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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制资世通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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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制资世通训
作者:朱元璋 

  朕于幼时,家贫亲老,无资求师以学业,故兄弟力于畎亩之间,更如缁流,遂致圣人、贤人之道一概无知,几丧其身焉。然虽不知圣人之道何如,其当时善人之言,彼虽不教我,我安得不听信之!

  忽遇群雄并起,于吾之命如履薄冰。不数年间,获众保身。又数年,众广而大兴,以统天下。时乃寻儒问道,微知其理。故日攻询访,博采志人,中积群言,加以比较是非。其中所言当者,非斯人之自能,乃上古哲人之善行,因斯人有志听怀,今为我学而为我用,于斯人岂徒然哉!其有所言不当者,皆斯人惰其学,况平日解悟差矣。是致作事倒为,或又为非,以覆身灭姓者有之。

  吾尝静以思之,凡君天下者,代天理物,统寰宇之大,负教臣民之重。上古哲王,道与天同,今朕匪才薄德,却乃握乾符而统寰宇,德将安在!于是有宵昼弗敢自宁,但见世人性愚而见浅。古有圣经贤传,立意深长,为先儒注以繁辞,评论不一,愈愚后学者。朕特以一己之见,总先贤之确论,托谒者评之,直述其意,以利今后人。故为之序云。

  洪武八年正月 日

御制资世通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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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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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与洪武初,有谒者来见,谓朕曰:“元君否政,豪杰竞生,民不保命,已十有六年矣!今群雄尽糜,君为亿兆主,政令可得而闻乎?”

朕谓谒者曰:“罔知。”

谒者曰:“尧舜之道载之于册,观乎?”

曰:“览之。”

曰:“其理何如?”

“曰 ‘俭’曰‘素’曰‘勤’曰‘敬’曰‘祀’曰‘戎’曰‘亲’曰‘内’曰‘外’曰‘孝’曰‘慈’曰‘信’曰‘仁’曰‘智’曰‘勇’曰‘严’曰‘爱’曰‘以时’。以朕所识者,不过于斯十八事尔。”

谒者曰:“敢请细以名之乎?”

曰:“可。夫俭,勿过用物;素,不华其所居;勤,所以昼夜不忘于事,不息于当为也;敬,不遑暇时以措安;祀,谨百神之祭,不敢怠;戎,乃张皇六师以御侮;亲,亲九族以化民;内,内宫分定而不紊;外,外之政内不干;孝,孝于父母以格天;慈,慈于为父以生孝子;信,信于始终不变,使人从;仁,仁于善良不罪;智,智于无道可诛;勇,勇于当为者为;严,严于威仪,以正百官;爱,爱民如赤子;以时者,使民不夺其时。”

谒者曰:“君备知十八事而亿兆安,何谓罔之?”

曰:“此十八事,圣人之道。朕虽欲仿之,却被妄想私欲以相搏,苦其志以战之,犹未得退,奈何。”

谒者曰:“若此者退矣,何患乎不君?”

朕谓谒者曰:“尔为儒士耳,士有士学,农有农学,工有工学,商有商学,其帝王之政务,尔能知之,亦曾学乎?”

曰:“习矣。”

曰:“士夫习王者之政,岂不僭分者欤?”

曰:“古今士习王政,必欲为帝王师。自上古弗禁,是得学也。臣年七十有五,时已过矣,恨壮不逢英明之君,老已乎!空怀王者之政,惜无可教,自以为终世而无可陈。忽上帝垂民福,陛下值元更,得君天下为生民主,臣虽衰朽,敢不俯伏天阍,对越陛下,以陈平生之所学,为陛下思之。噫!臣更为陛下深思之:‘五荒不可作,微行可绝游。’诚能备行臣之所陈,则生民多福,彼苍佑之。”

臣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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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问谒者曰:“尝闻历代之臣,多始而无终者何?”

曰:“非仁人者不终,非忠者不终,非知三报一祀者不终,假公营私者不终,代报者不终,非孝者不终,非亲亲者不终,又侮、瞒、欺、诳者不终,虚、诈而自高者不终,于斯十七事有一者而不得其死,而况于备之者乎?”

“以尔所言,请试名其的非。仁者何?”

曰:“仁者,仁爱于养人及万物者。忠,为人臣,当竭己以奉君,勿欺勿瞒勿侮,三报。

一曰为蒙君恩而当思补报,格君之非,美君之政,助君以仁,此一报也。

二曰奉父母笃,以温凊甘旨勤敬而不怠,陈父母之非,恳切至没身不陷父母者,此二报也。

三曰报报民,且天地生民极众,无主者必乱,故天生君以主之,君设百官以助理之,民恐有众暴寡,强凌弱,所以乐供税于朝,欲父母妻子无忧,君得税而分给百官,使不耕而食,不蚕而衣,特高其位而禄其家,使公正于朝堂,使民乐其乐,若果受斯职,行斯道,证民以是非,问民以疾苦,则福寿无穷矣,此三报也。

否此道而公挟私仇,因公为己,代人报怨,不孝于祖不睦于亲,欺诳侮瞒于君上者,虐民而诈取其所有者,自以为尊能而藐视群友者,此数事有一为者不得其死。一曰祀,谓祀鬼神也,臣受职于外,所在或方或隅,君托以一方,其方隅之事,凡当为之事,无有不可不举者,历代之臣所以受天灾人祸者,怠于教民祀神也,盖君托于彼,务欲政令兴,鬼神祀,况鬼神赖于此,必待祀事备。何其止知乐其身而充其腹,忘其所祀,民苦无忧,是致人神共怒,因有不得其死。”

民用前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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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谓谒者曰:“世之有烝民多贫而不富,多罪而不宁,累化而不从教,奈何?”

谒者曰:“其多贫而不富,多罪而不宁者,有自来矣。”

“云何?”

曰:“民人父母生其身,国王育其命,民愚终世不求达者,以问其故,失其所报,鬼神折磨之,是有贫罪不宁之患,终世而不免。”

朕谓谒者曰:“人之身命本为父母保养者,于君何有之哉?”

曰:“父母所养者身,君所养者命。”

曰:“何谓君所养?”

曰:“王纲振而强暴息,使父母妻子各得性命,所有家资皆能保守,虽有强梁者不敢擅取,此畏王法也。岂不闻强盗欲人之财,异其面别其声,持火夜入人家,被劫者家财一空不能抵敌,为强所取者,何力不及也,为此方知有君,明日赴官诉其情,官乃捕其盗,诛其人,追赃以给其主,以此观之,君岂不为生民之性命者欤?保民之家资者欤?”

曰:“如此者然哉?”

谒者曰:“此民被盗,民之小祸耳。又有甚焉,若无君以主之,则一家皆被尽杀之者有之。是谓非君民不可得而活。今之愚民,往往不知。所以甚有诽谤者,官有所差,亦不亲赴者,因此获多贫而不富,多罪而不宁,是也。”

朕谓谒者曰:“方今亦有富而顽,贫而良者,鬼神何不以富穷报之?”

曰:“阴法迟而不漏,阳宪速而有逃,此等之徒,非身即子有不可免者。”

民用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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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谓谒者曰:“且如为孝于父母者,朝出必告父母知,言今日往东,若要归来,抵日暮方还,所告者为何?恐至晚不归,使父母无方可望,其忧甚也。故游必有方,孝之至也。归必告吉凶,使父母乐而无疑。其能亲亲邻邻者,人若坚守亲亲邻邻之义,则终世而不贫。何也?六亲九族邻里之中,必有富者,人能富而不嫌穷亲邻,则他日子孙或穷,诸亲邻必养之者,是为不贫。若见邻人有饥寒下贱者,能不欺侮,有给衣食者,其将必大昌。见邻人有财,其人颇愚,若诈而取,若瞒而盗窃者,鬼神鉴见祸焉,其必不昌。若生子而教不为非,有女则训以善事夫,谏夫为善,不助夫之为恶,良哉!岂独良而已,不使人辱毁之。若为人子,见父不道,谏之以正;为人夫,教妻以柔;为人妻,谏夫以良,遂得白发相守。为人弟兄,所言者是,从之;所言不是,则谏之,善终而无祸矣!处朋友,见善者,习之;见恶者,去之,此岂不志人者欤!”

士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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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问谒者曰:“古今称能士不得其位,何如?”

谒者对曰:“古今称能士者,名而已。非识时务者,人神安与位焉!且名士者,坐视市村,自矜其能,听世俗之谀誉,徒知纸上之文,诸事何曾亲历而目睹?著书立言,徒咬文嚼字以妨后学者。询及行事,茫然哉!高谈阔论以为能,于事无益。”

朕曰:“以尔所言,士无用矣?”

曰:“岂尽是矣。如伊尹出有莘,傅说起版筑,望来磻溪,宁戚扣角,百里奚牧牛,诸葛亮耕南阳:此皆善士而善贤也。”

曰:“此数贤未得其位,所历者何事?所睹者何为?”

曰:“此数贤者当未遇君之时,有志于为造,故趋艰难而求日用,别是非以蓄其衷,未尝区区以训蒙,高枕日红,蓬头垢面,酣醉昼昏,以愚从愚,忘其所操,弃其所虑,是古非今,迂愚终日,安得擅食民膏焉!”

曰:“若欲成有用之士,将何所施?”

曰:“在格物之至精,虑人事之过熟,讲书以人事而言,随时而致宜久之志,将大矣哉,安得不为君用!除此之外,口体腥秽,面色痿黄,袖手终朝,气不舒而筋不畅,不能措诸事务。况行步趑趄,岂异妇人者欤!故往往不达者为此也。”

农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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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谓谒者曰:“世之农民皆务本而且劳,有不得足食者,有足食者,何?”

谒者曰:“不足者及足者,由勤惰所致耳。”

曰:“勤惰之说有名乎?”

曰:“有。且农之勤者,日出而作,日入而归,因地利而耕,以时而种,勤除稂莠,以时而收。俭用不奢,酷暑无午,严寒不炉,忘寒暑以措农工,身绝奢侈,厚奉父母,诚信以睦亲邻,闻王令而不违。备此数事,天地鉴禾苗茂而岁登,于斯顺昌,因勤俭至孝而动鬼神,致有如是。其惰农者,日出而眠,日在而归,不察地利而耕,失时而种,稂莠怠除,时至而无收。微得不足身,所用者过,于父母之奉乃薄,失诚信于亲邻,闻王令不畏而违。备此数事,天地鉴,禾苗不成,虽遇天下之丰年,惰农之谷乃不登,于斯否昌。因怠惰奢侈不孝而怒鬼神致有如是。”

工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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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谓谒者曰:“民人多巧,物物皆可成形,华饰威仪,壮观其事,于斯观之,能哉。所得佣工之资甚不少,何终世而为匠,未见昌其家?”

谒者曰:“此虽技艺之精,不过小人而已,又非高见远识以正己之技艺者,所以终世之不昌为此也。”

曰:“技艺之人,不过如此。其高见远识正己者安用?”

曰:“所以正己之技艺,贵者工其贵,贱者工其贱,依国令以施巧,不使无知者犯分,若乃不昌,未之有也。今之技艺者,不审国之所禁,富贵贫贱者,合得将图彩仙灵,雕镂飞走,概用于臣民。况仙灵飞走乃帝王之所用,其非理之民欲之,其技艺者从,历代非良民者因有此至主与技艺者两亡其身家者有之,何止乎不昌哉!”

商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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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谓谒者曰:“世之有商贾,或贫而或富者,终不能久,为何?”

谒者曰:“商贾之心利重,贪而无厌,其中诈取者甚多,两平者间有。此等行藏,鬼神鉴见,所以或贫加于诈,或富加于两平者,或又贫者富,富者贫,盖彼各更心之不同耳。所以贫者获富,以其革诈心而用诚实,以此而致富,或又富者贫之,因弃两平之心而尚诈,获不足而贫生焉。”

朕谓谒者曰:“如此则鬼神之报,岂不疾如影响?”

曰:“天网恢恢,信不诬也。”

曰:“若此者,商贾安能稳富?”

曰:“无他,但不盗诈而用两平,则利本俱长,且无横祸焉。”

僧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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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谓谒者曰:“尧舜时,民业果几?”

曰:“民业有四,所谓四者,士农工商。”

曰:“何无僧道焉?”

曰:“当尧舜时,僧道无。今之时,有如此二流,民业有六,所以士农工商、释与道。”

曰:“僧道终身之后,果仙佛欤?罪愆欤?”

曰:“皆有之。”

曰:“何为而达佛与仙?何为而受罪与愆?”

曰:“去贪嗔而不妄想,闭真阳而审灵神,其为僧也佛,道也仙。如务贪嗔妄想,放真阳、张灵神,虽为僧道,其堕弥深,永劫未离苦趣。”

有稽古谬曰:“彼僧道纵不如佛仙之境,但能穷居独处,岂有罪深者耶?”

曰:“知本性之不悟,久处其中,甚有污于俗者。不成其家,罪之一也。家贫亲老,终无人养而不归养,罪之二也。道不成而绝后嗣者,罪之三也。身为僧道,酒色是从,有伤二教,罪之四也。”

曰:“如此者,纵使达斯道,僧道之学不过独善其身,游食于民,使无之可乎?”

曰:“不可。”

曰:“何故?”

曰:“大道使然耳。”

曰:“其理果何?”

曰:“益王纲而利良善,凶顽是化,世所不知其功,以其理道之幽微。王臣无憎爱,其教或憎或爱,皆非王臣之所为。若烝民乐从者,世道昌,王仁矣!”

愚痴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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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问谒者曰:“世人愚多而贤少,为何?”

曰:“父母蠢而愚其子。”

“夫何故?”

曰:“子幼而不师人以教之,此其所以愚。”谒者曰:“愿对陛下细陈愚人之状。”

曰:“愚人之状有几?”

曰:“愚人之状有七:一曰不知理,二曰不知理则生不孝,三曰不知耻,四曰非理伤人,五曰为贼,六曰为妖,七曰为痴。”

曰:“愚痴异乎?”

曰:“人之愚者,不过初不知圣人古人之理,顾诸事妄为耳,未必生成之痴,因愚之久,痴自此而生。”

曰:“痴何故?”

曰:“当为而不为是为痴,不可为而为之是为痴。此因愚而生之者,非寒暑所侵,病由五脏而患也。”

教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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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谓谒者曰:“有父母不贤而不愚,子无师而乃仁,于六亲和,父母孝,悌于兄,朋友信,睦四邻,农者勤于农,士者勤于士,博精于人事,其源何如?”

曰:“父母虽不贤不愚,淳心之人也,虽不外张,内必有理。其子不见师家,必父母为之以自训,所以博精于人事,以其家训少通,其子能询于众,虽无一定之师,听众人所长,积之于心,甚于一师之学,又过常人者也。且一师之学,一人之见而已,其众人所知,听之于心,岂不博精于人事者欤!”

造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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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谓谒者曰:“昔者天下安和,人民乐业,且是太平。何故小民抛家弃业,擅执兵器,奋然而起,于乡里不相容,甚至六亲亦被杀害,被威逼者,挈家从之。其为首者,擅称皇帝名号以拒天朝,初雄猛不可当,有不数月、数年、或旬日,其势如冰之见日,雪之迎汤,其身家父母妻子,一概化为泥土,初则未必不雄,终不能成于事者何?”

谒者曰:“此等愚昧之徒,自上古有之,往往被杀,久之又生,为何?盖生不学道理,日与无状小人相处,积奸顽于心,不能变也,直至杀身是了。况此等之人,为无道之君祸,为新兴之君福。”

曰:“何以见之?”

曰:“天下未乱之先,陛下身居草野,侣影朝暮。当时听陛下所驱者谁?”

曰:“无。”

曰:“今日所驭者,兵非百万而止,亿兆仰瞻。人各立命,此皆亲亲为之乎?人皆以乡里从之乎?”

曰:“非也,亲不过百家,乡里不满万数,馀皆非识者。”

曰:“此天与之乎?”

曰:“然。”

曰:“前首乱者,不能为而败;陛下晚举而统寰宇,此天与之,人归之。首乱者不得而又代陛下为驱除大势耳。及陛下出,彼先亡,天也。天不与先乱者,以其先乱者不分亲亲、乡里及无罪良人,一概杀之。上帝厌其恶,祸及其身。上古及今之贤者,皆称国王座子及天下世界称为神器,何也?盖谓国家大事皆神天管著。故天不与不敢取,取则必败,为此也。”

朕谓谒者曰:“尔言胡杀无罪之人有罪。他初起之时,若不如此,人何有怕?”

曰:“然,初起时,但不杀人,人不怕,又恐乡里亲戚拿了,不得不杀,才杀人,上天又怒了,事将成而首乱者死。天命真人,故所谓神器也。昔秦末陈胜、吴广,以妖术惑众,各称王号,后皆为人所杀,而成大业者乃汉高祖得之。后汉时黄巾张角,亦以妖术自称天公将军,后为皇甫嵩所灭。隋时宋子贤诈称弥勒佛出世,聚乡亲,后亦为人戮死。而唐太宗成其大事。唐玄宗时,王怀古捏造妖言,诳惑百姓,后乃为唐所杀。宋时王则以妖术僭号东平王,言弥勒佛治世,后为文彦博所擒。古今明验,可不戒欤?”

民祸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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谒者谓朕曰:“世有民祸者。”

曰:“何谓民祸?”

曰:“且如一村有百家,一城有万家、或千家,其间若有一个,或男子、或妇人、或造妖言、或作泼皮、或为强盗、或为小贼,此为民祸也。”

朕谓谒者曰:“彼一男子一妇人,或妖或顽或为盗贼或作泼皮,身做身当,与邻里何祸之有?”

曰:“古至如今,法于四邻虽不坐罪,亦问恶人之所以。或为恶人诬指,或被贪官污吏挟诈,轻则糜费资财,甚则丧及身家焉!”

曰:“如此等之人,可得而昌乎?”

曰:“罪之又罪,祸之又祸,安得命耶,何至昌哉?”

曰:“斯人之祸,自何而至?”

曰:“天殃人祸也,不可免。呜呼!上天之鉴,人可不畏邪。”

曰:“愿陛下修明政刑,则上帝福之。”

民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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谒者谓朕曰:“世之有民福者。”

曰:“何谓民福?”

曰:“且如一村一城,或千万家,为邻中有一男子、一妇人,彼父母有教,本身有德,家道又昌,百事顺。邻里若有愚顽几坏事及将欲作恶者,彼先知之,随教而改,往往如是。其一村一城之人,皆被其教,其市村终无横祸,互相连及得享太平之世,此民之福也。”

曰:“可终世及子孙者巨富乎?”

曰:“上天之鉴,福之又福,将必大昌,岂止富而已乎?”

资世通训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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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古先哲王之治天下也,克尽君师之道、政教兼备,所以风俗厚而治化隆。后之为君,能善其政者固有之矣,其兼师道而善政者犹或阙焉。

钦惟皇上以生知之圣,聪明神武,拨乱世而归之正,创业垂统,纪纲粲然,法度昭著,其于君道备矣,善政得矣。尚虑夫百官庶民未能尽其职分之所当为,乃著书十有四篇以示训诫。首以人君所当为者十有八事为言,则皆皇上平日躬行心得之效矣,然犹不自满足,有谦虚敬慎之意焉;次言人臣所不当为者十有七事,其三其四则为民用章,又以士农工商各为一篇,合僧道为一篇,念民之愚痴、欲民之教子、戒其造言、示以祸福又各为一篇,以劝惩之辞意,明切诲谕谆至,无非欲其改过迁善,同享太平之乐,故名曰资世通训。大哉言乎,斯言也,信乎克尽君师之道而善教备矣。

嗟乎!为人臣而能遵此训,则为贤臣非徒有以垂功名于竹帛又可以保富贵于子孙矣;为民而能遵此训,则可以保身全家为良民矣;为士而遵此训,则知浮藻空言之无益当思措诸事业以自效矣;为农而能遵此训,则不为惰农,服田力穑而有秋成之望矣;为工而能遵此训,则不为巧僭无益之技而有以利天下之用矣;为商而能遵此训,则不贪冒犯险而有以通天下之货矣;为僧道而能遵此训,则有以成仙佛之行非徒能独善其身又可以化民为善矣。斯言行于天下,非徒足以为训于当时,实足以为训于万世矣。埙以草茅愚质,备员翰林,伏读再三,不胜感激,谨拜手稽首而书于简末云。

洪武八年岁在乙卯二月丙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赵埙谨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