皆朴素而明肃故宫中无甚大费留其馀于百姓者多矣
  金图克坦太后谕其宗亲曰尔宜节约财用勿以吾为可恃吾受天下之养岂有所私积哉况财用者天下之财用也吾终不能多取以富尔之私室家人以玉盂进者却之曰贵异物而殚财用非吾所欲也
  谨按世禄多流于封靡非贵戚之过也其心起于有所恃其势成于有所私私以满恃恃益以营私后妃明知而不言他人畏惮而不语图克坦后所训者切而危所见者正而大所全者深而笃玉杯㡬何且必却而不纳以俭朴为天下倡宜乎国祚之兴隆也
  唐东光县主名楚媛纪王慎女也有至性时戚里竞奢靡见主约谓之曰人生在适志独勤苦何为对曰㓜而悦礼今行之不违非适志而何且女妇以恭逊成德以骄纵败名者何限独惧不勤敢惮苦乎夫贵宠固傥来物也
  和政公主肃宗女也代宗以主贫诏诸道节度饷亿之主一无所受亲纫补裳衣诸子不服纨绮
  岐阳公主宪宗女也下嫁杜悰悰司徒佑嫡孙礼法名家主归奉上抚下同家人子礼始降时赐奴婢十百人赐第缋椽藻栌主私计帝所赐者奴习贵骄终不肯降挹请纳还许之赐直令自市寒贱可指使者诸池馆华⿰饣⿱𠂉布 -- 饰者斥不御辟球场树艺日杜门悰读书其间主职内事修工容门庭閴如也岁时献馈吉㓙赙助必躬亲贤声四溢其后悰出刺澧州迎主之官郡县闻主至击牛酾酒为百十人供主至从者不过二十人婢使无肉食者道路啧啧入州衙不复出未尝识刺史厅屏星诸戚里为豪纵不法者始恶其异已也而恚中嗤笑久之皆敬叹以为不可及也惟天子亦时时颂言主德诫警之谨按家道侈靡唐代称首况公主生长富贵竞修华艳皆属寻常三主乃节俭本诸性成也秉礼以适志则戚里皆可以取法却饷以率子则节度亦可以自愧辞奴仆台榭而佐夫读书居官其夫之谨慎清介并可类推此其行谊所以有关于风化也欤
  春秋时陶大夫答子之妻答子治陶三年陶不治而家富以三倍妻数谏不用居五年从车百乘而归宗人击牛酾酒而贺之妻抱儿泣请去姑怒曰何不祥也妻曰妾闻之令尹子文之治国也家贫国富君敬民戴故福结于子孙而名流于后世今夫子贪富务大而不顾其害家富而国贫此败徴也妾闻之南山有元豹雾雨七日不下食欲以泽其毛而成文章故藏而远害犬彘不择食以肥其身亦坐而须死愿与少子俱脱姑怒遂弃之处期年而答子诛母以老免妇乃以少子养终其天年君子谓答子妻为能权也虽违礼求去而终全其身以养其姑复于礼也夫
  东汉鲍宣妻桓氏字少君渤海人宣尝就少君父学父奇其清苦妻之赍资甚盛宣不悦谓妻曰少君生富骄习美⿰饣⿱𠂉布 -- 饰吾贫贱非所当也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徳守约故使侍巾栉既事君子惟命之从于是悉归待御服⿰饣⿱𠂉布 -- 饰更著短衣裳与宣共挽鹿车归里拜姑毕提瓮出汲修行妇道乡邦称之
  北魏姚妇杨者阉人符承祖母女弟也魏胡太后时承祖宠用事亲姻争趋附求自润杨独否谓承祖母曰姊有一时之荣不若妹有无忧之乐与之衣不受曰家世贫服美衣不安也与之奴婢曰家无食不能饲也常着敝衣执劳苦承祖见之恨其家不振给怨其母曰何令姨若是母语以故不信也遣车就迎之不赴强抱置车上则大哭曰尔欲杀我由是内外皆号为痴姨及承祖败其一姨伏法而杨氏以贫困特原乃羡其蚤识云后周郑善果母崔氏清河人居恒纺绩逮夜分乃寝善果跽请曰秩俸幸充何自苦如此答曰夫秩俸天子以报汝先人者也当散赡六姻为先君恵柰何独居之乎且丝枲妇人之职也自夫诚卒便不御脂粉服大练非祭祀宾客不陈酒肉端居静室未尝出闺门内外姻戚吉㓙事厚赠遗而已非自手作及庄园禄赐所得虽礼遗不入门
  谨按天下之财止有此数止有此数故百金为中人之产家蓄千金则十家有不衣食者矣家蓄万金则百家有不衣食者矣家蓄十万金则千家有不衣食者矣饥寒切身人必怨咨怨咨所集鬼神必降之以祸可不畏哉人臣委身事主朝廷不爱高爵厚禄以资给之固将取其公尔忘私国尔忘家不竭民之财不尽民之力也乃多取厚藏机械层出妻子何知徒拥丰腴以鸣得意史𫝊所载答子不治陶而富以三倍妻且去之少君妆奁太盛鲍宣责之即挽鹿车而亲操井臼至于因亲戚之専擅威权即曲意而事之资其宠荣骄傲乡闾如痴姨者岂不寥寥郑善果之母即禄秩所及且赡六亲而盈满是防也此其人殆闻道而知安命者乎
  唐桞公绰夫人韩氏相国休之曾孙皋之女也严肃俭约为闻家归柳氏三年而少长未尝见其启齿斥绫罗锦绣不御每归觐不乘金碧舆乘竹兜子二青衣步屣以随
  李景让母郑氏东都人性严明早寡诸子皆自训敇贫治墙得积钱盈缸母祝曰吾闻无妄之获身之灾也天以先君馀庆矜其贫赐之乎则愿诸孤成学此不愿也命掩而筑之
  谨按女道必求其俭非为一身之节用计也上好下必甚况母之于子心惟主慈故每濳流于奢而不知及其奢而督之晩矣柳公绰李景让其贤表著于天下而皆母之以节俭先之教之也谁谓女贞非天地之大义哉
  宋曹女者尚书郎修古女也修古知闽兴化军卒官僚吏醵民钱三十万致之曰以共窆女曰父奉身约而廉今亡矣葬之丰俭独称家有无治具而受私遗焉非父志也告其母辞焉僚吏曰即营葬有具请以嫁公女女曰吉㓙有常礼男女有常位父没用于丧且不敢而曰以为嫁不乱常礼乎以室中而受门外之私遗不乱常位乎卒不受君子曰知礼
  谨按礼有常经俭以居身本属道义之正变则坊表弛而交际日流于冒滥用于丧且不敢胡为乎以为嫁资曹女明以常礼其居心可嘉严于常位其居身更可钦也是则真有得于俭约之大者矣
  礼之道
  谨言
  内则曰男不言内女不言外
  又曰内言不出外言不入
  谨按古圣人训人之言者多矣大约以慎默为要考之内则则尤致谨于男女之际内外之间盖言之不谨未有不始乎轻忽而卒乎纵恣者男以为偶言内耳久之而内之不当言者亦言矣又久之而其言遂入于内矣女以为偶言外耳久之而外之不当言者亦言矣又久之而其言遂出于外矣甚或贻帷薄之羞召家国之乱是以妇言为四徳之一而多言列七去之条无论梱以外所不宜言即梱以内语曷如默多曷如寡乎故采古人之论妇言及贤媛之能谨言者以备法戒焉
  女诫曰事有直曲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争曲者不能不讼讼争既施则有忿怒之事矣此由于不尚恭下者也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又曰夫妇之好终身不离房室周旋遂生媟黩媟黩既生言语过矣语言既过纵恣必作纵恣既作则侮夫之心生矣此由不知止足者也
  谨按人之多言皆由于信己之直而必明其是见人之非而欲折其曲故曹大家深戒之以为人有事直而言是者固自恃而易争有事曲而言非者亦安肯自屈而不讼于是互相忿怒而家以不和矣故必先存恭敬下人之心而出之以理发之以时则直者不致招尤即曲者何难感化乎然而恭下之心尤当谨之夫妇之际设使恃爱好而媟黩因媟黩而妄言侮夫而不自知纵已而不知止无论好者终至于离而一家之人必将群起而厌之矣古之论妇言者独此最为亲切著明诚妇女所当三复也
  宋李宸妃杭州人祖延嗣仕钱镠为金华县主簿父仁德终左班殿直妃初入宫为章殿太后侍儿庄重寡言真宗以为司寝既有娠从帝临砌台玉钗坠妃恶之帝心卜钗完当生男子左右取以进钗果不毁帝甚喜已而生仁宗
  金睿宗贞懿李皇后性明敏刚正有决容貌端整言不妄发
  显宗孝懿皇后图克坦氏其先忒里辟刺人也曾祖抄从太祖取辽有功命以所部为明安世袭之袓博勒和以战功多累官开府仪同三司赠司徒齐国公父贞尚辽王宗干女梁国公主加驸马都尉赠太师广平郡王后以皇綂七年生于辽阳母梦神人授以宝珠光熖满室既寤而生红光烛于庭后性庄重寡言父母常令总家事细大必办诸男不及也
  谨按古之贤后妃其言多裨益于君国然未有恃其贤哲而敢轻言者至宋李妃之生明主金两后之垂贤声或以寡言著或以不妄言著其馀公卿大夫士庶人之妇能谨言者史不多见诗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易曰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道德经曰多言数穷为妇者奈何舍吉趋躁而贻终身之玷取数穷之辱乎
  礼之道
  慎仪
  内则曰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夜行以烛无烛则止诗柏舟之三章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君子偕老之首章曰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谨按女子举止容⿰饣⿱𠂉布 -- 饰之间端重则足以表贞轻佻则足以招咎故内则于昼而出夜而行必示以远耻之道盖一动而不可茍也然必内坚其贞一之心而后能外著其备美之度昔卫庄姜处夫妇之变作诗以自明谓石可转而我心不可转席可卷而我心不可卷故发为威仪全备㛠习而无可拣择取舍岂非观其仪可徴其心乎所以偕老之诗谓夫人之仪必如山之安重如河之弘广而后称其法度之服若夫艶冶炫餙是取人䙝狎而圣人所深恶矣为妇女者可不慎哉
  女诫曰盥浣尘秽服餙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然所求者亦非论佞媚茍亲也固莫若専心正色礼义居㓗耳无涂听目无邪视出无冶容入无废餙无聚会群軰无㸔视门户则谓専心正色矣若夫动静轻脱视听险觊入则乱法坏形出则窈窕作态说所不当道观所不当视此所谓不専心正色矣
  谨按女诫之训妇言有深合乎礼与诗之教者盖仪生乎心而见乎色心专则色正色正则有鲜㓗之容而无邪媚之态夫子重之一家敬之不亦善乎茍心之不专或怠于检饬而垢容可憎或习于邪僻而乱法贻咎夫子鄙之一家贱之不成其为妇矣是以一视一听一出一入皆当存敬谨之心绝轻恣之意诚无微而可忽也
  齐孟姬者华氏之长女孝公之夫人也好礼贞一过时不嫁齐中求之礼不备终不往公闻之乃修礼亲迎于华氏之室父母送孟姬不下堂母醮房之中结其衿缡戒之曰必敬必戒无违宫事父诫之东阶之上曰必夙兴夜寐无违命其有大妨于正命者亦勿从也诸母诫之两阶之间曰敬之敬之必终父母之命夙夜无怠尔之衿缡父母之言谓何姑姊妹诫之门内曰夙夜无愆尔之衿鞶无㤀父母之言遂纳于宫三月庙见而后行夫妇之道久之公游于琅邪孟姬从车奔姬堕车碎孝公使驷马立车载姬以归姬使侍御者舒帷以自障蔽而使傅母应使者曰妾闻妃后逾阈必乘安车辎軿下堂则从傅母保阿进退则鸣玉环佩内饰则结组绸缪野处则帷裳拥蔽所以正心一意自敛制也今立车无軿非所敢受命也野处无卫非所敢久居也三者失礼多矣夫无礼而生不若早死使者驰以告公更取安车比其反也则自经矣傅母救之不绝使者至辎軿已具姬氏苏然后乘而归君子谓孟姬好礼
  宿瘤女者齐东郭采桑之女闵王之后也项有大瘤故号曰宿瘤初闵王出游至东郭百姓尽观女采桑如故王怪之召问曰寡人出游车骑甚众百姓无少长皆弃事来观汝采桑道旁曾不一视何也对曰妾受父母教采桑不受教观大王王曰此奇女也惜或宿瘤女曰婢妾之职属之不二予之不忘中心谓何宿瘤何伤王大悦曰此贤女也命后乘载之女曰赖大王之力父母在内使妾不受父母之教而随大王是奔女也大王又安用之王大惭曰寡人失之又曰贞女一礼不备虽死不从于是王遣归使使者以金百镒往聘迎之父母惊惶欲洗沐加衣裳女曰如是见王则变容更服不见识也请死不往于是如故随使者闵王归见诸夫人告曰今日出游得一圣女今至斥汝属矣诸夫人皆怪之盛服以待女至诸夫人皆掩口而笑左右失貌不能自止王大惭曰且无笑不饰耳夫饰与不饰相去十百也女曰夫饰与不饰相去千万尚不足言何独十百也王曰何以定之对曰性相近习相远也昔者尧舜桀纣俱天子也尧舜自饰以仁义虽为天子安于节俭茅茨不剪采椽不斵后宫衣不重采食不重味至今数千岁天下归善焉桀纣不自饰以仁义习为奇文造为高台深池后宫被绮縠㺯珠玉意非有餍时也身死国亡为天下笑至今千馀岁天下归恶焉由是观之饰与不饰相去千万尚不足言何独十百也于是诸夫人皆大惭闵王大感动以女为后出令卑宫室填池泽损膳减乐后宫不得重采期月之间化行邻国诸侯朝之侵三晋惧秦楚女有力焉及女死之后燕遂屠齐闵王走死于外楚郑子瞀者郑女之嬴媵成王之夫人也初成王登台临后宫宫人皆仰观子瞀直行不顾徐步不变王曰行者顾吾以为夫人与千金而封若父兄子瞀终不顾于是王下台而问曰夫人重位也封爵厚禄也一顾可以得之可得而终不顾何也子瞀曰妾闻妇人以端正和颜为容今者大王在台上而妾顾则是失仪节也不顾告以夫人之尊示以封爵之重而后顾则是贪贵乐利以忘义理也茍忘义理何以事王王曰善遂立以为夫人谨按妇仪皆出于礼礼者内端其心外慎其饰者也齐孟姬论出入进退之节最为详尽而归诸正心一意至以死守之楚子瞀则告以夫人之尊示以封爵之重而不轻一顾至齐闵王夫人论餙与不⿰饣⿱𠂉布 -- 饰则因身及国明大道而启盛治又不特容仪之间而已后之处宫帏者诵孟姬守死之言则一动非细行矣遵子瞀端正之训则一顾非末节矣佩闵王夫人之论则所以赞君而饬身者又何至纵心意而阶祸乱乎
  后汉章徳窦皇后扶风平陵人建初二年选入宫进止有序风容甚盛肃宗雅以为美马太后亦异焉后性敏俭倾心承接称誉日闻明年遂立为皇后
  北周武帝武成后阿史那氏突厥部木捍俟斤之女也突厥灭蠕蠕后尽有塞表之地周齐争衡俱结以为援俟斤初欲以女适周既而悔之武帝即位前后累遣使焉保定五年诏陈公纯许公宇文贵武神公窦毅南安公杨符等备皇后文物及行殿并六宫以下一百二十人至俟斤牙帐所迎后俟斤又许齐婚将有异志纯等累请不得反命会雷风大起飘坏穹庐俟斤大惧以为天谴乃礼送后纯等奉之以归既至武帝接以亲迎之礼后有姿貎善容止帝深敬礼焉
  谨按古之贤后妃其取重于人主者在德不在色窦后进止有序风容甚盛太后与章帝皆异之北周武成后善容止武帝深用敬礼岂非淑德蕴于内而令仪著于外耶信乎主宫壸者不可不慎仪而欲慎仪者又不可不先修徳也
  宋太祖孝恵贺皇后开封人性温柔恭顺动以礼法建隆三年诏追册为皇后
  孝章宋皇后河南洛阳人左卫上将军偓之长女也母汉永宁公主后㓜时随母入见周太祖赐冠帔乾德五年太祖召见复赐冠帔时偓任华州节度后随母归华州孝明后崩复随母来贺长春节开宝元年遂纳入宫为皇后年十七性柔好礼每帝视朝退常具冠帔候接辽世宗妃甄氏后唐宫人有姿色帝从太宗南征得之宠遇甚厚生宁王只没及即位立为皇后严明端重风神闲雅内治有法
  金世宗昭德皇后乌凌噶氏其先居海罗伊河世为乌凌噶部长率部族来归居上京曽祖胜管康宗时累使高丽父舒哩骑射绝伦从太祖领行军明安虽在行伍间不嗜杀人以功授世袭穆琨为东京留守后聪敏孝慈容仪整肃在父母家宗族皆敬重之
  显宗孝懿皇后图克坦氏初为皇太子妃世宗尝谓诸王妃公主曰皇太子妃容止合度服饰得中尔等当法效之
  元巴延呼图克皇后鸿吉哩氏敏徳王博罗穆尔之安也至元三年立为皇后性节俭不妒忌动以礼法自持谨按宋辽金元诸皇后流芳史册固非一端然其要莫大于礼贺宋二后皆好礼至帝朝退必俱冠帔候接其于礼不亦严乎甄后端重闲雅乌凌噶后容仪整肃图克坦后容止合度鸿吉哩后动持礼法皆未有不循乎礼者盖礼者仪之所自出仪者礼之所由明不夙求诸礼而强⿰饣⿱𠂉布 -- 饰诸仪非怠肆而无度即矫强而不安矣是以古之训女者必以礼而女之修身者亦必以礼也
  唐襄城公主文皇帝女也适萧瑀子锐性孝睦动遵礼法帝敕诸公主师焉
  宋临汝侯惟和夫人冯氏宗妇也孝谨柔明动不逾礼侯卒以未亡自处菲衣蔬食居处肃严虽家人亦罕见其面云
  宋清河郡君张氏尚书存女温公司马光妻也和柔敦厚自始嫁至没未尝有忿懥之容亦未尝有矫妄之言人有非意侵加默然不辨退亦不复寘怀
  谨按诗相䑕之篇曰相䑕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胡为春秋传列国诸侯卿大夫其容或俯或仰执玉或高或卑识者因以卜其休咎仪之关系如此则自一命而上谁不当慎仪者非可以男女异也唐襄城公主以帝女而动遵礼法宋冯夫人以侯家而动不逾礼张郡君以大臣之女为大臣之妻而终身无忿容妄言皆可谓心如结而仪不忒者矣岂非闺阃所当法哉











  御定内则衍义卷十二
<子部,儒家类,御定内则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十三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让之道
  崇谦退
  内则曰子生男子设弧于门左女子设帨于门右能言男唯女俞男鞶革女鞶丝
  又曰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八年出入门户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始教之让
  又曰凡女拜尚右手
  谨按设弧于门左左者天道所尊设帨于门右右者地道所尊必曰设者方男女之生其于弓矢丝帛有可用之道而未能有用之之实也古圣人重男女之生又重男女之别非特弧帨而已也其能言则唯与俞不同其小囊之盛帨巾者亦革与丝不同教之既严且按候而加谨焉男女之有别不于其情欲之将动也当七岁时即教以不同席不同食出入门戸欲其行之让即席欲其坐之让饮食欲其食之让女拜尚右亦取法阴之义汉时尚行此礼内则以此句为终见一拜之间不可茍且以乱男女之群臣于是益信圣王之化天下必于其最早也教子婴孩在谨其始若侮詈父母殴击兄姊父母不加诃禁反笑而奖之彼既不辨好恶遂谓当然及其既长习已成性乃怒而禁之不可复制残忍悖逆无所不至此盖父母无深识远虑不能防微杜萌溺于小慈养成其恶也
  易坤文言曰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谨按夫妇之造端可察乎天地是天地一大夫妇夫妇一小天地也易首干即次之以坤乾主资始坤主资生天子文言畅发其理于六三之爻为之觧曰阴有美徳却不外露或从王事岂敢专擅地道如此妻道如此臣道亦如此试观地道博厚承天之气以为形因天之生而为养所以代上天之终而为臣为妻者所当法也
  论语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
  谨按名分者百物之防维也名分不正则无事不见其乖戾然而自谦乃守身之体故位愈隆而心愈下徳日邵而礼日恭邦君之妻其体与君敌是承父母之命而六礼以聘之者也犹夫日之不可无月车之不可无辅所以翼赞君徳保䕶君身惟夫人是赖君安得不称之曰夫人哉特夫人之自称则不可以夫人自居也称曰小童无知而已邦人则固因君之尊以为尊称之曰君夫人若夫人与他国通问候之礼其自谦之词曰寡徳小君而已而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是又因本国之尊以为尊矣人尊之而己究自处于谦此其所以为妇道也欤
  仪礼士婚礼篇曰父送女命之曰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母施衿结帨曰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宫事庶母及门内施鞶申之以父母之命命之曰敬恭听宗尔父母之言夙夜无愆视诸衿鞶
  谨按柔顺之道教之于未嫁之前名分之严教之于既嫁之后而出门之际尤所当谨父命以敬而且戒母命以勉而加敬庶母等又申之以敬而恭听盖今日之父母即今日舅姑之法则异日之舅姑未必知今日父母之可恃谦退之不敢不崇也势也谦退之不忍不崇也情也谆谆数语父母之心百结父母之肠九回矣嫁女之家三日不息烛古人信有为乎其言之哉见衿鞶如见父母欲其无忘施之结之之心耳真徳秀曰夫之道在敬身以帅其妇妇之道在敬身以承其夫故父之醮子曰往迎尔相承我宗事朂帅以敬亲之送女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而夫妇之道尽于此矣
  孔子曰妇人无专制之义有三从之道在家从父适人从夫夫死从子无所敢自遂也教令不出闺门事在馈食之间而已矣是故女及日乎闺门之内不百里而犇丧事无擅为行无独成参知而后动可验而后言昼不游庭夜行以火所以正妇徳也
  晏婴曰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
  谨按妇道不敢倡专惟夫是从者终其身以从为主者也在家从父即讲习从夫之礼夫死从子正以完从夫之局故上事舅姑下和媵妾而后有当于夫之心动则拥蔽其面言则保傅从而诏之又何至有擅为独行之举哉严之以五不取复戒之以七去凛凛乎逆乱不顺是防也晏婴论礼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之下即重夫和妻柔姑慈妇听齐家之道居多且申之曰夫之于妻虽贵和乐必以义而帅其妻妻之于夫虽贵柔顺必以正而事其夫是二徳贵于相济也至姑于妇则一于慈而从妇于姑则一于听而婉盖姑妇皆秉谦退之性姑且必谦退自崇也妇可不谦退是兢兢哉
  曹世叔妻班氏名昭班彪女也博学高才帝数召入宫令皇后诸贵人师事焉号为大家永初中太后兄大将军邓隲上书乞身太后不欲许以问昭昭因疏奏略曰谦让之风徳莫大焉夷齐去国天下服其廉高太伯违邠孔子称为三让所以光昭令徳扬名于后世论语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又作女诫七篇以卑弱为苐一曰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齐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齐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晩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私事不辞剧易所作必成手迹整理是谓执勤也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洁齐酒食以供祖宗是谓继祭祀也三者茍备而患名称之不闻黜辱之在身未之见也三者茍失又何名称之可闻黜辱之可远哉以敬慎为第三曰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徳阴以柔为用男以彊为贵女以弱为美修身莫若敬避彊莫若顺故曰敬顺之道女之大礼也夫敬非它持久之谓也夫顺非它宽裕之谓也持久者知止足也宽裕者尚恭下也
  谨按女子之道必附丈夫以传故古来不见专书即内则一篇所载亦往往非女子所行之事刘向所著列女传且挂漏不伦则班昭女诫其要典矣观其疏奏丈夫且当重谦让何况女子夫女子之谦让不自今始自初生而已然矣男子载寝之床而女子载寝之地男子载弄之璋而女子载弄之瓦由是而种种谦逊不特非不当有即仪亦不敢恃为己有勤以将之法以束之冥其善恶藏其辱垢畏惧而勿弛整理而弗辞端清而弗斁仅可免黜辱而全其名称然敬慎之道尤加详焉刚柔秉之阴阳彊弱定于男女女子既以柔弱为主故敬则必顺自不开嫌隙于丈夫顺则必敬岂其乖常道于守身女子之道如此其难也昭之言曰鄙蒙先君馀泽赖女师典训执箕帚于曹氏四十馀载今男能自谋矣但伤诸女当适人而不渐于教不闻妇礼故临终作此诫以授之可见凡事必有家学必有师训乃无愧于为人焉尔
  颜氏家训曰妇主中馈唯事酒食衣服之礼耳国不可使预政家不可使干蛊如有聪明才智识达古今正当辅佐君子劝其不足必无牝鸡晨鸣以致祸也
  谨按内则所重止在敬顺而后世多以聪哲为贤内则所识止在衣服饮食而后世多以诗文为贵母怪乎侵丈夫之权预国家之政悍然不知其非也颜之推家训可取为今日闺门法
  东汉光烈阴皇后新野人世祖闻其美纳焉及即位以其赋性宽仁欲立为后后以郭有子辞不肯当封贵人仁孝矜慈七岁失父虽数十年言及未尝不流涕帝每叹息焉
  谨按建立太子上承宗庙下衍宗祊乃国家第一大事况光武开创方新所望后人之承继者必切阴后窥得此意以郭后有子愿立媵妾不敢当皇后之封其识见有足嘉者赋性宽仁其逮下有深恩矣至于父逝数十年言之辄流涕天怀中发情谊恳笃宜乎得光武之心盖汉统方绝而独力中兴痛念祖绪尤先立乎其大阴后心光武之心所以终得册立为后柔顺之有终如此哉
  和熹邓皇后当阴后正位中宫时方为贵人衣有与皇后同色者立解易若并见不敢正坐离坐行则偻身自卑帝有问常逡巡后对帝每叹息曰修徳之劳乃如是乎立为皇后辞让者三然后即位手书表谢深陈徳薄不足以充小君之选
  谨按谦之为卦自卑而尊人系辞传曰谦尊而光则能尊人者人尊之邓后之承事阴后夙夜战兢动有法度即一衣服之同色者且不敢冒混而必别嫌明微徳行摰矣意念深矣其大者在忧继嗣之不广恒垂涕叹息帝服其修徳之劳后亦自嗟其竭诚尽心以事皇后也全传所载邓后美行多端大抵皆以柔道行之柔信妇人之盛事矣
  汉顺烈梁皇后永建三年选入掖庭及以贵人立为皇后少既聪惠深览前世得失虽以徳进不敢有骄耑之心每日月见适辄降服自求其愆
  谨按君之与后犹夫天之有日与月也故日变则君修其政治月变则后省其职事精诚所至上达于穹苍梁皇后谦冲之徳本于天成即以徳进尝翼翼焉不敢骄而自高循循也不敢专而自用也盖知柔顺之不可不求其笃实也即安常处顺原无所为矜高恣肆之地况上天之治乱靡常一身之休咎无定抑何必不朝干而夕惕也哉一时如是终身如是柔顺利贞君子攸行梁后有焉
  晋赵衰之妻文公之女也曰赵姬文公之为公子也避居狄赵衰从狄人入其女叔隗季隗于公子公子纳季隗以叔隗妻衰生盾焉及反国以赵姬妻之生原同屏括姬请迎盾母于狄衰不敢姬曰不可夫得宠而弃旧非义安新而忘故无恩与人勤于危难富贵而不顾无礼失此三者其何以使人虽妾亦无以侍巾栉矣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徳音莫违及尔同死君其迎之衰许诺乃迎叔隗与盾来以叔隗为内子身亲下之以盾贤请立以为后使三子下之
  谨按人之处世全本于识识所见者小则一物且分彼此况在亲疏骨肉之间识所见者大则一生可以居人之后视人所生之子宛如己子而恬然义命自安矣赵姬因其子而念其母已难且迎叔隗而已下之复以盾为贤请立为后而使三子下之也总之天将兴晋有重耳之主即有赵衰等之臣其家又有此贤内助言则卓硕心则谦退其阅历世故有伟识以处此矣
  让之道
  和妯娌
  内则曰适子庶子祗事宗子宗妇虽贵富不敢以贵富入宗子之家虽众车徒舍于外以寡约入
  又曰舅没则姑老冡妇所祭祀宾客每事必请于姑介妇请于冡妇舅姑使冡妇勿怠不友无礼于介妇舅姑若使介妇毋敢敌耦于冡妇不敢并行不敢并命不敢并坐
  谨按妯娌不序齿以夫之序为序冡妇承宗庙尤加重焉者家道之传代必先于冡妇也适子冡妇既重宗子宗妇尤重往来之礼无日不笃适子庶子祇事大宗车徒众多亦必停止于外而以寡约相见也知宗子宗妇之重自知冡妇之为重姑虽年高持家全恃冡妇然祭祀宾客之大事必请于姑而后行岂敢自专介妇则必请于冡妇犹之乎不敢自专也舅姑之使冡妇虽有勤劳不敢懈倦众妇无礼则冡妇不友介妇又何得敌耦于冡妇哉虽有勤劳不敢恃此而与冡妇相抗非惟任事不敢抗即并行并命并坐槩乎不敢规制既严自不开乖盭之端而和妯娌之道得矣
  东汉明徳马皇后年十四岁选入太子宫承事光烈皇后旁接同列礼敬饬备上下安之
  和熹邓皇后入掖庭为贵人时年十六恭肃小心动有法度承事阴后夙夜战兢接抚同列常克己以下之虽宫人隶役皆加恩借帝深嘉焉
  谨按妯娌之礼多行于卿士庶人天子诸侯之家则接见希少而非礼无从以生然旁接同列即妯娌之类必敬以谨之于内礼以防之于外始能上下宴安明徳马后和熹邓后当初入宫闱之时上事太后即能与同列共相钦式岂非贤后之懿行乎
  晋王祥弟览母朱氏遇祥无道览年数岁见祥被楚挞辄涕泣抱持至于成童毎谏其母朱又虐使祥妻览妻亦趋而供之朱患之乃止
  崔孝芬兄弟孝义慈厚弟孝𬀩等奉孝芬尽恭顺之礼坐食进退孝芬不命则不敢也鸡鸣而起且温颜色一钱尺帛不入私房吉凶有须聚对分给诸妇亦相亲爱有无共之
  谨按五伦之中不及师弟师弟之道由朋友推而较朋友则加严九族之中不列妯娌妯娌之道由兄弟推而较兄弟则加辨嫂叔不亲授受礼有明文嫂姑亟需笃好女诫不惮详言之至于列女传多不及妯娌惟晋史有王祥王览崔孝芬崔孝𬀩二事一则代受勤渠一则互相亲爱可谓和矣可以得处妯娌之道矣
  顾之推家训曰夫有人民而后有夫妇有夫妇而后有父子有父子而后有兄弟一家之亲此三者而已矣自兹以往至于九族皆本于三亲焉故于人伦为重也不可不笃兄弟者分形连气之人也方其幼也父母左提右挈前襟后𥚑食则同案衣则传服学则连业游则共方虽有悖乱之人不能不相爱也及其壮也各妻其妻各子其子虽有笃厚之人不能不少衰也娣姒之比兄弟则疏薄矣今使疏薄之人而节量亲厚之恩犹方底而圆盖必不合矣唯友娣深致不为旁人之所移者免焉柳开曰显考治家孝且严旦望弟妇等拜堂下毕即上手低面听我显考训诫曰人皆兄弟无不义者尽因娶妇入门异姓相聚争长竞端渐渍日闻偏爱私藏以致背戾分门割户患若贼雠皆汝妇人所作男子刚赐者几人能不为妇人言所惑吾见多矣若等宁有是耶退则惴惴不敢出一语为不孝事所以开軰赖此得全其家云
  谨按古人云家难而天下易治天下用法治家用情法过则流于刻用情过则流于揺惑夫妇各成其家故其言易听妯娌各有其好故其衅易开初发于不及觉继成于有偏信所许在暧昧则亲友不能代剖其是非含怨在隐曲则日久更生其猜忌且或以难明之心迹触境而生疑又或以偏重之情势瞻顾而生畏疑则交好之心不坚畏则构闘之手愈毒颜之推桞开所言何其痛而切直而婉然窃疑妯娌之美多不传于经史妯娌之恶亦不传于经史美寻常事恶无可指之事也是以其权全在丈夫张公艺九世同居唐高宗幸其宅问所以能睦族之道公艺书忍字百馀以进忍则乖气不生乖气不生则妻言不动自相友相助而不相争矣隋牛宏有弟弼醉射杀宏驾车牛妻迎谓宏曰叔射杀牛宏无所怪直曰作脯妻又曰叔射杀牛大是异事宏曰已知此其齐家有道而妯娌自调然在女子则当以女诫家训为兢兢也
  唐张孟仁妻郑妙安其弟张仲义妻徐妙圆共处一室纺绩寸丝不入私房有所馈俱纳于姑临用则请取之不问孰为己物徐富不骄郑贫不謟郑归宁则徐乳其子徐归亦然太平间表其门曰二难以为妯娌师法昌化章氏兄弟俱未有子其兄抱育族人一子未几自举一子弟曰兄既有子盍以所抱与我兄以告妻妻犹在蓐乃曰未得子而抱之方得子而弃之其谓义何且新生安可保也弟请不已兄妻曰必不得已宁以吾新生者与之弟不敢当兄妻竟与之后二子皆成立长曰翊次曰诩翊子樵槱诩子铸鉴皆相继登科睦姻之报如此
  谨按妯娌之难雍和者有二一则家资之厚薄一则子女之亲疏若郑氏徐氏之互乳其子而女工绝不分其为谁兄妻弟妻之互抚其侄宁舍其子而竟不以为异岂非天性之最良者乎
  辽耶律努妻萧氏小字意辛国舅驸马都尉陶苏干之女母呼图公主意辛美姿容年二十始适努事亲睦族以孝谨闻尝与娣姒会争言魇魅以取夫宠意辛曰魇魅不若礼法众问其故意辛曰修己以㓗奉长以敬事夫以柔抚下以宽母使君子见其轻易此之为礼法自然取重于夫以魇魅获宠独不愧于心乎娣姒服其言耶律术者妻萧氏小字鄂尔本国舅贝勒之女性端悫有容色自㓜与他女异年十八归术者待娣姒谨裕贞婉娣姒推尊之
  谨按此辽史中娣姒之贤者意辛以礼法自持不特足以破魇魅之术妒心忌心偏憎偏好之心无所不化能化娣姒乃能和娣姒讹里自㓜即与人迥别而娣姒之间又复谨而不溢裕而不迫贞而不挠婉而不戅和之曲尽其情娣姒安得不众共推尊之也
  明颜荗猷迪吉录曰人家不和多因妇女以言激怒其夫而嫌隙遂开于同类盖妇女所见不广不远故轻于割恩而易于修怨于是有亲兄子侄至死不相往来者有无子而不肯以犹子为后有多子而不肯与其兄弟者有为小姑则谮嫂于母为嫂妗则谮姑于夫者其事多端不可槩述不知我既入丈夫之家同榖同穴生子生孙长与此家传世无极则丈夫之亲皆我之亲也和睦致祥乃我之吉事福庆也我之所以待舅姑即儿妇之所以待我我之所以待妯娌即我众儿妇之所以相待终日亲厚岂不快乐
  谨按此论最为痛切妇女所当谛听故采为和妯娌之要道焉
  让之道
  睦宗族
  女诫曰妇人之得于夫主由舅姑之爱己也舅姑之爱已由叔妹之誉己也由此言之我臧否毁誉一由叔妹皆知叔妹之心不可失而不能和之以求亲其蔽也哉且夫妹者体敌而分尊恩疏而义亲若叔媛谦顺之人则能依义以笃好崇恩以结援使徽美显章而瑕过隐塞舅姑矜善而夫主嘉美声誉曜于邑邻休光延于父母若夫蠢愚之人于叔则托名以自高于妹则因宠以骄盈骄盈既施何和之有恩义既乖何誉之臻是以美隐而过宣姑忿夫愠毁訾布于中外耻辱集于厥身进増父母之羞退益君子之累斯乃荣辱之本而显否之基也可不慎哉然则求叔妹之心固莫尚于谦顺矣谦则徳之柄顺则妇之行凡斯二者足以和矣诗云在彼无恶在此无射斯之谓也
  谨按诗桃夭之篇曰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言近而夫之弟妹远而夫之亲族无不咸宜也然必由近而及远未有近先乖疏而远能和洽者故女诫深言叔妹之心不可失而著其所以失之之故则曰骄盈示其所以得之之由则曰谦顺骄盈则无往而或宜谦顺则无往而不宜凡敦睦宗族之道皆备于此矣
  晋公司马昭王夫人曲尽孝道谦恭接下进嫔御以礼及晋代魏尊为皇太后能敦睦九族言必典礼浸润之谮皆不得行
  金睿宗贞懿李皇后敦睦亲族周给贫乏宗室甚敬之显宗孝懿皇后图克坦氏惇睦九族恩纪皆洽
  谨按九族由一本而分士大夫以下其族有亲疏之殊而无上下之分至帝王之家则分悬而体严矣况正位宫壸养尊处优于九族不尤迥绝乎乃晋之王太后金之李后图克坦后皆以敦睦亲族著于史册自古立国安邦未有不资懿亲之夹辅者贤后妃以睦族赞其主裨益岂浅鲜哉若夫推恩有等得心有道是在审乎至当而已
  晋郑袤妻曹氏鲁国薛人也袤娶为继室事舅姑甚孝躬纺绩之勤以充奉养至于叔妹群娣之间尽其礼节咸得欢心及袤为司空其子默等又显朝列时人称其荣贵曹氏深惧盛满每默等升进辄忧形于色食无重味服浣濯之衣袤等所获禄秩曹氏必班散亲姻务令周给家无馀资
  宋陈堂前者汉州雒县王氏女节操行义为乡人所敬但呼曰堂前犹私家尊其母也堂前年十八归同郡陈安节岁馀夫卒仅有一子舅姑无生事堂前敛泣告曰人之有子在奉亲充家尔今已无可奈何妇愿尽孝如子在日舅姑曰若然吾子不亡矣既葬其夫事亲治家有法舅姑安之子日亲年稍长延名儒训导既冠入太学年三十卒二孙曰纲曰缓咸笃学有闻初堂前归陈夫之妹尚幼堂前教育之及笄以厚礼嫁遣舅姑亡妺求分财产堂前尽遗室中所有无吝色不五年妹所得财为夫所罄乃归悔堂前为买田置屋抚育诸甥无异己子亲族有贫窭不能自存者收养婚嫁至三四十人里有故家甘氏贫而质其季女于酒家堂前出金赎之俾有归子孙尊其遗训五世同居并以孝友儒业著闻乾道九年诏旌表其门闾
  谨按睦宗族之道非特和恊无间而已盖必加以恩惠周其穷乏而后敦睦有其实焉世之富且贵者多拥厚资自奉若起艰难而致饶裕益吝惜不好施矣晋曹氏夫子俱显所得禄秩必班散亲姻至家无馀资宋陈氏以嫠妇辛苦治家而能赡无餍之夫妹亲族贫者收养婚嫁甚众一则居易骄之势不自养而以养人一则当至难之遇能自立而又能立人考其行事岂非可传可法哉










  御定内则衍义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十四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让之道
  待外戚
  内则曰妇或赐之饮食衣服布帛佩帨茝兰则受而献诸舅姑舅姑受之则喜如新受赐若反赐之则辞不得命如更受赐藏以待乏妇若有私亲兄弟将与之则复请其故赐而后与之
  谨按三代上贒后妃多自侯国其家未尝藉援婚媾故宠外戚抑外戚者皆无传焉所以待之之道亦不见于圣人之训惟内则所称妇于私亲兄弟其节似小其道则大如饮食衣服布帛佩帨茞兰皆物之微者必以献舅姑受之则喜赐之则辞有不敢私之心焉辞而不得命则藏有不敢轻之心焉欲与私亲兄弟则复请有不敢专之心焉推是心也凡家之所有
  举不敢以畀其私亲而况国之爵禄乎且夫爵之欲其贵也禄之欲其富也富贵以道则为福富贵不以道则为累古贒后妃之处外戚与贒外戚之自处未有不求诸道者故采汉以后可法者为宫壸鉴焉
  汉明徳马皇后当明帝时言及政事多所裨补而未尝以家私干故宠敬日隆始终无衰及为皇太后自撰显宗起居注削去兄防参医药事帝请曰黄门舅旦夕供养且一年既无褒异又不录勤劳无乃过乎太后曰吾不欲令后世闻先帝数亲后宫之家故不著也建初元年欲封爵诸舅太后不听明年夏大旱言事者以为不封外戚之故有司因此上奏宜依旧典太后诏不许其略曰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要福耳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其时黄雾四塞不闻澍雨之应又田蚡窦婴宠贵横恣倾覆之祸为世所传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枢机之位诸子之封裁令半楚淮阳诸国尝谓我子不当与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马氏比阴氏乎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徳重袭西京败亡之祸哉固不许帝省诏悲叹重请曰汉兴舅氏之封侯犹皇子之为王也太后诚存谦虚奈何令臣独不加恩三舅乎且卫尉年尊两校尉有大病如令不讳使臣长抱刻骨之恨宜及吉时不可稽留太后报曰吾反复念之思令两善岂徒欲获谦谦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昔窦太后欲封王皇后之兄丞相条侯言受高祖约无军功非刘氏不侯今马氏无功于国岂得与阴郭中兴之后等邪常观富贵之家禄位重叠犹再实之木其根必伤且人所以愿封侯者欲上奉祭祀下求温饱耳今祭祀则受四方之珍衣食则蒙御府馀资斯岂不足而必当得一县乎吾计之熟矣勿有疑也夫至孝之行安亲为上今数遭变异榖价数倍忧惶昼夜不安坐卧而欲先营外封违慈母之拳拳乎吾素刚急有胸中气不可不顺也若阴阳调和边境清静然后行子之志吾但当含饴㺯孙不能复关政矣初太夫人葬起坟微高太后以为言兄廖等即时减削其外亲有谦素义行者辄假借温言赏以财位如有纎芥则先见严恪之色然后加谴其美车服不轨法度者便绝属籍遣归田里四年天下丰稔方垂无事帝遂封三舅廖防光为列侯并辞让愿就关内侯太后闻之曰圣人设教各有其方知情性莫能齐也吾少壮时但慕竹帛志不顾命今虽已老而复戒之在得故日夜惕厉思自降损居不求安食不念饱冀乘此道不负先帝所以化导兄弟共同斯志欲令瞑目之日无所复恨何意老志复不从哉万年之日长恨矣廖等不得已受封爵而退位归第焉
  宋宣仁圣烈高皇后后弟殿内崇班士林供奉久帝欲迁其官后谢曰士林获升朝籍分量已过岂宜援先后家比辞之及为皇太后居宝慈宫帝累欲为高氏营大第后不许久之但斥望春门外隙地以赐凡营缮百役费悉出宝慈不调大农一钱从父遵裕出西征失律抵罪蔡确欲献谀以固位乞复其官后曰遵裕灵武之役涂炭百万先帝中夜得报环榻行彻旦不能寐圣情自是惊悸驯致大故祸由遵裕得免刑诛幸矣先帝肉未冷吾何敢顾私恩而违天下公议确悚栗而止上元灯宴后母当入观太后止之曰夫人登楼上必加礼是由吾故而越典制于心殊不安但令赐之灯烛遂岁以为常侄公绘公纪当转观察使力遏之帝请至再仅迁一秩终后之世不敢改又以官冗当汰诏损外氏恩四之一以为宫掖先
  谨按汉马援宋高琼并显功名当世其后援小女为明帝后琼曽孙女为英宗后始以外戚著子孙多贤良非有骄恣暴横也乃两后所以裁抑者非一端官秩赐禄居第之类一于减损甚至削供养医药之劳暴奢靡败衄之罪诵马后两诏及高后诸论何其恳切而严肃也美哉持盈有道家享其休班爵无私国蒙其福矣两后为千古宫闱之冠而待外戚事尤相类故并著之
  汉和帝和熹邓皇后太傅禹之孙女也初入掖庭为贵人偶疾帝特令后母弟兄入视医药不限以日数后言于帝曰宫禁至重而使外舍久在内省上令陛下有幸私之讥下使贱妾获不知足之谤上下交损诚不愿也帝曰人皆以数入为荣贵人反以为忧深自抑损诚难及也帝每欲官爵邓氏后辄哀请谦让故兄隲终帝世不过虎贲中郎
  唐文徳长孙皇后兄无忌于帝本布衣交以佐命为元功出入卧内帝将引以辅政后固谓不可乘闲曰妾托体紫宫尊贵已极不愿私亲更据权于朝汉之吕霍可以为诫帝不听自用无忌为尚书仆射后密令固让帝不获已乃听后喜见颜间
  刘宋高祖武敬臧皇后讳爱亲东莞人也祖汪尚书郎父儁郡公曹高祖复晋室居上相之重而后器服麤素不为亲属请谒
  陈宣帝柳皇后讳敬言河东解县人也性谦谨未尝以宗族为请虽衣食亦无所分遗
  谨按此皆古之贤后不欲贵其外家者夫处中宫之尊而推恩宗党亦情义之所必至乃邓隲终和帝之世官不过中郎长孙无忌以佐命元功受太宗特简而卒辞尚书仆射斯二人皆贤者而两后犹深抑之岂非虑贵戚据高位易以骄奢致败乎宋陈二后不为亲属宗族请其所见亦同盖抑之乃所以厚之也观汉末诸外戚之事载在简册益知诸贤后为不可及已
  晋明穆庾皇后讳文君颍川鄢陵人也后性仁惠美姿仪元帝闻之聘为太子妃以徳行见重明帝即位立为皇后成帝立尊为皇太后咸和元年有司奉请追赠后父母及夫人邱氏后陈让不许三请不从太后崩后帝孝思无极赠后父琛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母邱氏安陵县君从母荀氏永宁县君何氏建安县君庾亮表陈先志让而不受
  唐顺宗庄宪王皇后琅邪人祖难得有功名于世代宗时后以良家选入宫时顺宗在藩帝以才人幼故赐之生宪宗册为良娣后性仁顺宫中化其徳莫不柔雍顺宗即位疾已绵顿后侍医药不少怠将立后会病棘而止宪宗内禅尊为太上皇后性谨畏深抑外家无毫丝假贷
  宋慈圣光献曹太后旧制外家男子毋得入谒太后春秋高弟佾亦老帝数言宜使入见辄不许他日佾侍帝帝复为请乃许之因诣后阁少焉帝先起若令佾得伸亲亲意后遽曰此非汝所当得留趣遣出
  宋钦圣宪肃向皇后哲宗立尊为皇太后帝将卜后及诸王纳妇后敕向族勿以女寘选中族党有欲援例以恩求京秩者后曰吾族未省有此例何庸以私情挠公法一槩不与
  谨按椒房之戚人主固不敢私至于敬爱慈宫而宠及亲属是亦孝思所推也乃晋庾太后让父母之赠三请不从唐王太后深抑外家无丝毫假贷宋曹太后则外亲入阁一见立遣不少留向太后则族党欲得京秩槩不之许是皆高出常情之外与汉明徳马后先后一揆矣若庾亮之让亦与马廖等引退相类岂非外戚之杰出者乎
  三国魏文帝文徳郭皇后安平广宗人也祖世长吏后少而父永奇之曰此乃吾女中王也遂以女王为字文帝践阼为贵嫔甄后没立为皇后后外亲刘斐与他国为婚后闻之敕曰诸亲戚嫁娶自当与乡里门戸匹敌者不得因势彊与他方人婚也后妹子孟武还乡里求小妻后止之遂敕诸家曰今世妇女少当配将士不得因縁取以为妾也宜各自慎无为罚首
  宋仁宗章穆郭皇后太原人宣徽南院使守文第二女谦约恵下性恶奢靡族属入谒禁中服餙华侈必加戒勗有以家事求言于上者后终不许兄子出嫁以贫欲祈恩赉但出装具给之上尤加礼焉
  孝宗成肃谢皇后性慈俭服澣濯之衣有数年不易者弟渊以后贵授武翼郎后尝戒之曰主上化行恭俭吾亦躬服浣濯尔宜崇谦抑远骄侈
  谨按保世之道非一而恭俭必昌覆家之道非一而骄奢必败魏郭后论嫁娶之道申妾媵之禁岂复有攀援淫佚之失乎宋两后戒华侈勉谦抑皆有深见远虑凡为外戚者诚能服诸后之训以之持身则行成而立名以之承家则善积而庆馀岂不有光于宫禁哉
  宋徽宗郑皇后开封人后自入宫好观书章奏能自制恩泽皆弗陈请时族子居中在枢府后奏外戚不当预国政必欲用之且令充他职帝为罢居中居中复用后归宁还言居中与父绅相往还人皆言其招权市贿乞禁绝许御史奏劾后果败
  金显宗孝懿皇后图克坦氏谦谨每畏其家世崇宠见父母流涕而言曰高明之家古人所忌愿善自保持其后家果以哈林事败盖其远虑如此后御下公平虽至亲无所阿徇尝诫诸侄曰皇帝以我故乃推恩外家当尽忠图报勿谓小善为无益而弗为小恶为无伤而弗去毋藉吾之贵辄肆非违以干国家常宪
  元裕宗徽仁裕圣皇后伯蓝也怯赤一名库库出鸿吉哩氏生顺宗成宗成宗即位尊为皇太后后之弟欲因后求官后语之曰若欲求官耶汝自为之勿以累我也其后弟果被黜人皆服后之先见
  谨按高明之家未有恶安而喜危者然贵不期骄而自骄甚或招权干宪自贻伊戚岂非恃荣盛之势忘止足之戒乎宋郑后请罢族子枢府复发其所为金图克坦后流涕而谏父母极言以诲诸侄元鸿吉哩后深绝其弟之求官此三后者岂诚不近人情哉其心至公而其见至明也厥后或败或黜一如所言向使诸外戚觉悟悛改则国无伤恩之事而家有永存之美矣
  慈之道
  逮下
  内则曰妾将生子及月辰夫使人日一问之子生三月之末漱澣夙齐见于内寝礼之如始入室君已食彻焉使之特馂遂入御
  谨按天道谓之曰大生地道谓之曰广生大者无所不统广者无所不及女道法地恩谊贵其公溥而偏颇之心胜则在下者有不均之叹矣古圣人制礼夫有再娶之文妇无二适之义春秋载诸侯婚礼有配嫡必有媵妾皆所以广生育之道故内则论妾亦独于生子之事详明而曲尽焉妾以子重重子则不得不重妾将生之日夫使人日一问之所以安其心思调其血气子生三月见于内寝待之之礼如初入室正以明入室原为生子计也主君之食授之特馂见生子则与群妾不同因而御之固三月之末可以御亦所以惬其生子之心妾之子以妻为母则妾之生子妻之惠也妾能生子而妻之逮下不从此愈加其雍和乎
  诗周南曰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谨按制礼莫详于成周逮下莫过于太姒周南召南所载无一非仁徳厚施所及而尤大著于樛木之章众妾乐太姒之徳随所触而称愿之曰观之樛木形下曲也葛藟系于其上吾知福履之保定而孔固矣观之樛木形下曲也葛藟遍覆其上吾知福履之阴扶而默助矣观之樛木形下曲也葛藟绕旋而周迎吾又知福履之完聚而无缺欠矣一身所践万福集焉一身所倡群情顺焉葛藟之性虽柔而类则相引而愈众初但能仰攀其前继且蕃殖其上又继且生生不已情以感而益固心以久而愈浃人情所至即属天理人心所向即为天命茍非逮下出于至诚乌能当此福禄之攸同也哉太姒真王化之奥枢而卜世卜年之肇始矣
  周南曰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谨按逮下之美莫大于生子故樛木三章方咏太姒之仁慈而螽斯三章即赞子孙之众多盖天下未有不和而能生者也天地之生万物曰保合太和圣人之生万民曰太和元气夫有相害者则和不全螽斯和而不相害子孙有振振绳绳蛰蛰之盛后妃既无嫉妒而子孙众多逮下岂非后妃所最先者欤
  召南曰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实命不同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禂实命不犹
  谨按逮下之道必使天下之妇人皆能逮下而逮下之心始遂南国夫人承后妃之化能不妒忌以惠及媵妾媵妾因所见以起兴曰小星而三五在东天将曙矣岂可晏然而已乎由所赋之命不同是以进御于君已感夫人之恵岂复致怨于往来之勤也至于维参与昴则众星愈隐止有参之体大而且明昴之体聚而易见宵征见此何其悚然亦归诸命之不犹而已矣感恩安命合为一心乃太姒逮下之极致欤
  礼记月令曰后妃帅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
  谨按祈嗣之礼古人不废弓矢者男子所有事也天子所御后妃即帅九嫔御而礼之谓本精诚祭祀之心为谦恭逮下之心古圣王齐家有道在宫雝雝后妃固以徳升姬嫱亦以序进情有覃被爱罔偏流夑理中和广滋天派有获妊兆恭肃明神是以所生贤良寿考其本有深焉者也后世所图张仙挟弹而射天狗以为生子之祥想因此而为之欤
  东汉明徳马皇后既正位宫闱愈自谦肃以皇嗣未广荐达淑媛汲汲如不及进见者辄加慰纳若数所宠引愈益隆遇有关雎樛木之风
  谨按事之出于诚然者积久则愈摰出于勉然者未几而旋更逮下为妇人之所难即循分荐逹已称贤淑乃马后忧皇嗣之不广荐达淑媛且汲汲如不及也是专以生子为先务绝无燕宠之心乃又于进见者辄加慰纳复于素所宠引者愈益隆遇是专以明帝之好为好以众妃嫔所生之子为子三代而后未有也
  顺烈梁皇后永建中为贵人常特被引御从容辞曰阳以博施为徳阴以不专为义易序贯鱼诗美螽斯此百福所由兴也妾不敢蔽帝加敬焉
  谨按此贵人而能逮下者为贵人而特被引御亦偶逢不可常得之事乃不敢蔽同列之美而劝帝博施且援经典以自守也逮下之心本诸天性宜其上膺帝眷终得正位中宫尔
  三国时晋公司马昭夫人王氏事太傅夫妇曲尽道谦恭接下进嫔御以序
  谨按治天下与治家之理无二总求其有序而巳有序则先之者无专蔽之嫌后之者无僣越之想王夫人整肃家道凡事必期有当于丈夫之心即进达嫔御亦必有一定之序逮下之恩何其周逮下之法又何其正也有逮下之定法始足完逮下之深恩王氏近之矣
  北齐神武明皇后娄氏讳昭君赠司徒内干之女也性宽厚不妒忌神武姬侍咸加恩待神武逼于茹茹欲娶其女而未决后曰国家大计愿不疑也及茹茹公主至后避正室处之
  谨按婚姻之事关一身之宠辱者小关国家之安危者大区区与妃嫔争能而不能推恩以广惠固由于性情之偏亦足见识力之短娄皇后之待神武姬妾也凡有可加之恩必屈身以逮之宽而多恕厚而有情至于外逼勍邻内乏备御欲将明信止有结契婚姻之法盖骨肉既出于天成子孙可倚为心膂夏商以来莘任子姒俱出神明之胄春秋之世秦晋齐鲁代讲好合之谊神武欲娶茹茹之女亦保国之极思也娄皇后既已握中阃之权则逊让诚匪易事乃竟命国家大计反劝神武之毅然必行而避处侧宫虚正宫以待茹茹公主可不谓贤哉夫逮下者我尊而彼卑此且自卑以尊人是又进逮下一筹矣
  宋司马光妻张氏御婢妾宽而知其劳苦恤之尝夜濯足婢误以沸汤沃之足为烂病月馀方已仅一批其颊而止故其没也自族姻至于厮养无亲疏大小咸哭之极哀
  谨按仆隶无知可以情恕况女婢之愚暗尤天下一辙司马光妻之待婢至沸汤烂足仅一批其颊而止可谓容人所不能容者矣夫有过且优容至此则平日之爱养可知服役之以情恕若此则等而上之又可知逮下之道正于难施之恩必推其恩以及之所以为厚徳载物也欤
  金世宗昭徳皇后乌凌噶氏性不妒忌为世宗择后房广继嗣虽显宗生后而此心不移后尝有疾世宗为视医药数日不离去后曰大王视妾过厚其知者以为视疾不知者必有专妒之嫌又曰妇道以正家为大第恐徳薄无补内治安能效嫔妾所为惟欲巳厚也后改谥明徳皇后
  谨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况帝王统一海内神器所托建立太子诚为要务乌凌噶皇后所难不在择后房以广继嗣而在显宗生后此心究竟不移是专以逮下为美徳也观其有疾而世宗视药岂非慎重其贤徳哉乃数日不离即引嫌而欲世宗均恵则平日顺世宗之心更可知矣至于正家为大之语尤得皇后之体盖天子理阳道以治天下惟求贵贱上下之各安其位皇后理阴道以肃宫庭亦惟求妃嫔侍妾之各获所愿以为明徳诚哉乎其为明徳也世宗得如此贤后为内助国势所以日隆政治所以无阙尔
  元巴延呼图克皇后鸿吉哩氏性节俭不妒忌动以礼法自持第三皇后奇氏素有宠居兴圣西宫帝希幸东内后左右以为言后无几微怨望意从帝时巡上京次中道帝遣内官传旨欲临幸后辞曰暮夜非至尊往来之时内官往复者三竟拒不纳帝益贤之
  谨按皇后虽与帝王敌体然以徽柔之质事英明大有为之主其逮下亦有不得自主之时夫逮下至不得自主非诚于逮下者矣鸿吉哩皇后宽厚既本于性成礼法又娴于平日虽奇后之专宠于西宫亦付诸义命之当然耳迨追随驾巡帝𫝊临幸承恩日月此其时矣独以暮夜为辞岂特无专欲希宠之心并有防患谨微之意至再至三何其念之深识之大也以顺为正复以礼自娴是真逮下之极凡为后者所当法尔
  慈之道
  慈幼
  内则曰其次为慈母其次为保母皆居子室他人无事不往
  又曰孺子蚤寝晏起食无时
  又曰旨甘柔滑孺子馂
  诗蓼莪之三章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
  谨按齿之幼者藉养于所亲分之幼者藉养于所尊养之之道慈而已矣观内则君大夫子生之后为异室以处孺子于众妾及傅御之属择其可者以为师慈保之三母而首重宽裕慈惠又不限孺子以寝兴饮食之节凡父母所食之馀旨甘柔滑者则令之馂皆所以慈之也昔诗人追思父母之恩累言不尽大约无非慈者是故先王推此意以养幼少存诸孤著为月令而礼经又畅其说曰不独子其子然则养己之子以慈而养人之子尤当以慈矣妇人于己子无不慈者必于前妻之子妾之子夫兄弟亲族之子凡非己出者自幼至长无不尽心抚养而后足以为慈故采辑宫闱以迨庶妇能慈幼者著之为母道之式焉
  汉明徳马皇后明帝为太子时选入宫及即位后为贵人时后前母姊女贾氏亦以选入生肃宗帝以后无子命令养之谓曰人未必当自生子但患爱养不至耳后于是尽心抚养劳瘁过于所生肃宗亦孝性惇笃母子慈爱始终无纎芥之间
  唐太宗文徳长孙皇后有下嫔生豫章公主而死后视公主一如所生
  宋明徳李皇后潞州上党人淄州刺史处耘第二女开宝中太祖聘为太宗妃既纳币会太祖崩至太平兴国三年始入宫年十九雍熙元年诏立为皇后后性恭谨庄肃抚育诸子及嫔御甚厚
  宋杨淑妃益州人始仁宗在乳褓章献使妃䕶视凡起居饮食必与之俱所以拥佑扶持恩意勤备及帝即位尝召其侄永徳见禁中欲授以诸司副使妃辞曰小儿岂胜大恩小官可也更命为右侍禁章献遗诰尊为皇太后仁宗未有嗣太后每劝帝择宗子近属而贤者养于宫中所选即英宗也
  宋慈圣光献曹皇后神宗立尊为太皇太后名宫曰庆寿帝致极诚孝所以承迎娱恱无所不尽从行登翫毎先后䇿掖后亦慈爱天至或退朝稍晩必自至屏扆候瞩间亲持膳饮以食帝
  金显宗孝懿皇后图克坦氏逮嫔御和平其有生子而母亡者视之如己所生慈训无间
  唐和政公主下嫁柳潭潭兄澄之妻杨贵妃娣也势幸倾朝公主未尝干以私及死抚其子如所生
  宋徐国长公主仁宗幼女也妾媵得女拊视如己出谨按此皆后妃公主之慈幼者汉马后之于肃宗抚育劳瘁过于所出宋杨太后之于仁宗拥佑扶持恩意勤偹曹太后之于神宗慈爱天至亲授膳饮三帝亦皆极奉飬之诚无纎芥之间岂非慈孝相感哉唐长孙后金图克坦后宋徐国长公主抚妾之子女如己所出不怀嫡庶之嫌宋李后抚育诸子甚厚初无前后之迹是皆人情所难唐和政公主于姒妇生不藉其势死而抚其孤高义又何可及也易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后妃而能慈得坤道矣佐天而昌后不亦休乎
  魏芒慈母者魏孟阳氏之女芒卯之后妻也有三子前妻之子五人皆不爱慈母遇之甚异犹不爱慈母乃命其三子不得与前妻子齐衣服饮食起居进退甚相远前妻之子犹不爱于是前妻中子犯魏王令当死慈母忧戚悲哀带围减尺朝夕勤劳以救其罪人有谓慈母曰何为勤劳忧惧如此慈母曰如妾亲子虽不爱妾犹救其祸而除其害独于假子而不为何以异于凡母其父为其孤也而使妾为其继母继母如母为人母不能爱其子可谓慈乎亲其亲而偏其假可谓义乎不慈且无义何以立于世彼虽不爱妾安可以忘义乎魏安釐王闻之高其义曰慈母如此可不赦其子乎乃赦其子复其家自此五子亲拊慈母雍雍若一慈母率导八子咸为魏大夫卿士各成于礼义
  汉翟母者丞相方进后母也方进年十三失父辞后母欲西学长安母怜其幼不忍也随与俱方进出从博士受经母织屦给其资用十馀年不怠后方进至丞相封侯母尚在供养勤备焉
  陈文矩妻李法之姊字穆姜生二男前妻有四子文矩为安众令卒于官四子以母非所生憎毁日积而穆姜慈爱温仁抚字益隆衣食资供皆兼倍所生或谓母曰四子不孝甚矣何不别居以远之对曰吾方以义相导使其自迁善也及前妻长子兴有疾困笃恻隐自然亲调药膳恩情笃密兴疾久乃瘳于是呼三弟谓曰继母慈仁出自天授吾兄弟不识恩养禽兽其心虽母道益隆我曹过恶亦已深矣遂将三弟诣南郑狱陈母之徳状已之过乞就刑辟县言之于郡郡守表异其母蠲除其徭遣四子许以修革自后训导愈明并为良士穆姜年八十馀卒临终敕诸子曰吾弟伯度智达士也所论薄葬其义至矣又临亡遗命贤圣法也今汝曹遵承勿与俗同増吾之累诸子奉行焉
  宋余楚妻建阳人姓陈氏生子翼三岁楚卒陈氏尽以其产遗前妻二子翼年十五使游学四方在外十五年以进士归
  临江军判官王益妻吴氏抚州金谿人好学强记而恂恂自下于事未尝有所专益生七子长二子元配徐出也吴爱之甚于子二子卒遇其嫠妇异诸妇处内外疏戚甚恩有谗讪置之未尝或藏怒也自奉养未尝择衣食而人有以穷来归者分衣食给之嫁三从孤女如己女待长子之母族如己族
  高阳郡君齐氏祈州蒲阴人侍读学士王洙妻也读书有节行始自哀早孤誓不嫁养母者有年学士失元配诸子幼闻其贤从母兄求之曰是必能母吾子于是时服母丧阕矣归王氏字诸子甚恩恭俭有礼阖门欣欣无异言
  元雅里氏兆边千戸耶律留格妻也留格卒令善格袭其父爵雅里拜且泣曰薛阇者留格前妻所出嫡子也善格者妾所出若立之是私己而蔑天伦窃为不可太祖叹其贤
  谨按此皆继母之慈幼者凡母之爱子也甚于父至继母而有间矣继母自有子而更有间矣即子致其孝难必母尽其慈乃芒母陈母其前妻之子皆乖戾不顺而抑己子以厚之直救其死亡疾病卒之诸子感化成立并为良士显官余母王母其行事亦犹是也翟母之训学耶律母之让爵可谓明于道而笃于义至齐氏未嫁时其夫愿得以抚诸孤岂非慈爱成性耶嗟夫是诸母者生则享诸子之奉殁则垂后世之名岂若闵子骞尹伯奇之母身辱而名恶哉凡为继母者宜深长思己
  齐义继母者齐二子之母也当宣王时有人斗死于道吏讯之被一创二子兄弟立其傍吏问之兄曰我杀之弟曰非兄也乃我杀之期年吏不能决言之于相相不能决言之于王王曰今皆赦之是纵有罪也皆杀之是诛无辜也寡人度其母能知之善恶试问其母听其所欲杀活相召其母问之曰母之子杀人兄弟相代死吏不能决言之于王王有仁惠故问母何所欲杀活其母泣而对曰杀其少者相受其言因而问之曰夫少子者人之所爱也今欲杀之何也其母对曰少者妾之子也长者前妻之子也其父疾且死之时属之于妾曰善养视之妾曰诺今既受人之托许人以诺岂可以忘人之托而不信其诺耶且杀兄活弟是以私爱废公议也背言忘信是欺死者也何以立于世哉子虽痛乎独谓行何泣下沾襟相入言于王王美其义高其行皆赦不杀而尊其母号曰义母
  汉二义者珠崖令之后妻及前妻之女也女名初年十三珠崖多珠继母连大珠以为系臂及令死当送䘮法内珠入于关者死继母弃其系臂珠其子男年九岁好而取之置之母镜奁中皆莫之知遂奉䘮归至海关关侯士吏搜索得珠十枚于继母镜奁中吏曰嘻此值法无可奈何谁当坐者初恐罪其母乃曰初当坐之吏曰其状何如对曰君不幸夫人解系臂弃之初心惜之取而置夫人镜奁中夫人不知也继母闻之遽疾行问初初曰夫人所弃珠初复取之置夫人奁中初当坐之母意亦以初为实然怜之乃因谓吏曰愿且待幸无劾儿儿诚不知也此珠妾之系臂也君不幸妾解去之而置奁中迫奉丧道远与弱小俱忽然忘之妾当坐之初固曰实初取之继母又曰儿但让耳实妾取之因涕泣不能自禁初曰夫人哀初之孤欲强活初身夫人实不知也又因哭泣泣下交颈送葬者尽哭哀感傍人莫不为酸鼻挥涕关吏执笔书劾不能就一字关侯垂泣终日不能忍决乃曰母子有义如此吾宁坐之不忍加文且又相让安知孰是遂弃珠而遣之既去后乃知男独取之也
  元秦闰夫妻柴氏晋宁人闰夫前妻遗一子尚幼柴氏鞠如己出未几柴氏有子闰夫病且死嘱柴氏曰我病不复起家贫惟二幼子汝能抚其成立我死无憾矣闰夫死家事日微柴氏辛勤绩纺遣二子就学至正十八年贼犯晋宁其长子为贼驱迫在围中既而得脱初在贼时有恶少与张福为仇往灭其家殳官军至福诉其事事连柴氏长子法当诛柴氏引次子诣官泣诉曰往从恶者吾次子非吾长子也次子曰我之罪可加于兄乎鞫之至死不易其言官反疑次子非所出讯之他囚始得其情官义柴氏之行为之言曰妇执义不忘其夫之命子趋死而能成母之志此天理人情之至也遂释其长子次子亦得不死时人皆以为难二十四年有司上其事旌其门而复其家
  唐王兰英者独孤师仁之姆师仁父武都谋归唐王世充杀之师仁始三岁免死禁锢兰英请髠钳得保养许之时丧乱饿死者籍籍游丐道路以食师仁身啖土饮水后诈为采薪窃师仁归京师高祖嘉其义诏封兰英永寿乡君
  谨按妇人之于前子抚如己出己足称矣乃齐义继母元秦母捐其子以活前子珠崖令妻舍其身以全前女岂非天下之至难者欤观其对相国之言诉关吏及问官之语千载之下诵之令人陨涕且弟愿代兄女愿代母孝友萃于一门卒之母女兄弟皆全孰谓为善无报耶若唐王兰英全三岁孤至髠钳游丐啖土饮水是亦舍生取义幸而不死耳
  隋陆让母冯氏上党人性仁爱有母仪让其孽子也开皇末为播州刺史数有聚敛赃货狼籍为司马所奏案得实将就刑冯氏蓬头垢面诣朝堂数让罪于是流涕呜咽亲持杯粥劝让食既而上表求哀情词甚切上愍然为之改容献皇后甚奇其意致请于上侍书御史柳彧进曰冯氏母徳之至有感行路如或戮之何以为劝上于是集京城士庶于朱雀门遣舍人宣诏曰冯氏以嫡母之徳足为世范慈爱之道义感人神特宜矜免用奖风俗让可减死除名复下诏褒美之赐物五百叚集命妇与冯相识以旌宠异
  谨按孟子称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夫孽子何患岂非以世之嫡母往往妒妾而及其子耶然则为孽子者不失懽幸矣乃冯氏哀痛迫切上表求哀何恩孽子之深也慈爱之徳上动天子宜史册称述不衰矣若宣示士庶两诏褒嘉人主厉世摩钝当遵斯术耳
  鲁义姑姊者鲁野之妇人也齐攻鲁至郊望见一妇人抱一儿携一儿行军且及之弃其所抱抱其所携而走山儿随而啼妇人遂行不顾齐将问儿曰走者尔母耶曰是也母所抱者谁也曰不知也齐将乃追之军士引弓将射之曰止不止吾将射尔妇人乃还齐将问所抱者谁也所弃者谁也对曰所抱者妾兄之子也所弃者妾之子也见军之至力不能两䕶故弃妾之子齐将曰子之于母其亲爱也痛甚于心今释之而反抱兄之子何也妇人曰己之子私爱也兄之子公义也夫背公义而向私爱亡兄而存妾子幸而得全则鲁君不吾畜大夫不吾飬庶民国人不吾与也夫如是则胁肩无所容而累足无所履也子虽痛乎独谓义何故忍弃子而行义不能无义而视鲁国于是齐将按兵而止使人言于齐君曰鲁未可伐也乃至于境山泽之妇人也犹知持节行义不以和害公而况于朝臣士大夫乎请还齐君许之鲁君闻之赐妇人束帛百端号曰义姑姊
  晋郑休妻石氏少有徳操年十馀岁乡邑称之既归郑氏为九族所重休前妻女既幼又休父布临终有庶子沈方生命弃之石氏曰奈何使舅之嗣不存乎遂养沈及前妻女力不兼举九年之中三不举子
  唐郑夫人者韩文公愈之嫂也荥阳人为昌黎韩会妻愈生甫期失父母鞠于郑韩会卒遭时艰避地江南零丁孤苦诲愈成立为世大儒
  元武用妻苏氏真定人徙家京师生子徳政四岁而寡夫之兄利其资欲逼而嫁之不听未几夫兄举家死惟馀三弱孙苏氏取而育之徳政长事苏氏至孝苏氏死时天大旱徳政方掘地求水以供葬事忽二蛇跃出徳政因默祷焉二蛇一东一北随其地掘之果得泉有司上其事旌复其家
  谨按慈爱虽有天性然当患难之时孤苦之际安能必其不易心耶且亲疏恩雠亦常情也鲁义姑姊弃己子全兄子石氏不举子以养舅子郑氏嫠妇厄穷而教育从子苏氏不念旧恶而育夫兄之孙皆遇愈穷而慈愈笃可为贤媛之极则矣或疑弃子不举子者近于矫情嗟夫孱然妇人所为极难顾从而苛求之岂所以劝世耶且义姑姊之言盖以示鲁之有道而讽齐之相侵岂诚虑国不我畜而身无所容也













  御定内则衍义卷十四
<子部,儒家类,御定内则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十五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慈之道
  敦仁
  内则曰子妇有勤劳之事虽甚爱之姑纵之而宁数休之谨按生人之道喜勤而恶逸父母之心均劳而施爱如两子妇一勤一惰则使勤者之日多而惰者每弃为不足用然天下无独成之事精神有限才智亦有时而穷故纵之使分其心于私事则拮据公事之精神益振且息其力于异日则感激今日之体恤益切此母待子姑待妇之礼也
  史记周太姒居内念臣下之勤劳风王于礼贤审官谨按天地之大徳仁而已矣皇后体备坤贞道参乾始非仁莫与成慈非慈莫与使众太姒之仁施于臣下是以天下之心为心其经任用而分理天下者官
  也其未经任用而具干济天下之才者贤也贤而加之以礼则贤为我用官而严之以审则官无幸人正朝廷即所以正百官正百官即所以正万民太姒身不出宫庭而天下之精神命脉无所不贯真敦仁之道也
  刘聪妻刘氏名娥初为贵嫔俄拜为后将起䳨仪殿以居之其廷尉陈元达切谏聪大怒将斩之娥时在后堂私敕左右停刑手疏启曰伏闻将为妾营殿今昭徳足居䳨仪非急四海未一祸难犹繁动须人力资材尤宜慎之廷尉之言国家大政夫忠臣之谏岂为身哉帝王拒之亦非顾身也妾仰谓陛下上寻明君纳谏之昌下忿暗主拒谏之祸宜赏廷尉以美爵酬廷尉以列土如何不惟不纳而反欲诛之陛下之怒由妾而起廷尉之祸由妾而招人怨国疲咎归于妾拒諌害忠亦妾之由自古败国丧家未始不由妇人者也妾每览古事忿之忘食何意今日妾自为之后人之观妾亦犹妾之视前人也复何面目仰视巾栉请归死此堂以塞陛下误惑之过聪览之色变谓其群下曰朕比得风疾喜怒过常元达忠臣也朕甚愧之以娥表示元达曰外辅如公内辅如此后朕无忧矣及娥死谥武宣皇后
  谨按谏臣者朝廷之耳目故纳谏者号为圣主拒谏者称为自用刘后以新起䳨仪殿而救諌官之死其仁有深焉者矣
  宋英宗高皇后当仁宗时知天下苦新法屡言未改及其听政与天下顺流更始立罢免数十事孳孳以保养帝徳佑安天下为心每言曰茍有利于社稷吾无爱于发肤故九年中百姓驩洽若更生宇内复康
  谨按诗大雅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王安石锐意而行新法天下皆知其苦民而神宗乃悉心倾听君以求治太急成其偏好臣以博通经史行其刚愎至太后屡言而未改天下谁复有敢言者哉太后亲政之始即散遣修京城役夫减皇城觇卒止禁廷工技罢导洛司出近侍尤无状者十三人戒中外无苛敛宽民间保户马一切有害于民者概行罢斥用司马光吕公著同心辅政九年之内善政鳞鳞号称女中尧舜诚敦仁之极轨也
  辽兴宗仁懿皇后萧氏小字挞里钦哀皇后弟孝穆之长女性宽容姿貌端丽帝即位入宫生道宗重熙四年立为皇后仁慈淑谨中外感徳凡正旦生辰诸国贡币悉赐贫瘠尝梦重元曰臣骨在太子山北不胜寒栗寤即命屋之慈悯类此
  谨按施仁于有象者谓之阳徳存仁于无形者谓之阴徳节所贡之货币而赒恤贫瘠感偶梦之寒骨而曲加荫覆何此心之恻然独甚也
  鲁臧母者臧文仲之母也文仲将使齐母曰汝刻而寡恩好尽人力好穷人以威鲁之宠臣多怨之其不免也夫必施徳而求助焉于是文仲自给于大夫国人而后行
  谨按臧孙辰鲁之名臣也孔子讥其不仁者三不智者三观其母所料刻而寡恩则自负愈高结怨愈隐操下愈亟取祸愈速不仁者人即以不仁报之可不惧哉可不惧哉噫此即其母敦仁之道欤
  唐荥阳县太君郑氏为拾遗元稹之母诸子虽入仕禄秩甚薄每月给食时给衣皆始自孤弱者次疏贱者由是衣无常主厨无异膳亲者悦疏者来佣保乳母有冻馁垂白不忍去元氏之门者盖其慈也持家二十五年专用训诫去鞭扑正颜色以训诸女妇诸女妇战兢如履冰正辞气以训诸子孙诸子孙心愧耻若挞于市也婢仆终岁不闻忿争声闺门之内熙如太古
  谨按家国一理故惠及仆婢其事似小而推之即博施济众之端正颜色以训女妇正辞气以训子孙纯用徳化不忍鞭扑而家道自尔严肃可谓仁之周尽者
  章太傅妻练氏太傅出兵时有二将违令欲斩之练氏素知二将之勇乃设席以劝太傅太傅允从宽而二将已逃奔南唐得重用遣攻建州时太傅已故练氏与子皆在建州二将遣使遗金帛且密以白旗授曰吾将屠此城植旗于门士卒勿敢犯也练氏返白旗金帛谓使曰将军果思旧恩愿全此城必欲屠之老身与众俱死不愿独生二将感其言遂止太傅子十三人练氏生者八子皆登第
  谨按兵戈扰攘之中误遭屠戮者何限练氏以一身之有恩于二将返白旗金帛愿保全城中百万生灵仁心何其切仁术何其大要不过推区区不忍之心遂与上帝之好生相协昌大厥宗不亦快乎彼顾一己之私者安足语此
  宋海州富民杨允妻刘氏寡居二子皆㓜时用兵燕云享赋𦈏钱民皆称苦刘氏语二子曰国家用兵敛及下户官司督责甚峻刑法惨酷吾不忍见家世私钱列屋积之何为遂请于官以钱百万充下户之赋后子春为太仆卿
  谨按不仁之道多端莫重于贪财盖财本天地间流通之物施之有用则财皆恩膏积之无用则财皆朽蠧刘氏不忍下户之鞭扑概然发所藏而献诸官府其慈爱有足嘉者宜乎后人之兴起也
  慈之道
  爱民
  内则曰后王命冡宰降徳于众兆民
  谨按天子为天下君故当行政令于天下天子为天下师故当广教化于天下秦汉以来教化废弃不讲而专以政令求治平百姓家事置为细务岂知尧舜汤武之治天下本乎徳以为教非但行之于宫闱施之于朝廷官府且制为礼法命冡宰以降下于天下使亿兆之众知所以法则而遵行之盖天下不过一家之积积亿万人以成天下必家家齐然后天下之治成古人谓综理天下譬如构广厦万间庀材既需岁月经营又复周密茍一榱一桷之或阙则规制不全是以盛明之世妇人女子皆可入道其爱之者大也
  汉和熹邓皇后宫中尝亡大珠一箧念欲考讯必有不辜乃亲阅宫人亲察颜色即时首服及称大后时有和帝幸人吉成御者共枉之以巫蛊事下掖庭审讯辞证明白太后以先帝左右待之有恩平日尚无恶言今反若此不合人情更自呼见实核果御者所为莫不叹服以为圣明永平二年夏京师旱亲幸洛阳寺录冤狱有囚实不杀人而被考自诬羸困舆见畏吏不敢言将去举头若欲自诉太后察视觉之即呼还问状具得枉实即时收洛阳令下狱抵罪行未还宫澍雨大降每闻人饥或达旦不寐而躬自减撤以救灾厄故天下复平岁还丰穰
  谨按干天地之和气者莫如刑欲爱民者何尝不刑狱是兢兢哉但宫掖之间机密闲静固非诬枉所得作外而录囚敕法又非皇后之所能周也于此而有冤抑虽念切天矜无所施其旋转之力邓皇后乃事事详悉察言观色讯盗珠之宫人则亲加阅试断巫蛊之近侍则诬据平昔明覆盆之冤而澍雨大降闻人之饥中夜以兴减膳撤乐赈救苍黎是纯乎以百姓之安危为念者矣易曰坤也者地也万物皆致养焉故曰致役乎坤其邓皇后之谓乎
  唐太宗贤妃徐惠当贞观末太宗数调兵征讨稍稍治宫室百姓劳怨上疏极諌且言东戍辽海西讨崑邱士马罢耗漕饟漂没捐有尽之农趋无穷之壑图未获之众丧已成之军故地广者非常安之术也人劳者为易乱之符也有道之君以逸逸人无道之君以乐乐身又言伎巧为丧国斧斤珠玉为荡心鸩毒侈丽纎美不可以不遏志骄于业泰体逸于时安帝善其言优赐之谨按天下之财止有此数百姓之力亦止有此数故圣人之治天下不尽民之财不尽民之力况当开创之初以干戈平定四海而复沾沾于小邦兴师靡饷转输不绝土木层新丰亨自侈徐惠一嫔妃耳能上疏諌诤太宗即位听而优赐之非平日志切爱民安能至此
  后汉高祖皇后李氏晋阳人也开运四年高祖起兵太原赏军士帑藏不足充欲敛于民后諌曰方今起事号为义兵民未知惠而先夺其财殆非新天子所以救民之意也今后宫所有请悉出之虽其不足士亦不以为怨也高祖为改容谢之
  谨按帝王举事必先加惠于百姓而后义声丕振焉李氏起自艰难洞彻民隐悉后宫之所有虽不足而人不怨诚识时达务之言哉
  宋慈圣光献曹皇后当王安石当国变乱旧章后乘间语神宗谓祖宗法度不宜轻改熙宁宗祀前帝至后所后曰吾昔闻民间疾苦必以告仁宗因赦行之今亦当尔帝曰今无他事后曰吾闻民间甚苦青苖助役宜罢之安石诚有才学然怨之者甚众帝欲爱惜保全之不若暂出之于外帝悚听垂欲止复为安石所持遂不果帝尝有意于燕蓟已与大臣定议乃诣庆夀宫白其事后曰储蓄赐予备乎铠仗士卒精乎帝曰固已办之矣后曰事体至大吉凶悔吝生乎动得之不过南面受贺而已万一不谐则生灵所系未易以言茍可取之太祖太宗收复久矣何待今日帝曰敢不受教
  谨按帝王之仁天下其大端有四曰法祖曰择相曰恤民曰节兵宋自太祖至英宗太平日久神宗即位误用一王安石遂㡬㡬乎生乱则用人之不可不慎也王安石以彊学执拗逢帝所欲慨然以大有为自命青苖助役百姓嗷嗷而不知所存恤且为之言曰祖宗之法不足遵也岂不痛哉曹太皇太后力劝帝之暂出安石而又复不果大臣以下且谁能言之至于开边生衅所关尤大非太皇太后极力劝止吾知其祸不旋踵矣此所以为至仁之后欤
  赵威后时齐王遣使问书未发威后问使者曰岁亦无恙耶民亦无恙耶王亦无恙耶使者不说曰臣奉使使威后今不问王而先问岁与民岂先贱而后尊贵者乎威后曰不然茍无岁何有民茍无民何有君舎本而问末者耶乃进而问之曰齐有处士锺离子无恙耶是其为人也有粮者亦食无粮者亦食有衣者亦衣无衣者亦衣是助王养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业也叶阳子无恙乎是其为人哀鳏寡恤孤独振困穷补不足是助王息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业也北宫之女婴儿子无恙耶撤其环瑱至老不嫁以养父母是率民而出于孝情者胡为至今不朝也此二士不业一女不朝何以王齐国子万民乎
  谨按战国之君以智力相高战国之后亦以智力相高而议论则必轨之于爱民加岁与民于王之上而褒锺离子等是闺阁中之有远略者
  明太祖每前殿决事马皇后必潜听如闻帝震怒回宫必询今日处何事怒何人因泣諌帝从之多所宽货谨按武以不杀为威功以不伐为大孟子之论定天下也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而马后之佐高帝则以不嗜杀人为本仰合开创之心遂为明后称首岂非仁厚生于天性哉
  慈之道
  宥过
  内则曰子妇未孝未敬勿庸疾怨姑教之若不可教而后怒之不可怒子放妇出而不表礼焉
  谨按罪不可宥而过可宥过者无心之失也有或势处其两难或力穷于难办或家教之未夙㛠或赋性之多愚鲁故不必憎疾不必怨恶姑且教诲观其自新再至不可教然后责怒责怒而不从命则子当放逐妇当出弃矣然犹为之隐而不明言其犯礼之过者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也
  东汉显宗明徳马后朝廷政事有公卿駮议难平者帝以问后后分折理解归得其情天大旱后闻楚狱多枉滥乘问为帝言帝恻然感夜起徬徨不能寐明日幸洛阳录囚徒理出千馀人乃大雨
  唐文徳长孙皇后每帝谴责左右即怒不可尝后阳助为怒请鞫讯俟意解徐为开理终不令有冤异母兄安业方微时素无礼于后后未尝以为言擢将军坐法当刑后顿首请曰安业罪当死然素遇妾无恩论如法外家将谓妾释憾于兄也得减死及大渐与帝诀时相玄龄以小谴就第后曰玄龄侍陛下久为宗臣为国家腹心非大故愿勿弃也
  谨案凡狱皆有冤抑况汉章帝法度明决廷臣争严切以避责楚王英谋逆自杀狱多枉滥无敢以情恕求者马后乘天旱为上言楚狱冤滥所致果大雨霑足凡事皆宜申救凡唐太宗之得天下善谋者莫如房玄龄乃以小谴就第长孙后将诀专以此为言其宥过之所全者大矣
  魏文成文明皇后冯氏显祖时尊为皇太后常以体不安宰人昏而进粥有蝘蜓在焉后举匕得之高祖侍侧大怒将加极罚太后笑而释之
  辽天祚元妃萧氏小字贵格燕国妃之妺年十七册为元妃性沉静尝昼寝近侍盗貂裀妃觉而不言宫掖称其宽厚
  谨按宥过之道不过曲谅其无心若以疾病之时进粥不慎恐不得引诖误以自解也况近侍而妄盗貂裀觉而执之绳以大法又何说之有乃冯皇后付之一笑萧元妃默而不言其度量宽洪有迥异乎人者矣如此而宥何所不宥妇道尚柔宁过仁毋过刻也
  宋魏国公主太宗女也性仁慈尝有盗入其第有司多所讯捕主恐其冤也请出所逮人而以私钱募告者伺缉之乃果得真盗情得复请贷非真盗者
  谨按小过或可用思而盗则应主用法况入贵戚之第刑官有迫欲得情之心即有失入亦曰法固然耳魏国公主何其天性之矜恻也出所逮之冤人而以私钱募告果得真盗有默合古人五听之心焉于盗尚恐其冤于他人可知于盗能得其真于凡事皆能用智以行其宽宥又可知矣
  勤之道
  女工
  内则曰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织絍组𬘓学女事以共衣服
  诗七月之二章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其三章曰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女诫曰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是谓妇功
  谨按自国及家所需于女功者甚多上而后妃下而庶妇皆当㛠习故内则女子十岁姆即教以绩麻治丝织絍组𬘓其为妇女终身之事明矣昔周公作诗称述豳俗亦以蚕绩为要务言七月流星西流则暑退将寒至九月当授衣以御之然岂待秋而后备哉当春月阳和仓庚始鸣之时已蚤为之计矣维时女执深美之筐循微小之径采柔桑及蘩叶以饲初生之蚕而去年八月已豫取蒹葭备治蚕曲薄之用至此蚕盛之月桑之大者连条落之高者斧斨伐之小者取叶而存其条庶㡬蚕之食足而丝之功成矣至七八月鵙呜之后麻熟之时则又绩以为布而凡蚕绩之所成者皆染之或元或黄其朱者尤为鲜明皆以供上而为公子之裳盖豳俗之力于蚕绩如此若诗中采桑之女以将适公子远父母为悲非惟孝思之笃可见贵族之人许婚公室者不惮勤劳凡为妇女者可以女工为缓哉故女诫以专心纺丝绩麻为妇功并戏笑戒之诚恐开怠荒之端耳
  周礼曰内宰中春诏后率外内命妇始蚕于北郊以为祭服以妇职之法教九御使各有属以作二事岁终则会内人之稍食稽其功事佐后而受献功者比其小大与其麤良而赏罚之
  又曰太宰以九职任万民其七曰嫔妇化治丝枲又曰典妇功掌妇式之法以授嫔妇及内人女功之事赍凡授嫔妇功及秋献功辨其苦良比其小大而贾之物书而楬之以供王及后之用颁之于内府
  又曰典丝掌丝入而辨其物以其贾楬之掌其藏与其出以待兴工之时颁丝于外内工皆以物授之及献功则受良工而藏之辨其物而书其数以待有司之政令上之赐予
  又曰典枲掌布缌缕纻之麻草之物以待时颁功而受赍及献功受苦工以其贾掲而藏之以待时颁
  又曰缝人掌王宫之缝线之事以役女御以缝王及后之衣服女御八人女工八十人奚三十人
  谨按女工之法莫详于周礼总于太宰内宰又设典妇功典丝典枲之官以专理之宫中则自后及九嫔世妇九御皆有其职焉首言内宰于仲春告后帅领外命妇诸臣之妻内命妇夫人以下始举蚕事于北郊以供祭服之用又以妇职之法教九九之女御使九人为一属以作丝枲之二事岁终则总会女御之食月米者计其丝枲之功事助后受其所献之功比其缕之大小粗美而行赏罚焉次言太宰以九项职业任使万民其第七项则国中嫔妇变化治理丝枲凡妇有徳行者亦称为嫔可见无徳之女不足以任女工则其重可知至于典妇功之官则掌妇女辨事之式用物之数凡九嫔世妇及内人因女工之事而来取丝枲之资者或多或少俱依旧数分授其国中嫔妇等所作之功则不时受之内嫔妇所作之功则及秋受之比其粗美小大而估其价著其物择其精好者以供王及后之用而藏之于内府典丝之官则掌贡丝所入而辨其物之美恶亦估价而书之掌其藏即掌其出以待兴工之时颁丝于外内女工辨其物色而授之及献功则受其功之良者送典妇功官藏之其粗者则辨其物书其数以待有司政令之公用及上之赐与典枲之官则掌作布所用之麻作纻所用之草以待兴工之时颁以应作之功授以来取之资此皆功之粗者及献功亦估其价书而藏之以待颁衣赐予之用盖内宰分别之所以行赏罚此三官分别之所以辨上用颁赐之宜也若缝制则又有缝人之官掌王宫缝线之事授之女御以缝王及后之衣服其数则女御八人女工八十入奴婢三十人合而观之女工之法繁重详悉若此自后妃以及庶妇孰可怠忽哉
  鲁公父文伯退朝朝母敬姜敬姜方绩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犹绩惧干季孙之怒其以歜为不能事主乎敬姜叹曰鲁其亡乎使僮子备官而未之闻耶居吾语女圣王之处民也择瘠土而处之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天下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向义劳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与三公九卿祖识地徳日中考政与百官之政事使师尹维旅牧相宣敬民事少采夕月与太史司载纠䖍天刑日入监九御使洁奉禘郊之粢盛而后即安诸侯朝修天子之业令昼考其国职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无慆淫而后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职昼讲其庶政夕序其业夜庀其家事而后即安士朝而受业昼而讲贯夕而习复夜而计过无憾而后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动晦而休无日以怠王后亲织元𬘘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纮𫄧卿之内子为大带命妇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赋事烝而献功男女效绩否则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训也自上以下谁敢淫心舎力今我寡也尔又在下位朝夕处事犹恐忘先人之业况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无废先人尔今曰何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惧穆伯之绝嗣也仲尼闻之曰弟子记之季氏之妇不淫矣
  齐女徐吾者东海上贫妇人也与邻妇李吾之属会烛相从夜绩徐吾最贫而烛数不属李吾与其属曰徐吾烛数不属请无与夜也徐吾曰是何言与妾以贫烛不属之故起常先息常后洒扫陈席以待来者自与蔽薄坐常处下凡为贫烛不属故也夫一室之中益一人烛不为暗损一人烛不为明何爱东壁之馀光不使贫妾得蒙见哀之恩长为妾役之事使诸君常有惠施于妾不亦可乎李吾莫能应遂复与夜织终无后言
  郑善果母崔氏恒自纺绩每夜分而寝善果曰儿封侯开国位居三品秩俸幸足母何自勤如此崔曰吁汝年已长吾谓汝知天下之理今闻此言公事何由济乎今秩俸乃天子报汝先人殉命也当散赡六姻为先君之惠妻子奈何独擅其利乎又丝枲纺绩妇人之务上自王后下及大夫士妻各有所制若堕业者是谓骄逸吾虽不知礼其可自败名乎
  谨按女工勤惰之间所关甚大勤则敬惰则骄一人始之一家效之一家始之一国效之未有敬而不兴骄而不亡者也观鲁敬姜因绩事而诫其子上推圣王处民之道极论天子诸侯公卿大夫士庶人之勤业以及后妃夫人命妇士庶妻之效绩而惰郑母亦本其遗意以立训岂非明于勤惰之大道乎至齐女徐吾先起后息甘自屈下分馀光以尽女事是亦勤而敬矣贫女且然饶裕者当何如耶
  汉明徳马皇后为贵人时后自为舞衣袿裁成手皆瘃裂及为太后于濯龙门内置织室蚕室亲往来观视于内以为娱乐
  顺帝顺烈梁皇后大将军啇之女也少善女工
  晋悼武杨皇后名芷字季兰小字南允大将军骏之女也婉嬺有妇徳太康九年后率内外夫人命妇躬桑于西郊赐帛各有差
  齐宣孝陈皇后名道止临淮东阳人魏司徒矫之后也后家贫少勤绩作家人矜其劳或止之后终不改梁高祖徳皇后郗氏名徽高平金乡人也祖绍国子祭酒领东海王师父煜太子舎人初后母寻阳公主方娠梦当生贵子及生后有赤光照于室内器物尽明后㓜而明慧善书读史传女工之事无不娴习
  元世祖鸿吉哩皇后自率宫人亲执女工拘诸旧弓弦练之缉为绸以为衣其韧密比绫绮宣徽院羊臑皮置不用后取之合缝为地毯其勤俭有节而无弃物类如此胡帽旧无前檐帝因射日色炫目以语后后即盖前檐帝大喜遂命为式又制一衣前有裳无衽后长倍于前亦无领袖名曰比甲以便弓马时皆仿之
  宋卫国大长公主太宗女也善笔扎喜图史能为歌诗尤善女工之事
  谨按后总内政女工之事似乎末矣乃马后少而手自裁衣至老犹以蚕织为乐梁后陈后郗后卫国公主皆以善女工勤织作著于史册杨后亲蚕于郊盖犹行古之道焉至鸿吉哩后不特缝练弃物勤俭有则而帽式衣制骑射皆宜亦开国之一助矣夫宫闱之主非不尊也使令之軰非不众也而诸后躬自勤劳如此诚有见于上倡下从之道耳
  勤之道
  饮食
  内则曰问所欲而敬进之𫗴𩠂酒醴芼羮菽麦蕡稻黍梁秫唯所欲枣栗饴蜜以甘之堇荁枌榆免薧滫瀡以滑之脂膏以膏之父母舅姑必尝之而后退
  又曰男女未冠笄者鸡初鸣咸盥漱栉縰拂髦总角衿缨皆佩容臭昧爽而朝问何食饮矣若已食即退若未食则佐长者视具
  又曰由命士以上昧爽而朝慈以旨甘日入而夕慈以旨甘
  易家人之六二曰无攸遂在中馈
  诗斯干之卒章曰惟酒食是议
  女诫曰㓗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
  谨按饮食者所以行礼而致孝也女子以是为职其大者在于荐祖宗养舅姑父母自后妃以至庶妇祭祀之饮食既有致敬之道矣至于舅姑父母之饮食内则称问所欲而敬进之其物非一品其味非一端如厚粥薄粥清酒浓醴菜肉相杂之羮及五谷之菽麦蕡稻黍梁秫一惟父母舅姑所欲而调和之法则用枣栗饴蜜使之和甘用堇荁之菜及枌榆之新生或干者溲和使之柔滑用肉之脂膏使之香美而又必待舅姑父母尝之而后退盖惟恐不当意也然此岂既为子妇而后学哉凡男女未冠未笄者鸡鸣而起皆整束衣饰𭣣发结之佩饰容之香物昧爽而朝亲已食则退未食则助长者视所进饮食之物至于既仕之后自一命而上朝夕以甘美养亲凡此虽男女共之而妇职尤重故易称妇道不可自由而专治在内之饮食诗祝女子勿蹈于非勿矜其善而惟议酒食之事女诫又广及待宾客之酒食合而观之饮食之道备矣
  周礼天官冡宰之属酒人女酒三十人奚三百人浆人女浆十有五人奚百有五十人笾人女笾十人奚二十人醢人女醢二十人奚四十人酰人女酰二十人奚四十人盐人女盐二十人奚四十人幂人女幂十人奚二十人
  又地官司徒之属舂人女舂抭二人奚五人饎人女饎八人奚四十人槀人女槀每奄二人奚五人
  谨按周礼未载王后治理饮食之事惟世妇所軄有凡内羞之物至于酒人浆人笾人醢人酰人盐人幂人舂人饎人槀人等官皆有女人各治其事夫酒浆醢者饮食之属酰醴者调和之属笾幂者盛覆之属舂饎者治物执㸑之属槀则凡内外朝杂人犒之以食也度当时女职饮食或不尽于此然已具其大㮣矣夫饮食似乎末节而綂于天官地官岂非以百物生于天成于地而饮食之道亦必有合乎天地之理者与
  金景祖昭肃皇后唐古氏帅水隈鸦村唐古部人讳多保真后有识度在父母家好待宾客父母出则多置酒馔享邻里迨于行旅景祖饮食过人时人名之和伦昭祖曰俭啬之女若惜酒食不可以配乌古纳闻后性度如是乃娶焉辽使同干来伐五国蒲聂部景祖使后与效孙为质于巴延穆尔而与同干袭取之辽主以景祖为节度使后虽喜宾客而自不饮酒景祖与客饮后专听之翌日枚数其人所为无一不中其肯綮有醉而喧呶者辄自歌以释其忿争军中有被笞罚者每以酒食慰谕之景祖行部辄与偕行政事讼狱皆与决焉
  谨按小雅伐木之诗君所以宴臣也其卒章曰民之失徳干糇以愆言凡失人心者即干糇之微可以得过则丰饮馔以待宾客岂细故哉观金昭肃皇后以能宴享为昭祖择配景祖饮食之间有知人之鉴焉有息争之道焉盖其识度过人景祖政事讼狱皆与后参决计所以赞博施而收人心者亦犹待宾之优厚而已宜其助成大业而流誉史册也
  鲁公父文伯饮南宫敬叔酒以露堵父为客羞鳖焉小堵父怒相延食鳖堵父辞曰将使鳖长而食之遂出敬姜闻之怒曰吾闻之先子曰祭养尸飨养上宾鳖于人何有而使夫人怒遂逐文伯五日鲁大夫辞而复之君子谓敬姜为慎微
  晋周𫖮母李氏字络秀汝南人也少时在室𫖮父浚为安东将军尝出腊遇雨过止络秀之家会其父兄不在络秀闻浚至与一婢于内宰猪羊具数十人之馔甚精办而不闻人声浚怪使觇之独见一女子甚美浚因求为妾其父兄不许络秀曰门户殄悴何惜一女若连姻贵族将来庶有大益父兄许之遂生𫖮及嵩谟𫖮等既长络秀谓之曰我屈节为汝家作妾门户计耳汝不与我家为亲亲者吾亦何惜馀年𫖮等从命由此李氏遂得为方雅之族
  谨按古人燕享之礼最为隆重酒浆品物无一不致其精腆者鲁敬姜之怒其子诚恐以微物而乖大礼则平日中馈之尽职可知矣晋李氏以一女一婢备数十人之馔不闻人声岂非精敏之才出于贞静之徳乎后卒昌其门户尤信远识焉饮食之道如敬姜而后可谓之贤如李氏而后可谓之能皆女子所当法也






  御定内则衍义卷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内则衍义卷十六
  大学士傅以渐恭纂
  学之道
  好学
  列女传曰古者妇人妊子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谨按乾坤以二气成男女而命之性修之教学安可得已哉是以女子之生必有傅姆自能食能言约其
  徳于宽裕慈惠先嫁三月祖庙未毁者教于公宫祖庙既毁者教于宗室以成妇顺而后亲礼成焉虽其既嫁而敬不弛于师傅凡有所行必保姆诏之出入咨询其王宫邦室又有彤史纪言动以昭劝戒圣王之化始于闺门逹于邦国尽天下男女夫妇曲成不遗如此其深且厚也至于妊子犹必令瞽者诵二南之诗言事之合于礼者盖无时不好学为兢兢云
  东汉明徳马皇后能诵易好读春秋楚辞尤善周官董仲
  舒书章帝旦夕朝辄与论政理教授诸小王论议经书雍和终日谨按天下事有益有损有所宜必有所不宜惟学则随所好而皆有益无损尊卑上下无人而不可学也朝夕老㓜无时而不可学也女子从人小之则为匹庶中之则为卿贰上之则为皇后贵嫔所奉愈大其学之所关益属有用明徳马后事事皆可为皇后之法程其得力尤在好学诵易则明盈虚消息之理是节俭所从出读春秋则明赏罚是非之权是政治所由昭研楚词忧䜛抱忠之志而仁民爱物沛然四达考周官设官分职之详而崇贤好礼油然不倦是以仰对章帝朝纲赖其助宣教授诸王懿戚资其和洽不特为汉代皇后称首即宋之高曹向孟尚逊其美善者学之不可已也如是乎
  汉和熹邓皇后六岁能史书十二通诗论语诸兄每读经传辄下意问难志在典籍不问居家之事母尝责其不习女工后乃昼修妇业暮诵经典家人号曰诸生父训异之事无大小辄与详议及入宫掖从曹大家受经兼天文算数昼省王政夜则诵读而患其谬误惧乖典章博选诸儒刘珍等及博士议郎四府掾吏五十馀人诣东观雠校传记事毕奏御赐葛布各有差又诏中书近臣于东观受读经传以教授宫人左右习诵朝夕济济永平六年诏徴和帝弟济北河间王子男女年五岁以上四十馀人邓氏近亲子孙三十馀人为开邸第教学经书躬自监试四姓小侯皆令入学所以矫俗厉薄反之忠孝
  谨按学不可以无师我无师则所入之理必不深学不可不为人师不为人师则所获之美必不畅邓皇后读书夲诸天性少即问难诸兄为师入宫则受经于曹大家且博选诸儒等则大家与诸儒等皆师复广其教于宫人而王子外戚躬自监试四姓小侯皆令入学何其殷殷不惮烦也然而非寻章摘句所可㡬上遵母命则昼修妇业而暮诵经典也内助帝㡬则昼省王政而夜则诵读也广敷教泽则矫俗厉薄反为忠孝也能为学复能为实际之学邓皇后所以美而𫝊欤
  顺烈梁皇后为恭怀后近属女孙通韩氏诗尝图古烈女置左右自鉴
  谨按读书之道必曰左图右史盖事理精奥非史不能悉其全时势更迁非图不能昭其象况女子好学宁有㡬人则观书不若观图之尤为易易也独是古来贤妃列女不尽著梁皇后笃嗜古训命画工图列女以自警其气志有足嘉者至于汉代经学各有専门韩婴诗𫝊卓然自成一家言女子而能通之亦可谓深于经学者矣
  宋高祖吴皇后博习书史又善翰墨绘古烈女图置座右为鉴
  谨按人之性情未有不因观感而兴起者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必以前人之成躅为后人之楷模始能触于目而警于心则图鉴之益良大吴后既淹博群书往史又能染翰成书濡墨为画因绘画古之女子其行事足为法则者置之座右为朝夕曯对警省身心之具如悬鉴之妍𡟎毕照即古圣贤盘有铭几有箴之意也人人能以古昔贤哲为鉴则宫帏之教式于海内何难之有哉
  刘聪妻刘氏名娥字丽华太保殷女也㓜而聪慧昼营女工夜诵书籍傅母恒止之娥敦习弥厉每与诸兄论经义理趣超远诸兄深为叹伏其姊英字丽芳亦聪敏渉学而文词机辩晓逹政事过于娥初与娥同召拜左贵嫔寻卒追谥武徳皇后
  谨按家学莫重于父子同学莫亲于兄弟至于女子则独能学者已几几乎难之矣何刘氏之姊与妹皆赋性敏达而勤修学业同膺帝召一则为后一则为嫔甚则诸兄且服其精晰政事亦仗其博综岂非女子所最不可及者乎刘聪得此宜其雄踞一方𫝊威名于不朽也
  唐高祖太穆顺圣皇后窦氏京兆平陵人生而发垂过颈三岁与身等读女诫列女等传一过辄不忘工为篇章规诫文有雅体又善书与高祖书相杂人不能辨太宗文徳长孙皇后仁孝节俭喜图传恒观古善恶自考鉴矜尚礼法及正位中宫好读书虽容栉不废商略古事裨益弘深
  谨按开辟之帝王莫不有贤内助焉若能以学问兴事业则唐朝尤为大著窦皇后不惟能学而又能书其聪明有过乎人者长孙皇后㓜喜图传正位中宫益加精勤是以文章扬其规诫政事赖其匡勷发迹太原数年而成大业二后之好学有不容泯没者存也
  唐太宗贤妃徐惠湖州长城人生五月能言四岁通论语诗八岁自晓属文太宗闻之召为才人手未尝废卷而辞致赡蔚文无淹思
  尚宫宋若昭贝州人父廷芬能辞章生五女皆警慧善文长若莘次若昭若伦若宪若荀莘昭文尤高皆性好素洁鄙薰泽靓妆不愿归人欲以学名家家亦不欲与寒乡凡裔为婚对听其学若莘诲诸妹如严师著论语十篇以韦宣文君为孔子曹大家等为颜冉推明妇道所宜若昭又为传申释之贞元中昭义节度使李抱真表其才徳宗召入禁中试文章并问经史大义甚加褒美悉留宫中呼为学士元和末若莘卒赠河南郡君自贞元七年秘禁图籍诏若莘所总领者尽付若昭管理历宪昭敬三朝皆呼先生后妃与诸王公主率以师礼见之宝历初卒赠梁国夫人若宪代司秘书文宗尚学以若宪善属辞粹于论义尤加礼焉
  宋周贵妃开封人生四岁从其姑入宫张贵妃育为女稍长遂得侍仁宗帝崩妃日一疏食屏处一室诵书困则假寐觉则复诵昼夜不解衣者四十年谥昭淑金元妃李氏名师儿父湘母王盻儿皆微贱大定末入宫是时张建主教宫中事师儿与诸宫女皆从之学旧例用青纱隔障蔽内外宫教居障外诸宫女居障内毋得靣见若字有不识及问文义皆映纱指请宫教自障外口说诸女子中惟师儿易为领戒建不知其为谁但识其音声清亮章宗一日问建曰女子谁可教者建对曰就中声音清亮者最可教章宗得之即师儿宦者梁道誉其才美遂纳之章宗好文辞师儿赋性慧黠能作字知文义尤善伺颜色遂大爱幸明昌四年封为昭容明年进封淑妃
  谨按此皆妃嫔而好学者天子之妃嫔与大夫士庶之媵妾不同故天子理阳道其设官也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后治阴徳其备职也有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然而得其人则难得能好学之人则更难徐贤妃八岁即晓属文而终身未尝废卷宋若昭等姊妹同心愿以学名不作庸人妇悉留宫中号曰学士岂不休哉周贵妃蔬食独处嗜学若饴四十年如一日李元妃于群学之中独聪颕易为领解字义兼洽遂承帝眷妃嫔之不可不学盖若此
  宋魏国公主太宗女善笔扎喜图史能为歌诗尤精女工尝诫诸子以忠精自敕无恃吾以速祸
  谨按此公主而好学者公主生长富贵其性易动其情易流不有监古何以知所自制魏国公主既善笔扎复嗜图史而织纴精能诗词清丽可谓灵秀天成者矣至于戒子以忠精自敕则尤得学问之大者
  汉崔篆母师氏通九经百家之言王莽宠以殊礼赐号义成夫人
  苻秦宣文君宋氏太常韦逞母也㓜䘮母明慧父授以周官谓之曰吾家世以周官传业此经周公所制者也今无男可传以授汝汝必敬受无令此学遂绝宋日讽诵属世乱研精不辍石虎徙民实山东宋在徙中与夫推鹿车就徙而背负父所授经与之俱至冀州依胶东富人程安寿以居昼则樵采夜归授子经以纺绩佐绩逞遂成学秦王坚悯礼乐废阙博求通周官有师法者问诸博士博士卢壸前对曰学殖久废礼师法尽矣太常韦逞母宋氏世学家女传其父业精周官今年八十视听无阙非此母无足以授此经者于是诏就宋氏立讲堂复置徒百二十人设绛纱幔坐其中讲业赐号宣文君周官学复行于世宣文君之力也
  谨按为学莫大于通经崔篆之母九经百家之言无所不通潜心研考不知㡬经岁月苻秦之世干戈满路圣道沦胥无馀老宿名儒卷堂而星散无复能留心经学者宣文君不忍惰弃父书日日讽诵研精不辍复经流徙葡卜数千里而负经采薪可不谓妇女之尤难者乎处难学之时而学不废传易泯之经而经愈彰斯之谓得好学之大者
  东汉曹大家者班彪女也名昭归曹世叔敦节行惟法又博问勤学时汉书初出多古文奇字读者莫能通诏昭正之
  谨按通天下之理者莫如经载天下之事者莫如史故穷经以立其体稽史以达其用而学遂无所不贯焉史虽始于司马迁而分代叙事必以班固为博雅之宗昭为其弟不特能淹道其文义且能辨析奇字以广其书于天下八表天文志皆史家所难而毅然补成完书岂寻常学问所能及哉
  程颢母侯氏太原人㓜聪慧诸女事不学而能七岁时女师教以古诗曰女子不夜出夜出秉明烛自是日暮遂不复出房阁长明经术常教家人曰见他人善当如己善必共成之视他人物当如己物必爱䕶之性好学然不为词章之学诗不过二三篇皆婉雅得性情之正云
  谨按为学之道必身体而力行之始可谓之有获若㓜学方始即能自闲其动静非卓然大有识力者其孰能之侯氏天性惇笃女事既尔精工经学又复昭明其教人也务存万物一体之心成人之善则诱掖奖劝之不遑爱人之物又樽节䕶持之必至即偶著之诗皆依乎性情之正而不为词章是真能躬行实践者宜乎能以实学倡其子也可不谓贤哉
  北魏元务光母卢氏范阳人好读书造次必于礼十年寡居诸子㓜家贫不能就学卢亲执经史手授之唐桞太君卢氏涿郡人宗元母也七岁通毛诗列女传宗元生四岁家无书卢亲授古赋十四首皆讽诵之以诗礼图史及女工授诸女后皆为贤妇
  荥阳县太君郑氏比部郎元宽妻宽早世子稹积方髫龀家贫无从授业郑手诗书亲授之皆以通经举高第谨按女子之好学古史所载寥寥无㡬稍渉古典即足称名而博洽经史淹通词赋时当家计萧条孤弱之子无力从师乃口诵以手教之使子成其为贤子女成其为贤女可谓以母道兼师道矣
  明贾氏㓜读书通大义家贫而寡设教女馆授书自给闺门肃然事闻旌之
  谨按学以成已教以成物両者并重而不废然教子教女不出闺门犹为可行之道以女子而设馆教人古今以来所不多有贾氏家贫孀居不得已而授书自给其学问之博可以概见闺门肃然其有得于学并可以类推矣夫以孑然贫穷有学而竟可以治生学可废乎哉处丰裕之境读书有资者又奈何不观贾氏而兴起之也
  辽耶律中妻萧氏小字挼兰韩国王惠之四世孙聪慧谨愿年二十归于中事夫敬顺亲戚咸誉其徳中尝谓曰汝可粗知书以前贞淑为鉴遂发心诵习多渉古今谨按刘向新序有曰晋平公曰吾年已七十欲学但恐已暮矣师旷曰何不秉烛乎平公曰安有为人臣而戏其君师旷曰盲臣安敢戏君臣闻之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焫烛之明焫烛之明孰与昧行乎乃知学之所关者大即老耄且不可废况中年乎哉萧氏聪慧谨愿聪慧则有可以悟道之资谨愿则纷华靡丽又不足以乱其心夫劝之以知书而即发心诵习考古事以备典则通今事以达世务由粗可以入精讲学正以修徳传诸史册辉映彤管男子之不学者观此生愧女子之未学者览此知兴是又佐好学之穷者矣
  学之道
  著书
  诗大序曰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
  谨按徳之所发为言立言以明徳传记疏序之类是也志之所形为诗作诗以见志赋颂歌咏之类是也六经所载女子之文不多见惟诗自周太姒以至列国夫人卿大夫士庶之妇女所作篇章莫不发乎情止乎礼义迨汉而下后妃及妇女之贤者大则续史小则属文莫不有禆治化而女则女诫诸书尤其亲切有益者故采其纯以正者表之
  唐太宗文徳长孙皇后尝采古妇人事著女则十篇又为论斥汉之马后不能检抑外家使与政事乃戒其车马之侈此谓开夲源恤末事常诫守者吾以自检故书无条理勿令至尊见之及崩宫司以闻帝为之恸示近臣曰后此书可用垂后
  谨按著作莫大于教令莫切于训诫唐长孙后作女则所以饬宫闱者切矣夫历代诸后以词章著者不少然必有禆于国政壸教乃可法今𫝊后故首采之为椒房著作之法云
  明文皇后内训序曰吾㓜承父母闺训诵诗读书之暇职谨女事蒙先人积善馀庆夙被妃庭之选事我孝慈高皇后朝兢夕惕恒恐怠缓以悮朝廷更惧黜辱以累父母此鄙人之劬劳恭奉夙夜匪懈者念何切也高皇后教诸子妇立法垂训昭然耳目今皇上三十馀年一遵先志以行政教吾思备位中宫愧徳弗似歉于率下无以佐皇上内治之美即以违高后谆严之训实非鄙人之初意也窃观史𫝊贤父贞母虽称夙性亦由教成然古者教必有方男子八岁而入小学女子十岁而听姆教昔小学无传朱子虑焉由是多方博采编辑成书为小学之教者始有所入独女教未有全书此何异欲渡罔津成舟失斧也乎盖后汉有曹大家女诫为训恒病其略虽有所谓女宪女则亦徒有其名耳俯观今世女教盛行大要撮曲礼内则之言与周召二南诗之小序𫝊记而为之者孰如我高皇后教训立言卓越往昔昭垂万世吾耳熟而心藏之乃于永乐二年冬备述内庭著为女训上以广高皇后立法之深心下以成宫壸肃清之令范有如所谓飬徳性者而必以修身也夫身非修其何以能克圣何以能成人故莫切于谨言慎行推而至于勤励警戒而又次之以节俭其曰迁善曰改过皆人之所以获福而深庆久长者也之数者乃身之切要而所以取法者则必守我高皇后之教也故继之以崇圣训远而取法于古故次之以景贤范上而至于事父母事君事舅姑奉祭祀又推而至于母仪睦亲慈㓜逮下而终之于待外戚顾以言辞浅陋不足以发扬深旨而其条目亦粗备矣观者于此不必泥于言而但取于意其于治内之道或有禆于万一云
  又采古贤圣劝善惩恶之言类编二十篇名曰劝善书尝曰仁者善之所由生也善者庆之所由基也是故积庆莫大于为善省已莫严于知戒又曰善恶之报理所必然如昼之所为者善则夜之所梦者亦善昼之所为者恶则夜之所梦者亦恶
  谨按明之徐后为中山王徐达之女秉徳仁厚乐于为善所作内训颇称详备而尊姑以立言尤得孝道之大者既著内训以式化于宫闱又欲广此心于天下使人皆从善去恶遂编劝善书其间劝惩皆有而独名劝善见善之所该者大茍知乐善则恶自消也盖善言所发其行固远然亦有臣子得闻而小民未得闻一时得闻而后世不得闻者惟梓刻成书则穷乡下邑愚夫愚妇皆可家喻户晓孙子流传中间所载其大者君臣父子之伦言忠孝必有忠孝之报而不忠不孝者可知其细者鸟兽虫鱼之微言放生伤生必有放生伤生之报而大于鸟兽虫鱼者更可知诚虑百姓无知不言报应则不知所畏不知所畏则为善之心不坚为善之心不坚则去恶之力必不勇是以祸福极其昭彰鬼神如在左右且其身垂示天下曰父达不妄杀人女身得配帝王即此一事已见善之不可不好其劝惩可不谓深切著明哉
  汉扶风曹世叔妻名昭兄固著汉书其八表及天文志未及竟而卒和帝诏昭就东观藏书阁踵而成之帝数召入宫命皇后诸贵人师事焉号曰大家每有贡献异物辄召大家作赋颂及邓太后临朝以出入之勤特封子成关内侯时汉书初出多未能通者同郡马融伏于阁下从昭受读作女诫七篇有助内训马融善之令妻女习焉昭年七十馀卒皇太后素服举哀使监䕶䘮事所著赋颂铭诔问注哀辞书论上疏遗命凡十六篇子妇丁氏为撰集之又作大家讃焉其女诫序曰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馀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馀载战战兢兢常惧黜辱以増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劳而今而后乃知免耳吾性疏顽教导无素恒恐子榖负辱清朝圣恩横加猥叨金紫实非鄙人所望也男能自谋吾不复以为忧但伤诸女方当适人而不渐训诲不闻妇礼惧失容他门取耻宗族吾今疾在沉滞性命无常念汝曹如此每用惆怅间作女诫七篇愿诸女各写一通庶有补益其朂勉之
  又女论语序曰妾乃贤人之妻名家之女四徳兼习亦通书史因辍女工间观文字九烈可嘉三贞可慕深惜后人不能追步乃撰一书名为论语敬戒相承教训女子若依斯言是为贤妇罔俾前人専美千古
  唐尚宫宋若莘诲诸妹如严师著女论语十篇大抵凖论语以韦宣文君代孔子曹大家等为颜冉推明妇道所宜若昭又为𫝊申释之
  郑氏朝散郎陈𨗿妻也博学宏才作女孝经十八章献于朝朝廷纳其书颁行于世其表曰闻天地之性贵刚柔焉夫妇之道重礼义焉仁义礼智信者是为五常五常之教其来远矣总而为主实在孝乎夫孝者感鬼神动天地精神至贯无所不达盖以夫妇之道人伦之始考其得失非细务也易著乾坤则阴阳之制有别礼标羔雁则伉俪之事实陈妾每览先世垂言观前贤行事未尝不抚躬三复叹息久之欲缅相馀芳遗踪可躅妾侄女特蒙天恩䇿为永王妃以少长闺闱未闻诗礼至于经诰触事靣墙夙夜忧惶战惧交集今戒以为妇之道申以执巾之礼并述经史正义无复载乎浮词总一十八章各为编目名曰女孝经上及皇后下及庶人不成孝而成名者未之闻也妾不敢自専因以曹大家为主虽不足藏诸岩石亦可以少补闺庭辄不揆量敢兹闻逹轻触屏帐伏待罪戾
  王琳妻韦氏者士族也琳为眉州司功参军俗僭多盛餙韦不知有簪珥训二子坚冰有法后皆名闻琳卒时韦年二十五家欲彊嫁之韦固拒至不听音乐处一室或终日不食著女训行于世
  谨按女子之著作足以佐壸范明妇道者则尤重焉曹大家文章甚多宋若莘郑氏韦氏亦以才学闻考其所著女诫女训女孝经女论语皆上发圣贤旁采经𫝊所以教女子者可谓亲切著明矣其书或𫝊或不𫝊而有功于人伦则一也汉唐帝后妃主或隆以师礼或宠以名位其亦知阴教之要乎
  汉成帝班媫妤左曹越骑况之女也贤才通辨为媫妤诵诗及窈窕徳象女师之篇必三复之每进见上疏依古礼求供飬皇太后于长信宫上许焉媫妤作赋曰承祖考之遗徳兮荷性命之淑灵登薄躯于宫阙兮充下陈于后庭蒙圣主之渥惠兮当日月之盛明扬光烈之翕赫兮奉隆宠于増成既过幸于非位兮窃庶㡬乎嘉时每寤寐而累息兮申佩离以自思陈女图而镜鉴兮顾女史而问诗悲晨妇之作戒兮哀褒艳之为邮美皇英之女舜兮荣妊姒之母周虽愚陋其靡及兮敢舍心而忘兹白日忽以移光兮遂奄莫而昧幽犹彼覆载之厚徳兮不废捐于罪邮奉供飬于东宫兮托长信之末流供洒扫于帷幄兮永终死以为期愿归骨于山足兮依松柏之馀休
  晋武帝左贵嫔名芬记室左思之妹也少好学善缀文名亚于思帝闻而纳之泰始八年拜修仪后为贵嫔以才徳见礼言及文义辞对清华左右侍听无不称美帝每有方物异宝必诏芬为赋颂以是屡获恩赐焉荅兄思诗书及杂赋颂数十篇并行于世
  谨按古今文章之彦其以赋著者代不数人人不数篇盖才学兼至词理并优固未易言耳汉班媫妤晋左贵嫔其人皆端淑谦和所为文亦如之观其所作之赋班则温柔忠厚有爱君之心左则恳至凄恻多思亲之意而雅辞古藻足以发其情志洵宫闱翰墨之冠也二妃著作甚富故并著之
  晋刘臻女陈氏聪辩能属文尝正旦献椒花颂其词曰旋穹周回三朝肇建青阳散辉澄景载焕标美灵葩爰采爰献圣容映之永寿千万又撰元日及冬至进见之仪行于世
  王凝之妻谢氏字道韫聪识有才辩叔父安尝问毛诗何句最佳道韫称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安谓有雅人深致又尝内集俄而雪骤下安曰何所似也安兄子朗曰散盐空中差可拟道韫曰未若桞絮因风起安大悦嫠居会稽家中莫不严肃所著诗赋诔颂并传于世
  秦苻坚时秦州刺史窦滔妻苏氏陈留令道质第三女也名蕙字若兰识知精明仪容秀丽谦默自守不求显扬行年十六归于窦氏滔甚敬之滔为秦州刺史以忤旨谪戍炖煌会坚冦晋藉滔才略拜安南将军留镇㐮阳不与偕行断其音问苏氏因织锦回文五采相宣莹心耀目其锦纵横八寸题诗三十馀首计八百馀言纵横反复皆成文章其文点画无缺才情之妙超古及今名曰璇玑图然读者不能尽通苏氏笑而谓人曰徘徊宛转自成文章非我佳人莫能解之遂发苍头赍至襄阳滔省锦字感其妙绝因具车徒如礼邀迎苏氏归于汉南恩好愈重
  辽耶律氏太师逹鲁之妹小字常格㓜爽秀有成人之风及长操行修洁自誓不嫁能诗文不茍作读通鉴见前人得失历能品藻咸雍间作文以述时政其略曰君以民为体民以君为心人主当任忠贤人臣当去比周则政化平阴阳顺欲怀远则崇恩尚徳欲强固则轻徭薄赋四端五典为治教之本六府三事实生民之命淫侈可以为戒勤俭可以为师错枉则人不敢诈显忠则人不敢欺勿泥空门崇室土木勿事边鄙妄费金帛满当思溢安必虑危刑罚当罪则劝善不宝远物则贤者至建万世磐石之业制诸强横之心欲率下则先正身欲治远则始朝廷上称善卒年七十六
  谨按古圣贤作书立言以教人为要陈氏谢氏皆有诗文行世其词多雅正而可观至窦氏之织锦回文其精思有超人意想之表者耶律氏述时政治平之道备焉此岂専一时称美者哉其书不朽其人亦当不朽矣






  御定内则衍义卷十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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