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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选古文渊鉴 (四库全书本)/卷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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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一 御选古文渊鉴 卷五十二 卷五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五十二目录
  宋
  曾巩
  劝学诏
  劝农诏
  正长各举属官诏
  赐高丽诏
  贾昌衡知邓州制
  王制
  又
  相制
  又
  尚书左右丞制
  吏部尚书制
  戸部尚书制
  秘书监制
  将军制
  熙宁转对疏
  自福州召判太常寺上殿札子
  移沧州过阙上殿札子
  救灾议
  寄欧阳舍人书
  福州上执政书
  新序目录序
  列女传目录序
  南齐书目录序
  梁书目录序
  礼阁新仪目录序
  范贯之奏议集序
  先大夫集后序
  送丁琰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五十二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干学等奉
  旨编注
  宋
  曾巩字子固建昌军南丰人嘉祐二年进士历官至中书舍人巩生于末俗之中绝学之后其于剖析微言阐明疑义卓然自得发六艺之蕴正百家之缪为文章上下驰骋一复于雅与欧阳修齐名为学者所宗
  劝学诏
  朕惟先王兴庠序以风四方所以使学士大夫明其心也夫心无蔽故施之于已则身治而家齐推之于人则官修而政举其流及远则化民成俗常必繇之古之所以长人材厚人伦者本是而已朕甚慕之故设学校重学官之选而厚其禄凡欲以诱诲学者庶㡬于古也而在位者无任职之心承业者无慕善之志至于师生相冒挟赂为奸嚚讼嚣然骇于众听而况欲倡率训导洽
  于礼义磨砻陶冶积于人心使方闻修洁之士充于朝廷孝悌忠笃之风行于乡邑其可得乎朕甚悯焉故更制博士而讲求所以训厉之方定著于令以为学制予乐育天下之材而庶㡬先王之治者可谓至矣自今有敦行谊谨名节肃政教出入无悖明于经术者有司其以次升之使闻于朕将考择而用之以劝于尔众士有偷懦怠惰不循于教学不通明者博士吾所属也其申之以诱导使其能有易于志而卒归于善固吾之所受也予既明立学之教具为科条其于学者有奖进退黜之格以昭劝戒至于学官其能明于教率而详于考察有得人之称则待以信赏若训授无方而取舍失实亦将论其罚焉明以告尔朕言不欺尚其懋哉无诒尔悔
  劝农诏
  夫农衣食之所由出也生民之业莫重焉一夫之力所耕百亩养生送死与夫出赋税给公上者皆取具焉不幸水旱螟螣之菑往往而有可谓劳且艰矣从政者知其如此故不违其时不夺其力以使之明时因析以授之差池腴瘠以处之春省耕秋省敛以助之诗曰馌彼南亩田畯至喜言上所以劳之也又曰骏发尔私终三十里言上所以劝之也其奖厉成就之者如此朕自承天序内重司农之官外设劝农之使为之弛力役均地征修水利或一雨愆期则忧见于色或一榖不成则为加恻怛有复除之科有赈恤之令夙夜孜孜焦心劳思者凡以为农也今耕者众矣而尚有未勉垦田广矣而尚有未辟岂拊循劝率有所未备欤抑吏怠而忽不能宣究欤有司其于农桑之务益思所以除害兴利诏令已具者无或壅阏所未尽者勿惮以闻要使縁南亩之民举忻忻然乐职安业洽于富足称朕意焉
  正长各举属官诏
  盖闻尧之治曰百姓昭明舜之治曰四门穆穆然则当是之时在位皆君子其是非不惑可知也故尧欲釐百工舜欲熙帝载求可任者皆访诸四岳因四岳以命禹又因禹以命稷契皋陶因群臣之佥曰以命垂益伯夷因伯夷以命䕫龙其审官用贤不自任其聪明而稽之于众如此然存于书二帝所命者羲和九官十二牧皆官之正长也至于属官则未有二帝尝命之者其遗法之可考则周穆王命伯冏为太仆正戒之曰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惟吉士则自择其官之属者官之正长之事此先王之成法也汉魏以来公府郡国亦皆自辟其属而唐陆贽请使䑓省长官自择僚属盖上下之体相承如此以周天下之务此古今之通理也今朕董正治官始自三省至于百工皆正其名夫使在位皆君子而是非不惑此朕素所以厉士大夫也故凡官之长贰朕既考择而任之尚书政本也自郎以下用吏甚众其令仆射左右丞尚书侍郎各于其所部员有未备皆举二人以闻朕将择而用之其未用者亦识其名以待用朕稽于古以正百官稽于众以求天下之士其勤可谓至矣惟官之长贰之臣皆朕所属以共成天下之治其尚体朕意所举惟公以应朕之求所陈惟实以严朕之诏其得材失士有司其各以等差具为赏罚之格朕将举而行之赏吾不悋罚亦无舍非独搜扬幽滞庶㡬为官得人亦将以观吾大臣之能使朕得与众士大夫合志同心以进天下之材作则垂法行之于今以诒后世追于先王之成宪无令唐虞有周专美于古不其美欤咨尔庶位其谕朕意一作怀
  赐高丽诏
  盖闻在昔夏后分天下为五服地有远近故治有详略而声教之盛东渐于海朕甚慕之顾徳不明何以逮此而尔东国之君款诚内附数遣使者乘不测之川献其方贡惟尔之义朕实宠加宜有异恩以称勤恪而尔比縁养痾以医为请熙宁七年高丽主王徽表求医药画塑之工诏罗拯暮愿行者元丰元年遣左谏议大夫陈睦往聘徽已病仅能拜命更乞医药二年遣王舜封挟医往诊治眷然东顾朕豫忧之用是择遣方技之官具舟以往尔惠彼一方神明相祚药剂所补以时康宁逹于予闻欣庆方属而遽驰僚从来致谢章览以慰怀奖劝良厚尔乃自祖以来保乂彼土其尚颐精神彊饮食格于眉夀以均福于有众使尔有世济其美之功而朕豫声教及远之休其始自今永孚于好
  贾昌衡知邓州制字子平第进士历诸路转运使神宗召为戸部副使加集贤殿修撰知河南府
  记旧俗者称南阳之民夸奢上气力难制御今其馀习殆尚有存者故有邦之任朕不轻以属人具官某中外践更令闻惟旧兹用考择往分彼土盖穰淯之间虽俗杂难治然教民敦本兴于好善召信臣杜诗之遗迹在焉使农桑劝而风俗厚尔尚思继于前人其往懋哉无替朕命
  王制
  昔周建亲戚盖五十三国以蕃辅京师汉封骨肉或连数十城以丞卫天子所以强形势固根本计虑深矣朕甚慕焉矧先帝之子朕之仲弟宜膺显册英宗四子长神宗次吴荣王颢次润王颜次端献王𫖳仲弟当是吴荣王颢神宗朝进封昌王徙封雍进启大邦兹惟典常夫岂敢废某渊静冲约孝友忠笃不挟其贵以从匪彝不恃朕恩以作匪徳奉法遵职夙夜小心王于雍邦滋久弥卲惟营丘之野临淄之中太师吕尚之所建国兼岱及海天下重地是用立尔保兹东土二公之仪上将之节爰田真食备物宠章大告于廷咸以属尔於戏书称帝尧之徳曰以亲九族诗美文王之圣曰刑于兄弟盖教自上行爱繇亲始先王之道不易之理也今予命尔不违兹谊尚悉尔心其励相朕使黎民百姓于变时雍繇家及国罔不作孚以屏予一人填拊方夏实诿在王时其勉之
  
  天子支子若其母弟姬姓于周未有不侯刘氏于汉未有不王盖亲之欲宠其位爱之欲厚其财先王之法人事之理也某先帝少子朕之季弟制云先帝少子吴荣王颢初封大宁郡公进乐安郡王嘉王徙王曹荆聪明齐敏孝弟忠实富而能约不从以败礼贵而能戒不恫以好逸畜学乐善厥徳日新王曹积年遵职无懈惟斗牛之野太伯所开三江五湖其阳大海盐鱼金榖天地之蔵兹用尔命式是南邦仪视三公任兼上将真封衍食备致宠章於戏昔鲁公于周大启尔宇以辅王室康叔于卫实为孟侯以保乂民今朕顺稽于古以属尔其尔尚念兹以祇厥服常棣之泽配前闻人维城之休承我高后在尔勉矣往其钦哉
  相制
  天有保命集于朕躬惟用乂民罔以自逸敷求良弼作为凭依若圜就规若正识墨今朕得士谂于在廷某广博静渊密于世用推其计画见于可行考其事功效于已试尔为尔守宜立辅朕兹用诏尔位于东䑓呜呼自周衰以来千有馀岁先王之道蔽而不明振坏扶微朕窃有志尚懋朕佐图惟设施参诸经训而不违质诸时宜而不缪无崇小慧以易大猷无伐已能以距众善惟赏刑在上不可以僣惟聪明在下不可以咈俾厥后克济其任则尔身永孚于休其往起哉以承我祖宗之丕烈
  
  有为之君举贤以自助有志之士遇主而后伸朕观前代君臣之际圣贤相与之盛慨然忻慕愿比迹焉今得其人诏于尔众某行无缁磷学有本原材谞智谋淑问惟旧纳忠左右匪懈夙宵蔽自朕心命尔予翼列予右相进贰西䑓呜呼自道术不明而世蔽滋久法度多缺而纪纲浸微图治者以古为迂错事者以茍为得兵安于坐食而不合于农士习于空言而不知为吏礼义廉耻阙而不思朋党比周靡然成俗任之以学政而败官以墨者方兴起之以赴功而便文自营者滋出伊欲黜汉唐之浅陋追尧舜之高明尚懋相予予忱不贰使千载之坠振于一朝上下之间配于前烈以扬先后之光训亦缵尔旧服之显庸
  尚书左右丞制
  本天下之政者尚书也本尚书之纪纲者左右丞也盖众职之治乱万事之废举纠而正之实其任焉今朕董正治官使尚书缵其旧服以仆射为任政之臣而六卿各遵其职至于纲辖之地所以警官邪绳谬戾御史有不举者得并而治之则其系于体尤重是以进其位叙使得贰吾任政之臣非望临一时朕岂虚授某明允忠笃通于古今列于庙堂以义陪朕是用考择以为选首其尚体予所以处尔之重勿茍勿随俾百工庶尹知尔之不私于法罔敢不正称朕所以作则垂宪始今行后之意尔可勉矣朕有望焉
  吏部尚书制
  尚书政本而吏部天官所以考择人材以成天下之务近世既失其职但受成事而已今朕既正官名且将归其属任立法之始推行在人其于程能议功定勲颁爵当率厥属谨循科条非得周材曷称兹位某忠厚仁笃秉义守正列于侍从休有令名是用选而授之其务将明使朕所以作则垂宪不独于今可行方当施之后世盖汝有称职之美则朕有知人之明尚其懋哉无替厥服
  户部尚书制
  戸部之于中䑓为周官司徒之职掌财赋之调度金榖之出入以待邦国之用历唐五代征敛烦兴而使名杂出地官之职盖存虚号而己今朕正名以定群臣之位辨位以责庶务之实尚书政本典领经费之司所属尤重博求天下之士以宜其官某诚笃强敏智虑精密董烦治剧材力有馀民曹上卿无以易汝理财之术待汝有为今岁入甚广而岁费所馀者无㡬使官用有节而馀蓄可致公蔵赡足而民赋可轻在尔能知其方庶㡬承朕之志尚懋尔守以承厥叙
  秘书监制
  帝王之治必有图籍之蔵又择当世聪明拔出之士聚于其间使得渐磨文学之益奖成其材以待国家之用故书省之设吾不计近功而要于广畜徳所以厚其礼秩而艰于用人庶以明朕好古乐善之勤而励学士大夫之行也某多识博闻操守纯笃诸儒所尚令问惟旧延处兹位蔽自朕知夫尊其所闻而行之不倦使辅于世教而其效可言非独优游册府而已在尔自强以承朕志
  将军制
  朕有连营列校之众以宿卫京师镇抚诸夏能使士齐而奋其惟统督之臣求之在廷其选甚重某忠勇仁厚将以致谋使治吾军必能副朕所属今阅士之艺朕皆亲临拔其异能而汰其疲软其于抚循训励之方可谓至矣尔于典领惟公赏罚可以服其心惟笃恩信可以致其力使处则有以扬朕之威出则有以扬朕之武待尔任职称朕意焉
  熙宁转对䟽
  准御史䑓告报臣寮朝辞日具转对臣愚浅薄恐言无足采然臣窃观唐太宗即位之初延群臣与图天下之事而能绌封伦用魏郑公之说魏徵劝帝行仁义封徳彝以为三代后不可复帝独纳之不疑天下大治帝谓群臣曰此征劝我行仁义之效所以成贞观之治周世宗初即位亦延群臣使陈当世之务而能知王朴之可用世宗新即位锐意征伐当时文士皆不欲上急于用武惟陶榖窦仪杨昭俭与朴皆言用兵之策朴谓江淮可先取世宗雅已知朴引与计议天下事无不合遂决意用之故显徳之政亦独能变五代之因循夫当众说之驰骋而以独见之言陈未形之得失此听者之所难也然二君能辨之于群众之中而用之以收一时之效此后世之士所以常感知言之少而颂二君之明也今陛下始承天序亦诏群臣使以次对然且将岁馀未闻取一人得一言岂当世固乏人不足以当陛下之意欤抑所以延问者特用累世之故事而不必求其实欤臣愚窃计殆进言者未有以当陛下之意也陛下明智大略固将比迹于唐虞三代之盛如太宗世宗之所至恐不足以望陛下故臣之所言亦不敢效二臣之卑近伏惟陛下超然独观于世俗之表详思臣言而择其中则二君之明岂足道于后世而士之怀抱忠义者岂复感知言之少乎臣所言如左臣伏以陛下恭俭慈仁有能承祖宗之徳聪明睿知有能任天下之材即位以来早朝晏罢广问兼听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此非群臣之所能及也然而所遇之时在天则有日食星变之异在地则震动陷裂水泉涌溢之灾在人则有饥馑流亡讹言相惊之患三者皆非常之变也及从而察今之天下则风俗日以薄恶纪纲日以弛坏百司庶务一切文具而己内外之任则不足于人材公私之计则不足于食货近则不能不以盗贼为虑远则不能不以外国为忧海内智谋之士常恐天下之势不得以久安也以陛下之明而所遇之时如此陛下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则亦在正其本而已矣易曰正其本万事理臣以谓正其本者在陛下得之于心而已臣观洪范所以和同天人之际使之无间而要其所以为始者思也大学所以诚意正心修身治其国家天下而要其所以为始者致其知也故臣以谓正其本者在得之于心而已得之于心者其术非他学焉而己矣此致其知所以为大学之道也古之圣人舜禹成汤文武未有不由学而成而傅说周公之辅其君未尝不勉之以学故孟子以谓学焉而后有为则汤以王齐桓公以霸皆不劳而能也盖学所以成人主之功徳如此诚能磨砻长养至于有以自得则天下之事在于理者未有不能尽也能尽天下之理则天下之以事物接于我者无以累其内天下之以言语接于我者无以蔽其外夫然则循理而己矣邪情之所不能入也从善而已矣邪说之所不能乱也如是而用之以持久资之以不息则积其小者必至于大积其微者必至于显古之人自可欲之善而充之至于不可知之神自十五之学而积之至于从心之不逾矩岂他道哉由是而己矣故曰念终始典于学又曰学然后知不足孔子亦曰吾学不厌盖如此者孔子之所不能已也夫能使事物之接于我者不能累其内所以治内也言语之接于我者不能蔽其外所以应外也有以治内此所以成徳化也有以应外此所以成法度也徳化法度既成所以发育万物而和同天人之际也自周衰以来道术不明为人君者莫知学先王之道以明其心为人臣者莫知引其君以及先王之道也一切苟简溺于流俗未世之卑浅以先王之道为迂远而难遵人主有聪明敏逹之质而无磨砻长养之具至于不能有以自得则天下之事在于理者有所不能尽也不能尽天下之理则天下之以事物接于我者足以累其内天下之以言语接于我者足以蔽其外夫然故欲循理而邪情足以害之欲从善而邪说足以乱之如是而用之以持久则愈甚无补行之以不息则不能见效其敝则至于邪情胜而正理灭邪说长而正论消天下之所以不治而有至于乱者以是而已矣此周衰以来人主之所以可传于后世者少也可传于后世者若汉之文帝宣帝唐之太宗皆可谓有美质矣由其学不能远而所知者陋故足以贤于近世之庸主矣若夫议唐虞三代之盛徳则彼乌足以云乎由其如此故自周衰以来千有馀年天下之言理者亦皆卑近浅陋以趋世主之所便而言先王之道者皆绌而不省故以孔子之圣孟子之贤而犹不遇也今去孔孟之时又远矣臣之所言乃周衰以来千有馀年所谓迂远而难遵者也然臣敢献之于陛下者臣观先王之所己试其言最近而非远其用最要而非迂故不敢不以告者此臣所以事陛下区区之志也伏惟陛下有自然之圣质而渐渍于道义之日又不为不久然臣以谓陛下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则在得之于心得之于心则在学焉而已者臣愚以谓陛下宜观洪范大学之所陈知治道之所本不在于他观傅说周公之所戒知学者非明主之所宜己也陛下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则当恳诚恻怛以讲明旧学而推广之务当于道徳之体要不取乎口耳之小知不急乎朝夕之近效复之熟之使圣心之所存从容于自得之地则万事之在于理者未有不能尽也能尽万事之理则内不累于天下之物外不蔽于天下之言然后明先王之道而行之邪情之所不能入也合天下之正论而用之邪说之所不能乱也如是而用之以持久资之以不息则虽细必钜虽微必显以陛下之聪明而充之以至于不可知之神以陛下之睿知而积之以至于从心所欲之不逾矩夫岂远哉顾勉强如何耳夫然故内成徳化外成法度以发育万物而和同天人之际甚易也若夫移风俗之薄恶振纲纪之弛坏变百司庶务之文具厉天下之士使称其位理天下之财使赡其用近者使之亲附远者使之服从海内之势使之常安则惟陛下之所欲何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乎未有若是而福应不臻而变异不消者也如圣心之所存未及于此内未能无秋毫之累外未能无纎芥之蔽则臣恐欲法先王之政而智虑有所未审欲用天下之智谋材谞之士而议论有所未一于国家天下愈甚无补而风俗纲纪愈以衰坏也非独如此自古所以安危治乱之㡬未尝不出于此臣幸蒙降问言天下之细务而无益于得失之数者非臣所以事陛下区区之志也辄不自知其固陋而敢言国家之大体惟陛下审察而择其宜天下幸甚
  自福州召判太常寺上殿札子改明州不果上
  愚臣孤陋熙宁二年出通判越州因转对幸得论事敢据经之说以诚意正心修身治国家天下之道必本于学为献逮今十有一年始得望穆穆之清光敢别白前说而终之臣以谓陛下有不世出之姿有君人之大徳与出于数千载之大志又有能行之效特起于三代之后然顾以治国家天下之道必本于学为献于陛下何也盖古之圣人虽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然至其成徳莫不由学故尧舜性之也而见于传记则皆有师其史官识其行事则皆曰若稽古至于汤武身之也则汤学于伊尹武王学于太公见于诗礼孟子在商高宗得傅说作相其命说之词曰予小子旧学于甘盘而傅说告之则曰学于古训乃有获又曰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又曰惟敩学半念终始典于学盖高宗既己学于甘盘矣及傅说相之乃更丁宁反复勉之以学其要归则以谓当终始常念于学明学盖不可一日而废也至于孔子之自叙则自十有五而志于学至于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夫以孔子之圣必志于学其学之渐每十年而一进至于七十矣其从心也盖不逾矩则傅说所称当终始常念于学者虽孔子之圣不能易也故扬子曰学之为王者事久矣尧舜禹汤文武汲汲仲尼皇皇其己久矣圣贤之笃于学至于如此者盖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道也测之而益深穷之而益远者圣人之言也知不足与困者学也方其始也求之贵博畜之贵多及其得之则于言也在知其要于徳也在知其奥能至于是矣则求之博畜之多者乃筌蹄而己所谓多闻则守之以约多见则守之以卓也如求之不博畜之不多则未有于言也能知其要未有于徳也能知其奥所谓寡闻则无约寡见则无卓也子贡称孔子之学识其远者大者则于言也能知其要于徳也能知其奥然后能当于孔子之所谓学也审能是则存于心者有以为主于内天下之事虽其变无穷而吾所以待之者其应无方古之大有为于天下者未有不出于是也尧舜汤武所以为盛徳之至孔子所以从心而不逾矩或得其行者未得其所以行得其言者未得其所以言孟子之所谓圣而不可知之谓神在是而已矣陛下万㡬之馀日引天下之士推原道徳而讲明其意陈六艺载籍之文而䌷绎其说博考深思无有懈倦其折衷是非独见之明老师宿儒所不能到此臣之所闻也有不世出之姿与君人之大徳又有出于数千载之大志特起于三代之后此臣之所知也则陛下之学已可谓至矣然臣区区敢诵经之陈言以进于左右者诚将顺陛下之圣志采傅说始终典学之言观孔子少长进学之渐以陛下之明智知言之要知徳之奥皆陛下之所素蓄诚以陛下之乐道而继之以不倦以陛下之稽古而加之以不已使天性之睿智所造者益深所稽者益厚日日新又日新其于自得之者非徒足以待万事无穷之变而应之以无方天下之人必将得陛下之行者不得其所以行得陛下之言者不得其所以言尧舜汤武所以为盛徳之至孔子所以从心而不逾矩孟子所谓圣而不可知之谓神不在于陛下而孰在哉繇是敛五福之庆以大赉庶民享万年之休以永绥方夏徳厚于天地名昭于日月惟圣意之所在而已臣愚不敏蒙恩赐对不敢毛举藂细之常务而于国家之体冒言其远且大者此臣所以爱君区区之分也伏惟留神省察
  移沧州过阙上殿札子
  臣闻基厚者势崇力大者任重故功徳之殊垂光锡祚舄奕繁衍久而弥昌者盖天人之理必至之符然生民以来能跻登兹者未有如大宋之隆也夫禹之绩大矣而其孙太康乃坠厥绪汤之烈盛矣而其孙太甲既立不明周自后稷十有五世至于文王而大统未集武王成王始收太平之功而康王之子昭王难于南狩昭王之子穆王殆于荒服暨于幽厉陵夷尽矣及秦以累世之智并天下然二世而亡汉定其乱而诸吕七国之祸相寻以起建武中兴然冲质以后世故多矣魏之患天下为三晋宋之患天下为南北隋文始一海内然传子而失唐之治在于贞观开元之际而女祸世出天宝以还纲纪微矣至于五代盖五十有六年而更八姓十有四君其废兴之故甚矣宋兴太祖皇帝为民去大残致更生兵不再试而粤蜀吴楚五国之君生致阙下九州来同复禹之迹内辑师旅而齐以节制外卑藩服而纳以绳墨所以安百姓御四夷纲理万事之具虽创始经营而弥纶已悉莫贵于为天子莫富于有天下而舍子传弟为万世䇿造邦受命之勤为帝太祖功未有高焉者也太宗皇帝遹求厥宁既定晋疆取太原平刘继文钱俶自归作则垂宪克绍克类保世靖民丕丕之烈为帝太宗未有高焉者也真宗皇帝继统遵业以涵煦生养蕃息齐民以并容遍覆扰服异域盖自天宝之末宇内板荡及真人出天下平而西北之虏犹间入窥边至于景徳二百五十馀年契丹始讲和好徳明亦受约束而天下销锋灌燧无鸡鸣犬吠之警以迄于今故于是时遂封泰山禅社首荐告功徳以明示万世不祧之庙所以为帝真宗仁宗皇帝宽仁慈恕虚心纳谏慎注措谨规矩早朝宴退无一日之懈在位日久明于群臣之贤不肖忠邪选用政事之臣委任责成然公听并观以周知其情伪其用舍之际一稽于众故任事者亦皆警惧否辄罢免世以谓得驭臣之体春秋未高援立有徳传付惟允故传天下之日不陈一兵不宿一士以戒非常而上下宴然殆古所未有其岂弟之行足以附众者非家施而人悦之也积之以诚心民皆有父之尊有母之亲故弃群臣之日天下闻之路祭巷哭人人感动歔欷其得人之深未有知其所繇然者故皇祖之庙为宋仁宗英宗皇帝聪明睿智言动以礼上帝眷相天命所集而称疾逊避至于累月自践东朝渊默恭慎无所言议施为而天下传颂称说徳号彰闻及正南面勤劳庶政每延见三事省决万机必咨询旧章考求古义闻者惕然皆知其志在有为虽早遗天下成功盛烈未及宣究而明识大略足以克配前人之休故皇考之庙为宋英宗陛下圣神文武可谓有不世出之姿仁孝恭俭可谓有君人之大徳悯自晩周秦汉以来世主率皆不能独见于众人之表其政治所出大抵踵袭卑近因于世俗而己于是慨然以上追唐虞三代荒绝之迹修列先王法度之政为其任在己可谓有出于数千载之大志变易因循号令必信使海内观听莫不奋起群下遵职以后为羞可谓有能行之效今斟酌损益革敝兴坏制作法度之事日以大备非因陋就寡拘牵常见之世所能及也继一祖四宗之绪推而大之可谓至矣盖前世或不能附其民者刑与赋役之政暴也宋兴以来所用者鞭扑之刑然犹详审反复至于缓故纵之诛重误入之辟盖未尝用一暴刑也田或二十而税一然岁时省察数议宽减之宜下蠲除之令盖未尝加一暴赋也民或老死不知力役然犹忧怜恻怛常谨复除之科急擅兴之禁盖未尝兴一暴役也所以附民者如此前世或失其操柄者天下之势或在于外戚或在于近习或在于大臣宋兴以来戚里宦官曰将曰相未尝得以擅事也所以谨其操柄者如此而况辑师旅于内天下不得私尺兵一卒之用卑藩服于外天下不得専尺土一民之力其自处之势如此至于畏天事神仁民爱物之际未尝有须臾懈也其忧劳者又如此盖不能附其民而至于失其操柄又怠且忽此前世之所以危且乱也民附于下操柄谨于上处世甚便而加之以忧劳此今之所以治安也故人主之尊意论色授而六服震动言传号涣而万里奔走山岩窟穴之氓不待期会而时输岁送以供其职者惟恐在后航浮索引之国非有发召而籯赍槖负以致其贽者惟恐不及西北之戎投弓纵马相与祗服而戏豫东南之夷正冠束衽相与挟册而吟诵至于六府顺叙百嘉鬯遂凡在天地之内含气之属皆裕如也盖远莫懿于三代近莫盛于汉唐然或四三年或一二世而天下之变不可胜道也岂有若今五世六圣百有二十馀年自通邑大都至于荒陬海聚无变容动色之虑萌于其心无援枹击柝之戒接于耳目臣故曰生民以来未有如大宋之隆窃观于诗其在风雅陈太王王季文王致王迹之所由与武王之所以继代而成王之兴则美有假乐凫鹥戒有公刘泂酌假乐嘉成王也凫鹥守成也太平之君子持盈守成神祗祖考安乐之也公刘召康公戒成王也成王将莅政戒以民事美公刘之厚于民也泂酌召康公戒成王言皇天亲有徳飨有道也其所言者盖农夫女工筑室治田师旅祭祀饮尸受福委曲之常务至于兔罝之武夫行修于隐牛羊之牧人爱及微物无不称纪所以论功徳者由小以及大其详如此后嗣所以昭先人之功当世之臣子所以归美其上非徒荐告鬼神觉寤黎庶而已也书称劝之以九歌俾勿坏盖歌其善者所以兴其向慕兴起之意防其怠废难久之情养之于听而成之于心其于劝帝者之功美昭法戒于将来圣人之所以列之于经垂为世教也今大宋祖宗兴造功业犹太王王季文王陛下承之以徳犹武王成王而群臣之于考次论撰列之简册被之金石以通神明昭法戒者阙而不图此学士大夫之过也盖周之徳盛于文武而雅颂之作皆在成王之世今以时考之则祖宗神灵固有待于陛下臣诚不自揆辄冒言其大体至于寻类取称本隐以之显使莫不究悉则今文学之臣充于列位惟陛下之所使至若周之积仁累善至成王周公为最盛之时而泂酌言皇天亲有徳飨有道所以为成王之戒盖履极盛之势而动之以戒惧者明之至智之尽也如此者非周独然唐虞至治之极也其君臣相饬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㡬则处至治之极而保之以祗慎唐虞之所同也今陛下履祖宗之基广太平之祚而世世治安三代所不及则宋兴以来全盛之时实在今日陛下仰探皇天所以亲有徳飨有道之意而奉之寅畏俯念一日二日万㡬之不可以不察而处之以兢兢使休光美实日新岁益闳远崇侈循之无穷至千万世永有法则此陛下之素所蓄积臣愚区区爱君之心诚不自揆欲以庶㡬诗人之义也惟陛下之所择
  救灾议神宗本纪煕宁元年壬午以恩冀州河决赐水死家缗钱及下戸粟甲申京师地震乙酉又震辛卯以河朔地大震赐压死者缗钱京师地再震壬午遣御史中丞滕甫知制诰吴充安抚河北癸已疏深州益水八月壬寅诏京东西路存恤河北流民
  河北地震水灾隳城郭坏庐舍百姓暴露乏食主上忧悯下缓刑之令遣拊循之使恩甚厚也然百姓患于暴露非钱不可以立屋庐患于乏食非粟不可以饱二者不易之理也非得此二者虽主上忧劳于上使者旁午于下无以救其患塞其求也有司建言请发仓廪与之粟壮者人日二升幼者人日一升主上不旋日而许之赐之可谓大矣然有司之所言特常行之法非审计终始见于众人之所未见者也今河北地震水灾所毁败者甚众可谓非常之变也遭非常之变者亦必有非常之恩然后可以振之今百姓暴露乏食已废其业矣使之相率日待二升之廪于上则其势必不暇乎它为是农不复得修其畎亩商不复得治其货贿工不复得利其器用闲民不复得转移执事一切弃百事而専意于待升合之食以偷为性命之计是直以饿殍之养养之而已非深思远虑为百姓长计也以中戸计之戸为十人壮者六人月当受粟三石六斗㓜者四人月当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户月当受粟五石难可以久行也则百姓何以赡其后久行之则被水之地既无秋成之望非至来岁麦熟赈之未可以罢自今至于来岁麦熟凡十月一戸当受粟五十石今被灾者十馀州州以二万戸计之中戸以上及非灾害所被不仰食县官者去其半则仰食县官者为十万戸食之不遍则为施不均而民犹有无告者也食之遍则当用粟五百万石而足何以办此又非深思远虑为公家长计也至于给授之际有淹速有均否有真伪有会集之扰有辨察之烦厝置一差皆足致弊又群而处之气久蒸薄必生疾疠此皆必至之害也且此不过能使之得旦暮之食耳其于屋庐构筑之费将安取哉屋庐构筑之费既无所取而就食于州县必相率而去其故居虽有颓墙坏屋之尚可完者故材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众物之尚可赖者必弃之而不暇顾甚则杀马牛而去者有之伐桑枣而去之者有之其害又可谓甚也今秋气已半霜露方始而民露处不知所蔽盖流亡者亦己众矣如是不可止则将空近塞之地空近塞之地失战斗之民此众士大夫之所虑而不可谓无患者也空近塞之地失畊桑之民此众士大夫所未虑而患之尤甚者也何则失战斗之民异时有警边戍不可以不增尔失畊桑之民异时无事边籴不可以不贵矣二者皆可不深念欤万一或出于无聊之计有窥仓库盗一囊之粟一束之帛者彼知已负有司之禁则必鸟骇䑕窜窃㺯锄挺于草茅之中以捍㳺徼之吏强者既嚣而动则弱者必随而聚矣不幸或连一二城之地有枹鼓之警国家故能宴然而已乎况夫外有强敌之可虑内有郊社之将行安得不防之于未然销之于未萌也然则为今之䇿下方纸之诏赐之以钱五十万贯贷之以粟一百万石而事足矣何则今被灾之州为十万戸如一戸得粟十石得钱五千下戸常产之赀平日未有及此者也彼得钱以完其居得粟以给其食则农得修其畎亩商得治其货贿工得利其器用闲民得转移执事一切得复其业而不失其常生之计与専意以待二升之廪于上而势不暇乎它为岂不远哉此可谓深思远虑为百姓长计者也由有司之说则用十月之费为粟五百万石由今之说则用两月之费为粟一百万石况贷之于今而收之于后足以振其艰乏而终无损于储峙之实所实费者钱五钜万贯而已此可谓深思远虑为公家长计者也又无给授之弊疾疠之忧民不必去其故居茍有颓墙坏屋之尚可完者故材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众物之尚可赖者皆得而不失况于全牛马保桑枣其利又可谓甚也虽寒气方始而无暴露之患民安居足食则有乐生自重之心各复其业则势不暇乎它为虽驱之不去诱之不为盗矣夫饥岁聚饿殍之民而与之升合之食无益于救灾补败之数此常行之弊法也今破去常行之弊法以钱与粟一举而赈之足以救其患复其业河北之民闻诏令之出必皆喜上之足赖而自安于畎亩之中负钱与粟而归与其父母妻子脱于流亡转死之祸则戴上之施而怀欲报之心岂有已哉天下之民闻国家厝置如此恩泽之厚其孰不震动感激悦主上之义于无穷乎如是而人和不可致天意不可悦者未之有也人和洽于下天意悦于上然后玉辂徐动就阳而郊荒夷殊陬奉币来享疆内安辑里无嚣声岂不适变于可为之时消患扵无形之内乎此所谓审计终始见于众人之所未见也不早出此或至于一有枹鼓之警则虽欲为之将不及矣或谓方今钱粟恐不足以办此夫王者之富蔵之于民有馀则取不足则与此理之不易者也故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盖百姓富实而国独贫与百姓饿殍而上独能保其富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故又曰不患贫而患不安此古今之至戒也是故古者二十七年畊有九年之畜足以备水旱之灾然后谓王政之成唐水汤旱而民无捐瘠者以是故也今国家仓库之积固不独为公家之费而已凡以为民也虽仓无馀粟库无馀财至于救灾补败尚不可缓已况今仓库之积尚可以用独安可以过忧将来之不足而立视夫民之死乎古人有曰剪爪宜及肤割发宜及体先王之于救灾发肤尚无所爱况外物乎且今河北州军凡三十七灾害所被十馀州军而已它州之田秋稼足望今有司于籴粟常价斗増一二十钱非独足以利农其于增籴一百万石易矣斗增一二十钱吾权一时之事有以为之耳以实钱给其常价以茶荈香药之类佐其虚估不过捐茶荈香药之类为钱数钜万贯而其费已足茶荈香药之类与百姓之命孰为可惜不待议而可知者也夫费钱五钜万贯又捐茶荈香药之类为钱钜万贯而足以救一时之患为天下之计利害轻重又非难明者也顾吾之有司能越拘挛之见破常行之法与否而已此时事之急也故述斯议焉寄欧阳舍人书巩祖名致尧尚书戸部郎中赠右谏议大夫
  巩顿首载拜舍人先生去秋人还蒙赐书及所撰先大父墓碑铭反复观诵感与惭并夫铭志之著于世义近于史而亦有与史异者盖史之于善恶无所不书而铭者盖古人之有功徳材行志义之美者惧后世之不知则必铭而见之或纳于庙或存于墓一也苟其人之恶则于铭乎何有此其所以与史异也其辞之作所以使死者无有所憾生者得致其严而善人喜见于传则勇于自立恶人无有所纪则以愧而惧至于通材逹识义烈节士嘉言善状皆见于篇则足为后法警劝之道非近乎史其将安近及世之衰人之子孙者一欲褒扬其亲而不本乎理故虽恶人皆务勒铭以夸后世立言者既莫之拒而不为又以其子孙之所请也书其恶焉则人情之所不得于是乎铭始不实后之作铭者常观其人茍托之非人则书之非公与是则不足以行世而传后故千百年来公卿大夫至于里巷之士莫不有铭而传者盖少其故非他托之非人书之非公与是故也然则孰为其人而能尽公与是欤非畜道徳而能文章者无以为也盖有道徳者之于恶人则不受而铭之于众人则能辨焉而人之行有情善而迹非有意姧而外淑有善恶相悬而不可以实指有实大于名有名侈于实犹之用人非畜道徳者恶能辨之不惑议之不徇不惑不徇则公且是矣而其辞之不工则世犹不传于是又在其文章兼胜焉故曰非畜道徳而能文章者无以为也岂非然哉然畜道德而能文章者虽或并世而有亦或数十年或一二百年而有之其传之难如此其遇之难又如此若先生之道徳文章固所谓数百年而有者也先祖之言行卓卓幸遇而得铭其公与是其传世行后无疑也而世之学者每观传记所书古人之事至其所可感则往往䀌然不知涕之流落也况其子孙也哉况巩也哉其追晞祖徳而思所以传之之繇则知先生推一赐于巩而及其三世其感与报宜若何而图之抑又思若巩之浅薄滞拙而先生进之先祖之屯蹷否塞以死巩祖知扬州时上疏论事指斥大臣尤切当时皆不悦又徙知鄂州坐知扬州悮入添支俸多一月贬监江宁府酒税用封禅恩累迁戸部郎中大中祥符五年五月卒于官而先生显之则世之魁闳豪杰不世出之士其谁不愿进于门潜遁幽抑之士其谁不有望于世善谁不为而恶谁不愧以惧为人之父祖者孰不欲教其子孙为人子孙者孰不欲宠荣其父祖此数美者一归于先生既拜赐之辱且敢进其所以然所谕世族之次敢不承教而加详焉愧甚不宣巩载拜
  福州上执政书
  巩顿首载拜上书某官窃以先王之迹去今远矣其可槩见者尚存于诗诗存先王养士之法所以抚循待遇之者恩意可谓备矣故其长育天下之材使之成就则如萝蒿之在大陵无有不遂其宾而接之出于恳诚则如鹿鸣之相呼召其声音非自外至也其燕之则有饮食之具乐之则有琴瑟之音将其厚意则有币帛筐篚之赠要其大旨则未尝不在于得其欢心其人材既众列于庶位则如棫朴之盛得而薪之其以为使臣则宠其往也必以礼乐使其光华皇皇于远近劳其来也则既知其功又本其情而叙其勤其以为将率则于其行也既送遣之又识薇蕨之始生而恐其归时之晚及其还也既休息之又追念其悄悄之忧而及于仆夫之瘁当此之时后妃之于内助又知臣下之勤劳其忧思之深至于山脊石砠仆马之间而志意之一至于虽采卷耳而心不在焉盖先王之世待天下士其勤且详如此故称周之士也贵又称周之士也肆而天保亦称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臣能归美以报其上其君臣上下相与之际如此可谓至矣所谓必本其情而叙其勤者在四牡之三章曰王事靡盬不遑将父四章曰王事靡盬不遑将母而其卒章则曰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释者以谓谂告也君劳使臣叙述其情曰岂不诚思归乎故作此诗之歌以养父母之志来告其君也既体息之而又追叙其情如此繇是观之上之所以接下未尝不恐失其养父母之心下之所以事上有养父母之心未尝不以告也其劳使臣之词则然而推至于戍役之人亦劳之以王事靡盬忧我父母则先王之政即人之心莫大于此也及其后世或任使不均或苦于征役而不得养其父母则有北山之感鸨羽之嗟或行役不己而父母兄弟离散则有陟岵之思诗人皆推其意见于国风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者也伏惟吾君有出于数千载之大志方兴先王之治以上继三代吾相于时皆同徳合谋则所以待天下之士者岂异于古士之出于是时者岂有不得尽其志邪巩独何人幸遇兹日巩少之时尚不敢饰其固陋之质以干当世之用今齿发日衰聪明日耗令其至愚固不敢有徼进之心况其少有知耶转走五郡盖十年矣未尝敢有半言片辞求去邦域之任而冀陪朝廷之仪此巩之所以自处窃计已在听察之日久矣今辄以其区区之腹心敢布于下执事者诚以巩年六十老母年八十有八老母寓食京师而巩守闽越仲弟守南越二越者天下之远处也于著令有一人仕于此二邦者同居之亲当远仕者皆得不行巩固不敢为不肖之身求自比于是也顾以道里之阻既不可御老母而南则非独省晨昏承颜色不得效其犬马之愚至于书问往还盖以万里非累月逾时不通此白首之母子所以义不可以茍安恩不可以茍止者也方去岁之春有此邦之命巩敢以情告于朝而诏报不许属闽有盗贼之事因不敢继请及去秋到职闽之馀盗或数十百为曹伍者往往蚁聚于山谷桀黠能动众为魁首者又以十数相望于州县闽之室闾莫能宁而远近闻者亦莫不疑且骇也州属邑又有出于饥旱之后巩于此时又不敢以私计自陈其于寇孽属前日之屡败士气既夺而吏亦无可属者其于经营既不敢以轻动迫之又不敢以少纵玩之一则谕以招纳一则戒以剪除既而其悔悟者自相执拘以归其不变者亦为士吏之所系获其魁首则或縻而致之或殱而去之自冬至春远近皆定亭无枹鼓之警里有室家之乐士气始奋而人和始洽至于风雨时若田出自倍今野行海涉不待朋俦市粟面米价减什七此皆吾君吾相至仁元泽覆冒所及故寇旱之馀曾未期岁既安且富至于如此巩与斯民与蒙其幸方地数千里既无一事系官于此又已弥年则可以将母之心告于吾君吾相未有易于此时也伏惟推古之所以待士之详思劳归之诗本士大夫之情而及于其亲逮之以即乎人心之安或还之阙下或处以闲曹或引之近畿属以一郡使得谐其就养之心慰其高年之母则仁治之行岂独昏愚得蒙赐于今日其流风馀法传之永久后世之士且将赖此其无北山之怨鸨羽之讥陟岵之叹盖行之甚易为徳于士类者甚广惟留意而图之不宣巩顿首
  新序目录序
  刘向所集次新序三十篇目一篇隋唐之世尚为全书今可见者十篇而已臣既考正其文字因为其序论曰古之治天下者一道徳同风俗盖九州之广万民之众千岁之远其教已明其习已成之后所守者一道所传者一说而已故诗书之文历世数十作者非一而其言未尝不相为终始化之如此其至也当是之时异行者有诛异言者有禁防之又如此其备也故二帝三王之际及其中间尝更衰乱而馀泽未熄之时百家众说未有能出于其间者也及周之末世先王之教化法度既废馀泽既熄世之治方术者各得其一偏故人奋其私智家尚其私学者蜂起于中国皆明其所长而昧其短矜其所得而讳其失天下之士各自为方而不能相通世之人不复知夫学之有统道之有归也先王之遗文虽在皆绌而不讲况至于秦为世之所大禁哉汉兴六艺皆得于断绝残脱之馀世复无明先王之道以一之者诸儒茍见传记百家之言皆悦而向之故先王之道为众说之所蔽暗而不明郁而不发而怪奇可喜之论各师异见皆自名家者诞漫于中国一切不异于周之末世其弊至于今尚在也自斯以来天下学者知折衷于圣人而仅㡬于道徳之美者扬雄氏或可耳如向之徒皆不免乎为众说之所蔽而不知有所折衷者也孟子曰待文王而兴者凡民也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汉文士岂无明先王之道以一之者哉亦其出于是时者豪杰之士少故不能特起于流俗之中绝学之后也盖向之序此书于今为最近古虽不能无失然远至舜禹而次及于周秦以来古人之嘉言善行亦往往而在也要在慎取之而已故臣既惜其不可见者而校其可见者特详焉亦足以知臣之攻其失岂好辨哉臣之所不得已也
  列女传目录序
  刘向所叙列女传凡八篇事具汉书向列传而隋书及崇文总目皆称向列女传十五篇曹大家注以颂义考之盖大家所注离其七篇为十四与颂义凡十五篇而益之以陈婴母及东汉以来凡十六事非向书本然也盖向旧书之亡久矣嘉祐中集贤校理苏颂始以颂义篇次复定其书为八篇与十五篇者并蔵于馆阁而隋书以颂义为刘歆作与向列传不合今验颂义之文盖向之自叙又艺文志有向列女传颂图明非歆作也自唐之乱古书之在者少矣而唐志录列女传凡十六家至大家注十五篇者亦无录然其书今在则古书之或有录而亡或无录而在者亦众矣非可惜哉今校雠其八篇及十五篇者己定可缮写初汉承秦之敝风俗已大坏矣而成帝后宫赵卫之属尤自放向以谓王政必自内始故列古女善恶所以致兴亡者以戒天子此向述作之大意也其言太任之娠文王也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恶言又以谓古之人胎教者皆如此夫能正其视听言动者此大人之事而有道者之所畏也顾令天下之女子能之何其盛也以臣所闻盖为之师傅保姆之助诗书图史之戒珩璜琚瑀之节威仪动作之度其教之者有此具然古之君子未尝不以身化也故家人之义归于反身二南之业本于文王岂自外至哉世皆知文王之所以兴能得内助而不知其所以然者盖本于文王之躬化故内则后妃有关雎之行外则群臣有二南之美与之相成其推而及远则商辛之昏俗江汉之小国兔罝之野人莫不好善而不自知此所谓身修故国家天下治者也后世自问学之士多徇于外物而不安其守其室家既不见可法故竞于邪侈岂独无相成之道哉士之茍于自恕顾利冒耻而不知反己者往往以家自累故也故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信哉如此人者非素处显也然去二南之风亦已远矣况于南乡天下之主哉向之所述劝戒之意可谓笃矣然向号博极群书而此传称诗芣苢柏舟大车之类与今序诗者之说尤乖异盖不可考至于式微之一篇又以谓二人之作岂其所取者博故不能无失欤其言象计谋杀舜及舜所以自脱者颇合于孟子然此传或有之而孟子所不道者盖亦不足道也凡后世诸儒之言经传者故多如此览者采其有补而择其是非可也故为之叙论以发其端云
  南齐书目录序
  南齐书八纪十六志四十列传合五十九篇梁萧子显撰始江淹已为十志沈约又为齐纪而子显自表武帝别为此书臣等因校正其讹谬而叙其篇目曰将以是非得失兴坏理乱之故而为法戒则必得其所言而后能传于久此史之所以作也然而所言不得其人则失其意或乱其实或析理之不通或设辞之不善故虽有殊功韪徳非常之迹将暗而不彰郁而不发而梼杌嵬琐奸回凶慝之形可幸而掩也尝试论之古之所谓良史者其明必足以周万事之理其道必足以适天下之用其智必足以通难知之意其文必足以发难显之情然后其任可得而称也何以知其然邪昔者唐虞有神明之性有微妙之徳使由之者不能知知之者不能明以为治天下之本号令之所布法度之所设其言至约其体至备以为治天下之具而为二典者推而明之所记者独其迹邪并与其深微之意而传之小大精粗无不尽也本末先后无不白也使诵其说者如出乎其时求其指者如即乎其人是可不谓明足以周万事之理道足以适天下之用智足以通难知之意文足以发难显之情者乎则方是之时岂特任政者皆天下之士哉盖执简操笔而随者亦皆圣人之徒也两汉以来为史者去之远矣司马迁从五帝三王既没数千载之后秦火之馀因散绝残脱之经以及传说百家之说区区掇拾以集著其善恶之迹兴废之端又创己意以为本纪世家八书列传之文斯亦可谓奇矣然而蔽害天下之圣法是非颠倒而采摭谬乱者亦岂少哉是岂可不谓明不足以周万事之理道不足以适天下之用智不足以通难知之意文不足以发难显之情者乎夫自三代以后为史者如迁之文亦不可不谓隽伟拔出之材非常之士也然顾以谓明不足以周万事之理道不足以适天下之用智不足以通难知之意文不足以发难显之情者何哉盖圣贤之高致迁固有不能逹其情而见之于后者以故不得而与之也迁之得失如此况其他邪至于宋齐梁陈后魏后周之书盖无以议为也子显之于斯文喜自驰骋其更改破析刻雕藻缋之变尤多而其文益下岂夫材固不可以彊而有邪数世之史既然故其辞迹暧昧虽有随世以就功名之君相与合谋之臣未有赫然得倾动天下之耳目播天下之口者也而一时偷夺倾危悖理反义之人亦幸而不暴著于世岂非所托不得其人故邪可不惜哉盖史者所以明夫治天下之道也故为之者亦必天下之材然后其任可得而称也岂可忽哉
  梁书目录序
  梁书六本纪五十列传合五十六篇唐贞观三年诏右散骑常待姚思廉撰思廉者梁史官察之子推其父意又颇采诸儒谢吴等所记以成此书臣等既校正其文字又集次为目录一篇而叙之曰自先王之道不明百家并起佛最晩出为中国之患而在梁为尤甚故不得而不论也盖佛之徒自以谓吾之所得者内而世之论佛者皆外也故不可绌虽然彼恶睹圣人之内哉书曰思曰睿睿作圣盖思者所以致其知也能致其知者察三材之道辨万物之理小大精粗无不尽也此之谓穷理知之至也知至矣则在我者之足贵在彼者之不足玩未有不能明之者也有知之之明而不能好之未可也故加之诚心以好之有好之之心而不能乐之未可也故加之至意以乐之能乐之则能安之矣如是则万物之自外至者安能累我耶万物之所不能累故吾之所以尽其性也能尽其性则诚矣诚者成也不惑也既诚矣必充之使可大焉既大矣必推之使可化焉能化矣则含智之民肖翘之物有待于我者莫不由之以全其性遂其宜而吾之用与天地参矣徳如此其至也而应乎外者未尝不与人同此吾之道所以为天下之通道也故与之为衣冠饮食冠㛰䘮祭之具而由之以教其为君臣父子兄弟夫妇者莫不一出乎人情与之同其吉凶而防其忧患者莫不一出乎人理故与之处而安且治之所集也危且乱之所去也与之所处者其具如此使之化者其徳如彼可不谓圣矣乎既圣矣则无思也其至者循理而已无为也其动者应物而已是以覆露乎万物鼓舞乎群众而未有能测之者也可不谓神矣乎神也者至妙而不息者也此圣人之内也圣人者道之极也佛之说其有以易此乎求其有以易此者故其所以为失也夫得于内者未有不可行于外也有不可行于外者斯不得于内矣易曰智周乎万物而道济乎天下故不过此圣人所以两得之也知足以知一偏而不足以尽万事之理道足以为一方而不足以适天下之用此百家之所以两失之也佛之失其不以此乎则佛之徒自以谓得诸内者亦可谓妄矣夫学史者将以明一代之得失也臣等故因梁之事而为著圣人之所以得及佛之所以失以传之者使知君子之所以距佛者非外而有志于内者庶不以此而易彼也礼阁新仪目录序新唐书艺文志韦公肃礼阁新仪二十卷韦元和人礼乐志元和十一年秘书郎修撰韦公肃录开元以后礼文损益为礼阁新仪三十卷
  礼阁新仪三十篇韦公肃撰记开元以后至元和之变礼史馆秘阁及臣书皆三十篇集贤院书二十篇以参相校雠史馆秘阁及臣书多复重其篇少者八集贤院书独具然臣书有目录一篇以考其次序盖此书本三十篇则集贤院书虽具然其篇次亦乱既正其脱谬因定著从目录而礼阁新仪三十篇复完夫礼者其本在于养人之性而其用在于言动视听之间使人之言动视听一于礼则安有放其邪心而穷于外物哉不放其邪心不穷于外物则祸乱可息而财用可充其立意微其为法远矣故设其噐制其物为其数立其文以待其有事者皆人之起居出入吉凶哀乐之具所谓其用在乎言动视听之间者也然而古今之变不同而俗之便习亦异则法数度制其久而不能无敝者势固然也故为礼者其始莫不宜于当世而其后多失而难遵亦其理然也失则必改制以求其当故羲农以来至于三代礼未尝同也后世去三代盖千有馀岁其所遭之变所习之便不同固已远矣而议者不原圣人制作之方乃谓设其噐制其物为其数立其文以待其有事而为其起居出入吉凶哀乐之具者当一一以追先王之迹然后礼可得而兴也至其说之不可求其制之不可考或不宜于人不合于用则宁至于漠然而不敢为使人之言动视听之间荡然莫之为节至患夫为罪者之不止则繁于为法以御之故法至于不胜其繁而犯者亦至于不胜其众岂不惑哉盖上世圣人有为耒耜者或不为宫室为舟车者或不为棺椁岂其智不足为哉以谓人之所未病者不必改也至于后圣有为宫室者不以土处为不可变也为棺椁者不以葛沟为不可易也墨子云禹葬会稽之山桐棺三寸葛以缄之岂好为相反哉以谓人之所既病者不可因也又至于复圣则有设两观而更采椽之质攻文梓而易瓦棺之素有虞氏以瓦棺见礼记郑注始不用薪也岂不能从俭哉以谓人情之所好者能为之节而不能变也由是观之古今之变不同而俗之便习亦异则亦屡变其法以宜之何必一一以追先王之迹哉其要在于养民之性防民之欲者本末先后能合乎先王之意而已此制作之方也故玄尊之尚而薄酒之用太羮之先而庶羞之饱一以为贵本一以为亲用则知有圣人作而为后世之礼者必贵爼豆而今之噐用不废也先弁冕而今之衣服不禁也其推之皆然然后其所改易更革不至乎怫天下之势骇天下之情而固已合乎先王之意矣是以羲农以来至于三代礼未尝同而制作之如此者亦未尝异也后世不推其如此而或至于不敢为或为之者特出于其势之不得已故茍简而不能备希阔而不常行又不过用之于上而未有加之于民者也故其礼本在于养人之性而其用在于言动视听之间者历千馀岁民未尝得接于其耳目况于服习而安之者乎至其陷于罪戾则繁于为法以御之其亦不仁也哉此书所纪虽其事已浅然凡世之记礼者亦皆有所本而一时之得失具焉昔孔子于告朔爱其礼之存况于一代之典籍哉故其书不得不贵因为之定著以俟夫论礼者考而择焉
  范贯之奏议集序师道苏州长洲人吴育举为御史以论事抗刘沆前后在言责有闻如论诸阁女御太多此其尤切直者然仁宗每优容之
  尚书戸部郎中直龙图阁范公贯之之奏议凡若干篇其子世京集为十卷而属予序之盖自至和以后十馀年间公常以言事任职自天子大臣至于群下自掖庭至于四方幽隐有一得失善恶关于政理公无不极意反复为上力言或矫拂嗜欲或切劘计虑或辨别忠佞而处其进退章有一再或至于十馀上事有阴争独陈或悉引谏官御史合议肆言仁宗常虚心采纳为之变命令更废举近或立从远或越月逾时或至于其后卒皆听用盖当是时仁宗在位岁久熟于人事之情伪与群臣之能否方以仁厚清静休养元元至于是非与夺则一归之公议而不自用也其所引拔以言为职者如公皆一时之选而公与同时之士亦皆乐得其言不曲从茍止故天下之情因得毕闻于上而事之害理者常不果行至于奇邪恣睢有为之者亦辄败悔故当此之时常委事七八大臣而朝政无大阙失群臣奉法遵职海内乂安夫因人而不自用者天也仁宗之所以其仁如天至于享国四十馀年能承太平之业者繇是而已后世得公之遗文而论其世见其上下之际相成如此必将低徊感慕有不可及之叹然后知其时之难得则公言之不没岂独见其志所以明先帝之盛徳于无穷也公为人温良慈恕其从政宽易爱人及在朝廷危言正色人有所不能及也凡同时与公有言责者后多至大官而公独早卒公讳师道其世次州里历官行事今有资政殿学士赵公抃撰公之墓铭云
  先大夫集后序巩祖名致尧官尚书戸部郎中
  公所为书号仙凫羽翼者三十卷西陲要纪者十卷清边前要五十卷广中台志八十卷为臣要纪三卷四声韵五卷总一百七十八卷皆刊行于世今类次诗赋书奏一百二十二篇又自为十卷蔵于家方五代之际儒学既摈焉后生小子治术业于闾巷文多浅近是时公虽少所学已皆知治乱得失兴坏之理其为文闳深隽美而长于讽谕今类次乐府已下是也宋既平天下公始出仕当此之时太祖太宗已纲纪大法矣公于是勇言当世之得失其在朝廷疾当事者不忠故凡言天下之要必本天子忧怜百姓劳心万事之意而推大臣从官执事之人观望怀姧不称天子属任之心故治久未治至其难言则人有所不敢言者虽屡不合而出而所言益切不以利害祸福动其意也始公尤见奇于太宗自光禄寺丞越州监酒税召见以为直史馆遂为两浙转运使未久而真宗即位益以材见知初试以知制诰及西兵起又以为自陜以西经略判官而公尝激切论大臣当时皆不悦故不果用然真宗终感其言故为泉州未尽一岁拜苏州五日又为扬州将复召之也而公于是时又上书语斥大臣尤切故卒以龃龉终公之言其大者以自唐之衰民穷久矣海内既集天子方修法度而用事者尚多烦碎治财利之臣又益急公独以谓宜遵简易罢筦榷以与民休息塞天下望祥符初四方cq=299争言符应天子因之遂用事泰山祠汾阴而道家之说亦滋甚自京师至四方皆大治宫观公益诤以谓天命不可专任宜绌奸臣修人事反复至数百千言呜呼公之尽忠天子之受尽言何必古人此非传之所谓主圣臣直者乎何其盛也公在两浙奏罢苛税二百三十馀条在京西又与三司争论免民租释逋负之在民者盖公之所试如此所试者大其庶㡬矣公所尝言甚众其在上前及书亡者盖不得而集其或从或否而后常可思者与历官行事庐陵欧阳修公已铭公之碑特详焉此故不论论其不尽载者公卒以龃龉终其功行或不得在史氏记籍令记之当时好公者少史其果可信欤后有君子欲推而考之读公之碑与书及予小子之序其意者具见其表里其于虚实之论可核矣公卒乃赠諌议大夫姓曽氏讳某南丰人序其书者公之孙巩也
  送丁琰序
  守令之于民近且重易知矣予尝论今之守令有道而闻四方者不过数人此数人者非特任守令也过此数人有千里者相接而无一贤守有百里者相环而无一贤令至天子大臣尝患其然则任奉法之吏严刺察之科以绳治之诸郡守县令以罪不任职或黜或罢者相继于外于是下诏书择廷臣使各举所知以任守令是天子大臣爱国与民而重守令之意可谓无不至矣而诏虽下举者卒不闻惟令或以旧制举不皆循岁月而授毎举者有姓名得而视之推考其材行能堪其举者卒亦未见焉举者既然矣则以余之所见闻阴计其人之孰可举者卒亦未见焉犹恐余之愚且贱闻与见焉者少不足以知天下之材也则求夫贤而有名位闻与见之博者而从之问其人之孰可举者卒亦未见焉岂天下之人固可诬而天固不生材于今哉使天子大臣患天下之弊则数更法以御之法日以愈密而弊日以愈多岂今之去古也远治天下卒无术哉盖古人之有庠有序有师友之游有有司之论而赏罚之始于乡属于天下为教之详至此也士也有圣人之道则皆得行其教有可教之质则皆可为材且良故古之贤也多贤之多则自公卿大夫至于牛羊仓廪贱官之选咸宜焉独千里百里之长哉其为道岂不约且明其为致天下之材岂不多哉其岂有劳于求而不得人密于法而不胜其弊若今之患哉今也庠序师友赏罚之法非古也士也有圣人之道欲推而教于乡于天下则无路焉人愚也则愚矣可教而贤者卒谁教之哉故今之贤也少贤之少则自公卿大夫至于牛羊仓廪贱官之选常不足其人焉独守令哉是以其求之无不至其法日以愈密而不足以为治者其原盖此之出也己噫奚重而不更也姑苏人丁君琰佐南城南城之政平予知其令令曰丁君之佐我又知其邑人邑人无不乐道之者予既患今之士而常慕古之人每观良吏一传则反复爱之如丁君之信于其邑予于旁近邑之所未见故爱之特深今为令于淮阴上之人知其材而举用之也于令也得人矣使丁君一推是心以往信于此有不信于彼哉求余文者多矣拒而莫之与也独丁君之行也不求余文而余乐道其所常论者以送之以示重丁君且勉之且勉天下之凡为吏者也











  御选古文渊鉴卷五十二
<集部,总集类,御选古文渊鉴>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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