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选眀臣奏议 (四库全书本)/全览1
御选眀臣奏议 全览1 |
乾隆四十六年十月二十七日内阁奉
上谕历代名臣奏疏俱有流传选刻之本现在四库全书内经馆臣编次进呈其中危言谠论关系前代得失者固可援为金鉴至胜国去今尤近三百年中荩臣杰士风节伟著者亦不乏人迹其规陈治乱抗疏批鳞当亦不亚汉唐宋元诸臣而奏疏未有专本使当年绳愆纠谬忠君爱国之忱后人无由想见非所以垂法戒著劝惩也即或其人品谊未醇而其言一事陈一弊切中利病有禆时政亦不可以人废言至神宗以后诸臣奏疏内有因辽沈用兵涉及本朝之处彼时主暗政昏太阿倒置阉人窃柄权幸满朝以致举错失当赏罚不明其君缀旒于上竟置国是若罔闻遂至流冦四起兵溃饷绝种种秕政指不胜数若杨涟左光斗熊廷弼诸人或折冲疆或正色立朝俱能慷慨建议剀切敷陈设明之君果能采而用之犹不致败亡若是之极其事距今百十馀年殷鉴不远尤当引为炯戒则诸人奏疏不可不亟为辑录也除明史本传外所有入四库全书诸人文集均当广为搜采裒集成编即有违碍字句只须略为节润仍将全文录入此事关系明季之所以亡与我朝之所以兴敬怠之分
天人之际不可不深思远虑触目警心著派皇子同总师傅蔡新等为总裁其皇孙皇曾孙之师傅翰林等即著为纂修校录陆续进呈候朕亲裁书成后即交武英殿刊刻仍抄入四库全书将此旨冠于简端所有前派纪昀等选出神宗以后各奏疏即著归入此书按其朝代一体编纂特谕
凡例
一明代奏议现在四库全书馆散在诸臣文集内者甚多幷有彚萃成书如经济录及疏议辑略等编兹俱详加搜采选录全文至于馆书未载而其言可录则从明史本𫝊中删节之文采入以存梗概
一明臣习尚喜滋议论奏牍之繁迥逾前代是编所录専择其危言谠论得失攸关以著劝惩而垂法戒如属泛行陈奏或涉门户交攻文采虽工槩从汰置
一是编所录固多忠荩名流间有品谊未醇而所言实中利病谨遵
圣谕不以人废言之盛心并为采入书期有用与流传
选刻泥称名臣者迥殊
一明至神宗后应毁违碍文集奏疏良由事涉我
朝其建议颇多剀切顾自杨涟左光斗熊廷弼诸人以外正史不及尽载姓名兹俱按其时代编入字句稍加节润未曽改易全文用仰副
皇上近取殷鉴昭垂万禩之至意
一旧传选刻名臣奏议之本宋赵汝愚专录本朝明杨士奇兼综历代但分门别部转近类书体裁是编纂次谨遵
圣谕一依明代纪年先后其有同时陈奏者则参考官阶之大小编入次第釐然悉符史家体例
一是编每疏题下俱谨遵
圣训注明某朝某年并查载进止原旨与疏之行否于后俾一事颠末展卷了如而其时之朝政亦遂可以考镜
睿虑周详尤为从来编辑诸家管蠡所莫逮云
一奏议中有引用辽金元三史人名地名者悉遵
钦定改正并将当时所称蕃部人地名俱查出译改
钦定四库全书 史部六
御选眀臣奏议目录 诏令奏议类二〈奏议之属〉
卷一〈洪武〉
应求直言诏上书 叶伯巨
太平十二策 桂彦良
大庖西室封事 解 缙
言九事疏 冯 坚
卷二〈永乐 洪熙 宣徳 正统 景泰〉
请豫备仓储疏 杨 溥
三殿灾请修时政疏 邹 楫
上仁宗奏疏 李时勉
陈八事疏 范 济
边方事宜疏 刘 球
元儒吴澄从祀议 杨士奇
敷陈十事疏 刘 球
劾朱勇等疏 叶 盛
建言疏 刘定之
覆杨宁陈边计疏议 于 谦
劾许贵请讲和疏 于 谦
审察敌情疏 叶 盛
赏功罚罪疏 叶 盛
京畿民情疏 叶 盛
卷三〈景㤗 天顺〉
请释恩克特穆尔还北疏 于 谦劾郭亨等纵民壮脱逃疏 于 谦劾卫颕等怠废军政疏 于 谦
劾宫聚等疏 叶 盛
御敌安边疏 叶 盛
劾陈循疏 叶 盛
陈灾异疏 叶 盛
请置五团营疏 于 谦
论时政疏 左 鼎
请修屯政抚逃民疏 孙原贞
劾内官弓胜疏 叶 盛
论时政疏 锺 同
两广军事疏 叶 盛
卷四〈成化〉
扶植纲常疏 罗 伦
政务疏 商 辂
乞分豁土田疏 彭 韶校勘资治通鉴纲目疏 谢 铎陈京卫官职因差骚扰疏 彭 韶
严赏罚以禁盗贼疏 王 恕
论驾帖无印信疏 王 恕
卷五〈成化 弘治〉
乞取回中官王敬疏 王 恕
陈治安疏 王 恕
制治保邦疏 王 恕
陈政治终始疏 彭 韶
论山陜救荒疏 王 恕
进大学衍义补奏 邱 濬
漕运议 邱 濬
陈时事疏 邹 智
论滥陞内官奏 王 恕
请讲学听政疏 杨守陈
讲明律意疏 马文升
请勤政事疏 马文升
卷六〈弘治〉
陈治道疏 马文升
防边患疏 马文升请却赛玛尔堪进狮子疏 倪 岳
请严捕近京逃贼疏 余子俊
恤民弭灾疏 马文升
正罚俸疏 马文升
进盐场图册疏 彭 韶
卷七〈弘治〉
论内外不可异法奏 王 恕再论内外不可异法奏 王 恕
恤民弭灾再奏疏 马文升
清理刑狱疏 马文升
諌宁府用琉璃瓦疏 林 俊
请振纪纲疏 蔡 清覆张九功正祀典疏议 倪 岳
请豫教太子疏 马文升
议疏黄河筑决口状 刘大夏
申明律意疏 马文升
请添巡抚疏 马文升
卷八〈弘治〉
陈灾异疏 马文升
修饬武备疏 马文升
请视朝疏 徐 溥
请罢兴作疏 周 玺
论重名器疏 周 玺
卷九〈弘治〉
应诏陈言疏 何孟春
陈边务疏 王守仁
卷十〈弘治〉
制科议 王 鏊
论传奉疏 马文升
灾异陈言疏 林 俊
论欺罔疏 周 玺
会计天下钱粮奏 韩 文
请皇太子御经帖疏 马文升
巡抚事宜疏 马文升
卷十一〈弘治 正徳〉
议行武举疏 刘大夏
覆金洪陈边务疏议 刘大夏
请立记注史官疏 储 巏豫处边储以备供饷疏 杨一清
经理要害边防疏 杨一清
豫处兵机疏 杨一清
陈政令十失疏 李东阳
卷十二〈正徳〉
裁冗食节冗费奏 韩 文
请辨忠佞疏 刘 玉论诛太监李兴伐木石疏 周 玺
论正失罚疏 周 玺论内侍刘瑾等奸邪疏 周 玺
劾刘瑾疏 蒋 钦
再劾刘瑾疏 蒋 钦
劾太监马永成等疏 陆 崑器使将才以修戎务疏 杨一清
劾宦官疏 韩 文
论诛大逆疏 周 玺
卷十三〈正徳〉
举纠漕运官状 邵 宝
献纳愚忠疏 罗钦顺
议边军入卫疏 李东阳
地方利害疏 胡世宁
请戒谕宁藩疏 胡世宁
时政疏 张 原
应诏陈治安疏 何景明
卷十四〈正徳〉
请遵祖训以光圣徳疏 杨廷和
劝止临幸疏 梁 储大举入境乞兵救援疏 王 琼亟易镇巡官以保重地疏 王 琼
请究失事边臣疏 王 琼
豫防边患疏 王 琼
御敌安边疏 王 琼
劾朱宁疏 方良永
讼胡世宁疏 程启充
请罢遣中官疏 梁 储请罢中官奏讨盐引等疏 梁 储
审大计以重本兵疏 王 琼
边情疏 王 琼
卷十五〈正徳〉
革冗员以安边方疏 王 琼
𫝊奉疏 王 琼
劾太监史宣疏 孙 懋自劾不职乞赐罢黜疏 王 琼
武举议 王 琼
声息等事疏 王 琼
给衣御寒疏 王 琼
申明赏罢疏 王守仁
请回銮疏 吴 俨
劾朱彬疏 孙 懋
卷十六〈正徳〉
请崇典礼亲政务疏 杨廷和
止微行疏 杨廷和
防边患疏 王 琼
停差烧造太监疏 唐 龙
江西捷音疏 王守仁边军缺食乞早议处疏 王 琼
陈急务疏 黄 巩
諌泰山进香疏 郑善夫请还宸濠所占民田疏 唐 龙
水灾自劾疏 王守仁
乞宽免税粮疏 王守仁
请正大狱疏 杨廷和
请均田役疏 唐 龙
卷十七〈嘉靖〉
讲学亲政疏 王 鏊
请正纲常昭典礼疏 杨廷和
议大礼疏 张 璁
议大礼疏 方献夫
遵祖训以端政本疏 夏 言请实边储以固人心疏 夏 言
大礼疏 毛 澄
大礼议 汪 俊
辞封爵乞普恩赏疏 王守仁
慎刑狱疏 韩邦奇
卷十八〈嘉靖〉
举大礼以成大孝疏 林 俊
请亲大臣疏 林 俊
请勤学疏 林 俊
节财用疏 林 俊
议礼疏 林 俊
谨天戒以修人事疏 孙 懋止殷通等乞陞职世袭疏 张 原
请赵云陞命疏 张 原
弭盗疏 张 原
修徳弭变疏 张 原
选近习疏 张 原
请逐太监萧敬疏 张 原再乞亟黜逆党萧敬疏 张 原
卷十九〈嘉靖〉
勘处倭冦事情疏 夏 言
议大礼疏 席 书
议大礼疏 桂 萼
录名徳以重士风疏 林 俊
正法守疏 林 俊
乞免查拨庄田疏 刘 麟
论锦衣卫朱宸等疏 张 原
寝杨伦职命疏 张 原
社异端疏 张 原论王邦奇等七次奏辩疏 张 原
卷二十〈嘉靖〉
停国戚张鹤龄等恩典疏 张 原
停司礼监请乞疏 张 原论国七张延龄等罪状疏 张 原
停止织造疏 张 原
论议礼诸臣黜陟疏 胡世宁
大礼议 吴一鹏请举大礼以安人心疏 朱 浙
勘地方贼情疏 张 原
在告极论朝事疏 张 原
乞停工匠等陞赏疏 胡世宁
陈愚悃疏 林 俊
卷二十一〈嘉靖〉
论刑狱疏 黄 绾
执中行政疏 胡世宁
陈八事以足兵食疏 李承勋
罢兵行抚疏 王守仁覆张经请慎差遣疏议 胡世宁
论知人安民疏 李承勋
卷二十二〈嘉靖〉
郊礼议 夏 言请弭灾变以安黎庶奏 杨 爵
修举武备疏 徐 问
遵宪纲考察御史疏 王廷相
卷二十三〈嘉靖〉
议处浥烂仓粮疏 韩邦奇
谏讨安南疏 唐 胄益兵据险以防敌患疏 韩邦奇
昭典礼疏 唐 胄
谏征安南疏 张 岳请顺人心以隆治道疏 杨 爵
劾严嵩疏 张永明
卷二十四〈嘉靖〉
劾李如圭张瓉疏 周 怡
请敇责大臣不和疏 周 怡
劾严嵩疏 周 怡
旱灾陈言疏 张永明
请复河套疏 曽 铣
议河套疏 翁万达
卷二十五〈嘉靖〉
重论复河套疏 曽 铣
议曽铣复河套疏 杨守谦
陈边务疏 胡 松
请罢马市疏 杨继盛
灾变请黜奸臣疏 赵 锦
请诛贼臣疏 杨继盛
卷二十六〈嘉靖〉
议拨种马应用疏 李 遂
议设狼山副总兵疏 李 遂
论严嵩欺君误国疏 董𫝊策
条上定策备边疏 杨 博
黜贪臣以消民怨疏 林 润议分布西北防秋兵马疏 杨 博条上经略蓟镇善后疏 杨 博倭冦暂宁条陈善后事宜疏 谭 纶
卷二十七〈嘉靖〉
劾纵盗各官议川省善后疏 谭 纶
选练州县民壮疏 杨 博
谏修斋建醮疏 海 瑞条陈蓟镇未尽事宜疏 谭 纶
应诏陈言疏 王世贞
卷二十八〈隆庆〉
恳乞圣明览本顾问疏 温 纯
乞慎重赠典奏 温 纯
察变谨微疏 郑履淳
请面奏事宜疏 骆问礼
议处安攘大计疏 高 拱
议处边方激劝疏 高 拱
议处边方有司疏 高 拱
辨大冤以正法疏 高 拱
议处本兵司属疏 高 拱
言边事疏 谭 纶
言宜许谙达贡市疏 王崇古
言宜许谙达贡市疏 王崇古卷二十九〈隆庆 万历〉
议处科目人才疏 高 拱
议处马政盐政疏 高 拱
陈四事疏 汪文辉
议录却贿三臣疏 高 拱
议处广东举劾疏 高 拱
弭盗疏 高 拱
辨名分疏 高 拱
论谙达贡市事疏 方逢时遵旨议治黄运两河疏 潘季训
查议黄河后患疏 潘季驯㳟报河河工程次第疏 潘季驯
㳟报两河工成疏 潘季驯
卷三十〈万历〉
陈吏治积弊八事疏 邱 橓请复建文年号立景泰实录奏沈 鲤请宥革除縁坐外亲疏 温 纯
陈十蠧疏 余懋学
请正文体疏 沈 鲤
请停矿税疏 温 纯
乞矜廉吏被诬疏 温 纯
乞保圣躬重宗社疏 卢洪春请严言官旷职之罢疏 李懋桧
劾厂监张鲸疏 张 沂
卷三十一〈万历〉
请保获圣躬疏 赵志皋
论公用舎疏 逯中立
论修史用人疏 逯中立
论边事疏 王锡爵
请止开矿疏 王锡爵
陈天下四大害疏 赵南星论辅臣植私党阻言路疏 汤显祖
备陈边事疏 王锡爵
宁夏兵变疏 赵志皋
论宁夏事并陈时政疏 赵志皋
请容直臣以劝百僚疏 逯中立
条陈御倭事宜疏 李 颐
陈时政阙失疏 于玉立
卷三十二〈万历〉
请召对疏 王锡爵
定国论一政体疏 王锡爵
催发章奏疏 王锡爵
请御门宣捷疏 王锡爵
请发宸翰免口𫝊疏 王锡爵
请减免织造钱粮疏 王锡爵
再请召对疏 王锡爵
乞禁止倭人贡市疏 沈一贯
劾王锡爵疏 高攀龙
请斥奸奨忠疏 安希范
再救降谪各官疏 赵志皋
请视朝疏 杨东明
请宽言路疏 马经纶
弭变修省疏 赵志皋
乞振朝纲疏 赵志皋
请补本兵疏 赵志皋
再催补本兵疏 赵志皋
请储边材疏 赵志皋
陈议兵事疏 赵志皋
卷三十三〈万历〉
陈天下安危疏 吕 坤
条陈海防疏 李 颐言倭患既平兵勿轻动奏 沈一贯
劾矿使陈增疏 郝敬
修省弭灾疏 冯琦
劾晋珰诬重臣疏 朱吾弼
陈矿税六害疏 田大益
论孙朝魏允贞事奏 沈一贯
乞免发私宅拟票疏 沈 鲤
请慎终保治疏 杨东明
请罢矿税疏 沈 鲤请明功罪以励人心疏 杨东明
条陈河漕先务疏 李 颐
劾内监路辱大臣疏 汤兆京
卷三十四〈万历〉
议开泇河疏 李化龙
遵旨备陈河工疏 李化龙
时政疏 沈 鲤
请召还言事诸臣疏 姜士昌
乞休第二疏 叶向高
乞振朝纲疏 周起元
寮僚征去揭 叶向高请革解纳白粮积弊疏 徐必达
乞裁藩邸求请疏 周起元
劾税监高采疏 周起元
劾三党疏 李 朴
卷三十五〈万历 泰昌〉
乞休第六十一疏 叶向高
劾恶珰辱官剥民疏 王 纪
劾赵焕疏 周起元
极陈时弊疏 熊明遇
特请蠲赈疏 王 纪
再请敕书阙防疏 熊廷弼
陈河东诸城情形疏 熊廷弼
陈战守大略疏 熊廷弼
请勒限发兵疏 熊廷弼
请处分以重封疆疏 熊廷弼请敕台臣查勘辽事疏 熊廷弼
卷三十六〈天启〉
金吾远逮废弁疏 毕自严
请移宫疏 左光斗
仁义兼尽疏 左光斗敬剖和尚之旨以销结习疏 侯震旸
谏令客氏再入疏 侯震旸
门军法纪全弛疏 侯震
禁廷人命疏 侯震旸
请发帑金疏 朱燮元
上复仇疏 王之宷
新饷苦累难支疏 高 推
防缉都门劫盗疏 宋祯汉
卷三十七〈天启〉
蔺地善后机宜疏 朱爕元
地震陈言疏 毕自严
地震频仍疏 毕自严
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疏 杨 涟
请除奸珰疏 蔡毅中
纠傅櫆疏 左光斗再劾监织中涓李实疏 周起元
请兴江南水利疏 周起元
请修省以弭灾疏 周起元
水灾请蠲赈疏 周起元
卷三十八〈天启〉
劾魏忠贤疏 魏大中
极言捕务不修疏 高 推
请斥魏忠贤疏 宋祯汉
极言滥举縦贪疏 宋祯汉
修政恤民疏 宋祯汉矢心入告严杜请托疏 范景文
简兵屯守疏 朱爕元
卷三十九〈崇祯〉
请毁要典疏 倪元璐
辩杨维垣诋东林疏 倪元璐
旧饷告匮疏 毕自严劾孙之獬请存要典疏 吴 焕严行彰瘅以息群棼疏 吴 焕
直抉吏治病源疏 范景文陈黔省情形用兵机疏 朱爕元
议主客兵饷疏 毕自严
请无急近功小利疏 刘宗周
请抚恤三秦疏 吴 焕
革大户行召募疏 范景文
督黔善后事宜疏 朱爕元陈黔蜀连界扼要情形疏 朱爕元
蠲钱粮疏 毕自严
卷四十〈崇祯〉
请勿用小人疏 黄道周
遵旨具陈疏 黄道周三大可惜四大可忧疏 华允诚
痛惜时艰疏 刘宗周
劾温体仁疏 刘宗周
劾温体仁六大罪疏 傅朝佑
谏令钱士升回籍疏 詹尔选
抚贼未可轻信疏 范景文谠论当存人才可惜疏 范景文奸回误国请正宪典疏 马嘉植国势阽危庙算未定疏 马嘉植
乞停遣部科催饷疏 倪元璐
劾马士英疏 刘宗周
陈时政疏 刘宗周
陈五事疏 刘宗周〈臣〉等谨案
御选明臣奏议四十卷乾隆四十年奉
敕编以
皇子司选录
尚书房入直诸臣预缮写毎成一卷即恭呈御览断以
睿裁盖敷陈之得失足昭法戒而时代既近殷鉴尤明将推溯胜国之所以亡与
昭代之所以兴者以埀训于无穷故重其事也考有明一代惟太祖以大略雄才混一海内一再𫝊后风气渐移朝论所趋大致乃与南宋等故二百馀年之中士大夫所敷陈者君子置国政而论君心一札动至千万言有如䇿论之体小人舎公事而争私党一事至数十疏全为讦讼之词迨其末流弥增诡薄非独小人牟私君子亦不过争名台諌哄于朝道学哗于野人知其兵防吏治之日坏不知其所以坏者由阁臣奄竖为之奥援人知阁臣奄竖之日讧不知其所以讧者由门户朋党为之煽构盖宋人之弊犹不过议论多而成功少明人之弊则直以议论亡国而巳矣然一代之臣多贤奸并进无人人皆忠之理亦无人人皆佞之理即一人之身多得失互陈无言言皆是之事亦无言言皆非之事是以众芳芜秽之时必有名臣硕辅挺出于其间群言淆乱之日必有谠论嘉谟榰柱于其际所谓披沙简金在乎谨为持择也是编奉承
训示辨别瑕瑜芟薙浮文简存伟议研求史𫝊以后效駮其前言考证情形以众论归于一是譬诸童谣妇唱一经尼山之删定列在六经一代得失之林千古政治之鉴也至于人非而言是不废搜罗论正而词乖但为删润
圣徳之广一善不遗
圣度之宏大公无我尤非寻常所可测量矣乾隆
四十九年十一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臣〉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一
应求直言诏上书〈洪武九年〉 叶伯巨
臣伏读圣谕因迩者五星紊度日月相刑诏臣民直言得失海内闻之欢呼雷动皆曰此禹汤罪已之道也凡有识知莫不欲竭智尽忠况臣愚蒙久承养肓以至今日者乎臣窃惟汉晋唐宋之世凡有灾异必有刑政失宜贤愚倒置遂至纪纲不振或制于权臣或移于宦寺或陵夷于女主或溃散于边戎上下偷安茍延岁月天变于上而不知戒人怨于下而不知恤天下已坏而莫之救也今天厌元徳特命陛下以神圣之资扫除乱略薄海内外罔不臣服方宵衣旰食以图至治晋汉唐宋之失举皆无有然而日月星辰失序者得毋陛下鉴观前世矫枉除弊又有太过者欤臣观当今之事太过者三曰分封太侈也曰用刑太繁也曰求治太速也何以明之日者君之象也月者臣之象也五星者卿士庶人之象也臣愚不知星术姑以所闻于经传并摭前世已行之得失论之诗曰彼月而食则惟其常阴盛阳微斯为不善矣是故日刑于月犹之可也日月相刑是月敢抗日臣敢抗君也窃观主上之有天下扫除群雄如刈草芥包络豪杰如使臂指今公卿大臣将数十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朝廷遣一介之使召之则拱手听命无敢后时况有敢抗者乎惟是都城过百雉国之害先王之制大都不过三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使上下等差各有定制上得以兼乎下下不得以兼乎上所以强干弱枝以遏乱源而崇治本也国家裂土分封使诸王各有分地以树藩屏以复古制盖惩宋元孤立宗室不竞之弊而秦晋燕齐梁楚吴蜀诸国各尽其地而封之城郭宫室之制广狭大小亚于天子之都优之以甲兵卫士之盛臣恐数世之后尾大不掉然后削其地而夺之权则起其怨如汉之七国晋之诸王或则持险争衡或则拥众入朝甚则縁间而起防之无及也此皇天眷顾之甚或者谴告以相刑之象欤今议者曰诸王皆天子亲子也皆皇太子亲骨肉也分地虽广制度虽侈所谓犬牙相制磐石之宗天下服其强耳岂有抗衡之理耶书曰列爵惟五分土惟三今王亦爵也汉谓诸侯王亦不过三公之位耳礼莫大于定分使王侯之国与京畿同则为列国矣尚有君臣之分乎今晋鲁燕齐梁楚吴蜀诸国皆连帯数十城而复优之以制假之以兵议者何不摭汉晋之事以观之乎孝景皇帝汉高皇帝之孙也七国诸王皆景帝之同祖父兄弟之子孙也当时削其地则遽构兵西向晋之诸王皆武帝之亲子孙也易世之后迭相攻伐以危王室遂成刘石云扰之患由此言之分封逾制祸患立生援古证今昭昭然矣此臣之以为太过者也昔贾谊劝汉文帝尽分诸国之地空置之以待诸王子孙谓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无邪心向使文帝早从谊之所言则必无七国之祸愿及诸王禾就国之先节其都邑之制减其卫兵限其疆理亦以待封诸王之子孙此制一定然后诸王有贤且才者入为辅相其馀世为藩辅可以与国同休世世无穷矣割一时之恩以制万世之利以消天变以安社稷天下幸甚臣又观历代开国之君未有不以尚徳缓刑而结民心亦未有不以専事刑罚而失民心者国祚长短悉由于此三代秦汉隋唐享国之数俱在方册昭然可观其故何也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此可以见天地好生之心与圣人守位之道矣然而禁民为非之义特居末者明不得已而用刑而不专任刑罚也古者断死刑天子为之彻乐减膳而寓惨怛之意于其间诚以天生斯民立之司牧而教养之盖俱欲其并生于天地之间也不幸有不率教者入于其中则不得不加之以刑耳故以仁爱之笃洽于民之肌肤沦于民之骨髓民思其徳愈久而不忘故其子孙享国久远者六七百年近者亦三四百年岂偶然而已哉今议者曰宋元中叶之后纪纲不振专事姑息赏罚无章以致亡灭此行小仁而灭大义虽有其位而不能长守主上所以痛惩其弊而矫之制不宥之刑权神变之法使人知惧而莫恻其端也臣闻开基之主垂范百世一动一静必合准绳使子孙有所持守况刑者民之司命可不慎欤刑罚贵乎得中过与不及皆非天讨有罪之意也使刑政不立而强暴得以相陵则国非其国矣使刑罚繁苛而政治促急则民无所措手足矣夫笞杖徒流死今之五刑也用此五刑既无假贷一出乎大公至正可也而用刑之际务从深刻或至以赃罪多寡为殿最欲求治狱之平允岂易得哉近者特旨杂犯死罪免死充军其馀以次仿流徒律又删定旧律诸条减宥有差此渐见宽宥全活者众而主上好生之仁已蔼然布乎宇内矣然未尝有戒饬治狱务从平允之条是以法司之治狱犹循旧弊虽有宽宥之名而未见有宽宥之实所谓实者在主上不在臣下也故必有罪疑惟轻之意而后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必有王三宥然后致刑之政而始有囹圄空虚之效此非可以浅近期也何以明其然也古之为士者以登仕版为荣以罢职不叙为辱今之为士者以混迹无闻为福以受玷不录为幸以屯田工役为必获之罪以鞭笞捶楚为寻常之辱其始也朝廷取天下之士网罗捃摭务无遗逸有司敦迫上道如捕重囚比致京师而除官多以貎选故所学或非其所用而其所用或非其所学洎乎居官一有蹉跌茍免诛戮则必在屯田工役之科率是为常不少顾惜此岂人主乐为之事哉欲人之惧而不敢犯也窃见数年以来诛杀亦可谓不少矣而犯者日月相踵岂下人之不惧法哉良由激浊掦清之不明善恶贤愚之无别议贤议能之法既废以致人不自励而为善者怠宋程颐有言曰君子小人常相半也天下治则小人多化为君子而君子多于小人天下乱则君子多化为小人而小人多于君子此言在上之人有以化之耳有人于此廉如夷齐智如良平一或不谨少戾于法上之人将录其所长弃其所短而用之乎将舍其所长苛其所短而寘之法乎茍取其所长而舍其所短则中庸之才争相为廉为智而成有用之君子矣茍取其所短弃其所长为善之人皆曰某廉若是某智若是少不知法朝廷不少贷之吾属何所容其身乎莫不茍且旦夕以求自免良以此也汉尝徙大族于山陵矣未闻实之以罪人也今凤阳皇陵所在龙兴之地而率以罪人居之怨嗟愁苦之声充斥园邑殆非所以恭承宗庙意也近令就中愿入军籍者听之免罪复官者亦有之而犹闻有拘其家小馀丁在屯夫有罪之家长既赦而任之以职矣馀丁家小复何罪哉夫强敌在前则掦精鼓锐奋三军之气攻之必克擒之必获可也今敌人四大王窜突山谷如狐如鼠无窟可追以计获之庶或可得而乃劳重兵以讨之使之惊骇溃散入于深山大谷不可踪迹之地与之较奔走则彼就熟路而轻行与之较死生则彼负必死之气三军之众孰肯舍生而争锋哉今捕之数年既无其方而乃归咎于新附户籍之细民而迁徙之骚动四千里之地鸡犬不得宁息况新附之民向者流移他所朝廷许之复业附籍矣今又取其数而尽迁之是法不信于民也夫户口盛而后田野辟田野辟而后赋税増今责守令年増户口正为是也近者己纳税粮之家虽承特旨分释还家而其心犹不自安已起户口虽蒙怜恤而犹现在开封祗候讹言惊动不知所为况太原诸郡外界边鄙民心如此甚非安边之计也臣恐自兹之后北郡户口不得复増矣何者小民易动而难安今之小民以为新籍在官乃见迁徙不报反易逃匿若欲迁徙槩从而迁之我奚先受其殃乎凡此皆臣所谓太过而足以召灾异者也未见其可以结民心而延国祚也晋郭璞有言阴阳错谬皆烦刑所致今之天变岂非烦刑所致者乎臣愿自今朝廷宜录大体赦小过明诏天下修举八议之法严禁深刻之吏断狱平允者超迁之苛刻聚敛者罢斥之凤阳屯田之制现在居屯者听其耕种起科已起户口现留开封者悉放复业如此则足以隆好生之徳树国祚长久之福而兆民自安天变自消矣昔者周自文武至于成康而后教化大行汉自高帝至于文景而后号称富庶文王武王高帝之才非不能使教化行以致富庶也盖天下之治乱气化之转移人心之趋向皆非一朝一夕之故致治之道固不可骤至今国家纪元九年于兹偃兵息民天下大定纪纲大正法令修明亦可谓安矣而主上切切以民俗浇漓人不知惧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故或朝信而暮猜者有之昨日所进今日被戮者有之乃至甫令而寻改己赦而复収天下臣民莫之适从甚不称主上求治之心也臣愚谓天下之趋于治犹坚冰之将泮也冰之坚非太阳一日之光能消之也阳气发生土脉微动然后得以融释圣人之治天下亦犹是也刑以威之礼以导之渐民以仁摩民以义而后其化熙熙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此非空言也况今之天下犹古之天下民俗虽漓而民好善恶恶之心则未尝泯也因其好善恶恶之心以正其风俗则求治之道在是矣求治之道莫先于正风俗正风俗之道莫先于使守令知所务使守令知所务莫先于使风宪知所重使风宪知所重莫先于朝廷知所尚则必以簿书期会狱讼钱榖之不报为可恕而俗流失世败坏为不可不问而后正风俗之道得矣风俗既正天下岂有不治者乎古之都守县令为民师帅以正率下以善导民使化成俗美征赋期会狱讼簿书固其末也今之守令以户口钱粮狱讼簿书为急务至于农桑学校王政之本乃视为虚文而置之不问将何以教养斯民㢤以农桑言之方春州县下一文帖里甲回申文状而己守令未尝亲视种莳次第旱涝䂊备之具也以学校言之廪膳生员国家资以取人材之地也今各处师生缺员甚多纵使具员守令亦鲜有以礼让之实作其成器者朝廷切切以社学为重故屡行取勘师生姓名所习课业乃今市镇城郭或但置立门牌远村僻处则又徒存其名守令不过具文案以备照刷而己上官分部按临亦但循习故常依纸上照刷未尝巡行点视也兴废之实上下视为虚文小民不知孝悌忠信为何物争斗之俗成奸诈之风炽而礼义廉耻扫地矣此守令未知所务之失也风纪之司所以代朝廷宣导风化访察善恶听讼谳狱其一事尔今専以狱讼为要务忠臣孝子义夫节妇视为末节而不暇举若是谓之察恶亦近之矣所谓宣导风化者安在哉其始但知以去一赃吏决一狱讼为治者不知劝民成俗使民迁善远罪为治之大者也此风宪未知所重之失也守令亲民之官风宪亲临守令之官未知所务如此所以欲求善治而卒未能也王制论乡秀士升于司徒曰选士司徒论其秀士而升于太学曰俊士大乐正又论造士之秀升诸司马曰进士司马辨论官材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其考之之详如此故成周得人为盛今使天下郡邑生员考于礼部升于太学历练众职任之以事可以洗历代选举之陋而上法成周之制矣然而出于太学者或未数月遽选之入官委以郡邑者间亦有之臣恐其人未谙时政未熟朝廷礼法不能宣导徳化上乖国政而下困黎民也颜回子奇之属举世不可骤得以贾谊之材识文帝犹疑其年少不用今开国以来选举秀士不为不多所任名位不为不重自今数之在者有几人臣恐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昔年有举之人岂不深可痛惜乎凡此皆所谓求治太速之过也臣愚以为国家求治之速莫若敦礼义尚廉耻守令则责其先礼义慎征赋而以农桑学校为急务风宪则责其先教化审法律而以平狱缓刑为最切如此则徳泽下流求治之道庶几得己郡邑生员升于太学须令在学肄业或三年或五年精通一经兼习一艺然后入选或宿卫或办事以观其能而后任之以政则其学识兼懋庶无败事且使知禄位皆天之禄位而可以塞觊觎之心也夫分封有制则本支百世矣刑罚既清则刑期无刑矣崇礼义尚廉耻而风移俗易矣人主端拱清穆待以岁月则阴阳调而风雨时诸福嘉祥莫不至矣尚何天变之不消也哉 书奏帝大怒曰小子间吾骨肉速逮来吾手射之既至辅臣乘帝喜乃敢奏命繋刑部狱瘐死
太平十二策〈洪武十三年〉 桂彦良
臣惟太平之策一曰法天道天不言而四时行百物生天生圣君位至尊而统六合必当仰法于天明如日月恩如雨露威如雷霆信如四时则百职效劳庶事自理若身兼庶务不挈网领非所以法天也夫天道好生圣人亦好生好生之徳洽于人心则人皆化于为善而自不犯法矣孔子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此之谓也二曰广地利中原为天下腹心因人力不至久致荒芜近虽令诸郡屯种垦辟未广莫若于四方地瘠民贫户口众多之处令有司募民开耕愿应募者资以物力宽其徭赋使之乐于趋事及犯罪者亦谪之屯田使荒闲之地无不农桑三五年间中州富庶则财用丰足矣三曰顺人心天下以人心为本人心所在即天命所在故善治天下者必上承天命下顺人心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盖人情莫不欲富夀安逸故三王生之而不伤养之而日厚扶之而不危节其力而不困君之于民犹父之于子民之于君亦犹子之爱敬于父母矣三代之所以得人心者此也四曰养圣徳夫聪明睿智文武仁孝之君乃天生圣徳本无不备然万几之顷或相感触则私念之起如重翳之蔽故虽大圣必兢兢戒谨常如存养省察之功节其嗜欲惩其忿怒天君泰然志气如神则犹青天白日万物咸仰圣徳加盛圣夀万年传曰有大徳者必得其夀此之谓也五曰培国脉夫三代之国祚延长者以仁义道徳教化斯民不专尚刑罚故民得遂其生养之乐而天命眷顾之也秦隋之世专事苛刻力役不休仁义不施故民不聊生而天不祐之也今功成治定万邦悉臣当以三代有道之长为法秦隋之失为戒则人心和悦天心眷祐而国祚如㤗山之安矣六曰开经筵自昔圣主贤臣治天下之大经大法具载六经不可不讲也讲之则理明而心正措之政事无不得其当宜择老成名儒于朔望视朝之际进讲经书一篇敷陈大义使上下耸听人人警省兴起善心深有补于治化也七曰精选举夫官得其人则庶务自理万民乐业故选举之法不可不精审也六部十三布政使司乃股肱重任岂可轻用而轻废哉必历试其才能徳量可当此者然后信任之至于提刑按察司与知府之职固不能尽知其人然亦不可轻任也宜令京官五品以上各举贤良正直一员知州知县与民最亲亦须选择宜令按察知府岁贡廉勤淳厚一二员凡所举不问己仕未仕但得人则有赏谬举则有罚如此则人皆悉心求贤而无遗才矣若新进人才且当试以佐贰之职果有异能出众特加超擢则官得其人矣八曰审刑罚盖刑罚人命所系不可不审故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盖死者不可复生刑者不可复续茍不钦恤伤人必多伤人既多必损和气非所以善治也理刑之官择公平正大仁厚之人如汉张释之于定国軰亲信委任之则天下无冤民而致刑措之效矣九曰敦教化学校所以宣明教化长肓人材非止训诂文辞而己今大兴国学增广生员教肓之恩至矣然国学首善之地既选名儒以五经分教诸生必先徳行而后文艺抑浮华而尚纯笃未可骤用以启其奔竞之心当日就月将得其真修实践使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将见风俗日厚人材軰出可为朝廷之用矣十曰慎边防夫御外之道守备为先征伐次之开边衅贪小利斯为下矣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言必以徳怀之以威服之使四夷之臣各守其地此为最上者也今海内既平车书混一蛮夷朝贡间有未顺者修文徳以来之遣信使以喻之彼将畏威怀徳莫不率服何劳勤兵于远哉元季遗众尚烦圣虑当选将练兵分屯镇守谨其防御俟其衅隙一举而荡平之未晚也十一曰蒐才俊古之才俊或隐于耕钓版筑或起于商贾屠沽皆足以兴邦而名世非一端所取也故古云立贤无方旁求俊又今于秀才等悉己举而用之矣若军伍谪戍农圃医卜或以微罪困于里闾者岂无其人宜令有司尽心求访果有材器出群学识超众者则举荐之开其自新之路许其效忠竭力庶奇才异能之士抜十得一自可当千百人之用矣十二曰广咨访昔舜好问而好察迩言乐取诸人以为善故能以天下之善为己善而能周知天下之事足以开物成务使万民各得其所伏惟圣朝混一中外统御万邦遐方幽远恐未周知嘉言善行或未尽取正宜大开言路广访博询使常朝百官得蒙轮对布政按察府州县正官朝觐之时各令敷奏以言观其贤否凡时政得失民瘼利弊许诸人陈奏古有纳言之官专掌其事宜选学识高明通逹治务者特授纳言之官以详择其可否则天下之事可以周知天下之善可以毕至而内外百官罔敢怠逸各思尽其职矣 疏入帝喜曰彦良所陈通逹事体有禆治道世谓儒者泥古不通今若彦良可谓通儒矣
大庖西室封事〈洪武二十一年〉 解 缙
臣伏惟圣旨朕今命尔义则君臣思犹父子当知无不言古云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徳呜呼臣人咸若时惟良显哉臣谓成王于是失言矣历观载籍以来固以进谏之臣为善亦未尝以纳谏之君为非唐虞君臣更相劝戒更相推让光昭不穷载为盛美昔人有譛魏徴于唐太宗者为其录前后谏章以视起居郎禇遂良虽未必然借令有之亦足垂世臣主同休后至停婚仆碑臣窃谓太宗怒非其怒矣陛下当同符尧舜师表百王岂宜下比太宗则非臣之所愿望也臣愿与皋䕫比肩不愿与魏徴同列则臣之感恩服义恳切以为言者尤愿陛下毋自狭小诚万世一时也陛下聪明天亶一统华夷功高万古此放勲也得国之正皆非汉唐宋所及真所谓取天下于群盗救生民于涂炭命将出师皆受成算不假良平不倚信布除定燕都市不易肆女宠外戚寺人藩镇之患销融底定皆处之有法朕兆不萌矣既己远过于汉宋又何谦逊于唐虞惟愿陛下笃惇信之本加慎独之功虽处深宫之内一如郊祀之时推所以爱臣之心爱天下推所以待臣之心待万物喜怒哀乐一听于天理上下四旁一视而同仁以天地为一体以天下为一人令出惟行也不宜于数改刑期无刑也寕失于不经盖令数改则民疑疑则不信刑太繁则民玩玩则不齐国初至今将二十载无几时不变之法无一日无过之人陛下尝教臣云世不绝贤岂亿兆之人果无一贤如古之人而尽皆不才者哉陛下尝教臣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良由陛下诚信之有间而用刑之太繁也宜其好善而善不显恶恶而恶日滋善未必蒙福而恶未必蒙祸也尝闻陛下震怒锄根翦蔓诛其奸逆矣未闻诏书褒一大善赏延于世复及其乡尊荣奉恩始终如一者也或朝赏而暮戮或忽罪而忽赦施不测之辱则有之矣诚以陛下每多自悔之时辄有无及之叹是非私意使然也存养之功须臾少加密耳陛下天性素严或差于急克伐怨欲臣知陛下圣性所无也臣见陛下好观说苑韵府杂书与所谓道徳经心经者臣窃谓甚非所宜也说苑出于刘向向之学不纯溺于诞妄所取不经且多战国纵横之论坏人心术莫此为甚韵府出元之阴氏鄙猥细儒学孤识陋蝇集一时兔园寒士抄缉秽芜略无可采陛下若喜其便于捡阅则愿集一二志士儒英臣请得执笔而随其后上溯唐虞夏商周孔之奥下及关闽濓洛之传根实精明随事类别以备劝戒删其无益焚其谬妄勒成一经上接经史岂非太平制作之一端也欤又今六经残缺而礼记出于汉儒蹐駮尤甚宜及时删改日御经筵访求审乐之儒大备百王之典作乐书一经以惠万世以承唐虞尊祀伏羲神农皇帝尧舜禹汤文武皋陶伊尹太公周公稷契夷益𫝊说箕子于太学而孔子则自天子逹于庶人通祀以为先师而以颜子曾子子思孟子配自闵子以下各祭于其乡而鲁之阙里仍兼叔梁纥庙赠以王爵而以颜路曾晳孔鲤配一洗历代之因仍肇起天朝之文献岂不盛哉若夫祀天宜复扫地之规尊祖宜备七庙之制奉天不宜为筵宴之所文渊未备夫馆阁之隆太常非俗乐之可肄官妓非人道之所为禁绝倡优俾于变之民不迁于淫巧易制寺阉尊天子之贵不近于刑人执㦸陛墀皆为吉士虎贲趣马𢘤用俊良虽门户扫除之役命公卿子弟之贤任诸侯王子众职定久任法而加封待臣子以一体示天下之为公除山泽之禁税蠲务镇之征啇通惩法外之威刑永革京城之工役流十年而听复杖八十以无加妇女非帷簿不修毋令逮系大臣有过恶当诛不宜加辱夫元首丛脞则股肱惰而万事皆隳人君不以察为明帝徳罔愆则民志应而天命用休人君惟以徳为政陛下拳拳于畏天畏鬼神而所谓畏民者则未至孶孶于治民治强暴而所以治心者犹未极且粢盛之洁衣服之齐修举之时仪文之备此畏天畏鬼神之文也岂诚足以尽事天事鬼神之道哉簿书之期讼狱之断诏诰之勤钩距之巧此治民治强暴之末也岂真足以尽治民治强暴之术哉古云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惟一于敬则心即天祭不必渎而受无咎之福神不必劳而享无为之治与天地合其徳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而鬼神合其吉凶矣近年以来台纲不肃以刑名轻重为能事以问囚多寡为勲劳甚非所以励清要长风采也夫人自救过之不给何暇劾人之过人自以言为讳何能有谏诤之言御史纠弹皆承密旨未闻举善惟曰除奸但闻上有赦宥则必故为执持意谓如此则上恩愈重而不知被赦之人疑上好谀此辈皆市井小人趋媚效劳之细术陛下何不肝胆而镇照之哉臣笃知陛下轻天下之士者皆此軰无以称塞渊衷也然谁不愿其父母妻子安荣哉所以谏诤极难祸愆不测入人之罪或谓无私而入人之罪必疑受贿逄迎甚易而或蒙褒营救甚难而多得祸福不止于一身刑必延乎亲朋谁肯舍父母妻子而批龙鳞犯天怒哉陛下进人不择于贤否授职不量于重轻监生进士经明行修而多困于州县屈于下僚孝廉人材冥蹈瞽取而或布于朝省骤历清华椎埋嚚悍之夫阘茸下愚之軰朝捐刀镊暮拥冠裳左弃筐箧右绾组符剔履之贱衮绣巍峩负贩之佣舆马赫奕虽曰立贤无方亦盍忱恂有徳是故贤者羞为之等列庸人悉习其风流以贪婪茍免为得计以廉洁受刑为饰辞出于吏部者无贤否之分入于刑部者无枉直之判黜陟无章举错乖方八议之条虚设五刑之律无常天下皆谓陛下任意喜怒为生杀而不知皆臣下之乏忠良也古者乡邻善恶必记今虽有申明旌善之举而无党庠乡学之规互知之法虽严训告之方未备序礼讲学必有其地有其时先之以仁义而后之以法制则庶乎摩之有渐而行之有效如影之随身也今也应故事立虚文善恶二字芜秽而莫之顾长㓜之民掉臂而不相揖纪纲不立节目无依势使然也臣欲求古人治家之礼睦邻之法若古蓝田吕氏之乡约今义门郑氏之家范布之天下世臣大族率先以劝旌之复之为民表率将见作新于变渐次时雍至于比屋可封不难矣陛下不可视为迂阔谓非当今急务也臣观地有盛衰物有盈歉而商税之徴率皆定额是使其或盈也奸黠得以侵欺其或歉也良善困于补纳夏税一也而茶椒有粮果𢇁有税既税于取产之地又税于所过之津何其夺民之利至于如此之密也且多贫下之家不免抛荒之咎或疾病死丧逃亡弃失今日之土地无前日之生植而今日之征聚有前日之税粮里胥不为呈州县不为理或卖产以供税产去而税存或赔办以当役役重而民困又土田之高下不均而起科之轻重无别或膏腴而税反轻瘠卤而税反重此丈量之际里胥之弊也欲拯其困而革其弊莫若行授田均田之法兼行常平义仓之举积之以渐至有九年之食无难者臣愚所谓愿除天下之征商者此也臣闻仲尼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故小邑必有城隍重门击柝以待暴客圣人之所制也而近世狃于宴安堕名城销锋镝禁兵讳武以为太平一旦有不测之虞连郡至望风而靡良平不暇谋贲育不暇斗武备堕之过也及今修治不宜动众但敕有司以时整葺宽之以岁月守之以里胥额设弓手课之以弓弩兼教民兵习之以兵农开武举以収天下之英雄广乡校以延天下之俊乂古时多有书院遗基学田旧业贡士有庄义田有族皆宜兴复而广益之夫罪人不孥罚不及嗣连坐起于秦法孥戮本于伪书今之为善者妻子未必蒙荣有过者里胥必䧟其罪唐虞之世四凶之罪止于流窜故殛鲧而相禹禹不以为仇舜不以为歉况律以人伦为重而有给配妇女之条听之于不义则又何取夫节义哉同寅协恭相倡以礼而令内外百官捶楚属官甚于奴隶是致柔懦之徒荡无廉耻之节擎跽曲拳于进退下气怡色而奔趋一为下官肌肤不保甚非所以长孝行励节义也臣以为自今非犯罪恶觧官笞杖之刑勿用催科督厉小有过差蒲鞭示辱亦足惩矣臣但知罄竭愚衷欲言固不止此奉命忖量急于陈献所陈略无次序亦不暇组织成文冀以将来取誉惟陛下幸垂鉴焉 疏入帝称其才
言九事疏〈洪武二十四年〉 冯 坚
臣坚上言九事一曰养圣躬王者综理万几固当宵衣旰食然陛下春秋高未见日而朝百官日晏犹未罢非顺时调获之道也臣愿清心省事不预细务以为民社之福二曰择老成诸王年方壮盛其左右辅导不可不慎臣愿择取老成之臣出为王官使得正色直言以时匡救三曰攘要荒先王立纲陈纪惧服远人然后中国奠安得施政教今天下一家四海一人而边鄙无备可乎臣愿务农讲武屯戍边圉以备不虞四曰励有司方靣诸臣所以表率守令臣愿得廉正有守之士旌别所属贤不肖具实以闻而黜陟之则人皆勇于自治五曰褒祀典生而功业显当时逝而声华著后世载在祀典所以崇徳报功臣愿敇有司采历代忠烈事迹追加封谥俾末俗有所兴劝六曰省宦寺寺人之设备使令给洒扫而己农夕密迩其言易入遂养成祸患而不自知臣愿裁去冗员实可杜异日威福陵替之渐七曰易边将将者国之瓜牙第假以兵柄久在边圉多致放纵淫佚不可驾驭臣请凡将帅置诸阃外时迁岁调不使久居其任不惟保全勲臣实可防将骄卒惰内轻外重之渐八曰访吏治先王以知人安民为急知人所以知民也今有司廉干之才或为上官所忌僚吏所嫉能自立者鲜矣为善于下而上不加察非激劝之善术也臣愿广布耳目访廉斥贪以明黜陟九曰増关防立法防奸有国所务陛下置勘合凡有徴发必验之使同然后得行可谓得革弊之本矣近闻诸司惟以帖委胥吏俾督所部少不如意辄加棰楚其害乃及于民臣愿増置勘合以付诸司听其填写差遣既讫缴报如此则所司必不轻发以病民而庶务亦不致旷废矣 疏入帝喜之称其知时务达事变
御选明臣奏议卷一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
请豫备仓储疏〈永乐元年〉 杨 溥
臣闻尧汤之世不免水旱之患而不闻尧汤之民至于甚艰难者盖豫有备也凡古圣贤之君皆有豫备之政太祖高皇帝惓惓以生民为心凡有豫备皆有定制洪武年间每县于四境设立四仓用官钞籴谷储贮其中又于近仓之处佥点大户看守以备荒年赈贷官籍其数敛散皆有定规又于县之各乡相地所宜开濬陂塘并修筑滨江近河损坏堤岸以备水旱耕农甚便皆万世之利自洪武以后有司杂务日繁前项便民之事率无暇及该部虽有行移亦皆视为具文是以一遇水旱饥荒民无所赖官无所措公私交窘即如去冬今春畿内郡县艰难可见况闻今南方官仓储谷十处九空甚者谷既全无仓亦无存皆乡之土豪大户侵盗私用郤妄捏作死绝及逃亡人戸借用虚立簿籍欺瞒官府其原开陂塘亦多被土豪大户侵占以为私已池塘养鱼及堙塞为私田耕种者此弊南方为甚虽闻间有完处亦是十中之一其实废弛者多其滨江近河圩田堤岸岁久坍塌一遇水涨渰没田禾又闸坝蓄泄水利去处或有损坏皆为农患大抵亲民之官得人则百废举不得其人则百弊兴此固守令之责若养民之务风宪之臣皆所当问年来因循亦不及此事虽若缓其实关系甚切伏望圣仁特命该部行移各布政司按察司直隶府州县除近有灾伤去处暂且停止候后年丰熟举行其现今丰熟去处悉令有司遵依洪武旧制凡仓谷陂塘堤岸并要如旧整理仓有损坏者即于农闲时月修理榖有亏欠者除赦前外赦后侵欺者根究明白悉令赔偿完足亦免其罪不许妄指无干之人搪塞若有侵盗证佐明白而不服赔偿者凖土豪及盗用官粮论罪有司仍将旧有赔偿实数开奏其陂塘堤岸亦令郡县凡有损坏悉于农闲用人修理有强占陂塘私用者即令退还犯在赦前亦免其罪不退还者亦凖土豪及盗官物论罪其退还陂塘及圩岸闸坝应修去处亦令有司开奏以次用工完日具实奏闻仍乞令户部行各布政司府州县除近被灾伤去处外凡秋成丰稔之处令府州县官于现有官钞官物照依时价两平支籴榖粟储以备荒免致临急仓皇失措年终将所籴实数奏闻郡县官考满给由令开报境内四仓储粟及任内修筑陂塘堤岸实数吏部仍行该部查理计其治绩以定殿最各按察司分巡官及直隶巡按御史所历州县并要取勘四仓实储榖数及陂塘堤岸有无损坏修理实迹岁终奏闻以凭查考如有仍前欺蔽怠事者亦具奏罪之若巡历之处仍前不问不理或所奏扶同不实从本衙门堂上正官参劾奏闻庶㡬官有实绩荒岁人民不致狼狈耕农无旱潦之虞祖宗恤民良法不为小人所坏臣愚见如此未敢擅便乞命部院大臣会议可否施行 疏入帝从之
三殿灾请修时政疏〈永乐十九年〉 邹 缉
臣惟陛下肇建北京焦劳圣虑㡬二十年工大费繁调度甚广冗官蚕食耗费国储工作之夫动以百万终岁供役不得躬亲田亩以事力作犹且征求无艺至伐桑枣以供薪剥桑皮以为楮加之官吏横征日甚一日如前岁买办颜料本非土产动科千百民相率敛钞购之他所大青一斤价至万六千贯及进纳又多留难往复展转当须二万贯钞而不足供一柱之用其后既遣官采之产所而买办犹未止盖缘工匠多𣲖牟利而不顾民艰至此夫京师天下根本人民安则京师安京师安则国本固而天下安自营建以来工匠小人假托威势驱迫移徙号令方施庐舍巳坏孤儿寡妇哭泣叫号仓皇暴露莫知所适迁移甫定又复驱令他徙至有三四徙不得息者及其既去而所空之地经月逾时工犹未及此陛下所不知而人民疾怨者也贪官污吏遍布内外剥削及于骨髄朝廷毎遣一人即是其人养活之计虐取苛求初无限量有司承奉惟恐不及间有廉彊自守不事干媚者辄肆谗毁动得罪谴无以自明是以使者所至有司公行货赂剥下媚上有同交易夫小民所积㡬何而内外上下诛求如此今山东河南山西陜西水旱相仍民至剥树皮掘草根以食老㓜流移颠踣道路卖妻鬻子以求苟活而京师聚集僧道万馀人日耗廪米百馀石此夺民食以养无用也至报效军士朝廷厚与粮赐及使就役乃骄傲横恣闲游往来此皆奸危之人惧还原伍假此规避非真有报效之心也朝廷岁令天下织锦铸钱遣内官买马外蕃所出常数千万而所取曽不能一二马至虽多类皆驽下责民牧养骚扰殊甚及至死伤辄令赔补马戸贫困更鬻妻子此尤害之大者漠北降人赐居室盛供帐意欲招其同类也不知来者皆怀窥觇非真远慕王化甘去乡土宜于来朝之后遣归本国不必留为后日子孙患至宫观祷祠之事有国者所当深戒古人有言淫祀无福况事无益以害有益蠧财妄费者乎凡此数事皆下失民心上违天意怨讟之兴实由于此夫奉天殿者所以朝群臣发号令古所谓明堂也而灾首及焉非常之变也非省躬责已大布恩泽改革政化疏涤天下穷困之人不能回上天谴怒前有监生生员以单丁告乞侍亲因而获罪遣戍者此实有亏治体近者大赦法司执滞常条当赦者尚复拘系并乞重加湔洗蠲除租赋一切勿征有司百官全其廪禄拔简贤才申行荐举官吏贪赃蠧政者核其罪而罢黜之则人心欢悦和气可臻所以保安宗社为国家千万年无穷之基莫有大于此者矣且国家所恃以久长者惟天命人心而天命常视人心为去留今天意如此不宜劳民当还都南京奉谒陵庙告以灾变之故保养圣躬休息于无为毋听小人之言复有所兴作以误陛下于后也 疏入帝不纳
上仁宗奏疏〈洪熙元年〉 李时勉
臣闻言之逆耳者非圣君不能听事之难言者非忠臣不能言然必上有仁圣之君斯下尤有忠直之臣伏思三代以上莫盛于帝尧而伯益犹以怠荒淫逸为规三代以下莫盛于太宗而魏徴犹以十渐不终为戒今圣人在上日月之明天地之量知周万物而求贤常恐不及忧及困穷而从谏有如转圜是有纳言之君又遇可言之时愚臣岂敢缄默而不吐露心腹也哉然臣之所欲言者惟愿陛下节民力谨嗜欲勤政事务正学伏惟陛下新登宝位涣发德音大赦天下首命京官举荐贤才恩泽所加远近无间群臣鼓舞于朝万物条畅于野所谓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者此也亡何即位未㡬土木遽兴虽茅茨土阶非今日之所宜而峻宇雕墙亦前圣之所戒昔汉文帝作露台召匠计之值百金帝曰中人十家之产也何以台为以文帝之富贯朽粟陈于百金之费犹且惜之陛下何不惜百金之费而欲撤成功而更新乎唐太宗尝有气疾百官以大内卑隘请营一阁以居帝惮劳民竟不许以太宗之治斗米三四钱于一阁之费尚虑扰民陛下何不惜民力而取材于远方乎矧宫殿创乎太祖高皇帝法规朴素浑坚𫝊之万世可无震凌太宗文皇帝既任其劳于先陛下当守其成于后虽当改者犹且不忍于三年未可改者不宜速更于三月矧天下之民仰望太平正宜与之休息今又重劳民力闻内官催木疾如风火郡县被其折辱小民被其棰楚公私繁扰所至骚然苟民力既殚而或继以饥馑则臣恐陛下之赤子无复如前日矣臣之所愿节民力者此也经曰三年之䘮天下之通䘮也自天子逹于庶人一也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乃天下之孝也太甲居忧处仁迁义故成汤之业赖以不坠高宗谅阴三年而恭默思道故中兴之功卒能有成斩焉衰绖之中正以礼导民之日也侧闻内官远自建宁选取侍女使百姓为之惊疑众心为之惶惑若曰天子之宫古有常制则大孝尚未终左右侍御不可无人则正宫尚未册恐乖风化之原有阻维新之望况始者终之渐也小者大之萌也涓涓之水不先堤防则流必至于溃川星星之火匪豫扑灭则势必至于燎原岂可不防微杜渐而慎终于始乎臣之所愿谨嗜欲者此也自古人君莫不以勤而兴以逸而废书曰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此文王之所以勤政也鸡既鸣矣朝既盈矣此齐君之所以早朝也太祖高皇帝在位三十馀年未尝见日而临百官今或东方既曙钟鼓既闻旭日巳旦朝仪方肃似非古人庭燎待贤之意也若谓天下大安可以优游于庶政则飞蝗蔽天民食寡乏诚战兢惕厉之日也夫安不忘危治不忘乱犹恐祸生于所忽尚何容一息之或怠哉臣之所愿勤政事者此也仲虺告成汤曰能自得师者王傅说告高宗曰惟学逊志务时敏是在昔人君未尝不学也然帝王之学岂效寻章摘句也哉程子曰大率一日之中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寺人宫女之时少自然气象变化德器成就臣愿陛下于万㡬之馀进一二儒臣以侍左右以备顾问或求帝王经世之要古人治乱之由参究天人之蕴察知稼穑之难俾涵养既深本心既正则惟精惟一逸乐无益之事无自而萌芽矣遵义遵道佛老异端之说无自而惑矣臣之所愿务正学者此也臣荷国厚恩备员耳目久欲有言恐犯天威是以思之累日不敢骤进然犬马思效之诚当不辞直言之罪已往者虽不可追而方来者尤当谨慎陛下详审而思之择善而从之追大禹之克勤顾成汤之不吝敦崇节俭与民休息躬行仁义慎始虑终则太平之基将兴天下其悠久矣臣愚忱戆昧罪当万死伏望陛下矜其愚衷宽其斧钺使来者尽其言则天下不胜幸甚 疏入帝怒甚召至便殿对不屈命武士扑以金瓜胁折者三曳出㡬死
陈八事疏〈宣徳元年〉 范 济
宣宗即位范济诣阙言八事一曰楮币之法昉于汉唐元造元统交钞后又造中统钞久而物重钞轻公私俱敝乃造至元钞与中统钞兼行子母相权新陈通用又令民间以昏钞赴平凖库中统钞五贯得换至元钞一贯又其法日造万锭共计官吏俸稍内府供用若干天下正税杂课若干敛发有方周流不滞以故久而通行太祖皇帝造大明宝钞以钞一贯当白金一两民欢趋之迄今五十馀年其法稍弊亦由物重钞轻所致愿陛下因时变通重造宝钞一准洪武初制使新旧兼行取元时所造之数而増损之审国家度支之数而权衡之俾钞少而物多钞重而物轻严伪造之条开倒换之法推陈出新无耗无阻则钞法流通永永无弊二曰备边之道守险为要若朔州大同开平宣府大宁乃京师之藩垣边徼之门户土可耕城可守宜盛兵防御广开屯田修治城堡谨烽火明斥堠毋贪小利毋轻远求坚壁清野使无所得俟其备而击之得利则止毋穷追深入此守边大要也三曰兵不在多在于堪战比者多发为事官吏人民充军塞上非白靣书生则老弱病废遇有征行有力者得免贫弱者备数器械不完糗粮不具望风股栗安能效死今宜选其壮勇勒加训练馀伹令乘城击柝趋走牙门庶㡬各得其用四曰民病莫甚于勾军卫所差官至六七员百戸差军旗亦二三人皆有力交结及畏避征调之徒重贿得遣既至州县擅作威福迫胁里甲恣为奸私无丁之家诛求不已有丁之户诈称死亡托故留滞久而不还及还则以所得财物遍贿官吏朦胧具覆究其所取之丁十不得一欲军无缺伍难矣自今军士有故令各卫报都督府及兵部府部谍布政按察司令府州县准籍贯姓名勾取送卫则差人骚扰之弊自绝五曰洪武中令军士七分屯田三分守城最为善策比者调度日繁兴造日广虚有屯种之名田多荒芜兼养马采草伐薪烧炭杂役旁午兵力焉得不疲农业焉得不废愿敕边将课卒垦荒限以顷亩官给牛种稽其勤惰明赏罚以示劝惩则塞下田可尽垦转饷益纾诸边富实计无便于此者六曰学校者风化之源人材所自出贵明体适用非徒校文艺而已也洪武中妙选师儒教养甚备人材彬彬可观迩来士习委靡立志不宏执节不固平居无刚方正大之气安望其立朝为名公卿哉宜选良士为郡县学官择民间子弟性行端谨者为生徒训以经史勉以节行俟其有成贡于国学磨砻砥砺使其气充志定卓然成材然后举而用之以任天下国家事无难矣七曰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汉高祖解平城之围未闻萧曹劝以复雠唐太宗御突厥于便桥未闻房杜劝以报怨古英君良相不欲疲民力以夸武功计虑远矣洪武初年尝赫然命将欲清沙漠既以馈运不继旋即班师遂撤东胜卫于大同塞山西阳武谷口选将练兵扼险以待内修政教外严边备广屯田兴学校罪贪吏徙顽民不数年间多尔济巴勒献女巴延特穆尔鼐尔布哈等相继擒获纳克楚亦降此专务内治不勤远略之明效也伏望远鉴汉唐近法太祖毋以穷兵黩武为快毋以犁庭扫穴为功弃捐不毛之地休养冠带之民俾竭力于田桑尽心于庠序边塞绝伤痍之苦闾里绝呻吟之声将无幸功士无天阏远人自服荒外自归国祚灵长于万年矣八曰官不在众在乎得人国家承大乱后因时损益以府为州以州为县继又裁并小县之粮不及俸者量民数以设官民多者县设丞簿少者知县典史而已其时官无废事民不愁劳今藩臬二司及府州县官视洪武中再倍政愈不理民愈不宁奸弊丛生诈伪滋起甚有官不能听断吏不谙文移乃容留书写之人在官影射贿赂公行狱讼淹滞皆官冗吏滥所致也望断自宸衷凡内外官吏并依洪武中员额冗滥者悉汰则天工无旷庶绩咸熙而天下大治矣 疏入帝曰所言甚有学识多契朕心当察其素履以闻
边方事宜疏〈正统六年〉 刘 球
臣闻帝王之驭四裔必宥其小而防其大所以适缓急之宜为天下久安计也周伐崇不克退修德教以待其降至于𤞤狁则命南仲城朔方以备之汉征南越不利即罢兵赐书通好至于匃奴虽已和亲犹募民徙居塞下入粟实边复命魏尚守云中拒之今麓川残冦思任发素本羁属以边将失驭致勤大兵虽渠魁未殱亦多戮群丑为诛为舍无系轻重玺书原其罪衅使得自新甚盛德也边将不达圣意复议大举欲屯十二万众于云南以趣其降不降则攻之不虑王师不可轻出蛮性不可骤训地险不可用众客兵不可久淹况南方水旱相仍军民交困若复动众纷扰为忧臣窃谓宜缓天诛如周汉之于崇越也至卫拉特终为边患及其未即骚动正宜以时防御迺欲移甘肃守将以事南征猝然有警以何为御臣窃以为宜慎防遏如周汉之于𤞤狁匃奴也伏望陛下罢大举之议推选智谋将帅辅以才识大臣量调官军分屯金齿诸要害结木邦诸蛮以为援乘间进攻因便抚谕冦自可服至于西北障塞当敕边臣巡视濬筑沟垣増缮城堡勤训练严守望以防不虞有备无患之道也 疏入帝命下兵部谓南征已有成命不用球言
元儒吴澄从祀议〈正统八年〉 杨士奇
臣士奇等钦遵考得元翰林学士吴澄所著书及奎章阁侍读学士虞集所状澄事行盖澄自十岁得宋儒朱子所注大学读之即知为学之要专勤诵读次读语孟中庸亦然遂大肆力于诸经十五专务圣贤之学致践履之实以道自任其所自励有勤谨敬和自新自修消人欲长天理克已悔过矫轻警惰颜冉理一等铭其教学者有学基学统等篇深究濂洛关闽之旨考正孝经校定易书诗春秋修正仪礼小戴记及邵雍张载之书有易书春秋礼记纂言及易纂言外翼皆所以启大道之堂奥开来学之聪明传之百世而无弊也时朝廷屡起之乃就国子监丞稍进司业一言不合即自解去后屡徴复起亦不久于位进退之际卓然君子盖元之正学大儒许衡及澄二人衡遭际世祖功在朝廷澄在朝之日虽浅其识论思教成均劝讲经筵咸积诚意预大议论大事咸引古道而功在学者尤多故二人之没皆谥文正衡在当时已列从祀澄既后出又卒于元衰之际当时已有建议宜列从祀者属元纲日颓未及举行今澄所著诸书具在我国家崇儒重道大明四书五经及性理之旨凡澄所言皆见采录以惠学者盖澄问学之功朱子以来莫或过之而从祀诸儒自荀况下至范寗语其事功皆未及澄今若升澄从祀孔子庙廷列诸许衡之次允惬斯文之公议昭国家之盛典谨具奏闻议奏帝从之
敷陈十事疏〈正统八年〉 刘 球
臣闻古圣王不作无益故心正而天不违之臣愿皇上勤御经筵数进儒臣讲求至道务使学问功至理欲判然则圣心正而天心自顺夫政由已出则权不下移太祖太宗日视二朝时召大臣于便殿裁决庶政权总归于上皇上临御九年事体日熟愿守二圣成规复亲决政事使权归于一古之择大臣者必询诸左右大夫国人及其有犯虽至大辟亦不加刑第赐之死今用大臣未尝皆出公论及有小失辄桎梏棰楚之然未㡬时又复其职甚非所以待大臣也自今择任大臣宜允惬众论小犯则置之果不可容下法司定罪使自为计勿辄拘系庶不乖共天职之意今之太常即古之秩宗必得清慎习礼之臣然后可交神明今卿贰皆缺宜选择儒臣使领其职古者省方巡狩所以察吏得失问民疾苦两汉唐宋盛时数遣使巡行郡县洪永间亦尝行之今久不举故吏多贪虐民不聊生而军卫尤甚宜择公明廉干之臣分行天下古人君不亲刑狱必付理官盖恐徇喜怒而有所轻重也迩法司所上狱多奉敕増减轻重法司不能执奏及讯他囚又观望以为轻重民用多冤宜使各举其职至运砖输米诸例均非古法尤宜罢之春秋营筑悉书戒劳民也京师兴作五六年矣曰不烦民而役军军独非国家赤子乎况营作多完宜罢工以苏其力各处水旱有司既不振救请减租税或亦徒事虚文宜令户部以时振济量加减免使不致失业麓川连年用兵死者十七八军赀爵赏不可胜计今又遣蒋贵远征𬗟甸责献思任发果禽以归不过枭诸通衢而已缅将挟以为功必求与木邦共分其地不与则致怒与之则两蛮坐大是减一麓川生二麓川也设有蹉跎兵事无已臣见皇上每录重囚多宥令从军仁心若此今欲生得一失地之窜寇而驱数万无罪之众以就死地岂不有乖于好生之仁哉况思机发已尝遣人来贡非无悔过乞免之意若敕缅斩任发首来献仍敕思机发尽削四境之地方于各寨新附之蛮则一方可宁矣迤北贡使日増包藏祸心诚为难测宜分遣给事御史阅视京边官军及时训练勿使借工各厂服役私家公武举之选以求良将定召募之法以来武勇广屯田公盐法以厚储蓄庶武备无缺而外患有防矣 疏入帝命下庭议言球所奏惟择太常官宜从
劾朱勇等疏〈正统十年〉 叶 盛
臣闻失律䘮师难逭滔天之罪陷君辱国当加赤族之刑宪典甚明人心共愤窃照总兵官太保成国公朱勇镇远侯顾兴祖修武伯沈荣等俱以庸辈幸际明时平居不义不仁惟务剥削军事临事无谋无勇遂致玷辱朝廷迩者额森侵犯边境至尊为奸臣之所惑擐甲胄以亲征朱勇等职典军机手握兵符自合运筹画策著勲绩于疆场献勇效劳靖兵锋于边境庶几少竭涓埃之报以酬天地之恩奈何各官弃甲曳兵累挫威于小冦望风承旨尚受制于奸臣凡事依阿专守谄谀之故态六师淆乱全无纪律之可观遂使幕庭诧侥幸之功銮舆成孤注之失臣民虀粉师旅创残臣窃惟朱勇等总兵戎既无决胜之功临国难又无致死之节含垢忍耻尚甘食息以偷生遁迹潜形不诣阙廷而待罪古今大恶何以加焉人臣不忠莫甚于此食其肉不足以慰四海臣民之心磔其尸不足以纾三陵祖宗之愤夫交阯外邦小国非有万乘之尊天下之大也当时征伐失利之臣先皇帝或诛其身或籍其家或削其爵况以朱勇等罪恶深重如此者哉伏望殿下恪遵祖训大正邦刑挨拏朱勇等寘之极典籍没其家仍乞以臣所言奸臣王振误国之由朱勇等败事之实谕告天下然后训将练兵以复不共戴天之仇兴师问罪以成安内攘外之绩如此则大纲以正大义以明圣驾之旋轸可期边服之敉宁可致矣 疏入郕王从之
建言疏〈景泰元年〉 刘定之
臣惟昔者晋怀愍宋徽钦皆因边塞外破藩镇内溃救援不集驯致播迁未有若今日以天下之大数十万之师奉上皇于漠北委以与冦者也晋宋遭祸乱弃故土偏安一隅尚能奋于既衰以御方张之敌未有若今日额森乘胜直抵都城以我将吏之众既不能奋武以破贼又不能约和以迎驾听其自来而自去者也国势之弱虽非旦夕所能强岂可不思自强之术而力行之臣愚敢略陈所见近日京军之战但知坚壁持重而不能用奇制胜至前败而后不救左出而右不随谓宜仿宋吴玠吴璘三叠阵法互相倚恃迭为救护至铁骑冲突必资刀斧以制之郭子仪破安禄山八万骑用千人执长刀如墙而进韩世忠破金军拐子马用五百人执长斧上揕人胸下斫马足是刀斧挥霍便捷优于火枪也紫荆居庸二关名为关塞实则坦途今宜増兵士缮亭障塞蹊隧陆则纵横掘堑名曰地网水则潴泉令深名曰水柜或多植榆柳以制奔突或多招乡勇以助官军此皆古所尝为巳有明效往者奉使之臣充以驿人招衅启戎职此之故今冝择内蕴忠悃外工专对若陆贾富弼其人者使备正介之选庶不失辞辱国臣于上皇朝乞徙漠北降人智谋短浅未蒙采纳比者此辈乘国衅奔归故土冦掠畿甸者屡见告矣宜乘大兵聚集时迁之南方使与中国兵民相错杂以牵制而变化之且可省俸给减漕挽其事甚便天下农出粟女出布以养兵也兵受粟于仓受布于库以卫国也向者兵士受粟布于公门务月钱于私室于是手不习击刺之法足不习进退之宜第转货为商执技为工而以工商所得补纳月钱民之膏血兵之气力皆变为金银以惠奸宄一旦率以临敌如驱羊拒狼㡬何其不败也今宜痛革其弊一新简练之政将帅踵旧习者诛毋赦如是而兵威不振者未之有也守令朘民犹将帅之剥兵也宜严纠考慎黜陟犯赃者举主预其罚然后贪墨者寡荐举者慎民安而邦本固矣古贩缯屠狗之夫俱足助成帝业今于谦杨善亦非出自将门然将能知将宜令各举所知不限门阀公卿侍从亦令举勇力智谋之士以备将材庶搜罗既广御侮有人昔者汉图恢复所恃者诸葛亮南宋御金所恃者张浚彼皆忠义夙著功业久立及街亭一败亮辞丞相符离失事浚解都督何则赏罚明则将士奋也昨德胜门下之战未闻摧陷强冦但迭为胜负互杀伤而已虽不足罚亦不足赏乃石亨则自伯进侯于谦则自二品迁一品天下未闻其功但见其赏岂不怠忠臣义士之心乎可令仍循旧职勿躐新阶他日勋名著而爵赏加正未为晚夫既与不忍夺者姑息之政既进不肯退者患失之心上不行姑息之政下不怀患失之心则治平可计日而望也向者御史建白欲令大臣入内议政疏寝不行夫人主当总揽威权亲决机务政事早朝未决者日御便殿使大臣敷奏言官察其邪正而纠劾之史官直书简册以示惩劝此前代故事祖宗成法也愿陛下遵而行之若仅封章入奏中旨外传恐偏听独任致生奸乱欲治化之成难矣人主之德欲其明如日月以察直枉仁如天地以覆群生勇如雷霆以收威柄故司马光之告君以仁明武为言即中庸所谓智仁勇也智仁勇非学而能之哉夫经莫要于尚书春秋史莫正于通鉴纲目陛下留心垂览其于君也既知禹汤文武之所以兴又知桀纣幽厉之所以替而趋避审矣于驭内臣也既知有吕强张承业之忠又知有仇士良陈宏志之恶于驭廷臣也既知有萧曹房杜之良又知有李林甫杨国忠之奸而用舍当矣如是则于智仁勇之德岂不大有助哉茍徒如向者儒臣进讲诵述其善讳避其恶是犹恐道路之有陷阱闭目而过之其不至于冥行颠仆者几何今天下虽遭大创尚如金瓯之未缺诚能本圣学以见之政治臣见国势可强仇耻可雪兄弟之恩可全祖宗之制可复亦何惮而不为之 疏入帝従之
覆杨宁陈边计疏议〈景秦元年〉 于 谦
臣等查得独石龙门长安岭等处俱系万全都司所属𦂳关城池去年敌众深入俱各捐弃失守兹当声息稍宁可以措置虽经具奏令总兵等官朱谦等修设整理诚恐各官迁延有妨边备已经节次议拟奏准令都督佥事董斌提督前项卫所官军修理城池防䕶粮储等项及昌平侯杨洪原留在京开平龙门等卫官军三千员名并其馀俱系口外卫分在京报效等项官军俱令都指挥杨能尽数领回原卫所操守近该董斌题称独石马营云州雕鹗长安岭等处城池委系外控敌境内庇宣府怀来一带若独石马营等处城内严固则腹里卫所自然无虞今议将前项城池重复修饬整设屯营诚安边御侮长策合设都指挥一员在彼分守地方请降敕书并给符验及将独石等处卫所官军男妇人等俱要听伊钤束督发原处以实空虚之城并将万全都司带俸都指挥推选有谋有勇之人分派独石马营李家庄雕鄂龙门等城专一守备操𦈌听伊调遣等因具题抄出本部又经逐一依拟奏准通行去后今尚书杨宁奏要将独石龙门等处候有馀力然后议及一节臣等窃详各处土地城池俱系祖宗经营创建其独石龙门一带正系极临敌境紧要去处外为边境之籓篱内为京师之屏蔽去年敌人纠众入犯守臣虑恐势孤援寡因而捐弃失守至今清议不容今额森等已来请和边报不甚紧急所宜兴滞补敝修设故疆以为久远之计以图复仇之举况前项城堡已命董斌提督并原守各城军马俱已发回即日正在营置之际彼处镇守总兵等官并不曾奏难以修复缘由岂可自馁自画轻易掷弃且我退一尺则彼进一尺我失一寸则彼得一寸得失进退之机安危治乱所系就使干戈扰攘之日尚当固守封疆况平居无事之时不宜自蹙土地兼且守备各城自用原有军马而非那移他处官军今以理势论之必当修复整理合无通行请敕宣府总兵参将镇守参赞巡抚官员抚宁伯朱谦右都督纪广内官柏玉侍郎刘琏佥都御史任宁都督佥事董斌等将独石马营赤城云州李家庄雕鹗龙门长安岭等处一带边务查照本部节次议奏事理会同计议区处勘酌人情之劳逸相看地形之夷险先其急而后其缓举其大而略其小果系紧关去处上紧修复不系紧关去处从容修理其各城合用都指挥务在推选至公俾边城守备得人而粮储防䕶有法不许各持已见怠忽因循自馁其志废弛兵备若因此失误事机必治以重罪不恕其奏永宁怀来宣府直抵大同当益兵将固守缘永宁怀来已有都指挥同知杨信万全右卫已有都指挥佥事江福提督宣府已有总兵官抚宁伯朱谦参将右都督纪广大同已有总兵官定襄伯郭登参将都指挥潘兴东路已有参将右都督方善西路已有参将都督同知许贵宣府大同所属前项城除总兵参将及把总提督守备官军外又有都指挥或一二员或三四员守城管操而所在卫所官军止勾固守别无相应官军可以増添其奏有功官军陞赏以信如有似前弃城不守率众在逃无分贵贱亲疏必杀不宥其有斩首少而报功多及妄报杀败敌众斩获首级希求陞赏其功皆不必录军胜阵亡官军与军败失陷者陞赏亦须节减一节臣窃惟兵之胜负固系乎赏罚而赏罚运用必在乎严明近年以来因南北冦戎纷扰所在用兵抚捕其有功官军中间若有不明者本部议拟行令所在提督参赞军务等项都御史及监察御史等官重复体勘明白方才定夺陞赏而总兵参佐等官若有失机误事亦往往覆奏降黜如向者所陞德胜等门紫荆等关及大同宣府官军俱系杀败敌众保全城池有功人数该总兵等官造册奏要陞赏节行驳勘明白若不照例升用何以激劝人心其有退缩覆溃如阳和口及土木等处官军虽已死于锋镝未尝升用一人况兵家之事以决胜败敌为全功不以斩首多寡为勲绩若止以斩首多寡定为陞赏崇卑则人皆顾恋首级未免为敌所制今称有妄报杀败敌众斩获首级希求陞赏缘无指实无凭查考合无通行各处总兵镇守参赞等项文武大臣今后若是奏报杀敌有功官军务要体勘明白要见何人奋勇当先为首何人恊力跟随为从何人生擒巨敌何人斩获首级从实开奏以凭定夺不许徇私泛滥将无功之人一㮣冒请陞授以致赏罚不明士气消沮如违一体治罪及奏沿边遇有声息豫将人畜收入城堡固守俟敌师老气惰然后击之如彼越关内侵则内外合兵令其腹背受敌等情俱系用兵常法亦系现行事例别无定夺缘节该钦依看计议来说事理具题 议奏得旨是独石龙门一帯乃宣大藩篱若弃城不守则宣府必孤京师何以御敌写敕与朱谦董斌等上紧修城不许因循误事
劾许贵请讲和疏〈景泰元年〉 于 谦
臣窃详北敌额森既侵边境复犯京畿拘留上皇震惊陵庙其为仇恨庸可胜言且以和议一事论之当去年秋冬之间正敌势方张之际朝廷亦尝遣都指挥李铎指挥岳谦等赍执金缯往使贿赂才入于穹庐敌骑已至于关口继遣少卿王荣通政王复又往敌营不见上皇銮舆而还敌众知我战守有备寻皆望风遁去朝廷灼见敌情谲诈和不足恃以故绝使不通往还惟敕边将修武备励人心固守城池相机战守今许贵又奏和议之说臣窃惟今日之事理与势皆不可和何者中国与彼有不共戴天之仇和则背君父而忘大义此理之有所不可和也人北敌贪而多诈万一和议既行而彼有无厌之求非分之望从之则不可违之则速变此势有所不可和也苟以为敌强难制姑从和以缓其兵臣请质之前代宋真宗澶渊之役契丹之众累被我兵摧沮既盟之后朝廷尚岁输银绢三十万两疋迨及季世徽钦北狩中国名将如张韩刘岳之徒屡败金师及奸臣秦桧一主和议朝廷既割境土以与之又输岁币以贿之甚则不得不降尊号其为含垢忍耻屈巳从和固无所不至卒之人心解体国势陵夷无救成败而后已援古证今和之不足恃也明矣为今之计莫若选将练兵养威蓄锐敌若来侵则相机而剿杀敌若远遁不贪利以穷追万一复有大举入边之谋则我兵操练有素加以将帅思奋臣当尽死效力以图剿灭以雪国耻必不出敌人之下其或皇天厌乱列圣有灵敌人自知数入不利变恶为善遣使入贡则示以善善量与赏赐遣回亦不拘绝而已若欲朝廷先遣使臣往彼通好则示彼以弱而启其轻侮之心万万不可此则方今之要务而臣愚见至于如此及照许贵叨居重任保障边方不能锐意灭敌却乃倡为和议畏缩之迹既明忠义之心何在合将本官明正典刑以谢天下以戒将来缘系陈言事理又系备边将官合无姑记其罪差人驰驿赍文切责许贵令其整饬边务操练军马作兴士气固守地方必期灭敌以赎前罪仍通差人赍文前去辽东宣府大同陜西等边及永平山海居庸白羊紫荆倒马等关口总兵总守等项内外官员令其整饬人马固守地方如遇敌人来攻务要相机行事毋得听信哄诱因而失误机务仍通行在京五军三千神机等营总督总兵等官严加训练官军谕以忠义大节使之感激思奋以图成功不许苟且因循致误大计缘奉钦依兵部知道事理具题 疏入帝从之
审察敌情疏〈景泰元年〉 叶 盛
臣窃惟迩者卫拉特额森侥幸土木之战骄气盈溢自以其锋为不可当逼胁其主托克托布哈拥我太上皇帝悉众而来南北分道一从紫金关一从鳌峪关排闼直入肆无忌惮我师临城拒守持重养威讨罪之义尚未大彰而额森不约请和无故自屈勤惓恳切至于再三请奉我上皇还宫皇上待以不欺遣使迎复此诚天意悔祸阴诱其衷莫大之幸也然臣暗劣窃以为额森奸险狡谲至难测料今此举有二说焉其一曰怯其一曰示怯此闻额森之来姧细如李让喜宁軰诱之曰中国一遭土木之溃士马耗矣人心去矣大物可唾手得也而今所闻见士马尚如此其富也人心尚如此其固也孤军深入且疑且惧故尔阳回善意送驾回京多索犒费贪得金帛意在复归巢穴徐图再举此其怯也不然额森之计必以为中国人心不过以迎复上皇为急上皇既归人心必懈且我力请和好彼必以我为怯而不我虞假托结好之名潜蓄跳梁之志缓我战守之具误我将士之谋乘弊而发大纵剽掠通州而南援绝水陆此则示怯而实不怯也今日之计怯固可击示怯亦击使其怯而纵其归茍安则可矣如后患何因其示怯乃遂信之而不疑置之而不问臣恐祸患之来秪在目前不待久也昔者金人侵宋种师道奏俟困击之李纲亦请纵归击之师道又奏临河要击之而当时主和议者不之听以致酿成靖康之变追悔莫及前鉴昭然不可不虑伏望皇上以宗社军国为心急敕总督总兵等官并各营大小头目即须十分整办军马䟎运粮饷精明纪律申严号令厚赏而重罚以和为虚以战为事以进死为荣以退生为辱仍四散分差健卒昼夜多方哨探敌骑一或退动或𢷬其虚或袭其后或乘其断绝或纵其半出运筹决胜务出万全使沙漠肃清匹马不返庶足为雪耻复仇之一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臣不胜犬马拳拳为国竭忠激切之至 疏入帝不纳
赏功罚罪疏〈景泰元年〉 叶 盛
臣窃惟卫拉特侵轶京师戒严神武奋扬寻见奔遁皇上念机会之不可失载命将吏乘其困而击之庙算不遗成功可必矣臣愚昧窃念赏功罚罪治天下之要务况今日陈师鞠旅之时尤为切要者乎赏不徒赏有功者赏必厚罚不徒罚有罪者罚必严今日之赏罚既行他日之劝惩所系赏罚明信将见人人用命力于事功何仇不可复耻不可雪哉顷因德胜等门杀敌有功并阵亡官军有司未暇取勘皇上趣其举行赏罚之典且戒以勿迟指挥魏真临阵逃回法司以其罪请皇上则杀之不宥臣叨居侍从躬奉纶言知皇上信赏必罚之意即造化春生秋杀之心真大有为之君也臣窃详少保兵部尚书于谦武清侯石亨都督佥事杨俊俱以军功近蒙超擢然其间如都督孙镗毛福夀都御史罗通等或运筹画策或奋勇克敌俱有足称非他人比又如守备白洋口通政使谢泽从容就死守备紫荆关都指挥韩青力战而亡都督武兴御史赵麟亦皆亲冒矢石殁于王事良可矜悯其提督紫荆关都御史孙祥先差守备按察使曹泰俱各弃城逃遁使关门无结草之固以致如马出入自如戎履无人之境经今日久声迹杳然身为大臣既不能捐生以赴难又不行诣阙以待罪不忠不道莫甚于此都御史叚信明知紫荆关系该提督地方乃多方躱避不行前去整理及至敌人入关佯为不知具奏掩饰似此奸诈岂能尽忠锦衣卫指挥王虹御史吴中郭仲曦王晋职专巡视关隘因情怠惰以致关口不固军守不严敌骑长驱尚不星驰奏报推原情犯法所难容上项公罪伏乞圣明将都督等官孙镗等照依给与诰命录用其子优恤其家仍乞圣断将都御史等官孙祥等挨拏赴京明正其罪以警将来则赏罚当而人心服法纪明而事功成矣 疏入帝从之
京畿民情疏〈景泰元年〉 叶 盛
臣闻京畿为天下根本必畿甸充实然后京师巩固必京师巩固而后天下乂宁此理势之必然者也方今顺天等八府实为京畿要地比年以来蝗旱相仍斯民困极加以去年戎马抵关惊疑之后民不聊生今又天久不雨禾麦不长臣近奉敕于河南等处公干往还之际经过霸州等州永清等县备见所在人民逃亡者众道傍屋庐十空八九桑枣多被斫伐牛羊罕见成群间见居民扶老携㓜或扒蚬以为食或拾草以为粮艰难百状不忍言及况且各府差役较他处为尤甚有运送粮草者有赴上司筑城挑壕者有当冲要水马驿站者有朋合柴薪等项夫役者有沿途恊送官船者牵递官马者帮运官物者夫斯民艰难若此衣食尚且不充而差役又加繁重尚何顾恋而不逃乎比者虽宽恤之恩诏累颁然重困之民猝难甦息虽有抚民镇守等官职专绥抚未见实效又闻临清以南八府及山东等处流民大车小辆拖男拽女草行路宿流移而南者自惊疑以来至今未绝臣惟地方有限流移无穷若不加意甦息不无愈见逃亡非惟他处地不能容有干他虑实恐畿内空虚所系非小伏望皇上留意斯民特敕该部行移各府镇守抚臣严督官司里老人等十分用心招徕抚绥逃者必欲复业存者务令得所其大臣务须亲历乡村慰安人心勿视虚文务臻实效然其原本又在于朝廷仍乞敕该部与廷臣集议将前项地方应有派办差役如军器年例物料及册造夫役等项亦须量与斟酌不为常例或宽减分数或暂派南方待后事妥民安俱仍照旧仍查各府豫备仓粮有无多寡数目设法赈济及给与牛种使得渐安生理则京畿安而天下皆安不然臣不能不为社稷忧也 疏入帝从之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三
请释恩克特穆尔还北疏〈景泰二年〉于谦
臣窃惟中国之驭外夷固当振之以兵威尤当抚之以恩信所以折其强而结其心也今额森节次遣人朝贡其谲诈之谋虽未可知而和好之礼则未尝有失今以使臣未回遣人探听迎接其恩克特穆尔既不骑坐勒马又不潜入边城明说探接使臣别无奸细情节而守墩官军就将本人抢拏只贪一时之邀功不顾朝廷之大体而都督方善又不斟酌事情辄便轻信起解今访得恩克特穆尔现行监问窃以为此特一俘囚尔杀之不足为武而或有以起衅舍之不为怯而或有益于事如蒙圣恩乞敕法司再行研审委的止是探听使臣消息别无其馀重情请敕令该府差人连恩克特穆尔赍送前去大同总兵官定襄伯郭登处收领抚令听候边上如有额森差来之人就彼交与领回仍谕额森以朝廷忠厚抚待之意使知感激本部仍行都督方善并各边总兵镇守等官今后各要整饬军马固守地方果有敌人侵犯相机剿杀若外靣遣人来边打话止一二人三五人别无奸细情由及远探随身再无跟随掩袭人马就便抚令回还不许贪图小利邀功生事以启边衅以贻后患亦不许指此为由纵敌入境剽掠以误边务缘系请敕及奉钦依兵部知道事理具题 疏入帝从之
劾郭亨等纵民壮脱逃疏〈景泰二年〉于 谦
臣窃详克敌之要在乎将得其人为将之方贵乎兵有其制前日大同阳和后口并土木等处我军失利敌人肆志者皆由平日将帅庸懦号令不明假凝重宽厚之名以遂贪私苟安之计上下远近习以成风致有此祸即自边务孔殷敌情不测正当尽革宿弊岂宜仍蹈前非况前项民壮夏胜一等一百八十馀名自景泰元年四月间捏写伪印批文逃回原籍该管坐营把总等官朦胧隐下不行作逃被各原籍官司举发解来本部奏送法司问罪及令该营总兵等官查明回奏方才捏称于本年二月间开逃迁延日久若非各逃原籍官司及本部具奏则各人终于卖放在家名数虚存行伍空缺朝廷何由而知兵备何由而肃及照奏内开称民壮夏胜一等粮赏不曾关支行该户部四川清吏司手本开查得前项民壮夏胜一等四十九名已于景泰元年四月分造册关支粮米今郤妄行奏称不曽关支显是该营把总等官指挥郭亨等比先通同作弊受财脱放冒关月粮侵欺分用惧怕有罪又行捏脱瞒官作弊情犯昭然今各营现在坐营把总管队官员数多因见郭亨等卖放民壮盗关月粮全无忌惮互相效尤作弊官军日见消耗兵政日益废弛万一失误事机追悔何及再照武清侯石亨本无汗马之大功谬膺朝廷之重寄惟知市恩而诬下不思申令以正人纵容该管把总等官作弊坏事及至本部奏奉钦依查勘又复延挨久不回奏都督卫颖屡次于教场呼唤郭亨等查究抗拒不服却又私到石亨家送与公文本官辄又听从首领官金以惠并当该掾吏听受郭亨等买嘱通同隐下卖放民壮侵盗月粮实情捏称失于揭查等词石亨出名朦胧奏准致令奸人得计兵政废弛似此上下交通互相蒙蔽若不通提问罪窃恐贻患方来合无行移石亨严加戒饬本官并各营总兵等官今后务要竭忠尽诚修举戎政以副朝廷之委托以为下人之表率不许似前罔上孤恩茍安日月及纵容下人受财坏事致令坐营把总等官将现操官军纵容脱放如违一体治罪其把总官员数内杜山先因为事不即查理情罪颇轻合照节奉钦依且饶他这遭事理施行所据卖放民壮盗支月粮情重指挥郭亨吴能并石亨处通同作弊首领官金以惠及掾吏人等合提送法司明正其罪仍于郭亨名下追粮还官庶使人心警惧而法昭明武备克修而事无谬缘系整饬军务参问军职官事理具题 疏入帝从之
劾卫颕等怠废军政疏〈景泰二年〉 于 谦
臣伏见该刑科等衙门劾奏都督同知卫颖等交通饮酒奸宿乐妇怠废军政等情钦蒙圣恩宽宥弗加罪责此诚天地生物之仁然臣窃惟卫颖等俱以凡才叨膺重任擢居都府分掌兵戎不能宣力而竭忠乃敢纵欲而败度况终日饮酒为乐又复用钱买奸若非剥削害军此物从何而得即曰敌人虽已请和而边报未甚宁息旧耻未雪当君臣卧薪尝胆之时大举未图宜将帅捐躯致命之日而卫颕等所为若此上辜朝廷之恩下失军士之望惟骋一已之嗜欲岂恤众情之艰难曩者土木之溃大事㡬危正由为将帅者平日贪淫败度受财卖军互相交通夤缘党比战斗之事不习兵戎之政不修将帅互为仇雠上下自相矛盾以致临敌无功望风瓦解前日之覆辄未久而卫颖等又复效尤廉耻荡然全无忌惮比者在营军士逃者数多动以万计安知不为卫颖等卖放逼迫所致杜渐防微不可不慎且赏从贱罚从贵此古今之通典而兵家之要术也今卫颕等位重任隆而贪婪无度则下人何所取法而管军者何以为戒所据各人罪名已蒙圣恩宽宥而此等驵侩之才终难任瓜牙之寄合无将卫颖范广陶瑾张义郭英穆晟俱不许管理府卫事务及坐营领军调往开平独石大同一帯操守杀敌以赎前罪庶使法令昭明而馀人知惧恩义并行而戎政修举矣为此具题 疏入得旨卫颖等饶他罪今后著改过自新再有犯必不赦
劾宫聚等疏〈景泰二年〉 叶 盛
臣照得宫聚等俱系朝廷将臣受边方委托辜恩负国罪恶贯盈或畏缩退怯而失误军机或贪淫酷暴而累干邦宪原情论罪死有馀辜数内宫聚害军殃民宿师玩寇括索金银器皿动以百千失陷军民人口不下万数激变蛮夷而贵州㡬至于失守拘収妇女而土官亦被其征求结怨西南流毒未已我皇上明断虽曲宥斩罪仍降职令其立功王喜虽降所镇抚尚令囚系其宫聚刑部追赃完结明正典刑此诚至明大断正法度以恪遵祖训示操纵以收系人心端在是矣今石亨等乞量复职荧惑天听臣窃详贪淫酷暴罪犹止于一身激变失机祸将见于天下将臣之罪至此已极此而可容尚何可罪使宫聚果称骁勇尚无可用之理况其无谋无勇人所共知王骥累次奏词昭然具在再照国家多事固急于用人恩威所临尤严于赏罚威不可以徒行必威行于一人而千万人惧恩不可以滥加必恩加于一人而千万人悦赏罚既明则人心无不服人无不服则号令必行事功易立戎丑不足平而治平之期可立致矣伏望皇上始终此明始终此断将宫聚等各照先次该衙门奏奉钦依发落庶下有合乎公论上无累于圣明及照石亨杨洪等素拥重名叨膺大寄未闻有保民卫国之奇计而乃有党邪举浊之私心归怨于人敛恩于已数内张𫐄先与宫聚同事竟亦均无成功副使李睿等累次上言臣等各衙门亦尝劾奏圣恩宽大尚缓刑诛今又同流合污以类相聚辄敢朦胧会奏显有朋比重情律以至公俱合拏问 疏入帝不纳
御冦安边疏〈景泰二年〉 叶 盛
臣窃惟卫拉特阳托和好之名阴蓄凭陵之志是和好之说必不可恃而凭陵之患不可不防此理共知不待智者况今日疮痍之痛甫定敉宁之效未臻苗蛮煽焰于西南猺獠弄兵于两广凡百汲汲有为惟恐缓不及事若犹因循茍且则事尚未可知然今日当为之事固多而莫若御冦安边之为急也御冦安边固未易为而为之之要在求言以行之耳钦惟皇上爰自居辅继登大宝以来体天法祖一志求言所颁诏谕不一而止以故刍荛之微皆得自达苟有可称即见嘉纳但言者或缓急之不知或钜细之杂陈奉行者或知之而未行或行之而未至是诚未足以隆修攘之业收廓清之功副皇上中兴图治汲汲皇皇求言纳谏之盛心也臣生长盛时叨联侍近虽一得之愚亦尝过蒙天听而浅陋迂疏于事无补受恩思效言不逮心夙夜忧惶罔知所措窃复自谓天下大物也兵戎大事也民风土俗万有不齐人情事体各有攸宜必非单词一力所能料理维持者若非广延众论俯察舆情窃恐事迫临期徒贻悔恨如蒙圣慈听纳愚言特降玉音除有诏书事理朝廷及军民中事有未宜及兴利除害等事许诸人直言无隐不拘外特令在京各衙门官员俱于今年十二月以里或各具奏章或合辞连署务尽所长开陈御冦安边奇谋上策如云若何可以摧强屈敌若何可以出奇制胜寇兵猝至何以应之求请无厌何以杜之士马之操练未精者何故必用何法始精边储之供饷未足者何由必行何政始足某处地方要害防镇之道何居某处关城颓废修葺之方安在前日所稽之功罪孰为得失如何可以收人心今日所习之器械孰为优劣如何可以必全胜某人有某长可治军旅而屈在下僚某人有某短恐妨调用而过居高位孰可以为战将孰可以为守臣戎行迁谪之中何人可以弃瑕录用监军守镇之任何人可以旌异超迁他若天下之大本当世之急务与夫上干朝廷事关廊庙凡可以卫国保民可以济时艰裨军政者悉听罄竭以备采择其间人品不同分量亦异或止能区处一事或兼能识达众事随其所能俾得自尽务须直陈实事毋徒虚饰繁文仍不许迟回顾忌及以位卑越职为辞而退有后言俟陆续封进群言毕集仍乞圣明于大臣元老平昔公清直谅良实忠纯者及经筵内阁密迩老臣与兵部等该衙门特加宣召付之议拟令其勿事虚文勿应故事不论其人之崇卑惟观其言之当否不必欲其同已而惟求得乎事机不必嫌其异己而惟求合乎情理言苟不当必隐之而贷其过言之果善必从之而见诸行万恳圣断亲彻御览重加诹难使之开陈利害所在的然可施行者即下所司以必行之不惑浮议不懈初终则嘉言日进而圣德益崇治具毕张而强寇自弭社稷之福也边境之福也疏入帝从之
劾陈循疏〈景泰二年〉 叶 盛
臣闻罪莫大于欺罔而大臣欺罔者罪不容诛法莫严于怙终而小人怙终者法难轻贷旧章具在重典必加窃照戸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陈循一介书生叨居清要尚书学士官品极其崇高内阁经筵责任最为深重丰肴法醖日给大官制带袭衣叠出内帑五朝作养百辟具瞻恩封上及其祖宗葬祭下临于继室儒臣遭际之幸又孰有过于斯乃陈循妄意要君甘心负国䩄颜厚貌全无补报之心恃宠矜恩大肆凶强之志豪横乡曲即并呑其坟山暴虐贫寒敢强占其田地李遇乃奔竞小辈以伊女之夫而代为诉冤李武本激变元凶以伊婿之兄而曲为营救傅致平人于土豪事例恣逞已威构捏乡民以人命重情荧惑上听周鉴执法不屈反罗织以为奸王豪勘事不阿又支吾以文过情词虚妄欺罔之罪莫逃尘渎再三怙终之恶大著虽皇上宽仁大度曲加保全奈陈循稔恶不悛愈无忌惮迹虽蔑视风宪实则愚弄朝廷臣窃详方今多事之秋而陈循谬当内相之首救时急务曽一事之不闻利已巧言乃连章而不厌昧主忧臣辱之义舍忘家徇国之心谓天可欺谓人可侮谓祖宗之法度不足畏谓士大夫之清议不足恤是致九重烦厌万口沸腾盖孔子之不信宰予知言行之莫掩吕诲之必弹安石识奸诈之难容㐲望皇上处以至公断以大义明彰祖训大正邦刑将陈循拏送法司明正其罪以为人臣欺罔怙终之戒 疏入帝不纳
陈灾异疏〈景泰二年〉 叶 盛
臣窃惟陛下接位以来累颁圣谕有云垂降灾异乃上天爱人之心今后遇有此等许诸人直言又云今后君臣皆宜正心修德以回天意臣叨居近侍躬奉德音有以知陛下克谨天戒至公无我惓惓求言望治之盛心矣然尚不能弭灾异之重至者其故何欤为臣者负陛下也陛下何负于人哉近日以来灾异洊至凡在有识莫不凛凛臣愚不识占验但以为陛下以圣德居天位动法尧舜之治以理揆之万万不宜有此盖尝稽诸载籍而知其说矣书曰急恒寒又曰极备极无凶诗曰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地道乱也又曰雨雪瀌瀌见𬀪曰消止䜛佞也礼曰仲春行秋令则其国大水寒气总至冦戎来征行冬令则阳气不胜麦乃不熟民多相掠季春行冬令则寒气时发草木皆肃国有大恐行秋令则天多沈阴淫雨蚤降兵革并起传曰皇之不极厥咎常阴必有下人窃议上者又曰听之不聪是谓不谋厥咎急厥罚常寒又曰视之不明是谓不哲时则有赤眚赤祥又曰不明善恶亲昵近习无功者受赏有罪者不杀时则有赤祥又曰三公非人则三光不明又曰朝廷不和灾异并起又曰邪气积于下怨恶蓄于上上下不和则阴阳缪盭而妖孽生焉此灾异所缘而起也虽各为说不同大率不过阴盛阳微所致夫天道之应皆由人事人事动于下则天变形于上其来有自其应不虚非一人一事所能召致非一言可以推测非一时可以徴验也臣窃思之方今百官之众未可谓皆贤修辅之职未可谓皆举外寇凶强而吾之边防未尽饬内盗窃发而吾之生齿未尽安即如昨者圣谕所谓天下大小事务岂无差讹大哉陛下之言日月之明见药石之至论也为今日之计若非博采群言急加修省臣恐天意未必能回灾异未必能弭而意外之虞或近在目前或远隔年岁岂无难言难必者乎且灾异求言在历代有故事在祖宗有已行之诏令有已行之明效臣愚以为今日弭灾之急务应天之要道莫先于此欲乞陛下以臣章疏留中详览不必降外特出圣意手敕文武群臣各加饬励仍如先次圣谕所谓许诸人直言极谏令其各以致灾之本弭灾之术凡有益于国家有利于军民者为言陛下许其择而行之将见忠臣义士爱君忧国之人感陛下之仁诚乐陛下之听纳莫不披沥肝胆以图报称天意不难回灾异不难弭群臣不敢有负于陛下陛下诚不负于天矣臣虽无状亦当别有所陈 疏入帝从之
请置五团营疏〈景泰三年〉 于 谦
臣等议得国之所恃者兵兵之所赖者将将得其人则兵无不精兵无不精则国威自振而边境之患自平矣臣等俱以庸劣叨膺重寄驭兵乖方既厪圣虑今议得各营现操官军已选十万分作五营团操以备出战每二万人为一营每队五十名一人管队每二队又立领队官一员毎千人把总官一员每三五千又立把总都指挥一员其管队把总大小总兵官员各量其才器高下谋勇如何而选用之使之互相统属兵将相识如遇下教场操练之时臣等出其不意量调一队或三队五队点阅但唤把总管队官姓名各官自行管领本队军士前来内唤出军士一二人或三五人令管队把总官识认是何姓名卫所却将军人悬带牌面上原开写姓名卫所年貌查对查若有不同就将管队等官量情责罚仍比较弓剪牌刀长枪等项武艺精熟者量为奖劝生疏者一体惩治使管军者知军士之强弱为兵者知将领之号令体统相维彼此相识不致临期错乱难于调遣大意前项团操十万合则为一营分则为五营万一敌人侵犯数多则各营俱动数少或分调一二营或调一万三五千随机应敌其平日选定大小该管头目已定则交战之时多用则多调少用则少调止调该管头目则士卒自随平日相处既久同辈之人易以相机管事之人易以使令如手足之捍头目子弟之卫父兄比之平日混同操练不辩强弱不知号令将各营之人逐渐辏合者不同庶几可以成功取胜又敌之所恃者弓马冲突而已敌知我火器一发之后未免再装迟慢以此我军放罢火器就便驰突前来今若与之对敌我军列阵外用鹿角遮䕶持满以待彼若来紧坚阵不动先以弓弩对敌神铳未发先以火药爆竹诈之敌必谓我火药已尽不复畏避驰马来攻则我军火铳火炮飞枪火翦弓矢齐发彼若势动又以大将军击之分调精锐马军用长枪大刀劲弓射斫步军用团牌腰刀一齐冲入敌阵或刺射人马或斫其马足臣等以身率先冲冒矢石奖励士卒俾无退缩如有退缩者即以军法治之此则臣等愚见操军出战分合之势如此仰惟皇上德威远布敌必不敢侵犯京师臣等谨当用心设法将各营已选团操并其馀军马一体操习整饬队伍申严号令务使人马强盛武艺精熟除团营之外另选次第精壮以备缓急调用以助团营军威每日除演习弓马武艺之外仍令马步官军兼习阵法及交锋冲突安营走阵以为战斗之势使之耳目惯熟步骤轻健能知进退坐作之法免致临敌畏怯失错至于固守之法则今日士卒颇多京师城垣坚固又有战车鹿角器具敌纵势众可以固守无虞虽臣等愚见如此但用兵之法不测如阴阳难知如鬼神贵在临期应变难以一定而求况北敌矫捷去来之间如飘风骤雨应敌之馀非勇无以挫其锋非智无以破其诈必谋勇兼济而后可以成其功岳飞有言阵而后战兵家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又曰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天下太平矣臣等既蒙朝廷大恩授以重任敢不洁己爱军以振士气捐躯效死以报恩縁系会议战守事理具题 疏入得旨兵贵乎精将在谋勇卿等务要同心协力操习军马有事运谋或战或守若无事则抚恤士卒养其锐气遇警急易于调用这等不负朕委托之重
论时政疏〈景泰四年〉 左 鼎
臣惟卫拉特变作将士无用由军政不立谓必痛惩前弊乃今又五年矣貂蝉盈座悉属公侯鞍马塞途莫非将帅民财岁耗国帑日虚以天下之大土地兵甲之众曾不能振威武则军政仍未立也昔太祖定律令至太宗暂许有罪者赎盖权宜也乃法吏拘牵沿为成例官吏受枉法财悉得减赎骫骳如此复何顾惮哉国初建官有常近始因事増设主事每司二人今有增至十人者矣御史六十人今则百馀人矣甚至一部有两尚书侍郎亦倍常额都御史以数十计此京官之冗也外则增设抚民管屯官如河南参议益二而为四佥事益三而为七此外官之冗也天下布按二司各十馀人乃岁遣御史巡视复遣大臣巡抚镇守夫今之巡抚镇守即曩之方靣御史也为方面御史则合众人之长而不足为巡抚镇守则任一人之智而有馀有是理耶至御史迁转太骤当以六年为率令其通达政事然后可以治人抚按所系尤重毋使初任之员漫然尝试其馀百执事皆当慎择而久任之也 疏入帝从之
请修屯政抚逃民疏〈景泰五年〉 孙原贞
臣窃见近者各处屯军率以营缮转输诸役致妨耕作宜简其精锐实伍馀悉归之农田苟增万人屯即岁省支仓粮十二万石且积馀粮六万石兵食岂有不足哉今岁漕数百万石道路费不赀如浙江粮军兑运米石加耗米七斗民自运米石加耗八斗其馀计水程远近加耗是田不加多而赋敛十倍欲民无困不可得也况今太仓无十数年之积脱遇水旱其何以济宜量入为出汰冗食浮费俟食储既裕渐减岁漕之数庶民困可苏也臣昔官河南时尝稽核逃民簿籍凡二十馀万戸此辈悉转徙南阳唐邓襄樊间群聚谋生安保其不为盗宜及今年丰遣近臣循行督有司籍为编户给田业课农桑立社学鄊约义仓使敦本务业生计既定徐议赋役可无他日患矣 疏入帝不纳
劾内官弓胜疏〈景泰五年〉 叶 盛
臣窃惟今日各边各关军中奸弊固多而莫大于管事官员私占官军广种庄田一事即如口外八城堡比之各边尢号艰苦兼之新经复守疮痍未瘳官军上下衣食不给若使管事官员稍能抚恤令其休息牧放屯种之时各自经营生理养活家口庶几锐气可生战心可鼓第往年无事之先总兵镇守内外文武官员专一役占官军广种庄田多至千馀少亦百数守墩台者不及看庄出馌者之多执犁锄者不比操弓演箭者之少附近肥饶地土尽属官豪窎远沙薄山冈才及军士军士不惟无力可种亦无暇得以自种即年丰岁稔而穷军下人未免有啼饥号寒者大官巨室千仓百廪由是而应召纳粟则关给官银粜与盐啇则多沽重利无非供苞苴贿赂之用益子女玉帛之娱不顾剥削军士之脂膏耗损下人之气力以此锐气日减怨气日増一遇紧关人心涣散祸胎病源已非朝夕矣臣前年初到口外之时为见此弊尽将各官旧日庄田踏勘查出派与领养官牛军士又得都御史李秉建言申明整饬屯种即今又尝会议于各处拒敌墩堡每处量拨官牛三具就拨近堡田亩令守堡官军且耕且守以固边备今弓胜受朝廷之厚恩当边方之重寄不图报国惟务身谋敢弄贪纵机关甘蹈前人覆辙营干私事役占军人不知旗军樊名韩得辛等俱是食粮官军近又朝廷赏赐银两即今敌情不测传闻草青马饱四五月间必来犯边乃朝廷养军之心弓胜不知今日边关之事弓胜不理日惟著落将官拨军管庄种田且弓胜现在独石居住郤乃远往云州置立庄田则独石庄田不言可见玩法欺公全无忌惮成法具在重典难逃再照樊名韩得辛等亲管头目不能钤束以致各军投托管庄种田俱合有罪乞敕该衙门行令巡按御史将弓胜拏问明白治以重罪警戒将来 疏入帝宥胜不问调之他镇
论时政疏〈景泰五年〉 锺 同
近得间谍言额森使侦京师及临清虚实期初秋大举深入直下河南臣闻之不胜寒心而庙堂大臣皆恬不介意昔秦伐赵诸侯自若孔子顺独忧之人皆以为狂臣今者之言何以异此臣草茅时闻寺人构恶戕戮直臣刘球遂致廷臣箝口假使当时犯颜有人必能谏止上皇之行何至有蒙尘之祸陛下赫然中兴锄奸党旌忠直命六师御敌于郊不战而三军之气自倍臣谓陛下方且威服四夷坐致太平奈何边氛甫息疮痍未复而侈心遽生失天下望伏愿取鉴前车厚自奋厉毋徇货色毋甘嬉游亲庶政以总威权敦伦理以厚风俗辨邪正以专委任严赏罚以彰善恶崇风宪以正纪纲去浮费罢冗员禁僧道之蠧民择贤将以训士然后亲率群臣谢过郊庙如成汤之六事自责唐太宗之十渐即改庶几天意可回国势可振矣 疏入帝不纳
两广军事疏〈天顺四年〉 叶 盛
臣窃惟两广贼情广东以海贼为甚广西以猺獞土贼为甚而近年广西猺獞因见土贼为恶未正典刑互相仿效肆无忌惮越过广东纠合山猺为恶海贼则无如严启盛土贼则无如吕赵辛赖天威远被自前年杀获严启盛以来四远啇民通蕃小人皆知鉴戒海中强寇几至绝迹今年广西杀获吕赵而土官衙门顿然悚惧猺獞小寇亦皆胆寒军民人等无不称快两广之人心巳定一方之境土渐宁此虽将士微劳实皆皇上圣德神武所致但各处贼徒皆因地方官员或因贿赂或因怠忽养成祸患日渐日深节睹钦降禁约交通外夷贸易蕃货并禁接受土官及猺獞人等钱物圣旨榜文诚为明见万里大哉皇言远徼边人不胜庆幸臣窃闻法立贵乎能守居安不可忘危寇攘虽曰怯除岂敢因而怠忽况疮痍之民十分艰难未得甦息谲诈贼情朝暮难保当严防范除再通行申明钦遵节次圣旨榜文外并将吕赵罪恶备榜晓谕各土官衙门各山猺獞夷民及军卫有司等官愈加遵守朝廷法度改过革非慎固封守以图共享太平之福 疏入帝从之
御选明臣奏议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四
扶植纲常疏〈成化二年〉 罗 伦
臣闻近者李贤遭䘮朝廷援杨溥故事下起复之命臣窃谓李贤大臣起复大事纲常所关风化所系天下所瞻后世所监左右侍从给舍台官必有知礼义不顾流俗陈正论以扶纲常者是用缄默因循至今今臣若又欲言而不敢言是乃偷合茍容之徒非有忠君爱国之心固非陛下期臣之本心亦非愚臣报陛下之夙愿也臣备员近侍蒙恩深重扶植纲常臣之志也披写悃愤臣之忠也惟陛下亮之伏读圣策有曰朕夙夜拳拳欲正大纲举万目使人伦明于上风俗厚于下陛下是言真可为国家扶纲常天地立民极万世开太平者也然欲正大纲莫先于明人伦厚风俗欲明人伦厚风俗莫先于孝孝者天之经也地之义也国而非此不可以为国家而非此不可以为家人而非此则不可以为人矣故先王制礼子有父母之䘮君命三年不过其门所以教人孝也古者求忠臣于孝子之门诚以居家孝故忠可移于君为人臣者未有不孝于亲而能忠于君者也为人君者未有不教其臣以孝而能得其臣之忠者也昔子夏问三年之䘮金革之事无避者礼欤孔子曰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今以三年之䘮从其利者吾弗知也陛下于李贤以金革之事起复之欤则贤所未闻也以国家大臣起复之欤则礼所未见也似与先王制礼之意孔子之言不类也似与陛下策臣之初意不合也陛下将以故事起复之欤则为君者当以先王之礼教其臣为臣者当据先王之礼事其君臣不暇远举请以宋言之仁宗尝以故事起复富弼矣弼之词曰不敢遵故事以遂前代之非但当据礼经以行今日之是仁宗卒从其请孝宗尝以故事起复刘珙矣珙之词曰身在草土之中国无门庭之寇难冒金革之名私窃利禄之实孝宗卒允其辞此二君者未尝拘当代之故事以强起其臣此二臣者未尝循当代之故事以茍从其君故功泽加于当时名声垂于后世史册书之以为盛事士夫诵之以为美谈此无他君能教其臣以孝臣有孝可移忠于君也自是而后无复礼义史嵩之援例起复为丞相王黻起复为报政陈宜中起复为宰相贾似道起复为平章此数君者未尝不以当代之故事起其臣此数臣者未尝不以当代之故事从其君然生灵以之而困天下以之而乱社稷以之而倾贻祸于当时遗臭于后世此无他君不教其臣以孝臣无孝可移忠其君也诗曰殷监不远在夏后之世愿陛下以宋为监使贤尽孝于君亲为当代之大臣陛下以礼处贤为当世之大君此臣之愿亦贤之分也以贤身任天下四方多虞而起复之欤则仁宗之时契丹桀骜未为无虞也孝宗之时金人盛强未为无事也陛下必欲贤任天下之事不专门内之私则贤身不可起口则可言冝降温诏俾如刘珙不以一身之戚而忘天下之忧使贤于天下之事知之则必言言之则必尽陛下于贤之言闻之则必行行之则必力则贤虽不起复犹起复也使贤于天下之事知之而不言言之而有隐陛下于贤之言闻之而不行行之而不力则贤虽起复犹不起复也陛下无谓庙堂无贤臣庶官无贤士君盂也臣水也盂员则水随以员盂方则水随以方君好諌则臣随以直君好谀则臣随以佞陛下诚能于退朝之暇清闲之燕略崇高贵重之势亲直谅博洽之士开怀收纳降礼尊贤讲圣学之大要明君道之急务询政事之得失察生民之利病访人才之贤否考古今之治乱诹风俗之盛衰咨边防之缓急舍一已之见而以众人之见为见舍一已之知而以众人之知为知顺已之言则察而逐之使贡谀保宠者无以自容忤旨之言则容而受之使输忠为国者得以自尽群策毕陈忠贤并用则贤所欲言者人亦能言之又何必违先王之礼经拘先朝之故事损大臣之名节亏圣明之清化而后天下可治哉夫贤之起复犹诿之曰负天下之重任应先朝之故事比年以来朝廷以夺情为常典搢绅以起复为美名食稻衣锦之徒接踵庙堂据礼守经之士寥寥无闻不知此人于天下之重任何所关耶于先朝之故事何所据耶先朝自杨溥之外未闻起复某人为某官也今起复之官何如此之多耶以其高谋远虑足以断天下之大议耶何未见其发也以其折冲御侮足以定天下之大难耶何未见其能也以其直节劲气足以厉天下之士习耶何未见其有也以其深仁厚泽足以浃天下之民心耶何未见其行也以其忠言谠论足以裨朝政之缺失耶何未见其敢也陛下何取于斯人而起复之哉意其平昔不过阿媚权势豫为巳地及遭通䘮之时则必曲为谀说上蒙天听不曰此人办事理可夺情则曰此有故事例当起复既遂奸计略为虚辞一不俞允欢然就位未有坚请如富弼恳辞如刘珙者也名曰夺情实则贪位名曰起复实则恋禄且妇于舅姑䘮亦三年孙于祖父母礼有期服夺情于夫初无预其妻起复于父初无干其子今或舍馆如故妻孥不动乃号于天下曰本欲终䘮朝廷不容虽三尺童子臣恐其不信也为人父者所以望其子之报岂拟至于此哉为人子者报其亲之心岂忍至于此哉枉巳者未有能直夫人忘亲者未有能忠于君望其直人而先枉巳望其忠君而先忘亲陛下何取于斯人而起复之哉昔富弼有母䘮韩琦言起复非盛世事而富公竟不可夺史嵩之遭父䘮太学生群攻之至数百人而嵩之竟乞终制今大臣起复群臣不以为议且从而为之辞所以豫为巳地也群臣起复大臣不以为非且从而成其事亦所以豫为巳地也大臣既无忌群臣复何惭群臣既有例大臣复何辞今之大臣固韩琦富弼之罪人今之群臣又太学生之罪人也上下成风靡然同流致有公无起复之例私为匿服之计利在溥恩则匿服以受封利在得官则匿服以听选利在掇科则匿服以应举利在迁官则匿服以候选利在求贿则匿服以之任率天下之人为无父之归臣不忍圣明之世风俗之敝纲常之坏一至于此也夫爱亲之心孩提有之短䘮之说下愚耻言况在冠裳之列闻圣贤之道肯于其亲无三年之爱乎特以贪利遂至忘亲孔子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陛下诚能守先王之遗礼遵祖宗之成宪待之以礼义而不縻之以爵禄激之以廉耻而不诱之以名位使积习之敝脱然以除则忠孝之心油然而生特在乎陛下转移之间耳夫天子者以孝治天下者也大臣者佐天子以孝治天下者也欲孝行于天下必先行于大臣臣愿陛下不惑群议断自圣衷许令李贤依富弼故事守制依刘珙故事终䘮其馀已起复者悉令追䘮未起复者悉令终制脱有金革之事亦从墨绖之制任国事于外尽心䘮于内朝廷既正则天下自正大臣既行则群臣自效纲常由是而正人伦由是而明风俗由是而厚士心由是而纯纪纲由是而张国势由是而一矣臣愚昧岂不自知言忤于人殃及于已然夙夜皇皇惟恐上负朝廷下负所学取议于天下贻笑于后世是以昩死为陛下言之惟陛下矜赐优容使谠言日进士气日振则天下幸甚 疏入谪福建市舶司副提举
政务疏〈成化三年〉 商 辂
臣叨居内阁惭无补报偶有所见不敢缄默谨述时政上尘睿览一勤圣政臣惟自古人君总揽万几未尝不以勤为本如尧舜兢业于一日之间大禹克勤于寸阴之下成汤坐以待旦文王不遑暇食而周书无逸一篇谆谆以逸为戒矧当灾异屡见边方弗靖之日可顷刻而忘于勤哉所谓勤者非必下侵庶职惟在戒逸欲以率人法乾健以御下如各司章奏事无钜细悉经御览固已勤矣然而章奏之外岂无所当䆒其心者乎何者为足国裕民之道何者为安边御敌之术何者为才贤当任之而不疑何者为奸贪当去之而不吝伏望皇上日以数事询于大臣谋及庶官或使口陈其说或令疏陈其事乞赐裁度见诸施行如此则臣下有所观感乐于趋事矣一纳諌言臣惟自古帝王未尝不以求言为务尧舜询于刍荛禹闻善言则拜汤从諌弗咈数圣人者其德无以加其治无可议而犹汲汲求言纳谏者诚虑夫处崇高之位逸欲易生非有忠言莫闻其实此其德所以愈盛而治所以不可及也下逮汉唐宋之君未始不以纳谏而兴拒谏而失若唐之太宗惭德虽多惟纳谏一事高出近古用能弥缝缺失易乱为治史册书之以为美谈惜听受之际诚伪相半至其晚年渐不克终是以不能无愧于帝王耳皇上嗣位以来诏旨丁宁凡政事得失民情利病许诸人直言无隐太平之治其机端在于此伏望自今以后凡遇建言之人并赐优容所言可用即为施行如不可用亦不加罪及成化元年以后廷臣或因建言降调如罗伦軰乞敕吏部查收量复职任如此则善言可进治道可成一储将材臣惟今之议者率以将臣乏人为虑殊不知自古及今未尝借于异代特以智勇之士或沈困下僚或弃置闲散才能未著人不见信为今之计冝仿前代武举之法必湏储养试验于先庶可委任责成于后乞命内外重臣会同总兵等官于在京各营各府各卫现任公侯伯都督都指挥千百户镇抚年四十以下二十以上精加简选取其体貌雄伟筋力壮健谙晓文墨之人或五六员另择近便处所时常操练空间之日令读兵书讲求方略就三营总兵官内委任一员带管教习每岁一次会官考试如果兵马习熟兵书通晓列为上等或弓马虽熟兵书未通或兵书虽通弓马未熟列为中等若二长俱无列为下等三岁三考照例赏罚如此则才识日有所进而将臣不至缺乏一饬边备臣惟御敌之要边城为急边关次之大同宣府等处军马宜多粮草宜广若不豫为处置一旦有警仓卒调遣迟则缓不及事速则人马疲乏虚费粮赏讫无成功兵法所谓待敌者佚趋战者劳是也乞敕该部会议凡前项紧关城堡酌量添拨军马粮草增置墩台器械遇有声息就便相机行事不必临期调拨其山海至雁门关中如喜峯古北居庸白羊紫荆倒马关口虽有官军守备然各关地方散阔多有山坡小径可通人马如往年边警何曽经由正关率皆越山而来后虽差官修理诚恐岁月经久或被雨水冲塌或因樵采开通徒守正关敌至莫御乞差能干大臣一员前去督同各关守备官员带领军夫逐一挨踏何者小坡平漫可通上下即令刓削峻壁使敌人不能攀授何者蹊径可通往来即令营筑坚固使人马不能冲突此则边关谨严内地人心不致惊疑一汰冗滥臣见吏员考满带听选有经十二三年未得除授者中间多有衣食不给借贷于人将来授之以官委之以事何以责其廉介弗至侵渔于下哉又况累积愈多听选愈久数年之后冗滥之弊有不可言当道虑其冗滥也于是多方裁损授职之后曾未几时有以罢软而去者有以老病而去者混及他途槩加屏黜彼贪酷不才声迹显著者固无足怪矣若乃中人以下之资民情必久而始熟政务必久而始谙虽欲假以岁月勉图后功不可得矣夫欲流之清必先濬其源虑官之多而不慎选于出身之际徒裁损于任事之后非良法也乞敕该部今后吏员考满仍照宣德正统年间事例而行则贤否不混而冗滥可革一广蓄积臣窃照各处豫备仓所储米谷本以赈济饥民每岁官司取勘口数里老止将中等人户开报其鳏寡废疾无所依倚著实饥民一槩不报盖虑其无力还官负累赔纳故臣思宋时朱子社仓之法丰年取息二分中年取息一分凶年无息止収其本数年之后息米不可胜计此诚良法也今后各处豫备仓饥民关过米榖不拘丰年中年岁通取息一分有系鳏寡废疾户内别无人丁无所依倚之人俱照数关给不必追徴将所收之息抵补其数抵补之后或有馀剰自作正数入仓如此非惟饥民得济而数年之后仓廪亦渐充实矣访得各处提调正官不行亲阅展转委付致使看仓大户人等多生奸弊放支之际或插和糠秕沙土等顷毎米糓一石止得五斗六升者有之及还官之时或刁蹬留难多收斛靣或高估价值折收银物名虽无息其实加倍今后乞令巡按分巡等官严督府州县正官放收之际务在亲行提调痛革前弊庶几官无虚费民得实用矣一崇圣道臣惟孔子道高德厚功参造化故中庸称其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臣谨按前代封号唐称文宣王宋加至圣元加大成亦云至矣至圣二字本中庸惟天下至圣言其德之盛也大成二字本孟子作乐者合众音之小成而为大成言其德之全也伹于道字或有所遗于中庸所称犹有未尽故元时加封诏云先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明后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法所谓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仪范百王师表万世者也岂非封号未尽于上律下袭故诏词止及于祖述宪章也欤我朝尊崇孔子远过前代而封号仍旧岂非缺典臣愚望皇上断自宸衷于大成之上加封道配天地四字则于孔子之道德无遗中庸之称述兼尽矣臣又思宋胡安国蔡沈真德秀诸贤虽我朝増入从祀然皆未有封爵乞敕礼部翰林院通行议拟奏请定夺则儒道増光斯文幸甚一谨士习臣惟古者人生八岁入小学教之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事以正其心术十五入大学教以穷理正心修已治人之道以明于体用此其教有次序故学有成效后世科举之事立士无少长率留意于文词无复有如古人之学宋时朱子虑风俗人才日趋于下也于是辑为小学一书以垂世立教元时许衡尝称之曰小学书吾敬之如父母信之如神明是诚㓜学之轨范入德之门户也今之府州县学生徒俱令兼读小学教官与之讲解义理以启发良心提督等官按临之日兼令背诵讲说以考察其实行庶几学无躐等将来得用矣 疏入得旨所言有理著该衙门看了来说
乞分豁土田疏〈成化五年〉 彭 韶
臣伏闻为臣以不欺为本虑事以大体为先岂不欲顺事为恭哉顾以大体所在不敢茍从是乃所以为恭也且以臣所勘真定土地言之真定在尧舜时为冀州之域其赋为第一等或杂出第二等说者以为如周官田一易再易之类盖以其地有间一岁一收者所以赋有不同则是未尝逐亩定赋而一亩必兼数亩之地明矣洪武二十八年奉圣旨百姓供给繁劳已有年矣山东河南民人除已入额田地照旧徴科外新开荒田地不间多少永远不要起科宣德六年戸部官又奏北京八府供给尤多宣宗皇帝准令照例是祖宗之心即尧舜之心也以此真定所属武强等县新开地土一向不曽増科至天顺二年太监韩谅奏请武强县踏勘得无粮地五百一顷三十五亩英宗皇帝钦拨一百顷与韩谅外有四百馀顷仍旧与民耕种不曽科粮是英宗皇帝之心即祖宗之心也后因广宁侯家人刘聪等累年搅扰民间方将前地并韩谅还官地减轻起科诚出无奈今周彧又奏求前地有司不能明白敷奏再量出无粮地七十馀顷盖其地间有多馀故也然地虽间有势难尽量臣请陈其实顷者亲诣本县见其地有高阜者有低洼者有平坦硗薄者天时不同地理亦异且如亢旱则低处得过而高处全无水涝则高处或可而低处不熟沿河者流徙不常碱薄者数年一收截长补短取彼益此必须数亩之地仅得一亩之入是以尧舜行错法于前我祖宗许开种于后良为此也即今彼处人民追赔马匹起运粮草砍柴人夫京班皂隶等项一年常有数般差役以致丁丁皆受役之人岁岁无空闲之日所深赖者顾恋地业尽力耕种以取给朝夕而已今若一亩多馀皆夺为闲地则仰事俯育且无所资其于粮差何暇复计臣知其非死则徙耳自古立国皆重根本今真定近在畿内理宜加厚此臣所谓不可尽量者也而戚里功臣之家锦衣美食与国咸休但能存心忠孝自然富贵两全奚待与民争艰食之利哉况圣朝卜世无疆法当垂后土地有限而求者务多亦恐终不能有所应付也臣到彼时百姓扶老携幼遮道哀告臣不觉自失不忍重扰伏望陛下远以尧舜为心近以祖宗先帝为法所有赏赉之施圣恩区处外其他田亩乞特悯其祖宗开种艰难念其子孙衣食所托量加宽恤庶㡬民间知有生生之乐沭浴太平歌颂罔极则本固邦宁而世臣亦咸休无穷矣 疏入帝诏以田归民而责韶方命下诏狱
校勘资治通鉴纲目疏〈成化九年〉 谢 铎
臣谨奏成化八年十二月十六日太子少保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彭时等传奉到资治通鉴纲目五十九卷令修撰罗璟并臣铎等校勘讹误将翻刻以供睿览臣退窃自念是书成于宋儒司马光朱熹之手上师春秋下薄迁固实经世之大典帝王之龟鉴也曩在宋时神宗理宗二君虽尝留意是书卒不能推而见之政治之间百世之下识者未尝不望有如陛下今日之举者是盖不特是书千载一时之幸实宗庙社稷之幸天下生民之幸臣等岂胜欣庆踊跃之至臣待罪翰林今八年矣恒窃愧惧思欲仰酬圣恩于万一而庸钝浅暗不识治道之宜凡臣所未能言与所欲言而未能者大臣能言之諌官能言之百司庶职能言之是以口与心谋趦趄前却不敢无因冒越以至于今臣愚窃观今日天下之势如日之中如月之望如四时之夏正易所谓泰所谓丰所谓大有之时也以陛下端拱持盈于上群臣奔走仰成于下宜若无待于私忧过计者然而中者昃之渐望者之渐夏者秋之渐故昔者圣人在泰有艰贞之戒在丰有勿忧之戒在大有有无备之戒盖不如是则无以保其常丰常泰常大有如一日也然则将如之何哉亦曰广求贤臣如泰九二之得尚中行丰六二之有孚发若大有九二之大车以载相与讲学图治以保此泰丰大有之业于无穷而已然帝王之所谓学者亦岂区区寻章摘句间哉孔子曰智仁勇三者天下之逹德也盖必明足以烛理然后谓之智不然则智之不精至有以君子为小人以小人为君子者矣必理足以胜私然后谓之仁不然则行之不笃至有知其为君子而不能用知其为小人而不能退者矣必气足以配道义然后谓之勇不然则所知而行者亦且半途而废至有知用君子而率不果于用知退小人而卒不果于退者矣尧舜禹汤文武之所以为智为仁为勇者具见诸经臣愚不敢远引备述姑即是书所载汉唐二代之君其于君子小人进退用舍之间亦略可见矣盖必若汉昭帝辩上官桀之诈以信霍光庶可谓之智而苛察之智非智也必若汉文帝割邓通之爱以从申屠嘉庶可谓之仁而姑息之仁非仁也必若唐宪宗不沮群议卒任裴度以成淮蔡之功庶可谓之勇而亢暴之勇非勇也彼代宗深信佛法惑于元载报应之言而不能察是以贪昧而昏其智也明皇溺意声色知李林甫之妒贤嫉能而不能去是以爱欲而害其仁也元帝屈于恭显之谮而不能直萧望之之冤是以柔懦而䘮其勇也是数君者其治乱安危之相去何如哉臣愚窃观今日天下之治上安下泰文恬武嬉积习因仍徇名废实天下之事恒所令非其所好天下之人皆奉意而不奉法如曰振纲纪而小人之无畏忌者自若如曰励风俗而士夫之无廉耻者自若饬官司也而污暴益以甚裕民兵也而疲弊益以极减省有制而兴作每疲于奔走蠲免有诏而征敛每困于追呼考察非不行而幸门日益开简练非不举而私挠日益众赏竭府库之财而有功者未必劝罚穷谳覆之案而有罪者未必惩凡若此者其蠧根弊源将必有在臣愚诚不足以知之夫以陛下之聪明天纵宵旰勤劳若今日之留意是书岂不知讲学用贤以图政治而故使之至是哉特以人心不可两用或者一念之间夺于彼则不得务于此惑于外则不得专于内故虽劳于求贤而一或有妨乎已则贤者未必得用虽勤于立政而一或有碍乎已则善政未必得行是惟陛下密察此心惧有于无必开拓此心之所谓智必力行此心之所谓仁必奋发此心之所谓勇以力求所谓中行有孚大车以载之贤知之必深任之必笃以为左右启沃之助稽之经传质以是书直以今日之事验之既往之迹见其用某人而兴行某政而得则曰今尝亦有是乎见其用某人而亡行某政而失则曰今岂亦有是乎反观内省长虑却顾兢兢此心罔有内外罔有终始大本既立万目自随则前所谓积习因仍徇名废实之弊皆将一旦革去无有难者而此丰泰大有之业可保无失不异唐虞三代时矣区区汉唐之治如此书所载尚何足道哉臣狂瞽迷谬凡此皆儒生之常谈世之雄杰才辩者未必不以为迂腐而不可用然臣力求往古反复究思要之至理窃惟治道之大本莫切于此而救时之急务亦莫先于此舍此而欲别为奇谋良策以坐收唐虞三代之治臣愚不敢负此心以欺陛下也夫以陛下之圣据大有为之势操大可为之权如天之于万物欲春而春欲夏而夏欲秋而秋无与牵制无与沮挠断然而行在圣心一转移间耳伏惟陛下察臣之愚矜臣之志不以出位为责不以未信为嫌试以今日惓惓是书之意而一行之则宗庙社稷之福天下生民之福皆将不外是矣臣不胜惓惓战栗待罪之至疏入帝不纳
陈京卫官职因差骚扰疏〈成化十一年〉 彭 韶
臣近准本司所属驿递申呈云南镇守太监钱能差千户舍人等进象六只沿途非法拷打勒要银两陵辱上下逼打驿官等因到司臣闻自古帝王不患娱心之不足惟患德业之未隆不患备物之未能惟患盈成之难保是以勤俭守已抚绥远人诚不敢恃太平而自暇逸也盖勤则刚断于事俭则不贵异物柔远人则休息物力三者在陛下盛德中无所不至而群臣或不能仰体圣心其所使官员又不能善于其事因而作非遂使远方军民渐至失望思欲告诉而无阶也窃见镇守云南太监钱能屡贡象马禽鸟等物虽曰敬奉朝廷之意然而孜孜于勤奉外物未见其为淳实忠爱也伏闻禽畜之类内苑已备非所急用有之无益无之无损万里传送势必劳扰承遣之人狐假妄为亦或有之伏乞陛下广德业之盛美念成守之艰难断自圣心将前项物件罢去严敕内外臣下敦素守法抚安夷民则远人歌舞圣治永远无极矣 疏入帝不纳
严赏罚以禁盗贼疏〈成化十二年〉 王 恕
臣惟卫所官军本为防奸御侮缉捕盗贼征讨不庭而设非徒费军实张虚声而为美观也且云南地方诸种蛮夷杂处其人凶悍好杀不以盗贼为耻盔甲枪刀弓箭挨牌等项军器家家有之动辄三五十人或一二百人结为群党各执军器流劫村寨抄财杀命或截商旅货物略无忌惮各处虽有哨堡巡司及巡捕官军非惟贼众军寡不能抵敌亦由驭之无法所以不能成功何也伏睹大明律失误军事及主将不固守条内别无与贼对敌杀伤官军罪坐管军头目之例况胜负兵家之常虽智如良平勇如信布亦不能保其必胜奈何近来庸愞不才头目因向时领军将校或以轻进被参或以损军得罪以此遇贼先以退缩保军为心略无向前剿贼之志幸而稍得其利辄便虚増首级妄报功次以图陞赏不幸而折损官军就行隐匿不闻设辞遮掩以避其罪况进则有死而无功退则有生而无罪如此为将校者虽肯提军出战为士卒者谁肯奋不顾身此官军遇贼所以不能成功者也设若临阵奋勇与贼对敌而死者原恤其家不罪领军之官若能成功厚加赏赉其临阵退缩不能奋勇效死致贼猖獗杀害良民失陷地方依军法处治设或鼓之再战谁敢退缩谁不向前此驭之之良法也如此则贼不期破而自破功不期成而自成矣且云南强贼比之他处数加十倍虽曰习俗使然其致之也则有由焉或土官令家奴纠合部民而为之或管庄之人招引无藉军民而为之盗以土官并管庄之人为主人赃俱藏于其家谁敢搜捕此云南强盗所以多于他处也况云南去京万里非可以朝发而夕至若将应决强盗依例奏请至秋后然后行刑动经监候一年之上或二三年者亦有之比及奏请至日或死于狱中而不受刑者多矣将何以警凶恶而快人心乞敕该部计议今后官军人等与贼对敌而死者官给银物以恤其家本管头目督军同战救不及者不罪如或有功量加赏赉若遇贼退缩不能奋勇不能督战及见同征军士被围故不救援者俱以军法处治土官并管庄之人纵贼为非者亦治以重罪仍将今后所获并已获未结强盗三司会问明白同在狱已问结者俱引赴镇守总兵巡抚巡按等官处会审无冤委官就便处决仍于打劫之处枭示然后具奏如此则赏罚当而官军知所劝法令严而贼盗不敢肆矣 疏入帝从之论驾帖无印信疏〈成化十二年〉 王 恕
臣叨掌风纪材疏学浅不谙事体近闻云南中卫百戸汪清自京师赍驾帖与刑部郎中锺蕃锦衣卫百户宋鉴臣窃疑焉伏见五府六部都察院行移天下公文及给批差官公干或提取犯人俱于所在官司比号相同然后行事又闻驾帖下各衙门则用司礼监印信该科挂号皇城各门印照出关防所以防诈伪也今赍来驾帖既无监科印信字号又无各门关防此臣之不能无疑者一也近臣等题边外脱回内地军丁事都察院奉旨选官往勘明白干碍钱能奏来处置今原差郎中锺蕃等赍前旨于本年九月初六日到云南提犯人卢安等到官鞫问百户汪清又赍驾帖于本月十一日到送与锺蕃等此臣之不能无疑者二也然臣所疑者无他惟为事体之不一盖事体一则人皆尊信而无疑事体不一非惟起人之疑且使投间抵隙者得以行其诈而济其私设驾帖内有赐死重事而无印信可验其人将死乎不死乎果出于上意而不死则违君命而罪愈重若非上意而死之未免含冤于地下由是言之驾帖之出诚不可无印信臣以疏逖孤踪劾炙手可热之权要真可谓不知量者也但缘此事干系地方之安危生民之休戚国体之轻重人心之向背且如昔者交趾守镇非人因而失䧟腾冲一夫启衅以致麓贼反叛费无限之钱粮伤无限之生灵至今无老少言之莫不疾首蹙额酸鼻流涕今日钱能所为殆有甚焉将来之祸诚不可测朝廷纵无按问之文部属纵无诉告之词臣巡抚其地风闻其事亦当为陛下言之其罪与否朝廷自有法度臣岂敢容私意于其间哉臣不以实告则是党权要而欺朝廷也其罪将安逃乎纵使幸免亦岂忠臣孝子所忍为乎且忠孝乃臣子之节臣若以不忠不孝存心朝廷将安用臣臣将何以报陛下哉况居其位则思死其官乃臣之分也党权要而茍利禄臣则不忍为也臣干冒天威不胜战栗之至 疏入改恕南京都察院参赞守备机务能事立解但抵卢安等罪
御选明臣奏议卷四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五
乞取回中官王敬疏〈成化十八年〉 王 恕
臣始为朝廷轸念淮苏松等处地方饥荒军民流亡恐臣等奉命不谨莫能区画赈贷以致失所特遣近臣赍内帑钱物远来救济既喜且惧者累日已而传闻太监带百十号马快船只装载私盐于江南収买玩好之物虽未委虚的第今大江南北饥荒殊甚斗米直七八十钱民有饥色野有饿莩老稚转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不可胜数臣奉敕往来提督赈济近来虽颇安妥而张口待哺者尚多若王敬此行为赈济饥荒而来则太江南北亿万生灵蒙再造之恩陛下盛徳大业可以比隆二帝三王国祚可以与天地相为悠久矣若为収买玩好之物而来似此声势张皇未免骚扰郡邑惊吓吏民臣恐远近传闻将谓陛下惟珍奇是好而无忧民之心致使狂夫得以借口非社稷之福也臣以为当此饥荒之际朝廷正宜裁冗员郤贡献禁奢侈抑侥幸慎爵赏重名噐轻徭役惜民力以収天下之心以培亿万年社稷之基本夫何织造旁午贡献络绎奢侈之风竞起侥幸之门大开遂使爵赏冗滥名噐混淆徭役繁兴财力日屈欲斯民之不贫且盗得乎昔唐太宗遣使往凉州讽李大亮献名鹰而大亮不可明皇令益州织半臂褶子琵琶捍拨镂牙合子等苏许公不奉诏其事载诸信史后之读史者莫不称太宗明皇之明李大亮苏许公之忠今陞下以上圣之资居至尊之位聪明睿知本乎天性仁孝诚敬不待勉强可以为尧舜可以迈汤武尚何太宗明皇之足言哉臣幸际明时备员巡抚偶有所闻若隐忍不言使陛下不知而天下国家受其弊岂忠臣乎非惟有愧于皋䕫稷契伊傅周召岂不有愧于李大亮苏许公之辈是以臣不避斧钺为陛下言之者非为身家计也为社稷计耳惟陛下留神深思社稷幸甚生民幸甚 疏入帝召敬还
陈治安疏〈成化十九年〉 王 恕
臣闻迩者敌人入侵内外戒严朝议以各边军饷不足也既遣官以籴买之以京营军士不足也复遣官以清查之又以内帑银物不足也而出征官军无厚赏方今天下一家海内一国以言乎饷粮漕运之转输陆路之飞挽非不多也以言乎银两矿场之开办粮草之折纳非不广也以言乎军马在京有四十馀卫所又有外卫番上之役到营而操练分将以统领非不众也夫如是宜乎廪有馀粟而不可胜食矣库有馀财而不可胜用矣军士多且精而所向无敌矣奈何一旦有警辄见不足盖承平日久安不虑粮费于冗食财费于侈用军又疲于差占若王师不早出敌人不早退臣恐不止口外之被扰边民之被掳其为患盖有不可胜言者矣今敌人远遁王师凯还此实皇上圣徳格天天道助顺将校用命之所致也然目前似无事矣臣不敢保其必无事似可安矣臣不敢保其必可安若谓敌人既遁必不来也臣不敢保其必不来书曰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孙子曰无恃其不来恃我有以待之此臣等居高位享厚禄为国股肱者所当致意也伏望陛下当此闲暇之时敕令诸司明其政刑量减在官冗食之人申严冒报功叙之罚重名噐抑奔竞则不加赋而粮自足矣少作无益之事不贵无用之物慎赐赉节用度则不厚敛而财自足矣免畚土辇石之差严私役买闲之禁时教阅养锐气则不招集而军自足矣三者既足则元气自壮根本自固邪气自不能入外侮自不敢入设有边报需军马即有军马需粮草即有粮草需赏赐即有赏赐克期而出相机而行以守则固以战则胜何敌之不可破而何功之不可成哉茍不撙节爱养于平昔及其事至而欲取办于一时臣未见其济也此国家之大计庙堂之上必有以处之也若无待于臣言矣今臣言之者亦区区为国之心也惟圣明恕其狂瞽而裁察之幸甚疏入帝从之
制治保邦疏〈成化十九年〉
臣闻周官有曰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诚以未乱而制则治必不至于乱未危而保邦则必不至于危使已乱而制治虽劳心经营终不能救其乱己危而保邦虽极力扶持终无以免其危此往古已验之实事非俗儒闲谈之空言也臣不敢远举姑以近事言之宋徽宗初年天下太平蔡京倡邪说劝上作玉清神霄等宫崇信道士林灵素以朱勔领花石纲加以梁师成専务应奉是以民穷财尽政事不理国势不竞遂致方腊之乱而成靖康之祸方其初也使纳言者之谏罢前项无益之事专以节用爱人为心使百官和于朝万物和于野宋岂有衰乎方今天下太平四方宁谧国势若金瓯之完全无纎毫之缺损又况皇上圣徳宽仁神武不杀上合天心下合民心礼乐法度之巍然典章文物之焕乎可谓治且安矣宜若可无虑矣然古人有言乱不生于乱而生于治治之极者乱之始此臣之所以为陛下忧也陛下虽一精执中无怠无荒第左右之感戴圣恩者思欲报之而不得其道崇饰非礼取容干进诚恐浸润日久嗜欲日滋麋费日多财用日屈民日益穷事日益坏即不幸有数年之兵数年之荒不知何以为计欲如今日之安欲无后日之悔恐未能也此臣之所以愿陛下制治于未乱之时保邦于未危之日以隆圣明万亿年无疆之丕绪也伏望陛下以古为鉴仍敕多官会议制治保邦之条件采而行之天下幸甚宗社幸甚 疏入帝不纳
陈政治终始疏〈成化二十一年〉 彭 韶
臣伏睹诏书凡朝廷政事缺失军民利病许诸人直言无隐臣沗备员风宪之官幸遇圣明忧治之日不敢自诿在外隐忍缄默以仰负明诏求言之意谨以政治终始为陛下陈之夫更新曰始成功曰终使政治常新而不失事功常勤而有成虽尧舜之盛不能外矣伏闻近者星变既发于岁暮又形于正旦此天心仁爱之至欲陛下善始善终而示于不言之表者也盖岁暮者天道之终正旦者岁事之始天象两见于此岂无意哉昔唐太宗时魏徴献言有曰陛下志业比贞观之初渐不克终者十事太宗嘉纳至今称为盛事臣愚妄谓今日之治不在他求惟守成化之初足矣兹于岁首广开言路禁止奢侈斥逐异端杜绝传奉次第施行所谓渐不克终者非有如唐太宗之多然臣子之处心无异所望于圣明者不止于前数事也臣伏见陛下至圣至明若俯念四海为家之义少纳臣子家众之言以时裁正俾彝伦攸叙则阴阳不调灾害不弭未之有也成化之初内侍近臣进用稀简陛下防微之意盖有在矣至于近年日有进益闻今大小名数将以万计求之于古未见其比利源兵柄多付其手违禁犯科少有加罪所求能得所请辄从此虑防之意有未终者也夫贵近之臣人所畏惮久预外事便成重轻臣伏见陛下临御以来洞察事机宜及此时斟酌裁省俾内外事务各还职守立为定制以𫝊于后实为万世无疆之休不然异日故事已定偏重之势遂成虽欲更张不可得己成化之初陛下之俭徳已著兹者镇守内外等官间有进奉仍照天顺三年以前例行窃惟天顺年间无事之时今遇灾荒乃警戒之日古人遇有天灾必皆减膳撤乐岂宜转令进奉此持俭之徳有未终者也前项官员不过剥取军民之财以充进奉之名岂有出自己物哉而乃水陆劳扰人畜疲顿怨归公家恩被私室诚无益也伏望陛下将此项罢免则天下幸甚成化之初陛下用人详慎至于近日边方多事内郡流移而公卿大臣无故而加之保傅及其致仕恩泽又月与之米岁给之力无非所以礼大臣也然以是施于忠贤劳烈使人有所感奋若泛焉行之则人孰不思阿顺从欲以图日后之恩宠哉此用人之道有未终者也自古平治天下者责在大臣大臣自任既轻百司从而观望后进一律世事将何赖耶伏望陛下慎重任使必忠贤而后优礼有劳力而后加官不惟其官惟其人则群臣幸甚臣闻因事为功古人所贵即其已往而慎于方来斯为谨始而勿失则徳泽加诸当时声名昭于后世书曰终始惟一时乃日新又曰徳日新万邦惟怀此真陛下大圣人事也臣蝼蚁微命陨越妄言不胜战惧之至 疏入帝不纳
论山陜救荒疏〈成化二十二年〉 王 恕
臣伏闻近来礼部因陜西山西山东河南北直隶灾伤题请查例令僧道关给度牒就彼纳米给赈又闻湖广镇守太监韦贵奏称饥民南流日有万口请通行该巡抚将新旧流民招抚复业又闻大学士万安等奏令生员纳米准监民人等纳米准授军职俱赴灾处上纳给赈又闻差侍郎耿裕等祭告岳镇河海之神臣有以见皇上畏天忧民救荒恤患之心无所不用其极虽云汉之诗所谓旱既太甚散无友纪靡神不举靡人不周者何以过之臣惟陜西山西地方连年灾伤米价贵甚闾阎小民贫苦者多殷实者少虽奉上项恩例恐愿纳者寡焉能济众臣思流民缺食无计聊生拊循失䇿必为盗贼劳师动众所费益多合无将湖广今年该起运南京各仓及兑军秋粮量留一二十万石运赴荆襄水次仓赈济流民又将河南该兑军秋粮量留一二十万石运赴荆襄水次仓赈济流民又将河南该兑军秋粮量留一二十万石赈济本处饥民及四方流来之民以消后患如河南兑军粮米无徴亦须别作区画仍敕各处巡抚巡按提督三司委官如有流民到于该管地方即便加意赒恤不许驱逐致令失所且人一日不再食则饥两三日不食则病不能起五六日不食则死此救荒当如拯溺救焚宜急而不宜缓缓则无及矣臣深虑各项纳米急不能得有悮赈贷合无先出内帑银二三十万两火速发出赈济仍乞降诏将被灾府县今年税银买办等项尽行蠲免如此庶几全活生灵潜消后患易危就安转祸为福有以见皇上深仁厚徳含生之类益将感戴于无穷矣 疏入帝从之
进大学衍义补奏〈成化二十三年〉 邱 濬
臣窃见宋儒真徳秀所撰大学衍义四十三卷于大学八条目中有格物致知之要诚意正心之要修身之要齐家之要而于治国平天下之要缺焉臣不揆愚陋窃仿徳秀凡例采辑五经诸史百氏之言补其缺略以为治国平天下之要立为十二目曰正朝廷曰正百官曰固邦本曰制国用曰明礼乐曰秩祭祀曰崇教化曰备规制曰慎刑宪曰严武备曰驭夷狄曰成功化又于各目之中分为条件凡一百十有九共为书一百六十卷补前书一卷目录三卷总一百六十四卷名之曰大学衍义补所以补徳秀前书之缺也前书主于理而不出乎身家之外故其所衍之义大而简臣之此书主于事而有以包乎天地之大故所衍之义细而详其详其简各惟其宜若合二书言之前书其体此书其用也今已缮写完备谨撰表文一通开写卷首以进伏念臣濬远方下士叨冒朝廷厚禄六转官阶以至今官一家温饱三十馀年今年近七旬常恐一旦委命九泉有负国恩无以为报幸天假之以年以衰朽之馀任师儒之职无政务之扰得以暇日纂成此编第以性质昏庸学识迂僻加以老耄精力衰惫所见不能无偏所纂不能无误然区区一念忠君爱国之诚盖有出于语言文字之外者况臣所纂辑者非臣之私意杜撰无一而非古先圣贤经书史传之前言往事也参以本朝之制附以一得之愚虽曰掇拾古人之绪馀亦或有以裨助圣政之万一伏望皇上宽其妄作之诛察其愿忠之意以清闲之燕时赐省览遇用人则检正百官之类遇理财则检制国用之类与凡臣庶有所建请朝廷有所区处各随其事而检其本类则一类之中条件之众必有古人之事合于今时之宜者矣于是审而择之酌古凖今因时制宜以应天下之变以成天下之变而其大要则又在于审察其几微之先焉易曰惟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此臣妄意著书之本指也臣之精力尽于此书皇上亲政之始而缮写通成盖有天幸然也冒昧进献不敢自谓其皆可用傥采于千百之中用其一二见于施行以成治效使臣平生竭力尽瘁报国之忠得以少效其万分之一则臣学为有用而殁为不朽矣臣不胜恳悃愿效之至为此谨具本亲赍以所撰大学衍义补书四套计四十册随本上进 疏入帝下内阁议行
漕运议〈成化二十三年〉 邱 濬
臣按海运之法自秦已有之而唐人亦转东吴粳稻以给幽燕〈原注见唐杜甫诗〉然以给边方之用而己用之以足国则始于元焉初巴延平宋命张瑄等以宋图籍自崇明由海道入京师至至元十九年始建海运之䇿命罗璧等造平厎海船运粮从海道抵直沽是时犹有中滦之运不专于海道也〈原注元初粮道自江入淮由黄河至封邱县中滦旱站陆运至濬县淇门一百八十里入御河〉二十八年立都漕运万戸府以督岁运至大中以江淮江浙赋财毎岁所办粮充运自此以至末年专仰海运之道其初也自平江刘家港〈原注今在苏州府昆山县太仓〉入海至海门县界开洋月馀始抵成山计其水程自上海至杨村马头凡一万三千三百五十里最后千戸殷明略者又开新道从刘家港至崇明州三沙放洋向东行入黒水大洋取成山转西至刘家岛又至登州沙门岛于莱州大洋入界河当舟入风顺时有自浙西至京师不过旬日而已说者谓其虽有风涛漂溺之虞然视河漕之费所得盖多故终元之世海运不废我朝洪武三十年海运运七十万石给辽东军饷永乐初海运七十万石至北京三十三年会通河通利始罢海运臣考元史食货志论海运有云民无挽输之劳国有储蓄之富以为一代良法又云海运视河漕之数所得盖多作元史者皆国初史臣其人皆生长胜国之时习见海运之利所言非无徴者臣则谓自古漕运所从之道有三曰陆曰海曰河河漕视陆运之费省十三四海运视陆运之费省什七八盖河漕虽免陆行而人挽如故海运虽有漂溺之患而省牵卒之劳较其利害盖亦相当今漕河通利岁运充积固无资于海运也然善谋国者恒于未事之先而为意外之虑宁过虑而不为临事之悔今国家都燕盖极北之地而财赋之入皆自东南而来会通一河譬人身之咽喉也一日食不下咽立有死亡之祸况自古皆是转般而以盐为佣直今则専役军夫长运而加以兑支之耗岁岁常运储积之粮虽多而正戍之卒日少食固足矣如兵之不足何迂儒过为远虑请于无事之秋寻元人海运之故道别通海运一路与河漕并行江西湖广江东之粟照旧河运而以浙西东濒海一带〈原注浙江布政司及常州苏州松江三府〉由海通运使人习知海道一旦漕渠少有滞塞此不来而彼来是亦思患豫防之先计也臣家居海隅颇知海舟之便舟行海洋不畏深而畏浅不虑风而虑礁故制海舟者必为尖底首尾必俱置柁猝遇暴风转帆为难亟以尾为首纵其所如且暴风之作多在盛夏今后率以正月以后开船置长篙以料角定盘针以取向一如番舶之制夫海运之利以其放洋而其险亦以其放洋今欲免放洋之害宜预遣习知海道者起自苏州刘家港访问傍海居民捕鱼渔戸煎盐灶丁逐一次第踏视海涯有无行舟潢道泊舟港沙石多寡洲渚远近亲行试验委曲为之设法可通则通可塞则塞可回避则回避画图具本以为傍海通运之法万一可行是亦良便若夫占视风候之说见于沈氏笔谈每日五鼓初起视星月明㓗四际至地皆无云气便可行舟至于已时即止则不遇暴风矣中道忽见云起即便易柁回舟仍泊旧处如此可保万全永无沉溺之患万一臣言可采乞先行下闽广二藩访寻旧时通番舤海之人〈原注许其自首免其本罪〉及行广东盐课提举司归徳等场起取惯驾海舟灶丁令有司优给津使即至访询其中知海道曲折者以海道事宜访以事成加以官赏俾其监工照依海泊式様造为运舟及一应合用噐物就行委官督令其人起自苏州历扬淮青登等府直抵直沽滨海去处踏看可行与否先成运舟十数艘付与驾使给以月粮俾其沿海按视经行停泊去处所至以山岛港为标识询看是何州县地方一 一纪录造成图册纵其往来十数次既已通习保其决然可行无疑然后于昆山太仓起盖船厂将工部原𣲖船料差官于此収贮照依现式造为海运尖厎船只每船量定军夫若干装载若干大抵海舟与河舟不同河舟畏浅故宜轻海舟畏漂故宜重假使海艘载八百石则为造一千石舟许其以二百石载私货三年之后军夫自载者三十税一客商附载者照依税课常例就于直沽立一宣课司収贮以为岁造船料之费其粮既从海运脚费比漕河为省其兑支之加耗宜量为减杀大约海舟一载千石则可当河舟所载之三河舟用卒十人海舟加五或倍则漕卒亦比旧省矣此非独可以足国用自此京城百货骈集而公私俱足矣宋朱子文集其奏札言广东海路至浙东为近宜于福建广东沿海去处招邀米客元史载顺帝末年山东河南之路不通国用不继至正十九年议遣戸部尚书贡师泰往福建以闽盐易粮给京师得数十万石京师赖焉其后陈友定亦自闽中海运进奉不绝然则此道若通闽广之纲运亦可以来不但两浙也况今京师公私所用多资南方货物而货物之来苦于运河窄浅船舻挤塞脚费倍于物直货物所以踊贵而用度为艰此䇿既行则南货日集于北空船南回者必须货实而北货亦日流于南矣今日富国足用之䇿莫大于此说者若谓海运险远恐其损人废财请以元史质之其海运自至元二十年始至天历二年止备载逐年所至之数以见其所说不无意也臣恐今日河运之粮每年所失不止此数况海运无剥浅之费无挨次之守而其支克之加耗每石须有所减恐亦浮于所失之数矣此䇿既行果利多而害少又量将江淮荆湖之漕折半入海运除减军卒以还队伍则兵食两足而国家亦有水战之备可以制伏朝鲜安南边海之夷此诚万世之利也臣谨议 议奏帝不纳
陈时事疏〈成化二十三年〉 邹 智
臣惟体干者人君之职赞化者宰辅之事陛下之于辅臣有缺必须有事必咨有殊恩异数必加亦云任矣然或改革一政进退一人处分一军国重事往往出自内批其寔一二小人者阴执其柄是既任之而又疑之也夫陛下任之而又疑之者岂不欲推诚以待物哉窃意其进身之初多出于私门有以致陛下之厌薄矣至于议事之时又唯唯诺诺若不能然伈伈伣伣若不敢然甘于模棱恬于伴食此陛下所以既任而疑之也臣窃以为过矣宋之英主无出仁宗夏竦怀奸挟诈辜负任使则罢斥之吕夷简痛改前非力图后效则包容之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抱才气有重望则不次擢之故能北敌契丹西臣元昊号为太平未闻一任一疑可以成天下之事也臣愿陛下察孰为夏竦则斥之孰为夷简则容之孰为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则擢之召至便殿给以笔札使条陈治平天下之道不使小人得以参错其间则天工于是乎亮矣臣又闻天下之事惟辅臣得以议之惟谏官得以言之谏官虽卑与辅臣等宋神宗将定官制谓蒲宗孟曰御史大夫非司马光不可古人慎重谏官有如此者今之谏官以躯体魁梧为美以应对捷给为贤群居终日罔思尽职甚则曰吾舌非不能言吾舌非不欲言吾官非不可言但言出而祸随之其谁吾听耶呜呼既不进言以称其职而复引咎以归于君有人心者何忍为此臣愿罢斥浮沉之辈广求风节之臣使之得展底蕴言有可采次第施行则天听于是乎开矣臣又闻猛虎在山藜藿不采汲黯在朝淮南寝谋正人君子之有益于人国也大矣夫以陛下之聪明岂不知天下之事必得正人君子而后可任哉特以其所言所行利于公室而不利于私家故小人巧为谗间以中伤之耳姑以臣所知者言之如兵部尚书王恕元勲硕徳顾削其爵监察御史强珍忠肝义胆顾禠其权他如章懋之亮直林俊之刚方张吉之纯雅或斥之或疏之或窜之使不得一遂此岂上天生贤之意哉臣愿陛下将王恕等分居要地使各尽其平生以图来效则天心于是乎协矣臣又闻范祖禹有言国家之败未有不由轻变祖宗之旧者我太祖高皇帝监前古之迹识祸乱之原故凡寺人之徒惟供扫除之役顷年旧章日坏邪径日开人主大权尽出刑馀之手内倚之为相外倚之为将藩省倚之为镇抚其他耳目之所不加思虑之所不及尤有不可胜言者欧阳修曰宦官之祸甚于女宠可不念哉可不畏哉臣愿陛下以宰相为股肱以谏官为耳目以正人君子为腹心深思极虑定宗社生灵长久之计则大纲于是乎正矣然深䆒其本则在陛下之明理以应事耳臣愿陛下思事理之难穷考之于经验之于史会之于心体之于身无一日之不然则所当为者不得不为所不当为者不得不去矣岂特四事之举而己哉 疏入帝不纳
论滥陞内官奏〈弘治元年〉 王 恕
臣伏睹祖训条章内府各监局等衙门内官俱有定员各有职掌洪武永乐年间未尝额外滥设其太监等官非历练老成纵有聪明才俊亦不轻授近年以来则不然矣陛下前将内官论年递降盖矫往年滥陞之弊欲复祖宗之旧制也臣于病中风闻近日又升一起内官其数颇多不知是日前递降者不知另是一起也前既以为滥而递降之今何不以为滥而陞之似乎不可陛下嗣位之初人心归向如古之二帝三王本朝太祖太宗复见于今日莫不称颂而爱戴之盖闻陛下在青宫时存心正大不喜声色不贵货利及登宝位治近习蠧国乱政邪术欺君罔上之罪革罢传奉冗员追回滥赏庄田蟒衣等项裁抑奢侈奔竞凡此数事皆坏名噐损国体伤民财臣民所不欲而不能革非一日矣陛下一旦而尽革之此天下臣民所以称颂而爱戴之也夫何未久而又滥陞内官如此若复滥陞庄田蟒衣将见前数事不数年复如旧矣欲天下臣民称颂而爱戴之如今日恐不可得此天命去就人心离合之几也可不慎哉况今北敌在边灾异迭见此正君臣上下同加修省之时而国政如此其何以服远人而弭天变伏望陛下自今伊始于出入起居之时发号施令之际务守祖宗之法决不可为巧言所惑蹈袭前事上拂天意下失人心而为社稷忧臣诚激于中词不能婉干冒天威无任战栗陨越之至 疏入有旨这起内官随侍春宫年久因遇节日各量陞一级了罢
请讲学听政疏〈弘治元年〉 杨守陈
臣闻孟子曰我非尧舜之道不敢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臣于孟子固非其伦然而敬君之诚异世同心孟子于侯国之君尚陈尧舜之道况逄天王之明圣者乎夫尧舜之道一也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此尧舜之得于内者深而为出治之本者也又曰询于四岳辟四门明四目逹四聪此尧舜之资于外者博而为致治之纲者也本立则末自茂纲举则目自张故不劳而庶绩熙无为而天下治也陛下御极以来放远奸邪登用正人听纳忠諌躬览题奏勤政若此可谓尧舜之君故天下翘首以望唐虞之治独臣之愚犹有过虑盖革故而正始犹易持久而保终寔难臣昔沗侍从伏睹陛下俨然端拱朗诵经书未尝降一睿问以究圣贤之奥旨儒臣肃然进退略陈训诂未尝进一详说以阐帝王之全道理欲危微之辩何自而明知行精一之功何从而尽臣恐陛下之得于内者未若尧舜之深也今陛下视朝所接见者惟大臣之风仪而己至于君子小人之情状小官远臣之才行何由识之退朝所阅览者惟百官之题奏而己至于诸史之条例群吏之情弊何由见之宫中所听信者惟内臣之语言而已至于千官百职之正论六军万姓之烦言何由闻之贤才不能以自逹聪明时有所偏臣恐陛下之资藉于外者未若尧舜之博也内得未深外资未博如木之方植而易摇如泉之始导而易塞倘或锐志少懈欲心渐滋则今日之所放远者异时将召而亲之今日之所登用者异日将憎而斥之今日之所听纳者异日将厌而拒之今日之所勤览者异日将嫌而麾之岂能始终如一而纯乎尧舜之道哉此臣之所以过虑也伏望陛下遵用祖宗旧制仍开大小经筵以讲学常御早午二朝以听政其经筵则必择端介博雅之儒臣侍班进讲陛下听讲之际凡所未明辄赐清问若复有疑更加详诘讲官或讷则侍班诸臣佐之覆解详释旁引曲喻必得圣心洞然明悟而后已凡圣贤之旨帝王之道与夫理欲危微之所以辩知行精一之所以尽以及人臣何者为贤何者为否政事何者为得或者为失天下因何而治乱历代为何而兴亡若此之类皆必讲之明而无疑乃可行之笃而无懈凡经书典训及历代诸史百官题奏皆当聚之文华殿后日轮大臣讲官使居前殿之右厢凡遇题奏或有奇字奥义则录示讲官使解或召问使对一日之间陛下居外朝之时多处深宫之时少则欲寡而心清惑少而理明当万几闲暇之际湛然凝思常恐欲心长而理心微邪佞进而忠良退必使心常得其正事常执其中则陛下之得于内者深而出治之本立矣至若午朝则御文华门而五府六部都察院堂上官并六科各轮番列侍其御史郎中等官有事已具本者皆先用揭帖略节口奏陛下询其事情条分而裁决之镇守抚按及府卫有自任所来见者皆条陈地方之事亦略节口奏陛下令诸司承旨议行有见辞赴任者随其地方职任而谕戒之若有大政则陛下御文华殿召内阁及府部院寺大臣会议使人各尽其谋而勿相推避事必求其当而勿至茍且议若未当则许谏官驳正必得至当之论而审行之其具本进者召内阁大臣面议可否批答凡大小官员当奏事见辞之际陛下必俯降颜色或询时政或询贤才以及诸司利弊兵民休戚年岁丰歉下至五方之风俗四夷之情状俾各从实以对言有忠谠切实之议行之其谗佞谄䛕者斥逐之愚蠢狂直者容恕之謇讷不能言者令具本奏之俾贤才常集于目前视听不偏于左右合天下之耳目为一已之聪明则陛下之资于外者博而致治之纲举矣若谓经书不必与儒臣问答谓政事不必与群臣面谕凡百题奏皆付内监诸臣调旨批答即可以致治则岂有不立其本而末能茂不举其纲而目能张者哉疏入帝从之复午朝召大臣面议政事
讲明律意疏〈弘治元年〉 马文升
臣谨奏伏睹大明律内一款凡国家律令参酌事情轻重定立罪名颁行天下永为遵守百司官吏务要熟读讲明律意剖决事务每遇年终在内从都察院在外从巡按御史提刑按察司官按治去处考校若不能讲解不晓律意者初犯罚俸钱一月再犯笞四十附过三犯于本衙递降叙用钦此钦遵外臣惟国家大事则莫先于刑狱刑狱所重莫先于人命盖以死者不可复生绝者不可复续自古帝王莫不慎刑狱而重民命也仰惟我太祖高皇帝膺天眷命奄有万方临御之初屡诏大臣更定新律至于五六为之弗倦以求至当复命刑官重会众律亲御宸翰为之裁定务协厥中而于人命尤致意焉是以当时司刑官员多所用心而于律意务为讲明鞫谳之际少有失平阴阳以和风雨以时而天下无冤民矣近年以年两京法司官员或由进士初除寺正寺副主事评事或由知州行人就陞员外郎郎中而御史亦多知县所除到任之后未经问刑就便㫁狱公差所以律条多不熟读而律意亦未讲明所问囚人不过移情就律将就发落且笞杖徒流纵有所往为害未大至于人命一有所冤关系匪轻且如强盗𮄑主重在造意若窝藏强盗而不曽造意同谋虽分赃亦难问拟斩罪又如官吏怀挟私仇故勘平人因而致死重在怀挟私仇若因事到官但有笞罪虽勘至死亦可止问拟因公殴人至死徒罪又如故杀闘殴杀人若两人相争互相殴打殴死一人则名闘殴杀人一人未曽动手一人于彼致命去处有意致死则名故杀此等律意人多忽略有将强盗窝主未曽造意同谋止是分赃及官吏因公事殴人致死本无私仇故勘情由而俱问拟斩罪者有本系闘殴而问拟故杀斩罪者有本拟故杀而郤拟闘殴杀人绞罪者甚至谋杀故杀无尸捡验而问拟斩罪辄取情真罪当奏请处决者或本因与人妻妾通奸其夫别项身死而问拟本妇因奸同谋杀死亲夫凌迟处死奸夫斩罪者其他以非为是以重为轻者非一查得数年之间天下布按二司等衙门呈详死罪重囚本院并刑部详拟明白大理寺复详合律该科覆奏处决幸蒙宪宗皇帝慈爱仁厚不忍杀人止令监著恭遇皇上嗣登宝位重念刑狱屡下明诏强盗无赃仗人命无尸检验者具奏定夺其节年原监该决重囚近日办理宽宥者亦多若使当时就令处决则含冤而死者不知几人矣其所以伤和召灾者果谁之咎哉法司尚然则其馀府州县卫所囚犯枉抑者而死又不知其几何矣此皆原问官员律学未讲律意未明之故也况府州县官员多有不晓刑名不知律意者遇有刑名事务多有不能剖决问理而惟听于主文之人盖由巡按御史按察司官按治去处不行考校之故也臣愚乞敕两京法司堂上督令所属官天下都布二司督令折事理问及浙江等按察司官并各府推官各要将大明律条熟读讲解深明其意不许似前忽略置而不讲其问囚之际参错讯鞫务在得其真情方其取招议罪之时尤须原情定拟不许轻易致有冤抑狱成之后难以辩明及通行天下大小衙门并两京部属官吏各置大明律一本朝夕熟读用心讲解务晓其意仍通行各处巡按御史按察司分巡官按治去处遵依大明律内事理从公考校若有不能讲解不晓律意者依律施行当奏请并降用者径自具奏发落仍乞敕吏部行移法司将拨去办事进士就令与现任官员一同问刑以后该选之时两京法司有缺先尽各衙门问刑进士除授如果法司无缺方令除授别部等衙门庶使人精法律而刑鲜滥施之弊狱无枉抑而世厎刑措之美縁系讲明律意以重人命事理未敢擅便谨题请旨 疏入帝不纳
请勤政事疏〈弘治元年〉 马文升
臣谨奏为法乾健以勤圣政事照得近来各处具奏地震而云南尤甚近者天象示警彗星偶见此皆上天仁爱皇上之意也皇上忧勤惕厉减膳撤乐凡有游燕悉为停止此又应天以实而不以虗文也将见彗星渐消与宋景公一言而荧惑退三舍者无异信乎天人相与之际甚不偶矣臣惟帝王之徳莫先于勤勤则裁决万几而无少壅滞上天之道惟在于健健则发生万物而无或差𫻪是则天道圣徳寔相吻合故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皋陶之告禹亦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史书美大禹曰克勤克俭是皆以勤而成圣徳所以载之经史而垂光万世也洪惟我太祖高皇帝以至宪宗纯皇帝俱昧爽视朝早朝后日毎二次裁决在京各衙门并天下一应章奏或有大政事复召大臣面议而行此我朝列圣之定规也恭惟皇上膺上天之眷命绍祖宗之鸿图即位之初宵衣旰食励精图治视朝决事悉遵祖宗旧规日长时月每日又有午朝之举诚足以㜶美古帝王而克绍祖宗也近年以来视朝稍晏间或早而复晏日止裁决章奏一次此固皇上颐养天和保固皇躬虽得君逸臣劳之道但所其无逸帝王所重仰惟皇上清心讲学节膳寡欲声色不迩货利不殖笃志以求道游艺以养心虽古帝王祈天永命之道亦不过此又岂待于他有所求哉今视朝固亦早矣但日止裁决庶事一次非所以率由旧章而垂法后昆也甚有以掩皇上勤政之心其于圣徳所关甚大臣则惜焉伏望皇上自今法天道之健遵祖宗之训每日二次裁决庶务而视朝常常如此则圣心之政不异于初政祖宗之规不改于今日其于圣徳寔非小补而厎尧舜之治亦不难矣伏乞圣明留意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疏入帝不纳
御选明臣奏议卷五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六
陈治道疏〈弘治元年〉 马文升
臣窃惟赞襄治道固在于百司纠正百司莫先于风纪风纪正则百司自尔各尽其职百司尽职则庶绩咸熙而治道隆矣自古君天下者未尝不以此为先务焉洪惟我朝稽古定制在内设六科给事中十三道监察御史以司弹劾在外设提刑按察司以兼理都布二司军民又设各道分巡以肃清郡县巡按御史总监察焉良法美意至详且密所以百馀年间相维相统内外肃然近年以来风纪不振是以姧宄得以逞其邪谋群小得以姿其欺妄贿赂公行纪纲日紊帑藏钱粮浪费空虚贪官污吏肆无忌惮仰惟皇上嗣登宝位崇重台谏俾之尽言所以姧邪败露群小屏逐风纪颇振百司知警治道之隆端有望于今日矣臣猥以庸材荷蒙圣恩擢总风纪受命以来夙夜兢愓扪心揣已无由答知遇之隆进言纳忠庶几效涓埃之报谨以振风纪禆益治道一十五事条陈伏望皇上留心采纳俯赐施行臣不胜幸甚天下幸甚今将所言事件开坐谨题请旨一选贤能以任风宪窃惟御史为朝廷耳目之官任风纪之重必须得人方称厥职我朝自洪武永乐宣徳年间不分进士知县教官皆得除授但选之甚精而授之不茍至正统年间朝廷颁降宪纲新进初仕不许除授御史至正统八年进士复得除之成化六年仍遵宪纲凡遇御史有缺止于进士出身知县并行人内行取中间多有不分贤否但资格相应皆得授任者所以未尽得人臣愚乞敕吏部行移各处巡抚都御史巡按御史并布按二司官各于所属进士举人除授到任六年以上知县内从公推访廉慎公勤政绩昭著民心爱戴实有声誉者明白具奏遇有御史员缺吏部据此并于考满行人博士内行取如果六年以上知县员少于办事二年以上进士中选取仍照例会同本院官考选具奏除授若所举不实事发连坐以罪如此则御史皆得其人而风纪为之振肃矣一禁摭拾以戒赃官自古重赃吏之法所以为安养斯民之计也盖赃吏之害良民犹稂莠之害嘉榖故我朝于文职官吏受赃不分赃之多寡罪之轻重俱罢职永不叙枉法满贯充军其所以定赃吏之法可谓严且重矣比先年间巡按御史并按察司官拏问贪赃官吏事无所枉俱不敢摭拾具奏其风宪官员得以展布四体而有司官员不敢恣其贪酷十数年来文武官员被人具告贪赃等项重情巡按御史按察司官行提到官对证明白律该为民充军者往往仇怨原问官员摭拾虚词朦胧妄奏辄将原问御史等官奏准差官提解来就或就彼与先问囚犯一同对理纵辩无干受辱已甚稍有小疵多致降谪亏损国体沮坏风宪莫甚于斯所以风宪官员互相效尤各保职任坐视赃官不敢究问以致法度废弛贪污恣肆而小民不得蒙至治之泽臣愚乞敕法司今后凡贪赃等项官员被巡抚御史按察司官提问明白追有赃私律该为民充军不分巳未发落妄捏虚词摭拾原问官员者或另行差官或备行巡抚等官先行提吊一干人卷勘问明白别无冤枉委系摭拾该充军者发极边卫分充军该为民者发口外为民若御史按察司官果有枉问及违法情罪明白参奏按察司官行巡按御史就彼提问御史罪重者行提来京情轻者候巡按满日到京参送问罪不许辄便将御史等官一概奏提及就彼与原问囚犯一同取问仍行各处按察司出榜于所属张挂晓谕如此则贪官知所警惧而风宪不致沮坏矣一择人才以典刑狱窃惟刑者国之重事死者不可复生㫁者不可复续而司刑者不可不得其人也我朝旧例凡各处按察司官有缺吏部于两京法司御史郎中员外郎主事评事等官内除授都布二司理问所理问㫁事司㫁事及各府推官有缺俱于法司历事举人监生内除授尚不得人近年以来吏部将各处知府除授副使府同知知州除授佥事而推官㫁事等官一概以年老监生除授且前项等官多有不识宪体不谙刑名问刑之际止凭姧吏任情出入伤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灾未必不由于此及各处巡抚巡按并三司官多有将推官理问㫁事往往差遣赴京或别项公干经年半载不得回任以致问刑缺人尤为误事臣愚乞敕吏部今后各处按察司不分问刑管屯整饬兵备等官有缺俱于两京法司属官内推选除授推官理问㫁事有缺俱于法司办事进士及历事年力精强举人监生内除授不宜似前一概滥除仍乞敇内外问刑衙门以钦恤为心以人命为重务求真情勿致亏枉仍行各处抚按等官不许将推官理问㫁事违例擅便差遣有误问刑如此则司刑者各得其人而刑不致于枉滥矣一责成效以革姧弊洪惟我朝设按察司以总理各道以肃清郡县无非欲振扬风纪彰明宪度俾官吏守法而小民获安也其分巡分管官常川在外遍历所属接受词讼禁革姧弊宣布教条访察民隐所以贪污知所警惧军民不被残虐近年以来多有顾恋妻子罔肯出巡所过州县暮到朝行甚至偏僻去处经年不至地方事情全不留意官吏贪酷若罔闻知所以政令日隳而姧弊滋甚也必须定与期限庶可责其尽职臣愚乞敕各处巡抚巡按等官今后布按二司分巡分管官员毎年春二月中出巡七月中回司九月中出巡十二月中回司务要遍历所属毎处所住不拘日期凡贪官污吏蠧政害民及一切兴利除害之事有益地方者务在举行毎季终分巡官将问过赃污官吏名数追过赃罚等项数目及完过勘合词讼分管官将催完过钱粮抚按过人民并一应合行事件各开报抚按处查考抚按回日仍具略节总类开奏乞敕该部候三年六年考满之时据此黜陟若推诱避事旷职茍禄不依期限擅自回司者许巡按御史指实参奏究问若有地方紧急事情应回与抚按官计议者不拘此例如此则官无瘝旷而姧弊为少革矣一申命令以修庶务洪惟我朝洪武永乐以来于各边添设将官假以节钺之权以镇守其地各处设布都按三司授以方面之寄以分理庶事无非欲振扬威武修饬边备以防外侮之侵承流宣化激浊清以造生民之福彼时各官奉公守法仰副委托所以朝廷无外顾之忧生民免流离之苦近年以来各边将官中间多有指以进贡为名肆意科敛军士广置第宅恣情燕乐车马凋弊而不整边备废弛而不修一遇有警动辄请兵其各处三司官亦皆因循茍且惟望升迁瘝旷逢迎罔思补报钱粮侵费词讼不清小民控诉无门盗贼任其滋蔓此皆方今之弊而所当痛革者也伏望皇上降敕切责各边镇守总兵并各处都布按三司及巡抚官员务要下思安享禄位之荣上念朝廷付托之重洗心涤虑改过自新为镇守总兵者用心操练军马修饬边备务使军士精锐威武振扬以战则胜以守则固为巡抚三司者务使朝廷恩泽之下布郡邑贪污之敛迹仓廪充实军民安妥凡百政令无不修举如仍蹈前习许巡按御史从公纠举国典具存决不轻贷如此则命令申严而庶务益修矣一逐术士以防扇惑窃惟禁门不许擅入者所以防大姧也左道邪术之有禁者所以惧乱政也故我太祖高皇帝于大明律及皇明祖训皆惓惓以致意焉其所以鉴前代之失而立万世之规者其虑深且远矣洪武永乐宣徳正统年间邪异之人不敢轻至京师近年以来或扶鸾祷圣或书符咒水或烧炼丹药或假称果报一切邪术人等往往来京潜住始则出入大臣之家终则进入皇城之内妄言祸福扇惑人心如往年李子龙近来李孜省邓常恩之辈夤缘妄为人所共怒莫敢谁何幸而天厌其祸俱已败露然虽败于一时诚恐复于后日若不严立重禁何以警戒将来臣愚乞敕各该衙门行令巡城御史及五城兵马司并锦衣卫巡捕官校严督地方人等各于所管地方逐一挨访除军匠旗校监生吏典承差知印天文阴阳生医士上纳粮草之人外若系邪术之人不分有无文引无故来京潜住妄言祸福者俱要赶逐出京若一月不出仍前在京潜住者捉送法司问拟明白军发极边卫分充军民发口外为民仍乞敕守皇城四门内外官员今后务要用心关防搜检但有前项之徒及不系内府工作人役擅入皇城者就便拏获具奏送问如有故违事发一体治罪如此则邪术有禁而人心不至于扇惑矣一择守令以固邦本洪惟我朝设官分职各有体统上下相维以臻治理今在外之官方面固重而守令为尤重盖守令为亲民之官得其人则民受其福往年知州知县未尽得人该大学士李贤奏准凡遇朝觐之年吏部于听选监生举人内不分赴选远近考选铨除臣在陜西巡抚之时亦曽具奏于进士举人内选择除授以此大州巨邑民颇受惠近年以来各处知州知县有一年不曽除授者甚至有二年除授不到者询其所以盖由吏部毎逢考选之时无堪任守令之人以此迟迟正官既缺佐贰管事迟一日则民受一日之害且堂堂天朝岂无其人盖因拘于附近年月所以不得越期除授诚恐豪杰之才坐淹岁月多致衰老不得实用臣甚惜之乞敕吏部查照大学士李贤奏准事例毎年一次于听选举人监生内考选年力精强堪任知州知县者若干人临时于各衙门办事进士内相兼选用不许将杂行之人除补仍豫访州县之繁简斟酌人才之高下除授其四川云南广西福建路途遥远江水险恶所除官员一年之上方得到任若候缺到方才除去不无太迟亦须照缺豫先一年除授前官纵有事故亦不至于一年之久至于布按二司官各府知府乃守令之纲也所系甚大尤宜慎选升用俾严考守令之贤否以报抚按抚按覆考是实转达吏部吏部再加访察以凭黜陟如此则守令庶得其人而政事修矣一严考核以示惩劝洪惟我朝旧制凡在京各衙门属官三年六年九年考满之时本衙门考核后俱送都察院考核初任称职者朝廷给与诰敕封赠其亲不称职者不得关给且有黜焉此乃劝善惩恶旌廉戒贪即古三载考绩黜陟幽明之意也比先年间依此考核人无异言近年以来各衙门属官因见本堂上官考称本院访询行止平常考作不称职者辄便捏词具奏或造谤言原考御史多被连累自此因循虚应故事以致贤否不分廉贪无辨祖宗劝惩之典废弛殆尽若不从公考核无以警戒百司臣愚乞敕六部等衙门堂上官今后考核属官务要察其平昔行止斟酌出与考语若本院考核不称职官员敢有似前捏词妄奏原考御史者许十三道御史将本官实迹明白劾奏有赃者问罪罢黜平常者降调外任其本官委系廉能而御史挟私考作不称者一体治罪如此庶旧典不致废坠而官僚知所警戒矣一禁公罚以励士风窃惟科罚科敛法律所当最禁者也迩来人心不古贪风愈盛天下府州县官员不才犯此者固多中间有等曽经旌异或上司礼待称为贤能者往往假公营私罚取百端一年之间所罚银不下数百馀两甚至千有馀两者诚恐议论欲掩人之耳目或领支修理学校或给发盖造衙门官用者百无一二入巳者十常八九其三司官指以公用为由亦各滥罚财物宪宗皇帝明见此弊之甚曽降戒谕之敕比之穿窬之盗今弊犹存并不知改且两京为天下之本四方之极源清则流洁表正则影直两京各衙门属官中持正操节者固多而滥罚财物者亦有及供送柴薪皂隶到京正数已足纵容家人掯要银两致民嗟怨有玷士风臣愚乞敕各处巡抚巡按并布按二司各行分巡分守官员严加禁约所属不许似前公罚财物虐害小民敢有不悛从公体访得实不分有无原告就便拏问如律其三司官尤须律已正人毋蹈前辙如有故违巡按御史即便纠劾仍乞敕两京堂上官各戒所属以革前弊益敦廉耻之风共助维新之治如此则庶官各知所警而士风为不偷矣一广储积以足国用窃惟自古君天下者莫不兢业自持省财节用恒以国用之不足为忧洪惟我朝列圣相承咸能爱惜民财不肯妄费虽赏四夷不过彩段所以内帑金银常有数百万之积近年以来群小用事妄兴造作欺罔多端以致府库为之空虚天下为之困惫皇上嗣登宝位赏赉未周而内藏巳萧然矣况天下府州县仓廪俱无数月之粮而各边亦止有二年之用万一边方有事或水旱灾伤将何以济兴言至此深可寒心臣愚乞敇戸部通查在京及天下方面府州县卫所大小文武官员及各王府宗支一应军士若干共该支本色俸禄粮若干折色银钞若干通计天下岁收税粮金银若干钞贯若干有无彀用如果不足作何区处使不缺乏及内帑前项已空之数如何措置使之充盈或造钞贯或铸铜钱或清理盐法或查勘屯田或阅办天下之税课或清查各处之船料凡理财之方足国之计无扰于氏有益于国者宜从计处具奏定夺如此则积储可广而国用为之不乏矣一恤土人以防后患窃惟思患豫防有国之大事防微杜渐有治之良图臣窃见顺天府所属固安永清武清漷县及保定定州河间等处洪武永乐年间原安插外民不下千戸百十馀年生齿日繁虽同编氓终系各俗即今精壮男子恐有万馀为官者止凭俸禄而俸禄为有限在乡者全藉田土而田土为不増况其官折俸银两比先年间按季关支近来过二三季或一年不得关支者赖此养赡别无营生一有不足为盗行劫势所不免万一边方有警不无乘机剽掠事之可忧莫大于此必须使之得所庶可保无后患臣愚乞敕戸兵二部计议将在京各卫长官折色俸粮务要按季关与及将在外各处外民如果田土不足者或将空闲地土或将入官庄田分拨各人耕种使足养其妻子不致失所以绝为盗之心以杜觊觎之念或选立中长使有统属或拘管操练得食口粮该管官员加意存恤果有违犯治之以法凡可以立久远之规弭后日之患者宜从计处具奏定夺如此则抚恤有方而不贻患于后日矣一清僧道以杜游食窃惟天下之事有当缓而所系急者僧道是也盖当缓者僧道也所系急者民食也若视僧道为缓而不严加清查则游食者日众而民食恒不足矣我朝定制毎府僧道各不过四十名毎州各不过三十名毎县各不过二十名今天下一百四十七府二百七十七州一千一百四十五县共额设僧三万七千九十馀名成化十二年度僧一十万成化二十二年度僧二十万以前各年所度僧道不下二十馀万共该五十馀万以一僧一道一年食米六石论之共该米二百六十馀万石可足京师一年岁用之数况又不耕不蠺赋役不加则食之者众而为之者少矣其军民壮丁私自披剃而隐于寺观者又不知其几何创修寺观遍于天下妄造经典多于儒书败化灭伦蠧财惑众自京师达之四方公私之财用于僧道者过半民食不足未必不由于此其势又不能尽去若不通查严禁则将来游食者何有纪极臣愚乞敇礼部通查天下并在京寺观共若干处僧道共各若干名除额度之数外多若干名如果数多既已关有度牒难以追夺明白具奏不许额外再度僧道直至额数不足之时方许各该有司具结照数起送关给度牒敢有故违再言度僧者许科道官纠劾拏问仍通行各该抚按等官督责官司严加查勘但系新修私创寺观即便坼毁并于古刹大寺观其中但有原无度牒行道童即令还俗当差敢有私创庵观及容隐未度行道童收为徒弟者各问发口外为民寺观住持还俗为民僧道官罢黜不举者罪同所司官员容隐者亦治以罪仍通行天下抚按出榜严加禁约仍令各寺观按月开报不致故违重甘结状付所在官司查考如此则僧道无滥度之弊而民食不致坐赀矣一敦怀柔以安四夷窃惟四夷来贡者慕化之诚朝廷优待者柔远之道洪惟我太祖高皇帝膺天明命肇造丕基太宗文皇帝神武雄略威震朔漠四夷八蛮罔不来贡赐以彩段衣服待以下程筵宴十分丰厚使之餍饫自成治年间以来光禄寺官不行用心局长作弊尤甚凡遇四夷朝贡到京朝廷锡以筵宴与之酒食大宴品物颇可而朔望见辞酒饭甚为菲薄毎様肉不过数两而骨居其半饭皆生冷而多不堪食酒多搀水而淡薄无味所以四夷到席无可食用全不举箸传之四方岂不讥笑臣昔往辽东整饬边备曽闻外人怨言亦尝具奏蒙宪宗皇帝敇令礼部光禄寺凡遇宴待四夷礼部该司官并光禄寺堂上官各一员巡㸔一时颇可今犹如旧恐年复一年益加茍且此事虽小关系甚重臣愚乞敕礼部查照洪武永乐年间事例及钦奉累朝奏蒙诏旨行令光禄寺今后凡遇外夷朝贡到京或该筵宴或朔望见辞酒饭务要照依先年定例差官㸔视下饭斤数不许短少饭食菜蔬俱堪食用酒亦不许搀水今后除筵宴外其午门外供给酒饭仍令毎日值班御史巡㸔但似前克减酒肉十分菲薄者许将光禄寺官并局长等参奏拿问如此庶使怀柔有道而得四夷之欢心矣一节财用以苏民困窃惟治国莫先于爱民爱民莫先于节用仰惟皇上嗣登宝位之初重下宽恤之诏示以悯念小民凡事减省之言天下苍生无不欣戴且我朝洪武永乐洪熙宣徳年间生养休息军民富足故虽外征北边内营宫殿乐于趋事未尝告劳自正统十四年以后天下多事民始觉困自成化年间各处镇守等官争以进贡为名科取百端民愈凋惫加以山西河南陜西连年荒旱不收有司素无储积民之死亡过半田土荒芜而粮税如故北直隶山东之民养马供柴而征徭尤重江南各省人民轮纳京储及供两京内府物料民困财竭未有甚于此时者也若非节财之用生养休息十数馀年岂能苏其困惫然节用之道必自内府减省始臣愚乞敕礼戸工三部各查内府衙门自洪武永乐洪熙宣徳正统年间一应供用之物如油蜡猪羊鸡鹅及抬柴夫工价银两等类某年用若干某年添若干通查明白逐一上陈御览㫁自宸𠂻量加减省若减省一分则民受一分之惠就为定例不许各衙门再行具奏増添尤望皇上自今凡百用度赏赐更加撙节罢不急之修造裁冗食之人员则帝王克俭之盛徳复见于今日而民困为少苏矣一足兵戎以御外侮窃惟为国之道足兵为先兵有不足外侮何御洪惟我太祖高皇帝创建之初设卫籍兵天下之军共有数百馀万即今百十馀年而逃亡死绝者过半盖由里老埋没而无册籍之可查卫所作弊而无文卷之可凭虽有清军御史而清出者百无二三虽解到卫所而随逃者十常八九若再加百年绝故愈多此军士消耗之弊如此也其现存之军江南者俱各守边备倭䟎运粮储江北者俱赴京边轮班操备而在卫守城不过老幼数百人都司操练止有馀丁一二千名居重驭轻京师军士虽有二十馀万南京官军虽有五万之上然多有名无实况骑射之未精什物之未备加以连年做工疲困已极轮班往返艰难尤甚此军士现存之弊如此也消耗之军既不能复现在之数又不堪用兵戎诚为不足遇警将何调用况今边骑猖獗于甘凉出没于西北强贼又哨聚于江右此皆腹心之患而大有可忧者臣愚乞敕兵部通行天下都布二司各行所属卫所府州县有司将所管各里军戸充军卫所官旗姓名逐一查理明白卫所各将所管军人姓名籍贯充军来历年月审勘无差各备造文册江南者送南京兵部江北者送在京兵部各将洪武以来旧册查对如有差讹即便改正仍收备照务要磨勘明白除年远尽绝外将宣徳以后逃故之数毎省各钞誊一本该部照例通行各清军御史严督所属用心清理不许视常虚应故事庶姧诈之徒不敢作弊埋没其京营官军候营造宪宗皇帝山陵毕日乞敕兵部径自具奏请命本部堂上官一员会同各营总兵官将现操军马逐一查理先尽团营务足原额之数其南京各营官军乞敕南京内外守备官员会同南京兵部堂上官一体清查仍乞禁约管军官员不许私占役使及擅拨做工等项致累逃亡候清查完日各另回奏仍造册送兵部查考其现在军士务要著实操练精其骑射养其锐气一遇征调俾克成功如此则兵戎不致消耗而战守为有备矣 疏入得旨这本所言多切时弊该衙门便㸔了来说
防边患疏〈弘治元年〉 马文升
臣谨奏为豫防边患以保重地方事臣窃闻事贵早图患当豫防易曰履霜坚冰至书曰制治于未乱凡事固然边患尤甚窃照甘凉地方乃古左贤王之地汉武帝倾海内之财劳数十万之众方克取之设立酒泉张掖等郡以㫁匈奴之右臂盖北则蒙古所居南则番戎所处若不分而离之使两郡相合不下数十馀万中国何以当之则甘凉地方诚为西北之重地也汉唐之末终不能守而赵宋全未能得至我朝复入职方设立都司屯聚重兵故我太宗文皇帝深谋远虑首命内臣总兵以镇守其地边境晏然无事干戈后至正统初年多尔济巴勒等为患数年靖远伯王骥定西侯蒋贵始克平之迨至天顺年间保喇玛拉噶等侵犯此地朝廷命将出师未能剿平既而宁夏副总兵仇廉前去截杀兵过兰州迤北轻率寡谋被敌所诱数万人马䘮亡过半自后敌入河套侵扰陜西而甘凉地方稍为宁静近自成化二十年以来所在抢掠官军失事先因进贡等项各该卫所罢困已极敌人知我虚弱益肆猖獗且陜西路通甘凉止有兰州浮桥一道若彼以数千人拒守河桥粮运不能通援兵不能进不数年而甘凉之地难保无虞万一甘凉失守则关中亦难保其不危近日本院接准兵部咨文该甘凉等处镇守总兵等官具奏敌人入境或五六十骑或一二百人其所在各城堡官军所报不曰追至某处路远天晚恐堕贼计掣兵回还必曰用箭射死贼人数多俱被钩拖去讫未尝见奏有挫衄贼锋斩获贼级数多者止是陜西靖边卫官军斩获敌人首级三十七颗而人民被其掳掠者亦不知其几何况近因甘凉等处缺粮陜西临巩二府人民已经䟎运数次困苦不胜近该巡抚甘凉都御史罗明差来奏事舎人石玘臣等询问说称成化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敌人自凉州直抵陜西兰州一带入境抢掠四五日得去头畜人口不知其数今甘凉总兵等官奏称止被敌人抢去夜不収马五匹且前项敌人连年抢掠每得厚利边将畏惧罪责往往惟务隐蔽诚恐敌人窥知我边粮缺兵寡即因天气炎热远遁穷荒固觉无事但恐秋高马肥弓劲之日纠合别种部落拥众入寇我边无备不无又遭蹂躏年复一年敌人益为得志而甘凉之地大有可忧思患预防不可不虑乞敕兵部计议甘凉各城现有马步官军若干若敌人拥众犯边有无足彀调用如或兵数不足豫调别处客兵前去截杀虽曰延绥调兵三千往来不常久住则虗费粮草频回则徒劳士马遇敌入侵缓不及事如何为宜及行彼处总兵等官计议敌若拥众侵犯用何方略挫其初来之锋设何奇谋遏其深入之势敌若据守河桥援兵从何而进粮运从何而通方略早定人马豫集务使敌人大遭挫䘐不敢犯我边方用纾朝廷西顾之忧永绝边陲侵掠之患明白具奏期于必行仍乞敕戸部查算甘凉各城现在粮草若干可彀彼处军马几年支用如调客兵有无缺乏如或不足作何措置使粮草有数年之积不致临时有缺乏之虞若再令腹里人民䟎运千里馈粮民有饥色樵苏后爨师无宿饱皆兵家所忌况陜西之民疮痍未复尤非所宜前项二事先时计虑犹恐为迟若临时方筹不无误事事之大有可忧者无过于此故我皇祖训有曰外戎与西北边境互相密迩累世战征必选将练兵时谨备之者正虑此耳臣等叨任大臣滥总风纪茍有所闻事关地方不敢缄默 疏入得旨说的是边防大计兵部便计议行
请郤赛玛尔堪进狮子疏〈弘治二年〉倪 岳
臣谨奏看得赛玛尔堪所进狮子乃外番之野兽非中国之所宜畜留之于内既非殿廷之美观置之于外亦非军伍之可用日逐喂饲之费及所赐银币等件俱系府帑之财帛百姓之供亿兼且狮子真伪皆未可辨借使是真不免以彼无用之物易此有用之财倘或非真岂不受远人之欺贻天下之笑且以启番人窥伺之心以为中国好尚之所在殆非所以发扬圣德之光辉补益治平之实效也臣窃为朝廷惜之盖因各番先于成化年间得利而去以此今次继踵复来今若不为处置则今次既去后次复来一处既然各处仿效以朝廷柔怀之仁固不计此小费其如远番之心贪得无厌何哉臣尝闻圣帝明王不宝远物故周武王时西旅贡獒召公致戒汉文帝时有献千里马者下诏郤之载之经史传美万世而我宪宗皇帝成化初年亦尝降敕谕止朝鲜白鹊海青之献皇上践阼之初首颁明诏禁止各处镇守等官进贡骚扰之弊既而放禽鸟纵鹰犬旬日之间屏逐无遗弘治元年四月内因迤南番人进贡玉石等物郤令带回本年七月内又因云南镇守太监王举欲进宝石等物严行禁绝善政善教远近称颂以为圣徳恭俭盖与成汤之不殖货利同符而一致由是而终始惟一虽尧舜之圣何由过此今未及三年而广东镇巡官员又将赛玛尔堪所进狮子要行起送赴京臣仰窥圣心必不纳此无益之物以为圣徳之累但恐有以先年事例为言容其到京则经过道途骚扰必多赏赐犒劳须从旧例况本处进贡使臣例该于陜西甘肃验放起送即今现一起哈玛尔丹等一十八名到京为因后起使臣未到未及题赏其经从海道虽有先朝特旨止是准令回还不曽许从入贡今若听从海道前来则后次倘有附近本地浮海番商诡从本处差来入贡则既无勘合又无印信何由知其真伪就令的系本处差来使臣则既从陜西又从海道滥冒差人糜费财币终无穷已且又令其习知海道启意外之虞即今各处地方水旱相仍人民穷困郤乃疲中国以供远番费有用而易无用臣愚见深谓未便伏望皇上念生民财力之艰难察番人诡冒之奸计㫁自宸衷阻其使臣尽郤所贡仍差的当行人一员驰驿前去沿途跟访随其所在会同巡抚或巡按及合属司府官就于所在地方支给官钱量为宴劳仍依例给与廪给脚力送回广东量予赏赐嘉答其意将原来船只官为修理著令撑驾回旋仍请敕一道晓谕阿哈玛特王谓尔忠敬之心朝廷具知但差人进贡只宜照依常例量备驼马从陜西陆路赴京为当其狮子鹦鹉不系常有之物不必远涉海道来进如此则远方诸国知明天子之所为有非彼之所能测然后益崇俊良益修政治使家给人足礼乐兴行边域无警万邦宾服如此则虽四灵毕至未足以増光盛治矧一狰狞异兽亦何足以为明时之轻重哉再照镇巡等官均受朝廷重寄明知海南诸番国惟占城真腊暹罗满剌加瓜哇等处入贡有勘合者例该于广东布政司比对起送赴京其馀不许起送系是定例今赛玛尔堪差来进贡既该委官千戸孙祥等呈报各官自合遣人谕以朝廷事例并诏旨事理阻回为当如果番性执拗不肯依从亦合以理阻留在彼差人星驰具奏候请明命以为进止可也郤乃即便差人起送似此故违亦合参究伏乞圣裁 疏入帝从之
请严捕近京盗贼疏〈弘治二年〉 余子俊
臣窃惟京师乃宸居所在四方万国所归人烟辏集买卖繁华寔有一等不务生理各处逃往军匠囚徒心腹相结三五成群为非作歹人号喇虎迨至家业荡尽郤乃赌博抹牌下棋打双陆踢气球赢者得财仍恣所欲输者䘮气袖手无为遂至饥寒迫切发起盗心往往京师肆行劫掠防微杜渐诚不可缓乞敕五府六部六科各差有力量属职官共五十五员内给事中五员会同锦衣卫堂上官并巡城监察御史督行五城兵马司顺天府委官通将城里城外官民排门不越一家取勘果有容留赌博不务生理来历不明军匠囚徒等项许于各官处出首系民者送戸部系军者送兵部系匠者送工部递发原管官司収候无籍贯者送五城兵马司监候事毕另议定夺以后再有逃来者查系发遣之数果曽原犯死罪遇蒙恩例得免仍送原问衙门拟以死罪邻右窝家今次并以后容留隐蔽不举俱与犯人同罪各官就行审编火夫除例该优免本身戸下二丁及止优免本身及官员优免本身一门外其馀大小人家不拘几丁尽行编为火夫轮流坐舗每夜务勾一十五名并力捕盗务在得获不获者巡城御史参奏责戒邻右不行救䕶者就行送问获贼之日要问出窝家不服审编及审编不出者果系应请旨者具实参奏馀人就行送问其火夫文册各官将稿付与兵马司类造仍乞敕礼部查例禁约官民人等本等衣服靴帽等项不许僣分过侈以足财用以省姧盗其迤南北直隶三路军卫有司照旧设立火夫防䕶道路及禁约往来人等早宿明行不可中贼姧计如果遇贼势不能敌星驰通报京营差去把总官员扑捕毋得隐匿再乞圣旨榜文将前项弭盗事由详载于内昭示臣民以为遵守各官此外再有所见何者为致盗之弊何者为弭盗之方俱令条奏以俟酌行臣谨奏 疏入帝从之
恤民弭灾疏〈弘治二年〉 马文升
臣谨奏照得先准礼部咨该司礼监太监韦泰传奉圣旨近日京城雨水为灾南京又奏大风雷雨之异朕当检身饬行祗谨天戒尔文武百官尤当各加修省勉其图报母事因循各衙门政事有缺失当举行改正的斟酌停当来说礼部知道钦此钦遵转行到臣除仰遵圣谕痛加修省及将本部当举行改正事宜先行条奏外臣惟天命人君以出治人君命臣以分治皆所以为民也洪惟我朝列圣相承咸能爱养斯民使得其所深仁厚泽洽于民心故今百十馀年民之爱戴无异成周但生齿日繁地土有限丰収之年尚可度日一遇凶荒辄多饿殍况近年以来差役繁重科派无度且如京畿之民既有抬柴砍柴人夫每名一年用银二十一二两虽曽减去四五两尚有一十六两之多又有寄养孶生马匹京班皂隶各闸闸夫及内府各衙门黄穰苗撞竿等顶差办非止一端每一州县一年多者用银三四千两少者一二千两至如通州雇倩接应人夫一年各县协济亦用银𢾗万馀两而税粮马草不在其数往年全靠多馀土地帮助近被皇亲功臣势要之家占夺已尽民之困苦所不忍言嗟怨之声盈于道路致灾之由恐在于此非独畿甸之民如是而天下之民皆然又如南京内官监成化年间具奏径行南京工部坐派南方各布政司银朱土朱生漆铁线肥皂各五万斤共该用价银二十馀万两其他买办又不可胜计民困财竭诚未有甚于此时者也幸遇皇上嗣登宝位以来布徳施惠节俭爱民凡百无益之事悉皆革罢然犹有灾异者此盖天心仁爱示此儆戒正欲皇上仰体祖宗之心以安养斯民以撙节财用以培植国家而巩固皇图于亿万斯年也且天下之民固所当爱而畿甸之民尤所当深爱也今顺天等八府之民既有前项徭役又遭此水患加以秋収无望即今己有缺食流移者冬末春初必须赈济若徭役不减照旧徴収是所济者不及十之二三而取于民者十之八九内而饥寒切身日无所给外而严刑峻法日加棰楚随济随追欲民之不逃亡不饿死岂可得乎哉其追赔马匹抬柴夫役己经兵工二部覆奏暂且停追外其馀科𣲖徭役尚多若不通行查勘痛加减免不惟逃亡饿死又恐致有意外之虞自古人君欲回天意而弭灾变必先爱民而节财用伏望皇上法成汤之子惠困穷思周文之惠鲜鳏寡乞敕戸部速行巡抚直隶都御史转行顺天等八府除粮草外各将本府所属现今一应买办岁办并各项徭役共若干项毎项用银若干两通共用银若干两作急具奏候奏报之日该部会同各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六科十三道从长计议某件合当暂且停免某件合当量为裁减中间果系内府紧关合用之物者该部支给官钱买办送用仍通行浙江等十三布政司并南直隶应天等府今后每年终将奉到两京各部勘合坐派所属一应买办物料及岁办之物备开件数并该用价银数目备细具奏仍照前会官计议当裁减者奏请裁减当停罢者停罢永为定例内外诸司衙门敢有故违擅自朦胧具奏増添者许科道官指实劾奏究治仍乞敕戸部豫先区画赈济被灾州县饥民钱粮以备临时之用并将各免粮草作急定夺蠲免庶民困少苏天意可回灾异可弭而祖宗之鸿业可以保之亿万年而不替矣臣叨居大臣同国休戚睹兹灾异义所当言不敢缄默 疏入得旨是戸部知道
正罚俸疏〈弘治二年〉 马文升
臣伏睹大明律内一款凡祭祀及谒见园陵若朝会行礼差错及失仪者罚俸钱半月钦此又伏睹大明令内一款凡民官月俸钱米相兼罚俸止罚俸钱军官月俸钱米如遇罚俸合与民官一体折算追罚俸钱钦此此我圣祖立法盖因文武官员凡有小过轻犯不即加罪止是罚俸而又止罚俸钱犹存俸米使之得以养其妻子不至失所情法两尽其仁爱优恤臣下之心虽古帝王无以加矣但令内所载年久未曽申明近年以来文武官或有大小罪责荷蒙朝廷宽容罚俸有一月二月者有四月五月者戸部行令将月俸不分钱米尽行住支况近因水旱灾伤仓粮数少即今各官月俸止支本色米三分折色钱钞七分若不分钱米全不关支妻子无所养赡未免啼饥大官犹可小官何以度日诚非圣朝颁禄养廉既富方谷之意也恭惟皇上嗣位以来凡事法祖一应旧章悉皆举行天下臣民不胜庆幸乞敕戸部遵依大明令内所载事理通行在京大小衙门今后凡奉钦依罚俸者止将月俸折色银钞照数住支仍存本色养赡妻子庶祖宗旧章得以昭明罚俸官员感蒙惠泽臣叨任大臣事干国体所当言者不敢缄默疏入得旨是
进盐场图册疏〈弘治二年〉 彭 韶
臣伏闻自古圣帝明王莫不以稼穑艰难为念其忠臣贤士亦莫不以敷陈民事为先故有以豳风无逸亲书以进者有以农桑耕织绘图以进者甚至有献流民图者要之岂能尽夫民间百色艰难之状但于深宫之中即是少寓目而动心焉亦不至草芥以取之矣然庶民之中灶戸尤苦惜乎古今未有图咏士大夫少知之者况于在上之人乎臣近履盐场始识其槩谨为陛下陈之海盐煎熬全资人力灶戸饶给之家丁多力盛因山海自然之利无门戸不足之忧诚与乐土之民等也贫薄之人虽有分业涂荡然自来粮食不充安息无所未免豫借他人凡是煎课馀利尽还债主而本身之贫有加无减故其艰苦难以言尽小屋数椽不蔽风雨脱粟粝饭不能饱餐此居食之苦也山荡渺漫人偷物践欲守则无人不守则无入此蓄薪之苦也晒淋之时举家登场刮泥汲海午汗如雨虽至隆寒砭骨亦必为之此淋卤之苦也煎煮之时烧灼薫蒸蓬头垢面不似人形虽至酷暑如汤亦不能离此煎办之苦也不分寒暑无间阴晴日日有课月月有程前者未足后者又来此徴盐之苦也客商到场咆哮如虎既无现盐又无抵价百般逼辱举家忧惶此赔盐之苦也加有疾病死丧等事
尤不能堪逃亡别处则 〈身〉口飘零复业归来则家计荡尽诚为去住两难安生无计孟轲谓穷民无所归此等是矣所宜加意矜念遇事宽恤盖虽未能使之顿如其愿然亦足以示朝廷存记不忘之心彼将有所感动仰慰虽团极无复恨矣臣今将盐场景象事情略分八节各绘为图每图各述以诗装写成册上进伏乞万几之暇俯垂睿览庶几日击贫灶之迹臣不胜愿幸之至疏入帝从之
御选明臣奏议卷六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七
论内外不可异法奏〈弘治三年〉 王 恕
臣窃闻古人有言国无赏罚虽尧舜不能为治臣闻赏罚不当与无赏罚同何以劝善惩恶服天下心天下不心服则万事瓦解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诸葛武侯有见于此故告后主有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斯言也实公天下之格言服人心之要道也虽为后主告实所以为万世人主告也臣伏睹昨者发落南京御史姜绾等圣旨似与武侯之言不同大骇物听诚恐天下闻之谓今圣明之时内外异法岂不有伤陛下平明之治乎臣实不忍敢不昧死言之且姜绾等与太监蒋琮交相讦奏互有虚实姜绾等既降调其职侍郎黄孔昭等被其连累亦各罚俸三个月岂宜独宥蒋琮之罪而不为之处置乎夫为此一人遂废天下之公论坏国家之政体岂陛下之本心盖未之思耳臣荷圣恩起于既退之馀加此一品之职非徒富贵之也盖欲朝夕纳诲匡辅至治臣知此事未宜而不言是不忠也倘异日陛下自觉其非岂不以不忠责臣乎纵使陛下终不觉悟臣亦安忍坐视乎昔子思言于卫侯曰君之国事将日非矣君出言自以为是而卿大夫莫敢矫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为是而士庶人莫敢矫其非君臣既自贤矣而群下同声贤之贤之则顺而有福矫之则逆而有祸如此则善安从生由是言之是君不可以不听言臣不可以不进言也臣伏愿陛下追还前旨另行裁处务合公论使彼此心服天下无得而议将见盛徳大业可以与天地相为悠久矣 疏入得旨这事已发落了罢再论内外不可异法奏〈弘治三年〉 王 恕
臣昨伏睹发落太监蒋琮及南京御史姜绾等圣旨昧死上言欲望陛下追还前旨另为裁处以昭公道以服人心且免天下后世内外异法之议是臣惓惓为国之心非敢循情妄言以惑圣听自取诛殛之罪伏奉圣旨以为事已发落了讫臣惟此事虽小关系治体甚大设未得其当虽再易之不为过要于其当而后己若谓已发落即不可易古之所谓从谏如流者所从者岂皆未发落事乎汉文帝欲重犯跸之罪张释之曰当罚金欲族盗高庙器者张释之曰当弃市文帝虽发怒终从其言未尝以不合已意而不从也伏愿陛下昭日月之明察刍荛之言廓天地之量赦狂瞽之罪乞将前事再加櫽括别作处置使内外无分彼此而人心服则治体不致亏损而朝廷尊矣 疏入得旨朕意以蒋琮守备不宜轻动如何又这等来说不准再不许来奏扰该衙门知道
恤民弭灾再奏疏〈弘治三年〉 马文升
臣闻天命人君居大宝之位享天下之奉所以为民也人君简贤任能分布庶位亦所以为民也盖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民人之向背天命之去留宗社之安危系焉故皋陶告舜曰在安民孟子之美文王曰视民如伤易曰节以制度孔子曰节用而爱人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故爱民者必先于节用也仰惟皇上聪明睿知文武圣神于帝王传心之法得之己深而帝王致治之要行之己效然而近年以来各处水旱虫蝗昼晦地震是皆灾变之大者非皇上仁民之心有未至盖天心仁爱示此灾异欲皇上侧身修行戒谨恐惧节俭爱民以隆祖宗莫大之洪业于亿万斯年而不替焉耳皇上亦当仰答天意思继祖宗克勤克俭而爱乎民焉臣谨以民之困苦言之且如河南山东南北直隶府州县毎年该备用马二万匹毎马一匹用银一十五两共该银三十万两惜薪司砍柴抬柴等项人夫一年共用银三十万両京班皂隶六千七百馀名该柴薪价银八万馀两通共该银六十八万两及各王府郡王将军郡主郡君等位生者盖造府第薨者修理坟园及祭祀等项又该银数万两而买办采办秋夏税粮水马驿站又该数百万两且天下之生财有限不在官则在民以有限之财应无穷之徴年年如是欲民之不困财之不竭岂可得乎民财既竭一遇水旱灾伤流移死亡饿殍盈途所不忍言加以官吏之贪酷惟知催科之紧迫小民困苦无所控诉嗟怨之声上彻于天灾异之召实由于此况近来内府各衙门坐派诸色物料供应牲口等项较之永乐宣徳正统年间十増其三四该部依数派去有司徴收急于星火北方之民别无恒产止是种田既要完纳粮草又要备办料徴收成甫毕十室九空啼饥号寒比比皆是即今河南山东陜西山西及南直隶州等府俱被旱灾又多蝗蝻生发加以官府追徴递年拖欠钱粮及买办等项小民变卖田产已尽计无所出逃亡数多倘来春青黄不接所在仓廪空虚无所赈济其势必至人自相食而意外之虞遂起赈救之储不可不豫伏望皇上上思天命之眷顾宗祖之付托下念小民之艰难凡百用度务从俭约无益之费量为减省敕内府各衙门今后凡派出合用营造物料务要会同该部计算各库会有会无合用若干方奏行该部斟酌合该司府地方有无灾伤分派前去依数送纳不许似前多派一概具奏若有故违虽奉有钦依该部亦要明白覆奏减去亦不许依奏分派累民仍乞敕该部将前项果被灾地方一应拖欠钱粮并买办采办等项物料暂且停止果系内府紧关合用之物许借支官银买办应用其在京各衙门大小官员皂隶系补助俸粮不及难以停止亦暂派江南王府颇少并无南京各衙门皂隶去处十分之三不必令人前来止照例总解柴薪价值自弘治四年为始候丰收之年照旧分派原佥去处应当十分灾伤去处户部仍豫先差官前去整理赈济钱粮若临时前去人民逃亡缓不及事其该追亏欠倒失马匹亦暂免追补备用之数灾重去处暂减三分明年收成后仍前补解再乞敕各该巡抚都御史将所属州县一应科差当停止者径自斟酌停止当具奏定夺者明白具奏凡可以苏民困者听其便宜处置所属官吏果有恣肆贪酷的为民害者就便黜罢勤于抚字深得民心者量加旌异又督令布按二司分巡分管官员务照都察院凑准事例常川在各管地方禁革奸弊访察民隐区画仓粮抚恤流移凡有不急之务不许擅自兴造一应公移债负不许擅自逼追一夫不许擅役一毫不许擅科大小词讼不许滥受以致监禁人民分巡分管官敢有故违事例不时回司延住坐视民患者许巡按御史指实参奏究治仍行在京大小衙门官员各要敦尚节俭不许过为奢侈庶民困少苏天意可回而灾异可弭矣伏望皇上俯赐施行天下幸甚斯民幸甚 疏上得旨该衙门看了来说
清理刑狱疏〈弘治四年〉 马文升
臣伏睹宣徳三年三月初四日钦奉宣宗皇帝敕谕内载圣人制刑罚用昭天讨以弼治化刑罚当则天道和平人心悦服国家天下并受其福否则感伤和气灾沴百出是以古者帝王必慎简刑官我国家稽古为治建三法司自祖宗以来慎重人命务在恤刑钦此及读大明律保辜限期内一条手足以及他物殴伤人者限二十日以刃及汤火伤人者限三十日折跌肢体及破骨堕胎者无问手足他物皆限五十日庄诵再三不能无疑夫斗殴成伤既立辜限则辜外身死当依本条今律云辜内因伤死者以斗殴杀人论该载己明其在辜限外及虽在辜限内伤已平复官司文案明白别因他故死者又若各从本殴伤法该载亦明今问刑衙门未审据何所见遇有殴伤辜外死者不分原伤有无平复辄依殴杀之条坐以绞罪恐非律文之意曰辜外因伤死者不合偿命则死者何辜诚如所云则辜限一条可以删去矣何用保辜哉况本条又云若折伤以上辜内医治平复者各减二等辜内虽平复而成残废笃疾及辜限满日不平复者各依律全科窃详立限之意惟以限满为期若伤未平复辜限一日不满虽笞杖之轻未敢便决盖恐被伤者死必令偿命则杖刑难赎若辜限已满伤未平复虽徒流之重就便断决随即发遣且限满不平复殴伤必重有死之理若该偿命岂肯遽以殴伤全科其罪乎假有殴人至笃疾该杖一百流三千里仍将犯人财产一半断付笃疾之人养赡设使被殴之人限满不平复既将犯人坐以全流又断以财产若㫁后被殴之人因伤身死复坐以死则非惟立法有无纪极而前之已流断付财产又何所处乎今笞杖徒流悉依此断独辜外死者不依此条何其不考律意而矛盾若是也及睹堕人胎条内注云堕胎者谓辜内子死者乃坐其虽因殴若辜外子死者各从本殴伤法不坐堕胎之罪以此推之则辜外因伤死者不坐以死明矣谨按太祖高皇帝制律之时屡诏大臣更定新律至五六而弗倦者凡欲生斯民也后又敕刑部尚书刘惟谦重会众律以协厥中毎一篇辄缮成书上奏掲于西庑之壁亲御翰墨为之裁定虽笞杖徒之轻尚历历明著其罪若辜外因伤死者律该处死必明定其罪如何又云各从本殴伤法乎昔待制马宗元之父马麟殴人致死虽在辜限四刻之外尚不抵死盖以刑主钦恤法无久近我祖宗立法初意正在于此故名例律云凡称日者以百刻又曰八十以上十岁以下犯反逆杀人应死者议拟奏闻取自上裁九十以上七岁以下虽有死罪不加刑夫五刑之条莫重于反逆杀人矜其老幼犹不加刑况斗殴不过一时忿怒彼此交争初无杀意比之谋杀故杀不同所以特立辜限若辜外因伤死者一概坐以绞罪是与辜内因伤死者之罪无异矣岂祖宗钦恤之意乎伏乞断自宸衷或敕都察院会议奏请通行内外问刑衙门今后问拟斗殴辜外因伤死者罪名合无照依辜限条内该载拟罪难复仍依斗殴杀人律条科断务求至当永为定规毋曰行之已久难以更改如此庶钦恤称情人心悦服而辜限一条不致虚设矣查得先该本院奏为讲明律意以重民命事近年以来两京法司官员或由进士初除寺正寺副主事评事或由知州行人就陞员外郎郎中而御史亦多知县所除到任之后未经问刑就便断狱公差所以于律条多不熟读律意亦不讲明所问囚人不过移人就律将就发落笞杖徒流纵有所枉为害未大至于人命一有所冤关系非轻有将强盗窝主未曽造意同谋官吏因公殴人致死本无挟私故勘而俱拟斩罪者本系故杀郤拟斗殴杀人绞罪者其他以是为非以重作轻且以法司尚然则其馀府州县卫所囚犯枉抑而死者又不知其几何此皆原问官员律学未讲律意未明之故也乞敇两京法司堂上官督令所属天下都布二司督令㫁事理问及浙江等按察司官并各府推官各要将大明律条熟读讲解深明其意不许似前忽略置而不讲其问囚之际参错讯鞫务在得其真情方才取招议罪之时尤湏原情定拟不许轻易致死有冤抑狱成之后难以分辨明白等因具题奉圣旨是钦此己经通行钦遵去后今评事鲁永清奏称前因臣会同刑部尚书何大理寺卿冯等计议窃惟条律之设肇自往古我朝斟酌最为适中且互相斗殴若于虚怯致命去处被伤即时身死者律有明条固不暇论其馀致伤有轻重所以辜限有远近保辜者殴人成伤保其犯人之罪责令医治被伤之人恐其致死使彼此各全其生也律曰辜限内皆湏因伤死者以斗殴杀人论律条甚明固无别议又曰其在辜限外及虽在辜限内伤己平复官司文卷明白别因他故死者各从本殴伤法且其者变于先意及者事情连后是言若在辜限内伤已平复不因殴伤别因他病死者止拟殴伤本罪不坐殴杀之条曰别因他故死者从本伤法则限外因伤死者虽不明开以斗殴杀人论而其意亦甚明矣不然何以折伤以上又曰辜限满日不平复者依律全科且折跌人肢体致成残废笃疾尚流三千里又将犯人财产一半断付被伤笃疾之人养赡若因殴人头伤风从头疮而入限外死者既不坐死又不断付财产而止拟殴伤流罪则是于死者反轻于生者反重不惟死者含冤于地下而彼孝子慈孙亦抱恨于生前矣再考祥刑要览载待制马宗元之父麟殴人被系守辜而伤者死将抵法宗元推所殴时在限外四刻因诉于郡得原父死者盖唐律文云保辜限内死者依杀人论限外死者依本殴伤法无别因他故字様于我朝大明律保辜条内文意自不同也但人多不肯讲明往往引宗元为说而致疑耳且人命至重律文之意况限外因伤而死者拟以斗殴杀人绞罪自国初至今己逾百年若有所疑前人岂不具奏合无今后凡斗殴伤人如前折跌人肢体毁败人阴阳破人骨堕人胎㫁人舌等伤官司责其保辜限内不能平复纒绵至于限外而死情真事实者仍拟斗殴杀人绞罪原问衙门临时备由奏请定夺其辜限内伤已平复官司文案明白别因他故死者务与推究真情力为辩明不许拘于限内畏惧原告刁泼将被告之人一概问拟死罪致有冤抑有伤和气庶于律意不违而刑罚罔滥事体归一而法司有据矣 疏入帝不纳
谏宁府用琉璃瓦疏〈弘治五年〉 林 俊
臣窃见宁殿下累乞琉璃瓦重荷圣谕于引钱内支二万两给换仰见陛下圣仁广大惇叙九族盛心然观镇巡议奏欲俟年丰定夺是巽言不当与也工部覆奏谓规制虽相应事体实可止又恐重累地方作例各府是正言不当与也迨宁王又奏工部又执奏是申言决不当与也陛下先可部议是明示不当与也后从其半是婉示不欲与也士夫及耆壮公论谓宁府多此一举是中外人心皆谓不当与也宁王读书明礼聪察识事断不为此以损贤名偶未之思耳夫事有可为有不可为有可已有不可已江西公私匮竭人民滋困盗贼未息此何时也意者引钱无预于民不知存积仅二万七千馀两益府宫殿蚁蠧益殿下现移东寝万分惊虞修盖之费约三万馀两此不可已者也淮府造坟顺昌王崇安王镇国将军起第己支五千三百馀两后来未计此不可已者也所存儒学文庙倾颓问其故谓科例严所司顾忌不修之致此不可己者也各处豫备仓谷数少问其故谓罚赎解部所司计无自出此不可已者也官军俸粮通融节缩岁支尚少四万四千馀石此不可已者也臣尝见楚府殿毁久未盖荆府多敝漏淮府同一江西颓垣朽柱东拄西撑飘瓦断椽脱落大半居然废址在民庶尚不堪惟宁府完美坚致金碧灿煌夫于义不可已有可为割财内帑为之未过也有可已无可为又何必为此等事哉古者采椽不斲茆茨不翦土阶赞尧卑宫赞禹儒服纪河间乐善纪东平湘州之约俭镇西之轻财圣帝明王所以盛休垂后美者端亦在是宁府移封之初亲至亲也已不用琉璃再造之会国至富也又不用琉璃岂亦慕采椽茆茨之盛规崇古尚质示朴以垂宪如此哉今历百年传数世一旦无故而遽改之孝子顺孙所以顺祖考者义不当如是夫前之失后人尚讳之前之善后人忍改之耶改则尽没之矣没之非孝子没之非顺孙谓贤王肯为之耶臣所谓偶未之思者也况性习难静易动难俭易奢操之犹惧或放纵之何往不流贤王春秋方盛徳业方始求之身心自有专务而规规循常文具之间以毁前人法则臣未知其可臣数侍贤王言论多师法古人又误被礼爱独至臣深感切若无益于贤王罪死罪死臣往年疏府第之制以不用琉璃美宁先王义不当以用琉璃谀今王且小人先合后忤君子和而不同臣欲爱徳市义完贤名不欲贡谀顺旨亏至孝孟轲曰齐人莫如我敬王臣拘儒不识通变但知报王道当如此竭忠尽愚事陛下道当如此宁王静思幡悟必有创于臣言者伏望圣明笃懿亲断大义垂善道使贤王徳如纯璧名若完瓯毋渉吴王几杖之赐叔段京鄙之求正大明白恩不掩义为世世颂美幸甚臣无任陨越俟罪之至 疏入帝不纳
请振纪纲疏〈弘治五年〉 蔡 清
臣伏见近日彗星之异天道高远其果为人间何事而见固未可必知然以目前之事计之或者外敌之势方张而吾所以御之之具无一可恃天之意其为此耶臣谓此病症也非病源也数十年来上下玩安忽危纪纲日以废弛纪纲日废则士风日弊士风日弊则民力日屈民力日屈则国势危矣岁复一岁如种在地萌动有期虽使无边之警亦将有境内之忧故今日急务在朝廷之纪纲而其次在边境纪纲既振朝廷既正疆场自固要荒自服矣何谓纪纲不振臣姑以耳目所及者言之前岁皇上谕令群臣陈时务得失于是两京科道官请以皇上所得李广受朝士贿赂簿籍按行黜罚此亦修省之大节目也而中外臣僚徇情为已曲相弥缝竟使皆得无恙纵以人众为疑亦当去其太甚奈何明明指曰某为奸之首某为佞之魁而乃晏然朝端其所贬逐以应天变者仅言事御史胡献一人耳既此一事皇上所亲见而切齿者臣下犹能巧计弥缝如此况其他可以游词浪说惑于君门万里之外者哉纪纲之废弛一至于此士大夫风俗安得而不坏乎故一波动万波随谓罪皆可以计免何用惴惴怀刑谓功皆可以权得何必孜孜从事茍可以利其身赤子之填委沟壑不暇恤也茍可以利其家朝廷之大事所系不暇顾也士风如此民力之屈尚忍言哉今民之贫者无立锥之地而宦官厮养宅舎拟于公侯金银动以万计此皆万民膏血所萃也朝廷锱铢而取于民以为士马之资者乃多充牣于庸将之家转运于权幸之门于是兵弱不能卫民敌骑一至而边氓之身家荡然一空臣虞今日国中之虚实外敌亦当知之过半矣盖士风弊则人才乏民力屈则兵力弱今日天下大势皆然故谓备御之具无一可恃也其可不及是时而振吾纪纲以救药之乎夫贤者必用不肖者必去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此绁纲之大要而朝廷之所以为朝廷者也方今堂堂天朝幅员万馀里尊无二上足兵足食绰绰有馀裕者惟纪纲朝振则国势夕张矣不然地大不足恃久安更可危也周世宗高平之战才一按诛败将何晖樊爱能等而兵势遽赫然改观于俄顷之间自后百战百胜率如破竹之势则纪纲为国之命脉举四肢贯百骸至重而不轻也明矣若夫纪纲之根本则又在于人主之一心故心正而后事可理理明而后心可正讲学而后理可明学必正学毋循于文艺之末而后有明理之功其要不外乎真氏大学衍义一书所言矣此一书者真圣学之纲领也人主不但于经筵日讲凡深宫燕居之际终食造次之顷皆当时时诵服不少遗忘务使其言浸渍融化于一心而时出迭见于应物之间然后为有得而天下事皆可无俟多言矣不然安得事事而争之日日而正之也哉此虽书生之常谈其实不易之至理盖不患外患之不弭而患朝廷之不治不患万事之不理而患君心之不明今日兵备废弛边境为尤甚其当救为尤急盖朝廷养兵本以制敌而今多役于权要之门朝廷给财本以养兵而今多落于权要之手气势不振于未战之先威令不行于方战之际功罪不明于既战之后我之虚实既素为敌之所窥敌之虚声益足为我之所畏今欲救之粮赏宜遣朝官以颁给不必悉关白于将领私役宜专委官以访察无事则蓄养其才力非亲得隽于矢石之间者不得冒功宜从兵部报效试中者乃遣之一或败事于旗鼓之下者不得逃罪宜委方正官员纪功者并察之然其要在于将帅之人品不凡人品不凡则无事于防察以妨其权其机在于朝廷之纪纲振举纪纲振举则自将帅以下无不用命昔侬智高屡败官军矣一用狄青为总帅而南方遂平于旬月之内唐宪宗讨淮西不用宦官监军而用裴度临督一举而事定盖同此将领同此士卒同此器械粮赏亦在乎所以用之者何如耳此非经世之大本似亦救时之急务也 疏入帝从之
覆张九功正祀典疏议〈弘治六年〉 倪 岳
臣等谨详古制天子祭天地祭宗庙祭社稷祭天下名山大川祭五祀凡载于祭典者皆有功徳垂世如祭法所谓法施于民以死勤事以劳定国能御大菑能捍大患则祀之非此族䫫不在祀典故孔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又曰淫祀无福先儒亦曰帝王无妄祭无徼福又曰明于天地之性不可惑以神怪知万物之情不可罔以非𩔗皆谓此也自秦以降乃多淫祠历汉至元有因有革迨至国朝太祖高皇帝即位之三年首诏天下有曰夫礼所以明神人正名分不可以僭差今命依古定制凡岳镇海渎并去前代所封之号止以山水本名称其神郡县城隍神号一体改正历代忠臣烈士亦依当时初封以为实号后世溢美之称皆与革去用称朕以礼事神之意其天下神祠无功于民不应祀典者有司毋得致祭钦此钦遵及大明律内一款凡私家告天拜斗焚烧夜香燃点天灯䙝渎神明者杖八十若僧道修斋设醮而拜奏青词表文及祈禳火灾者同罪还俗又一款凡师巫假降邪神书符咒水扶鸾祷圣自号端公太保师婆及妄称弥勒佛白莲社明尊教白云宗等会一切左道乱正之术或隐藏图像烧香集众夜聚晓散佯修善事煽惑人民为首者绞为从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钦此钦遵其所以拯弊俗于千古垂至戒于万世至深切矣列圣相承恪遵成宪间有因所感应之事而増益祠祭或以万寿千秋等节而修建斋醮一时行之不察后遂袭以为例因循莫改増置益繁异端之徒转相鼓煽怪诞相乘矫诬殊甚夫非礼之祭非𩔗之祷近代帝王固不能无然绝地天之通严幽明之分在帝舜以为当务之急盖非圣明之君卓然有见必不能深禁而痛绝之此给事中张九功之言所以深有望于今日者也伏乞圣明敬事天地孝事宗庙严事山川百神舍此之外凡有一应斋醮祷祠之𩔗通行革罢不惟屏斥异端之奸亦可节省无益之费该部仍通行天下除应祀神祇照旧致祭外其馀非有功徳利泽及民及不经奏勘不合祀典者即系淫祠俱各查考尽行革去僧道修斋设醮师巫假降邪神左道乱正者严加禁约敢有故违依律问罪其在京各宫观寺庙神祇出处不载于正经功泽莫稽其显迹但系非时遣祭者并皆停免中间有经累朝崇建难于辍废亦宜厘正其名号减杀其礼仪庶几朝廷之上允合乎圣祖以礼事神之心至于祀典之存亦足致乎帝舜至𫍯感神之妙和气协应国祚绵长人心以明风俗以正其于治道诚非小补今将查到在京各项祭祀除太仓之神汉寿亭侯关羽宋丞相文天祥俱祀典应祭外其馀各寺宫观神祇应否致祭縁由逐一议拟开坐伏乞圣明裁处 疏入帝从之
请豫教太子疏〈弘治六年〉 马文升
臣惟太子国之储贰社稷之安危系焉所当豫教者也大易有养蒙之卦礼记载教世子之篇古帝王忧深思远未尝不以此为先务也皇上嗣登宝位敬天勤民法祖图治至仁洽于四海大孝隆于两宫皇天眷顾祖宗垂佑诞生皇子实出宫中姿表异常质性聪睿兹已能言能行矣不可不早为教养也盖童蒙之时良知良能未有所诱天真浑然不早教之一有放失习与性成他日虽有良师傅教之亦难入矣为今之计必选醇谨老成颇知书史宫人如卫圣夫人杨氏者保抱扶持言语必教之以真正之音行步必教之以端庄之举内庭之宴钟鼓司承应不使之观元宵之节鳌山之戏不使之见迨夫稍长严敇东宫老成内臣如太监覃吉者先教之诵习孝经使知孝弟之道出于天性仁敬之心本于自然至八岁教之诵诗读书凡尊尊亲亲之等仁民爱物之则无不启知端其趋向及其渐长建立宫僚之时仍乞敇内阁大臣会同各部都察院等衙门堂上官慎选名实相符才徳老成学问醇博端良重望之臣以充其任回邪诡秘者不使之预自此日出春宫讲论经书涵养徳性使知穷理正心修已治人之道凡世事委曲在所当知人物贤否在所当辨与夫上天之所当敬祖宗之所当法百姓之所当恤财物之所当惜如此则内外辅导得人而又教之于豫皇太子徳不至于尧舜文武之域者臣未之信也臣以菲材荷蒙列圣厚恩叨任六卿之重又蒙皇上加臣太子少保正系东宫辅导之官臣受任以来夙夜惶惧思无以报惟在豫教皇储以成至徳今日之学与不学系他日之治乱是臣一得之愚惓惓忠爱之意也伏望圣明留意天下幸甚宗社幸甚臣不胜战栗陨越之至 疏入得旨是该衙门知道议疏黄河筑决口状〈弘治六年〉 刘大夏
臣等议得河南山东两直隶地方西南高阜东北低下黄河大势日渐东注究其下流俱妨运道虽该上源分杀终是势力浩大较之漕渠数十馀倍纵有堤防岂能容受若不早图恐难善后其河南所决孙家口杨家口等处势若建瓴皆无筑塞之理欲于下流修治縁水势已逼尤难为力惟看得山东河南与直隶交界地方黄陵冈南北古堤十存七八贾鲁旧河尚可泄水必须修整前项堤防筑塞东注河口尽将河流疏导南去使下徐沛由淮入海经水州县俱令随处整理庶几漕河可保无虞仍于潮神庙南北各造滚水石坝一条俱长三四十丈中砌石块一条长十四五里以图经久若此处堤防委任得人可以长远仍照旧疏导汶水接济运河万一河流东决坝可以泄河流之涨堤可以御河流之冲倘或夏秋水涨之时南边石坝逼近上流河口船只不便往来则于贾鲁河或双河口径逹张秋北上以免济宁一带闸河尤为利便臣等仰知皇上洞见黄河迁徙之害深为国计民生之忧凡智力所及不敢不尽但欲兴举此等工役未免劳民伤财今山东等处荒歉之馀公私匮乏人夫尚可起倩财用无从取办况好逸恶劳者怨谤易兴听声蹑影者议论难据臣愚乞敇戸兵二部会同在廷群臣从长计处斟酌前项工程于理应否兴止倘以臣言可采则其事宜速举其买办木石等项银两应于何处取用应用匠作等项口粮该于何处支给逐一处分明白定夺行令臣等遵守施行 疏入帝嘉之赐玺书褎美
申明律意疏〈弘治七年〉 马文升
臣窃惟为治莫先于徳教辅治莫先于刑罚洪惟我太祖高皇帝膺天眷命奄有万方当前元入主之后法度废弛之馀以为刑乃辅治之具不可不明首命大臣更定新律以一人心又命刑官重会众律以协厥中而垂法万世其劝善惩恶之意无以加矣且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十恶十恶之外而情莫重于强盗比之叛逆之徒相去不远所以强盗条云凡强盗得财不分首从皆斩例该决不待时所以禁暴去恶惩奸止乱而辅治者也祖宗朝凡锦衣卫捉获强盗绑赴御前引奏者俱奉纶音三法司锦衣卫午门前当时会问明白随即具奏奉有钦依刑科三覆奏就行处决或有不待三覆奏而处决者所以良善者知所劝奸恶者知所惩典刑既正盗贼屏息至天顺三年九月二十五日该司礼监官传奉英宗皇帝圣旨人命至重死者不可复生自天顺三年为始每至霜降后但有该决重囚著三法司奏请会集多官从实审录庶不冤枉永为定例钦此盖专指律该秋后处决重囚临决之际恐有冤枉故令三法司会集多官审录恐强盗重囚不在其内且强盗既该决不待时縁何监至秋后处决因有前该传奉钦依所以一向因循但系强盗不分赃之多寡情之轻重俱监至秋后与秋后处决之囚一同会审比及会审之时十死七八存者监禁日久翻异原情能言者俱作矜疑情虽重而不决柔弱者俱作无词情虽轻而行刑况处决之际因是囚众多至日晚或至更深人多不见甚非刑人于市与众弃之之义且情犯有轻重故行刑有迟速今常若如此则自此终无决不待时之强盗矣是强盗与斗殴杀人者为无异矣又非历代制律惩恶之意欲强盗之息得乎伏望皇上今后凡锦衣卫官捕获强盗绑赴御前引奏者乞照先朝故事敕令三法司锦衣卫堂上官于午门前会问明白追有赃伏拟罪如律备由具奏奉有钦依刑科覆奏不必监候随即处决中间果有情可矜疑者亦要明白上请定夺或有冤枉亦与辩明其法司径问强盗及杀一家非死罪三人凶犯务在鞫问情犯明白赃仗直正毋挠于势要毋拘于成案发大理寺审拟合律类奏奉有钦依者刑科覆奏亦就处决庶有以正邦刑而惩奸恶息厉阶而安良善其律该秋后处决重囚照旧会审恭惟皇上宽仁慈厚实同舜禹而臣犹以此言进者盖此时强盗恣肆劫财杀人全无忌惮比之往年大有不同杀一家非死罪三人者往往有之若不将强盗凶徒依律不时处决则恐厉阶自此而生将来有不可制之患矣况辟以止辟刑期无刑帝王之盛事也强盗有犯不时处决馀贼知警是辟以止辟之意也盖兵刑二事毎毎相须恶之小者以刑治之而有馀恶至于大虽兵加之而无益矣臣叨掌邦政弭盗安民乃其职任茍有所见事干国体不敢缄默疏入得旨是法司知道
请添巡抚疏〈弘治七年〉 马文升
臣窃惟我朝自宣徳年间各地方添巡抚官员或都御史侍郎以节制三司比时惟河南山西陜西南直隶苏松等府设有巡抚官其馀布政使止是不时差遣大臣巡视或一年二年而回所以三司官员互相因循府司官员惟知贪利以致福建贼首邓茂七浙江贼首叶宗刘广东贼首黄肃养倡为乱阶多者数万少者数千僭号称王攻劫城池杀掳人民地方骚乱为之不宁者数年其广西贵州苖蛮因而为乱朝廷命将出师方克剿平彼时兵食尚足人民富庶未甚费力近年以来宗室位多冗官太滥加以水旱相仍科派无极所在仓廪空虚军士乏粮城池坍塌武备废弛守门者皆老幼之卒操练者半尫羸之辈如湖广桂阳县被贼百十人进城如入无人之境江西赣州府地方流贼数百劫掠十数馀日至今未曽捕获福建武平广东程乡县贼盗尤甚倘或哨聚日久为患非轻其浙江大戸之家或争私忿各聚人众相杀数日有司莫敢禁治诚非治世所宜若非添设巡抚官员早为整治将来之患有不可测今江西已添巡抚官一员但止管南赣二府及福建汀州府广东韶州南雄湖广彬州一带不预民事三司官员未听节制难以行事查得本部先尝建议要于福建浙江添设巡抚官员未蒙俞允今日之势又非前数年之比矣应合早为处置臣等职掌兵政天下安危所系若不弭之于早万一有事臣等万死何足以赎伏望皇上以地方为重乞敕吏部会同本部推举练达老成刚柔兼济官二员为都御史巡抚浙江福建地方专一抚安军民缉捕盗贼禁贪残除奸弊修理城池整饬武备措置仓粮操练民兵凡事与镇守内臣计议而行大意以弭盗安民为本其江西都御史金泽就令巡抚江西多在南赣二府居住仍兼管广东韶州南雄二府及湖广郴州桂阳一带候命下之日各另请敕行事 疏及入帝不纳
御选明臣奏议卷七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八
陈灾异䟽〈弘治八年〉 马文升
臣谨奏据湖广布政使呈据长沙府申据善化二县申窃照本县地方自弘治八年二月以来天雨不降高阜去处未曾翻耕即今苦竹开花实如麦米枫树生李实黄连树生黄瓜苦荬菜开莲花七日方才凋谢备由转呈到臣会同巡按监察御史郑惟恒议得凡物之生各有常性今当地方旱沴之馀土木并兴之际而山林园圃草木多开异花生异实戾性之常厥妖甚异斯固微臣失职之咎亦由民力难堪怨声沸腾有以致之也除洗心涤虑思过补愆及行都布按三司一体痛加修省等因具奏抄出该本部备查近年以来天鸣地震星陨如轮冰雹屡降天火时发夏霜陨禾等项灾异历考传记以详厥罚上请皇上修徳以弭天意及要行两京文武群臣各竭乃心殚乃力勤臣职以奉朝章修人事以回天意期交尽乎修弭之道用少禆于宵旰之忧凡事关乎治理听条奏以举行等因具题节该奉圣旨是弭灾之道在修人事事关朕身的当自举行尔两京文武群臣并各处镇巡三司管官尤当痛加修省勉尽职务共回天意毋事虚文钦此钦遵备此到臣除痛加修省勉尽职务及本部合行事宜另行条奏外臣惟我太祖高皇帝膺天眷命奄有万方知保天下在得民心故惓惓以安养斯民为念立纲陈纪无一政而不在于养民发政施仁无一事而不寓乎仁爱贪官污吏之害吾民者必重置于法豪宗巨族之残吾民者必大治以罪列圣相承率遵是道所以百馀年来海内晏然灾异少见民之感徳浃于骨髓沦于肌肤也仰惟皇上嗣登宝位爱民之心实同乎舜禹仁民之念远继乎祖宗无一令之不善无一政之或乖夫何近年以来乃有前项各处奏报灾异数者之中惟地震一事考之前代固有震者未若今日连年震之不已而海内俱震草木之妖固不能无未见今日并生一府又在同时此皆灾异之甚者且变不虚示必有其应由人事乖于下斯天变应于上然而致此者固皆臣等不职所致实由赋重役繁小民不得其所之所感召耳何以知之什一而税古之常制人之田亩十税八九且宣徳正统年间宗藩位少武职未多江北布政司税粮拨付边方京仓上纳者每石价银不过五六钱多系布绢之类来京籴买未尝专要银两而有司仓存収者俱収本色其运之数十之四五近来宗藩位多武职太滥边务方殷禄米去其大半小民之粮尽数改拨京边二仓上纳每粮一石少则用银八九钱多则用银一两一二钱俱要煎掣净银丰年用粮八九石方得易银一两歉年则借取冨室収后加倍偿还间有空闲地土又被各王府及势要之家占为庄田催租之人百般科害控诉无门往年京师仓库钱粮易于上纳迩年使用之钱过于所纳之数若至丝绵花绒阔布大绢一切物料交纳尤难非轻揽头小民不敢上纳所以在京米粮虽贱价值日增每一布政司该徴银百万馀两而备用马价抬柴夫役京班及司府州县官柴薪皂隶驿递马驴船只又该银数十万两而买办颜料织造段疋供用之物不在其数江南兑运京仓并各衙门粮米运至京师者每正粮一石亦该二石之上甚至三四石者今年如是明年亦如是岁岁如是无有了期桑枣鬻之已空而丝绢犹徴田亩卖之已尽而税粮犹存逃亡人戸税粮并于现在人戸代纳収成已毕而枵腹啼饥者比比皆是隆冬堕指而赤体号寒者处处皆然衣食不足罔知礼乐风俗日见其浇漓人心日滋其奸伪子詈其父习以成风弟殴其兄恬不为异究其所由社学久废人不读书以致如斯赋重民困未有甚于此时者也好逸恶劳人之常情古之帝王遂民所欲今天下之民河南者因黄河迁徙不常岁起人夫五六万每夫费用盘纒银一二两逐年挑塞岁以为常近因河决张秋有妨运道钦命内外大臣往彼修筑又起河南山东人夫不下二十万所费钱粮不可胜计皆出自小民脂膏江南苏松等府挑濬河道亦曾起人夫二十万即今南北直隶河南山东沿河沿江烧造官砖及湖广前后修盖吉兴岐雍四王府该用人夫匠役不下五十馀万江西前后修盖益夀二王府今山东青州修盖衡王府二布政司亦该用人夫数十万先修者三年之上尚犹未完后修者方才兴工先后用银岂止数百万两今两广用兵民之供运军饷者又不知用夫几何山陜二西人民供给各边粮料终岁劳苦尤甚他方及佥派天下各王府校尉厨役斋郎礼生每当一名不数年必致倾家荡产且洪武年间封建诸王惟秦晋等十府规模宏大壮丽将以摄服人心以固藩篱其馀诸王府俱各差减盖恐费民财而劳民力也永乐宣徳年间亦皆如是以后年间修盖各王府方才宽大宏丽一府有修盖二三次者北方府州城阔民稀坼毁军民房屋不致太多今江南府分多有依山顺岭傍河临江城小人稠自唐宋以来未曾封王军民居住相𫝊数代生齿日繁今闻差去内外官员止照北方王府周围墙垣丈尺及起盖军校营房有将军民房屋坼毁十之二三者甚有坼去四五分者斩山平地多伤风水军民荡析其居无所归著告诉之言盈于道路嗟怨之声彻于上穹加以做工人夫暴露日久万一积怨恐生他虞即令在京各项工程亦众操军连岁少休多有累及逃亡及在外司府州县并各边总兵等官非奉奏准明文擅动军民修盖不急衙门非礼祠庙及耕种自已田土做造私已器皿者亦多里河一带直抵南京平昔俱有听拨拽送马快船只等项人夫近因三次亲王之国豫备接应人夫又不下数十万万听候日久馀食不足尤为困苦役繁民困未有甚于近岁者也赋重役繁二者并行则民力岂有不困民财岂有不竭欲望遂其生养岂可得乎民既流离困苦不得其养则上天生物之心有未遂矣人君子民之责有未尽矣灾异之来未必不由于此赋税之重势至于斯固不可已但价值亦当少减工役固不可已缓急亦不可不节王府之修固不可不加宏丽亦不可不计地之广狭而斟酌损益此等事情关系甚大若不早为处置诚恐年复一年上恬下嬉灾异之示或不可弭而意外之虞难保必无合无通行各处镇守巡抚总兵并都布按三司官员今后各要上思朝廷委任之重仰体皇上恤民之仁边仓粮价斟酌定夺比前量减银数而各边管粮官亦不可多収及行仰所属凡遇分派夏秋税粮之时将京边二仓粮料先尽上戸次及中戸起运下等人戸俱作存収或折纳阔布严禁里书人等不许挪移作弊致有不均其徴収之时亦要酌量缓急豫定期限陆续设法催纳不许要誉逞能严刑峻法逼民逃窜其桑枣有遭荒岁砍伐已尽者亦要申明祖宗旧制著令照丁栽种务实效以复民之恒产其提调学校官员亦要修举社学之规慎选教读之人各里凡民子弟俱要入学诵读孝经小学并御制大诰俾知孝弟之道法度之严以复民之常性巡抚官尤宜振肃纪纲倡率所属凡利之所兴弊所当革可以养民之生者一一举行贪官在所当去污吏在所当黜可以苏民之困者悉要振作视民如已之子节财如已之肉使民无啼饥号寒之苦得遂仰事俯育之天如有盗贼生发小则设法抚捕大则调军剿灭毋致滋蔓贻患地方其于委任斯无所负其大小衙门若有应合修造工程事干动支钱粮起倩人夫数多者务要奏奉明文次第合应修盖小小工程亦要申禀巡抚等官示下方许修造其馀一切不急之务一毫不许擅科一夫不许擅役及行各边镇守分守等官除修边外不许擅拨操军修理一应淫祠私宅公馆等项并耕种田土做造器皿重劳士卒废弛武偹如有故违通许巡按御史指实具奏提问如律上请定夺情重者文职照坐视民患事例降调叙用武职照私役军人事例降级发落通行京通二仓内府各库局内外提督巡视等官并各边监督官员各要严加禁约官攅库斗人等不许刁难纳戸掯勒财物仍乞敕工部转行湖广江西先次差去修盖各王府内外官员如果工程未完作急修盖完备若是已完即便回家不许在彼迁延虚费供给有伤民财仍乞敕三道分投赍付今次差去湖广江西山东修盖各王府内外官员及请敕彼处镇守太监巡抚都御史巡按御史公同相度今次所修王府各府城内地方有无空阔如果城阔人稀其周围墙垣丈尺并宫殿衙门一应房屋照式起造分毫不可有减若是城狭人密别无空地周围墙垣不必拘于北方王府周围丈尺徒使府内空地太多以后致令起盖离宫别殿台榭游玩去处致惹事端有违祖训且使军民嗟怨其合用木植等料必令匠作斟酌相度而用不许因争小忿将长材故意截短劳民重买有稽工程其督工官亦要抚恤人夫时其饮食不可太急及索要财物若墙垣宫殿基址大工修筑已就将原起人夫或分班做工或踈放一半不许尽数拘留致生疾病因而死亡有伤和气内外官员仍每半年一次具奏要见造完工程若干用过物料若干现在做工人夫若干不许似前迁延岁月久劳民力工部仍查内外节年修盖派出料物若干工程已完未曾送纳者即系多馀之数准作后来应用不必再派有司宽其一分则民受一分之恵若然民虽不能尽遂休养亦可少苏困弊一二前项事情国家安危所系伏望皇上览臣所言如果有益生民有禆治道㫁自宸衷俯赐施行更乞益遵祖宗之训益笃爱民之仁节财用省造作以培植邦本崇正学抑邪术以端澄圣心庶几天意可回灾异可弭而国家万万年无彊之基业实在于是矣臣干冒天威不胜战栗恐惧惓惓为国为民之至 䟽入得旨该衙门㸔了来说
修饬武备䟽〈弘治八年〉 马文升
臣窃惟天下之安危系武备之修否或备修则四夷知惧盗贼敛迹而天下安否则四夷恣横奸雄窥视而天下危矣李唐之末武备废弛终致藩镇之乱赵宋之季兵马衰弱卒有金元之厄载在史册昭然可考洪惟我太祖高皇帝膺天眷命以武功定天下以文徳绥太平虽当投戈息马之期未忘练武防边之念故私役一军者有重罚私借一马者有禁例凡有兴造竟不劳军三十馀年四夷宾服海内晏然迨我太宗文皇帝嗣承大业迁都北平密迩边塞其于武备尤为注意彼时精兵数十万健马数万匹亲阅教练无少怠忽故出塞千里部落远遁威武之振前代罕及自宣徳年间以后老将宿兵消亡过半武备渐不如初至正统年间天下无事民不知兵而武备尤废所以十四年有土木之厄至今仇耻未雪迩来军士消耗十去四五虽尝差官前去清理亦多虚应故事终不能充足原数矧京卫军士内府各衙门匠役占去数万之上现在者不满七八万江南之兵大半运粮其馀多在沿海备倭江北之兵亦有运粮之数其馀俱各来京操备而陜西山西之兵亦多戍守各边所以腹里卫所城池空虚无军防守一遇小冦多不能支往年京师之兵俱在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操练后因征调一时不能齐足所以设立团营常有精兵十二万分为十二营不许别项差役专一畜养锐气遇有征进就便启行此外天下再无兵马可调重加优恤尚以为迟近年以来多拨做工每占一二万之上其工有至二三年不完者每名雇工等项月用银一两一二钱行粮粜卖不得食用负累疲弊率多逃亡现在者强弱相半在京军士疲困未有甚于此时者也且武备之修固在乎军尤藉乎马洪武永乐年间京卫于空野官地置立牧马草场而在京各营草场不下数千馀顷夏秋之间足堪牧放春冬又全支料草以备喂饲所以马皆肥壮堪以调用即今京营牧马草场俱被势要之家或亲王占为已有亦有被军民开耕占种者凡遇马匹下场牧放无处存住未及一二月即挪往西山一带四散趁牧中间多有潜回原卫之数一时调用猝不能齐秋冬虽支料豆一石军士艰难多有豫卖与人况六个月止关草二个月每月止折与银二钱通不彀一月支用且人无食必死马无草必毙天下粮储以供京军天下草束以供战马二者缺一不可今军俱支粮马不支草夏秋既无草场牧放冬季又无草束喂饲军士艰难无力办草欲马之不死实难所以团营马匹常死二万之上虽有朋合桩头银两亦不能买补十分之二现操马虽有三万馀匹中间老病不堪骑操者亦多战马消耗莫有甚于此时者也且克敌制胜固在乎士马精强尤在甲兵之坚利近年在京盔甲厂所造军器每见守卫军人披带盔甲其甲中不掩心下不遮脐叶多不坚袖长压肩全不合式盔尤太重即今京卫军士常操弓矢多系自置弓力不过一二斗矢长不过七八把平昔尚不能射远加以披甲在身手不能举新关之弓岂能开射纵射不过数十步而止其刀尤短小亦无锋刃别无长兵可以御敌虽有神枪习亦未精凡遇大敌率多败北天下卫所成造军器除沿边宣府大同辽东宁夏甘凉陜西山西四川云南两广外其馀浙江福建江西河南山东南北直隶卫所军器料价多被管局官员侵欺入已间有成造者徒费物料多不堪用一遇查盘大半损坏挪移搪塞有名无实况去岁内府戊字库军器被火烧毁数多现在者不知几何兵器不精亦莫有甚于此时者也且军马充足甲兵坚利若将不得人亦难制胜方今将官除京营总兵俱蒙朝廷简命外其馀各边将官虽有曾经战阵谋勇兼资操持可取善抚士卒者但中间多有贪利为害年老有疾而士论不归者本部己奏行天下该大小衙门官员各举将材以备任用近有举到之数亦不过常流求其堪任大将者甚少大抵多系膏梁子弟罔肯习学韬略操演弓马一闻推举多尚奔竞及至临时莫展寸筹恐出众奇才或混在行伍潜伏草野亦未可知将不得人亦莫有甚于此时者也夫使车马甲兵充足将官得人若操练无方兵无节制又何以成克敌之功哉今京营教场操练军士射箭舞牌之日多走阵下营之日少所以坐作进退之不知攻杀击利之不熟至于马匹犹未操演盖四月下场十月赴营未久天寒即为住操所以马多生拗临敌之时欲北而南欲东而西求如敌骑之娴熟盖亦霄壤之不侔操练未精亦莫有甚于此时者也且国家所恃以安者惟在车马精强甲兵坚利将官得人数者而己今既如此谓之内治之修诚未之信况天鸣地震连年不已草木妖孽岁时迭见象不虚示必有其应祸福安危相为倚伏近日北敌近边递送畨书要来进贡中间词语骄倨必以三千人俱入不要减去一人似有起衅之意既而俱各遁去不露形迹且北敌之性小盛则掠大盛则侵今既不来进贡又不侵掠安知其不示我以弱而缓我边备以潜蓄大举入冦之谋乘隙而动乎夫京师以大同宣府为藩篱大同宣府至京师不过数日之程边墙之外即非我土至若密云蓟州尤为密迩本边军马虽强然亦分守各路兵分势寡倘有大举入冦全藉京兵以为应援若不早为修饬诚恐有误国家大事伏望皇上处常思变居安虑危念京师军马乃朝廷自将之兵居重驭轻防奸御侮所系甚重今后凡有兴造各该衙门官员不许奏讨团营军士做工敢有故违许科道官指实劾奏置之于法更乞天语丁宁著为定例其坐营把总等官务要曲加抚恤不许擅役科害敢有不遵事发照依内外提督大臣钦奉敕谕内事理发落其三大营做工官军各该管工内外官员亦要督令作急修完不许似前迁延因而私役卖放以致军士受害往往逃亡其团营仍查照弘治二年该司礼监太监韦泰同臣等选军之后奏准事例每营再行㨂选十分精锐马军步军各二千员名以为上等之兵遇警动调挨营前去免致又行挑选迁延数日不得起行有误应援其逃故之数本部仍通行各该清军官员用心清理如不及数考满之日不许升用庶兵有所飬勇于赴敌而逃亡亦少矣仍望皇上念战马为国家所重草场乃战马所资乞降敕赍付现差清查京卫牧马草场给事中御史等官并五军三千神机营各选差年老知识草场所在官一员随同给事中等官前去将永乐年间原拨各营牧马草场拘集地邻人等从公取勘四至明白就为丈量每营原该地若干顷内已耕种地若干长草堪以牧马地若干已耕者要见何人管业系亲王管业者另拨无碍地土补还退出草场牧马其馀不分内外势要官员俱要退出若系军民私自耕种者取问如律丈量之后四至埋立封堆仍于各该教场官厅内䜿立石碣将四至䥴刻在上永为查照自后再不许一人奏讨如有故违许科道劾奏治罪今后马军敢有将该支料豆豫卖与人及将官马雇与人骑坐者事发俱于教场门下枷号半月满日仍送法司问罪与雇马之人照例罚马一匹亲管官员若有侵欺料豆一二石者照常例发落五石以上及擅拨马五匹与人骑坐者事发降一级料豆至十石马至十匹以上者降二级仍调外卫带俸差操其军民职官人等若有私买军士料豆下仓关支至二十石以上者事发俱发边卫充军更乞敕戸部将京营马匹春冬六月支与草束三个月一月本色草束二月折色银两每名月支与三钱尤望皇上以兵器为士卒卫身克敌所资乞敕工部通查内府各库现収军器共有若干遇警有无彀用是否坚固如有不足乞敕内府兵仗局成造精致盔甲腰刀斩马刀长牌弓袋各二十顶副把面工部差官送去浙江福建江西河南山东南北直隶巡抚官处无巡抚者送镇守巡按官处交収各将所属卫所并有司该办军器物料徴収一二年之数或现収在官并拖欠未完查追完备于本布政司収贮直隶俱于各府収贮布政司去处委三司堂上官江北直隶俱于淮安府江南直隶俱于苏州并太平府北直隶于真定永平二府就委各府知府并各卫营局官员提调却将各卫所局匠通取到于布政司并前定府分军器局内免造长抢四根折造斩马刀二把团牌改造长牌照依发去式様并工成造其弓箭俱照宣徳正统年间弓要丝绵寸扎外用坚漆甲面俱用厚密青白绵布钉甲俱用火漆小钉若有作造不如法者三司并各府卫委官照依织造段疋事例参问降级发落若已造完陆续送京工部会同本部官㸔验总送内府各库収贮专备从调官军领用以后前项司府每二年俱照此例攅局成造一体运送赴京照前㸔验交収庶军器可用不致有误本部仍通行内外各衙门大小文武并科道官及天下镇守巡抚巡按三司并府州县等官各查照本部先今事理但有习熟韬略弓马绝伦或有出众奇才堪为将官者不分行伍士卒或草野之人俱听举用有司以礼起送赴部本部通将节次所举未用将材并原系将官后因縁事不系失机革去职任者会同五府各部都察院布政司大理寺六科十三道官逐一评议某人可任主将某人可任副将某人可任参将某人可任守偹某人可任方面具名奏闻挨次斟酌推用举到奇材另行会官考试照武举事例具奏擢用其举到将材若有奔竞请托者终身不录各官亦要用心访察务得实材不许一概滥举有孤朝廷广求将材盛意庶将官得人奇材不致遗弃更乞敇团营提督内外大臣今后凡遇春秋三九月常操之期早为具奏行令钦天监选檡吉日务在十五以里不许过期其操习规矩遵依洪武永乐年间操法五日之内走阵下营二日演习武艺三日军中号令全在旗帜金鼓其执旗掌金鼓之人务选年力精壮耳目聪明者造册在官不许频换教演之日务令军士目识旗帜耳听金鼓令其旗东则东旗西则西随其所指千队如一鼓动则行金鸣则止行止合节万军无错至若斩马长刀摧锋破敌全借此器京营原无教师合无行移陜西镇巡官于在城操军内㨂选十分谙晓马步刀法者二十四名应付口粮脚力差官管送来京于十二营每营拨与二名于各千原习大刀军人内选出三五名令其习学待其通晓其法却令专教本千军士以一教十以十教百以百教千自然习熟原取陜西军人俱各放回仍查本营操军除神枪刀牌外其弓箭手共若干员名于内府该库収贮各处布政司运到岁造官弓内每名给与一张各随力之强弱以拣弓之硬软务要逐日开弓演习日久自射能及远而坚甲可透敌人知惧不敢轻冲其马匹尤要加意操习使驰逐合度不生拗鞍辔之类俱要坚固整齐庶便于驰骤夫数者之中将得其人为要若兵马精勇军器坚利而又将得其人再加以仓廪充实虽有外侮不足虑矣臣等职掌兵政因北敌窥伺武备未修日夜忧惶寝食弗宁故敢冒昧上陈伏望圣明留意俯赐施行宗社生灵幸甚 䟽入帝不纳
请视朝䟽〈弘治十年〉 徐 溥
臣伏睹陛下临御之初讲学修徳敬天勤民无所不至天下之人皆以为尧舜之治可指日而俟也近年以来视朝甚迟或日高数丈殊非美事臣等已尝屡言不敢渎论内阁奏事旧制每日二次若有𦂳急事情不拘时奏闻今止一次遂以为常批答之出动经累日各衙门题奏本章或稽留一月或竟不发出事致壅滞不得即行且本朝列圣自洪武以至天顺年时常面召儒臣咨议政事今朝参之外不能一望天颜所以通达下情者惟在章奏又不以时㫁决其于政体实为有碍至于经筵日讲所以明义理是非之端陈古今治乱之迹成就君徳禆益治道惟在于此今每岁进讲不过数日去年春夏日讲止得三次秋冬经筵止得一次较之初政似有不同臣窃闻人君之心必有所繋不繋于此必繋于彼正士既踈则邪说得以乘间而入向来颇闻有以修斋设醮烧丹炼药之说进者夫斋醮之事乃异端惑世求利之术圣主之所必禁宋徽宗崇信道流科仪符录一时最盛及金兵围城方士郭京犹诳称作法卒使乘舆播迁社稷失守求福未得反以召祸今内庭禁地修建不时赏赉无算黜退道官复陞真人赐以玉带恩宠服色过于公卿远近传闻无不骇异至若烧炼之事其害尤惨盖金石之药性多酷烈一入肝腑为祸百端唐宪宗药发致疾遂殒其身虽杖杀柳泌何救于事惟汉武帝始虽迷惑终知悔悟谓天下岂有仙人尽妖妄耳于是文成五利之徒相继诛死故虽海内虚耗亦以夀终今龙虎山上清宫神乐观祖师殿及内府畨经厂皆焚毁无遗神如有灵何不自保天厌其伪亦已甚明况依方而炼计日而待所成者何丹所验者何药如其无效则圣明所照亦可以洞悟矣若亲儒臣明政道行善政自足以感召嘉祥培益圣夀永享和平之福何假于彼异端之说者或且自古奸臣佞人蛊惑君心以自肆其欲者必以太平无事为言祸患一来悔之何及唐相李绛有言忧先于事可以无忧事至而忧无益于事今承平日久溺于宴安自目前观之似乎无事然工役繁兴科派重叠财谷耗竭兵马罢敝生民困穷日甚一日愁叹之声上干和气荧惑失度太阳无光天鸣地震草木妖异四方奏报殆无虚月将然之患诚为可忧陛下深居九重言路之官皆畏罪隐默臣等若复不言谁肯为陛下言者伏愿陛下严早朝之节复奏事之期勤讲学之功优接下之礼远奸佞之人斥诬罔之说则圣徳日新圣政日理亿万年太平之业可保无虞矣 䟽入帝从之
论罢兴作䟽〈弘治十年〉 周 玺
题为罢兴作以隆治道事窃惟为治之道莫大于得民心得民心之道莫大于恤民力盖民者国之本也或重役以穷民力则其本伤矣本既伤而欲国之治未之有也故春秋凡一宫室门观之作必谨而书之其重民力如此仰惟陛下即位之初励精图治爱养斯民诏谕天下有司一夫不许擅役一钱不许擅科天下之人皆曰不图今日复见尧舜之君夫何近年以来兴作之事连年相继府库之财费出无经民困于科派而流亡过半军苦于力役而逃窜恒多财耗力竭人不堪命臣心知其非而缄默畏死不惟负陛下委任諌官之盛心抑且负祖宗设立谏官之本意也故敢昧死言之昔唐虞土阶茅茨不害于变之风夏禹卑宫陋室不损敏徳之化汉文帝惜十家之产基址既成而一台不筑遂成富庶之休唐太宗鉴秦隋之弊财用既具而一殿不为遂成贞观之治是皆载之史册昭然可考愿陛下察之往者夀宁侯宅第之营数年未得休息今岁毓秀亭之建此时正当劳费近日又差官前去河间府兴济县地方修盖房屋庙宇陛下仁同天地明并日月安忍作无益以害有益哉且京师腹心元气也河间数府其肢体也若土木一兴则数府动摇人心嗟怨肢体伤矣肢体既伤而腹心元气宁保其无恙乎方今北庭入贡远人慕义来王之时正当诘戎兵修政教使知我朝隐然有虎豹在山之势以詟服边方窥伺之心可也今土木之工兴作无厌军民之力疲敝不胜彼将觇我中国之虚而萌觊觎之念矣况近日四方有灾异之陈京师有阴霾之变兼以凤阳地方流贼作耗正陛下敬天勤民恐惧修省之时也伏望皇上悯斯民之苦罢不急之务仍于万几之暇日御经筵留心经史亲近元老讲求治道则圣心湛然百职惟熙而太平至治之效可以并唐虞超三代陋汉唐于下风矣臣叨居言路辄敢上渎言出而祸随臣非不知也万一微言得入天意少回罢止兴作以省无益之费导迎善气以迓无彊之休臣虽碎首殒身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臣不胜战栗待罪之至 䟽入帝从之
论重名器䟽〈弘治十年〉 周 玺
题为抑奔竞以重名器事迩者清宁宫因灾重建告厥成功内官监以其趋事之人开坐上请钦蒙陞职有差营缮司郎中李堂特陞京职二级命下之日物议沸腾咸谓陛下爵赏过当名器太轻往岁传奉止于冗职近日内降渐及正途国事日非公道攸废臣以菲材待罪言路茍有所见义不容默窃照郎中李堂猥以凡庸叨中甲科滥膺部属服色俸级亦极宠荣固宜竭忠输忱尽心图报若管理修造职分当然纵有催䟎物料之功亦皆寻常易为之事今办理未及一年辄陞京职二级名器之滥不宜如此彼工匠医卜无阶而入者官冗职滥固不足言至若李堂出身正途乃夤縁陞职甘同工匠之流謟事权豪无异乞怜之狗陛下明并日月洞烛奸邪若不痛加裁抑臣恐本部尚书徐贯见伊部属尚亦超迁必将借口夤縁希望殊典况本官奔竞素著曾经弹劾臣愚所以逆料而过虑之者为此故也噫在朝之臣无正途无杂流无小大奔竞成风恬不为怪兴言及此实切寒心昔贾谊曰上设廉耻礼义以遇其臣而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非人类也今欲礼义修明风俗敦厚惟在陛下端本澄源慎重名器一转移之间耳臣闻先年修盖太庙工完礼科等衙门给事中等官王纶等止蒙给赏未曾陞职正与今日修盖清宁宫事体相同伏望皇上㫁自宸衷収回成命将李堂照例给赏罢其陞职以杜憸邪奔竞之门以绝徐贯将来意外之望将见奸邪之胆自落廉耻之风日盛实宗社亿万年无彊之休也愚臣妄议罪当万死倘蒙陛下矜察则蝼蚁微躯亦何足惜 䟽入帝从之
御选明臣奏议卷八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九
应诏陈言疏〈弘治十一年〉 何孟春
臣闻范睢献秦王书曰语之至者臣不敢载之于书其浅者不足言也宋苏轼曰臣试论其小者而大者将有待而后言也夫言系乎事事视乎时时之所急虽小而非泛言非时之所急君子不以溷其君乃者清宁宫灾陛下夙夜祗畏敕天之戒特诏廷臣痛加修省凡有所见许其直言浃月之间囊封投匦延颈企踵颙俟报可而所见施行未尽遂言者之所望其所言者皆非时所急耶当世之务入于弊者多矣臣敢先以果听断公委任为陛下陈焉而始及之前日宦官李广未死陛下于听断委任不无假借今广身死罪露宵旰之间听断果矣朝廷之上委任公矣臣犹以为言者盖欲陛下即已往以戒将来也人君御烦治广茍听断不果意绪紊于迟回藻鉴昏于私系则政出多门命从中降而纪纲不立爵非士共罪非众弃而赏罚不明前之所是著为律后之所是疏为令而号令不一史称汉宣神雀五凤之治吏称民安由其信实必罚听断惟精以得之也元帝嗣阼权入恭显之手而宣业遂衰由其优游不断牵制文义以失之也近者陛下于各衙门所奏事宜或不即出出则有非原所议拟者中间岂无有奔走幸门交结近侍以相引救者乎躁者望速化戾者觊茍免私者愿独利左右之人惟利是嗜惟党是亲所偏好则曲为掩覆所偏恶则横肆挤排是以人言籍籍谓某人某阴为之地某事某阴为之间如都御史王越以传奉见斥及推西路总制乃阅数人而用越其间得无有誉越于陛下者乎给事中王纶奉诏补外乃逾年而后得参议其先得无有毁纶者乎甘肃守臣请封哈密兵部具题欲无差官陛下不允所奏及拟人以上阅一月而又准不差官夫前欲差官者陛下之意久而不差必所差之人有非陛下意所欲者庸知左右不有欲差其所厚者矣侥幸功名因无陛下之命而遂致中止乎陛下英睿迈古不应左右能预末议惟遇事稍涉迟缓故或有如李广者得进言也近年各官所上封事多有久留中者彼所言不干庙廊则触权贵鳃鳃然常恐彼祸而陛下辄复留中使彼不得请命徘徊郁塞叩天无路何也夫事之可与不可行与不行两言而决耳陛下岂欲留陈斧扆时省览耶抑欲保全言者以灭谤耶又或其言谬悠无可采耶计彼之敢于上闻倾沥肝胆熟思审计非以为巳谋也以为已谋小加谴黜大止典刑可也非为已谋则于国家之虑纵有不熟思审计者陛下亦当节短取长未可漫无别白使为左右者得以成其暧昧之祸而诬风节之士也陛下始意图治求言甚切先朝以言被黜之人如林俊辈无不起用而御史彭程胡献以言事罢斥给事中胡易犹在禁狱臣恐非陛下求言始意也伏乞速赐矜悯以释论者之疑昔唐太宗问魏徴比来政治徴对曰陛下贞观初导人使谏见谏者悦而从之比年勉强受谏而不平也徴之对不及政治而政治之进退实决于此臣愿陛下一审察焉得颂不如得箴得唯唯不如得谔谔得所可悦不如得所可警人情不甚相远彼顾欲嘘死灰以自焚啖野葛而自毒耶白璧不可为容容多后福有能奋然不顾尽其言于天子者盖素有风节之士不多得也而言脱其口咎攻其身怨种于前患生于后彼非失心遗死生之人则谁肯更言者将来流弊人且浮沉自营心口相戒甘茍玩以夸太平执文具以为观美务因循而长偷慢乐软熟而憎剀切随时好尚以固宠荣雷同是非以便附会臣不职此于盛世安所取乎臣所以愿陛下之听断果也天下大器也措诸安地则安措诸危地则危然举而措之一人之力不能济故必借其力于下而使下咸与其力然君子与力则安小人与力则危故力不可又轻借也易师之六五曰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谓君子用事而使小人参之之过也参术以补芩黄泄之不可以为医绳墨以引斧斤背之不可以为器甘滑以进苦涩杂之不可以为味理必然者陛下今所委任不为乏人然上下情隔忠诚未孚动遭掣肘貂珰乘之然运潜持阴邪之径货利之关日辟日广争驰捷出人才杂揉吏事滋蠧陛下且不知其底止矣然其致此则固有由也古之君臣相与以图天下之治都俞吁咈谈燕一堂推置心腹洞彻表里纎芥之嫌不萌其间是以其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出其身为天下营各执其职而始终无所避忌而其君所为而成所欲而遂陛下能如此乎臣生长外郡见郡守所属来谒必门卒为通无不赂门卒者所上簿书必付房吏看详所属恐其寻隙无不赂房吏者门卒房吏于守何亲而得贾利而假权况乎人主之左右哉外廷固不如内廷之近密也士大夫固不如宦官宫妾之亵昵也前李广未死陛下之政事彼得而挠人才用舍彼得而议九重非时之旨谕彼亦可以时而假也群臣趦趄于外观望风旨固李广之不若也于是有苞苴其门相与生盟死结者矣名位巳盛欲其固基宦游未达欲其进级地在闲远欲其招携迹涉孤危欲其倍植事防注误欲其回䕶衣冠清流岂直不知耻哉无以结知于陛下故结知于陞下之左右也忧时之念夺于有我之私徇国之诚不敌营身之计士风如此陛下可无挽之欤近科道请按李广赃簿以治交结者罪陛下但令指名以上而卒置不究科道所指之人得于所闻纵未皆实陛下亦当黜一二之尤者矣警后来也令陛下用意过厚殆谓彼附李广由广有宠广死彼将自罢何足深责以败士𩔗陛下于此可谓惜大体矣臣以为陛下果有此意莫若自今以后公于委任自古愿治之君无不详责于臣下而考其政详责于臣下故贤否不能隐考其政故是非不敢私其所以使之不能隐不敢私者非用智术以伺察猜防也恭惟我祖宗在位优接臣下罔有间隔早朝奏事未毕毎于晚朝尽之遇有机务辄驾御左顺门召六部大臣与之商㩁然后施行今陛下视朝稀阔通政司引奏之外德音不可复闻天下事一切徴诸尺牍臣惟臣下之告君见于疏奏不如见于对陈之为切盖疏奏者剀切言之而不足对陈者从容出之而有馀疏奏者堂廉高远或蔽于䜛邪对陈者公论具存无忧于扞格今群臣有得更畨需次对陈于陛下者乎是以贤否是非左右得以调停消息而陛下无由知之将何以详责于臣下而考其政哉臣愿陛下明目达聪兼听博采日与内阁讲论当世之务大小内外一一付部详议既得画一则断而行之不以小恩废大义不以私憾枉公法不以旧习妨新政不迷于两可之辞不沮于交斗之口如此而行不当者少矣其不胜任之人科道劾之而彼非被空文陛下斥之而彼更无遗憾岂复肯以赂结左右而取罪哉士大夫之气既作宦官宫妾之势自不得行臣所以愿陛下之委任公也若夫时政之入于弊者请别白而终言之其一曰臣闻郡守县令民之师帅县得人则百里受其赐郡得人则千里蒙其庇或非其人则百里千里撄其害圣君在上思天下匹夫匹妇有一不获其所犹为不可况千里百里 之生灵可寄之于匪人乎臣观今之为陛下守令者有非其人者矣狼羊相牧禽犊是资阘茸龌龊所在皆是陛下之名有不获其所者矣筋骨疲于鞕扑肌虏刮于铦刀终岁疮痍痛定复痛知治体者能无怵然古者郡守入相郎官出宰守令之职甚不轻也今之为知府者皆四品延臣累日积久而后至宜少不才者府佐及知州知县佐贰等官则进士出身者十三四监生吏员出身者十六七而世之所重在进士其考课之法旌异之典独详至监生吏员出身者不才者恕于考课才者略于旌异此其弊也论者曰进士年少气锐州县职非彼所止彼能自不安故爱小成而多举职旌异之典宜先焉监生吏员岀身者大率志气销蚀精力疲惫无有干局贪利而昧事相沿成风若考课弗恕十人而九皆坐可黜之列无以酬其灯火栖迟之望尘埃奔走之劳矣其间有铁中铮铮者虽间被上司旌异部议又以此非进士无所事旌异也臣以为不然赵禹之才出于佐史龚胜之贤发于郡吏黄霸丙吉薜宣非汉名相乎尝为卒史为狱吏为书佐矣人才何常之有作之则振摧之则靡进之则前退之则郤所赖上之人执其机耳天下善人少不善人多号名进士者亦有不才者矣况今郡县之官不皆进士监坐吏员出身者常居大半而上复无以为作之进之机采名不采实惟其出身为之拘而不较其才使监生吏员出身者才者无以见其能而不才者遂无顾藉曰我非进士比空自苦何为于是受赂营私不复以承流宣化为事上司空则厚奉迎以宽指摘节玩好以市姑息幸不失官则以岁月广为子孙之地是监生吏员出身者无劝于前无惩于后几何其不率天下而为不才之归也天下之名又何辜焉祖宗时其取人也广其察之也核待之也均凡诸途出身之人皆数人外乃少可旌异者此考课不严之弊也臣愚欲令抚按以及分巡官凡遇所属府州县掌倅官员有政绩超卓者递行核实奏闻旌异不以其出身之异而偏低昻之衡不废乎资格之循而无形迹之泥进士出身者将益有所激发监生吏员出身者亦将不肯自弃矣至扵考课之道古今有二一察其守一视其为守以廉为以䏻而课牧民之官者又以得民心为本世有廉者未必䏻有䏻者未必得民心而民爱之者非有噢咻抚循之政而无叹息愁怨之声不能也臣故以得民心为考课府州县官之最郡县官之有廉者有能者有得民之爱者该部既按实以擢用之又毎岁取其廉且䏻而民爱之者一人奏为高第如汉故事陛下特降玺书奖谕以风天下使为守令者知爱民是尚而循良之归民将受赐扵无穷矣其二曰臣闻国初未尝有巡抚宣徳间始设扵南直隶河南山陕今则除浙江福建外悉有常置秩皆都御史边方领制置之权腹里兼转运之职手持敇旨以便冝行事三司属其管辖数郡系以惨舒是固不可不谨择而久任之也臣见吏部推各处巡抚腹里则会户部边方则会兵部审酌已定而后请上亲择何谨如之然其受任往往不久人方与地冝而地莫䏻留地方得其人而人莫与处功垂成而来者交籍事未集而谋者已易其又不然者属府未及按部下情未及体悉六条未及举刺庶务未及兴革席不暇煖而座已非矣今制岁差御史一员巡按各处若巡抚不久其任与巡按无异何复用巡抚为㢤昔宋司马光有言古者各守一官终身不易今居官者三年数月辄以易去望职事之修功业之成不可得也臣谓陛下欲行久任之道又冝従巡抚始近例巡抚毎年一次赴京议事然当议事之年多有以地方有事不可行者臣请限以腹里三年边方五年必须一次赴阙陛下亲降徳音询问民瘼一示以优异一观其底里六部各奏其所行果有成绩蕃锡而慰遣之其或不职科道指实而论之夫既择其人于先而又久其任于后于更互赴阙之际有増秩赐金之褒有削官夺爵之辱则彼必思有益地方而无负陛下矣其三曰臣闻古之明君必慎惜名器惜之故人不易得而得者以为重后世爵禄混滥无复审择童蒙无知坐致人上视其名器无足为重上与之而谓其法应与也下得之而谓上与我者乃我故物也如此上之爵禄不足以为下劝矣此后世之任子识者所以致议于其时欤我朝祖宗立法凡文职大臣必立朝既久勲劳茂著者方降特恩录其子孙一二以荣后裔近年三品以上始概乞恩以子孙入监然亦有所裁节不至如宋之任子使子任其孙孙又任其子也其武臣则不然父死子继无子同产兄弟继之从兄弟亦继之又广于任子之法盖我太祖平定四海太宗肃靖内难武臣摧锋破敌九死一生惟具艰险故报之独延长也今天下卫所己定人满于位而后来之官往往倍蓗什百不论事之难易功之大小例得世袭其中乃有身不临阵徒以预参随头目之末而滥冒者彼所获首级岂阵前手刃之贼或由势邀或出货取或戮已死守臣皆与奏报张皇功次虽经部议节行各边禁约而弊端竟不少衰今之新任有功之人要无祖宗时比者将不世袭之欤则隳将士立功之心将世袭之欤则继继绳绳无有限极其如后来之冗何臣惟文武之途有二食君之禄实一世袭既优诸武矣则法律之绳于文武者岂容复异今文职犯赃必罢职枉法满贯必充军而军职所犯该绞斩者止降级调卫该徒流者止原卫带俸同罪议罚甚觉不伦臣考之于律军官犯笞罪者收赎杖罪者降调该罢职不叙者降充总旗该徒流者发各卫充军皇祖制律未尝不与罪文职者等而刑官乃特遵近年条例近例又载抢夺姧盗败伦伤化者俱发原籍为民子孙承袭夫败伦伤化者罪死而得为民巳非惩恶之典而其子孙即得承袭是其职特举此付彼有为民之名无罢职之实其罪不更轻于降调者之不得即替哉或谓职乃其先人之功所得职亡于其身故即承袭于其子孙以报其先湛恩汪濊固应如是臣以今之世袭者不皆开国佐命之旧至于有罪又每从宽贷其原不清其流不节爵禄益滥如之何名器之足重也乞敕部议今后各边有警从征官军若能临阵斩级回辔之际赴镇巡官辨验以俟具奏陞赏其中官军贫苦当陞而愿赏者镇巡官厚与赏犒如敢依阿奏报事发之日凡关节所通俱坐欺罔又乞法司会议军职犯罪一断以律成化年间事例不得引用该罢职为民者必俟本犯身死方许子孙承袭其先人非开国佐命之旧承袭之日革去一级于原卫所带俸差操庶几彼之虑后不敢䙝上之名器矣其四曰臣闻民惟邦本故山附于地君附于民陛下视民如伤发政施仁凡天下旱干水溢宜无不尽知者守令责在牧民民伤水旱彼亦宜有不忍者然臣窃见凶荒之处耆老告报府州县必委官踏勘得实始为上申镇巡官必委官踏勘得实始为请命命下该部必查例当行始为行文转而下府州县即所伤分数以减征贷赈夫凶荒之民枵腹待哺如涸辙之鲋望斗升水于旦夕犹恐不足而彼文移往复动经数月岂其所堪哉故今之凶荒耆老既不以报府州县复不以申盖明知其无益也委官踏勘多一次适滋一次骚扰究之贷赈之及其济几何此守令之宜不忍于民者而亦有忍焉者也此天下之凶荒朝廷所以有不尽知而莫之救也凶荒而莫之救襁负相属道殣相望无赖于此啸召乌合必多盗贼业可生活者均被其害而有司又催督租税身受棒枷良民亦且流移行劫矣臣以为九重轸念元元宜先事诏谕府州县官倘遭水旱即委公正官一员勘明分数具申镇巡官若系半灾即将当年夏税秋粮开除若系大祲即为设法处置令府州县将豫备仓粮放支赈济事毕取具回报以凭奏闻盖救荒之道宜速宜不缓速则肉骨之恩人人皆偏缓即排门散粥延街俵米而不及事汉谒者汲黯过河南以民伤水旱持节发粟不顾矫制之罪今之镇巡官行事于外非黯当时之比地方去京师远㩲以救荒亦不为专也或谓朝廷诚降是令凡遭水旱不赈则贷仓廪何所储民将有妄称凶荒者臣谓非也汉文帝自即位赐天下民租之半者再其后除之而不收者十馀年不遇凶荒尚尔况于凶荒而可吝乎上之储蓄固以为民也茍无妄费冗食奚患储蓄之亏凶荒水旱有目共见有耳共闻其劳岂至于可欺哉其五曰自秦开阡陌天下遂有兼幷之弊然止民间贫富强弱之相形耳今乃有甚焉者其皇庄乎先朝畿内空闲之地籍之公家佃民种而收其入其地广狭有定界其入有定额非以病于民也近年看庄人役罔恤国体近庄田土小民衣食之资横加侵占求益不己在庄旁者产去税存征科之及负累赔办富者以贫贫者日甚民间马牛羊豕或误逸庄地即无望复归有以近庄之故㙇墓被发屋庐被毁耕夫饷妇稍不退让辄罹鞭棰含酸忍痛闵默无言按巡之使过之而不敢问守牧之官即之而不敢直此非九重厚民之意也承平以来生齿日繁虽尽地力不足以给民食而庄地庄赋今广于昔岂荒地果日辟哉不过掠之于无辜耳昔汉宣帝诏池御未御幸者假与贫民流民还归者假公田种食今纵不能以假贫民忍于民衣食租赋所出者而又夺之以致其贫乎畿甸咫尺尚不能无害民之地况于远方陂湖园池为王府所有者私蓄聚敛之臣各操渔猎之具所在之民能无困乎臣闻勲戚世族所得附京恩赐庄田家人亦多挟之以肆蚕食其他军民之不逞者复以已业投献权要恃为窟穴而他取偿焉或投作陵戸以嫁粮差附京如此在外王府之所认纳宜又倍之为害不赀不可不严为之所也伏乞陛下敕官往勘皇庄地面从实丈量若军民告认旧业邻证有可执结割而归之其本庄之地坐某府州县即就地起科佃民耕种止称公田丈量已定造册缴部岁将其入以备经费若遇水旱与民田一例开除既不失本庄之赋亦不病近庄之民畿甸之内庶无侵夺之害矣该部仍通行各省王府凡陂湖园池系王府奏讨者有司准此例岁为送纳租赋免致王府差人督取今后世族之家各饬管业家人母致生事军民旧非陵戸不许冒报及以巳业投献敢复不悛事发其业入官军发边卫民发口外受献者奏闻处置如此兼并之弊庶几可去矣其六日臣职司马之属窃检军政条例有以见我朝列圣之拳拳于军政也我太祖皇帝厎定中原治不忘乱设为卫所养天下兵荒陬绝徼所在充斥今经百三十年未尝有大征伐以耗之也各处府州县今皆有清军官而又有钦命之御史上下相益其查出军丁例行批解军丁到卫例加存恤清军官查出数少者考满行黜解人纵军在家延住及在道卖放者并坐卫所官旗侵剥所管军丁致其逃者降级调卫立法之密若此此外问刑衙门又有问发充军之律清军御史又有招募为军之榜日积月累宜各卫所尺籍岁有増益矣今视祖宗时额数反损边方腹里一遇番替仅敷无馀何也臣知其故矣军之新旧相承出入参差不容齐一丁从卫所逃逸则册从原籍查勾查勾不断于递年而逃逸常虚于旧伍姧黠之徒或窜大户而昜姓或赘妇家而避身或乘调他卫而遂脱亡或因流他方而遂变役军固不易清也清军官异境之人在任不久岂能备知本军充调来历里书作弊动曰文册无稽敝纸千百之中展转查阅幸得查出一二起解之际又非亲丁即解亲丁亦不得其正妻同解所解去者乃其义男女婿及临期掠卖之妾婢此𩔗到卫其有不逃者乎卫所率去原籍数千百里逃而再勾率过数年勾而再解又复数年在逃三次于法应死辄称原逃不获或称已死官司以人命至重往往不肯追究何怪乎军伍之常虚也其据律问发者官为押送沿路防䕶涉烟瘴逼沙漠饥渴劳顿将己实边而边卒不可实不徒戍者之就死且累送者之无还其出榜招募者蓬萍无蒂孰保收籍况今时非国初可比土著良民孰愿为军此例之行虚名而已此卫所之军所以不免于缺乏也臣闻唐陆贽论镇守之兵曰非物理所惬不宁非人情所欲不固论选置镇守之兵曰必量其性习辨其土宜而总之以便于人情之一语今天下为军者北人而南南人而北使其族姻永弃赍费不前僵仆于不可极之途而困迫于巳至之域岂便于人情者哉是以军戸被勾痛若剥肤军丁被解哀同弃市原籍茍可匿迹遑恤其他卫所茍可脱亡无虞厥后宜乎律示免死而人怀等死之心榜求报效而人鲜自效之念也然则陆贽便于人情之语其安为军者之道乎今日安军之道即贽所谓量其性习辨其土宜是以伏乞敕部计议转行各处清军御史督同清军官员稽查伍册凡缺伍失勾及勾而未到卫者造册缴部将两直隶十三省所属府州县区其卫所南北于南北又各度其远近然后各计查出军丁之数与之兑换使南解补南北解补北近及五百里远止二千里入伍之后旧伍不许再勾则风尘免其艰难水土易于谙服逃者将自行首官居者将乐于就役岂忧额数之不复乎至各处问发人犯定拟卫分虽非应发极边亦宜分其南北并令当家小房随往斯不过远以累解役而本犯不敢逃逸行伍亦得其助若曰罪戍不远无以儆众臣以为𣣔儆众庶在于遇赦不轻原不在违其土宜而穷之极远也其已查出军丁有不愿行者令其户当二军于本处或邻近卫所食粮差操馀丁照例优免彼安土重迁宜多有之是亦足兵之法也凡此六事其中亦有急于时者故终言之愿陛下终听之焉 疏入帝后之
陈边务疏〈弘治十二年〉 王守仁
臣惟迩者皇上以彗星之变警戒修省又以边疆告警命将出师宵旰忧勤不遑宁处此诚圣主遇灾能警临事而惧之盛心也当兹多故茍有一二之见敢隐忍不以上闻耶臣愚以为今之大患在于为大臣者外托慎重老成之名而内为固禄希宠之计为左右者内挟交蟠蔽壅之资而外肆招权纳贿之恶忧世者谓之迂狂进言者目以浮躁沮抑正大刚直之气而养成怯懦因循之风故其衰耗頺塌将至于不可支持而不自觉今幸上天仁爱适有边陲之患是忧虑警省之机也此在陛下必宜有所以痛革弊源惩艾而振作之者矣新进小臣何敢僭闻其事以干出位之诛至于军情之利害事机之得失茍有所见是固刍荛之所可进卒伍之所得言者也臣亦何为而不可言之有虽其所陈未必尽合时论然私心窃以为必宜如此则又不可以茍避乖剌而遂已于言也谨陈便宜八事以备采择一曰蓄才以备急二曰舎短以用长三曰简师以省费四曰屯田以足食五曰行法以振威六曰敷恩以激怒七曰捐小以全大八曰严守以乘敝何谓蓄才以备急臣惟将者三军之所恃以动得其人则克以胜非其人则败以亡其可以不豫蓄哉今者边方小警曽未足以辱偏禆而朝廷会议推举固已仓惶失措不得巳而思其次一二人之外曽无可以继之者矣如是而求其克敌致胜其将何恃而能乎夫以南宋之偏安犹赖宗泽岳飞韩世忠刘锜之徒以为之将李纲之徒以为之相尚不能止金人之冲突今以一统之大求其任事如数子者曽未见有一人万一敌人长驱而入不知陛下之臣孰可使以御之若之何其犹不寒心而早图之也臣愚以为今之武举仅可以得骑射搏击之士而不足以收韬略统驭之才今公侯之家虽有教读之设不过虚应故事而实无所禆益诚使公侯之子皆聚之一所择文武兼济之才如今之提学之职者一人以教育之习之以书史骑射授之以韬略谋猷又于武学生之内岁升其超异者使之相与磨砻砥砺日稽月考别其才否比年而校试三年而选举至于兵部自尚书以下其两侍郎使之每岁更迭巡边于科道部属之内择其通变特达者二三人以从因使之得以周知道里之远近边关之要害敌情之虚实事势之缓急无不深谙熟察扵平日则一旦有急所以遥度而往莅之者不虑无其人矣孟子有云茍为不蓄终身不得臣愿自今畜之也何谓舎短以用长臣惟人之才能自非圣贤有所长必有所短有所明必有所蔽而人之常情亦必有所惩于前而后有所警于后吴起杀妻忍人也而称名将陈平受金贪夫也而为谋臣管仲被囚而建霸孟明三北而成功顾上之所以驾驭而鼓动之者何如耳故曰用人之仁去其贪用人之智去其诈用人之勇去其怒夫求人于仓卒艰难之际而必欲拘于规矩绳墨之中臣知其必不克矣臣尝闻诸道路之言曩者边关将士以骁勇强悍称者多以过失罪名摈弃于闲散之地夫有过失罪名其任平居无事诚不可使处于人上至于今日之多事则彼之骁勇强悍亦诚有足用也且彼摈弃之久必且悔艾前非以思奋励今诚委以数千之众使得立功自赎彼又素熟于边事加之以积惯之馀其与不习地利志图保守者其功相远矣古人有言使功不如使过是所谓使过也何谓简师以省费臣闻之兵法曰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夫古之善用兵者取用于国因粮于敌犹且日费千金今以中国而御敌非漕挽则无粟非征输则无财是固不可以言因粮于敌矣然则今日之师可以轻出乎臣以公差在外甫归旬日遥闻出师窃以为不必然者何则北地多寒今炎暑渐炽敌性不耐我得其时一也敌恃弓矢今大雨时行筋胶解弛二也敌逐水草以为居射生畜以为食今己蜂屯两月边草殆尽野无所猎三也以臣料之官军甫至敌迹遁矣夫兵固有先声而后实者今师旅既行然已无及惟简师一事犹可以省虚费而得实用夫兵贵精不贵多今速诏诸将密于万人之内取精健足用者三分之一而馀皆归声既扬矣令之密归京师边关固不可知也是万人之威犹在也而其实又可以省无穷之费岂不为两便哉况今京军之出战则退后功则争先亦非边将之所喜彼之请兵徒以事之不济则责有所分焉耳今诚于边塞之卒以其所以养京军者而养之以其所以赏京军者而赏之旬日之间数万之众可立募于帐下奚必自京而出之何谓屯田以给食臣惟兵以食为主无食是无兵也边关之输水陆千里踣顿捐弃十而致一故兵法谓远输则百姓贫贵卖则百姓财竭此之谓也今之京军既不堪战阵又使无事坐食以益边困是与敌为谋也三边之戍方以战守不暇耕农诚使京军分屯其地给种授器待其秋成使之各食其力敌至则授甲归屯遥为声势以相掎角敌去仍复其业因以暇日缮完敌所拆毁边墙亭堡以遏冲突如此虽未能尽给塞下之食亦可以少息输馈矣此诚爱人俟时之道王师出于万全之长䇿也何谓行法以振威臣闻李光弻之代子仪也张用济斩于辕门狄青之至广南也陈曙戮于麾下是以皆能振疲散之卒而摧方强之敌今边臣之失机者往往以计幸脱朝丧师于东陲暮调守于西鄙罚无所加兵因纵弛如此则是陛下不惟不□之罪而复为曲全之地也彼亦何惮而致其死力哉夫法之不行自上犯之今总兵官之头目动以一二百计彼诚以武勇而收录之也则亦何不可之有然而此辈非势家之子弟则亳门之夤縁皆以权力而强委之也彼且需求刻割骚扰道路仗势以夺功无劳而冒赏懈战士之心兴兵戎之怨为总兵者且复资其权力以相后先其委之也其敢以不爱乎其爱之也其肯以不庇乎茍戾于法又敢斩之以徇乎是将军之威固以因此辈而索然矣其有何以临师服众哉臣愿陛下手敕提督等官发令之日即以先所丧师者斩于辕门以正军法而所谓头目之属悉皆禁令发回毋使渎扰侵冒以挠将权则士卒奋励军威振肃克敌制胜皆原于此不然虽有百万之众徒以虚国劳民而亦无所用之也何谓敷恩以激怒臣闻杀敌者怒也今师方失利士气消沮三边之戍其亡死者非其父母子弟则其宗族亲戚也今诚抚其疮痍问其疾苦恤其孤寡赈其空乏其死者皆无怨尤则生者自宜感动然后简其强壮宣以国恩喻以敌仇明以天伦激以大义悬赏以鼓其勇暴恶以深其怒痛心疾首目夜淬砺务与之俱杀父兄之仇以报朝廷之徳则我之兵势日张士气日奋而区区敌患有不足平者矣何谓损小以全大臣闻之兵法曰将欲取之必姑与之又曰佯北勿纵饵兵勿食皆损小全大之谓也今敌势方张我若按兵不动彼必出锐以挑战挑战不巳则必设诈以致师或捐弃牛马而为逃或掩匿精悍以示弱或诈溃而埋伏或潜军而请和是皆诱我以利也从而信之则堕其计矣然今边关守帅人各有心敌情虚实事难猝辨当其挑诱之时畜而不应未免小有剽掠之虞一以为当救一以为可邀从之则必陷于危亡之地不从则又惧于坐视之诛此王师之所以奔逐疲劳损失威重而敌之所以得志也今若恣其操纵许以便宜其纵之也不以为坐视其操之也不以为失机养威畜锐惟欲责以大成而小小挫失皆置不问则我师常逸而兵威无损此诚胜败存亡之机也何谓严守以乘敝臣闻古之养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盖中国工于自守而敌人长于野战今边卒新破敌势方剧若复与之交战是投其所长而以胜与敌也为今之计惟宜婴城固守远斥堠以防姧勤间谍以谋敌熟训练以用长严号令以肃惰而又频加犒享使皆畜力养锐譬之积水俟其盈满充溢后乘怒急决之则其势并力骤至于排山漂石而未巳昔李牧备边日以牛酒享士士皆乐为一战而牧屡抑止之至其不可禁遏而始奋威并出若不得己而后从之是以一战而被敌今我食既足我威既成我怒既深我师既逸我守既坚我气既锐则周悉万全所谓不可胜者既在于我矣由是我足则敌日以匮我盛则敌日以劳可怒则敌日以曲我逸则敌日以劳我坚则敌日以虚我衰则敌日以钝索情较计必将疲敝奔逃然后用奇设伏悉师振旅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迎邀夹功首尾横击是乃以足当匮以盛敌衰以怒加曲以逸击劳以坚破虚以锐攻钝所谓胜于万全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败敌之道也抑臣所陈非有奇特出人之见固皆兵家之常谈今之为将者之所共见也但今边关将帅虽或知之而不能行𩔗皆视为常谈漫不加省势有所轶则委于无可奈何事惮烦难则为因循茍且是以玩习废弛一至于此陛下不忽其微乞敇兵部将臣所奏熟议可否转行提督等官即为斟酌施行毋使视为虚文务欲责以实效庶于军机有禆臣不胜为国惓惓之至 疏入授刑部主事
御选明臣奏议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
制科议〈弘治十年〉 王 鏊
臣惟国家设科取士之法可谓精密矣先之经义次之论表终之䇿问行之百五十年宜得其人卒未闻有如古之豪杰者出于其间而文词终有愧于古虽人才高下系乎时然亦科目之制为之也夫科目之设天下之士群趋而奔向之人才之高下士风之淳漓率由是出三代取士之法今未暇论唐宋以来科有明经有进士明经即今经义之谓也进士则兼以诗赋当时二科并行而进士得人为盛名臣将相皆于是出则明经虽近正而士之拙者为之谓之学究诗赋虽近于浮艶而士之高明者多向之谓之进士诗赋虽浮艶然必博观泛取出入经史百家盖非诗赋之得人而博古之为益于治也宋王安石为相黜诗赋崇经学科场以经义论䇿取士可谓一扫前代之陋也然士专一经白首莫究其馀经史付之度外其学诚专其识日陋其才日下盖不过当时明经一科耳后安石言初意驱学究为进士不意驱进士为学究盖安石亦自悔之矣今科场虽兼䇿论而百年之间主司所重惟在经义士子所习亦惟经义以为经义即通则策论可无俟乎习矣近年颇尚策论而士习既成亦难猝变夫古之通经者通其义焉耳今也穿凿支离以希合主司之求人才之不如古其实由此也然则进士之科可无易乎曰科不俟易也经义取士其学正矣其义精矣所惜者其途稍狭不能尽天下之才耳臣愚欲于进士之外别立一科如前代制科之类必兼通诸经博洽子史词赋乃得预焉有官无官皆得应之其甲授翰林次科道次部属而有官者则递陞焉如此天下之士皆将奋争于学虽有官者亦翘翘然有兴起之心无复専经之陋矣或曰今士子一经俱不能精如馀经何曰制科以待非常之士也以科目收天下士以制科收非常之才如此而后天下无遗才故曰科不俟易也 议奏帝不纳
论传奉疏〈弘治十四年〉 马文升
臣惟人君之大柄莫先于惜名器国家之首务莫急于节财用仰惟太祖高皇帝奄有天下之初稽古建官各有定员非效劳任事者额外未尝轻授一官彼时事无不立而政无不修所以府库之财用有馀虽遇兵荒未尝告乏列圣相承咸率是道未闻有传奉之官至成化年间始开传奉之门而冗官为之渐多十六年因遇星变廷臣论奏奉宪宗皇帝圣旨传奉文职大小官员除勲戚功陞荫授录用不动外其馀及儒士都寄名放回有缺取用内有为事妄冒并乞恩陞授的查来定夺各衙门匠官精通艺业的存留著支半俸钦此钦遵纶音一下中外欢欣鼓舞咸以为虽汉武轮台之诏亦不能过但当时𫝊升官员尚有退之未尽者恭遇皇上嗣登宝位之初俯从言官之请但系𫝊奉官员尽行裁退天下欣然称颂仁明奈何近年以来大小官员传奉者复多其他亦有白衣人送中书处食粮习字出身得授中书舎人者前项传陞等官十年该支俸粮动至数万石皂隶银不止万馀两况今亲藩至三十馀府而郡王将军中尉郡主郡君县君仪宾等项不下千数所用禄粮通该百万石有馀而两京军职比之洪武永乐年间员增数倍加以军国之费所以内外仓廪空虚帑藏匮竭一遇兵荒动至卖官鬻爵而措之无方矣且国家贡赋有限皆小民脂膏以此有限之脂膏供彼无功之庸辈月计不足岁计有馀则天下生灵岂有不困而府库之财岂有不竭者哉本部尝上请乞退此等冗官人等以省财用俱未蒙俞允亦有留中未出者伏望皇上大奋乾刚俯从群议将额外传陞及乞恩所升官员及中书处习字人数除勲戚并进药有效书写制敕及大臣并经筵讲读官子孙外其馀通行裁革闲住或止许冠带荣身随艺供事仍乞今后凡有代替乞恩传奉升官之人断之以义不徇所请以塞幸门而戒奔竞庶名器不滥而国用少足矣 疏入得旨你每再查议停当来说
灾异陈言疏〈弘冶十〉 林 俊
臣闻云南等处地震山崩灾变异常今年正月初一日陜西延安朝邑等二十馀处同时地震决非泛泛循省可以消此大变者也考之前古汉和帝永元二年则宫闱之应安帝建光元年则内侍之应晋元帝大兴元年则柄臣之应今宜皆无是也惟兵祸之应汉光武时则武谿蛮反晋成帝时则苏峻乱宋仁宗时则元昊不庭方今敌人久聚河套兵祸之结已兆于斯万一制胜无常可忧非细而草泽之间又保必无相煽而起者乎臣观近时用费日奢科差日重人民日贫颇无固志如荆州瑞州九江等处乌合强徒轻窃名号敌杀官兵况内地人民之苦有加数倍者乎则不但北敌可忧远壤内地均可忧也汉宣帝本始年间地震诏问经学贤良方正之士无敢端言其所以然宋儒胡氏谓地妻道也著见如此若有敢言使宣帝戒惧有以善处则霍家之祸无由成矣夫宣帝贤君也霍光有辅遗之功有房闼之亲小心恭慎贤臣也谓帝而不念光家谓光之家容有祸耶事不可料政亦类此则所谓宫闱内侍柄臣者臣望陛下静思而善处之未有谨而太过者也他如斋醮之设䙝天黩神不惟无福实足招灾南京苏州织造花様太巧松江大红布太仓洗白布太细古人谓之服妖费财劳人灾或由此至于占役当清冗食当汰工作当止供应当省赏赐当节俭徳当谨逸欲当戒佞幸当远贤士君子当亲皆陛下所宜留情尽已以修人事回天变者也伏望独断宸衷如元气运行妙于无迹则宗社幸甚 疏入帝从之
论欺罔疏〈弘治十四年〉 周 玺
臣窃见近日右副都御史洪锺题称新开潮河川工程己完乞要赏赐有功官军等因奉圣旨该部看了来说钦此钦遵议者皆谓洪锺忍心流毒已逃既往之诛无实冒功复望将来之赏舆情未惬公道难容臣待罪言官义不容默窃照洪锺先于弘治十二年冬奏要于潮河川凿山改水筑立重关计料程限可用千人之力不过半年之期如半年之外事不能成成功之后差官阅实不为国家经久大利则治臣之罪臣虽万死亦不敢辞续该兵部题奉钦依已行钦遵修筑去后即今工程已过二年未见成效况本官行事乖戾天毒降灾压死无辜人命数多穷竭民力糜费财用言官交章弹劾累次曾经该部奏要停止节奉圣旨潮河川已有前旨了不必停止钦此钦遵臣仰窥节次诏旨无非轸念边方惟怀永图宗社亿万无彊之休也有君如此何忍负之惟洪锺者一介凡庸叨蒙委任正宜感恩图报以死勤事上体皇上深谋远虑之心下副自巳经久大利之计顾乃率意妄为肆行欺罔计其今年四月差锦衣卫千戸牟兵前去踏勘得洪锺䟎工甚急就使今夏凿深止可容放小水诚恐日后沙石草木淤塞巡按御史张垣亦奏称工程尚多相隔等情至今未及一月遽尔奏成乞要赏赐纵有拔山盖世之雄亦安能仓猝成就如此之速观其奏称初意止欲分泄水势以免冲城及六七月大水猛发难料临期于新堤之傍分减水势使二处分流水势必缓庶无冲城决地之患等情又称新开河道尚存第一崖岸水尽开凿除量留工价委付分守兵备等官候夏秋大水过后临期相度水势分数再加修筑宽广用石包砌堤堰比之原奏第二第三寨之间山凹川水冲聚散流入关凿而通之则皆由此而入无复冲激关口之患外高内低约馀二丈凿为两涯水行其间则沛然就下无复横流因而疏之以达密云而至通州则有水之时十解运船可至其地水小之时小船亦可常行因之水运得免山东河南北直隶之民转输于崇山峻岭之间其利不小等语前后所奏转换支吾自相矛盾又闻所修砖城亦将冲倒若遇大水猛发旋筑旋坏终无了期贻害匪轻大利安在自弘治十二年二月兴工至弘治十四年五月已经两度夏秋曾遇大水此时洪锺何不相度水势必待分守兵备等官后来修筑即其本心自知前功洪不可成欲免后患既不服罪输情痛省已咎乃敢文过饰非重为欺罔以无益微劳耸惑圣听以难成大役退托他官虽称乞赏官军其实豫为已地欺罔之罪法所难容况今奏称雁尾山等处系伊抚属地失火延烧周围七十馀里逼近禁山臣恐洪锺先年压死人命数多荷蒙宽宥今又烧山烈石致伤和气故皇天震怒火灾逼近惊动陵寝然地道尚静神体宜安今民怨天怒火逼禁山我祖宗在天之灵岂能安耶是岂可独归罪于地方官军谓非洪锺烧山烈石之所致欤伏望皇上以天变为畏以人言为恤以祖宗陵寝为念通查洪锺先年原奏事成之后差官阅实不为国家经久大利治臣之罪原由仍选差科道公正官员前去从实体勘果有大利如洪锺先年所言具奏陞赏若是茍简成功侥幸目前图免后患亦必拏送法司明正典刑以为欺罔之戒以雪苍生之怨仍乞敕该部计议遣官祭告陵寝以安祖宗在天之灵如此则国法昭明神人胥庆而先年无辜压死之冤不致含愤幽坏矣 疏入帝从之
会计天下钱粮奏〈弘治十五年〉 韩 文
臣等窃惟因地制赋乃立国之大经量入为出实理财之要道故禹贡承六府之修而分土作贡成周以九赋敛财贿必九式均节之降是而后若汉唐盛世或度官量吏以赋民税或计丁授田以立租调是皆能推本末之义以适敛散之宜者也洪惟太祖高皇帝混一海宇疆理之盛远过前代贡赋之制取准哲王不可尚已然洪武年间建都金陵当时供给之大南京为重各边次之自永乐以来定跸燕都其后供给之大京师为重南京次之而各边又次之然洪武年间供给南京止于湖广江西浙江应天宁国太平及苏松常镇等处而已供给各边止于山西陜西及河南山东北直隶等处而已今天下司府州除陜西山西云南贵州广东广西福建四川八布政司隆庆保安二州钱粮俱本处存留起运边方备用内福建广东止有起运京库折粮银两一项其湖广江西浙江及苏松常镇庐凤淮扬既供南京又供京师北直隶河南山东既供京师又供各边则是前项五布政司两直隶地方昔之供亿者一而今之供亿者二昔之常赋甚简而今之常赋甚繁然不特常赋之繁而已正统以前国家费用减省故百凡输纳皆不出常额之外自景泰至今国家供用日盛科需日増有司应上之求不得已往往于额外加徴派纳如河南山东等处之添纳边粮浙江云广等处之添买香蜡金两皆先年所无者由是观之则知今日国用之急民力之穷诚为可忧也虽然所可忧者不过据已往之用计近日之费耳若计近日以逆将来之费又有可忧者焉何则往者年丰岁登运河昜达边方无调发之久州县无流徙之多有司得以藉先年之积制一岁之用或徙有以均无或用丰而补歉犹之可也今太仓无数年之积而冗食者加于前内帑缺现年之用而给费者日伺于后征需已极而郡县旱潦之不时输送已穷而边方请给之不已顾后瞻前朝不谋夕万一他日河流少止漕运迟误边郡有警军饷空虚则京储求岁入三百七十万之数固难猝至边饷须四百万两之银亦难遽集不幸复加数千里之水旱通行赈贷连十数万之军旅皆欲饷给是时欲赋之民而民困已极欲借之官而官帑已虚不知乂将何所取给哉所谓又有可忧者正以此也臣等猥以菲才叨司国计今天下仓库处处空虚军民在在疲惫昼夜思维䇿无所施伏望皇上悯天下民物凋敝之馀念国家财赋需用之急须先事以豫图斯有备而无患如蒙俞允乞敕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堂上官并科道掌印官公同计议京通粮储支费日増如何节之使不滥费太仓银库亏损日滋如何制之使得充实内库告乏累取天下银两以实之然随实随虚何以得常实而缓急之不误厨料缺用屡借别项银两以给之然随给随缺何以得减省而民困之少甦各边军储如何调度使小民免征输之苦各运司盐课如何撙节使边警得仓猝之用禄米庄田如何处置可以应无已之求马房草料如何经画可以省无穷之费速香黄蜡以何年为中制可行而不滥取布疋收受以何例为凖则可守而不害民河南山西存留粮之短少何以补助湖广等处存留粮之足否何以查处以至天下灾伤蠲免税粮又何以处分使有恤民之实通行议处停当开立条件奏请定夺施行如此庶于圣政有补而天下苍生咸被其泽矣伏望皇上悯天下民穷财尽之极体祖宗节用爱人之心少留睿览断自宸衷俯赐施行臣工胥庆此外凡供应兴造之浩繁量为减省近臣贵戚之赏赉少加撙节如此庶几存一分国有一分之益宽一分民受一分之赐而于邦计亦大有所赖矣臣等不胜悃恳之至 奏入得旨卿等所议事宜深切时弊重京储另旨发落省供应均禁例已有旨行了清盐法等再奏来说其馀都准议行
请皇太子御经帖疏〈弘治十五年〉 马文升
臣谨奏恭惟皇太子殿下年渐长成天资英伟内外宫臣朝夕辅导讲读学有进益此诚宗社无疆之休后世臣民之福也但臣等叨任大臣臣文升臣珪俱任东宫保傅自弘治十一年三月初六日皇太子初出读书于文华殿获睹睿颜之后至今五载止是正旦冬至及每月朔望日于文华殿门外朝参相去颇远仰惟皇上嗣登大宝日决万几犹每月三御经筵令翰林儒臣讲读经书以隆圣学而追古帝王今皇太子当进学之时虽日出读书止在左春坊与二三内阁大臣及东宫并翰林院讲读等官相接且去处颇狭未甚从容考之古者帝王之教太子左右前后罔非正人出入起居罔有不钦此所以教谕而徳成也臣等愚见以为欲请皇太子照皇上御经筵故事每月三次初六十六二十六出御文华殿令臣等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鸿胪寺掌印正官并二品以上官同内阁大臣东宫讲读等官侍班讲书其侍卫将军等项比皇上御经筵之日减半庶臣等得睹皇太子之睿颜而皇太子亦识臣等之愚貌收敛身心严威渊穆相接日久自然度量益宏识见益广日就月将以至于缉熙光明之地睿徳益盛而帝王之域有不难造矣臣等惓惓犬马愚诚如此伏乞圣明留意裁处宗社幸甚臣等幸甚 疏入帝不纳
巡抚事宜疏〈弘治十五年〉 马文升
臣等查得先该戸部奏准各处巡抚官员每年八月以里一次赴京议事续准兵部咨为公务事照得各处巡抚官员每年在边者于四月内腹里者于八月内到京议事縁近日各处地方中间贼情未甚宁息者若令一概赴京诚恐缺人误事合无行移各处巡抚官员其斟酌各该地方如果平安别无紧要事情妨占照例议事若是地方贼情尚未宁息军民未得安辑有事难以摘离宜将应议事件明白条陈径自奏请定夺等因具题奉圣旨是各处正要用人且都不必来钦此备咨前来臣猥以菲材谬膺重寄夙夜忧愓思图报称惟欲军民安妥地方宁静其一应合行有益军民事务除遵依钦奉敕谕内便宜处置事理陆续施行及会同钦差镇守陜西太监等官计议停当节次具奏外今将合议事件开列具本谨题请旨一重守令以广徳泽窃惟致治莫先安民安民在择守令盖守令者亲民之官得其人则庶民皆安养而天下无不治矣皇上爱民之心无异于舜禹宰相赞理之勤有同于伊周然而治不古若而小民不蒙郅治之泽者盖以守令不得其人而已矣守令之不得其人者由作之无其法而已矣窃见今之守令由进士举人出身者往往多得其人由监生除授者鲜有能称其职揆其所自其监生坐监并在吏部听选二十馀年方得出身比至除授之时年已五十以上须发皓然神志昏倦其意以为在任不久又将黜退升用之例谅不我及所以惟务贪赃之计罔有治民之心虽有吏部考察黜退之例及臣与巡按御史按察司拏问之严然今日之黜退者为因老耄贪婪后来之除授者又有老耄阘茸之甚于前所退者盖以国子监所养人材不过如此若止仍旧考察数数黜退而不知所以更张遴选之则小民送旧迎新徒为劳费夫用贤所以育民而贤才之盛未有过于进士也以进士而除授今人皆以为幸登黄甲辄除外任有辜父母之望而灰士子之心殊不知设科所以求贤求贤所以为民以年幼进士而任守令民情世故无不练达他日或居藩臬或补内任辅世长民绰有馀裕是亦作养人材之一端也陜西地方比之各处大有不同其同知判官县丞主簿近年部运各处边方夏秋税粮相继往来并不在任止有知州知县独员处事若非得人事何克济伏望皇上敕吏部今后各处知州知县有缺照依己故大学士李贤奏准事例每选将在部听选举人不分到部年月日远近及监生中年未老耄资质英俊者通行考选学问老成文移颇通堪任正官者并将各部观政进士照依甲数挨次取用除京任外其馀相兼举人监生除授知州知县其进士到任之后果有廉名政绩昭著者不分三年六年仍令挨次擢用知州量陞郎中知县量陞主事御史评事或令巡按御史并布按二司官于所属官员内廉名素著才能出众堪任知州知县者各举所知三五员各另径自具奏吏部定夺授职在任若有贪酷事发连坐举主之罪以后知州知县有缺俱照此例除选如此庶使守令皆得其人而太平之治可期矣一添风宪以抚流民臣闻防祸于未然者易除患于已然者难盖祸患未萌以治术防之而有馀祸患已成虽兵戈除之而不足此古人所以图难于其易而消患于未然也窃照汉中府地方广阔延袤千里人民数少出差甚多其河南山西山东四川并陜西所属八府人民或因逃避粮差或因畏当军匠及因本处地方荒旱俱各逃往汉中府地方金州等处居住彼处地土可耕柴草甚便既不纳粮又不当差所以人乐居此不肯还乡目今各处流民在彼不下十万以上去岁因满四等反叛臣恐乘机啸聚为患地方已令按察司佥事孙逢吉前去彼处查勘现数造册收照行仰各该官司抚恤禁治听其自在生理候丰年省令回还此等之徒若逼赶𦂳急又恐激变为患若听令在彼居住难保久远无虞况汉中山势之险尤甚于竹房流民之多不减于襄邓虽尝委官巡视终是责任未专必须添官以专其任庶使地方可保无虞查得河南为因南阳之间流民甚多添除参议佥事各一员奉敕专一抚治近于荆襄南阳之间又蒙钦命都御史一员以总其事是皆思患豫防防微杜渐之意也如蒙乞照河南事例或添除或就于按察司佥事内专委一员请给敕书前去汉中府就带家小专一在彼往来巡视抚治前项流民其一道分巡事务亦令本官管理及会同守备汉中府都指挥张顺操练军马守䕶城池禁革奸弊防察不虞务要处置有方不许偏执误事如此庶使责任专一而地方可保无虞矣一増课钞以瞻军用窃惟理财之方有经常之道有权时之宜经常之道可行于无事之日权时之宜则施于财匮之秋也若拘经常之道而不知权时之宜则军国之用有不足而瞻军之需有不充矣照得陜西所属卫所官军除沿边外其腹里军人月粮该支一石者止关本色六斗其馀四斗折支钞贯其军职不分沿边腹里四六关支本色六分折钞四分及查得官军折俸折粮并各王府及将军仪宾并司府州县官员折俸通共一年该用钞一千七十六万五千四百六贯今所属每年止收额设戸口食盐课程钞共九百五十八万七千四百九十四贯所收不及所用一年共欠少一百一十七万七千九百一十二贯而灾伤减免者不在其数且陜西官军披坚执锐卧雪眠霜比之各处官军劳逸不同其妻子在卫全资月粮俸米养赡为因粮饷不足减半折支钞贯今所折钞贯亦因不敷有一二年不得关支者四五年不得关支者纵得关支一年钞贯亦不得易买数月之粮又兼要买补马匹置备军装或典卖妻子或揭借财物艰难困苦相继逃亡月粮折支钞贯人情已有不堪钞又不得关支尤非事体若不行权时之宜另行设法整理诚恐年复一年困苦嗟怨益为罢弊将何以蓄养锐气而使折冲御侮也臣看得西安府在城四门一日之间各处贩卖柴薪等项牛骡车不下五百馀辆及看得陜西河南客啇贩卖马骡一年之间亦不止数万馀匹俱从潼关经过前项车辆马骡亦令投税若将马骡车辆量加纳税钞是亦权时増广钞贯之一端也如蒙乞敕戸部计议转行陜西布政司将西安府在城四门所进柴薪等项车辆照依在京事例每大车一辆纳钞四贯小车一辆纳钞二贯其马骡委西安府首领官员于潼关收报每马一匹纳钞十贯每骡一头纳钞五贯每季将二项所收钞贯俱送布政司官库收贮以备官军折色俸粮支用候年终将通收过钞贯数目布政司造册奏缴戸部查照其收钞去处按察司分巡官不时巡视敢有作弊者就便拏问如律如此庶使课钞颇増而官军俸粮折色不致匮乏矣一抚军士以蓄锐气窃惟克敌制胜莫先于军士之效劳养锐蓄威必在乎衣食之充足盖军士在边必衣食充足而复可以蓄养其锐也照得陜西腹里卫所军士俱在三边采备有一年一次回卫休息者有十八个月回卫休息者又有一家正军馀丁二三名在边操备者其在卫馀丁又要种纳屯粮子粒守城等项差使且以在边军士言之既有官给骑操马匹赴边之日彼处总兵副参等官每军一名又要脚力或马或骡一匹头其军士既无营生又无产业止靠月粮六斗养赡置备军装整理盘纒亦皆仰给于此惧怕到边责打只得原籍戸下津贴财物置买前去比至则边方该管官旗或指以买置旗号缨头为名或假以修理城垣门楼为由节次科敛逼迫无柰乂将原买脚力马骡变卖出办未及一年使用尽绝或又有倒死官马随要买赔逼迫𦂳急只得揭借或本管指挥千百戸彼处副参等官马匹钱物马一匹还银二三百两者有之银一两还本利三四两者有之比至回卫各官家人随即前来索取在卫官员惧其势要只得监追或典卖妻子或揭借月粮归还前去赔马一匹已至破家荡产倘再倒死将何所买赔因此而逃亡者十常八九所以各边军士日见缺少且以官马倒死责令赔补固为良法其马之倒死若不论其急病瘦损倒死之分一概令军士赔补诚恐年复一年艰难益甚又不止于逃亡之患而恐有意外之虞矣罢弊军士莫甚于斯况在边军士多有衣不遮体食不充口瘦损尫羸形容枯槁总兵等官略不介意臣在石城目所亲睹如此而欲望其用命效劳克敌制胜盖亦难矣所以一遇兵戎犯边多有不能支持必须奏讨京军若不肯著实优恤蓄养锐气诚恐因循年久益加困弊敌人窥伺我军虚实拥众犯边重有以贻国家之大患也臣每念及此深为寒心如蒙乞敕兵部计议行移各边太监总兵都御史等官今后将所属官军领骑操马匹置立印信文簿每月三次点视膘息肥壮者列为一等膘息瘦者列为一等若三次点视俱瘦以后马匹倒死者著令买补以戒军士不肯用心喂养之弊其三次膘息肥壮遇有𦂳急病证倒死者免其追赔以苏军士艰难之苦如果例该买补本军在边艰难者行移原卫著落戸下馀丁买补完备本都司差人解送前去若是各军将及下班倒死马匹者就仰回卫从容置买上班之日骑坐赴边及遇有缨头旗号损坏须该置备者令总兵巡抚等官设法措置买办应用如果无处措置行移陜西都布二司派属买办解去并不许分毫科扰于军及非奉奏准事例亦不许擅自投使酷害其各军士上班脚力随其贫富或骡或驴或二人共买驴者各听从其便总兵等官俱不许追究逼迫及不许仍前放债于所管军士令家人前去各卫取讨逼军逃窜果有前项奸弊许巡按御史指实具奏区处仍用心优恤军士作兴锐气务令得所不致逃亡如此庶使军士感激而可以成克敌制胜之功矣一清军丁以杜勾扰窃惟发册清取军人不许差官擅勾所以绝勾扰之弊而立长久之法也然法立既久不能无弊若不随时斟酌严为禁治则前法愈坏奸弊愈生而民有不胜其害矣矣近该陜西布政司清军委官左参政于璠呈查得节据西安府耀州等州蒲城等乡军丁惠林等各告称各有戸丁应当泸州利州清州等卫所军没有告称在营现有正军身力精壮又有馀丁三四丁者七八丁者十四五丁者甚至二三十丁者俱各种田买卖家道富实因怪原籍戸丁不来供给往往买嘱卫所官旗捏称老疾逃故等项递年发册勾扰及至解卫为因军伍不缺将解去戸丁为奴驱使者有之耕种田地者有之甚至将盘纒衣服等项尽数拘收入已放回者亦有之又有告称正军回还取讨盘纒不一二年军妻又回取讨军妻回卫不五七月馀丁又来取讨者原籍人丁为因办纳粮差家道贫窘无从措办只得将田地房屋典卖者有之将男女头畜货鬻者有之及至打发起程稍不如意辄便回卫发册勾取又有告称正军馀丁人丁回还出卖自已房屋田地因与房族亲戚及邻里人等争竞仇恨在心回卫妄取别房人丁者有之妄取同名同姓者亦有之此等情节往往赴官诉告分豁所司因见兵部发册清勾难于主张只得依文解去查理原籍抛下田地无人耕种遗下粮差无人办纳又累里甲佥点大戸管解及到卫所投文官吏又要拜见钱物旗甲索取馈送土宜彼既有丁只得放回往回数千馀里动经半年之上破家荡产甚可哀怜查得钦降军政条例内开正军在营已有壮丁就收补伍不许原籍勾取有司体勘是实回报原卫将在营已有壮丁就收入军卫不许违例勾扰降依奉外今各该官吏故违前例往往听受在营军丁贿嘱辄与发册清勾非惟紊烦官府抑且扰害人民照得陜西布政司每岁该清军士不下数十万馀各该卫所发册之弊固有而利州泸州二卫青川一所发册之弊尤多呈乞通行四川前项卫所禁约等因到院窃详卫所缺军发册清取戸丁理固当然军伍不缺行文勾扰原籍民实受害且陜西人民递年供给各边粮草兼以累岁旱荒薄收财力皆困凋弊已极今前项卫所军人不思原籍人丁艰苦因怪不与供送盘纒辄便捏故清取连年扰害不得安生诚为可恨除前项清勾军人行令参政于璠暂解戸丁前去查理及行四川按察使禁约外诚恐各处卫所亦有此弊如蒙乞敕兵部行移天下卫所各将现在并逃亡等项军人备查的确乡贯充军来历现在者要开应役正军并在营馀丁姓名口数每一布政司并直隶各府各另类造文册一本差人赍送本部照清册事例转发各该布政司并南京直隶府分收照以后各处卫所发册清勾军人到彼先行比对原降文册如在卫原造有空闲馀丁数人又清取戸丁显是挟仇作弊所清戸丁免其查解仍行彼处清军按察司官员再行本卫查理如果在卫有丁就将作弊之人并该管旗吏先行提问如律干碍本官奏请提问不许管军管事著令带俸差操若是在卫原先止有一丁今开逃故者亦要开写某年月日逃故许解戸丁前去补役仍通行各处巡抚巡按并清军官员严加禁约所属卫所不许接受财物听从本卫当军之人因怪原籍不与供送盘纒捏作逃故一概发册清勾扰害果有逃故例该清勾者卫所官员务要取勘明白方许造册送部清勾如此庶使在卫军人无仇捏之弊而原籍戸丁免勾扰之害矣一存远军以实兵备窃惟陜西关中重地北连河套西抵番夷南通汉中东接襄邓安危所系诚为不轻比之他方尤当轸念况敌人犯边必先于此方今急务惟在兵部兵若不足以战则不能胜以守则不能固今陜西腹里卫所军士以十分为率逃亡等项已有三分以上除各边操备及屯田外现在守城正军每卫或二百名或一百名甚至止有五六十名又皆老弱尫羸不堪守战若非宣徳正统年间将本处充发远方不服水土远年清勾军人编发附近卫所收操及将巩固临洮延安庆阳人民选作土军则陜西军士诚为之缺少而各边操备者益为之不敷矣近年缺少各边操备逃故及死损军士为因腹里军少无从拨补文移往来终无禆益查得陜西西安等府所属县分人民先年为事充军多有发编四川贵州云南广东广西福建等处卫所者为因水土不服多为烟瘴所侵随到随死不可胜计及至各卫所移文清取过二年或三年方得起到解彼又为前项之故复多死亡仍行原籍清勾其戸丁与解人惧瘴烟死亡之患两怀恋土之心彼此通因或逃走外郡潜入番夷一二十年不得到卫原籍人丁惧怕清解全家逃亡者有之其南方之人发充陜西当军逃故等项发册清勾者亦多畏惧此间地方苦寒不肯前来著役间有解到又多气体瘦弱不甚操调到卫未久随即在逃虽有清勾之名全无解补之实军伍空缺两无所益如蒙乞敕兵部计议将陜西人民先发四川云贵广东广西福建地方充军者除四川贵州现今有例仍令解补应当外其云南两广福建年久逃故原卫无丁戸丁屡到屡死屡解屡逃者行仰陜西布按二司清军官员将前项卫所远年清勾当解户丁如果屡次解发到彼死亡者仍照比先不服水土事例收发陜西三边缺军卫所补伍操备若云南两广福建有充陜西卫所军役远年逃故清勾不到者即令收发本处邻近卫所当军仍行两处清军官员责令各该卫所将名伍彼此开除操备之后但有在逃者仍发原卫当军如此庶使军士各服水土而无死亡之患卫所不致缺军而有操守之实矣一禁通番以绝边患窃惟欲绝边方之患当禁启患之源盖边患不能以自生必因人以启召之也照得陜西洮岷河州西宁等处卫所沿边番夷即古之吐番其性谲诈叛服不常历代以来屡为边患洪惟我太祖高皇帝平定天下抚治四夷示之以威怀之以徳彼皆顺服岁时进贡其所用食茶铁锅铜器罗叚等物奏奉明文方才给与及许令各该番人四时前来各边交易买卖委官管领当时法度严明军民遵守不敢私自通番以取其利其各族番人亦尽知我边情虚实一向畏服不敢为恶其后有等各边无知军民及军职子弟甚至守备官员往往亦令家人将铁锅食茶叚疋铜器等货买求把守关隘之人公然私出外境进入番族易换彼处所产马匹等物以致番人将所得铁锅叚疋置造军器及战袄等项遂萌侵犯之心或因争论价值将通番汉人杀死同去之人因是违法不敢告官番人畏惧汉人报仇亦不敢前来交易曰肆抢劫渐成仇隙及各寨堡把守官军因见邻近有等本分不曽为恶吐番却又妄称本族抢劫等情恐吓赔偿财物因而激变随同各族为恶引惹边患皆由于此甚至有等近边土人居民因与番人结亲或通吐番冒名进贡贪图赏赐往来情熟专为缉探边方一应事情动辄传与所以各边番人益加生拗不听抚化节次为恶抢杀人畜物件若不严加禁约诚恐各边官军互相仿效一概通番积习年久重贻边患未便如蒙乞敕都察院查照洪武永乐年间福建广东下海通番事例出给榜文发仰洮岷河州西宁但系邻近番人去处张挂晓谕今后但有置买铁锅铜器罗叚私茶等货潜出外境进入番族货卖及各寨军人将良善不曽为恶族诈称抢劫恐吓财物并与番人结亲传报腹里事情者事发勘问明白本身处死全家军发极边卫分民发腹里卫分充军若军职及守备官员纵容弟侄儿男通番买卖者指挥千百戸镇抚亦发边卫充军守备官员奏请定夺如此庶使法度严明人知惊惧而边患为少息矣 疏入帝不纳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一
议行武举疏〈弘治十七年〉 刘大夏
臣惟武举之设将以揽延英雄广储将帅招徕韬晦之士収拾跅弛之才盖以古今治天下之具惟文武二道天之生才以供世用惟文武二艺凡国家求相于文求将于武亦惟文武二科我朝设文举足以备一代之彝典而其网罗之周自阀阅以及草泽均得人以备任使其用武臣也甄别军功之大小以为陞擢之阶级内㦯陟督府之崇班外或膺边方之重寄世享簪缨家足饩廪奖励武臣作兴士气意甚善矣但求止于武弁一途凡授钺推毂非出于贵宠之子弟即拔自行伍之粗材近岁有保举将材之例又但据其现有官职之人其间往往徇名而不责实挽强引重者视为勇敢谈说縦横者目为谋略及委以重兵临以大敌偾事者多而成功者少盖因求将之意虽劳而选将之路太狭也宋臣范仲淹有言议者不知取将之无术但云当今之无将今日之弊殆亦坐此且天之赋人以才绌于文者或优于武不以远而啬不以贱而限如穰苴生于寒微吴起困于羇旅乐毅出于疏贱黥布杂于舆台若当时非有知识之人为之汲引岂能自致通显建功于世而称于后耶夫武以用将为先亦犹文以求相为先孙武曰将者人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司马曰将不能设无以应卒昔唐之求将之为重视进士科而増置武举遂得郭子仪卒成再造之功宋知求将之为重视制科而详定武举卒能科元昊之背叛破智高之猖獗盖异人杰士咸奋兴以赴功名之会此前代故事有足徴也宋臣苏洵言于仁宗曰文有制科武有武举陛下欲得将相于此乎取之十人之中岂无一二此名儒格言为足征也兹者适当武举再开之时法制未备礼义未隆上未足以恊旁求之心下不足以副登进之望宋臣富弼请置武举尝曰法度粗率未能致特起之士臣窃与之异世而同怀也盖事既当重则品式宜加详备恩礼宜从优厚今欲依仿唐宋故事参酌会殿二试事例少加损益每遇文举乡试之年亦将武举豫期行移两京各省令其转行晓谕如有究极韬略精通武艺者或隐于山林或育于学校或羁于戎卒或系于士籍许赴所在官司投报果可取者礼送兵部会萃数目请于次年开科初较骑射二较步射三试䇿论优者列职论官以示崇异其非全材黜之以俟后举此制酌定庶法式昭宣足以备彛宪礼遇崇重足以激人心凡海内智勇之士莫不仗剑而起各售其术期以效用于世是驱天下之英雄而入于吾之彀中陛下合群策而用之何忾之不可敌何侮之不可御伸威万里将无不如吾意者又何必思借才于异代也哉 疏入帝从之
覆金洪陈边务疏议〈弘治十七年〉 刘大夏
臣等看得陜西巡按金洪所奏后开十事俱系边方要务本官亲历其地奉敕阅实闻见必真拟合逐一对款议拟伏乞圣明裁处一严烧荒以安边也查得每年秋深草水枯干之时本部请敕各镇守臣并独守一方内外官员先行差人哨无敌情然后行令副参等官各照地方出境烧荒巳有常行定例但将官实心奉行者少欲于烧荒毕日重复出境查验势恐难行今详本官所奏之意则是套内敌情有无可以验烧荒虚实合无通行各边今后每年烧荒官军回日巡抚务要盘检有无牲口带来日后如有外夷在套或近边住牧就遣夜不收哨探在何地方离边远近查与原报烧过里数若干就将原日领军出烧荒将官指实参奏拏问之本处查有入边失事缘由依拟降謪一修城堡以固边也查得近该延绥守臣奏称本镇宁夏至定边营一带地方冲要应行修筑边墙等因巳经题行总制衙门公同守臣勘议具奏外今本官又奏前因大意在于选用巡山官员修理各该险阻事在彼处难以遥制合无备行总制秦纮公同二镇守臣一并查勘备由且奏一拣将才以镇边也看得本官阅视地方开奏各官贤否应当参酌所言处置但延宁一带为事将官近该本部奏称敌众过河要人堤备已经奉有钦依姑令记罪前去领兵堤备候敌情宁日照旧问结所举王㦸魏镇蓝海案候听用外所具开奏马隆姜汉亦各称有将官器度宜当俟其后效傅钊张翼既称其怯敌图利无才贪残合无行令总制幷各该巡抚再加询访的确候各官问结之日另行具奏定套一放土军以信边也查得先为急募土兵以御敌人事招募过延宁二镇土军共二万一千三百七十六名编成队伍关与军器各随卫所营堡食粮就令原招人员管习武艺情愿常操者补作游兵之数其馀分作两班每年十月起至开年三月止每班备御三个月该管官员敢有科扰及擅勾非时公私役使者参奏究治等因题奉圣旨是钦此钦遵通行去后续该彼处守臣奏称各军情愿留操及将沿边増设卫分就将各军编发补伍行令勘处间今金洪亲历其地据告真情称比先招募之滥近日拘留之苦供贴之难甚至愿将原赏银两送官疏放中间难保其无捏作愿留及科扰役使之弊合无将金洪所言备行总制秦纮候边情宁日选委二司能干著实官员各赴二镇将原招军士逐一清审明白乃查照钦依事理除著实甘心愿留补作游兵其馀俱责令里老及该管人员保领照例冬春轮班操备夏秋放免归农遇有重大敌情一靣移行巡抚巡按会同拘集一靣奏闻拘操之日照例支粮中间查有死亡相告明白即与开除愿补者听诡名捏报逃走者就拘原报之人正身及父兄子弟顶当仍将审过实数并处置过缘由咨部知会若查有科扰等弊应挐问者拏问应参奏者指实参奏一教骑射以御边也看得操练官军骑射系是将官本等职业今金洪亲历其地比验军士如此不堪该管将官所干何事巡抚因何扶同不言况事在人行兵敬中制合无不必本部立法差官止将金洪所言通行各边总兵今后务要严督副参管官用心设法教习骑射巡抚不时比验将把总管队等官量行罚赏若将官果有中间不肯严督操练虚应故事即便俱实奏闻御史按历去处比验军士若果验射不熟及询访将官止知掊克私役者指实具奏本部将巡抚总兵一并参奏取自上裁一节工役以逸边也查得先该宁夏守臣各奏称勘议过本边原有古渠三道东渠中渠现通水利可遏敌路惟山边一渠内地方似为敌境欲将旧渠挑成河堑以限戎马多得地利以资边储本部议得工程浩大难便轻举仍行各官会同巡按再行计议迄今三年未据奏报今本官奏称所开之渠地高于水不能灌溉山口多石功亦难成并据宁夏久疲未苏之人何以堪此合无备行总制秦纮移文该镇守臣从长计议如果此渠难以施工徒劳无益即便停止咨部知会一用精锐以助边也查得各边遇有敌中走回人口审有的确乡贯者送发宁家完聚免其杂差系现行事例今本官奏要将前项在敌年久走回之人俱令就彼便所收入队伍槩与粮赏是亦选用精锐用防边鄙之意但此辈被掳日久自意骨枯草野不复与父母妻子见面幸而脱死生还情难一槩强留合无行移彼处镇巡官员今后被掳走回审有乡贯之人若果精锐情愿在边杀敌者量给赏劳与边军一体收伍食粮不愿者仍照旧例施行一分地方以理边也看得二司官员巡守必须地方便利方可责成今关西河西二道既地里远近悬绝难于遍巡则一方庶务何以督理而贪官污吏安知警惧金洪所奏亦为有见合无仍行陜西巡抚再行参酌奏内事理如果前项所定地方均停从宜更改行令二司官遵守施行一慰死事以劝边也查得孔坝沟死事官军近该总制秦纮具奏本部议拟具题节该奉圣旨是朱鼎妙龄武臣许庆汤玺各赠官二级仍查他子孙照例袭陞其馀阵亡官军便著查明来说定夺钦此钦遵通行去后及又查得本部题准事例凡夜不收公差人役被敌杀者死赏银五两掳去者亦赏银二两以恤其家今本官又奏前因缘各查有前项题行事理难再别议合咨都察院转行本官将前项奏行阵亡官军事情作急勘报及今后有公差夜不收被敌杀掳者照例具奏施行一分赔补以恤边也查得官军骑操马匹除追敌烧荒等项公差倒死免追其馀槽下倒死告相明白官军朋合出银马主出备椿头官为通融买补此系奏行事例其朋合之例每年终止令六个月按月每月都指挥出银一钱千百戸镇抚出银七分旗军出银五分椿头之例倒死马主都指挥出银三两指挥出银二两五钱走失者镇抚出银二两旗军出银一两五钱走失者各加银五钱今金洪因各边见骑操马匹追补不均要得查究倒死縁由分别免追一节最为有见既查有前例相应通行遵守合无本部移咨各该巡抚及咨都察院转行本官各仰所属卫所官军务要各将骑操马匹用心爱惜喂飬膘壮以听调用内有因公追敌等项致死者免其赔补官给马匹医治不效者即系槽下倒死之数照例追徴椿头银两贴补朋合银两买补其有为因私事走死及诸般作践倒死者查勘的实即追好马一匹还官或追银十两在官买马各边一体通行不许偏执致有彼此不同则马政不致废弛矣 议奏得旨准议
请立记注史官疏〈弘治十七年〉 储 巏
臣伏见陛下即立以来屡垂清问召见大臣至于今岁举行尤数或究典礼或询治道或综核庶职或制御四方迩者又亲御午门谳审大狱盛徳伟绩垂耀无穷非臣之愚所能殚述臣闻尭舜之徳文武之政所以布天下传后世者赖有典谟方䇿之存使非史官当时纪载则后代君臣何所诵法故古者设立史官左史记言右史记动职綦重也臣备员班行每睹陛下宣召群臣奏对多系帷幄之语造膝之言近臣不得听闻史臣何由纪录臣窃惜之夫前代史官追述往昔尚且网罗散失摭拾传闻以成不刊之典岂及今日宸衷睿想之所形圣谟神断之所著明并日月炳若丹青显然可书足以传信乎且儒学里塾之士门生弟子更相问难犹有实录年谱以备遗亡陛下传精一之学临埏纮之众励精图治益大有为自此延访日广政事日新盖有不可胜书者顾乃无所纂记以贻来世非缺典欤失今不图诚恐岁月绵远耆旧雕谢或遗失莫存或传闻各异事迹无以究其始末日月无以考其先后虽悔之亦无及已窃考本朝史职似与前代稍异臣愚欲乞陛下特敕在廷臣僚先后曽蒙召问者备录圣旨奏对之词具本进览宣付史馆如事涉机密不宜宣露者御览讫仍乞封识付之谨密之臣藏诸深严之地所谓金匮石室者以俟将来庶圣君言动举止无所遗群臣论说亦以附见洪武年间尝有起居注陛下傥采臣言而行之遵祖宗之典贻万世之谋臣不胜至愿 疏入帝从之
豫处边储以备兵饷疏〈弘治十八年〉杨一清
臣窃惟图事于平时者易应变于仓卒者难先年陜西因不曽先事储蓄及至敌人入套动调马军奏开课盐若干万引运送官银若干万两举行纳银冠带等项事例敌寻出套师旅既罢仓库一空徒为乘时射利者之地而民遭馈运转输之苦逮今比屋萧然生理未复向使敌人不退兵连祸结内变将作何以为计言之可为寒心边报稍息上下相安遂谓无事储蓄之䇿废而不讲顷者敌复入套烽火络绎计所储在在不足相顾骇愕仰给朝廷幸而敌人悔祸远遁设或潜伏河套经年不出来秋大举长驱深入纵然不惜府库之财以充供军之费而地方所出有限仓卒亦难办给此皆失于先事储蓄之过也且如每草一束平时价不过二三分遇急收买费至七八分一钱而无措每粮一石平价时不过五六钱遇急转输费至二三两而不足此理甚明人岂不知其因仍玩愒良亦有故今之士大夫任耳不任目恶闻人善而乐谈人之过失宁仓卒而劳费人无非议平时招籴増粮増草则群而哗之以为多事甚则疑其因以为利用是凡厥有位卑者茍且自保幸免罪责尊者因循悠忽坐待陞还有能实心为公家任事者寡矣臣窃恐议者因见延宁小捷地方稍靖遂置边储于度外万一有警又将贻后时之悔深虑郤顾不得不极言之皇上伏望俯念陜西关中重地边储缺乏太甚所宜急为豫处乞敕部于陜西关中两淮等运司常股存积等课盐百馀万引及今招啇于夏秋收成之后籴买粮料草束查拨固靖兰州环庆各该边堡屯驻军马缺乏去处上纳仍要斟酌敌情缓急如果敌人在套尽收本色量宽斗头使人乐趋不许嫌避误事若非𦂳急敌情又当酌量年岁丰歉年丰有收则广为招籴不厌其多如岁歉收薄则量收一半本色以防目前之急仍存一半银两以为来岁之图免以不赀之财坐为营利者所得其他充实边储事宜择其有益地方无损治体者为之大要使边仓各有二三年之储则遇警不致于告乏布政司常有数十万两之积则临期尚可以有为此在巡抚督同布政司官通融处置次第举行居常勿习于玩临事勿伤于急则事集而人不及知不必取旦夕之盈为张骇之举重费其力以资势利此愚臣为兵事谋为民事谋为治体谋之惓惓也 疏入得旨是著各官上𦂳趋时整理务要处置停当边储充实无致临期缺乏
经要理害边防疏〈正徳元年〉 杨一清
臣窃见陜西各边延绥城堡据险宁夏甘肃河南阻隔敌人侵犯止在本境为患犹浅惟宁夏花马池至宁州一带地里宽漫城稀堡疏兵力单弱一或失守敌众拆墙而入其利害不在宁夏而在腹里必将犯我环庆侵我固原深入我平凤临巩等府州县倘兵连祸结内变或因之而作根本动摇诚非细故成化初年敌人在套彼时未有边墙恣肆出入后因巡抚宁夏都御史徐廷章等奏修边墙二百馀里开濬沟堑于延绥又巡抚延绥都御史余子俊修濬完固敌人知不能犯不复入套者二十馀年世平人玩边备稍疏墙既日薄沟又日浅弘治十四年敌人由花马池入犯内郡戕败我士卒鱼肉我生民敌人得志殆蔑我边墙为不足畏连年拥众拆入我军动辄失利先是宁夏镇巡等官太监张僴总兵官郭鍧都御史王珣等节经议奏请将旧边墙帮筑高厚边堑挑濬深阔又该提督军务都御史史琳等建言请于花马池韦州设立营卫摘拨腹里官军防守兵部奏行总制尚书秦纮勘处本官泥于所见止添修四五小堡及弘治十七十八年冬敌复大举自花马池清水营城堡攻陷花马池官军残害上厪宵旰之忧特命愚臣整饬经理臣虽暗劣历官陜西边事颇常究心但腹里频年旱荒仓廪空虚馈饷不继敌人动号数万倏聚忽散出没不常未至而广徴士马则徒费刍粮既至而调兵应援则缓不及事緃使大兵既集务速则彼或不来持久则我师先老恐终无以代其深入之谋阻其方张之势臣历延绥一带边墙城堡墩台逐一阅视及将原勘议事情会同陜西镇巡诸臣广集众思兼收群䇿参酌损益其大要有四修増墙堑以固边防増设卫所以壮边兵经理宁夏以安内附整饬韦州以遏外侵当务之急莫先于此但修边一节地方财匮民劳兴此大役必多异议然利害有重轻关系有大小土木之害较之抢杀为小动摇之患比之劳费为大大事可成则小费不足计远效可图则近怨不足恤且今河套即古朔方地唐张仁愿摄御史大夫代朔方总管筑三受降城置烽堠千八百所自是突厥不敢逾山牧马岁减镇兵数万夫古之举大事者未尝不一劳而永佚受䧏据三靣之险当千里之敌国初舍受䧏而卫东胜已失一靣之险后又撤东胜以就延绥则以一靣之地遮千馀里之冲遂使河套沃壤弃为敌巢深山大川势顾在彼而宁夏外险反在河南此陜西之患所以相寻而莫之解也兹欲复守东胜因何为固东接大同西接寕夏使河套方千里之地归我耕牧开屯田数百万用省内郡转输斯为上策及今将延绥宁夏一带边防设法整饬蒐选守军策励将士修车马备器械储糗粮明斥堠今冬敌人若复侵犯仰仗神武之威谨当督率诸将㳟行天罚雪耻除残臣之志也臣何敢幸一时之安而委患于他人哉 疏入帝从之
豫处兵机疏〈正徳元年〉 杨一清
臣愚以为敌人自弘治十三年延绥大同官军失利之后横行无忌弘治十四年深入陜西腹里残害生灵动以万计弘治十八年宣大游兵全军覆没又河冻之后连年窥伺陜西既未遭挫必无惩戒今冬踏冰入套之举难保必无既入河套必不安静臣方部署将士振扬威武已将沿边直抵腹里分为四路布置主客官军相机邀截但兵少敌多未免一以当十出奇制变事不得已愚臣以今冬深河冻敌果入套宜徴调宣大二镇游奇官兵于延绥中东二路住札并听张安节制若止在套住牧未尝拥众内侵则严兵自守决不轻敌自起边衅如仍前深入固庆等处抢掠行令延绥镇巡官选人分投出境哨探敌营远近众少会合主客官兵豫先分布逼近敌营城堡如在一二百里之间有机可乘致原拟沿边中路邀截之兵依旧不动以延绥东路参将时源所领本镇三路军马与臣近日挑选先锋奇兵官军三千名以为马战总兵官张安领本镇选定头拨等官军三千名次之以为中军大同游奇兵马左右二哨及宣府游奇兵又次之以为外援太监刘保都御史文贵领本镇兵马并本队官军于墙外二三十里列车为阵分布得宜昼伏夜行各相去二三十里择形势利便之地为营以待务使声势连络前后相望我兵既近敌垒奋勇疾进冲其腹心敌既溃乱舎其羸老而戮其壮徤夺其铠马而纵其牛羊大同之兵坚整严备不许贪利轻动前锋胜负未决恐无声援必待其既回以为羽翼布置较之先年出境分布疏远孤兵无继讫难成功者不同敌人千里趋利日久疲弊闻我倾其巢穴必自遁归我腹里之兵蹑之中路之兵劫之沿边之兵又夹而邀之敌恋巢之心既胜欲战之志不坚必然溃败安边制敌之计莫快于此 疏入得旨是阃外之寄卿等所专出奇制胜事难遥度务要计出万全以除边患无致疏虞
陈政令十失疏〈弘治元年〉 李东阳
臣伏念陛下嗣位之初臣等辅导启沃多见施行少伸报称近数月来往往旨从中出略不预闻有所拟议率多改易诏书不信政令失中姑以其重者言之啇人谭景清等附托皇亲奏讨残盐既不肯奉诏还官又不肯领回原价挟制朝廷摇撼官府沮陛下之美政累母后之盛徳谕其情罪死有馀辜且皇亲之家既以辞退家人引自此啇人者已不相干而乃曲为庇䕶宁使帑藏空虚边饷匮乏而不知顾此政令之失一也大同随征所开冲锋破敌三次当先二项揆之旧制俱不当擢况纪功官原开按状不系对阵侍郎等官看得功无显迹又无明证名字不对多寡不一而乃循近年弊政欲迁数百冗员以官法为人情视爵禄如粪土此政令之失二也内府冗员奉旨裁节佥书守门及分守守备等官减革者百无一二而南海子净身人又选八十馀名非惟伤财害民抑且败坏风俗至于蠎龙玉带滥赏无𮅕大坏名器尤不可言此政令之失三也御用监书篆缺人吏部奉旨考选乃令革退人役通送本监考校优劣是不信铨衡之任而信宠幸之臣况该部查出革退之人俱系夤缘传奉诏下裁革者曽不几时遽开此例则匠官术士仿效成风以邪路为当行视诏书为故纸此政令之失四也他如皇壮田土已令巡抚查数官又复差官踏勘取者未回差者继出带领人役骚扰地方京畿小民何以堪之此政令之失五也驾帖出外收人累经各衙门论奏恐生诈伪近因皇亲家人奏愬畿民侵占田土辄为给帖提解来京镇抚司讯问情节俱与原奏不同未免仍解本处官司问理牵连负累冤苦无伸此政令之失六也韦兴等人蛊惑先朝盗空库府一则夤缘分守累效不退一则奏请追究止令取回迁延至今未能典刑此政令之失七也各营执事官军及内府军匠俱经奏准查付团营及各衙门乞留仍复照旧废营伍之藉供私门之用此政令之失八也内承运库银两支销累数百万内府支用不给印票该库内官日请查算竟尔不行司钥库铜钱该部累奏支用展转推延至今未发此政令之失九也饶州瓷器奉诏蠲免二年又令起运来用此政令之失十也似此之𩔗未易悉举臣等或𫝊闻坐视无可奈何或封还执奏不能终止其为失职实所难辞退思先帝寄托之言仰念陛下委任之意若涓埃之力少有所禆犬马有知犹当报徳岂忍于主少国疑四方多事之时洁身去位自求便安但忠不足以格君才不足以济世向者所陈奉有圣谕云朕便处治至今未见施行又奉圣谕云待斟酌施行是必言无可采乃使之照旧辅导亦不过仍前失职而已乞特赐罢归亟选非常之才俾任难为之事庶可以上回天变下慰人心承先帝付托之隆保祖宗基业之重矣臣不胜恳迫激切之至 疏入得旨所言事件著各衙门查奏定夺卿等尽心职务以副倚任该衙门知道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二
裁冗食节冗费奏〈正徳元年〉 韩 文
臣等钦遵查理京库银两以岁入言之夏税共该五万五百馀两秋粮九十四万四千八百馀两马草二十三万七千馀两盐课折银二十馀万两云南闸办三万馀两通计各项实该一百四十万九百馀两以岁用言之宣府年例五万两大同五万两辽东一十五万两延绥三万两甘肃宁夏共六万两给散京卫官军俸粮共三十三万五千馀两内府成造宝玩等项其数不得预知大约并前折俸银不下五六十万馀两通计各项实该一百馀万两其间支剩马草等银节该本部题准俱送大仓收候以备边方紧急支用不许别项支销故太仓之积多者三四百馀万少亦不下二百馀万夫以近年以来前项额办银两或灾伤减免或小民拖欠或诏旨蠲免岁入既亏于原额而岁用乃过于常数姑以近日言之宣府年例外运送过六十一万馀两大同年例外运送过七十七万馀两陜西各边年例外运送过四十万馀两辽东豫送过三十二万四千馀两盖边方𦂳急粮草缺乏镇巡等官例外奏讨之数又征进京军给赏过六万九千六百馀两在京官军人等共用过银七十二万四千二百六十馀两及各边官军共六十九万三千三百二十两又陜西赈济银二十万两密云紫荆居庸倒马关等处召买粮草银共一十二万八千馀两买金进送内府二万六千五百馀两迄今举大婚礼等项支用一岁支间实用过四百馀万两通前年例将及五百馀万两是旧例岁用之外又加至四倍馀矣帑藏何由而不空财用何由而不竭哉臣等窃闻沧海不能实漏卮邓木不能供野火其势使然也今值海内虚耗之日百姓愁苦之时加以兵荒之相仍供亿之浩繁不经之费日甚于前奢靡之习渐长于昔而欲应变制用仓卒取盈岂不难哉臣等叨备任使受恩深重茍有分寸之补敢辞犬马之劳但昼维夜筹计无所出将欲少徇乎人情又恐致伤于国体将欲取给于日前又恐贻患于将来或益少而损多或害重而利微辗转忧思如芒负背臣等所以不敢轻为之议者盖以此也窃尝上观往古下迄唐宋远揆先王之制近观祖宗之法莫不以财货量入为节以勤俭爱惜为本以侈靡妄费为戒盖天之生财有限而人之用物无穷若不撙节于平日何以克济于临时然撙节之道要未有不自君身始者伏望陛下念天命之至重荷祖业之至大念民事之至艰躬履俭约为天下先乞将臣等议拟条件留神览察断在必行庶乎转啬以为丰伸缩以为嬴非徒济一时之用实以培万年之基臣等下情不胜惓惓忧惕仰望之至除有禁例难行及各官或另有条陈听戸部径自覆奏外今将臣等会议过事件逐一开坐上请定夺一裁革冗食查得近奉诏书并各衙门奏行事理已将冗滥官员军匠通行裁革矣但其间裁革尚有未尽者亦有已蒙裁革仍复夤缘希图照旧管事者以致冗食如旧支费不经夫当此匮乏之时而不亟为裁革变通之计何以裕民生而足国用乞敕下礼部将光禄寺递年科徴鸡鹅等项厨料通行查革但系不急之用尽行裁省一崇尚节俭臣等窃观自古人君莫不以勤俭兴国奢靡坏政汉文帝躬衣弋绨集皂嚢为帷惜中人之产罢露台之费以致海内殷富是其明效大验也迩者皇上体念民穷财竭风俗僭侈特敕文武百官不得僭用玄黄紫三色及军民下贱等不得衣罗缎纻丝三品以下暑月不得执扇用盖中外臣民闻之莫不懽欣称颂以为陛下躬行俭约其效必肇于此矣盖人君一身实为万化之本君能自行则不令而行君不能自行则虽令不从臣等伏望皇上念祖宗创业之难忧国用匮乏之极守恭履俭崇尚节约凡一银一钱之微皆为小民之脂膏一衣一帛之细皆系库藏之官物省无益之工罢不急之用仍乞敕司礼监御用等监凡百上用舆马服饰器用玩好屏去淫巧务从朴素使度数不得増于前而法制可永垂于后再乞敕光禄寺查勘内外近侍官员日逐费用桌席酒肉等项但系滥费应该减革者一一奏请节省使天下臣民仰观圣意之所在翕然向化则俭约之风可兴奢靡之俗可革而财利之用自足矣一裁革冗费仰惟祖宗之朝财赋皆有定制费出亦有常经如天下岁办京库银两共一百四十九万岁用则仅该九十馀万漕运粮斛共三百七十万石岁支则仅该二百馀万其他料豆草束绢布花绒与夫光禄寺厨料内府颜料等项大率类此是即所谓以十之七为经费而储其三以备兵荒支用者也近年以来官兵吏匠冗食日増水旱灾伤逋负日甚加以土木迭兴斋醮继作勲戚贵近恵赉不赀宴乐游赏费出无算司兵柄者不计钱粮之费掌财赋者惟图储蓄之多姑以大者言之如内承运库自来成造金册只用在库金两近年累称不敷索取于外戸部节次买过金一万四千八百馀两本库银两止备军官折俸粮等项支用自弘治十五年到今戸部并太仓进过银不下三百万両锦衣卫官军月粮成化五年一月止该支二万六千九百馀石弘治十五年以后则月支四万五千馀石武骧右卫勇士月粮成化八年一月止该一千五百九十馀石弘治十五年以后则月支五千馀石军士冬衣布疋成化十三年止该一十九万六千八百馀疋弘治十四年以后则支二十三万馀疋内承运库绢疋弘治十四年以前岁支二十七万八千二百八十七疋以后年分増至三十一万馀疋又如光禄寺先年会𣲖厨料等项俱勾岁用近年累奏不敷借过太仓银十万馀两先年各边除原派草料之外岁该送银四十八万两自弘治十三年山陜用兵及近日宣大二镇边境为患解过银八百馀万两又如京营人马旧无听征而今有听征支给草料之例近京关隘旧无防守而今新设防守官军之名调度愈繁则供节愈急国用愈竭则上下愈困为今之计若不急为裁节年复一年噬脐何及矣合无令戸部约祖宗以来岁赋之数查正统以前岁用之则酌为中制永示遵守今后非成造上用件及王府宝册等项不得用金非圣旦千秋等重事不得用银管事人员悉遵旧制不得纤毫浪费及因事花销并指称斋醮赏赐等项名色朦胧奏讨该部毎年仍扣算进送银两不过五十万两之数其在京官兵匠役但系传陞乞陞收充等项各该衙门作急查奏曽奉旨裁革者悉从原旨存留者照例支与俸粮一半及今后光禄寺供应悉从裁减务复祖宗之旧制成清俭之美俗至若军旅重事虽兵部所司其间事干钱粮多系先行具奏然后开咨戸部知会揆办事体实有未便况国计盈缩事例应否一时计处未必皆当今后凡调度人马招募军士等项系干钱粮者俱要会同户部计议而行此外凡有冗费可节者听户部逐一查出奏请施行 奏入有旨这本内所开事件都准议行
请辨忠佞疏〈正徳元年〉 刘 玉
臣伏惟朝廷大事凡治忽安危之所系为臣子者当效忠陈谏岂可自诿泛远甘为容默之理臣待罪近畿窃闻陛下近日颇听信太监刘瑾等多事逸游又闻内阁大学士刘健谢迁俱以谏不得行致仕而去伏思刘瑾等侫幸小臣凡其巧为戏弄不过博陛下之一笑而已而不知耗神气惑聪明妨政理为损多矣至二臣者先帝所简以辅圣躬者也顾欲屏而去之此其事甚左陛下弗察顾不忍于彼而忍于此徇逸游之乐弃辅导之臣违先帝付托之言遂瑾等恣肆之计此诚天理人欲存亡之几国体治乱安危之累臣叨言职此而不言无复可言者矣孟子曰逢君之恶其罪大若瑾等之导逸游所谓逢君也又曰畜君者好君也若刘健谢迁之止侫幸所谓畜君也畜君者用则圣徳日茂逢君者进则国事日隳不可不谨也抑臣尤有深虑者陛下春秋方富总理万几辅导大臣既皆引去内侍老成者又多退闲则论议安所顾问燕闲谁与居处乎必将逸游愈数侫幸愈亲忠益之事不闻谗謟之言日进如是而政柄不移政体不紊未之有也况今天下民穷财尽所在空虚武备不修寇盗日起以陛下即位之初而天下之疲敝如此正宜恐惧修省克已从人乃更厌老成而喜私昵眈逸游而忽政理是犹马既逸而弃其辔车将倾而含其御岂不殆哉且天下大器常以众君子持之而不足一小人坏之而有馀今二臣既去则君子之势益衰群侫不除则小人之党益肆此尤臣所大惧恨不叩首丹陛以回陛下之听也伏望陛下体天人归与之重念祖宗创造之艰谨治忽安危之几察忠侫是非之实将瑾等执下法司明正典刑勉留大学士刘健谢迁仍责以辅导之任其司礼近侍悉简老成之人禁止逸游完养神气清心讲学以兴理治如此则海宇乂安皇图永固陛下夀同乎轩羲名齐乎尧舜诚宗社万年无疆之休岂徒一事之美一时之幸而已哉 疏入帝不纳论诛太监李兴伐木石疏〈正徳元年〉周 玺
臣谨题为诛极恶以谢祖宗安陵寝以蕃圣嗣事去岁先帝上宾陛下特以陵寝事重简命内官监太监李兴新宁伯谭祐工部左侍郎李璲提督营造军夫匠役出于营卫百物价值供于部厂为李兴者当追思先帝宠遇之隆仰体陛下委托之重竭力殚心以祗承厥事可也奈何纵沟壑之欲肆盗贼之谋故将工部坐派柴薪折价私贮豫为侵克之计而又纵使太监王瑞等指麾下人罔顾国禁砍伐禁山树木数万馀株掘取禁山石片数百馀丈山林为之赭赤坑坎不计深阔龙脉为之损伤秀气为之亏折惊犯陵寝得罪宗庙此诚天地所不容神人所共怒者也陛下赫然震怒差官勘实仍敕法司会问明白具招覆奏臣等谓陛下必念祖宗之体魄震惊痛先帝之神灵未妥大彰天讨亟行显戮而乃因循未决旬日之后方钦奉圣旨李兴王瑞饶死差人押发去南京孝陵神宫监充净军种菜谭祐李璲俱准拟钦此圣旨一下人心惊疑道路藉藉谓陛下私近习之恩忘祖宗之旧将必有左右曲为回䕶而惑圣听者且谓近岁南京守备太监蒋忠于孝陵南二十馀里山平开一路私便行走事发先帝以孝陵案山有伤龙脉恐致宗室有损遂拟于死当时岂无权幸贵近为之营救者先帝不为所惑圣断不移卒死于狱今李兴等所犯罪恶深重陛下纵自宽假独不为祖宗念为子孙虑耶汉时有盗高庙玉杯者文帝欲置之族而张释之固请弃市且曰盗玉杯者族有取长陵一杯土者何以加法乎盖以盗杯罪止弃市而族诛之法宜加于盗取陵土者也释之号称执法岂欺文帝者李兴等代掘陵寝木石以十万数比之杯土万一不同使在汉时宁能免族诛之法即民间葬地亦欲土脉膏润草木茂盛又必封植毋容樵収盖以祖宗体魄所藏祖宗安则子孙亦安故礼载择地之文律严发塜之禁庶民坟墓且慎重如此况陛下以四海为家万方为土名山天设用为祖宗列圣衣冠之藏固将福祚陛下以为千万亿年之计也而李兴等掘伐之惨至于如此是虽锉尸万段尚未足谢神人之怒而仰慰祖宗之灵陛下不即加诛止令各充净军罪重罚轻误亦甚矣臣等又惟李兴荷累朝之任使凭先帝之宠眷大兴营造剥军削民累赀万万而贪欲不满气熖薫天而炙手可热资戚权幸多相交纳左右近习皆其党羽凡有为回䕶解释之言者是畏其威凭其势而利其财贿者也何为而轻听之哉再照新宁伯谭祐侍郎李璲身为大臣忘君党恶迹其情状厥罪惟均万无可贷而法司止拟奏事不实徒罪臣谓李兴谭佑李璲职衔并列于敕论坐次同列于公衙文案同署号令同发事无大小罔不通知而谓照料不及皆由李兴三尺之童亦不可诳其巡山官军两次捉获擅伐浩树军人到官李兴不加禁治惟时二人果醉梦而不知觉耶抑病笃而不知省耶即此观之二人拟罪当不在李兴下法司舍其重罪拟以轻条是亦回䕶二人而上欺朝廷者也臣等伏愿奋乾刚之断亟天讨之诛収回成命将李兴王瑞戮于市曹告之宗庙谭祐李璲纵不加诛亦宜削爵放黜以为大臣欺罔之戒亦乞且赐裁处仍敕工部并钦天监选取精通地理者前去相视掘伐之处可栽则栽可培则培可填补者填补务使龙脉不亏秀气如旧上以安祖宗列圣之灵下以夀圣子神孙万万世之传臣等不胜为国拳拳愿望之至疏入帝不纳
论正失罚疏〈正徳元年〉 周 玺
臣谨题为再申忠恳以正失罚事臣等窃谓臣之事君犹子之事父也父有失子三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冀其感悟必改而后己然则人君失罚其所当罚而为之臣者不能尽力救正而遽已焉亦岂人臣事君不欺而犯之义哉此臣等于李兴之事不敢以烦凟为嫌必欲再三为陛下陈之冀其俯纳也夫李兴王瑞砍代皇陵树木数万株而赭其山凿取禁山石片数百丈而坑其地谭祐李璲知情故纵坐视不救惊动陵寝获罪祖宗陛下悉从轻典不加诛窜臣等已轻论列法司亦曽执奏欲陛下仍置李兴王瑞于法而谭祐李璲重加贬黜以为人臣不忠之戒陛下己降旨寝罢矣及谭祐李璲自知公论难容陈辞引退陛下仍复降旨慰留之臣等闻命益加疑惧以为陛下聪明仁孝敬天法祖而断此大狱窃恐未厌众心难止群议也臣等节该伏睹英宗皇帝圣旨于天夀山偷砍树木其该管军卫有司人等坐视不行钤束论罪都该处死及宪宗皇帝圣旨于凤阳等处应禁山场伐树取石正犯处死此盖列圣防微杜渐之深意以为法令不严人必轻犯以震惊神灵损伤龙脉为害不小故孝宗皇帝复収之于例与律并行亦欲圣子神孙万世绳绳也今兴等所盗非一木一石之比而其情罪岂直坐视不救之伦陛下皆宥其死则自是而后愚民有取禁山一木一石者将诛之乎则非宫府一体之谓将欲宥之乎则列圣之禁例自此而不行此李兴王瑞之当照例处死无疑也陛下何为饶其死而止令充净军乎此臣等所未喻也谭祐李璲既奉敕一同提督则兴等侵盗之钱粮工部所出入也某何为而不查考伐取木石之军士总兵所管辖也某何为而不钤束今各知情故纵党恶蔽奸正合坐视不行钤束之例且巡山人等坐视不禁罪犹处死提督大臣知情故纵法安可容况其招词既曰谭祐李璲明知工部自有应用木柴及砍伐禁山树木例应不合依阿不行劝阻禁约是其情不止下李兴一等耳兴等既当重治而谭祐李璲仍偃然复处大僚之列岂公刑法之道乎故臣等以祐璲之罪任其事而不知则为失职知其情而不举则为奸邪岂有奸邪失职之人而复可以居大臣之位乎此谭祐李璲之当罢爵夺职无疑也陛下何为薄其责而不窜黜乎亦臣等所未喻也昔汉文帝时有盗高庙玉杯者廷尉请弃市帝怒曰非所以恭承宗庙也唐高宗时有误斧昭陵一柏者而当时坐免官帝怒曰是使我为不孝子必诛之今兴等之罪视之盗玉杯伤一柏者相去万万也陛下皆从轻宥是陛下以舜文之孝而敬奉祖宗之心反出于汉唐二君之下乎臣等窃为陛下惜也夫陵寝者列圣衣冠之藏禁例者列圣法令之寓陛下继列圣之大业而废列圣之法令列圣以四海之广付陛下而陛下不能庇其数十里之山陵使播之天下传之后世岂不为圣徳累乎臣等备员言路补过拾遗乃其分也弹劾奸邪乃其职也以圣明之朝而有此奸邪以陛下之圣而有此失罚臣等或缄默不言或言之不行而遽止焉则祖宗在天之灵谓臣等为有罪天下后世谓臣等为失职此臣等所以不避斧𨱆之诛以尽刍荛之说伏乞陛下念祖宗之当重思法令之当守俯从法司之议割恩正法将李兴王瑞仍行处死而谭祐李璲亟加贬黜庶情不蔽于左右而法得行于贵近列圣陵寝自此而奠安国家命脉自此而益永宗庙幸甚社稷幸甚天下亦幸甚 疏入帝不纳论内侍刘瑾等奸邪疏〈正徳元年〉 周 玺
臣谨题为紏治群邪以正朝纲以隆圣治事臣等猥以凡庸待罪言路静思身计非不知缄默足以自容多言适以取祸而受国委寄食君廪禄事有当言而不言与事有可虑而不虑将来大坏极弊不可救药彼群奸者锉尸焚骨固无辞矣然而迷国误上臣等之罪亦复何逭是以不避批鳞之讳僭伸苦口之言惟陛下曲赦其愚而开怀俯纳焉臣窃见陛下临御以来善政不闻国事大变凡古者緃欲败度之事踵而不疑大臣瞻顾而不言小官守位而不发推原祸根盖左右群奸惑乱之所致也今中外切齿于数人者而九重独未觉悟臣等不惜为陛下言之窃照司礼等监太监刘瑾马永成谷大用魏彬丘聚张永𫝊亨罗祥等或系先朝旧人或经春宫任使遭际已极宠幸实深当皇上嗣统之初正国家多事之日为各官者自合小心恭谨因事纳忠以救不逮庶几上报先帝光辅新政何乃各恃其技能工巧言辞捷给毎早退朝辄引圣驾或泛海子或游南城或纵骑射或放鹰犬或盛排筵席而酣饮或搬做杂剧以纵观或进新声以逞奇或献果核以乞赏凡所以蛊惑心志变移性习者盖无所不用其计近日来多以耳目玩好为娱而经史不暇究以宴安沈𭰫为事而政务不及理或起居无常或动息失养或赏以喜僭而内帑财帛用如泥沙或恩由滥与而蟒龙玉带施及童稚或成命已行而复改或诏书已出而竟违贵幸倾朝奸谀得志老成摈而不用公道郁而不行聪明则日蔽于上弊政则日滋于下目前凡百无一当人心而协舆论者陛下试思此等举措果断自圣心者耶抑此数人者误赚而成此也痛哭流涕贾谊尚施于汉文之世而今日事势特甚于彼柰之何而忍缄默耶且如四十万之银库藏己竭假婚礼为由必欲取盈五七岁之童乳臭未除以勇士为名必欲收用织造停免矣而又启织造𫝊奉查革矣而又开传奉盐法方差官整理而崔杲又奉带盐引地土方差官清查而张永又奏讨地土凡朝廷之大计军旅之重事国家所恃以为安危强弱者此曹皆纵情恣意挠乱阻败而不恤尚安顾其他哉台谏虽交章抗论该部虽再三执奏从者无一二不从者恒八九甚则指摘差讹随加责罚臣等以千言而不足彼以一言而有馀则是坏祖宗之家法伤庙堂之治化累陛下之初政醸天下之祸乱非此数人将谁诿哉只今各处旱干水溢民穷盗起财用困于内盗贼肆于外今岁孛彗飞流明年日食岁首凡此皆灾异之大圣心所当儆畏者也其尤可忧者往年雷震奉天殿鸱吻末几而有土木之变今夏雷击奉天殿鸱吻其应将何如哉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陛下固欲修省祗行祭告是徒事虚文罔修实徳实自诬耳何足回天变而安人心也哉夫天变于上而不悟民怨于下而不知此古昔有国者之所深忌今日之势不幸类此陛下岂可尽谓天下无事日与此辈施施然安于不职也哉外议汹汹万口一谈皆此数人者坏陛下继述之孝而引之于有过之内他日根蒂已牢祸阶已成则事无及矣伏望念祖宗艰难之业察愚臣犬马之忠乞敕锦衣卫将此数人拏送法司明正典刑或肆诸市朝或迸之远裔告谢天下然后治臣多言之罪以谢此曹仍乞陛下自今讲学亲贤修身远侫早朝晏罢节用裕民各项弊政悯念时艰悉从该部议处俯赐俞允如此则国典自正国法自明天人之愤泄阴阳之气和灾沴自消瑞应自至天下自太平矣臣不胜迫切忠恳之至 疏入帝不纳
劾刘瑾疏〈正徳元年〉 蒋 钦
臣窃思刘瑾小竖耳陛下亲以腹心倚以耳目待以股肱殊不知瑾悖逆之徒蠧国之贼也忿臣等奏留二辅抑诸权奸矫旨逮问予杖削职然臣思畎亩犹不忘君况待命衽席目击时弊乌忍不言昨瑾要索天下三司官贿人千金甚有至五千金者不与则贬斥与之则迁擢通国皆寒心而陛下独用之于左右是不知左右有贼而以贼为腹心也给事中刘𦶜指陛下暗于用人昏于行事而瑾削其秩挞辱之矫旨禁诸言官无得妄生议论不言则失于坐视言之则虐以非法通国皆寒心而陛下独用之于前后是不知前后有贼而以贼为耳目股肱也一贼弄权万民失望愁叹之声动彻天地陛下顾懵然不闻纵之使坏天下事乱祖宗法陛下尚何以自立乎幸听臣言急诛瑾以谢天下然后杀臣以谢瑾使朝廷一正万邪不能入君心一正万欲不能侵臣之愿也今日之国家乃祖宗之国家也陛下茍重祖宗之国家乞即臣所奏垂听察焉 疏入杖三十系狱
再劾刘瑾疏〈正徳元年〉 蒋 钦
臣与贼瑾势不两立瑾蓄恶已非一朝乘间起衅乃其本志今陛下日与嬉游茫不知悟内外臣庶凛如冰渊臣昨再疏受杖血肉淋流伏枕狱中终难自默愿借上方剑斩之朱云何人臣肯少让陛下试将臣较瑾瑾忠乎臣忠乎忠与不忠天下皆知之陛下亦洞然知之何仇于臣而信任此逆贼耶臣骨肉都销涕泗交作七十二岁老父不愿养矣臣死何足惜但陛下覆国䘮家之祸起于旦夕是大可惜也陛下诚杀瑾枭之午门使天下知臣钦有敢諌之直陛下有诛贼之明陛下不杀此贼当先杀臣使臣得与龙逢比干同游地下臣诚不愿与此贼并生 疏入复杖三十钦遂卒于狱
劾太监马永成等疏〈正徳元幷〉 陆 崑
臣窃见自古奸臣欲擅主权必先蛊其心志如赵高劝二世严刑肆志以极耳目之娱和士开说武成毋自勤约宜及少壮为乐仇士良教其党以奢靡导君勿使亲近儒生知前代兴亡之故其君惑之卒皆受祸陛下嗣位以来天下颙然望治乃未几宠幸奄寺颠覆典刑太监马永成魏彬刘瑾傅兴罗祥谷大用辈共为蒙蔽日事宴游上干天和灾祲叠告廷臣屡諌未蒙省纳若辈必谓宫中行乐何关治乱此正奸人欺君之故术也陛下广殿细㫋岂知小民穷檐蔀屋风雨之不庇锦衣玊食岂知小民祁寒暑雨冻馁之弗堪驰骋宴乐岂知小民疾首蹙额赴诉之无路时日雷震郊坛彗出紫微夏秋亢旱江南米价腾贵京城盗贼横行可恣情纵欲而不一顾念乎阁部大臣受顾命之寄宜随事匡救宏济艰难言之不听必伏阙死諌以悟圣意顾乃怠缓悦从巽顺退托自为谋则善矣如先帝付委天下属望何伏望侧身修行亟屏永成辈以绝祸端委任大臣务学亲政以还至治天下幸甚 疏入逮下诏狱杖三十除名器使将才以修戎务疏〈正徳二年〉 杨一清
臣惟三军之命实系于将而战守之将其用亦各不同今之参将分疆画地各守一隅所谓守将遇警固未尝废战而其用则先于守今之游击随敌声势往来䇿应所谓战将所至固未尝无守而其用则专于战守将之务修车马备器械据要害固封守明斥堠谨禁防敌至而先为之备不必求取战功求无所失而已若游击之官披历荆榛眠宿霜露非身先士卒不足以鼓勇齐力非躬冒矢石则不能解围溃坚虽谋勇贵乎兼济而常以勇为王是二者固未有不相同而目前之用则先其所急窃见分守延绥东路右参将都指挥佥事时源性资果敢胆气猛厉惯经战阵骁勇著闻今分守一方虽亦未尝废事便当游击之任冲锋破敌是其所长延绥游击将军都指挥同知戴钦性资明爽才识流通晓畅边情熟㛠戎务今为游击非无可取若居分守其所建立必有过人且人才难得用违其长虽能者无以自见随才器使则天下无不可用之人况延绥惯战精锐之兵东西应援必得骁将领之而神木孤山一带营堡密迩河套敌人遇冬首先窥伺分守得人有不战自屈之势乞将时源改充游击将军戴钦改任分守参将此二人者易地而居各当其才战守之寄两有所托待其劳效显著主副将官之基未必不由于此 疏入得旨兵部知道
劾宦官疏〈正徳二年〉 韩文
臣伏念人主以辨奸为明人臣以犯颜为忠故群小之奸逼近君侧势足以危社稷乱天下伏未及发是谓祸萌故曰萌不可长臣幸待罪股肱之列值主少国疑之秋仰观乾象俯察物议瞻前顾后心焉如割至于中夜起叹临食而泣者屡矣伏思与其叹而泣不若昧死进言即使进言以死不犹愈于缄默茍容乎此臣之志亦臣之职也臣伏睹近岁以来朝政日非号令失当秋来视朝渐晚仰窥圣容日渐清癯皆言太监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罗祥魏彬刘瑾高凤等置造巧伪淫荡上心或击球走马或放鹰逐犬或俳优杂剧错陈于前或导万乘之尊与外人交易狎䁥媟亵无复礼体日游不足夜以继之劳耗精神亏损志徳遂使天道失序地气靡宁雷异星变桃李秋华考厥占候咸非吉徴窃縁此等细人惟知蛊惑君上以便已行私而不思赫赫天命皇皇帝业在陛下一身今大婚虽毕储嗣未建万一游宴损神起居失节虽将此辈虀粉菹醢何益于事乎昔我高皇帝艰难百战取有四海列圣继承传之先帝以至陛下顾命之语陛下所闻也赖何姑息群小置之左右为长夜之游恣无厌之欲以累圣徳乎窃观前古阉宦误国其祸最烈汉十常侍唐甘露之变是其明验今马永成等罪恶既著若縦而不治将来无所忌惮为患非细伏望陛下奋刚断割私恩上告两宫下谕百僚将马永成等拏送法司明正典刑以回天地之变以泄神人之愤潜消祸乱之阶永保灵长之业则皇上为守成之令主臣等亦为太平之具臣矣事关安危情出迫切不胜战栗俟命之至 疏入帝不纳
论诛大逆疏〈正徳二年〉 周 玺
臣谨题为诛大逆以彰天讨事尝闻挟无将之心者有诛无赦逐乱贼之党者雠不共天窃见司礼监太监刘瑾专权擅政蠧国殃民抑且私意妄干潜谋不轨臣傥知而不言一旦逆谋果肆虽与之同科亦难逭缄默之罪矣故敢昧死上闻伏惟陛下之天下祖宗之天下陛下之臣工祖宗之臣工瑾敢擅作威福于各衙门大小官员毎毎寻事䧟害打死科道等官一言触犯即行枷号充军如薛堂王岳之死尤为惨毒夫二三群工纠察奸邪所以共保社稷也乃敢恣意残蹴略无忌恽岂惟全躯保命之臣畏之如虎即矫矫素著者亦将愓于烈焰而杜口矣指鹿之奸复见今日彼一切不法等情谁肯蹈汤火冒白刃为陛下言耶甚至差委指挥杨玉等管事害人不时差出府司州县访察官员贤否所过地方重遭扰害一时百姓如罹荼毒冤号之声彻于远近臣尝奉使道经宁夏百姓遮诉至不得行所在有司不敢诃问间有一二怂恿之辈潜入其党反假声势助之牙爪是专权之瑾一而附权之瑾百往往至于激变嗟嗟小民安能叩九阍见天子哉近又夤缘掌管本监印事权势益重内外百寮一章奏不与各官计较不与内阁相干一二抽回私宅与孙聪张文冕等捏写旨意屡更屡变是非混淆时常分付吏兵工部升迁先于己处允行方许奏请内有今日陞职明日黜退贿赂一通随即起用夫鬻爵卖官此汉唐季主所为而瑾敢盗弄大权至于如此天下后世谓陛下为何如主此瑾之假势张威负罪滔天者也近又招引术士余明余伦余子仁出入监中占侯天文相靣筭命妄意图度至有臣子所不忍言者盖因见财货充盈及势熖张大故辄起异心臣既知之不敢不言又访得于本年四月密令心腹牛昭潘某等暗造衣甲牌靣千有馀副弓弩五百馀张潜匿私宅夫春秋之谊家不藏甲瑾之逆谋尤为彰著已经河南道御史蒋钦等劾之陛下不惟不问反坐之罪果出自圣㫁以为此等欺诳耶抑瑾之矫命恣行箝言者口耶夫人奸起于下而忠言壅于上有识者莫不为陛下危而陛下处之自若此不几养虎贻患胎变稔祸耶臣思祖宗来岂无权奸岂无邪党而大逆不道无如瑾比陛下即过欲狎昵当如宗庙社稷何臣待罪言路素性愚戅毎愤及此誓不共天故区区之心惟愿陛下扩日月之照奋雷霆之威即将臣瑾俱下法司靣相勘问如果臣言不谬乞斩刘瑾以谢天下复斩臣首以谢刘瑾则死之日犹生之年也祖宗幸甚天下幸甚疏入帝不纳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二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三
举纠漕运官状〈正徳五年〉 邵 宝
臣谨题为奉命催儹粮船举大义以纠运官事查得本年九月初五日济宁州地方被大伙流贼烧毁粮船臣仰思国计不胜惊易除具题处置外参看得漕运官军值此流贼有不能不避之势有不容不敌之义有不当不用之法有不可不体之情必酌于此而行之此朝廷不得不举之事臣愚不敢不言之职也盖此贼啸聚人众驰突数千里内攻城掠野莫有撄其锋者顾此运军固非其敌此所谓不能不避之势也但军至十万之众既有都御史总兵参将为统制又有把总都指挥等官分领之又有指挥千百户等官管押之大小相承居则有卫行则有次导前距后俨然行师之规为各官者儋爵食禄孰无是分尊君亲上孰无是心死众死制孰无是责此所谓不容不敌之义也今或图便以先或偷安而后遂致卒伍乖方纪律失序军不足道未闻何官以智而全何官以勇而伤何官以义而死慌忙披靡实与建置军运之初意不副即今山东等处被贼攻围失事地方自府州县至守巡兵备巡抚等官现蒙差官查勘论罪臣愚窃谓漕运都御史总兵参将体同巡抚把总都指挥等官体同藩臬指挥千百户等官体同守令以此较彼其罪惟均倘以力之不敌纵而不问则何所惩以为他日责成之地哉此所谓不当不用之法也然各处兑运军船到迟则罪在军民粮纳迟则罪在民若水旱灾伤奏报失时以致𣲖豁相戾则罪在有司官吏向者漕运衙门虽经议准立法稽查縁地远时促卒之罪可无归人不知警况各处卫所军无完伍船无完具料无完价口无完粮身无完衣弃远父母妻子终岁勤动不得休息加以繁科重敛丛于一身如此而责其死力可乎此所谓不可不体之情也臣待罪计司奉命督运惟兹事关朝廷窃有所见不敢不言如蒙敕部院大臣详议其是行移新任总督将把总等官逐一查勘职名并失事实迹明白的确照例于运事毕日拏问治罪总兵参将任大责重亦合请命行法庶㡬分义昭明政令振肃自是厥后虽有玩心不敢复作仍敕本部毎年例差监兑官员务选精炼之人令其亲诣各水次从实查勘除依限交兑外若有迟误者必根究所由或在军或在民或在官吏指实参奏系军职行漕运衙门系民职行各该巡按御史提问如律照例发落不许视为泛常茍且塞责其军伍船料衣粮缺少及一应科敛宿弊明诏各该衙门速为处置严加禁约使上下相安迁善远罪渐复漕规之旧天下幸甚 奏入帝从之
献纳愚忠疏 罗钦顺
臣惟事君之义以献纳为恭谨竭愚忠上陈四事一曰修徳臣闻惟徳可以动天惟天佑于一徳窃尝仰窥天意其眷佑陛下甚隆是以贼臣刘瑾之蓄谋虽深而太监张永之输忠甚力盖有阴相之者非偶然也陛下既以褒赏功臣延其后嗣独不思所以奉答天眷以祈永命乎奉答天眷无他惟増修其徳而巳夫孝奉九庙敬事两宫亲睦宗藩礼接大臣仁爱万民凡此皆修徳之实也而其要则在勤御讲筵痛节游宴盛徳高于千古天眷申于万年宗社灵长之庆其必在兹二曰勤政臣闻虞舜兢业以图㡬周文和民而忘食我祖宗躬勤听断远法舜文毎日昧爽临外朝府部等衙门以次奏事巳而又临内朝司礼监等衙门亦以次奏事皆有定规臣尝伏读高皇帝诏旨有云朕居江东三十六年未尝见日而临百官又尝伏读睿皇帝圣谕有云朕负荷天下之重五更二点起斋洁具服拜天谒奉先殿行礼毕视朝循此定规定时不敢有误退朝至文华殿或政事有关大臣者则召而访问商㩁臣惟此皆陛下家法所当率而行之者也奈何近年以来视朝愈简时或一出多至日中万务纠纷未遑尽理流𫝊四远亏损实多臣愚伏愿陛下常以昧爽视朝使大小之臣趋走之吏有职役者皆得以尽亹亹之勤于昭昭之际而事无不康朝集之员蛮方之长当见辞者皆相与瞻穆穆之容于苍苍之表而心无不肃遇有大疑未决大政未安即乞如旧规特御文华殿宣召大臣从容商㩁忧勤愓厉之心果无间则安富尊荣之福亦无疆矣三曰作士气顷者贼瑾盗权擅作威福毒痡四海不忍究言在朝臣工孰无知觉曾弗能抗已愧于心或首开趋附之端或阴为羽翼之助臣不知后人之视今日其犹以为国有人乎否耶今士气积衰理宜振作振作之要举错为先盖凡为贼瑾挟私怀忿而斥逐之者大抵多正直之士也近虽节次起用而其大者或遗凡为贼瑾超迁累擢而委任之者大抵多邪佞之徒也曩虽节㳄诛锄而其大者犹在当治化更新之日实世道转移之机伏愿陛下参考群言勿为私意之所牵制勿以一𤯝弃大善勿以微劳贳大姧伸厄穷斥朋比退谗謟进刚方意向既明士风立变庶㡬缓急之际有可倚仗之人不然国之安危未可知也四曰审时宜臣闻礼莫大于时易贵通其变祖宗立国参酌古今其大经大法之昭垂盖与天地相为终始至于刚柔之用损益之权理须随时势难执一臣尝推寻故事窃见永乐年间之所行已不尽如洪武而大者至建新都宣徳正统年间之所行又不尽如永乐而大者至捐交阯是非固欲相反皆其势不得不然然则今日之所宜行有不容以常例拘者救时之道也臣闻至诚成物犹待悠久汉人为吏至长子孙祖宗盛时在外巡抚大臣及方面府州县正佐官员莫不久于其任如周忱巡抚苏松等处凡十有八年陈本深知吉安府亦十有八年其他但有迁改往往近八九年故人无茍且之心而事无废弛之患然而迁转之际不尽循资惟其才贤而已如周忱自郎中即陞侍郎陈本深自主事即陞知府其他科道部属或即陞都御史布政按察使知府高第或即陞布政使盖超迁之法与久任之法相为流通超于前则后之久任皆谓当然超于后则前之久任孰云淹滞人心竞劝职此之由顷年以来専用资格一资半级鱼贯以升自西徂东倏近而远往来如织劳扰多端奋励有为者或开端而未竟其功因循自便者第谨守以坐待其进欲求事理民安其可得乎臣愚以为时方多事所宜破常格拔真才省逓迁隆久任以为陛下分忧共理惟陛下主张于上则大臣有以奉行于下矣此时宜之所当审者也臣闻去盗之䇿或动干戈用兵之道必严赏罚今自京城内外至山东河南四川湖广江西广东等处盗贼群兴大者攻陷城池僭称名号小者燔烧村落杀掳人民朝廷节尝慎择文武大臣俾其分头招捕或点集民壮或摘拨禁军区画多方而成功未奏者臣窃推求其故无乃赏罚皆轻之所致耶兵法有之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夏书亦云威克厥爱允济今大臣虽奉敕行事然将士有不用命者未尝辄诛一人或有勇力超群敢于杀贼及机谋深密堪以为间者数金之赏又不足以易其一死欲以重赏购士则府库之财大抵劫掠无馀安危所关变在呼吸始谋不善后悔何追臣窃闻顷者查抄贼瑾家财金银动逾百万此皆万民衣食之资而聚为贼瑾囊箧之实民之为盗固其所也夫盗起由财之聚则财散而盗可平散小储以成大储此臣之所为陛下愿也陛下幸听臣言乞于前项用兵地方各分给入官银钱十数万两俾讨贼者以为购赏之资仍乞假以便宜之权俾其一切以军法从事前有重赏后有重罚则将士无不用命间谍无不尽心盗贼之平计日可待此又时宜之所当审者也夫天下至大可言之事盖不止此第臣愚陋所见弗周自源徂流才得其四伏乞以前二事躬行于上以后二事付大臣讨论斟酌奏请施行诚致察于迩言必广求乎众论尽闻天下之利害以谨百司之废兴驯致太平实由于此 疏入帝不纳
议边军入卫疏〈正徳七年〉 李东阳
臣闻有献密计者托言京军不习战阵欲调宣府边军三千入卫京师而以京军屯戍边陲毎岁春秋番换臣惟京边官军各有分地必有急事乃可互相应援今无事而动一不便也京军备边不习战阵难保必胜恐损国威二不便也京军出京骇人耳目𫝊闻各处未免惊疑三不便也京军出外倚恃强势占住房屋索要钱物需索酒食将官䕶短而不肯禁边方受害而不敢言四不便也边军在内傲睨军民蔑视官府小则怠玩大则违法治之则或不能堪纵之则愈不可制五不便也远违乡井抛弃骨肉或风气寒煖之不相宜或盘费供给之不相续六不便也粮草之外必用行粮布花之外必须赏赉非𦂳急不得已之时为糜费无纪极之计七不便也往来交替无有宁息仓猝之际或变起于道途厌倦之馀或患生于肘腋八不便也示京营之空虚见国中之单弱九不便也西北诸边唇齿之地正须䇿应脱有疏失咎将谁归十不便也凡此一事不便者有此数端伏望博采人言务求至当实宗社之福也 疏入帝不纳
地方利害疏〈正徳九年〉 胡世宁
臣窃惟盗贼之兴即当扑灭若其既久而多不得不抚捕兼行者盖以情则胁从当罔治以势则延曼难尽诛也故如汉武帝以南征北伐之威不能尽杀盗贼及后轮台诏下休兵恤民盗贼不见其迹又如汉龚遂当宣帝强盛之时下令勃海诸持田器者为农民吏无得问固不闻其诱使释兵而尽杀之也自古招抚之失有当戒者谓如唐宋金元之季官其渠帅授以土地假以兵权更或因其懈弛而遂行诱杀见其跋扈而复事姑息以是威信两失纪纲大坏坐致衰微耳若令委任得人抚处有道万无是失也江西之贼华林玛碯剿散无馀东乡遗党尚及千人姚源或云三倍其数其他尚有赣州旧招之徒新淦初起之众动皆以千数至于乐安建昌等县亦有馀孽观望反侧未尽消除今以事理言则在东乡者皆原被胁从旧日招定之人亦既愤其首恶之陷巳而助官擒斩矣其他别有违犯者亦皆陆续送官治罪不敢隐匿其在姚源者旧虽听招不曽流叛近于王重七䓁之杀官焚县大肆凶恶彼则始忧滥及而有观望之罪后求自雪而有助讨之诚此二处贼情应议抚剿之大略也有言当抚者曰彼既胁从听招已定朝廷恩信岂可轻失惟待之以诚治之以法严禁光棍不许擅杀于前过恶永不追究后或再犯决不姑息则彼知一人之罪不累众人今日治刑不同昔日自然心悦诚服帖然助顺不过抚治三五月而事定矣若其诱杀一处则处处惊疑而起当此民穷财尽之时兵连祸结为之奈何有言当剿者曰今日地方大戸皆欲杀贼众口同辞以招为诱浮言既不可解擅杀又不能禁彼固贼耳安能保其激之终不为变哉变则招抚之人独罪难当矣固不若剿则成败利钝与众共之地方之祸自彼地方使然也于我何咎此则抚剿二䇿未有定见之情弊也如臣愚见则谓旧招者不杀再叛者不招而新起者必扑灭于微即此三言而事定矣朝廷悯念地方节次差官体勘贼情及群臣功罪臣以功罪一时难定盖由事目繁多文案堆积巡阅难遍于乡邑采访或谬于𫝊闻又况忠臣或远或去而又耻于自智士日近日亲而又巧于媒糵虽有至公至明必须假以岁月方得查实否则一时轻信未免有伤公正之体致负忠义之心若前贼势众寡贼情向背则早宜勘报以定抚剿画一之论庶㡬官有定守民有定志而地方早得宁息耳臣愚欲乞圣明广集群臣会议于前各处新旧盗贼应抚应剿计画万全则天下幸甚 疏入帝命下兵部议行
请戒谕宁藩疏〈正徳九年〉 胡世宁
臣窃惟江西之盗剿抚二说相持其实无难决也已抚者不诛再叛者无赦初起者亟剿如是而已顾江西之患有不止于盗贼者伏见宁府自贿计瑾复卫兵以来威势日张不逞之徒群聚而导以非法上下诸司承奉太过数假火灾夺民廛地采办扰旁郡蹂藉遍穷乡臣恐良民不安皆起为盗臣下畏祸多怀二心礼乐政令渐不自朝廷出矣臣愚欲乞圣明广集群臣及江西郷土有识士夫会议或于现在都御史俞谏任汉中専委一员或另推才望服人公忠体国不避权势不惑浮议大臣一员前来地方兼任提督巡抚之职假以陈金彭泽之权使其统御将帅调度兵食激扬清浊易置官吏兴革利弊皆得便宜于前各处新旧盗贼应抚应剿或先或后悉听计画万全奏闻区处至于光棍害人姧贪怠政等事悉听禁革其于久困穷民妙选循良曲加抚绥早期休养务使安全更乞温诏戒谕贤王益崇谦徳远避嫌疑遵依祖训止治其国内官僚而江西三司以下政务听令各官照常自行若有事情重大应合奏请者奏闻朝廷区处不许该府干预更宜严戢下人恪守禁例施舍已责惠及贪民庄田基址悉还原业内臣军校等项擅出外府生事者悉令取还再有稔恶不悛及额外投充者听令法司提问如例更乞严敕镇抚以下官员俱要查照钦奉太宗皇帝圣旨事例或遇王府发出事务必须奏准方许奉行违者重治庶㡬小民有再生之望地方无意外之虞宗室有磐石之固九重纾南顾之忧矣臣不胜激切愿望之至 疏入下部议尚书陆完覆奏违制扰民疑出伪托宜令王约束之得旨报可
时政疏〈正徳九年〉 张 原
臣无似误蒙圣恩擢居言路日月云逾涓埃莫报窃惟以言为职以谏为名上自朝廷下及边陲政事得失生民利害举所当言即言不尽中犹愈无言也臣观今天下之事弊縁法久事以时殊博访熟思有慨于中激切之诚莫能自已粤稽往古之道载考祖宗之法爰及今时之弊因酌政治之宜谨条为十二事言虽鄙俚事皆切实迹若浅近效实恢宏千虑一得辄用进呈伏望陛下逐事览择留意施行至于臣之愚昧不知忌讳指斥时事言虽直戅心实靡他更乞曲赐优容不加谴斥以开忠谏之路臣无任激切战栗之至一曰正守令臣闻汉宣帝尝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无叹息愁恨之声者政平讼理也与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是知守令最为亲民得其人则政平讼理万民乐生非其人则刑繁政陂民多愁叹然其斡旋之机顾人主激劝如何耳汉宣时二千石有治理效者辄以玺书勉励增秩赐金公卿缺即征入用之唐太宗疏刺史县令之名于屏风注其政迹于下以备黜陟我英宗皇帝亦尝因天下诸司朝觐旌其才行超卓政绩显著者赐以衣服褚弊筵宴是皆斡旋激劝之道也令之守令固有端靖慈祥之士亦多阘茸污贱之流大肆贪饕过逞酷鸷谄谀成风拜尘乞幸请托终日跂足待迁发谋举事皆为身谋若是者十常八九然来朝之时陛下赐宴赐币毎行赏格而卒未见士风之变吏治之精臣以为考察之责系于御史御史职分于讼狱之繁力限于地域之广其不能精其事有由也伏望陛下于三载考察之外更遣周岁巡行之使官如御史职専访廉令博采舆论之公不据一人之见如其贤者不俟来朝即加褒赐如汉郭贺故事遇有贪酷之人不拘考察年限即奏罢黜其秽声著甚者又当破除常调大加显罚用为众戒以安民生二曰择将帅臣闻将者三军之司命系国之安危古者筑坛而拜告庙而授推毂而遣分阃而治盖重其事慎择其人也我太祖皇帝奋起东南混一海宇虽曰天授而诸将之功实多当时命将必先选于稠人观于燕闲审其器识量其勇谋而后遣之今之为将者多纨绮贵胄子弟平居意气轩昂漫以战阵自许及应敌临战遽尔怖惧或逗留玩冦或退缩偾军况其平日威不足以服三边恩未能以绥士卒韬略未闻智勇安在非徒无益兵事抑且有损国威且世之善言兵者莫如孙武而其论将之五徳曰智信仁勇严不识今之将有一于此乎无古人一略而滥膺将寄臣实寒心伏望陛下广为搜罗慎加简察武举之外别置贡举科条考察之馀再立采访官使不惑于阿大夫之誉言日至不执于赵奢子之大言无实战阵屡经者始授之节钺不限于边鄙之远人智勇著誉者方寄之藩阃不昵于左右之嬖信庶㡬搜罗得人边陲有备三曰理刑狱臣闻治天下以政为治具以刑为政辅刑以辅政而后姧慝惩暴乱息矣此古之降典者又有待于折民之刑而政刑二者所以不可偏废也书曰式敬尔由狱以长我王国盖能慎用刑则仁恩孚洽足以培固国本是持法者又不可不慎也汉唐之初立法甚善其后巧文深智酷鸷锻炼之徒耗散国脉天下嚣然丧其乐生之心惟太宗毎决重辟必令三覆五奏减膳撤乐诚知人命至重而敬慎之也我太祖皇帝当草昧之初即留心于刑狱删定律令昭示章程告戒丁宁亹亹不巳尝曰用法不当则无辜受害又曰刑得其当则民无冤抑又尝因谳狱淹滞廷责辅臣盖垂画一之法存钦恤之心也今天下承平日久法弊政弛治狱之吏卒不任法贪墨自恣贿赂成市轻重在手喜怒任情或二人同事而异罪或二人同罪而异罚或一狱而梏滞者十馀年或一事而株连者百馀辈舞智弄法深诋巧文虽陛下时下湔涤之诏敬慎之言殆亦弥文而已张释之曰法者天下公共者也今天下之法如此陛下以为公乎法既不公而欲天下之治得乎伏望明敕法司申严成宪以大明律令为圣祖之所详定者遵用而不违以现行事例为廷臣之所集议者参考而不失内外一律不以轻重自恣大小称情不以喜怒自任谳讯明允俾无株连之冤决遣以时使无梏滞之枉陛下亦宜笃示大信敬守祖法曲赦不行视宫中府中于一体钦恤恳至谨三覆五覆于崇朝庶㡬刑罚以清姧宄以息五教以弼四民以安四曰汰冗食臣闻洪范八政食货为首孔子论政足食为先圣帝明王未有不以此为急也自非旱干水溢霜陨雹击则天之所生地之所养自足以供一岁之用古者立什一之法以制其取较五榖之入以制其用建百官之秩以制其食他如府史胥徒之类亦必量功称事初无糜费因事置人略无冗员是以费用省约公私优裕我太祖皇帝既酌天下地里建置官吏复因内府衙门置设工役官有定员不至冗杂工有定数罔有滥侈今国家之用率多取办于东南然而旱干水溢霜陨雹击以为天灾地歉者既无宁岁抑且贪饕朘剥渔夺蚕食以为民害物蠧者复无馀利则食之所生其源已病矣加以都畿之内耗食者众巧计投充而趋办月粮恣意影射而假食月粮一方之内氓隶匠卒无不食禄之家一家之中父子兄弟无不给粟之人夫趋办月钱则利归官府假食月粮则害及廪庾况月钱之办仅费月粮十分之二三则民之所以竞趋于彼者固其所也是以供办之夫数倍往昔而征求之民尽越法制物力如之何不绌哉伏望陛下从国初清明之制洗近年积习之弊严立法禁大加简阅内外官员系因事建置势不可无者姑仍其旧若事在得已职涉冗繁者一切罢黜又各色匠作及勇士力士校尉人等凡近年巧计投充者尽为裁黜其有占吝影射者亦必从法究治以杜其弊庶㡬漕粟充羡国计可舒五曰省征敛臣闻𫝊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古者太宰以九赋敛财贿大府以九式节财用以九贡致邦国之用以九府为掌财之官汉景帝时民毎三十而税一唐高祖令租庸调之外不得横有调敛我太祖皇帝尝曰岁赋有限而日用无穷费或过度何从办集侵渔剥削皆原于此又尝因四方进贡而郤之以为四方之物皆民之财敛万民之财以为彼一身之利制自今其毋复献是知民不可贫渐不可长而希宠生事者宜有以塞其源也今天下征敛日新地无遗利民无遗力宜财用之多也然一举事而掌国计者辄至告乏何哉民贫故也民之所以贫者有二一由守令之贪残一由守臣之进贡国家近年均需杂输层见叠出率十倍于旧制而皆取办于守令守令之贪残者且假托以自殖而又十倍于上供此民之所以贫者一也至若守臣进贡其弊有不可胜言者巧立名目竞出新奇恣意逢迎以为孝顺彼岂肯舍巳之财以尽已之患哉不过取于民耳取于民者有数十倍而供于上者才一二分虎狼之暴莫可梏制谿壑之欲无有止极此民之所以贫者二也伏望陛下禁守令之贪残而一毫不许擅取止守臣之暴敛而一物不许擅进执此之政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务使敛之有定赋用之有定数掌之有定员贡之有定制法外之征不加之民无名之贡不入于上庶几民财不匮民心不失六曰慎工作臣闻古称善治者必曰不尽民之力盖匹夫之家上父母下妻子嗷嗷数口待一人而食茍使之终日勤役而不得经营口食则彼父母妻子之养何所取给哉况军士隶名尺籍实为防御而京营之设又所以卫王室以备缓急者也顾可使之勤劳工作以索其力哉平居无事既索其力仓猝有事复欲其捐躯殒命以效一旦之用非惟法制不宜抑且人情不堪昔者汉文帝欲作露台既召匠计直而复已唐太宗欲修洛阳宫已下诏发卒而复罢我太祖皇帝尝指宫中隙地曰此非不可以亭馆台榭为游观之乐但恐伤民之财劳民之力耳大哉王言万世攸仰今都城内外工作繁兴起拨军夫动以千计虽非急务一概举行事可因仍皆务改作计其工程或期月可办而恣其怠缓尝至终岁而不休徒事因循耽延岁月假为督理大肆诛求做工者能㡬人而纵放者率已过半上工者能㡬日而停止者又或历时虚名有在实效无征利入私门怨归公室况今内殿营建在迩工程浩大力役重繁使不豫为培养何堪临事动烦伏望陛下俯颁涣汗申敕所司养锐节劳坐待重役合谋并力动应大工将现今大小工作一切停止内外人役举皆免放庶㡬民有馀力乐于趋事谗慝不作讴诵聿兴七曰恤士卒臣闻乐生恶死者人之情也今驱无罪之人使之披坚荷戈以蹈必死之地而乐于进趋勇于敌忾者岂其情哉惟上之人加意于存恤使平昔遂其饱煖安逸之愿而无倚矛脱巾之怨而后可耳茍或劳役而不肯节其力朘剥而不能体其心怨仇聿兴战御丧气深可畏也昔魏吴起为将与士卒分劳苦赵李牧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赵李牧居代雁门市租皆输入幕府为士卒费日击数牛以享士边士日得赏赐而不用皆愿一战故能克敌御侮所在成功我太祖皇帝躬临战阵备知艰苦屡颁诏旨恒切注意尝因天寒念沿边将士加给衣帛又制优恤军属之律申克减衣粮之禁恩至渥也今境内之卒既疲于道路之奔涉而屯边之卒又困于差役之繁重兼且统领将佐百计征科巧立名目下及刍薪肆行朘剥至穷髓血月粮虽给曾未得升斗以赡私上下诛求又旁及馀丁以输办一家数口迄无闲人一身百工都无馀力人人无更生之乐怀终岁之忧夫平时爱养既不能得其欢心则临敌御侮安可望其死力㢤伏望陛下申明旧章严立约束务使统领将佐不敢贪残军伍士卒得受实惠有玩法自殖稔恶不悛者寘于重法用为千百之戒初不以内外大小异法殊科庶㡬万众如挟纩之和边陲有踊跃之乐勇气倍増战御无失八曰明赏罚臣闻赏罚者人主励世之大权不可不昭大信于天下也盖由赏当其功则不惟有功者知所劝而天下之人亦将汲汲焉图效力以立功罚当其罪则不惟有罪者知所惩而天下之人亦将惴惴焉图自修以免罪是故操此大权昭示大信其赏也因天下之善而后赏罚也因天下之恶而后罚故纪纲振立政事修举人心淬砺治功可成也昔汉张裔称诸葛亮曰赏不遗远罚不阿近爵不可以无功取刑不可以贵势免此贤愚之所以佥忘其身也唐裴度亦以藩镇底平为处置得宜能服其心而致然我太祖皇帝尝曰人君操赏罚之柄以御天下必在至公无善而赏是谓私爱无过而罚是谓私恶皆不足惩劝至哉斯言诚治天下之龟鉴也今天下好恶不公赏罚不信或无功而受赏或有罪而不罚或既罚而复免或既赏而复加庸才荐登率又赐玉微功莫效辄尔封侯恩或滥及于年资赏或妄加于阀阅希图𫝊奉习生徼幸之心请托乞恩大启觊觎之念政体废弛权柄下移载稽边功其舛尤甚足不出门庭率寄名而受赏身未经战阵多迎合以奏功捐生御敌者或未沾恩临机畏缩者或至脱祸功差六级古法不免谪官覆至全军今则纵其赎过虚张谍报率欲冒功深自匿藏全无实核士卒由之解体边宼因之陆梁似此弊端殆难尽数伏望陛下申示章程大张乾断精明赏罚实核功勤凡所施行必布公道赏不令其幸得罚不致其幸免其或左右近习之人阀阅权势之辈沮公挠法背理任情请托夤縁肆无忌惮者皆听所司执奏或已经圣旨俞允虽有成命者亦听科道参驳皆付法司究惩庶㡬公道昭明国是有定九曰亲大臣臣闻君者臣之元首臣者君之股肱况大臣者又人君之所遴选甄拔置诸左右以资辅弼启沃尤非群臣比也既将以为辅弼启沃之资而堂陛森严限乎尊卑之分法制繁密沮乎情意之孚甚至庙堂大计虽付外廷杂议者亦皆承示意旨徒縻虚名而不使可否于其间则向之遴选甄拔者岂徒隆之以虚礼縻之以高爵而已哉唐虞之世君臣相与一堂之上都俞吁咈喜起赓歌唐制天子燕见大臣开延英殿从容坐论移刻乃退宋仁宗召大臣于天章阁赐坐给札使条具其所欲施行者我太祖皇帝及列圣皇帝正朝之外亦率于便殿不时召问燕语或究机务得失之故或察闾阎幽隐之情当时诸臣以为荣遇各有纪述可考也其后时事渐异礼意寝衰形迹阔略日以暌废弘治年间我孝宗皇帝因言官建白亦尝举而行焉故当时政务修举刑赏昭明海宇乂安治化休美伏望陛下崇信老成优礼耆宿毎遇闲燕特赐召延脱略仪文外弃形迹从容赐坐款曲晤言讲论经书旁及民隐商㩁机务博究事情可否之言出口入耳密勿之计彼感此孚务使上下之情两达内外之事周知庶㡬老成之臣曲尽忠悃天纵之质益进聪明而一徳可成庶绩咸熙矣十曰开言路臣闻主圣臣直古有是言主非圣不能容臣之直臣非直不足见主之圣故君以降志受言为徳臣以犯颜敢谏为忠彼此相须上下相济而后天下可理也朝廷设台谏之官而名为耳目之司所以广九重之见闻益一人之心思彼天下万事未易周悉者于此可悉也茍循默缄晦不能尽言使天下之事因之隳废此为不忠之臣不忠之臣诛无赦抑或人主骄愎自贤不容尽言使天下之事因之隳废是自壅蔽其耳目也昔汉文帝于郎从官上书疏未尝不止辇受其言群臣袁盎等劝说虽切常假借纳用之唐太宗于上书言事者皆黏之屋壁出入省览我太祖皇帝临御之初毎导群臣使之尽言进投疏奏无不尽览言或可采辄赐褒嘉欣然改从初无系吝盖即成汤从諌弗咈改过不吝之心也故当时治化之隆与三代同之今天下政事之兴革人才之用舍大有可言者而人亦未尝不言之然或略而不详迂而不切陛下一皆优容听纳无所咈戾甚盛心也但言者虽众而尚怀逆鳞之忧听之虽勤而尚有遗善之叹伏望陛下广询博访畴咨延纳如古之所谓开导而求谏和颜色以受之虚襟怀以听之者务使有怀者皆尽其所言有言者各尽其所见然后徐察其可否而赐之施行其或言有不当触忤尘渎亦宜假借优容不加罪责庶㡬兼天下之善集众人之长群䇿毕用庶政无议十一曰崇天道臣闻君者民之父母天者君之父母人子有过则父母戒敕之规谕之甚则笞责谴呵无所不至盖其爱之之心无所不至故朝夕警省冀其饬躬励行而后巳也人君事天实亦类此彼其位曰天位职曰天职民曰天民皆不以为君之所自有而必系之天者是其受天地之托居宗子之任宜乎祗奉若天以尽其道也况人君尊临九重至尊无上颐指气使无不如意使非上天阴鉴而默相之尚何所惮而不为哉故灾祥殄异之来盖亦爱君之至薄示笞责谴呵之意以为戒敕规谕之方冀于饬躬励行而已也董子以灾异为天心之仁爱诗人以不敢戏豫驰驱为敬天汉文帝以水旱疾疫下诏责躬宋太祖以霖雨不止夙夜焦思我太祖皇帝尝因时不雨素服草履步诣祷祠设稿席而露坐昼曝于日顷刻不移夜卧于地衣不解带每令蔬食杂麻麦以进其忧民之心事天之诚万世无容议矣今天地示变戾气作沴雨旸愆伏日月薄蚀星辰陨坠风雹震击是天道不清于上也旱魃洊臻大水侵溺盗贼充斥三边侵扰是地道不宁于下也不识陛下以今此之时为治安矣乎抑或以为未也若以为未至于治安则所以饬躬励行者岂可已耶臣以为应天以敬而不在仪文繁缛之末立政贵诚而不系声音笑貌之为使能持一敬以为感格之本积一诚以为施设之基孚洽于群僚百执事之间昭著于宫壸莅大廷之际如汉光武之推赤心置人腹中唐太宗之至诚理天下则一诚足以消万伪一敬足以敌千邪至和感召万灵顺应而沴不为灾矣昔唐太宗忧民食而蝗不为灾宋景公发善言而灾星退舍是皆应天以诚而能转灾为祥巳行而有验者惟陛下察之十二曰进徳学臣闻人君之徳为天下治忽之机古之明王未尝不以修徳为急而贤臣之辅导劝说亦未尝不以修徳为急何也世无常治亦无常乱徳日新者有以致万邦之怀仪不𫻪者足以致四国之正感应之机有不可诬者然徳之修否顾学何如耳高宗逊志时敏以求建事成王宥密缉熙以求显徳故曰明君以辅学为急知务学而徳之不纯者有矣未有不知学而能修其徳者也知修徳而治之不纯者有矣未有不修徳而能善其治者也务学而不能纯其徳者抑务之未得其要也修徳而不能善其治者抑修之未得其要也且人君之学岂若经生曲士之为哉撮大旨绎大义审治乱安危之机探得失是非之源如斯而已耳我太祖皇帝创业之初万㡬丛委日取论语洪范诸书乐而玩之毎遇儒臣经筵进讲率令尽心剖析乂命有司访古今书籍以资览阅又深虑圣祖神孙以暇逸为垂拱无为故其垂训拳拳以大禹惜寸阴文王不暇食为言著之乎典册𫝊之乎后世如日丽天如水行地凡有耳目者所共见闻当万世遵行而不可违者陛下即位以来于兹九年虽求治之念恒切于中而致治之美未臻其效意者修徳之实尚有可言也伏望陛下念祖宗付托之重思天下仰赖之广体圣贤治善之言遵皇祖垂世之训深居法宫尊严简出清心窒欲励志省非日取论语孟子尚书诸书以及戈直之贞观政要真徳秀之大学衍义陆贽之奏议循文约理撮旨取义时赐省览以禆圣学缉熙之益又采其切近简要者施之践履以为圣徳高明之验而骑射弋猎荒游盘乐之事绝意不为或左右嬖习之人有以此事先意承顺逢迎导引者亦必大加惩艾以为姧谀不忠之戒如此而圣徳不纯圣治不美者臣未之信也昔唐贞观之时斗米三钱刑措不用太宗曰此魏徵劝我行仁义既效矣夫太宗一行仁义而天下即见治平是以进学修徳而能成化致治已行而有验者惟陛下察之 疏入得旨张原这厮骤陞科道不谙事体掇拾往言辄来奏扰本当重治姑且从轻降杂职调远方衙门今后新科进士俱要先选在外有司历事一二考方许除授京职其有因事发遣的不许朦胧擅自取用如有违犯的都治罪不饶吏部知道
应诏陈治安疏〈正徳九年〉 何景明
臣谨奏迩者皇上敕谕群臣下求直言大小臣庶无不感动交相庆慰然自敕谕之后已将旬日未一视朝辅臣言官奏论边军义子数事一言未见采纳一事未蒙施行臣观灾变之来天道甚迩陛下上回天怒下安人心如此数事宜急省改而今复处之晏然何也夫灾祸切近悔厉斯深形势积成改悟何及臣上原天意下究人心近观时事远考古昔治乱存亡之机实在今日陛下欲图理兴化更易辙过此不为无可为矣臣闻天下之政勤则治逸则乱明则治暗则乱治则可存乱则终亡事理有必然者方今上下恬嬉远近壅塞功实不稽名器多滥欺蔽之风长偷惰之习成兼以民生已困宼盗未息兵马弛备财利并竭外仅维持中实溃散其势如此而其治如彼臣实忧之陛下不急省躬以惩祸始而欲肆志以待患成何也臣闻内外附固长久之道今公辅不得通谒乃日与边军并出入义子同起居此真今日所创见先朝所未闻者也耽乐逸游厌怠政理何以图治况义子为陛下宠幸之人盛满为灾鲜能善后尤宜早为裁抑明示区处使义既不失恩亦有终岂不美乎夫国事执奏实在大臣大臣阿徇事乃寖敝臣谓大臣奏事宜使即决是非直陈利害准之宪章制之理义不为两可之辞则制度不隳功实不谬名器可正矣其大臣进退当以义制行贿交结无耻取容者并为罢斥而奖拔恬退访求者俊则名节明而事不茍然后严督庶官以成精明之治宽抚百姓以培殷富之基治安之道此其大略也要之大本秪在圣躬陛下若以章奏繁委渎乱圣聪莫若一御便殿宣进辅弼召集侍从以通上下之情必有能陈说利弊指称时事为切要之言以悟陛下者矣臣闻先劳后逸先后之间相去远甚故儆戒之后必有馀乐怠荒之后必有馀忧陛下若体天心之仁爱念祖宗之创建坚忍自励常加矜饬务举实政不事虚文太平之治可以立就永践九重之安长享万乘之乐忧勤于一时而怡豫于无穷陛下何惮而不为此乎昔成王感于风雷之变乃有 措之休高宗感于雄雊之异是臻嘉靖之效惟陛下深思感悟稍一转移海内将从风而靡要荒必仰流而化寻常小康之治亦何足为陛下言哉 疏入帝不纳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三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四
请遵祖训以光圣徳疏〈正徳十年〉 杨廷和
臣闻之礼莫重于视朝禁莫严于宫卫自古帝王之治天下必谨视朝之节以观示臣民严宫卫之防以消弭祸变我朝列圣尤致谨于斯伏睹皇明祖训所载有曰朕以乾清宫为正寝晚朝毕而入清晨星存而出除有疾外平康之时不敢怠惰此所以畏天人而国家所由兴盖言视朝之当谨也又曰凡帝王居安常怀警备日夜时刻不敢怠慢虽亲如骨肉朝夕相见犹当警备于心盖言宫卫之当谨也此皆忧深思远为圣子神孙之家法者也恭惟皇上聪明天授政令之施动遵祖训乃近年以来朝会庆贺或至迟暮其初盖因一时起居违和而然积以为常𫝊之外朝将谓縦欲晏安观听之间不无惶惑去岁以来拣选人马亲自校阅其事盖因一时边戎犯顺而然意在御侮实非有他𫝊之天下皆谓边兵非宿卫之人禁御非操练之所疑似之间未免惊骇臣职居辅导出入禁闼虽随事纳规时有陈请縁议论不足以发明事体诚意不足以孚契圣心尸素有年愧悚无地伏望皇上鉴皇祖之训典察微臣之愚忠自今以后夙兴视朝躬亲祀事乘平旦之气以裁决万几竭献享之诚以昭格九庙仍选用方直以为侍从信任老成以为腹心军士操练必于演武之所朝夕督厉付之将领之官推恩左右体恤勤劳启处以时庶不有劳于圣体关防既谨亦可尽释于群疑将见圣徳日新天心豫悦神人胥庆和气致祥宗社万万年无疆之休端在此矣 疏入帝不纳
劝止临幸疏〈正徳十年〉 梁 储
臣窃闻圣驾自西安门出外经宿而回不知临幸何所臣初闻未敢遽信既而道路相𫝊众口藉藉使臣心志忧惶神魂飞越展转思惟莫知所处窃惟天子出入必备法驾必𫝊警跸卫士环列百官扈从所以严至尊之分而防意外之虞也且如南郊大祀不过一宿虎贲之旅鹰扬之将周旋左右而直庐拱卫官军万馀警柝之声夜以逹旦至于皇城各门又令勲戚重臣把守祖宗之法至为详备今圣驾之出不知环卫者何人居守者何官文武群臣茫不预闻无故轻身而出率意而往扰扰尘埃中万一车马惊蹶之虞姧盗窃发之变出于意料之所不及未知何以备之虽以天神协相决无是事而臣私忧过计实切寒心夫千金之子尚不肯垂堂而坐陛下一身乃宗庙社稷之主纵不为身惜独不为宗庙社稷计乎仰惟圣性高明天资英迈洞烛天下之事机已非一日必不轻易举动窃恐左右群小贡谀希宠之徒倡引事端蛊惑聪明陛下偶未深思而遽从之上累圣徳下骇人心凡此导引之人其罪殆不容诛但事在秘密非臣所知不敢妄有指议伏望陛下念祖宗付托之重体臣民瞻戴之情自今以后端拱穆清以保威重节宣劳逸以颐天和严内外出入之防正堂陛尊卑之分戒非时之宴游屏无益之玩好仍乞查究导引之人寘之于法以彰刚断之徳以觧臣民之疑祖宗幸甚天下幸甚 疏入帝不纳
大举入境乞兵救援疏〈正徳十年〉 王 琼
臣谨奏看得巡关御史张鳌山奏称朵颜三卫和坦与实喇博啰谲诈骁勇彼欲増贡则増彼欲袭职则袭我既堕其计中彼遂决为大举今之画计者有三日増贡决不可从曰守亦不可也曰攻则忠臣义士之愤未可为非要调宣大辽东边军旬日之内速赴地方分布防守出其不意以攻之豫为必战以御之等因臣等窃观自古制御边庭之道固不可贪功以启衅亦不可怯懦以求和况朵颜三卫世受国恩进贡效顺近日窥我边备废弛乃敢挟诈要求观势强弱以为从违既杀害将官又拥众侵犯兴兵征讨未为无名大义所关诚不可已御史张鳌山所论理直气壮词严义正合准所言速议施行查得先该本部议拟题奉钦依著桂勇将团营西官厅前营官军操练待报启行续该本部奏调游击将军刘宝原领河间官军一千名前去蓟州驻札听调中间出军等项事宜现该本部议处具奏但行兵之法谋算豫定庶功可成仓卒调发未免疏漏合无本部将调兵一应事宜逐一议处停当上请定夺 疏入得旨是这调兵一应事宜便议处停当来说
亟易镇巡官以保重地疏〈正徳十年〉王 琼
臣谨奏看得御史汪赐奏称马兰峪地方被敌抢掳人畜杀死参将陈干皆是太监王忻遂安伯陈鏸都御史王倬平日调度无方纪律不严所致若不亟为取回仍令其恬然在任不免外冦觇我强弱将来之患诚不可测一节縁外冦犯边杀死参将委的事重若不将陈鏸等取回问罪不惟各边将官闻风怠玩无所忌惮抑恐以后蓟州一帯边关官军不知有法愈加放肆不肯用命效力而陈鏸之罪益加深重难以自觧今日不取各官固非朝廷之福亦非陈鏸等之利也伏望皇上轸念防边事重俯察公论当从早赐宸断将陈鏸等取回究问则纲纪振肃号令更新边敌和坦等易于征剿陈鏸等心亦得安矣 疏入得旨已有旨了
请究失事边臣疏〈正徳十年〉 王 琼
臣谨奏看得兵科等科都给事中安金等广东等道监察御史高公韶等各劾奏镇守蓟州等处总兵官遂安伯陈鏸巡抚御史王倬镇守太监王忻等守备太监蒋廷玉兵备副使王玹等各员委任地方失事要将陈鏸挐觧来京治以重罪王倬罢遣王忻蒋廷玉取回闲住王玹降调别用急选贤能官员前去更替又要将提督侍郎陈玉切责等因查得各官失事先该本部题奉钦依行巡按御史查了来说并将王忻陈鏸王倬降敕切责外今六科十三道官交章劾奏前因臣等窃惟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此治天下之纪纲不可一日而废者也科道之官又所以振举纪纲以扶持公道者也陈鏸等既是各官交章论奏公论不容合无本部并吏部作急会推堪任总兵官巡抚兵备官员并司礼监奏请差内臣二员各前去更替陈鏸王倬王忻蒋廷玉等接管行事将陈鏸提觧来京送都察院问罪奏请发落王忻蒋廷玉取回闲住王倬等罢黜以正朝廷之法以纾边人之愤仍请敕切责侍郎陈玉俾用心提督现在官军勉图后效其馀失事官员与阵亡官军应否优恤縁由再行巡按御史一并查勘明白具奏定夺抑复将今科道官劾奏陈鏸等情罪再行巡按御史通候查参至日奏请定夺伏乞圣裁再照兵科等科都给事中安金等奏要本部速为议处务使全定安攘之䇿大兴声讨之师复我边疆三军常胜之威保我国家万世全盛之业一节与巡关御史张鳌山奏要发兵攻剿事理相同现该本部题奉钦依著桂勇操练团营西官厅前营官军待报启行合无本部将出军一应事宜另行计处奏请定夺 疏入得旨是这地方失误事情重大陈鏸著回京王倬王忻蒋廷玉王玹著戴罪御敌待巡按御史查参至日来说陈玉已有旨了其馀事宜陆续奏来处置堪充总兵官的便会推两员来看
豫防边患疏〈正徳十年〉 王 琼
臣谨议宣大二镇共有官军一十四万延宁二镇又设有官军七万岁费粮储数百万计専为防御边敌近年各镇守臣因循怠忽不肯豫先料度边情运谋设䇿调度军马相机战守以致边敌深入得利而去大肆抢掠无所畏惮及至朝廷命将出师彼军已去留兵在边等候为因边地广阔彼军出没不常不得恰好相遇一战以此劳费虽多不能成功即今若不将本边将士戒饬豫为堤备边敌过河必来侵犯仓卒计处必蹈往辙缓不及事贻患非轻臣等愚见乞敕宣府大同镇守太监总兵官巡抚都御史会同计议今年河冻边敌过河驻牧作何设法堤备可保无虞访取熟知边情地理之人密切审问先年边敌进境抢掠出入道路应该调拨何城堡军马在何地方驻札可以正当敌冲截杀取胜于何地方按㐲可以邀其归路追剿得功本镇军马虽各𣪚处城堡必湏量数挑选精锐官军记名听候有警调取会合剿杀务在料敌先知算无遗䇿不可互相推诿因循茍安及似常分调按伏不当敌冲虚应故事以致边敌深入抢掠出入自由定照叶椿姜彬高友机等事例拏问取回降黜必不轻贷各将计议过堤备边敌事宜明白具奏不许含糊迟误 疏入得旨是这豫防边患事宜恁部里行移彼处镇巡等官知会
御敌安边疏〈正徳十年〉 王 琼
臣谨奏看得给事中任忠所奏大意谓朝廷命将出师固是御敌之䇿但敌人闻出师而暂退见班师而复来徒费粮草不得成功莫如以守御为本明赏罚久任人边备既修边敌自畏臣等窃念近年以来为因守臣数易赏滥罚轻以致封守不固敌人内侵黎元受祸给事中任忠所言切中时弊但今边务废弛已久边敌强盛大举入攻势甚危急所以本部建议命将出师盖欲宣布国威振作边方士气如前代细柳棘门霸上之举实非得已惟苦议论不定朝更夕改机会一失必又劳费无功伏望圣明再敕张忠陈天祥张洪料度敌情务期必中敌在陜西则为陜西之备敌过宣大则为宣大之谋阃外之事悉以付之不必遥制务使敌势顿挫不敢深入内郡获安不致扰害毋或失误机会以致师老无功若敌众离远驻牧不来侵犯即便具奏班师以省坐费其各边守御事宜听各镇巡官照旧施行不许推称节制失机误事本部仍行纪功御史从公纪验以行赏及行给事中御史从公按核以行罚除提督军务都御史系暂差外其各边巡抚都御史贤能可任者乞敕该部查照成化年以前宁夏巡抚都御史贾俊等事例须亦六年以上方许陞转并总兵等官听本部从公推举亦须久任无故不必更调如此公行赏罚久任责成本边将士皆可御敌京营军马不必远出省费息民培固邦本当今急务莫先于此 疏入得旨是御敌安边各项事宜都依拟行
劾朱宁疏〈正徳十年〉 方良永
臣待罪承宣自惭无补中有所激不忍缄默固知事渉权贵言出祸随然窃计脂韦之罪重于强聒而一身之患害轻于百姓之荼毒故敢昧死为陛下言之臣惟民者邦之本财者民之命国家财赋尽出东南浙居其半故爱国必爱民爱民必惜财而浙民之财尤当爱惜也陛下聪明天纵岂不知此意谓我有大臣可付托也我有亲臣可倚任也臣则以为陛下有大臣而不能用有亲臣而不肯为用虽谓之无臣可也陛下环视左右最亲且信与国同休戚者谁耶臣以为莫朱宁若矣宁也出自贱氓陛下一旦假以义子之宠跻诸公侯之列势倾中外富拟封君其亲之也至矣为宁者粉身碎骨以图报称尚难酬万分之一乃忍攫取陛下之民财戕贼陛下之邦本以自速其不臣之罪乎臣于正徳九年十月初十日到任即闻朱宁鬻钞害人心甚恶之无何旧镇守太监刘璟语臣及三司曰宁堂钞价意欲倍增何如臣茫无以对细询之璟言前发十一府钞每一块易银二两𫝊报朱宁心怪其轻故欲增至四两次日复语如初臣坚持不可璟离席誓曰我受朝廷厚恩岂不知此事贻害百姓顾势不得不为耳我即不为他人必为百姓依然受害而我之祸立至矣言与泪俱至悒悒不能自禁又次日复语如初竟増至三两臣退而思之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心虽愤激力不能救亦失职也乃自劾求去继闻新有禁例势豪鬻钞害人者必罪臣窃喜此事徐当中止故迟迟不去以待其变今既数月矣例格不行而有司徴价急如星火或縁为姧利倍而又倍椎肤剥髄民不堪命天门万里相与赴愬于监司监司欲言而未果发民亦吞声而不敢言输价之吏络绎于途矣新镇守太监王堂知民怨且作亦蹙然不安乃出巽辞谓宁堂好人初不知鬻钞之难如豫知之必不为也今业已为之可以已完二万四千两截觧少慰其意前太监既为之敛我不得不为之觧二臣所称宁堂盖指朱宁也其势焰之薫灼可知矣方今四方群盗甫息疮痍未起边塞多虞馈饷或不时继浙东西诸郡自冬徂春雨雹为灾蚕麦不利待哺之民嗷嗷千里此何时也大司徒不能为陛下画万年长䇿以去京师之冗食乃遣官四出坐索数十年之逋税是岂得已哉冗食不可去而奇祸随之矣臣故曰陛下有大臣而不能用也且刘璟王堂皆陛下腹心之臣其在浙也皆有爱民之誉于此无名横敛宜可于谈笑间却之耳而二臣者徒能涕泣蹙额付之无可奈何一则曰不得不为一则曰不得不觧是亦岂得已哉横敛不可却而隐祸中之矣事势若此茍犹隐忍不为陛下言之则已敛之财必入朱宁之手而民心伤矣心伤则本伤本伤则枝干雕瘁根柢蹶拔陛下其能晏然于上乎夫义子亦亲臣也今人有一饭之恩心必图报陛下之待朱宁岂一饭比哉不图报则亦已矣反取陛下之邦本而动摇之略不顾惜此臣之所未喻也故迹其所为在子为不孝在臣为不忠在法所必诛而无赦者臣故曰陛下有亲臣而不为用也伏乞陛下割偏私之爱奋独断之勇廷诘朱宁以鬻钞害民之故茍或愚不觧事误听人言而请罪祈恩之不暇则消夺官爵薄示惩戒根究主使之人坐以重罪可也如其饰非获短不肯服辜是敢于欺罔也陛下又何取于宁而必欲子之乎宜下之诏狱明正典刑以为臣子悖逆之戒斯二者惟陛下明察而果行之仍祈急敕都察院行浙江镇巡三司等官将已敛钞价尽数还民未敛之数速即停止并查究姧吏影射侵克之弊悉寘诸法则民怨未甚犹可慰觧邦本末揺犹可培植陛下诚如是行之臣死且甘心其他利害固不遑恤也陛下如以臣言为不然置之不问日复一日尾大不掉将必肆无厌之求有出于寻常所不料者矣臣不胜激切之至 疏入宁欲中以危法或说曰害之适成其名乃密召还所遣使者而以钞直还之民
讼胡世宁䟽〈正徳十年〉 程启充
臣闻江西按察司副使胡世宁因言地方弭盗事宜旁及宁府军民弊政兵部题奏施行嗣因宁王奏称胡世宁妖言诽谤离间亲亲奉旨提觧来京臣于此仰窥陛下之心矣始者胡世宁有所建白陛下不以为迂狂而俯赐施行盖以副使人臣也耳目重其司行其言所以体其心既乃宁王掇拾为言陛下以为嫌疑而即加提觧盖以亲王宗室也好恶同其情从其言因以泄其怒一举而二者交尽也夫以陛下之厚遇宁王重违廷论有䕶卫土田之锡玺书褒美之频其隆重之极孚信之深有耳目者所共知也胡世宁岂独无所闻见哉彼殆有所激而云然所谓忠而过者抑亦知圣明之虚怀听纳宁王之闻过则喜也不意狂瞽之微乃罹罗织之厄夫陛下始则可世宁之奏正欲隆亲亲之恩继因宗室之言乃令御史提觧又以宁王上在逃之章于是乃有官校之命陛下于此亦近乎投抒矣臣窃思此事大有可疑盖稽迟之不久则世宁之罪不深文致之不重则报复之心未厌君臣父子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世宁将遁之何所哉其间道自投盖与其死于沟洫而人莫之知宁得见天日而甘心受戮也臣愿陛下详察之哀矜之臣闻宁王之事先江西给事中徐文溥论其威势日甚暴形大彰王府长史司启称由郡王将军扰害民间动指本府名目被害者不知根由𫝊闻者以为真的王亦曰词非泛言事有指实自乞谴罚以示宗藩是知人言沓至民怨流行王之心至是亦不安矣臣按胡世宁之奏所谓盗贼践蹂干旱流灾官民失业赈贷无备王府之债负遍及闾阎庄田之逼迫民无安息三司官员多被钤束问刑长吏举奉成案买办渐及于外府骚扰遍及于穷乡合观徐文溥之奏长史司之启宁王之自言事迹祸踪内外同辞但宁王指为郡王将军而世宁则以为臣僚辅导之非法官司奉承之太过此固所谓被害者不知根由𫝊闻者以为真的也向非二臣之言则不闻长史司之启隐伏之私流毒之苦谁其攻之是世宁在陛下则为忠在宁王则为义俾宗藩因其言而自戢朝廷用其言而防微则为达权具三善而获罪臣愚之所未觧也仰惟皇祖有离间亲王之刑盖惧小人之震揺朝廷用其言而防微世宁欲乞温诏戒谕宁王益崇谦徳仰遵祖训其非离间也彰彰明甚荷蒙俞允明颁涣号戒谕维殷亲爱弥笃陛下何尝因其言而少存嫌贰哉至谓礼乐政令渐不出自朝廷词气之间固为抑杨太过然区区之忱思以防微杜渐尊主庇民消尾大胫肿之忧植强干弱枝之计耳使果妖言诽谤天日之鉴安所逃罪又何能曲荷钦依戒谕谆切乎宁王若能因言自省则于仁贤有加谦光无损朝廷隆重之恩君臣孚契之情与天地相悠久矣而顾为是言意者王之左右惧发摘其私而祸且逮已故假危言以激王之怒耶夫按察副使祖宗所建外台也言虽过激亦当引咎优容岂至指摘排击引而置诸危法也哉果从王言则上损国威下招物议张难犯之势杜将来之口一举而四失焉臣愚之所尤未解也圣如陛下而狂直且不能容诚恐人怀自危中外解体卑远之臣不足惜如朝廷纪纲何积薪之火渐炎敢言之气顿销壅蔽之患既成猜嫌之隙必至日复一日职为厉阶矣伏望皇上曲垂赦宥矜此孤愚甄用奏内应行之事追究沈匿旨意之由务使官守其职民安其业朝廷登天潢之谊藩府笃朝宗之心则本支百世永享无穷之福矣 疏入世宁得旨谪戍
请罢遣中官疏〈正徳十一年〉 梁 储
臣梁储谨题为传奉事先该兵部手本开称司礼监太监温祥传奉圣旨司设监太监刘允著他前去四川等处公干写敕与他该衙门知道钦此钦遵臣等看得内外官员奉敕内必得备由开载无凭撰写太监刘允前去四川未知干理何事不见开载无凭撰写已经具题未蒙明示近该礼部手本开称司礼监太监秦文传奉圣旨司设监太监刘允照永乐宣徳年差邓成侯显事例去乌思蔵地方赍送畨供等物写敕与他该衙门知道钦此钦遵奉到部开具手本赴翰林院请写敕书等因续于户部覆本内看得太监刘允奏要带太监等官刘宗等八员锦衣等卫官舍指挥同知韦禄等一百三十三员名应付廪给口粮马匹车辆马快船只该用过畨物件欲令四川镇巡三司听其便宜措置及选差骁勇官二员量带官军计程支备粮料直抵彼处往回䕶送又称抚犒各夷湏食茶金帛绢布等物无从措办乞将长芦运司见盐一万引两淮运司见在正课塩六万引给与变卖应用等事情乞赐敕内开载等因荷蒙俞允臣等愚昧心有未安不敢不言窃西番本异端之国浸淫己久未能遽革永乐宣徳年间虽尝有遣使之举我祖宗之意以天下初定特藉之以开导愚迷镇服戎狄非真信其教而崇奉之也承平之后累朝列圣止是因其年例遣人朝贺厚加赏赉答其勤劬未尝轻辱命使远涉其境陛下今遣内臣近臣前去赍送畨供朝野闻之相顾骇愕以为尧舜在上不应有此轻去而太监刘允奏讨盐引数万动拨马快船至扵百只又欲听其便冝处置钱物差拨官军䕶送等项扵法例俱不相应盖关中盐引本为供边今外患未宁三边粮草缺乏帑蔵空虚缓急接济者惟此一策且各运司该年盐课关中尽绝若许其带盐不过収买私盐发卖射利乘机夹带之弊不知㡬何盐法为之大坏边方何以仰给况京储岁运与营建大木并在里河议者犹恐不能疏通若又添此等盐船往来其间挟势骚扰不止地方受害而粮运大木二事必被阻滞妨碍及四川地方大盗初息民困未苏所奏便冝措置钱物在官无以应之未免科派军民民穷盗起将来事变殆不可测且自天全招讨司出境涉历数万里之程动经数年方得到乌思蔵地方今带去官军人役数多沿途俱是化外非有驿𫝊供给人马刍粮俱要驳载而行所费钜万难以逆料途间倘有不给不知何以为处又闻畨地族类不一部落相邻时出剽掠为患使臣所至万一被其突出有所伤害亏中国之体纳外夷之侮此事理所有不可不虑夫以无益之事而妨至要之事且贻意外之虞举朝皆以其不可此臣之不能巳于言也缘刘允受命远出畨境利害切身亦非得已臣等深见事势之难前项敕书委实不敢撰写伏望皇上慎重国体恤悯人穷収回成命不必差官畨供等物止照节年事例令彼处朝贡使臣赍回则礼意不失事体无碍物议不兴外患不作而圣徳益茂治功无累矣臣等备员辅导此等事情心知不可若隐默不言他日陛下追悔前事之失责臣等不能匡正其罪莫逃谨昧死言之伏惟留神省览臣民幸甚天下幸甚臣等不胜待罪俟命之至
请罢中官奏讨盐引等疏〈正徳十一年〉梁 储
臣窃见天下赋税岁入有常而国用日増无有限制虽年榖丰登尚难支持一遇荒歉尤为可虑况今冦患未宁军需粮草在在缺乏太仓毎岁解去各边银两常不足以供一岁官军之费所赖以接济者惟有盐课一事可以备飞刍挽粟之用然数年以来盐法大坏猝有边警召募客商多不上纳盖因公差人员奏封引目数多一时就要尽数支卖本等客商皆守支艰难日渐贫困以至如此夫以太仓有限银两既不足以给各边军马之需而盐课成法又日益废坏无以接济急用万一复报有重大声息势湏多用粮草不知朝廷将何以处之近该太监刘允差往乌思藏赍送畨供等物奏讨长芦运司现塩一万引两淮运司现塩六万引跟随人役类多挟势谋利或至各支一万引乃夹带至八九万引以此载盐船只填满河道南北官民商旅舟楫一切阻塞不容往来其所用拽船人夫二三千名威势逼迫役及妇人所过之处怨声载道非惟有坏塩法抑恐积成他变臣实切忧之再照陜西延绥甘肃等处连年灾伤米糓薄収人多饥馑加以去年敌冦更入抢掠又有回贼累次作耗疮痍之民尚未甦息地方十分艰苦钱粮十分窘乏彼处官司计无所出现行奏乞赈济方患无以应之今该司礼监𫝊奉圣旨差御马监太监张玉前去彼处造办应贡各様土宜物件其合用钱粮茶品等项欲令陜西镇巡三司等官及甘肃地方官员计处交与张玉置办凡百大小事情悉听张玉便宜处治所在大小衙门毋得违阻令以此意撰写敕书臣踌躇惶惧未敢仰承圣意縁前项地方既值兵荒贫窘民不聊生前项措办钱粮欲取之于官则库蔵匮乏欲取之于民则闾里空虚其太监以下人员至彼之日所费又复不赀为彼处官员者若欲抚恤军民则恐以违诏致罪若欲奉行诏旨则恐严刑峻法之下民穷盗起别生意外之患此固为人臣子者皆宜为国深虑者也而况忝居内阁义同休戚如臣者乎又况甘肃切近土鲁番诸地设若内地盗起彼必乘机入为边患地方安危关系非小至于兵宜处治惟统兵官员临机济务得以行之寻常公干岂可援以为例伏望皇上俯垂天听亟将刘允取回今后凡有奏讨引塩者一概不与重念陜西岁荒民贫钱粮无处出办仍将张玊停止不差前项敇书免令撰拟地方生灵不胜幸甚 疏入帝不纳
审大计以重本兵疏〈正徳十一年〉 王 琼
臣谨奏看得工科给事中翟瓒所言添设提督以振军旅等四事俱系京营要务合就查议明白开立前件伏乞圣裁一添提督以振军旅查得正统十四年因边人犯顺钦命太子少保本部尚书于谦不妨部事縂督军务景泰三年该于谦会同武清伯石亨等议得边人额森背逆天道聚众近疆若不豫为设法选练设使遣将调兵兵不识将意将不识军情恐号令不一致误事机合无于五军三千神机营拣选精锐马步官军一十五万分为十二营拣选廉能骁勇之人管领操练俱听臣等往来提督等因奉景皇帝圣旨是钦此天顺年间边方宁靖十二营罢立总督官亦不复设成化三年为整饬兵备事该司礼监太监怀恩等奏该本部议拟复立十二营团聚操练会推大臣一员提督本年四月二十日具题节该奉宪宗皇帝圣旨太子少保白圭兼兵部尚书不妨部事提督十二营操练钦此成化十一年白圭病故该太监怀恩𫝊奉宪宗皇帝圣旨太子少保左都御史王越不妨院事著提督十二营操练人马钦此以后本部尚书马文升刘大夏许进阎仲宇刘宇曹元王敞何鉴陆完并今臣琼俱不妨部事奉敕提督十二团营今给事中翟瓒奏要查照景泰天顺成化等年事例添设或尚书侍郎都御史一员为总提督常川在营会同操练不妨以他务不夺以他官无非欲委任専一整饬军旅之意不为无见但查前项节年事例于谦等俱以本部尚书不妨部事提督王越以左都御史不妨院事提督今要添设一员専管提督系干事体重大臣等擅难定拟伏乞圣裁二慎选举以备将材查得先为选将领以实武备事该司礼监太监萧敬题称阅视京营坐营侯伯都督等官比较马步弓箭询其韬略大意次及大小号头把总官员一体比较试验马步弓箭分别等第量加罚治中间若有年力不堪官员亦就罢黜若仍以毎年春秋二次阅视不无太密若用五年一次又恐太疏合无斟酌疏密以后毎遇三年之期兵部奏请照例举行等因正徳八年九月二十三日具题节该奉圣旨是钦此通行钦遵外正徳十一年九月扣该三年阅视之期今给事中翟瓒奏称把总以上等官阘茸不材者十常八九要行本部尚书会同内外提督大臣严加考选把縂号头等官贪墨太甚者尽行汰黜谋勇素著曽中武举者尽行収用遇有分守守备官缺以次推用所言诚为有理但查今年正该阅视之期合无至期本部尚书公同钦差司礼监太监等官依其所拟照例考选阅视从公进退务令得人遇有员缺照例推用及查坐营坐司侯伯都督等官旧例俱该本部会同各营提督武臣推举上请简用原无会同内外提督考选事例合无亦候阅视之时公同考验果有马步弓箭不能㛠熟战阵韬略不知大意素无谋勇应该罢黜者亦就开具奏请定夺三重伍兵以谨团练照得近年各营操练委的徒事虚文全不精锐一遇有警皆不堪用追剿流贼则随处败走出征宣大则浪费边储给事中翟瓒所言深切时弊臣等近日痛惩宿弊大惧误国会同计议推左都督刘晖等豫行选练振扬军威正欲兵将相识有警得用伏乞圣明天语丁宁戒谕刘晖等务要用心拣选严加训练中间合行事宜遵照钦奉敕内事理著实奉行不许因循顾忌致误大事四禁占役以实营伍查得先为整饬兵备事成化十九年十一月初六日该司礼监太监怀恩题本部查得京营提督内臣军伴一百名掌营内臣总兵官各六十名坐营官十五名把总官六名俱于五军等三大营取拨又查得成化三年五月二十八日节该钦奉宪宗皇帝圣旨练兵讲武是国家最重的事但承平日久中间私弊多端有名无实近来将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官军拣选头等精壮的分为十二营専操次等的仍留三大营操练虑恐日后人不知警私弊复生恁兵部便出榜禁约自今坐营把总以下官但役占五名以下者降一级五名以上者降二级甚者罢级充军仍发边远守御如或容情故纵不举奏者事发一体治罪不饶钦此钦遵外今照前因合再为申明役占六名即为五名以上役占一名二名三名四名俱为五名以下俱照前例降级一名二名以上积至六名者各通谕从重并数减降数至十名以上此其甚者或罢职或充军论罪之日取自圣裁其提督总兵及点军等官明知前弊容情故纵不即举奏者事发一体参究题奉宪宗皇帝圣旨是恁部里便将今定事例出榜去营内张挂晓谕钦此已经出榜于各营张挂晓谕钦遵外今给事中翟瓒奏要查照前例出榜晓谕以凭改正遵守合无本部再行申明行移各营内外提督等官一体钦遵仍要严督各坐营把总等官但有役占者通行改正遵守旧例若有仍蹈前辙者听点军科道官访出指实参究 疏入得旨提督官不必添设其馀准议
边情疏〈正徳十一年〉 王 琼
臣近奉圣旨这进马事情还著巡抚都御史随宜查审验放钦此臣等仰窥圣意盖以圣人不治边庭怀柔远人故令巡抚都御史随宜查审验放以示含宏但近该巡抚都御史李瓒奏来巴尔斯已差实实台等将进马彻尔等叫回只在三四日内要来作歹诚恐都御史李瓒因见奉有钦依惟知幸免目前无事不与镇守总兵官公同计议查审明白径自任意将巴尔斯所差人容令进马遂使朝廷节次降到旨意明文皆为虚词以后边人再不信服合无本部行文都御史李瓒会同镇守总兵官计议除进马边人已回外若仍现在关外务要遵照明旨查审明白果系都督和坦等差来进马以礼犒劳验放入关若系巴尔斯独自差人进马相机行事设法擒剿不可自示怯弱致生侵侮亦不可机谋疏漏误堕贼计其各关口防御事宜比常严加整饬以备不虞 疏入得旨是镇巡官所奏边情前后不一还行与他每照依恁部里节次议拟查审明白相机行事仍要加谨防御毋得止图自便不顾国体因而废弛边备责有所归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四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五
革冗员以安边方疏〈正徳十一年〉 王 琼
臣查得陜西延绥宁夏甘肃三边先年各设总兵官一员挂印镇守系是旧例其陜西省城并固原地方原无设立因弘治十四年边贼大举入宼方才暂设副总兵一员于固原驻札不久裁革以后或留或革或两员并设事体不一近年又将副总兵赵文暂移河州驻札原议边寇宁息另议定夺现今赵文陞充总兵官专一固原驻札郑卿陞副总兵更代仍在河州其额布勒等贼已过河西事仍照旧河洮岷三州旧各有守备官一员足以责委今户部署郎中马应龙奏要将副总兵郑卿照旧裁革委的事理相应亦与本部原拟相合及照郑卿先任甘肃游击将军该吏部尚书杨一清保举娴于弓马习于战斗临机有谋遇敌不怯以此本部会官推陞副总兵协守陜西今署郎中马应龙奏称本官在彼无事高坐罔恤军民疾苦穷极剥削丝发无遗头目家人作弊百端等情合当究问但无指实合无将郑卿革回原卫带俸本部行移巡抚巡按官通行严加访察禁治果有贪害实迹参奏治罪其郑卿原任协守副总兵员缺不必推补河州洮岷等处事情听巡抚都御史督同兵备副使并各守备官照旧施行 疏入得旨是郑卿既罔恤军民弊端百出便革了任著回原卫带俸待查奏至日来说其馀事宜依拟行
传奉疏〈正徳十一年〉 王 琼
臣等谨议得京城内外先年设立五城兵马指挥司职専御风火察奸盗及锦衣卫官校巡警夜禁缉捕盗贼监察御史巡城禁革奸弊在外通州良乡等处各设有军卫委官巡捕其后通州等处又设分守涿州良乡又设守备又三年一次差御史锦衣卫官分路巡捕弘治元年因盗贼生发奏准于三千营选拨官军一百员名于彰义门外义井儿及良乡并清河高碑店四处每处二十五名堤备盗贼正徳初年京城内添设把总官二员委官八员各分地方毎委官一员管领马军二十四名步军二十五名共四百员名京城外添设把总官二员毎员领有马官军五十员名委官七员每员管领马军六十名共四百二十名正徳十年会议京城内每委官一员各添马军二十五名步军二十五名共军七百九十二名马四百匹京城外毎委官一员各添一百名共军一千一百二十名马一千一百二十匹把总并委官俱一年一换城外把总该领官军全给盔甲海巡马军给与一半八十副今年又奏差工部右侍郎赵璜専一整饬武备挑选河间等卫舍馀交与分守通州都指挥袁杰及涿州守备崔澄亦添拨官军各给与马匹严谨巡捕坝上良乡等处正系袁杰崔澄等该管地方立法不为不密责任不为不专但京城内外人烟辏集游食者多坝上良乡等处军民艰窘差役繁重以此盗贼随捕随发难得尽绝自去年本部会官议添巡捕官军数多定拟条格赏罚严明又给与盔甲火器马匹草料以此一年之间把总官捉获强盗二百馀名锦衣卫坐委官校及各该缉事衙门亦皆缉捕数多奈何世情艰难财重命轻致廑圣虑屡降明旨著落官军用心挨拏未得宁息今又奉旨令臣等从长议处停当奏来定夺臣等愚见若欲从长计议处置停当必先抚恤军民轻徭薄赋人得安生则盗贼自少前项节年议处捕盗事宜已极周密今若不先抚安专立严法捜捉擒捕诚恐法网太密致有激变前代汉武帝时因山东盗起遣官衣绣持节发兵击斩至万馀级盗贼愈滋至不可禁正徳四年添设巡捕御史带领家眷专督捕盗法网严密贼势愈炽凶恶之徒乘机倡乱肆行劫掠至动边军入剿逾年始平是其明验以故捕盗之法固不可宽纵亦不可太严今将弭盗根本及先年捕盗事件开查明白合无照依弘治元年事例本部会同锦衣卫并六科十三道掌印官再行计议应否施行奏请定夺正徳十一年十二月十三日具题本月十五日奉圣旨是这先年捕盗事宜恁每还会官议处来了说钦此钦遵今将原拟捕盗事宜开列前件会议明白一弭盗根本近年捉获盗贼多系当差军民原无产业又被管军管民官员不肯抚恤惟知科害以致艰窘衣食不给饥寒切身甘心为盗视死如归合无请降敕旨令各营并在京各卫所顺天府及在外直隶保定等府州县卫所管军管民官员今后非奉朝廷明文一夫不许擅起一钱不许擅科敢有故违科害逼迫军民失所许被害之人指实陈告治以重罪前件依拟一大明会典一款凡地方军匠人等旧例令各家俱于门前置粉壁一面开写本家籍贯人口身役营伍并写不敢窝藏逃军逃匠囚徒盗贼等项以凭挨究今查前例日久废弛以致盗贼潜藏无所警畏合再申明置写挨究但有犯者照依律例究问解发前件依拟不拘内外官员及势要之家一体挨查但有一应来历不明及不系官员军民匠籍之人俱不许容留潜住如有依势窝藏不报挨查者该城兵马司具呈锦衣卫并巡城御史参奏处治一京城内外人烟辏集去处盗贼强劫皆由夜禁不严巡捕不谨所致合无今后但有强盗明火持杖强劫人家财物出入自由火甲不行传报救䕶巡捕官军不在地方巡历追捕将巡捕官军并该管兵马司官吏弓手火甲人等俱参送刑部问罪若地方被盗火甲知觉传报救䕶及巡捕官军现在地方巡历遇贼追捕者不在此例前件依拟一弘治元年百户王敏建言要于京城内外小巷路口置立栅拦夜间关闭本部会官计议题准先于城内阎厢试验令巡城御史督同兵马司计算工程先尽财主劝出银两如法成造果为有益城内另拟后因兵马司奉行无法一概科取骚扰地方又行禁止其已修完栅拦亦不如法不久损坏今照京城之内大街小巷不止一处巡捕官军止有七百馀名未免巡历不周一闻有盗昏夜追赶小街曲巷辄被藏匿合无除宽街大路不必置立外但系小街巷口相应设门去处各置立门栅遇夜关闭如遇追逐盗贼不得委曲隐藏本部仍委官一员会同巡城御史督同兵马司官相视计议如法修置合用工料劝倩本巷得过之家情愿出办不许强逼科害致生怨议别有良法具奏定夺前件先年已行未免骚扰地方今不必举行一京城外东北巡捕现有把总都指挥杨昺西南巡捕现有把总都指挥王佐通州一带现有分守都指挥袁杰涿州一带现有守备都指挥崔澄各有原设巡捕官军坝上良乡等处皆是各官该管地方又该工部侍郎赵璜奏准许令袁杰带领河间等卫舍馀五百员名太仆寺拨马五百匹又行令崔澄㨂选官军舍馀五百四十二员名太仆寺拨与马一百五十匹盔甲腰刀选给三百副合无本部再行整饬武备右侍郎赵璜并巡抚都御史李瓒严督袁杰崔澄等本部督令杨昺王佐等各照地方务要比常加谨用心缉捕如遇追袭强贼走出该管地方亦听乘机掩袭会合剿捕但不许一概捜捕妄拏平人惊疑地方事发从重参究前件依拟一各巡捕官军捕获强盗或地方失事正徳十年会议赏罚条例俱系暂行今已革去除陞赏遵照旧例施行及京城内外失盗照依前例查明送问外但系通州良乡坝上等处在外地方被盗强劫失事仍照正徳十年会议事例把总官委官一年之内该管地方被强盗响马打劫一次全无挐获委官积至五起以上降一级十起以上降二级不及五起者委官毎一起罚俸两个月分守守备把总官毎一起罚俸一个月捕盗该陞者照级准赎其罪庶使人心知警不敢玩忽前件依拟每年终一次兵部查奏又将另议合行事宜逐一开款一现今京城内东西二边把总巡捕官下共有马步官军八百员名京城外东北西南把总巡捕官下共有有马官军一千一百二十员名但京城内外地方广阔街巷数多巡逻不周合于城内每总添拨步军一百名城外毎总添拨步军一百五十名共五百名与原拨官军分作两班派定地方轮流巡逻不许私役放卖一现委城内东边把总巡捕都指挥章缙西边把总巡捕都指挥谢素城外东北把总巡捕都指挥杨昺城外西南把总巡捕都指挥王佐俱各谋勇未闻难责成效俱各更换今不为常例会推得原委西南巡捕都指挥高谦堪替杨昺原委城外巡捕都指挥盛瑾堪替王佐指挥孙浩堪替章缙指挥郏文堪替谢素伏乞圣裁候命下之日仍令各官把总巡捕以后事故仍照旧例兵部委用一捕盗陞赏事例必须申明通行庶使人知激劝查得近该兵部议得合无今后务要所获强盗果系聚至数十人之上凶恶显著委曾相与对敌人所共知行该地方复查得实者方准照例陞级其馀缉捕零贼并买求他人所获辏数捏作凶恶势众对阵擒获者俱不许陞级等因正徳九年七月初四日节该奉圣旨是今后挐获强贼果系数十人以上凶恶显著曾经对敌人所共知覆勘是实的方许照例陞级不许将缉捕零贼并计买捏辏的一概朦胧奏扰钦此又查得兵部会官议得南北直隶山东河南江西等处遇有官兵人等擒斩贼级若与贼对敌就阵擒斩有名剧贼一名颗不愿陞级者赏银三十两擒斩随从盗贼者毎名颗赏银五十两阵亡者重加优恤若不系对敌止是缉捕强盗者毎名颗赏银十两若擒获伪称名号首贼者又不拘定数目听候各官斟酌加赏其不系应捕人员一体给赏等因正德六年三月十七日兵部等衙门尚书等官王敞等具题本月十九日奉圣旨是这赏罚事例既议拟停当都准行通行出榜晓谕各该地方官员人等知道钦此前例合再申明通行若京城内外把总巡捕官及在外分守守备等官遇有擒捕缉捕盗贼查勘是实照依前例陞赏有能运谋设法擒捕强盗数多地方宁靖功绩显著者听巡抚巡按官奏保陞级兵部遇有相应员缺不次推用一大明律内一款凡强盗窝主造意身虽不行但分赃者斩若不行又不分赃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共谋者行而不分赃及分赃而不行皆斩若不行又不分赃者杖一百钦此又查得问刑事例内一款皇亲功臣管庄家仆佃户人等勾引外处来历不明之人窝藏为盗坐家分赃者同发边卫充军其该管家长参究治罪又一款知强窃盗赃而接买受寄若马骡等畜至二头匹以上银货坐赃至满贯者俱问罪不分初再犯枷号一个月发落若三犯以上不拘赃数多寡与知盗后而分赃至满贯者俱免枷号发边卫充军今窃详立法之意止欲禁止窝藏盗贼之家及接买受寄之人不敢窝赃寄买则盗贼无所藏匿寄放易得事发但令盗贼事发到官窝主及接买受寄之人多从宽发落以致人无警畏合无兵部转行法司今后盗贼窝主及接买受寄盗赃人犯务要照依律例从重问拟枷号充军等项发落一锦衣卫原有领马校尉一百名务要不时往来各该地方督同兵马火甲人等缉捕盗贼遇有强盗打劫会合巡捕官军并力擒捕如有误事听本卫提督官比较处治 疏入得旨高谦盛瑾孙浩郏文各著把总巡捕其馀准议
劾太监史宣疏〈正徳十一年〉 孙 懋
臣闻织造太监史宣与沛县官奏讦寻奉钦依将主事等官王銮胡守约等拿解去讫臣闻之初尚惊骇谓胡守约必有迟误御用重情随访得史宣在途酗酒作威肆行凶恶所过索要茶果分例或逼取折干起关等钱又有声言钦赐黄棍专令打死官吏勿问随路陵辱指挥知县等官人民逃窜鸡大惊散风声气熖有若雷霆道路传闻莫不震骇计其所获动盈千数流贼之害不惨于此及照史宣织造有年贪虐日甚赃贿之入亦动以千计南京军民痛恨入髓先经南京科道纠劾未蒙究治近该巡按王崧奏称进贡进鲜等项黄马快船管运官员多勒人夫吓取财物绑缚官吏乞要出榜禁约等因己经该部题准如有仍前违例索取财物及曲为奉承者该巡抚巡按等官指实参奏处治诏旨已行史宣何人乃敢公然不遵愈肆凶暴一不满欲辄行构䧟职官若王銮等果被中伤则各官闻风畏惧莫敢谁何何禁令之足行耶臣窃观宪庙时太监王敬带领千户王臣江南为害该巡抚官王恕奏其罪恶当明正典宪今史宣恶浮于敬真当道豺狼也陛下明足烛姧仁足保民而容忍史宣之恶如此耶况各处皇木续至若不为虑臣恐沿河军民无以自存人情汹汹易于生变昔宋朱勔以花石纲扰害江淮卒致靖康之祸安可忽以为细故哉惟陛下惕然深思超然远览即将史宣寘之重典王銮等复其原职庶使刑政允当人心稍安而祸变可息矣 疏入帝不纳
自劾不职乞赐罢黜疏〈正德十一年〉孙 懋
臣窃惟灾异之来实由人事人事失于下则灾变见于上天下感应之机捷于影响甚可畏也顷者伏睹四方奏报灾异比之往年特为尤甚岂非群臣不能尽职之所致耶伏念臣猥以庸愚误蒙选擢寘之言论之司委以耳目之寄凡时政之得失生民之休戚庶官之贤不肖皆得以闻之亦皆得以言之若闻之而不能言言之而不能尽或既尽言之矣而不能委曲开导以致主上之必纳皆所谓失职也然则臣之失职亦多矣若近者以用舍之未审于是有明国是之言以委任之未重于是有存国体之言以天变之未回于是有实修省之言民害当去而忧其未去也于是有保重地之言凶恶当惩而忧其未惩也于是有安人心之言姧有当昭而微有未防也于是有安宗社之言是数言者皆有益于朝廷有关于时政有切于生民有系于庶官之贤否者也臣昼夜以思详复以议而后敢言亦庶几仰渎之馀施行一二以少裨职分之万一也岂意陛下一切留中不报臣即不审果已经圣览以为不急姑置之耶将左右权幸务为壅蔽末之达耶谓曰壅蔽以陛下之聪明察下左右之忠诚事上且逆瑾覆车方切为戒宁有是耶谓曰不急陛下亦宜批降明示大廷公议可否可则行之否则置之其或臣情有过激言有太骤或误犯忌讳或触忤权贵陛下幸而赐之优容可也加之罪谴可也何乃是非不分可否无辨而竟留中若罔闻耶万一姧人縁此阴相结党公为隐秘果有警急陛下不闻大臣不知其祸可胜言耶臣窃闻明目达聪尧舜所以成圣治偏听独任秦隋所以致败亡伏愿陛下以尧舜为法以秦隋为鉴则天下之幸宗社之幸也若臣待罪无状不能匡赞大猷裨益化理以致人事缺失上干天变灾异频仍贻忧宵旰负国之罪不容诛矣伏愿陛下特赐罢黜以为人臣不能尽忠者戒 疏入帝不纳
武举议〈正徳十二年〉 王 琼
臣谨奏查得今㳄各处起送应举官生人等共八百七名内辽东二百三十七名其馀各有二三名者有全无者多寡不均四月初九日试马上箭毎人走马三回射九矢共该走马二千四百馀回共射七千二百馀矢本日射必不周又于初十日试马上箭一日方毕若遇风雨又难拘日期若不照乡试事例酌量地方南北定数起送不惟地方取人有偏抑恐以后人渐加多难于较射况武举之设重在骑射或有马上中九箭步下中四箭以上者因论䇿不称不蒙收录监生省祭官生员等项已有出身正途又应武举中式仍送吏部选用未免紊乱选法旧例军职官非亲冒矢石获有军功者不陞今以从容较射偶中数矢辄陞二级一级似失之易千戸以下官员徒在取中支米之列终无出身效用之路其得陞试署镇抚知事终身支米亦无可用又文武科举自有不同今武举既仿文举会试殿试事例刊录文字其马步数目不载录内亦似欠缺既称答策论三道马上中四箭步下又中二箭以上者陞署职二级答䇿论三道马上中三箭步下又中一箭以上者陞署职一级则是专以骑射为重又称所答策论参以弓马俱优者列为上等弓马稍次者列为中等则是又以䇿论为主以致主司难以去取前项事件俱未稳当臣等议得汉制武举皆起布衣至唐开科亦有定议我太祖高皇帝初定天下召集海内各儒酌古准今议定制度文职设科贡两途以取士武职世袭故不设科然又设流官五府都督及方面都指挥俱不世袭以待有功及贤能者升用各卫指挥千百户五年一㳄考选委用盖于世袭之中而寓选举之意则武举之制已在其中矣天顺间始议武举成化弘治以来间一举行犹取骑射大略而已至正德三年尚书刘宇议定今行条格三年一㳄举行著为定例中间条格如前项所查既不取法于古又不合宜于今规制茍且事体乖谬诚未穏当臣等先巳查奏不系洪武永乐年间旧例应否举行不敢擅议奉钦依照例行今若不备陈议处诚恐紊乱旧章取讥后世伏望皇上念祖宗制度系干重事非刘宇与臣等孤陋寡闻之人所可更定遂足以为遵守乞敇翰林院儒臣考据古今详度事理如果举用将才秪应遵照旧例于武职中推举考选贤能之人及于功升官内酌量推用则武举一科不必另设若世袭武职之外恐有遗材则参酌古今定立武举制度务在事必师古不碍今制将前项现行条格未稳事件逐一改拟停当开陈明白径自具奏本部会集多官再议上请定夺其以前武举中式官生人等内都指挥果有行检材能者照例推用千百户镇抚总小旗及舍人军馀所陞试署职级内有情愿赴各边总兵等官处报效杀贼者在京者具告本部在外者具告该管官司转行本部各送所告地方总兵等官处参随杀贼该支米石就于彼处查照支给仍听巡按御史查不许寄带空名冒支食米其生员民庶人等所陞试署镇抚知事及试巡检听该管上司就委本处本州县卫所专管巡捕如有犯罪依律问革议奏得旨是今后武举还照旧举行其间事宜有未
备的恁部里还议了来说
声息等事疏〈正德十二年〉 王 琼
臣等谨议得宣大镇巡官现奏贼营大众近边驻牧入寇之举旦夕难测延绥官军已调大同辽东官军现在蓟州驻札给有赏赐马匹亦该同时调去今若迟疑不决令萧滓自行哨探亦待宣府报有𦂳急才令前去必致坐失机会虚调无用查得近来因谋虑不审无事不调否即班师有事才调缓不及事糜费钱粮动以数十万计前项南京兵科给事中周用等所论切中时弊臣等深以为戒明白具陈诚欲为先事之谋以弭患省费非敢偏执一见必欲自用也伏望皇上俯察用兵机宜关系最重现今宣大各报贼众逼境姧谋难测特允臣等原议即今萧滓统领人马过关随宣驻札相机战守有事䇿应兵精可得其用无事径回兵少亦不多费如此调度似为得宜若必待寇犯宣府然后出口往返十日必不得用不如此时即回辽东尤为省便臣等叨掌兵政事有所见不敢隐默再照团营官军臣等原拟行提督官计议应否挑选备用会议停当具奏定夺不曾奏要马不下今奉钦依团营下场马匹照前牧放则是不准各官会议惟以户部所议为主窃恐职掌侵越事难责成万一如去年贼势强盛大举入寇军令戒严仓卒无措虽是罪坐所由臣等终难辞责伏望皇上俯念兵机最重委任当专许照臣等原拟行团营提督官计议应否挑选备用奏请定夺庶明炳先几事无后悔不胜幸甚 疏入得旨是萧滓便写敕与他著统领人马前去邻近宣府地方随宜驻札相机战守会合策应毋致误事团营官军应否挑选备用恁毎还会议停当来说
给衣御寒疏〈正德十二年〉 王 琼
臣谨奏看得辽东右参将署都指挥佥事萧滓呈称原选调宣府征进官军来时各穿夏衣即今八月天气渐寒缺钱置买棉花乞要给衣御寒一节查得常年各边调来策应官军原无另给胖袄袴鞋事例前项正德八年延绥游击李恺官军三千员名调来山西策应正德九年辽东游击林睿调来蓟州驻札俱该工部并本部议拟奏准给与胖袄袴鞋盖念调征之苦时将寒陈不能自备衣鞋所以不拘常例给与实非过也今辽东官军自辽东远来调去宣府驻札策应又非先年游击李恺调在山西驻札之比若不准给军士受冻致疾将何以责其效力杀贼若辽东官军既准给与其延绥官军连年调出在外比之辽东官军劳苦尤甚若不一例准给诚恐恩惠不得均普致生嗟怨合无本部移咨工部查照前项李恺林睿事例不为常例将萧滓杭雄朱銮周政各领官军俱照数查给胖袄袴鞋庶使调出在外军人不受寒冻缓急可用 疏入得旨是萧滓并杭雄等所领游奇官军俱准照数与胖袄袴鞋不为例
申明赏罚疏〈正德十二年〉 王守仁
臣惟招抚可偶行于无辜胁从之民而不可常行于长恶怙终之寇可施于回心向化之徒而不可屡施于佯服随叛之党按南赣间始有被害之民恃官府之威犹或与之相角及有司以为既招抚之则皆置之不问盗贼遂靡然相从而不畏死百姓益无所恃而日益受害平良多冤苦无伸而盗贼乃无求不遂是故近贼者为之战守远贼者为之向𨗳处城郭者为之交援在官府者为之间谍其始也出于避祸其终也从其为恶故曰贼盗之日滋由于招抚之太滥者此也夫盗贼之害神人共怒独有司必欲招抚岂得已哉使强兵悍卒足以殱渠魁而荡巢穴功成名立岂非其所欲然而南赣之兵素不练养类皆脆弱兵力勾摄将至贼已稇载归巢矣或犹遇其未退则望尘先奔不战己败以是御冦犹驱群羊而攻猛虎也安得不以招抚为事乎故凡南赣之用兵不过文移调遣以茍免坐视之罚也间有任事者剿捕之䇿行则必徴调日繁督责日至纠举论劾者四面而起往往至于落职败名者有之若招抚之䇿行可以安居地方多事亦不得滞其迁转夫如是亦孰不以招抚为得计耶是故宁使百姓之荼毒而不敢出一卒以抗方张之贼盖招抚之议其始也出于不得已其卒也遂守以为常䇿故曰招抚之太滥由于兵力之不足者此也古之善用兵者驱市人而使战收败亡之卒以抗强敌今南赣之兵尚足以及数千岂尽无可用乎然进而效死无爵赏之劝退而奔逃无诛戮之及则进不必死而退有幸生也何苦而求必死乎吴起云兵之情凡畏我则不畏敌畏敌则不畏我今南赣之兵皆畏敌而不畏我故曰兵力之不足由于赏罚之不行者此也今朝廷赏罚之典未尝不具但未申明而举行耳古者赏不逾时罚不后事过时而赏与无赏同后事而罚与不罚同夫兵得随时调用而无观望掣肘则自然无可推托逃避思效其力由此言之律例具存前此惟不申明而举行之耳今使赏罚之典悉从而申明之其获效亦未必不如是之速也伏望皇上特敕兵部俯采副使杨璋之议亦如往者律例再加申明臣亦得便宜行事如是而兵有不精贼有不灭臣无以逃其死矣若任不专权不重赏罚不行以至于偾军败事然后选重臣假以总制之权而往拯之纵善其后已无救于所失矣疏入帝从之
请回銮疏〈正徳十三年〉 吴 俨
臣初闻圣驾出京幸昌平等处曽具疏凟冒圣聪言词蹇拙不蒙采纳既而又闻八月廿八日圣驾复出过居庸关幸宣府又幸大同宰辅不及知群臣不及从三军之士不及卫䕶以行臣战惧惊惶罔测圣意之所在伏而思之是必边境弗靖羽书急数陛下虑群帅之不力悯边氓之被俘急于制驭遂不遐咨之庙堂谋之帷幄而行耳不然沙漠之凄凉决不若京师之富丽边塞之驰驱决不若宫禁之尊严陛下奚取于此而轻身以幸之哉古之圣帝明王不能无外夷之患三苖不服虞舜固征之矣而奉辞伐罪乃责之大禹舜实未尝自征猃狁孔炽周宣固伐之矣而出师致讨乃责之尹吉甫周宣实未尝自伐载之诗书昭然可考今在廷之臣文武如林宁无一人忠贞谋勇可以委任而陛下必欲自行耶夫君居其逸臣任其劳此古今之大义若天冠地履不可得而易者今陛下自任其劳而以逸遗臣下是爱身不若爱臣下之深也无乃倒置欤圣驾初出之时臣民引领北望皆谓回銮必在九月万夀圣节则天下之朝贺者毕至四夷之贡献者在廷岂宜使之空行九月过后又谓回銮必在十一月长至令节则九月有岁享之大祭两宫有庆贺之大礼岂宜遣人以代十一月过后日望一日今又过元旦若干日矣圣驾己回远不能知万一未回则郊祀大礼古今所重尤非臣下所敢代者将遂缺而不举欤若谓敌尚在边则待靖敌而后圣驾可回欤万万无此理且京师者天下根本之地郊社宗庙于此乎建立宫殿陵寝于此乎奠安群臣百工于此乎会萃三军万姓于此乎长育财货珍宝子女玉帛皆于此乎辐辏外之郡国虽㦯有一二富庶必不及京师万分之一况远在边徼者乎譬诸人身京师犹腹心也郡国犹肩背腰膂也边徼则四肢也腹心安然后肩背腰膂安肩背腰膂安然后四肢无恙今有人焉养其四肢而心腹之不安则不顾是可谓之善养身乎况今京师内外人心摇动口语藉藉转相传播淮徐以南荒仅千里去冬三月雨雪为灾民无衣食至于父子漂流兄弟离散略不系恋间有自经及投水而死者民穷至此安保其不为盗哉臣恐所御之敌尚远隔于阴山而不虞之患或猝起于肘腋此不可以不烦圣虑也伏望皇上念九庙之统绪思两宫之付托审内外之轻重恤黔黎之穷苦速回圣驾端居九五修明政教委任贤才则百废尽举万国来王无复北顾之忧矣臣縻禄留都山川修阻恨不能俯伏道左扣马泣谏不胜惶恐战惧之至 疏入帝不纳
劾朱彬疏〈正徳十三年〉
臣窃观自古国家信用奸邪未冇不为所祸者盖其始也媚君以徼宠其终也挟君以自恣必致危人宗社而后已载诸史册可具考也窃照都督朱彬本以枭雄之资兼怀憸邪之念自縁进用以后专事从谀𨗳非或游衍驰驱或声色货利凡可以蛊惑圣心者无所不至由是陛下圣徳为彬所累者多矣况复怙宠恃恩愈肆无忌游乐罔节轻亵至尊流闻四方惊骇人听臣即欲指名论奏犹恐传言未真且犹冀彬改心易虑自为善后之图诚不意彬自知罪盈恶积公议难容乃欲挟陛下自庇故又𨗳圣驾出居庸关又无大臣一人保䕶置陛下孑然独处于沙漠苦寒之地者殆将半载险哉彬之用心诚有不可知也且彬武夫其于前代若汉高白登之事或有未知至于我朝英庙土木之变则固习闻之矣何故乃𨗳圣驾既临宣府又过大同以致引惹外敌深入应州等处与之交战六日六夜使当时各镇之兵未集狂狡之众沓来㡬何不蹈往辙㦲然昔王振之挟英庙犹以敌众犯边率师亲征今彬之挟陛下不知何所为哉是振以御冦彬以诱冦彬之罪又浮于振矣且圣驾在外万㡬丛委两宫违养庙享不亲四方灾异迭见远近盗贼蜂起中外臣民疑惧向非皇天眷念之有归朝廷法度之具在宗庙社稷亦岌岌乎危哉是彬也不独陛下之罪人实宗庙社稷之罪人且彬在一日则为宗庙社稷一日之忧故议者皆曰容一朱彬国之安危未可知也臣窃又料彬无以自解必将肆为巧言以为行止皆出陛下欺罔圣听夫陛下临御已十有三年于兹何前此未闻他幸自彬用事而乃轻出不常如是耶在陛下左右之臣亦多矣何以皆不及从独彬为之先𨗳耶正使实如彬言又独不可谏止之耶故自彬言之以为赤心事陛下自臣观之实未免包藏祸心彬之罪固有不得而逃矣陛下于此亦宜不欲复庇之矣臣叨荷国恩养育成材备员言官当此权奸稔恶之秋正委身图报之日如缄口自默徒切浩叹祸乱已成噬脐何及故不得不极力痛切为陛下言之且尝伏读祖训有曰历代多因姑息以致奸人惑侮当未知之初一槩委用既识其奸退亦何难慎勿姑息大矣皇言所以为万世圣子神孙告者明且切矣伏乞陛下仰承祖训俯纳刍言急敕锦衣卫将朱彬挐送法司按鞫其罪从重处治以雪神人之愤以为奸恶之戒 疏入帝不纳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五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六
请崇典礼亲政务疏〈正徳十四年〉 杨廷和
臣窃惟大祀南郊乃人君敬天第一事皇上所以仰承眷命茂膺景福者端在于此今圣驾南征罪人既得实天佑我国家所以戡定祸乱如此之速正宜奏凯班师举行大礼告成于天以致享荐之诚明年春孝贞太皇太后大祥祔庙奉安神主俱应皇上躬亲行礼非臣下所敢摄行者乂今天下诸司官员赴京朝觐吏部会官考察必须皇上亲临黼座靣赐裁决近日以来内外衙门具题事务累次赍奏日久未见发出施行率多积滞如推用巡抚等项官员处置各边兵粮问拟罪犯等事动经数月未奉明旨人心疑惑误事非细所据前项典礼政务关系重大不可轻忽伏望圣明留神省览俯赐采纳中外臣民不胜庆幸 疏入帝不纳
止微行疏〈正徳十四年〉 杨廷和
臣荷国厚恩叨官内阁供职无状心窃忧惭窃见近日以来在京各衙门题奏一应军马钱粮紧要事情动经旬月犹未得旨事多壅滞不行又道路相传圣驾不时巡行市肆或至野馆菜园等处游幸夜或不归甚至驰骤街衢冲冒风雨深更静夜出入宫门臣等初闻且惊且疑未敢轻信已而流传既久众议纷然今亦不敢不信况闻远处军民皆有不美之谈臣等之心尤有不胜其隐忧者谨具奏闻伏惟圣明鉴纳自今以后切望尊居九重裁决庶务颐养天和茂隆国本流通政务安内攘外绵宗社亿万年无疆之庆臣不胜惓惓之至 疏入帝不纳
防边患疏〈正徳十四年〉 王 琼
臣谨奏议得明年黄河冻开边敌大营若在河东威宁海子等处驻牧仰赖皇上威武严督宣大将官整搠军马及调延绥游奇兵马相机战守边敌入境必遭挫衄但恐河开边敌在套驻牧拥众深入延绥宁夏陜西地方广阔兵马分布不周难为战守查得今之黄河套即汉河南朔方之地自古匈奴所居为患中国我朝除以前年分不查外弘治十四年套众大举深入命太监苗逵保国公朱晖统领京营官军剿杀人命工部侍郎李𬭼督理军饷弘治十八年套众大举深入正徳十年又大举深入豫设总制都御史邓璋调各路人马防御敌众俱至固原平凉下营分投抢杀官军寡弱俱未能成功正徳十三年套众闻知固原有备兰巩空虚欲从干盐池西入兰巩抢杀今不及早议处边敌在套陜西地方必又被害合无本部差人马上赍文交与宣府大同山西延绥宁夏甘肃陜西各该镇巡官各差的当人役哨探查勘黄河冻开之后边敌大营若不在套在于河东威宁海子等处驻牧宣大山西三镇严谨堤备延绥游奇兵马听调䇿应若不过河在套驻牧待候草长田茂势将深入之时延绥游奇等兵俱分布定边安边等营宁夏人马俱分布花马池等处递年敌众经行之处遇寇侵入会合剿杀陜西镇巡官豫先计处除环庆固靖守备人马及固原游兵外再量调取腹里卫所州县堪用战阵官军土兵民壮编成队伍委官管领处置盔甲马匹并查照旧例豫造战车火器炮铳等项料敌必由之路设伏堤备一遇敌入出奇奋击或乘夜斫营或截其归路伏相机行事再行宣府大同甘肃各镇巡官各挑选精锐官军三千员名定委将官统领俱约定五月以里到于固原会合御敌户部奏差堂上官一员整理军饷本部另行议奏差官处马匹听候屯置军一应御敌防边本部今拟不尽事宜听各该镇巡官作急计议具奏定夺如此庶谋有豫定事得先机伏乞圣明俯念近年边敌大肆抢掠地方受害早赐裁处特敕各该镇巡官遵守施行边方幸甚 疏入得旨是近年以来边敌深入抢掠地方受害这御敌防边事宜恁部里计虑周详议处明白便差人马上赍文著各该镇巡等官依拟行不许怠玩
停差烧造太监疏〈正徳十四年〉 唐 龙
臣惟镇守太监一到地方凡百供应役使与夫无名之征岁该银几万两奏带参随供奉又该银几万两至于烧造太监应办物料与供应役使之人岁该银二万七千馀两通总计银十万馀两皆取于民西江地方被宸濠所虐诛求殆尽且连被灾旱田无担石之收室无升斗之积官兵四集民穷财尽殆未有如今日者设补镇守烧造太监则前项银两何所出办再念江西人稠俗黠人稠则易集而难散俗黠则易动而难安况盗贼无种起于饥寒祸福无门生于穷迫即今鄱阳湖贼船数百往来劫杀各府州县非告白昼杀人则诉黒夜劫夺盗贼无处无之兼之桃源东乡赣州南安怀疑之辈反侧未安臣朝夕致虑为今之计惟有镇之以安静和平庶㡬无虞若地方稍加骚扰则其变立起矣前议查革不蒙俞允未几镇守烧造太监相继差出百姓闻之相顾失色且惧且泣曰人殃乃至乎顷蒙圣明将邱得拏问尹辅取回百姓闻皆私庆曰人殃幸不来乎自兹良善乐业矣官府不添科派矣狱讼贼盗日可消矣夫前项太监初本为地方而设今闻其来忧愁惧泣则若遇蛇蝎闻其不来则欢忻鼓舞若脱水火是诚何赖焉且江西前此之民止遇兵戈旱暵与宸濠之毒而巳加以淫雨无时洪水迭至禾稼渰溺室庐倾圮民之困苦比前尤甚伏望查照天顺年间停差事例将江西镇守太监崔和取回别用一应地方事宜俱责成巡抚三司等官综理将烧造大监永久查革磁器行令饶州府督造起解供用臣又惟今之太监即古之阍寺也周礼阍人寺人掌王宫门扫除之役一切政事皆不预焉太祖初定天下百僚庶职无所不备而独不立镇守太监盖仿周为治也其措意诚远立法诚至永乐间始于紧关处暂设镇守是时江西尚无嗣后乃不以原立者为成法而以暂设者为旧规甚至数人而营一缺一年而更数人以致横政肆出纲纪荡然民财蠧耗海内多事孝庙末年深知其害力与刘大夏商议罢之后复中止至今天下以为憾夫求治者必先去其妨治之源爱民者必先除其害民之本镇守太监诚今日妨治害民之大者也伏望断自宸衷将各处镇守一并查革以复太祖之规以成孝宗之志则天下之祸乱于是乎塞苍生荼毒于是乎除矣 疏入帝不纳
江西捷音疏〈正徳十四年〉 王守仁
臣窃惟宁王贼杀善类剥害细民数其罪恶世所未有不轨之谋已逾一纪兼以招纳叛亡诱致剧贼渠魁如吴十三凌十一之属召募四方武艺骁勇者万有馀徒又使其党王春等分赍金银数万阴置姧徒于沧州淮山东河南之间亦各数千比其起事之日从其䕶卫姻族连其党与朋私胁其啇旅军民使各募兵从行多者数千少者数百帆樯蔽江众号一十八万且又矫称密旨以胁制远近伪传檄谕以摇惑人心其举兵倡乱一月有馀而四方震慑畏避皆谓其大事已定莫敢与之抗衡抱节者仅坚城而自守忠愤者惟集兵以待时非智谋忠愤不足其气熖使然也臣才自囿于凡庸知毎失之迂谬当兹大变辄敢冒非其任以行旅百数起事于危疑颠沛之中旬月之间遂能克复坚城俘擒首恶是固上天之阴隲陛下之威名而庙廊谋议诸臣消祸于将萌见机于未动改臣提督使得扼制上流而凛然有虎豹在山之威申明律例使人自为战而翕然有臂指相使之形敕臣以及时策应不限以地而隐然有常山首尾之势故臣得以不俟诏旨之下而调集数郡之兵数郡之民亦不待诏旨之督而自有以赴国家之难长驱越境直捣穷追人徒见嬖奚之多获而不知王良之善御有以致之也然则今日之举庙廊诸臣豫谋早计之功又孰得而先之乎伏愿皇上论功锡命之馀普加爵赏旌擢以劝天下之忠义以励将来之懦怯仍诏示天下使知姧雄若宁王者其不轨之谋巳十有馀年而废之旬月辄就擒灭于以见天命之有在神器之难窥尤愿皇上端拱励精以承宗社之洪休以绝姧雄之觊觎则天下幸甚 疏入帝不纳
边军缺食乞早议处疏〈正徳十四年〉 王 琼
臣谨奏看得巡抚宣府都御史甯杲咨称各路城堡官军拥门禀告月粮半年未支人心忧惶不能度遣将来冬深及春夏军日愈贫饥日愈甚逃窜死亡日多墩堡空虚谁与战守要早议处一节臣等议得会计边储惟由户部职掌而军士逃亡实与兵政相关且祖宗朝开设边镇屯兵集粮百五十馀年俱有定规今一旦匮乏如此若非原额亏欠必是浪费过多若不急为议处禁止军士逃散失误防御关系匪轻合无本部马上赍文交与都御史甯杲等将缺粮军人处置借支从权宽恤毋拘常法逼迫逃窜仍咨户部作急查议拖欠者追补缺少者借拨及查近年不足之由今日足用之法议处明白作急陈奏定夺庶军不困惫边备幸甚 疏入得旨是
陈急务疏〈正徳十四年〉 黄 巩
臣谨奏伏惟陛下临御以来祖宗之纲纪法度一坏于逆瑾再坏于侫幸又再坏于边帅盖荡然无馀矣天下知有权臣不知有天子乱本已成祸患将起试举当今最急者陈之一崇正学臣闻圣人王静君子慎动陛下盘游无度流连忘反动亦过矣臣愿陛下高拱九重凝神定虑屏纷华斥异端远侫人延故老访忠良可以涵养气质薫陶徳性而圣学维新圣政一举二通言路言路者国家之命赈也古者明王导人以言用其言而显其身今则不然臣僚言及时政者左右匿不以闻或事关权臣则留中不出而中伤以他事使其不以言获罪而以他事获罪由是虽有安民长䇿谋国至计无因事逹虽必乱之事不轨之臣陛下亦何由知臣愿广开言路勿罪其出位勿责其沽名将忠言日进聪明日广乱臣贼子亦有所畏而不敢肆矣三正名号陛下无故降称大将军太师镇国公远近传闻莫不惊叹如此则谁为天子者天子不以天子事陛下而以将军事陛下天下皆为将军之臣矣今不削去诸名号昭上下之分则体统不正朝廷不尊古之天子亦有号称独夫求为匹夫而不得者窃为陛下惧焉四戒游幸陛下始时游戏不出大庭驰逐止于南内论者犹为不可既而幸宣府矣幸大同矣幸太原榆林矣所至费财动众郡县骚然至使民间夫妇不相保陛下为民父母何忍使至此极也近复有南巡之命南方之民争先挈妻子避去流离奔踣怨讟烦兴今江淮大饥父子兄弟相食天时人事如此陛下乂重蹙之几何不流为盗贼也姧雄窥伺待时而发变生在内则欲归无路变生在外则望救无及陛下斯时悔之晚矣彼居位大臣用事中官亲昵群小夫岂有毫发爱陛下之心哉皆欲陛下远出而后得以檀权自恣乘机为利也其不然则袖手旁观如秦越人不相休戚也陛下宜翻然悔悟下哀痛罪已之诏罢南巡撤宣府离宫示不复出发内帑以赈江淮散边军以归卒伍雪已往之谬举收既失之人心如是则尚可为也五去小人自古未有小人用事不亡国䘮身者也今之小人簸弄威权贪溺富贵者实繁有徒至于首开边事以兵为戏使陛下劳天下之力竭四海之财伤百姓之心者则江彬之为也彬行伍庸流凶很傲诞无人臣礼臣但见其有可诛之罪不闻其有可赏之功今乃赐以国姓封以伯爵托以心腹付以京营重寄使其外持兵柄内蓄逆谋以成骑虎之势此必乱之道也天下切齿怒骂皆欲食彬之肉陛下亦何惜一彬不以谢天下哉六建储贰陛下春秋渐高前星未耀祖宗社稷之托摇摇无所寄方且远事观游屡犯不测収养义子布满左右独不能豫建亲贤以承大业臣以为陛下殆倒置也伏望上告宗庙请命太后旁诹大臣择宗室亲贤者一人养于宫中以系四海之望他日诞生皇子仍俾出藩实宗社无疆之福也 疏入帝怒甚下诏狱复跪午门五日期满仍系狱越二十日廷杖五十斥为民谏泰山进香疏〈正徳十四年〉 郑善夫
臣闻刍荛草野皆得献于君臣待罪礼官窃守职事不能匡正万一愧死无地近奉明旨有以威武大将军镇国公前往泰山献香者窃念此事虽刍荛草野茍有一念爱君盖有蒙死而言其必不可矣况臣身有官守职与奉行者哉臣闻天子端居外屏以示严也非郊社弗离其宗庙以承重也宫墙九重出则警跸以防姧也夫以天下大噐权姧侧目而不敢发者无其便耳陛下独不见刘瑾之事乎陛下托瑾以心膂委瑾以机务时岂不以瑾为尽忠社稷且日在左右而一旦叛逆乃尔况今乘舆远出万一变出陛下谁保以无虞乎前车之覆后车之戒臣不敢㫁其必无也且陛下远舍宗庙以祀泰山诚以为社稷人民耶臣闻两露所滋无不孶息雷霆所压无不摧折煦然而福肃然而威万化时行百神率职者天也泰山之神其有尊于天乎故于在天之下者祖宗相承之社稷人民也今以付之陛下诚欲陛下敬天之威和其人民保其社稷而能享其宗庙献香之事其有重于郊社之礼与禘尝之义乎今陛下郊不亲牲斋不誓戒改卜者三出而驰道恐非所以事天享帝也禘尝大礼率不亲往恐非所以尊祖敬宗也是故圜丘之上烈风沙太皇太后祔庙之夕而七月雨雹此天戒也陛下顾不动心敬此天戒乃辍万几冒重险以事于泰山何哉臣见五岳之神不啻天之仆隶也暴慢于主翁而敬恭于仆隶不待智者而知其必不敢享也况今民穷财尽青齐淮楚之间水旱连年甚至有父子相食者六飞一过势必啸匿山谷傥重伤心更何以徼福于社稷哉夫兴亡之势皆积渐而后成不可不察也陛下连岁北巡而为陛下留行者抗言有害而未见其害非惟无害而反有利宜陛下厌言者之无稽而果于独用其意也臣愚以陛下之渐成矣昔扁鹊再说齐君不用三见而遁去叹曰昔公疾在肠胃汤爇可及也及在腠理鍼砭可及也今入骨髓矣虽有司命将奈之何哉臣恐失今不治而扁鹊遁矣天下名实方惧大乖春秋尊无二上制王公而下皆曰人臣今忍以天子之尊自贬而称公此莫大之怪也非但大怪也且必有大忧今天下藩王皆陛下臣子也车驾所至万一以公礼处陛下将安而受之耶抑责其不臣无礼耶明明祖训臣恐彼有执词矣且陛下之所欲自封者岂不以雄姿大略自足累功将相耶然衽金革暴霜露纵能手格单于身甚劳而功顾甚鄙也臣闻尧舜惟恭默无为而万世言治不闻其擅一将之长今不师尧舜则亦已矣亦不闻有先帝乎先帝敬天勤民亲贤远色察侫幸绝游畋亦惟自正其心以为天下本实未尝有所作为下亲将相之事也然而文武效用身不劳而天下治此陛下与左右所习知者陛下夜气清明之时独不一思先帝之所为乎臣窃以治乱之机实在陛下一心心一正则百邪皆废陛下试一转移静求先帝何故身不劳而反治今何故身独劳而反乱则一切荒淫悖谬之事将自追悔不暇只此一念欲成尧舜事业不难也夫以陛下之聪明英武顾不惜劳瘁其身以求治而岂惜一念之转移哉惜无明智者早为陛下陈之也臣本草野职非言路所以宁触忌讳不敢爱死者诚惜陛下之英明而不忍视天下之日蔽也谨疏上闻伏侯敕旨 疏入忤旨廷杖
请还宸濠所占民田疏〈正徳十五年〉唐 龙
臣惟财者民之命也财散则民聚民者邦之本也本固则邦宁故文帝以赐租致富乐之效太宗以裕民成给足之风君子一体古今同符今宁贼宸濠志穷荒度谋肆并吞其于民间田地山塘房屋或用势强占或减价贱买或巧为准折或妄行抄收中人之家一遭其毒即无栖身之所上农之田一中其奸即无用锄之地犹且虚填契书以杜人言私置簿籍用増税额利归一已害及万家前副使胡世宁直言指陈继科道官交章举发言皆有据事非无徴近奉诏书曰宸濠天性凶恶自作不靖强占官民田产动以万计则陛下明以烛奸深知宸濠田产皆夺诸百姓者也又曰占夺田产悉还本主则陛下仁以悯下尽欲举百姓之田产而给还之也圣言具在昭如日星国信不移坚如金石顷者宸濠既败一应田地山塘房屋俱抄没造报矣但查勘时业主多因惊散上司急欲了事依契溷查占买未分明诏虽有给主之条小人犹抱失业之恨泽未下究怨徒上归况屋无主则毁地不耕则荒故兵马之后瓦柱仅存田野之间草莱渐长兼以势豪奸徒有私窃之计开埋没之端其在南昌新建与恶同处受害独深贼师起事抄掠尤惨围虽已破残者未苏查得二县额派兑军淮安京库三项粮米共十一万九千石有零淮益二府禄米兵四千二百石节奏宽免未奉停徴民纳不前官宜为处然一方之统会在于省城各府之钱粮并于司库今布政司官先被贼兵劫掠继因军饷动支万一变生则寸寸兵尺铁皆无所需束刍斗粮亦不能办且省城各门城楼窝铺及诸司衙门先为王府占据多属疏隘近因水灾蔓延半遭荡焚夫城楼者一方防御之所关衙门者诸司政令之所出托始创新因陋就简诚一时之不可废者也乞敕该部速为处分工恤公家之所急下济万民之所需则庶乎财聚而民安矣 疏入帝命下部议行
水灾自劾疏〈正徳十五年〉 王守仁
臣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受人之牛羊而为之牧者求牧与刍而不得则反诸其人臣以菲才谬膺江西巡抚之寄今且数月曽未能有分毫及民之政而地方日以多故民日益困财日益匮灾变日兴祸患日促自春入夏雨水连绵江湖涨溢经月不退自吉赣临瑞广抚南昌九江南康沿江诸郡无不被害黍苗沦没室庐漂荡鱼鳖之民聚栖于木抄商旅之舟经行于闾巷溃城决堤千里为壑烟火断绝惟闻哭声询诸父老皆谓数十年来所未有也徐行各该司府州县修省踏勘具奏外夫变不虚生縁政而起政不自弊因官而作官之失职臣启其端何所逃罪夫以江西之民遭历宸濠之乱脂膏己竭而又因之以旱荒继之以师旅纵使丰稔连年曲加赈恤尚恐生理未易完复今又重以非常之灾危急若此当是之时虽使稷契为牧周召作监亦恐计未有措况病废昏劣如臣之尤者而畀之𠌄然坐尸其间譬使盲夫驾败舟于颠风巨海中而责之以济险不待智者知其覆溺无所矣又况部使之催徴益急意外之诛求未已在昔一方被灾邻省尚有接济之望兹湖湘连岁兵荒闽浙频年旱潦两广之征剿末息南畿之供馈日穷淮徐以北山东河南之间闻亦饥馑相属由此言之自全之䇿既无所施而四邻之济又已绝望悠悠苍天谁任其咎静言思究臣罪实多何者宸濠之变臣在接境不能图于术形致令猖突震惊远迩乃劳圣驾亲征师徒暴于原野百姓殆于道路朝廷之政令因而阏隔四方之用惫由是日深臣之大罪一也徒避形迹之嫌茍为自全之计隐忍观望幸而脱祸不能直言极谏以悟主听臣之大罪二也徒以逄迎附和为忠而不知日䧟于有过徒以变更迁就为权而不知自紊于旧章徒以掇拾罗织为能而不知日离天下之心徒以聚敛徴索为计而不知日积小民之怨此臣之大罪三也上不能有禆于国下不能有济于民坐视困窃沦胥以溺臣之大罪四也且臣忧悸之馀百病交作尫赢衰眊视息仅存以前四者之罪人臣有一于此亦足以召灾而致变况备而有之其所以逮天神之怒深下民之愤而致灾沴之集又何疑乎伏惟皇上轸灾恤变别选贤能代臣巡抚即以臣为显戮彰大罚于天下臣虽陨首亦云幸也即不以之为显戮削其禄秩黜还田里以为人臣不职之戒庶亦有位知警民困可息人怒可泄天变可弭而臣亦死无所憾矣 疏入帝不纳乞宽免税粮疏〈正徳十五年〉 王守仁
臣照得正徳十四年七月内节据吉安等一十三府所属庐陵等县各申为旱灾事开称本年自三月至于秋七月不雨未苗未及发生夏税秋粮无从办纳人民愁叹将及流离申乞转逹宽免等因到臣节差官吏老人踏勘前项地方委自三月以来雨泽不降禾苗枯死续该宁王乘衅鼓乱传播伪命优免租税小人惟利是趋汹汹思乱臣因通行告示许以奏闻优免税粮谕以臣子大义申祖宗休养生息之泽暴宁王诛求无厌之恶由是人心稍稍安禁背逆趋顺老弱居守丁壮出征团保馈饷邑无遗户家无遗夫就使雨旸时若江西之民亦已废耕耘之业事征战之苦况军旅旱干一时并作虽富室大户不免饥馑下戸小民得无转死沟壑流散四方乎设或饥寒所迫徴输所苦人自为乱将若之何乞敕该部暂将正徳十四年分税粮通行优免以救残伤之民以防变乱之阶伏望皇上罢冗员之俸损不急之赏止无名之徴节用省费以足军国之需天下幸甚縁由于本年七月十三日具题请旨耒奉明降随蒙大驾亲征京边官军前后万数㳫至幷临填城塞郭百姓戍守锋镝之馀未及息肩弛担又复救死扶伤呻吟奔走以给厮养一应诛求妻孥鬻于草料骨髓竭于徴输当是之时鸟惊鱼散贫民老弱流离弃委沟壑狡健者逃窜山泽群聚为盗独遗其稍有家业与良善守死者十之二三又皆颠顿号呼于梃刃捶挞之下郡县官吏咸赴省城于兵马住屯之所奔命听役不复得亲民事上下汹汹如驾漏船于风涛颠沛之中惟惧覆溺之不暇岂遑复顾其他为日后之虑忧及税赋之不免徴科之未完乎当是之时虽臣等亦皆奔走道路危疑仓惶恐不能为小民请一旦之命岂遑为岁月之虑忧及赋税之不免徴科之未完而睱为之复请乎若是者又数月京边官军始将有旅归之期而戸部岁额之徴已下漕运交兑之文己促督催之使切责之檄已交驰四集矣流移之民闻官军之将去稍稍胁息延望归寻其故业足未入境而颈已系于追求者之手矣夫荒旱极矣而又因之以变乱变乱极矣而又加之以师旅师旅极矣而又竭之以供馈益之以诛求亟之以徴敛当是之时有司者不忍睹有耳者不忍闻又从而朘其膏血有人心者而尚忍为之乎今远近军民号呼匍匐诉告喧腾求朝廷出帑藏以赈济久而未获反有追徴之令哄然兴怨谓臣等昔日蠲赋之言为绐已窃相伤嗟谓宸濠叛逆犹知优免租税以要人心我辈朝廷赤子皆尝竭骨髓出死力以勤国难今困穷已极独不蒙少加优恤又从而追徴之将何以自全是以令之而益不信抚之而益愤愤谕之而益呶呶甫怀収复之望又为流徙之图计穷势迫匿而为奸肆而为寇两月以来有司之以鼠窃警报者月无虚日无怪也彼无家业衣食之资无父母妻子之恋而又旁有追呼之苦上有捶剥之灾自非礼义之士孰肯闭口腹坐以待死乎虽朝廷亦尝有宽恤之令矣亦尝有赈济之典矣然宽恤赈济内无帑藏之发外无官府之储而徒使有司措置夫措置岂能神输而鬼运必将取之富民今富民则又皆贫民矣削贫以济贫犹割心脔肉以啖口口未饱而身先毙且又有侵克之弊又有渔猎之奸民之赖以生者不能什一民之坐而死者常什九矣故宽恤之虚文不若蠲租之实惠赈济之难及不若免租之易行今不免租税不息诛求而徒曰宽恤赈济是夺其口中之食而曰吾将疗汝之饥刳其腹肾之肉而曰吾将救汝之死凡有血气皆将不信之矣今户部以国计为官漕运以转输为任今岁额之摧交兑之促皆其职使然但民者邦之本邦本一摇虽有粟吾得而食诸伏望皇上轸念地方涂炭之馀小民困苦已极思邦本之当固虑祸变之可忧乞敕该部速将正徳十四十五年该省钱粮悉行宽免其南昌南康九江等府残破尤甚者重加宽贷便得渐回喘息修复生理非但解江西一省之倒悬臣等无地方变乱之祸得免于诛戮实天下之幸宗社之福也夫免江西一省之粮税不过四十万石今吝四十万石而不肯蠲异时祸变猝起即出数百万石已无救于难矣此其形迹易见事理甚明者臣等上不能会计征敛以足国用下不能建谋设䇿以济民穷徒痛哭流涕一言小民疾苦之状惟陛下速将臣等黜归田里早赐施行以纾祸变 疏入帝不纳
请正大狱疏〈正徳十四年〉 杨廷和
臣惟科道官劾奏张锐等罪恶陛下赫然震怒下之法司天下闻之交相喜庆既而法司议上再命会官详审臣等拟票进呈俱从上改竟至宽贷闻者莫不骇愕以为不诛此则国法不正公道不明九庙之灵不妥万民之心不服祸乱之机未息太平之治未臻语曰上无失政下无私议杀一人而千万人惧天下之大政也纵奸长恶而使乱臣贼子无所惩戒此行政之大失也所以科道与刑部司属相继言之或交章或独奏入则议于朝出则议于巷远臣小吏亦将有闻风而言者不意圣明有此举措也自古帝王制刑三千馀条曰元恶大憝不待教而诛皇祖大明律一书首之以十恶大罪不待时而决如张锐等正所谓诛不待教杀不待时者也尧时四凶之罪不过巧言令色治水无功而已舜诛殛之而天下咸服令张锐等之罪万倍于四凶而其罪止予充军何以服天下之人心乎姑以近日之事校之张锐等所犯与钱宁江彬相同毕真王纶等又在其下钱宁等既伏诛而张锐等乃得保其首领罪同罚异使钱宁等有知亦当不服于地下矣此辈纵不一一皆诛而张锐张雄张忠三人决不可赦伏望俯纳群言即赐宸断将张锐张雄张忠三人仍依原拟则大法以正而人心皆服天下传之史册书之直可与舜之诛四凶千古并美矣 疏入帝不纳
请均田役疏〈正徳十六年〉 唐 龙
臣惟国初计亩成赋县有定额岁有常征故粮均而民不病今江西巨室置产者遇造册时行贿里书有飞洒现在人户者名为活洒有暗藏逃绝戸内者名为死寄有花分子戸不落戸眼者名为畸零带官有留在卖戸全不过割者有过割一二名为包纳者有全过割而不归正户有推无収有总无撒名为悬挂掏回者有暗袭官员进士举人捏作寄庄者在册仅纸上之名在户皆空中之影以致图之虚以数十计都之虚以数百计县之虚以数千万计递年派粮编差无所归者俱令小户赔偿小戸逃绝令里长里长逃绝令粮长粮长负累之久亦皆归于逃且绝而已此弊惟江西为甚江西惟吉安为甚故遇佥当粮长者大小对泣亲戚相吊至有宁充军毋充粮长之谣臣尝立法清理虽未収厘革之功亦稍有规正之渐大抵利者人之所欲也利多则乐趋法者人之所畏也法轻则易犯臣伏睹律例欺隐田粮罪止满杖其田入官所欺税粮依数徴纳若诡寄影射并受寄者罪如之其田改正各乡书手飞粮二百石以上发边卫充军夫不法之徒但知収租不知纳粮里书但顾图利不顾坏法皆奸民之首也今罪止于杖照常发落所以不可禁也乞令守巡官分诣地方严督州县将境内飞诡田粮酌量弊深者挨田丈量轻者挨戸清理究首尾之因度广狭之则定高下之科分肥沃硗瘠之等均壅淤开恳之数各将原粮填入原田付归原户使图总都总县总毎图令造流水册各十本毎年各収一本毎县造大流水册各四本解南京后湖各一本布政司幷该府州县収架各一本以后因戸推田因粮编差戸与田有一定之额粮与差无两避之患庶几弊革利兴一劳永逸赋役自此可充户口自此可复息盗止讼未必无少补焉 疏入帝命下部议行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六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七
讲学亲政疏〈嘉靖元年〉 王 鏊
臣窃念古之圣君贤相共成至治之隆者盖由于上下之交而近世之弊多由于上下间隔夫所以为上下之交者果遵何道哉臣伏见陛下即阼以来时御经筵圣学勤矣臣愚犹过忧工夫或间断而不洽所望燕清之间时召文学侍从之臣从容讲论凡帝王为治之大经大法日陈于前则自内及外无非进学之地殷高宗所以惟学逊志务时敏道积于厥躬者此也陛下昧爽视朝圣政勤矣臣愚犹过忧堂陛太悬绝而不亲所望视朝之暇时御便殿公卿大臣侍从台諌逐日轮对从容咨询生民疾苦政事得失则自朝至暮无非修政之时周宣王所以早朝晏罢卒成中兴之名者此也臣闻古人虽在𤱶亩义不忘君故敢辄效愚诚不自知其言之可用与否其义则臣子事君尽心之道也臣请尽言之惟陛下少留意焉一请讲学国家经筵之设其甚矣乎天子自正朝辇御文华公侯九卿大臣盛服侍列羽林之士亦皆环列以听经筵一开天下欣欣焉传之以为希阔之典故曰其盛矣乎然一岁之间寒暑皆歇春秋月分不过三五日风雨则免政事有妨则免讲之日夙具讲章至期讲讫纶音赐宴俨然而退上下之情未见其亲且密也至于日讲可谓亲矣然体分犹过于严上有疑焉未尝问下有见焉未尝献也昔傅说之告高宗曰学于古训乃有获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逊者逊其志如有所不能敏者敏于学如有所不逮成王访落于群臣曰学有缉熙于光明弼时仔肩示我显徳行缉熙者继续而光明之示我显徳行者冀群臣有以开示之也商周之君其学如此之切夫人主一日万㡬固不暇如儒生学士日夜孜孜然而帝王精一之传治天下之大经大法古今治乱之迹天人精微之际自非逊敏缉熙亦安望其有得今也阔略如是暴之之日少寒之之日多傅之之人寡咻之之人众未见其能得也且不独商高周成为然也汉光武虽在军中投戈艺息马论道至夜分乃罢唐大宗延四方文学之士房杜褚薛辈十八人分番直宿讨论经籍或至夜分今贞观政要与魏徵所论亦可见矣宋世贤主宫中消日惟是观书居常禁中亦有日课翰林侍从日寓直禁中以备顾问我太祖高皇帝初得天下开礼贤馆与宋濓刘基章溢辈日相讲论其后圣学高明诏告天下皆出御制睿翰如飞群臣拱视今御制文集是也仁宗皇帝临御建弘文馆于思善门之右文学之臣数人入直时至馆中讲论孝宗皇帝经筵之外毎观永乐大典又尝索太极图西铭等书于宫中玩之尤嗜故学士沈度之书日临数过夫自古帝王之学如此祖宗之学如此陛下睿哲自天春秋鼎盛讲明圣学正其时也臣愚特望于便殿之侧修复弘文馆故事妙选天下文学行艺著闻者七八人更番入直内阁大臣一人领之如先朝杨故事陛下万㡬有暇时造馆中屏去法从特霁天威从容询问或讲经或读史传或论古今成败或论民间疾苦间则游戏翰墨虽诗文之类亦惟所好而不禁盖亦日讲之义而加亲焉大略如家人父子上有疑则必问下有见则必陈日改月化有不知其然而然者夫时御经筵所以昭国家之盛典曰造弘文所以修圣学之实功如是不已则圣徳日新又新高宗成王不得专美于前矣一请亲政易之泰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逹于下下之情逹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上之情壅阏而不下逹下之情壅阏而不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如无国矣所以为否也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见止于视朝数刻上下之间章奏批答相关接刑名法度相维持而已非独沿袭故事亦其地势使然何也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然堂陛悬绝威仪赫奕谢恩见辞惴惴而退上何尝问一事下何尝进一言哉此无他地势悬绝所谓堂上远于万里虽欲言无由言也臣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盖周之时有三朝库门之外为外朝询大臣在焉路门之外为治朝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曰内朝亦曰燕朝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适路寝听政盖视朝而见群臣所以正上下之分听政而适路寝所以通远近之情汉制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常侍散骑诸吏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门曰承天元正冬至受万国之朝贡则御焉盖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极门其内曰大极殿朔望则坐而视朝盖古之正朝也又北曰两仪门其内曰两仪殿常日听朝而视事盖古之内朝宋时常朝朝则文徳殿五日一起居则垂拱殿正旦冬至圣节称贺则大庆殿赐宴则紫宸殿或集英殿试进士则崇政殿侍从以下五日一员上殿谓之轮对则必入言时政利害内殿引见亦或赐坐或免穿靴盖亦三朝之遗意焉盖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微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自古然矣国朝圣节正旦冬至大朝会则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朝则奉天门即古之外朝也而内朝独缺焉非缺也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岂非内朝之遗制乎洪武中如宋濓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义夏原吉等尝奏对便殿于斯时也岂有壅隔之患哉今内朝罕复临御常朝之后人臣无复进见三殿高閟鲜或窥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由是而积孝宗晚年深有慨于斯屡召大臣于便殿讲论天下事惟陛下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刬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御文华武英仿古内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从台諌各一员上殿轮对诸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不时引见群臣凡谢恩见辞之类皆得上殿陈奏虚心而问之和颜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尽陛下虽身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夫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内朝所以通远近之情如此岂徒除近世壅隔之弊哉唐虞之世明目逹聪嘉言罔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己 疏入帝优诏报闻
请正纲常昭典礼疏〈嘉靖元年〉 杨廷和
臣忝为三孤之官谬当辅导之地凡诸司之所守者皆臣之所当遵者也况纲常典礼之大者哉近者陛下欲追崇本生父母礼官据礼以守其职科道交论以定其制臣与同官蒋冕毛纪费宏等上稽古史之旧俯察庶言之同执奏再三不蒙采纳续奉皇太后懿旨加帝后之称既已力排天下之公议曲伸罔极之私恩矣后乃再奉诏旨欲于帝后之上复加皇字臣闻命惊不敢奉行随即封还请从前议岂敢无礼于君取罪于已哉诚以典礼所系不可坏之于朝廷纲常所关不可废之于今日也昔者鲁夏父弗忌逆跻僖公其死也焚烟彻于上宋濮园之议论者谓韩琦欧阳修皆失当夫生莫逃于公议死莫逭于天刑何也盖人臣事君不以礼议礼不以正之鉴戒也陛下谓臣等所陈皆推至义朕之所奉昊天至情又令臣等不必拘于史志臣思自古帝王入继大统皆不行追崇之典岂忘昊天之情无罔极之恩哉而儒者之论亦未尝议其不孝何也天无二日国无二统身无两考尊无二上守此者谓之纲常行此者谓之典礼典礼一失纲常以隳拂万方之心也万世之议岂圣人以礼事亲以孝治天下之道哉纲常典礼之在世譬如日月之在天江河之在地自三代至今日万古不可变非若制度文为可以损益不相沿袭也岂可谓前史所载非今日之制而不遵哉 疏入帝不纳
议大礼疏〈嘉靖元年〉 张 璁
臣闻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陛下嗣登大宝即议追尊圣考奉迎圣母诚大孝也廷议执汉定陶宋濮王故事谓为人后者不得顾私亲夫天下岂无无父母之国哉礼曰礼非天降非地出人情而已汉哀帝宋英宗固定陶濮王子然成帝仁宗皆豫立为嗣养之宫中其为人后之义甚明故师丹司马光之论行于彼一时则可今武宗无嗣大臣遵祖训以陛下伦序当立而迎立之遗诏曰兴献王长子未尝著为人后之义则陛下实承祖宗之统与豫立为嗣者不同议者谓孝庙徳泽在人不可无后假令圣考尚存嗣位恐弟亦无后兄之义且迎养圣母以母之亲也称皇叔父则当以君臣礼见恐子无臣母之义礼长子不得为人后圣考止生陛下一人利天下而为人后恐子无自绝其父母之义故在陛下谓入继祖后而得不废其尊亲则可谓为人后以自绝其亲则不可夫统与嗣不同非必父死子立也汉文承惠帝后则以弟继宣帝承昭帝后则以兄孙继若必夺此父子之亲建彼父子之号然后谓之继统则古有称高伯祖皇伯考者皆不得谓之统乎臣窃谓今日之礼宜别立圣孝庙于京师使得隆尊亲之孝且使母以子贵尊与父同则圣考不失其为父圣母不失其母矣 疏入帝大喜悦下廷臣议
议大礼疏〈嘉靖元年〉 方献夫
臣惟先王制礼本缘人情君子论事当究名实窃见近日礼官所议有未合乎人情未当乎名实者一则守礼经之言一则循宋儒之说也臣独以为不然按礼经丧服传曰何如而可以为人后支子可也又曰为人后者孰后后大宗也大宗者尊之统也不可以绝故族人以支子后大宗也适子不得后大宗为是礼者盖谓有支子而后可以为人后未有绝人之后以为人后者也今兴献帝止生陛下一人别无支庶乃使绝其后而后孝宗岂人情哉且为人后者父尝立之为子子尝事之为父故卒而服其服今孝宗尝有武宗矣未尝以陛下为子陛下于孝宗未尝服三年之服是实未尝后孝宗也而强称之为者岂名实哉为是议者未见其合于礼经之言也又按程頥濮议谓英宗既以仁宗为父不当以濮王为亲此非宋儒之说不善实今日之事不同盖仁宗尝育英宗于宫中是实为父子孝宗未尝育陛下于宫中其不同者一孝宗有武宗为子矣仁宗未尝有子也其不同者二濮王别有子可以不绝兴献帝无别子也其不同者三岂得以濮王之事比今日之事哉为是议者未见其善述宋儒之说也若谓孝宗不可无后故必欲陛下为子此尤不逹于大道者也推孝宗之心所以必欲有后者在不绝祖宗之祀不失天下社稷之重也岂必拘拘父子之称而后为有后哉孝宗有武宗武宗有陛下是不绝祖宗之祀不失天下社稷之重矣是实为有后也且武宗君天下十有六年不忍孝宗之无后独忍武宗之无后乎此尤不通之说也夫兴献帝当父也而不得父孝宗不当父也而强称为父武宗当继也而不得继是一举而三失焉臣未见其可也且天下未尝有无父之国也瞽瞍杀人舜窃负而逃今使陛下舍其父而有天下陛下何以为心哉臣知陛下纯孝之心宁不有天下决不忍不父其父也说者又谓兴献帝不当称帝此尤不逹于大道者也孟子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周公追王太王王季子思以为逹孝岂有子为天子父不得称帝者乎今日之事臣尝为之说曰陛下之继二宗当继统而不继嗣兴献之异群庙在称帝而不称宗夫帝王之体与士庶不同继统者天下之公三王之道也继嗣者一人之私后世之事也兴献之得称帝者以陛下为天子也不得称宗者以实未尝在位也伏乞宣示朝臣复称孝宗曰皇伯兴献帝曰皇考别立庙祀之夫然后合于人情当乎名实非惟得先王制礼之意抑亦遂陛下纯孝之心矣 疏入帝大喜下廷臣议
遵祖训以端政本疏〈嘉靖元年〉 夏 言
臣尝伏读圣祖之训有曰凡广耳目不偏听所以防壅蔽而通下情也又曰朝堂决政众论称善即与施行大哉王言此诚子孙万世帝王所当遵守者也项缘先朝内外姧人交通盘据蒙蔽主听窃弄威柄朝政废弛言路靡通将一应章奏或迁延沈匿不与闻逹或捏改旨意肆为欺罔以致予夺非宜刑赏失当及至言官论列又多留中不出甚者假以朝廷震怒动遭谴谪箝制人口不复敢言是以下情不能上通真赝无从辨诘紊乱政本养成祸机坏祖宗法莫大于此重以奇邪淫巧百尔诱惑经筵辍讲积有岁年浃月临朝恒以昏暮君臣隔绝形迹疏违由是威福大权尽堕姧人之手纲纪大坏奸党横行蓄患边防毒流海内上干天变下失人心十六年中大难继作贻忧社稷壅蔽之祸兹亦极矣如先年刘瑾捏写旨意既己伏诛而近日钱宁家又复搜出题奏本四十馀件江彬阻抑边情本一百三十六件司礼监隐藏不报本又数百件似此欺蔽可为寒心尚赖皇天眷祐宗庙有灵社稷不致颠危乃真幸耳兹者伏遇陛下聪明天锡仁孝夙闻四方万国延颈拭目瞻望太平国家安危之机俗化污隆之候天下治乱之分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际于此焉决昨者伏睹明诏痛革先朝敝政洞察小人奸状中外臣民不胜懽庆以为我朝百六十年以来未有如此诏今陛下拨乱之功可谓盛美蔑以加矣但臣以为本源之地不治则末流尚有可忧伏愿陛下奉天法祖总揽旧纲明目逹聪大开言路臣请自今伊始每日视朝之馀即御文华殿听政凡中外大小臣工所上章疏凝神注思逐一俯赐观览不时召入内阁大臣以备顾问从容讲论斟酌裁决凡事情重大论议矛盾者则敕下廷臣集议不宜谋及䙝近径从内批如先朝之为者即有寝罢亦宜明示外廷可否以彰陛下至公无我之度臣又窃念内阁机密重地祖宗设官立法必极周详拟旨进奏宜必各有职掌纶音涣号亦必有所纪载前项奸蔽似若无可容者何以公然隐匿而无所稽凭肆行矫诈而无复忌畏则是关防之术尚若阔疏进拟之权容有侵越而小人乘势因得以窃弄之矣然臣考之司礼监职掌著之祖训内阁创置列于会典臣愚欲乞陛下仰遵圣祖大训载稽故事敕令内阁专一拟旨司礼监专一进奏仍令内阁置立印信文簿一扇或钤以御宝将逐日圣旨裁决过事件明白开载每五日一次类进揭帖与六科旨意题本对同虽陛下圣旨有所予夺亦必经由内阁议而后行事有可否许令执奏不宜复有传奉之制更乞敕令御前纪事给事中二员朝罢赴左顺门会同司礼监官收接一应章奏纪其数目送吏科附簿以备查照如此则大公至正明白洞逹壅蔽矫诈沈匿之奸举无所容而朝廷之政将无一不出于正矣 疏入帝从之请实边储以固人心疏〈嘉靖元年〉 夏 言
臣闻御戎之䇿守备为本兵之所屯以食为急茍无储蓄是弃封疆故曰兵不理则无可用之师食不足则无可固之地自昔败乱之故鲜不由斯今宣大二镇凋敝极矣盖缘先朝六军之供亿频繁万姓之疮痍未复兼之将帅无耻刻剥恣行抚臣不才侵渔太急加以连岁荒旱谷粟不登况近日传闻二镇饥窘比昔尤甚米价腾贵夐异往时所欠军粮多未补足人怀愁怨日不聊生又闻大同饥民争啖人肉宣府饥卒抢夺市米教场操枵腹之军至不肯举旗以应号令营门卧饥羸之卒至不能跨马以执器械兵势委靡人心涣散计其无事已甚阽危有如敌骑不测果于内侵京军出征复来驻札臣恐馈饷不继无克敌之资储蓄不充非屯兵之计万一制御乖方三军觖望拊循失䇿边人离心以不制之兵怀无聊之志意外之患何可不虞前此虽尝发银十万或二十万不过补塞罅漏未见大振颓废为今之计所宜急处宣大资粮专以充足军仓稍复赈济边甿昨该提督军务刑部右侍郎臧凤奏乞穵运漕粮数十万石以济军饷可谓老成长虑知所先务者矣臣愚欲乞陛下特敕廷臣再加会议将通仓应储漕粮或已贮在仓或现在水次者拨发三四十万石每石加以出关脚价米若干责令侍郎臧凤设法调度挽运出关其关内合用人力车脚必须计处周密勿致骚动仍令本官不必待有警报先著领敕前去专务区画粮料赈活疲人一面就彼简阅边士振军声其所运米斛不必尽赴宣府宜分贮怀来保安等城以便附近官军轮班支给其大同去关稍远宜败贮二镇交界要害城堡以备主客兵马就便关支更令塞外乏食流亡之人挑负转运资以脚米酌量时势缓急略加赈恤庶军民得以大沾实惠救百万生灵之命收三军离散之心外可以防敌患内可以固军情此实今日所当留意者也伏望陛下轸念边务俯察愚忱边圉幸甚生灵幸甚疏入帝从之
大礼议〈嘉靖元年〉 毛 澄
臣伏考汉成帝立定陶王为皇太子立楚孝王孙景为定陶王奉共王社共王者皇太子本生父也时大司空师丹以为恩义备至今陛下入承大统宜如定陶王故事以益王第二子崇仁王厚炫继兴王后袭兴王主祀事又考宋濮安王之子入继仁宗宗后是为英宗司马光谓濮王宜尊以高官大爵称皇伯而不名范镇亦言陛下既考仁宗若复以濮王为考于义未当乃立濮王园庙以宗朴为濮国公奉濮王祀程頥之言曰为人后者谓所后为父母谓所生为伯叔父母此生人之大伦也然所生之义至尊至大宜宜别立殊称曰皇伯父某国大王则正统既明所生亦尊崇极矣今兴献王于孝宗为弟于陛下为本生父与濮安懿王事正相等陛下宜称孝宗为皇考改称兴献王为皇叔父兴献大王妃为皇叔母兴献王妃凡祭告兴献王及上笺于妃俱自称侄皇帝某则正统私亲恩礼兼尽可以为万世法议奏帝怒曰父母可更易若是耶命再议
大礼议〈嘉靖元年〉 汪 俊
臣谨惟祖训兄终弟及指同产言今陛下为武宗亲弟自宜考孝宗明矣孰谓与人为后而灭武宗之统也仪礼传曰为人后者孰后后大宗也汉宣起民间犹嗣孝昭光武中兴犹考孝元魏明帝诏书后无子择建支子以继人宗孰谓入继之主与为人后者异也宋范纯仁谓英宗亲受诏为子与入继不同盖言恩义尤笃尤当不顾私亲非以生前为子者乃为人后身后入继者不为人后也萼言孝宗既有武宗为之子安得复为立后臣等谓陛下自后武宗而上考孝宗非为孝宗立后也又言武宗全神噐授陛下何忍不继其统臣等谓陛下既称武宗皇兄矣岂必改孝宗称伯乃为继其统乎又言礼官所执者不过前宋濮议臣等愚昧所执实不出此盖宋程頥之议曰虽当专意于正统岂得尽绝于私恩故所继主于大义所生存乎至情至于名称统绪所系若其无别斯乱大伦殆为今日发也谨集诸章奏惟进士张璁主事霍韬给事中熊浃与萼议同其他八十馀疏二百五十馀人皆如臣等议 议奏留中
辞封爵乞普恩赏疏〈嘉靖元年〉 王守仁
臣谨奏窃念臣以凡庸在正徳初年以狂言被谴随加收录洊陟清显缪膺军旅之寄猥承巡抚之令后值宁藩肇变臣时适婴祸锋义当死难不量势力与之掎角赖朝廷威灵幸无覆败既而谗言朋兴㡬陷不测臣之心事未及自明乃幸天启神圣陛下龙飞开臣于覆盆之下而昭之日月悯恻慰劳至勤诏旨怜其乌鸟之情使得归省推大孝之仁优之以存问超历常资授以留都本兵之任恳疏辞免慰旨益勤在昔名臣硕辅鲜有获是于其君者而况于臣之卑陋浅劣将何以堪此乎今又加以封爵之崇臣惧功微赏重无其实而冒其名忧祸败之将及也夫人主于嚬笑之微不以假于匪人而况爵赏之重乎人臣之事君也先其事而后其食食且不可而况于封爵乎且臣之所以不敢受爵其说有四不敢不为陛下一陈其实宁藩不轨之谋积之十数年矣持满应机而发不旬月而败此非人力所及也上天之意厌乱思治将启陛下之神圣以中兴太平之业故蹷其谋而夺之魄斯固上天之为之也而臣欲冒之臣叨天之功矣其不敢受一也也先宁藩之未变朝廷固已阴觉其谋故改臣以提督之任假臣以便宜之权使据上游以制其势故臣虽仓猝遇难而得以便宜调兵与之从事当时帷幄谋议之臣则有若大学士杨廷和等该部调度之臣则有若尚书王琼等是皆有先事御备之谋所谓发纵指示之功也今诸臣未蒙显褒而臣独冒膺重赏是掩人之善矣其不敢受者二也变之初起势焰猖炽人心疑惧退沮当时首从义师自伍文定邢珣徐琏戴徳孺诸人之外又有知府陈槐曽玙胡尧元等知县刘源清马津傅南乔李美李楫及杨材王冕顾佖刘守绪王轼等乡官都御史王懋中编修邹守益御史张鳌山伍希儒谢源等诸人臣今不能悉数其间或摧锋陷阵或遮邀伏击或赞画谋议监录经纪虽其平日人品或有清浊高下然就兹一事而言固亦咸有捐躯效死之忠勠力勤王之绩所谓同功一体者也今赏当其功者固已有之然施不酬劳之人尚多也其帐下之士若听选官雷济已故义官萧禹致仕县丞龙光指挥高睿千户王佐等或诈为兵檄以挠其进止坏其事机或伪书反间以离其心腹散其党与阴谋秘计盖有诸将士所不预知而辛苦艰难亦有诸部领所未尝历者臣于捷奏本内既不敢琐琐烦渎今闻纪功文册复为改造者多所删削其馀或力战而死于锋镝或犯难而委于沟渠陈力效能者尤不可以枚举是皆一时号召之人臣于颠沛抢攘之际今已多不能记忆其姓名籍贯复有举人冀元亨者为臣劝说宁濠反为奸党构陷竟死狱中以忠受祸为贼报仇抱冤赍恨实由于臣虽尽削臣职移报元亨亦无以赎此痛此尤伤心惨目负之于冥冥之中者夫倡义调兵虽起于臣然犹有先事者为之指措而戮力成功必赖于众则非臣一人之所能独济也乃今诸将士之赏尚多未称而臣独蒙冒重爵是袭下之能矣其不敢受者三也臣世受国恩虀身粉骨亦无以报谬当提督重任承乏戎行茍免鳏旷况又超擢本兵既已叨冒逾分且臣近年以来忧病相仍神昏志散目耳聋无复可用于世兼之亲疾颠危命在朝夕又不度徳量分自知止足乃冒昧贪进据非其有是忘己之耻矣其不敢受者四也夫殃莫大于叨天之功罪莫甚于掩人之善恶莫深于袭下之能辱莫重于忘己之耻四者备而祸全故臣之不敢受爵非所以辞荣也避祸焉已尔伏愿陛下鉴臣之辞出于诚恳收还成命容臣以今职终养老亲茍全馀喘于林下以所滥施于臣者普于众以明赏罚之典以彰大小之功以慰不均之望以励将来效忠赴义之臣臣死且不朽矣不胜受恩感激恳切愿望之至 疏入得旨卿倡义督兵剿除大患特加封爵以昭公义宜勉承恩命所辞不允该部知道
慎刑狱疏〈嘉靖元年〉 韩邦奇
臣谨奏为慎刑狱以光新政事臣闻刑者人主治天下之大防而天下治忽所由系书称尧舜之治至于四方风动其究归于皋陶象刑之功故刑者人主之所当重慎而不可忽者也国家法古制刑内则总之三司外则总之提刑按察司后又特差监察御史审录都御史巡抚且付以纠察之寄其法详且尽矣矣至于锦衣卫之设盖以待夫隐罪极恶天子非时震怒特遣下之非以为常者也然其制列圣相承止行于畿内至正徳二年以来权奸相继用事假此报复私仇中伤善类用张淫威迫胁海内官校纷纷而出所在有如豺虎破家亡身者郡邑相望天下汹汹㡬至大乱使非圣明继世中兴革而正之天下未可知也近者圣母驾过山东高唐州同知金波供应有缺陛下诏锦衣卫官校拏至京师天下愕然惊疑谓圣明在上亦复有此夫金波小官何足以动天下之听闻而锦衣官校出京拏人则固天下听闻之所系也伏望陛下特宥金波之罪自后在外府州县官有犯付之按察司三司官有犯付之抚按官抚按官有犯付之三法司如此则内外相承体统不紊罪皆阅实孰可逃刑哉臣以外服之臣乃敢尘秽圣听罪诚难逭但臣山东方面官高唐臣山东属州金波臣山东属官陛下差锦衣卫官校拏人自臣山东始故敢辄肆狂瞽以献芹曝惟圣明采择焉 疏入下都察院覆题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七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八
举大礼以成大孝疏〈嘉靖元年〉 林 俊
臣惟汉成帝立定陶王为皇太子即封楚孝王孙景为定陶王以奉共王之祀宋英宗以濮安懿王长子继体仁宗以立濮安懿王次子宗懿以主濮王之祀陛下光起亲藩入继大统尊崇大礼已举行无遗矣惟兴献帝之后未立主祀久虚尤礼不可缓者宜凖先朝故事择兴献亲弟之子伦序所当立者袭封兴王继兴献后以主祀事则义正心安情礼兼偹本生之报益曲尽无遗矣所以迟久而未决者或谓欲待前星辉祥螽斯衍盛然后分封为兴国后臣以为不然陛下之子则兴献诸孙行也以孙继祖是祢其祖而名实紊非礼也或谓冝封亲王次子嗣王暂主兴献之祀俟皇子稍长袭封真王主其常祭暂主之王别封之以大国臣又以为不然夫礼为人后者为之子既主其祀即为之后不容复易且陛下大婚未举储贰有待兴待主祀容一日无耶虽岁时遣官相望道路乃天子命祭而非祭之主也概以人后之说则精意未必感孚冥漠未必顾飨非惟失礼之正亦莫识鬼神之情状矣或谓亲王亦有不立后者而无长立次继伯以侄率用为常濮王宗懿之立立次者也共王景之立继伯者也兴献茂毓圣明入继大宗顾不得世食小宗之祀如在之神殆若有未安者或又谓安陆龙兴之地容有形似之嫌臣又以为不然昔周文武以徳厚长世丰沛出汉高未闻复有汉高惑无谓之小见废必举之大礼以绝本生之祀谓陛下为之乎或又谓兴献立国已久土赋甲于他藩臣又谓此闾巷鄙俗之论天子天下为家不宜过自封殖王禄岁既有常数矣土田仅宜十分为率之二分割其八分以给无田之民则亲亲仁民并举不悖是为尧舜之仁政道无先于此者臣恐议者互异或缓以失时或杂以愆礼或利以害义故不避烦渎恳恳言之也 疏入得旨礼部知道
请亲大臣疏〈嘉靖元年〉 林 俊
臣闻虞夏君臣更相告诫商周而下亦资辅弼故有臣邻之喻股肱耳目之喻舟楫鱼水之喻上下交修而趋向正心术纯法令公人心悦有由然矣太祖未旦临朝晡时而后还宫处宋濓刘基章溢等礼贤之馆胡翰许元等会食省中赐坐从容咨询治道讲论经史当时外臣亦时引见论政事问民所疾苦太宗每当奏事毕令杨士奇杨荣金幼孜等承顾问商机密漏下十五刻而退仁宗赐士奇等并蹇义夏原吉绳愆纠缪等图书令恊心赞辅尽诚相与言有未从具本用图书密进念苏杭民力艰难供用服色减半织造宣宗每召儒臣燕见从容咨访曰有君亦贵有臣使尧舜无禹皋能独治乎又喜唐太宗善受谏曰君人当以太宗为法英宗亲决章奏厌左右于预密语李贤执阻贤曰在独㫁时勲戚乞恩膏坚执不与家人私盖店房命寘之法毁其房贤曰真可谓王者无私宪宗初年时与李贤彭时等议政议礼故能茂宏至道恢廓皇猷中间虽有偶惑贵近之悔然瑕不掩瑜孝宗诛斥邪佞振举旧章复午朝定日讲开经筵时召刘健李东阳谢迁刘大夏戴珊等自论理道革传奉裁冗食斯时之政虞夏比盛矣自古人君未有不由亲君子而治狎小人而乱者也正徳之间群邪鼓扇干纪乱常沮丧士气枯竭民财人心已离天命几去幸圣神入承大统厘革一诏中外腾欢收已离之人心回几去之天命然而数月之间天人之意似若稍异传曰为君难陛下勿谓善始之易尤当计善终之难也其道亲君子远小人是矣今正人满朝陛下倾心延接加意采纳则邪念消躁心息骄气平出政公布令信虑患远为学勤所存所行皆大中正至之道夫君子道之所寄也大亲则大效小亲则小效不亲则不效而小人乘间蠧国殃人前监固不远也闻近时经筵少开诸臣延接颇少至大臣亦少宣召陛下所托腹心以共成嘉靖之化者何人偶亦未之思尔且太仓之储尽无名之冗食小民之蓄尽无名之诛求而刘瑾钱宁江彬张锐张雄等富倍于国华堂之盛以间计者数千百间神宫之费以银计者数十万两新诏之革所谓坏极不得不革者也臣又惟移风易俗道化先之君倡之而臣和之汉文帝身衣弋绨云朴质为天下先毛玠在吏部清俭率人士羸衣粝食廉节自励吏洁于上而俗化于下方令习俗之侈不独贵近为然自朝廷以及搢绅民庶亦颇尚之奢侈成风公私俱竭革莫先于此者朝廷天下之观陛下身先率之以立化本搢绅民庶之观士大夫先奉之以立化基则下观而化浑朴之风不改侈靡之俗尽革所谓朝廷正百官正万民正而天下治也疏入得旨览奏具见忠爱至意该衙门知道
请勤学疏〈嘉靖元年〉 林 俊
臣惟学缉熙于光明日新则日进不日新则日退故曰莫止于画莫病于自足君子有无已之功焉禹惜寸阴傅说告高宗念终始典于学君所自学臣所论学要皆如是也唐太宗延文学之士更番直宿讨论文籍夜分乃寝宋太宗年老犹喜读书仁宗迩英讲读未尝少废此故事也太祖有观心之亭礼贤之馆揭大学衍义于两庑揭洪范于座右朝夕省览太宗视朝之暇辄御便殿阅书史召儒臣讲论仁宗専意文事留心读书宣宗谓杨士奇等曰朕寒暑不废书册对曰帝能勤学问宗社生民有赖英宗时杨荣等建议经筵降敕勉谕曰朕即位以来弗遑夙夜永惟厥道必学乃明尔翰林儒臣分直侍讲宪宗孝宗循行无改国家列圣勤学故事在迩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陛下正志学之年何可辍耶且经筵之听讲颇不谓劳文华之清燕亦不谓热而平旦未与物接其气清明善念易开正言易入又为进学之会夫天下之治不治在人君之圣不圣人君之圣不圣在人君之学不学太祖尝言人君一心治化之本存诸中无尧舜之心欲施于政有尧舜之治决不可得也陛下天禀颕异圣性精纯诚于此时日亲儒臣以讲求古先圣王之大经大本以开发聪明成就徳性使神有所领意有所会则立道有体致道有用设心措念有所持循临人出政有所据守是谓有尧舜之心斯有尧舜之政民无患乎不被尧舜之泽矣 疏入得旨经筵日讲朝廷急务览奏具悉卿忠爱至意该衙门知道
节财用疏〈嘉靖元年〉 林 俊
臣窃谓财货譬如雨泽天地之间仅有此数我国家相承节俭天下休息百四十年武宗承之固丰豫时也而盗国之徒乃尽取而滥费之帑藏匮竭海内虚耗陛下承之则蛊极而困时也虽恭俭性成足以风示天下而积习流俗尚有未尽然者方今四疆多事水旱之报日闻军旅之需日急民穷无所于敛所恃以应之者内帑之馀耳然私计所蓄不过三边数月之储而嗷嗷待哺之民尚无足以副之且岁供之费几十倍于昔其可不思所以为继哉兹者大婚有期六礼之仪固有不可易者但先朝故事内外赏犒为费尢多若于此时一一而彊举之是谓时诎举赢㫁不可也夫礼备而已物可节也赏尤可节也昔汉文帝绨衣革履后宫不藉珍饰以示朴为天下先臣愿陛下力取则焉使远近见闻皆知朝廷训俭而抑奢贵礼而贱物则自王公以及士庶畿辅以及荒陲浮靡之风翕然一变民生阜厚国用充之而和气亦臻矣 疏入得旨览奏具见卿忠爱至意朝廷自有处置该衙门知道
议礼疏〈嘉靖元年〉
臣惟天幸笃生圣神为天地人物纲常之主一兵不试而宗社奠安特颁诏书中外传诵谓太祖之开创陛下之厘革前后并韪俪徳同功焉近者所闻似渉稍异意议礼未定好事者遂成其妄人言甚可畏也臣闻宪宗临御之初议上尊号近侍有迎合称慈懿皇太后久病只宜推尊所生𫝊圣慈仁寿太皇太后旨谕意大学士李贤彭时不可曰朝廷所以服天下只在正纲常此举损圣徳多矣因议并尊为皇太后赖宪宗委曲劝谕圣慈仁寿听从及慈懿上仙又有迎合别择葬地彭时曰梓宫当合葬裕陵神主当祔庙礼部尚书姚䕫等奏如前议宪宗御文华后殿召问彭时对曰只合依正礼上曰朕岂不知依正礼好但于圣母有碍彭时曰皇上孝事两宫奉梓官合葬全圣孝为宜刘定之曰孝子从义不从令虽圣母有言不可从也因具本乞申劝圣母以终大事于是百官伏文华殿号哭声闻于内传旨谕退皆曰不得命不敢退既而得旨慈懿皇太后合祔陵庙固朕素志但圣母未允朕心不安再三据礼祈请圣慈允诺其如前议施行众遂称万岁皆谓宪宗孝隆两宫故能曲成此二大事内不失亲外不失礼彭时姚䕫皆纪之文集中外相传以为盛事臣窃观今日之礼似若未纯陛下圣徳罔愆从善甚勇容有不纯事耶孔子曰观过知仁陛下情𠂻过厚大礼未协过于孝故也夫有不可易之礼亦有不得已之情子女之于父母服三年无贵贱一也子为人后则服移所后之父母所生降期焉女子既嫁则服移所天之父母所生降期焉至于嗣子所得赠封尽隆所后而不及所生岂恝然忘情哉制于礼也其致所生之情无过候问供亿之勤与伯叔父母异尔故司马光谓秦汉而下自旁支入承大统或推尊所生父母为帝为后皆取讥当时贻笑后世陛下纯徳之主何忍袭为之臣等亦何忍陛下袭为之爱子莫如父母圣母亦何忍致陛下袭为之且新诏裁革皆深姧巨猾惟欲幸我有可指之隙外资借口内恣交合以害正道甚非细故也中间必有不知礼之臣逢迎其间曽不知廷臣之皆谓不可正礼也一二臣之谓可私情也圣人治情以礼辅臣礼官持论甚正与往时宪宗之臣无异陛下孝诚纯至必能劝成大礼与往时宪宗之请无异圣母慈爱纯至必能允成大礼与往时圣慈仁寿之俞无异礼若未举固无难从礼若既举亦无难更孝召慈慈成孝孝成礼然后上下粲然有伦而纲常正祖宗安人心悦传曰过无惮改又曰一惭不忍终身惭之乎夫礼天下后世之公议也礼不自正后人亦自正之宪宗事二太后尽孝然议尊议祔终不茍顺从乖大伦失正礼所谓自正者也鲁文公跻僖公春秋讥为近祀而卒正于定公所谓后人正之者也臣坚乞致仕谕责以辅成新政夫政莫大于礼礼失则政亦非古圣王之政矣 疏入得旨该衙门知道
谨天戒以修人事疏〈嘉靖元年〉 孙 懋
臣窃闻天人之间感应如向人事失于下则天变见于上此理之常也恭惟陛下临御以来孳孳图治任用辅相开广言路斥远邪佞登进忠良圣政日新令闻四达人事之阙失臣未之见也兹者伏闻五月初一日雷击奉天门兽吻及日精门灾天戒赫赫胡为而然也臣则闻之矣人事失而变随应者固上天仁爱之心人事得而异或见者尤天心仁爱之至况天位维艰一念不谨或以贻四海之忧一日不谨或以致千百年之患天之所以警动陛下者殆不可谓无意也臣备员无补实切忧惶谨以所闻人事当修者七事仰尘睿览一曰定圣志臣闻之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仰惟朝廷今日之政已大定矣所虑姧人或乘时妄议以疑圣心则他日之事有未可知书称舜曰烈风雷雨弗迷伏惟陛下体天心之仁爱法帝徳之罔愆圣志一定㫁之不疑勿以调停之说为然勿以更张之骤为信亦勿始锐而终怠则唐虞之治可望于今日二曰保圣躬臣闻之人君所爱莫切于身人臣亦莫切于爱君之身恭惟陛下顷以亲藩入继大统固上有祖宗之灵母后之圣下有内外臣庶之众呵䕶翊戴靡所不竭但臣区区蚁诚窃谓陛下圣年方妙圣质未甚充盛凡夫起居饮食之期寝兴劳佚之节小大曲折备虑所宜周悉至于左右前后委任尤须得人诗曰王躬是保伏惟圣明留意三曰信诏令臣闻之诏令所以行于天下者信也诏令不信则人主之权废矣恭惟陛下改元肆赦革故鼎新救天下深沉固结之弊为生民永远太平之谋所在闻之欢欣鼓舞甚于更生虽汉史所称山东布诏民之老羸癃疾扶杖往听者殆不是过书曰令出惟行弗惟反伏乞陛下维新涣号尤怀永图执之必坚行之惟允保信以保民实天下至切之望四曰明赏罚臣伏读祖训有曰凡听讼要明不明则刑罚不中罪加良善久则天必震怒焉又曰凡赏功要当不当则人心不服久则祸必生焉窃照江西宸濠之变虽己讨平有日然忠义之勲未酬党恶之罪未正若将有待然者不可不留圣意臣闻之功有高下亦有虚实今欲赏当其功宜将随征各官缴过文册尽行降出仍令先后纪功各官查明开奏而冒功者必黜庶赏不僭而人人以为庆矣罪有轻重亦有真伪今欲罚当其罪宜取现获各犯招过情由不拘成案仍听法官及会多官再三研审而负冤者必宥庶刑不滥而人人以为威矣五曰斥遣奸臣伏读祖训有曰历代多因姑息以致姧人惑侮当未知之初一槩委用既识其姧退亦何难慎勿姑息窃照太监萧敬与宸濠历年来往已经太监张永查系书底簿籍有名人犯具奏先帝著外私宅间住所处已宽顷者忽闻司礼监太监赖义𫝊奉圣旨外私宅闲住太监萧敬著本监掌印照旧办事此命一下中外惊疑其于新政所系非小诚以宫府一体不宜异同今若起用萧敬一人其何以处同犯诸人交结重情不宜轻纵今若不惩于既往其何以示警于将来且敬自负前罪强颜供职则亦无以取重同列展布行事伏乞陛下仰承祖训早决宸㫁纵不加罪仍令退闲以释中外之疑以昭平明之治六曰严内禁顷者闻得御史张翰奉敕点押大工一日从内官监出忽见内使人等约有三五百人或拏棍棒砖石向翰围拥撒土其守卫官军直日旗校明见凶恶不为防䕶臣闻之不觉惊愕竟亦未谙其故然以皇城禁密之地而敢尔肆为凶忿其在外无忌则又可知仰惟天威震怒必有重法以处治之矣臣窃谓渐不可长事宜豫防伏乞陛下在内即敕各监局掌印官各行严束所管人员各于本衙门专务本等职事不许辄出各门各路口聚众为非违者许守卫直日官旗人等即时捉获通将该管官员参奏治罪其京城内外亦即敕锦衣卫及巡城御史兵马司官严督官校弓兵火甲各于分管地方不限昼夜用心巡逻但有前项生事之人许即拏送法司从重问㫁违者罪亦有归七曰慎边防臣闻之御戎之䇿守备为上备边之要兵食为先然食足则兵强是食又先于兵也即令边饷缺乏军士困惫一旦烽火有警何以驱之应敌况先该宣府报称敌中走回男妇供报敌众扶起小王子与乌梁海等讲和及暸报塞外兵势下营四十馀里其意盖非寻常侵掠之比幸遇圣明御极威灵远震狂图虽已大沮然亦不可忘备伏乞陛下轸念边防之重特从廷臣之请早将各犯抄没银两分给各边以纾困急仍敕各该镇巡总兵等官务在严饬将士保固疆圉以称陛下内修外攘之意 疏入帝不纳
止殷通等乞陞职世袭疏〈嘉靖元年〉张 原
臣伏见兴府旗军军校校尉军人厨役殷通等一千三百馀名俱縁从龙之故蒙恩填注锦衣卫食粮当差各赏银两彼乃不知止足援引乔成例连名具奏又乞陞职世袭近该给事中安磐论奏奉圣旨该部知道钦此臣仰观圣意似非㫁不欲与之者是以复昧死言之臣惟世禄以待有功而非军功不易致此祖宗悬爵赏以为砥砺天下之大具立法至严且重也边陲将士冒锋镝历难苦脱万死以得一生幸获渠魁然后上功于莫府而复核验于台部辗转岁时至再至三方仅増其一秩今殷通等无汗马之劳尺寸之功徒以一时遭际顾欲得世袭官职以自比于军功之列臣恐边陲将士闻之解体必曰吾捐躯命以求官而未可必得彼徒䄂手徼幸得之是朝廷视吾躯命不甚重于官秩也陛下将何以待边陲将士之有功者耶抑将何以劝边陲将士之有功者耶夫官至于世袭可谓至矣人至于一千三百有馀可谓多矣陛下尝汏冗员革冒功今无故陞此一千三百馀人其冒滥何如也陛下身自行之曽未几时乃复自背之失天下大信破天下大闲臣窃为陛下不取也往日乔成等乞请之初使陛下俯听该科该部之执奏褫其秩而治以罪则殷通等今日之比例臣知其决不敢矣若谓其有扈从功出于一时之特旨臣又以为不然扈从之功优之金帛足矣不必假之官且世袭也昔唐太宗时秦府旧人未迁官者多怨望太宗曰王者至公无私故能得天下之心如是则陛下今日之于殷通等实示天下私也陛下有尧舜之资图尧舜之治顾所行反出唐太宗下臣固知非陛下本心也伏望陛下重天下公爵割一时私爱敕该部遵照前旨殷通等止许食粮当差照旧替补仍将先后升官世袭如乔成等者通赐查革庶后人夤縁者绝觊觎之心贪冒者无援引之例而边陲捍御者亦有所企望而知劝奋矣臣不胜惓惓为国之至 疏入得旨该部看了来说
寝赵云陞命疏〈嘉靖元年〉 张 原
臣谨奏迩者皇上悯念御马监太监赵山藩邸服侍殷勤于其死也赐之祭为之安葬旷荡之恩至矣极矣寻因少监王佐学为其弟侄乞官蒙准陞赵云为锦衣卫正千户彼时臣等该科即尝具奏论其不可奉圣旨已升了罢钦此臣等自恨平日诚信浅劣不足以感圣心言辞鄙秽不足以启宸听有负圣宗设官求言及臣等以言为责之意俯首扪心䩄颜惭惧既而又意该部论列宜有当圣意者冀犹可以回成命也及其极言执奏复奉圣旨已有旨了钦此臣等相顾错愕莫知所以夫赵云止一人其升官亦止一事似不可再渎宸听但此事系祖宗之宪章朝廷之名器圣徳之得失国事之是非非细细者不容缄默而已也然其事之不可臣等该科及该部论之已详者岂能复赘其意外之言哉窃念官爵乃古圣人治天下之大法是故本之礼以为之纲维行之义以为之权度成之信以为之桢干有品式以定其制有等威以异其名国家悬此以奔走天下之人使贤者居之有所勉而劝焉不肖者视之有所企而慕焉其名若虚而国家受其利也实大昔人谓为砺世磨钝之具是也我太祖高皇帝时臣下立战阵功者多止赏之以金帛其或功出异常不得已始与以一阶今之尺籍可考见己高皇帝岂刻印刓敝忍不能予者耶诚以赏多则滥滥则人不以为恩少则贵贵则人知其为惠然必上之人自爱之重之斯下之人亦爱之重之何也以其得之者不易也否则漫然与之漫然受之与之者略无难色受之者以为当然其何以奔走天下之人而又何贵于砺世磨钝也况可听人代人乞请而即许之耶使可因人乞请而即得之皆将钻刺请托取径行险以竞求遂其所欲幸门一开頺波四溃彼惟知恩出于所求而不知有君上矣陛下惩往年冒滥之弊尝查革乞陞𫝊陞人员天下方想望仕版澄清纪纲振肃以成更化之治顾可又许赵云之乞陞以开新例紊旧典失大信乎赵山虽有服事殷勤亦其职分当然视战阵功何如也使其服事殷勤即可以言功则陛下何用于山哉昔韩昭侯有敝袴命藏之曰吾闻明主爱一嚬一笑今袴岂特嚬笑哉吾必待有功者今之正千户其阶正五品其秩武节将军其禄几二百石尤非敝袴者比陛下略不少加敝袴之爱惜率意轻与无功之赵云所见与昭侯异矣该科该部不肯阿意奉行而执言以请皆其职也居其位食其禄任其责而不能尽其忠举其职臣窃耻之陛下亦安用之今臣等该科欲举其职既以为不可该部欲尽其忠又以为不可陛下独排群议毅然以为可而与之则是臣等该科及该部之言举不足信也臣等位卑望薄言不足信固宜独念尚书为陛下喉舌之官分任责成赋政四海之人而彭泽又陛下以徳业闻望特诏起用素所倾注倚毗者顾亦不信其言焉则陛下之所信者谁也臣伏见近日陛下批答中外执奏章疏率曰己有旨了或曰己有成命了或曰已发落了不特赵云一事为然词渉婉而意甚厉情之顺而旨则离请虽繁而执愈坚虽未尝显言拒人而实寓不容人言之意是岂陛下任人用言之道哉究其末流将必至以人言为不足恤也孟轲氏曰𫍙𫍙之声音颜色距人于千里之外则谗謟靣谀之人至矣与谗謟靣谀之人居国欲治得乎臣所以大惧而不能已于言者盖亦为此昔史臣赞尧之徳曰舍已从人汤之徳曰改过不吝至汉高帝亦曰从善如转圜唐太宗亦曰纳諌如流是皆书之简册𫝊之后世人至今颂之不衰不识陛下何独异于此也今之议者皆谓旨由中出政多下逮貂珰窃国命姧幸擅朝纲政以贿成法縁私废天下事渐不如初者十二三而正徳之故辙多踵行之观兹乞请即其一端陛下聪明神圣天下钦仰独于此尚不省悟乃尔甘其谀而受其欺耶陛下去年即位之初覃诏天下天下之人扶携往听咸举手加额欣欣然喜见大圣人之出世而幸闾阎之更生真有愿少须㬰毋死思见徳化之成之意陛下今日奈何怀姑息之小惠背已行之大诏涣既得之人心隳垂成之功业乎伏望陛下为祖宗崇重官爵为朝廷爱惜名器俯纳该部体国之奏特寝赵云乞陞之官仍依拟量免徭役俾之世承其祀则君义臣忠两为得之臣又闻汉诸葛亮告后主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臣更望陛下修太祖之旧典孝宗之遗烈宫府不异体刑赏不异法惇大信以示天下庶官有定守民有定志恩自上出权不下移平明之治行当见之矣 疏入得旨已有旨了罢
弭盗疏〈嘉靖元年〉 张 原
臣奉命香河县地方公干行过通州甫出城门当有驿丞禀说前靣见有响马强贼劫马伤人止臣不行及臣再行三四十步至河东岸有人告称系上班官军被贼四五十众各骑马披甲将伊用刀背砍打劫夺官马去讫臣再行二十五六里至地名甘唐庄又闻被贼劫去本地居人马匹臣再行十数里至宝林寺又闻被贼劫去牧放马匹官军跟纒哭告仍复丢还及臣回至通州又闻是日劫去张主事及南京进贡内臣船只行李他物窃思响马强贼虽云无岁无之然或三五人十数人而止抑或止于旷野无人之处遇有经过往来官员犹知有所畏避而不敢犯初未有若今日之甚者动辄紏合人众歃血齐盟披戴盔甲摆列行队白日大市之中州治郊关之内劫夺居人阻遏行旅而公差官员往往被其剽掠抑且拒敌官军杀害丁夫或写递字帖于乡村要来抢劫或传寄语言于官府要来报雠每日巡行村落遍索富家供食酒饭牵取头畜党类滋蔓道路充斥纵横任意莫敢谁何远近惊疑不遑宁处翘首跂足日虞其来生民荼苦无所控䜣上下相蒙匿不以闻臣自出京每每闻之人言前项强贼毎起或四五十人或六七十人通共不下三百馀众通州富河庄一带村寨联络皆其巢穴平家滩诸处树林茂密又其藏聚处所而固安等处地方今亦在在蜂起若不早为扑灭诚恐醖酿日深复如往年刘六刘七赵风子之为也臣又闻通州五卫巡捕官员素无谋勇率皆阘冗平时既不能率军士设警备以时而巡逻有事又不闻出一骑发一镞并力以追捕就使邂逅遇贼亦皆争先潜避惟以恐其夺马为言其分守指挥王兰以新进之人承积习之弊人不豫附事皆掣肘立志虽勤坐成无䇿况其雇车赁马夫岂长图力小势孤不能成事而各该掌印官既为各卫之统领预有地方之责任顾乃自分彼此坐视旁观恬然自安略不经意以致贼势猖獗肆无忌惮一日之内劫夺数四居民行旅受害孔多京官内臣咸罹其祸况通州地方土产多贼而张四张五蒋傻子等现今难制王兰已尝拘执张五之妻子彼亦知势不可已但欲激之稔恶则缉捕之计不可不急为之处臣逆料各卫官员自解必曰前项强贼豕突鸱张出没无常我军出捕之时彼必先知而豫为避计殊不知彼能先知我军之出捕而我不能逆知彼贼之欲来据事度情则谍报防范之未周玩□因循之不免而官司知情故纵之宿弊民间窝藏𫝊漏之姧作殆亦不能无也似此旷职偾事玩冦养患情皆可恶法亦难原况小惩大诫乃人心之常而防微杜渐尤治道之急伏望皇上轸念生灵受害地方重事敕下兵部急为议处务经久之道以合事势之宜其五卫巡捕及掌印官员合无通行查提遵照律例从重治罪或暂且住支俸粮令其戴罪严限俟获贼完日再行奏请发落而分守指挥王兰亦乞行文戒谕责其后功以赎前愆如此庶官司知警而盗贼可息地方获安也臣比与贼先后同行相距才三四里目击耳闻其事如此臣恐九重之上或不能尽知其详也故敢不避琐细渎冒圣聪倘肯俯加听纳少赐施行地方幸甚 疏入得旨是近京地方设置守备兵备等官正欲禁捕盗贼保安军民各该官员因循怠玩以致贼徒啸聚恣意行劫又彼此蒙蔽不行奏报好生不畏法度便著各督所属用心缉访务在一月之内擒获尽绝以赎前罪还著提督巡捕都指挥桂勇量调官军前去设法剿捕其馀事情兵部看了来说
修徳弭变疏〈嘉靖元年〉 张 原
臣见迩者南京风雨异常伐屋折木而郊社寝陵宫阙俱各罹灾抑且江水涌溢民多垫溺陛下遇灾知惧不遑寝膳至勤手诏痛自克责臣仰见陛下法祖敬天畏命重民甚盛心也然诏旨不言臣等指陈时政缺失意者陛下无意于求言抑恐人之言及陛下欤虽然陛下纵不许臣言臣职在于言岂容不言况陛下又谕臣同加修省勉修职业则臣之所以修职业以修省者只在于尽言是以昧死为陛下一陈其馀臣惟变不虚生必由人召天人之际捷于影响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间毎有灾异必谨书之虽不著其事应而事具存存或为君有失徳或为臣有乱政或为群小柄政或为宫壸制权或为外冦犯边人事感于下则天变动于上事以类应有不可诬者陛下秉上圣之君备中和之徳抚运中兴拨乱反正天与人归宜乎百异消灭众祥骈集夫何即位未几而有日精门之灾涉冬而有雨沙之异郊祀之日而有掖庭之灾今大婚适始议期而有局内之灾南京又告此风雨之变也如湖广江西之水河南峡西之旱盗贼窃发于畿辅戎马深入于内境尚有未易缕数者陛下清燕之暇亦尝𡦦思而反观否乎𫝊曰灾异者天心之仁爱又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今上天之仁爱陛下者不为无意而示之以行与事也不为不明且至陛下所以警戒省循仰荅天意之仁爱者顾可怠耶臣伏读圣谕谓政事乖违刑罚不中民困未甦国是未定以致上干天和昭示谴告似矣臣恐陛下能言之而未能见之行能知之而未能悉其事也圣谕又谓事关朕躬者痛自省循臣又恐陛下徒事虚文而未得矫枉更化之要以为省循之实也何也臣闻之诗曰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命不易哉言天命不易人当敬之也又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言天威可畏人当保之也又曰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言敬保之道不可怠忽也陛下事天所以敬而畏之也果如是乎书曰天既孚命正厥徳言正徳以顺天也又曰天棐谌辞言有诚徳天辅之也又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言弭灾之道先当正厥事也陛下莫天所以正徳正事者亦如是乎夫天地之大不外阴阳而万化之行亦惟阴阳人君为天之子代天立极其呼吸喘息与天地相为流通精神运用与天地相为孚契故王道公正修明则阴阳气和而灾害不生烝民安乐如其偏陂失纲则阴阳舛缪是以有大风㧞木水泉涌溢孽火烧宫之变皆天先以谴示乎人君也天先谴示之者天意若语为人君者冀其能悟而知改之也若此不悟不改焉天斯罪之而祸乱随至矣董仲舒曰罪在外者天灾外罪在内者天灾内燔甚者罪当重燔轻者罪当轻今期岁之间大异叠见且皆出自禁掖而郊社寝陵宫阙皆不免焉则罪当重而在内也可知陛下自亲藩入继大位所以凝天命得人心者凡以登极一诏然耳诏书之所厘正率皆祖宗之旧典陛下行之曾几何时冗冒増置犹夫故也爵赏滥予犹夫故也刑縁近幸苟免权因左右下移犹夫故也内阁不闻夫宣诏府部不从其处分台院不纳其諌议犹夫故也废诏书为故纸视听音如常谈先后异致自相龃龉略不复有所顾虑爱惜之此皆政事乖违刑罚不中民困未甦国是未定之实上干天和昭示谴告之由陛下只举其概以及夫四者其详则隐而不之发焉此臣愚所以谓陛下能言之而未能见之行能知之而未悉其事也然应天以诚不以伪以徳不以以文若徒举行故事近炫人情避殿减膳撤乐以为痛自省循云然臣恐上天昭鉴未易可以虚文感格此臣愚所以又谓陛下未得矫枉更化之要以为省循之实也诗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言守善笃也易曰涣汗其大号言号令如汗之出而不反也今诏旨已行旋复改之是反汗也是守善不笃也如此而求天意之回灾变之弭难矣伏望陛下主敬立诚饬躬励行正厥徳以正厥事顺天道以祈天心扩明圣之徳昭然而远悟体乾元之健奋然以有为总揽权纲明谨政体考之灾变之应揆之当世之务追维前日诏书为得人心之本而近日纷更为疵圣政之由再申敕旨将近日事务一切有乖先奉诏旨本意臣前之所疏或已经府部科道论奏者俱许案行故故信之以笃行之以果勿于浮言之疑似勿安于近日之姑息仍望陛下时宣内阁重臣俯加咨议其所启沃裨益必多六部大臣亦乞特赐召对裨之明陈其职得以展布乎事情陛下因之核考其功亦可周知其人品庶乎上下相孚君臣一徳阴阳可和政事可理嘉祥可致灾变不待弭而自无矣臣幸得偹员諌议之列奉职不修不能辅宣圣徳以召天和固不可言忠亦不敢辞罪傥陛下因臣愚言少赐省悟则臣愚报国之忠庶可少罄于涓埃而不职之罪亦可少逭于旦夕矣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疏入得旨该衙门知道
选近习疏〈嘉靖元年〉 张 原
恭惟皇上缵图抚运光启中兴褫罚憸壬肃振纲纪凡正徳年间左右近习弄权纳贿蠧政害人之流俱已置之法典但其人漏网于昔者或觊觎柄用扺罚于今者或夤縁复起縁附党与盘据根株势已渐成牢不可破率皆布置名下旧人或在各宫答应冀其假彼托此之言施其扺隙投闻之计其为谋也甚密其交人也甚广谋密则秘计诡形未易以察其奸交广则一唱众和或可以诳乎听虽皇上圣智同日月臣恐不能防闲于日之久人之众也况今市井之间𫝊言若人往往市买珠翠宝玩之物价值踊贵私赍进贡各宫以为孝顺争奇竞功冀售其术出入宫门初无避忌皇上已尝敕下各阁戒谕禁约然而流风未殄颓习尚存鼠伏蝇营乘间窃举虽皇上无私如天地臣恐重违母后之心而亦不能已也臣又闻昔唐肃宗因李辅国之专恣致有兴庆之事宋仁宗听任守忠之谗间遂成章献之隙臣每读史至此未尝不忿恨于肃仁二君也大抵小人献謟进谀全无为人之谋依阿逢迎只求目前之请𫝊报往来言说构成彼此嫌疑积以岁时遂致罅隙衅基在此理固必然我武宗皇帝之所以不御内宫者盖亦由小人谗间其间外人不得而知也不然何恝然于夫妇之情耶伏望皇上洞鉴往事聿先正始杜绝小人使往年以罪放斥之人勿复收用如或左右近习敢有巧言饰词游说请托者即以姧党治之或有夤縁各宫𫝊奉者亦宜一切置之勿听仍乞再申敕谕内城各门及各宫门守门人员凡遇内臣出入务要验其牌靣审其事故不许容令前日罪人名下之人私擅进入各宫辄自进贡其各宫大小内臣亦宜禁其私相往来交接以杜后患即今册立中宫之始臣愚以为宫中一应答应内臣必须拣选谨厚老成之人左右用之若系前日罪人名下者即赐退黜勿得复留然拣选之任祇宜付之太监张佐鲍忠等以责其用心而太监萧敬已自渉于姧人恐亦不足信也臣迫切至情言念及此不知忌讳死罪死罪惟望皇上俯赐察纳不胜幸甚 疏入得旨宫中一应执事内臣著司礼监从公㨂选谨厚老成的答应备用其先年乱政坏事罪人名下之人不许假以进献为名私相往来交通请谒还著司礼监严加访察禁约勿得容隐回䕶该衙门知道
请逐太监萧敬疏〈嘉靖元年〉 张 原
臣谨奏顷者巡按江西监察御史程启充封进宸濠与太监萧敬交通私书因具疏以发其姧奉圣旨该衙门知道钦此继而両京科道等官交章论劾节奉圣旨已有旨了钦此臣闻之无任惊惶昼夜思维莫得其说夫罪之至大莫过于谋逆情之至可恶莫过于逆党故春秋示无将之戒汉法垂不道之诛我太祖制刑拟以十恶之律而著于常赦不原之条盖皆为此陛下岂以敬之交通宸濠谓为小过而可轻宥之耶宸濠本以宗室至亲尚且削其属籍置之典刑敬何人也独可逭其罪耶陛下昔在藩邸越数千里之远如敬之姧多未之详犹可诿也今自即位以来凡江西逆党之所招宸濠簿籍之所记注与夫两京科道等官指其实而数其罪者不下二三十疏则陛下知之亦已明矣乃复排群议任已私而不肯罪之不罪之犹可也顾又置之左右委以机务抑且屡赐温旨勉留之臣不知其何为也且敬受累朝厚恩不思所以图报乃敢植私党而潜为异谋则其得罪天下得罪宗庙得罪社稷大矣陛下岂能无疑于敬而恝然于心乎虽敬亦自知为天下为宗庙为社稷之所不容而凡朝夕侍奉左右之际亦将有疑于心而不自安也上下相疑恐非陛下之利敬平日收恩于名下私覆其党与凡内府各宫及各监局布置皆有其人况其掌家太监如刘恭门下家人如王谅者素号狡猾最善夤縁布在内外为之应援而陛下左右多所交通设或陛下一时不察误听浸润之言使彼得施其默助之姧则敬又将得地矣先日以罪放逐之人皆倚敬之去留以为起伏臣窃为陛下危之书曰去邪勿疑今陛下知敬之邪而曲䕶之引以岁时竟犹豫而去之不决陛下纵全私爱奈天下人心何奈宗庙社稷大计何陛下若以敬为知事司礼监执笔不可无敬今敬之年八十五六亦己老矣就使其精神尚健能复几时他日若敬已死陛下将复用人乎抑必欲留敬不死而用之乎敬以柔媚㗖人以阴险贼物历年已久更事颇多积虑设谋最深且熟真所谓老姧巨滑也自成化年来人被言官论劾略不畏避每语人曰我受国厚恩不忍一去俟大婚后即当恳辞耳今大婚既已礼成止见一具疏请陈旋即自止观其意祗欲以暂谢人言也厚颜据位贪昧隐忍略无一毫愧耻之心敬尚得谓之人哉伏望陛下大奋乾刚洞垂离照俯念敬之事已败矣罪已大矣顺天下心为宗社计速发诏旨将敬放黜则陛下保全敬之恩实大且至况敬囊橐积此不下一二十万计其馀年用之不尽使敬优游安享老死牖下亦当感陛下于无穷也臣又按刘恭先因纳贿招权被人论列彼乃稔恶不悛王谅及其子仁以市井匹夫投托敬门席其权势冒罔授官凡此皆拨置打点为敬腹心肆为贪饕极其富贵敬赖此辈以保固宠位而不恤坏陛下之事此辈赖敬以茍图富贵而不恤坏敬之事敬之所以不能去不肯去者有此辈为之谋主臣以为此辈之罪不可赦也更望陛下敕下法司将恭等明正其罪远示窜殛仍敕内府一应内臣以后敢有代敬夤縁请托者一体罪之庶有以翦其羽翼除其根本而奸计不得潜滋姧党无复依附矣臣与敬等本无睚眦但见其坏陛下之事乱陛下之治者甚多是以昧死为陛下备陈其愚臣无任战栗待命之至 疏入得旨该衙门知道再乞亟黜逆党萧敬疏〈嘉靖元年〉 张 原
臣于前月疏论太监萧敬与宸濠潜通逆谋宜赐罢黜奉圣旨该衙门知道钦此臣意陛下悯念其老不欲显言斥之姑赐其自陈而徐为之处恩至大也继今口语藉藉劾者愈众敬不自安始具疏辞免复蒙圣恩不即俞允臣请复以陛下之亟宜去敬与敬之自宜亟去者不避烦渎再为陛下备陈之敬受累朝厚恩珍衣玉食宠极富贵至武宗皇帝托以心腹寄以股肱举天下大柄一以付之肆其胸臆由其掌握颐指气使无不如意武宗何负于敬而敬乃阴结逆党忍心以负武宗如此耶今陛下之所以待敬者不加于武宗安知敬之他日又不忍负于陛下耶小人嗜利无耻贪得罔厌机深日熟无所不至前日之事可以左验况其姧谋已攻发于众人𭧂白于天下其心必不能一日忘意于祸之己及也技穷势极尤有臣所不敢言者昔汉景帝见周亚夫言动心坏平平乃曰此鞅鞅者非少主臣也臣观敬自陈之疏辞气不平勃勃逼人鞅鞅殊甚略无畏惧之心漫托芜词以自解避而交通宸濠一事乃隐昧不及若人者顾可为陛下冲年新政臣耶臣谓陛下宜亟去敬者此也夫势者众怨之门利者欲众之府敬老矣来日无多矣何为沉𭰫禄位贪恋权宠尚与人争其所欲以蹈夫众怨之门耶或者敬恐一去其位人有蹑其后者抑敬之子侄臧获恐敬去位而已皆不免焉故尔恋恋不舍以直俟夫死而后已也殊不知敬若速去则人之怨之者少而朝廷疑之者尚浅庶乎可以自全而子侄臧获之富贵亦可以自保使其执迷不悟怨日以积疑日以深一旦钟鸣漏尽虽有善者亦难乎其免也况敬负天下之恶也敬可谓不善于自谋抑不善谋其子侄臧获者矣臣之所以谓敬之自冝亟去者此也陛下盍早赐干㫁听敬之去以全其馀年仍发明诏旨许敬之子侄臧获得以共保富贵凡其平生罪恶皆置之不问庶敬无所顾虑肯于必去而其子侄臧获亦肯令敬去矣臣固知敬乃帷幄权臣撄之而祸必至顾臣受君于朝以言为职不忍默默以负陛下之恩故敢据事之理极论以渎宸聪复揣敬之心善言以导敬如此大要欲去极以安朝廷谊存吾君云耳实非有仇于敬以敬之去为快也伏乞留心察纳不胜幸甚 疏入得旨该衙门知道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八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九
勘处倭寇事情疏〈嘉靖二年〉 夏 言
臣看得倭寇肆逆各该地方官员先事不能防御临变不能剿捕漫无筹䇿坐视机宜以致荼毒生灵占据城池劫夺库藏燔烧官府戮害将臣辱国损威莫此为大及查据前后章奏俱各事涉掩覆而言辞多遁情狃宽纵而功罪未明该部节次覆题亦不过按据来文迁就议拟虽云行勘亦秪故常所以屡渎宸聪多是曲为答即今因循日久未见回报不惟赏罚淹留而人心懈玩抑且法令废弛而欺蔽肆行昨见朝鲜国王李怿奏称倭寇打扰上国至杀官兵不伏天诛偷生到境仰伏皇威剿杀几尽并将贼俘献之阙下事闻中外颇喧物议以为堂堂天朝统御万国而东南疆之臣忘忽武备废弃职守反外臣之不若方且务为掩蔽茍逃罪谴若不严加勘治何以示戒将来镇守三司守巡重臣滥膺朝廷藩方重任不能恊谋画䇿以保障地方市舶海道备倭衙门不能遵守旧规严设武备以禁防祸乱宁绍府卫所寨掌印巡捕大小官员坐视倭寇纵横来往于封域之内杀戮攻劫于旬日之久如蹈无人之境略无捍御之方以上各官职任虽有不同俱各无所逃罪访闻前项二起倭寇到时实因各官从事怠缓处置失宜酿成祸乱及至变作又一筹不展狼狈失措贻害生灵甚至以城门之扄钥付之贼手以日本之国号封我东库举火自焚舶司差官为贼向导阃师堕马而走匿民家守臣弃城而纵贼焚劫沿江呐喊杀人地方之惊扰可知抵城逼令献贼府卫之官军何在且宗设领倭寇不满百十馀人而宁绍两郡军民何啻百万今乃任彼凶残肆意劫掠毕竟无与为敌尚谓国有其人致使蹂躏城郭破坏闾阎贻国大耻事出非常中间隐匿事情得于道路传闻未易悉举今若止令镇巡宦查勘回奏窃恐上误朝廷事机下贻地方灾害法令几于不振功罪终是不明况巡按御史当时仓猝闻奏稽察未精镇守等官身负罪愆岂肯吐实臣夙夜思虑实怀隐忧伏望皇上轸念海隅苍生罹此㐫变特遣近臣素有风力才望者领敕前去查勘前项失事縁由明白分别功罪等第重行诛赏大明陟罚庶人心以定国威以伸而四方边徼皆闻风知所警惧矣再臣旁考载籍日本在东海之中汉魏以来已通中国其地度与会稽临海相望在胜国时许其互市乃至四明沿海而来艨艟数十戈矛森具出其重货与中国人贸易不满所欲则燔烧城郭抄掠居民往往为海边州郡之害我祖宗灼见其情故痛绝之当开国之初八荒向风四夷宾服惟是倭寇时或犯我海道用是于山东淮浙闽广沿海去处多设卫所以为备御后复委都指挥一员统其属卫摘发官军以备倭为名操习战船时出海道严加堤备近年又増设海道兵备副使一员专督可谓防范周且密矣是以数十年来彼知我有备不复犯边奈迩来事久而敝法玩而弛徒拥虚名略无实效宁波系日本常年入贡之路法制尚存犹且败事其诸沿海去处因袭日久废弛尤甚乞特选官领敇由山东循淮历浙达闽以极于广会同巡抚官员按部备倭衙门亲历海道地方查点原设官军阅视旧额墩堡盘验现在兵器官军缺乏者即与拨补墩堡圮坏者即与修筑兵器朽钝者即与换给官员之不才者即时易置法制之未备者即时区画庶使海防严谨中土奠安可以防海堧不测之虞可以壮国家全盛之势矣 疏入帝从之遣给事中刘穆往按其事
议大礼疏〈嘉靖二年〉 席 书
臣惟三代之法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自夏历汉二千年未有立从子为皇子者也汉成帝以私意立定陶王始坏三代𫝊统之礼宋仁宗立濮王子英宗即位始终不称濮王为伯今陛下生于孝宗崩后二年乃不继武宗大统超越十有六年上考孝宗天伦大义固已乖悖又未尝立为皇子与汉宋不同自古天子无大宗小宗亦无所生所后礼经所载乃大夫士之礼不可语于帝王伯父子侄皆天经地义不可改易今以伯为父以父为叔伦理易常是为大变夫得三代传统之义远出汉唐继嗣之私者莫若祖训祖训曰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则嗣位者实继统非继嗣也伯自宜称皇伯考父自宜称皇考兄自宜称皇兄今陛下于献帝章圣已去本生之称复下臣等大议臣书臣璁臣萼臣献夫及文武诸臣皆议曰世无二道人无二本孝宗皇帝伯也宜称皇伯考昭圣皇太后伯母也宜称皇伯母献皇帝父也宜称皇考章圣皇太后母也宜称圣母武宗仍称皇兄庄肃皇后宜称皇嫂尤望陛下仰遵孝宗仁圣之徳念昭圣拥翊之功孝敬宜隆始终无间大伦大统两有归矣奉神主而别立祢室于至亲不废隆尊号而不入太庙于正统无干尊亲两不悖矣一遵祖训允合圣经复三代数千年未明之典礼洗汉宋悖经违礼之陋习非圣人其孰能之哉 疏入帝诏布告天下尊称遂定
议大礼疏〈嘉靖二年〉 桂 萼
臣闻帝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未闻废父子之伦而能事天地主百神者也今礼官失考典章遏绝陛下纯孝之心纳陛下于与为人后之非而灭武宗之统夺献帝之宗且使兴国太后压于慈夀太后礼莫之尽三纲顿废非常之变也乃自张璁霍韬献议论者指为干进逆箝人口致达礼者不敢驳议窃念陛下侍兴国太后慨兴献帝弗祀已三年矣拊心出涕不知其几愿速发明诏称孝宗曰皇伯考兴献帝皇考别立庙大内正兴国太后之礼定称圣母庶恊事天事地之道至朝臣所执不过宋濮议耳按宋范纯仁告英宗曰陛下昨受仁宗诏亲许之为子至于封爵悉用皇子故事与入继之主不同则宋臣之论亦自有别今陛下奉祖训入继大统未尝受孝宗诏为之子也则陛下非为人后而为入继之主也明甚考兴献帝母兴国太后又何疑臣闻非天子不议礼天下有道礼乐自天子出臣久欲以请乃者复得席书方献夫二疏伏望奋然裁断将臣与二臣疏并付礼官命臣等面质 疏入帝大喜明年正月手批议行
录名徳以重士风䟽〈嘉靖二年〉 林 俊
臣近见鲁铎为祭酒士夫相庆继之铎以疾辞允之属有司俟其病痊具奏起用陛下知铎处铎士风増重其知劝矣夫治道教化为先学校教化之所由出而太学又收学校之成功明教化成人才赞天子以出治者也祭酒师儒之本型范非良则器非良器故曰经师易得人师难得上世多取徳器醇厚儒学优长之臣周成王时彤伯为祭酒汉以下若刘向韩愈刘毅吕公著杨时诸人为国储贤以致用成化非细故也鲁铎志尚清纯道足以镇雅黜浮学足以订顽立懦方今厘革庶弊正育贤成徳振作士风之时况鲁铎与前谢铎人品相类谢铎以祭酒养病孝宗用吏部荐进礼部侍郎掌祭酒事起之于家遣官以速其行重道尊师颂美有作陛下今日处鲁铎如谢铎则今日颂美陛下将亦同孝宗矣夫荐贤所以为国祭酒尤贤才盛衰所关伏望断自宸衷亟赐施行幸甚 疏入得旨该衙门知道
正法守䟽〈嘉靖二年〉 林 俊
臣窃惟祖宗设立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谓之法司凡大小罪犯无不由之锦衣卫谓之亲军伺察机密奸细镇抚司鞫讯大盗妖言洪武二十年太祖以镇抚司非法陵虐焚其刑具以所系囚送刑部洪武二十六年申明鞫刑之禁凡罪囚俱送法司以后任遇渐加而职事仍旧见之大明会典者如此列圣相承恪遵无易正徳年间刘瑾钱宁等相继擅权凡意中爱恶辄夺付镇抚文致成狱以遂其奸而祖宗之法大坏剧盗四起巨逆继作皆陛下所习闻而痛恶者皇上入正大统拨乱世而反之正先朝之锢弊一举而翦除之天下方仰至治不意于内监崔文等而废法岂彼有所肤愬或假手以济其私乎夫法本大公罪必居一使宋钰所告崔文等涉虚自有反坐之罪所告果实亦有必当之条此祖宗成法在陛下亦有所不得私者况臣等微末之臣耶今不待法司问结而辄付镇抚是固臣等奉职无状祗宜治臣等之罪祖宗之法未可废也况今风霾雨土赤日无光天之示戒甚明正上下内外省身修徳之日今此小事尚拂于天万一有大于是将何如耶诚恐将来之变有不可测者伏愿皇上念祖宗之法畏上天之戒收回成命仍将李阳凤等付法司从公问结以为将来之戒则刑罚当而天下服矣 疏入得旨宋钰李阳凤等还送镇抚司问
乞免查拨庄田疏〈嘉靖二年〉 刘 麟
臣窃查各府皇庄先年各差太监旗校人等管理皇亲功臣亦各设有管庄仆佃人等领种希势取宠者拨置并吞争竞不明者朦胧投献而地土之在小民者日侵月削有司莫敢谁何小民日见逃亡畿内雕零亦已太甚自圣明登极诸弊一新前项管庄人员通行裁革原系投献地土尽归业主仍令所司徴银解部系各宫主者类进系皇亲功臣者赴部告给公私相全上下交庆二年以来事体穏便况此项田地佃种既久或昔虽碱薄而今则肥饶或昔曽滩洼而今则坦夷其原佃之人又经盖有房屋种有树木或祖孙相守或姻娅相聨俱难于摘离势逼迁逐恐成激变且先年皇亲功臣蒙赐地土踏勘丈量恣肆谿壑加以不才郡县曲为奉承无赖佃仆巧事逢迎遂将左右民田因而一概吞噬力弱者流离殒毙能言者奏诉纒绵又有愚悍之徒聚众逞凶杀人构祸今又有原差主事坐守割取庄田兼以螟蝗蔽野毁食禾稼互相惊疑怨口嗷嗷臣既得之闻见不容缄默夫空闲地土虚名无据自拨置争吞之计行而吏民拱手于昔䑃胧投献之私作而版籍失真于今民有逋逃之籍国有空闲之名岂真有所谓荡然无人之境坐待所司举以畀人哉慨自召佃以来民方得业疆场桑梓之计劳庐墓畎亩之工费翕翕融融相庆一时不谓旋即夺之如雀在丛如鱼在水而忽有异物扑之情何以堪庄田之赐以臣观之若陛下以股肱之肉而啖心腹之疾必欲尽饱祸不忍言臣又惟攘索无厌者宠幸之大戒锡予有渐者保全之至恩伏望皇上断自宸衷割恩以义将陈万言等奏乞庄田尽行裁抑论令万言等自省宠禄之厚比之未遇之时丰约何如茍或足供家众将今赐庄田暂且停免待后子孙繁衍禄食不敷从实具奏方才议拨犹为未晚必不得已敕下戸部就将各官类进银两约量查给仍将原差主事行取回京则民心以安国本以固而所以重畿辅厚贵戚者亦两得矣 疏入帝不纳
论锦衣卫朱宸等疏〈嘉靖二年〉 张 原
臣伏见锦衣卫前所千戸陈昇官冒锦衣材本厮役虚张声势摄服众人肆其垄断之心挟以罗织之计接受词状搜访阴私拏摄平人括捡富室妄自骄悍虽堂上官受其执持擅用刑威虽内臣家被其索害先尝坐喇唬房肆志已甚又尝坐通州季虐取尤多害众不止数十家得利已逾一二万道路侧目尽有怨言锦衣卫革职千戸魏颐狡猾成性夤縁用心先年已奉诏旨革除今又谋在东司房办事夫以冠带总旗之名乃与千百戸并坐理事于法例既舛于名分实乖况权势凭依胸臆是肆贪饕括聚报复公行物论既多良可深恶锦衣卫掌印指挥同知朱宸既为一卫之统领凡事皆由其掌握却乃纳贿徇私用人不审始焉或贪其饵或附其势终焉乃受其制乃容其奸纵彼豺虎之俦贻我闾阎之患观其所用之人如刘儒关凤及陈昇魏颐此类颇多罪乌可逭再照锦衣卫乃亲军之司实机密之地责既云重官宜得人今指挥同知朱宸痼疾耳聋应对不给指挥使周传素行不谨秽徳彰闻而指挥同知骆安则又贪取略同才猷未著既皆未孚于人望曷可委任于所司况朱宸克减俸钱官员皆鄙其行分取官缗旗校咸怨其贪营利之计百生访事之使四出又其子诱校尉以罗织平人吓大戸而欺取财物宿娼不检生事妄为周传钻刺机巧实先朝奸邪之党人弥缝殊深乃新政殛诛之遗恶顾方以为得计不知悛改前非代人追债而分其财唆人告讦而利其有朋恶相济众怨攸归又以戚畹至亲乃复营求管事故违事例擅启弊端此二人者处之近侍尤非所宜乞将朱宸等特赐退黜陈昇等通行惩究再乞饰下兵部该卫掌印管事员缺另行推选历练老成公谨廉静人望素推之人用之再将东西司房办事写字人役差官逐一清查遵照近日题淮事例勿得容留先年查革人员仍乞敕谕该卫凡有公干须要秉公择人但系平日生事害人者勿得一槩差办此后敢有先年查革人数仍复谋在东西司房办事写字及平日生事害人之人营求一切差委者俱听科道官指名劾奏治以重罪臣又访得通州坐季原非祖宗旧制比因彼处盗贼生发权宜差人正为访拏盗贼一事此外并不得有所干预其后生事图利之人营求差委驯至今日遂为地方之害况天顺年间已尝因事奉旨查革而今彼处又已设有兵备守备等官则此坐季人员似亦甚为冗赘伏望皇上察纳臣言俯赐停止生民幸甚 疏入得旨兵部看了来说
寝杨伦职命疏〈嘉靖二年〉 张 原
臣谨奏近该内官监小火者张通等因本管太监杨聪病故比照太监赵山荫弟赵云事例具本题请官其侄伦奉圣旨准他杨伦与做锦衣卫百戸管事该衙门知道钦此臣等固知聪乃藩邸旧人也陛下昔者龙潜藩邸私厚于人固无不可今为天下主以天下为家天下之人皆陛下臣顾犹可自分彼此厚薄以示不广乎祖宗朝内臣既殁间有宠被恩私录用弟侄者然皆贤劳著绩辅翊有功素为内外人所知敬者方始得之然亦不过一二人以示异数初未尝概予而滥施之也藩邸旧人在当时人品不无贤否历年不无浅深效劳不无大小左右近侍足当圣意者亦不无差等其间不宜槩以旧人一例论也夫官爵乃祖宗之定制天下之公器陛下自当为祖宗为天下崇重而靳惜之不宜任私意往往滥及私人也况伦以厮养之贱无战伐功而滥受六品武职其于名器为何如以公家廪饩皆生民膏血而容伦饕餮其中其为冗滥何如且为官择人因能授任乃国家官人之法今不论其才能可否而即使之管事岂择人授任意耶纵使私厚旧人恐亦不宜如此也张通等代为之请是乞陞也不由该部议拟陛下特降内批与之是传陞也陛下即位之诏己尝痛革此类播告天下天下之所共知在先朝者俱查而革之在藩邸者又从而与之是天下之人皆不许传乞而藩邸之人独可任为之岐宫中府中于二体判前日今日为两端方自行之旋复背之失信破例天下其以陛下为何如往时赵云准与千戸妄起弊端臣等已经屡次执奏而不蒙俞允今伦袭其故智又复然矣小人得志日长月滋彼此效尤妄肆比引将来恐又不止于此此臣等所以凛凛然大惧不得已于言也伏望陛下以天下公爵待天下有功不比于匪人不溺于私爱崇重名器靳惜恩赏特降明旨追寝杨伦荫官之命不使后人复援杨聪以为例天下幸甚若必欲其杜绝幸门更乞将赵云官职一体追夺庶天下后世晓然知大圣人所为从善弗咈改过不吝回出寻常万万也 疏入得旨杨伦已有旨了只著带俸该部知道
祛异端疏〈嘉靖二年〉 张 原
臣谨奏该大学士杨廷和等上言慎选左右速停斋醮以光圣徳奉圣旨览卿等所言具见忠爱朕已知道了钦此臣仰观圣意似未慨然赐命者故复昧死一言之窃惟人君好上天下趋向系焉虽发于一心之微著于幽深之地行于一时之暂然而感召孚应之理形发影响之机波荡风靡之势盖有不言而信不令而行不疾而速者如此虽或告诫丁宁刑罚督责无益也故曰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况夫奸巧贪婪之徒夤縁干进者百计以用其心而轻儇柔媚之人乘时射利者每日以试其术二者错布于内外则人主耳目之前举凡可欲之事背理而害治者纷然杂进矣人主遇可欲之事或口一言焉或身一行焉谗谄面谀之人罔不亟顺旨以谀其美或先意以导其行人主殆有受其欺而不自觉者是以心志为之蛊惑视听为之诱彼之甘言得投于间隙之时或窃国之命或移其所好奸巧贪婪之徒得以夤縁干进焉自古人主茍非明理烛几之圣鲜不为其所欺矣昔唐太宗尝止树下爱之宇文士及从而誉之不已太宗正色曰魏徴劝我远佞人我不知为谁疑是汝今果不谬宇文士及叩首谢若太宗者可谓历代之英主而不为小人之所诳惑矣臣自去岁闻左右近侍之人有与外面宫观革职人员阴相交结承其指授诱引陛下崇信道教致于煖殿建置老子像又令内臣诵习其书演行法事比臣即欲具言窃念陛下明圣决不为此而外人之言或出孟浪以故中止近日道路流传言者愈众且谓陛下躬自临坛焚香箓而大学士杨廷和等今又以之为言臣始信陛下真有此事而人言所谓左右轻儇之人乘间设饵以诳陛下欲为希宠干进者之媒不诬也陛下即位已逾二载圣心坚定百无所好一旦乃复为此此臣之所未喻也臣惟孔子之道载诸六经治天下者率必由之由之则治违之则乱无之则亡未闻以佛老也佛老之教以清净无为为本苦空寂寞为宗今陛下为天地百神及天下民物主万几丛委万物攸赖顾可清净无为为耶抑可苦空寂宽为耶献说陛下者或称其导引之术或盛为福利之说其所以耸动宸听大约不过二者陛下一时不察遂以为真有益而误信之殊不知其事已尝历试于汉唐宋之君往往无益秪以自欺或且又有害焉明效大验昭然可考陛下何不据往迹而省观之乃复崇信之深如此也或者陛下欲为宗庙社稷及天下苍生广祈福利勉焉为之意固是矣但今星辰失度雨愆期风霾亘旬江湖涌溢盗贼充斥死亡载道彼佛老者不能副陛下崇敬之诚为陛下御灾捍患福国庇民以佐成泰和之治则彼无灵神而不足信也陛下亦可以考矣陛下屈万乘之尊以事异端之教自视之若无大关系也然而渎乱大经亏损圣徳贻笑天下取讥后世实非细细者况自祖宗朝来内殿未尝有此建置陛下乃创为之可不可也及各宫好事及汉经厂番经厂西天经厂并灵济宫显灵宫诸处日遂俱要供给斋饭供养等物俱必经由光禄寺造办所费至为众多其一切支用内府帑库钱粮以为衬施赏赐者当又不止于此夫内府帑库钱粮储之本为军国之用现今各边镇军士缺少月粮有司往往告乏各处地方盗贼旱涝百姓在在告饥陛下一切吝而不与而乃为此衬施赏赐等项所浪费使群小侈然持之夸耀于人以示得志则亦安用此帑库积蓄为耶臣亦未见其可也祖宗设师傅保之官而处之禁密之地师导之教训傅𫝊之徳义保保其身体乃其职也今杨廷和少师也蒋冕少傅也毛纪费宏少保也皆陛下师臣也彼闻人言或及于陛下顾未得密勿论道之义乃尔登言章奏之间计亦不得已矣观其旁引曲譬析事论理委曲详尽激烈剀切盖实情迫于中责切于身所以尽忠陛下也所以求举其职也陛下漫然应之曰已知道了词虽婉而意实乖言若亲而旨则离略不见有改悟之意而许之施行此臣之所以不能不骇且疑也陛下初即位每召廷和等事必咨之而后行今并其言置之而不听何也彼师臣尚且如此臣属何望焉前日因灾异陛下两敕中外文武群臣同加修省天语丁宁至再至三而吏治民隐兴利除害都要著实举行之旨又往往形之批答之间既曰事关朕躬的朕自举行又曰斋醮俱已停止迄今斋醮之设自若也抑又日益而月盛焉是诏旨徒事靡文举行托之空言停止虚应故事陛下已自食言而所令反其所好矣何以责中外群臣祗承徳意而欲其著实举行政务耶此臣所以益信陛下受饵于左右轻儇者既深也伏望陛下清心窒欲以立天下之本稽古正学以建四方之极端其嗜好勿为小人之所侦知谨其习尚勿为异端之所摇惑上畏天戒下恤民穷速将所建佛像尽行撤毁内外斋醮俱各停止凡诵习佛老之人勒令散归原旧各该衙门万几之暇惟当专一游心孔子之道渉览大学尚书及古君臣事迹则圣心开悟乐地自多治道裨补宏益实大固不必服𣰉衣诵真言以从事所谓异端之教也臣又闻内臣有周用田颙蔡秀者驵侩之才奸狡之性柔佞便捷本其所长原系罪人名下之人今复夤縁左右答应彼乃巧伺上意动中机会挟持左道荧惑圣聪凡兹所为皆其诱引盖欲阴为引用罪人立赤帜也臣于去年不揣愚忘请陛下遴选近习意正在周用等节奉圣旨宫中一应执事内臣著司礼监从公㨂选谨厚老成的答应备用钦此至今司礼监官弃制私意废格敕旨不见有所施行伏望陛下将周用等屏逐出外勿得复留左右使为群小引用之地其宫中答应执事人员更乞敕司礼监遵照前旨从公㨂选中间但系往年罪人名下如周用等者一体俱赐遣逐庶几㧞本塞源而太平之治可成也 疏入得旨该衙门知道
论王邦奇等七次奏辩疏〈嘉靖二年〉张 原
臣谨奏近日锦衣卫左千戸等所銮舆等司旗校王邦奇等第七次奏辩意图复官已经臣本科参驳去后臣窃惟诏旨不可不信纪纲不可不振法度不可不行皆朝廷大体所关治乱攸系恐陛下未之悉察故兹渎陈查得奉先诏书内一款正徳元年以后各衙门官军旗校人等缉捕妖言奸细并不系临阵对敌强贼一应陞授职役者通行查革钦此又一款节奏抗违妄奏者问发边卫充军钦此及经科道部卫等官查明具题奉圣旨是冒滥人员既会同清查明白并其馀事情该部都看了来说钦此续该兵部覆题奉圣旨是各该官员旗役都依拟查革中间系职官革尽职级的还与他冠带闲住被革人员朦胧奏辩的你部里及该科参奏重治钦此后因锦衣卫右所副千戸杨忠奏辩该兵部参覆奉圣旨是杨忠抗违诏旨朦胧妄奏法司提了问钦此又因锦衣卫衣中等千戸所千百戸总小旗刘钻等奏辩该兵部参覆奉圣旨你部里说的是但系弘治十八年以前陞授职级都照旧不动正徳元年以后陞授的尽行查革不许再来奏扰刘钻等饶他钦此今邦奇等俱系官军旗校在正徳元年以后缉捕而升官正诏书相应查革之人中间虽或亦有事情真实者殆亦不过一二而今皆不可考难以辩理亦在所不必论也是何也盖以正徳年间国柄潜移权幸用事祖宗之制度朝廷之纪纲荡废殆尽以致奸邪小人依凭城社大肆夤縁率皆纳贿以求官计日而迁秩下至贩夫贾子厮养仆隶无不为之无不遂意名器为之大坏纪纲日以决裂比时虽彼侪辈之人亦以为滥而知后来不能安享也陛下昔在藩邸知之亦稔幸而天佑我明陛下即位之初湔刷垢敝克复旧章冠带之涂天下方喜于廓清不意于邦奇等之奏复有看了来说之旨臣固知邦奇等平日荣冒官资纡拖朱紫出入炫耀意气扬扬一旦革之使之索然情固不能无怏怏然既有明旨还与之冠带闲住则亦可以安命知止矣若必欲复官则奉有正徳元年以后通行查革之诏累奉依拟查革及尽行查革之旨理不可行法不可行朝廷之体统亦不可行凡兹举朝大小臣工孰敢犯天下清议甘万世重讥奋然自任再开幸门以复邦奇等之官以蹈抗违诏旨变乱成法之大罪乎邦奇等本以缉捕得官臣即其事论之十五六年间罗织鍜錬无辜而死者不知其数抑有罪人虽死而尚不知何事者有人心者无不痛心邦奇等试揣于心亦当自知也杀人以求富贵在天理以为何如今乃不自悔讼复尔骋其仇怨之口极为诋詈之言逞其凶悍之性欲为报复之计肆无忌惮至于此极古人有言敬近臣为近主也礼下公门式路马亦皆所以敬君也今科道等官为陛下左右之官是近臣也衔陛下命往理其事乃陛下之命使也邦奇等视之曽陛下畜产之不若而叱詈之屡加汉法所谓大不敬何大于此其所攀比之人又皆一偏之见殊不知各人之事迹不同诏书之条格严密官司之册籍详明不入于此则入于彼应留据实可见非下不敢不敢容私虽有私亦不能容也且法者原于天道制于祖宗主于陛下而奉行于百官今天下事非一端奉陛下法治事者非一人审使邦奇等之奸计得遂市虎之流言成真则百官临事皆将有所观望而畏缩规避孰肯为陛下任事怨乎况屡奉诏旨一则曰抗违妄奏者发边卫充军一则曰䑃胧奏辩的参奏重治一则曰不许再有奏扰而大明律及现行事例又有摭拾勘问官员者民发口外军发极边卫分之条今邦奇等七次奏辩不知于诏书于律例何如也臣该科虽尝屡行参驳而不知复有引诏旨据律例奏请论之如法如往日之治杨忠曰则邦奇等之不悛亦宜也今天下奸邪潜匿蠧政屏息世道清明者赖有此即位一诏为之堤防耳臣等之所以谨守而不敢茍邀人心缄默不言者亦以此也此焉一决则溃溢四出汎滥滔天陛下大事去矣臣待罪该科已奉有明旨许臣参奏况又亲见此辈牵朋引类以摇夺国是败坏国体抗违诏书摭拾勘官臣大惧世道之下陵上替纪纲之日隳月废工不信道朝不信度关系天下治乱也不细彼科道部卫区区数臣固不足惜也伏望陛下独奋乾纲大张雄断敕下法司将为首王邦奇遵照诏旨从重发遣以为众戒仍追究代写奏本之人照例治罪庶朝廷不失信而百官得以展布供职也 疏入得旨兵部知道
御选明臣奏议卷十九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
停国戚张鹤龄等恩典疏〈嘉靖二年〉张 原
臣谨奏昨见吏部奉敕皇亲太师寿宁侯张鹤龄进封昌国公庆阳伯夏臣加太子太保钦此又奉敕都督同知陈万言进封伯爵与诰劵子孙世世承袭钦此又该司礼监太监张钦𫝊奉圣旨都督同知陈万言男陈绍祖与做尚宝司司氶钦此又该𫝊奉圣旨舎人蒋泰蒋清蒋昶俱与做正千戸吴振武授俱百戸钦此臣闻命错愕甚有不安于心者窃惟禄以报徳爵以赏功天地之常经先王之大法祖宗之定制不可易也易则滥滥则贱贱则无以收检人心砥砺世道陛下缵祖宗大统为天下义主当以爵禄为公天下之具以待天下有才徳之人不宜私恩外家而滥施妄予以隳祖宗天下之法制鹤龄等无间关百战功非俊杰九徳士徒以椒房之亲重荷恩宠富贵已极名位己甚今无一事复加崇阶者一人授六品文职者一人五品武职者三人六品武职者二人不惟宠赉频仍爵赏横滥抑且私厚戚属轻用王章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万言新聫国戚列佐督府循之旧例进封以伯固有可诿臣犹嫌以太骤鹤龄等果何谓耶若以为母之恩罔极陛下之孝未尽则去岁之诏覃恩已至今兹之予又似无名纵使鹤龄等有积劳于国家则论功行赏亦止宜于一行岂可去年降一敕今年又降一敕去年加官今年又加官洪恩过宠频颁叠见以凟以僭至于如此然则何时可已也吴振武受又出异姓臣不知为何人今皆曲縁私恩一概滥被轻授无度实启𫝊陞之厉阶何以压塞人言防杜侥幸臣所以不能不骇且惜也且公之与伯上爵也五品六品文武官阶重职也封拜大事也陛下不谋之辅弼大臣辄自内降手敕率易行之揆之事理殊未为安况大恩不可以频假上爵岂容以轻授祖训昭然法制具在陛下又似不宜任情率易行之也夫富贵忌于太盈功名嫌于过盛造化消息盈虚之理有一定而不可诬者是以汉唐宋贤君往往慎重公赏抑绝私恩而不肯少假借外戚其外戚之知道理识时势者亦或守谦让戒盈满而不敢少凭借公家用是上下共成保全之道而为善处富贵之人书之简册于今有光臣方以尧舜望陛下顾今所为又似戾于汉唐宋贤君远甚使天下得而私相非议后世得而横加指评臣所以为陛下甚惜者以此况今各处盗贼纵横生灵糜烂饥馑连亘道殣枕藉而南京之所奏报又有不忍听者陛下曾不少动于中而存心于宵旰顾惟拳拳戚畹而敷覃恩泽臣恐天下以陛下无意于斯民而秪知有外氏其害诚非细也臣所以为陛下甚惜者又以此伏望陛下以天下为家以万民为念以义制事以礼制情遵祖宗慎守名器之训谨戚属骄僭礼制之防俯纳臣言将前项恩典暂为停止徐俟他日再图议行庶赐赉有名官爵不滥陛下不失守文之盛徳戚畹得全知足之令名臣之此言非敢薄于陛下之所亲自顾备员言路封驳乃其典守睹此事理之或舛实有不能恝然于心者抑惧天下后世之议及臣也是以昧死上闻不胜陨越待命之至疏入得旨该衙门知道
停司礼监请乞疏〈嘉靖二年〉 张 原
臣谨奏近该司礼监右监丞阎绶等题为己故司礼监太监张淮弟张铭侄张琦张玮及阎钦等乞讨官职及现任管事奉圣旨张铭淮南镇抚司管事其馀罢该部知道钦此臣等窃见淮以闾阎之子入侍帷幄荣冒蟒玉叨官司礼虽有奔走之勤殆亦职分当然慨其生平宠荣殊禾足以报称况当陛下继统而覃诏推恩已尝官铭为指挥同知今淮既死又锡之葬祭若复用铭不无失之滥繁往日太监赵山杨聪等死其发送诸内臣为其弟侄乞官臣等执奏论其不可不蒙俞允然彼皆藩邸旧人既获从龙之幸或荷非常之恩事偶可以一行固亦妨于圣治不意今日遂以为例一槩踵而行之是何也臣等据法之言既不见信而彼徇私之请得以肆行故耳夫朝廷用人本以办集事务茍不问其人之才不才乃惟念其私故辄委之事其不至于偾败者鲜矣镇抚乃机密之司尤当用人于推选而朝廷于机密之事岂宜以人而尝试臣等昨尝略见铭之为人礼度且犹不知于事何能办集设若他日有所偾败则陛下事也皆于事体有乖治道伤损甚非轨物宪世之意再照司礼监石监丞阎绶职名司礼顾不能守礼以赞成陛下维新之政乃弃礼任情为人乞官使陛下蹈滥赏妄施之过举官署有幸位偾事之匪人设心不臧曷堪委任若系追念昔为张怀之门下则岂宜以朝廷之公物为报复之私图召枉启滥是谓不忠他或有所利而为之则又岂宜假朝廷之恩典为私门之商贩卖公徇利是谓无耻其称淮之坟茔离京窎远须得亲人往来照管听其言似是究其理则非照管坟茔铭系亲弟亦即可以自便似不系于官之管事与否又本后开写乞官人数颇为众多而阎钦本非淮之族属实与绶之姓氏相同中间尤可疑惑且各名之下辄自注拟官职事属擅専似不知恩典出自朝廷典守各有攸司怙宠擅权市恩罔利皆大不可赖陛下圣明止许张铭管事其馀俱已报罢臣仰赞圣徳无任喜忭但张铭管事尤非祖宗军政推选之旧法圣贤因能授任之明顺臣等待罪该科不得不又为之言也伏望陛下慎重公赏抑绝私情俯纳瞽言追寝张铭管事之成命仍将阎绶薄示惩责以为后戒臣又闻行事必先申命明罚所以敕法不塞其源不足以止其流不惩夫一不足以戒夫百更乞敕司礼监通行戒谕各监局官俱要同心恊力守法奉公不可代人乞讨升官管事等项恩泽以贪图利益自坏行止则幸甚 疏入得旨已有旨了该部知道论国戚张延龄等罪状疏〈嘉靖二年〉张 原
臣谨奏访得建昌侯张延龄被宛平县民孙铭奏诉强占地土等不法事五件投匦而法司不敢理论延龄擅自差人前往法司门首将铭捉拏至家锁拘马房内者五日铭妻又尝将情抱奏而法司亦不闻有所施行延龄又将铭责打二十而后疏放去讫似此恃负骄恣妨国害民臣恐陛下深居九重未之或知也近日皇亲功臣转相效尤大率皆是如此又如定国公徐光祚本以癫癎病夫𫘤蠢已甚而伊弟所谓三公子者每下乡邑擅坐轿乘擅著蟒衣擅住公馆擅接词状擅出告示擅用刑杖作威作福违礼违法不可疏举而玉田伯家昌化伯家亦每代人追讨钱债贪图贿赂妄生事端罗织平人经月拘囚私自拷讯声势张皇道路侧目恐非诸皇亲功臣之福亦非宗庙社稷之利陞下为天下军民之主而实赖天下军民以立国今视诸皇亲功臣违法害人而不与之作王则军民受害者将复赴愬于谁万一日久势迫民怨心离陛下又将何以立国延龄等已为富贵之极而不务求持盈守成之道乃贪婪货利无有止足恣意妄为骄横不法如此似不知有朝廷而畏法度也由今观之则我太祖之待功臣汉文帝之处薄昭皆不可谓之少恩而诸皇亲功臣之事陛下亦不可谓之守礼陛下之御诸皇亲功臣或亦过于厚矣陛下固云念其亲亲之情世功之胄然民惟邦本之义独不当念而惜之乎今小民受害而无所控诉法官畏缩而不究敢理以致诸氏之骄恣日甚民日不堪陛下曾不少为动心而略加诘责若纵之使然者非计之得也正徳年间虽权奸用事而诸皇亲功臣犹知畏罪自戢顾亦不闻有此今陛下圣明在上而延龄等乃至如此之甚臣窃以为陛下姑息太过威令不行致然耳伏望陛下重维祖宗洪业之难创亿兆人心之易失闾阎生计之至微勲戚富贵之已甚常以义而制情不徇恩而掩义申饬戒谕痛赐裁抑务使诸皇亲功臣皆知敦尚俭素恪崇谦恭各守礼法各保富贵不可轻自恣肆冒犯宪典以贻后悔其所奏建昌侯定国公事情仍乞敕法司通为究理倘得其情皆置之法庶威令得以彰明贵戚知所敛戢不徒小民之幸而亦诸贵戚保全富贵之幸也 疏入得旨该衙门知道
停止织造疏〈嘉靖二年〉 张 原
臣谨奏先该内织染局署局事御用监太监刁永等题请差官苏杭等处织造工部执奏以为不可反复辩论殆千馀言盖据时势而极言之事理极为详尽不图圣意竟莫之回而有差内臣二员提督之旨此事关系圣政之得失生民之忻戚世道之治忽不得不昧死以陈其愚陛下登极之初己将各处新添差出内官尽数取回圣明洞见万里或知其为地方生民之害也天下方蒙更生之祸不甚喜幸迄今日月几何而乃复有此差官之旨何前日知其害人而停止今复不虑其害人而允其请乎现今各处地方水旱相仍殍殱载道而南直隶一带灾伤尤甚为今之计正宜加意存恤尚恐其无济矧可又加之以征科朘剥之扰耶陛下每遇各处抚臣奏报灾伤之大府部台谏疏论救济之方屡降明旨发内帑减征派谆谆戒谕皆欲其加意存恤务使民沾实惠似此所行则是一面差官赈济一面差官科害所谓实惠者何有存恤者何如也明旨所许虽止苏松然弊源一开幸门再启干用谋利之人遂以为利浸淫之势决不可复止则陜西之羊绒江西之烧造与凡买办采办管庄管店之类亦或在所不免矣今天下地方大半多盗而陜西重镇已经戎马之所残扰民或死于饥饿之间锋镝之下者馀已无几呻吟之声疾蹙之状己是遍满闾阎何以复堪乎此臣恐穷民之无告者或遂至于反袂而不逞上梗圣化噬脐何及夏间风闻浙江镇守太监梁珤指称进贡差人私赍宝货满载舳舻前来打点意图带管织造比时给事中章侨豫以为言正欲逆闭其途才延数月而太监刁永果有此请梁珤当倭贼构乱之际不闻出谋设䇿以靖地方乃惟汲汲营干图管织造究其心盖止知谋利而不知谋国止知爱身而不知爱朝廷陛下试详察之彼果何如人也梁珤之营干虽因章侨之言而暂止然实启其端矣自后贿托左右夤縁宫掖以图委用者皆由此以施其引伸疏濬之术致令差官之命竟尔必出而莫之挽回臣按珤之擅启弊端违格诏书为陛下敛众怨为朝廷生厉阶误国殃民背公徇利罪可斩也伏望陛下常怀民惟邦本之心重念民穷盗起之义所有差官提督之命速赐追寝俟后岁时丰稔人民充足再为议行仍将梁珤取回究治以杜夤縁则生民幸甚臣亦幸甚 疏入得旨该衙门知道
论议礼诸臣黜陟疏〈嘉靖三年〉 胡世宁
臣昔于陛下践阼之初窃效宋臣司马光上言人君大徳有三曰仁曰明曰武臣窃见陛下临御以来子惠黎元洞烛事体仁矣明矣而武则未彰是以臣工多玩政化未隆迩因大礼之议群臣执议不合陛下优容再三而彼激烈愈甚圣心不得已赫发斯怒薄示威罚朝野闻之肃然震栗圣武彰矣三徳备矣然臣窃有忧之敢申前说未尽盖是三徳之中以仁为主而明与武所以成之也故譬诸天地仁则其生成之徳明则其日月之照皆不可一日而无也若武则雷霆时可一震而已若震之数或震之过则天下何所容身而天威亦反䙝矣故说者谓是三徳仁或可过而明则不可过也明过则察明犹可过而武决不可过也武过则残臣愿陛下自今中外群臣有罪下之司寇责问罪状明白轻重诛黜皆俸律科断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所谓武也乃若数用廷杖则恐其间或有心实忠良而体素怯弱者一时不堪棰楚偶毙雷霆之下遂伤日月之明臣知此事非出陛下本心实由群臣偏见激烈之过然而𫝊播天下书之史册岂所以昭圣徳之美哉臣愿陛下自今谨之于后而已席书以逹礼受之陛下亲擢礼部尚书真得古圣王知人善用之体然恐后有文臣武将才望非书之比而乃援书为例夤縁结托不由众推以得幸进者圣明于是仍许选部言官执奏而追夺之可也其馀新进英达今虽议礼一言有合而以后难保其事事之皆是旧任老成今虽执礼一事过当而以后难保其事事之皆非圣明于是惟以天地日月三无私之心照临于上其言是者从之非者置之其立心行事公者用之私者黜之无分彼此新旧而先有适莫于中天下之幸也皇上聪明仁孝亲定大礼追崇皇考为恭穆献皇帝圣母为章圣皇太后已无子臣父之失矣然而议者欲正两考之失追改皇伯之称纷争不己中外共疑臣非敢谓其言之不然也然窃有见陛下入继大统虽由皇考遗体伦序当立然而定策之初朝议大协实由慈寿皇太后拥翊之功既而即位以来人心永戴实承孝宗敬皇帝圣治之荫臣知圣心纯孝其于议者之言必有不欲尽行而皇伯之称必有不忍遽改者矣臣愿陛下明以此意止议者之再言而消其嫉怨亦以此意释群臣之固惑而宥其愚忠要使两宫二庙均享陛下之孝而欢洽无间九州四海咸颂陛下之徳而爱戴无疆亦使新旧诸臣和协于下以佐理维新之治用以祈天永命于万年此陛下万世之孝也臣愚昧死不胜惓惓 疏入帝不纳
大礼疏〈嘉靖三年〉 吴一鹏
臣谨考前世入继之君间有为本生立庙园陵及京师者第岁时遣官致祀寻亦奏罢然犹见非当时取议后代若立庙大内而亲享之从古以来未有也臣等宁得罪陛下不欲陛下失礼于天下后世今张璁桂萼之言曰继统公立后私又曰统为重嗣为轻窃惟正统所传之谓宗故立宗所以继统立嗣所以承宗统之与宗初无轻重况当我朝传子之世而欲仿尧舜𫝊贤之例儗非其伦又谓孝不在皇不皇惟在考不考不欲改称孝宗为皇伯考臣等历稽前古未有神主称皇伯考者惟天子称诸王曰伯叔父则有之非可加于宗庙也前此称本生皇考实裁自圣心乃谓臣等留一皇字以觇陛下又谓百皇字不足当父子之名何肆言无忌至此乞速罢建室之意立庙安陆下璁萼等法司按治 议奏帝报曰尔等欺朕冲岁党同执违往且勿问其奉先殿西室亟修葺尽朕岁时追远之情
请举大礼以安人心疏〈嘉靖三年〉 朱 浙
臣窃惟嘉靖三年二月三十日恭遇慈寿皇太后圣诞节奉旨命妇皆免朝贺伏见近来天灾流行圣心警动诸凡供御一切裁省母慈体国当示谦冲但睿旨简严不言所以臣民观听恶得不疑咸谓朝贺之礼近在兴国太后固已举行今者慈寿诞辰乃闻报罢事体相类礼数顿殊传报之间关系不小窃念慈寿皇太后手提神器亲授吾皇母子至情天日在照孝宗在天之灵所以望陛下之事母后者何如天下臣民万姓之心所以望陛下之事母后者何如今乃句月之间一废一行彼此相较形迹太著何以安母后之心慰孝宗在天之灵副天下万姓臣民之仰耶臣愚以为朝贺之礼在母后虽云固辞在陛下尤宜敦请比诸常礼加意举行致诚致敬尽情尽文不然萋斐成文嫌隙易启两宫之疑渐积国家之㸑日生兴衰隆替实系于斯臣不胜感激之至 疏入忤旨下狱杖斥
勘地方贼情疏〈嘉靖三年〉 张 原
臣谨奏先该福建镇巡等官勘报过漳州等处流贼攻劫杀掳并官军斩获縁由前来己经兵部又据莆田县被害民人詹与良奏称彼处卫司不行剿捕致贼猖獗大肆荼毒等情看得中间情辞各异其他隐蔽尚多不无追究未尽遽难定夺欲再转行彼处巡按衙门覆勘等因覆题奉圣旨是各该官员功罪并阵亡死节等项事情著巡按御史从公查勘务见明白来说贼起去处失事情由还著广东镇巡官上𦂳勘明具奏钦此臣惟前项盗贼攻劫邻邑焚烧室庐抢掳人民污蔑妇女拒敌军民杀戮官吏甚至杀人祭旗剥皮分尸剖腹取胎流毒三郡遗害两省备极惨酷人皆愤怨盖不独詹与良一人言之其乡人听选官陈文淕及给事中等官郑一鹏等几二十人皆尝连名具奏彼皆土著居人身亲赌记所见必真所言可信其称贼在附城札营二十馀日卫司坐视不顾任其歌弹饮酒从容劫杀给票买物明报官司准令供应又称忽闻贼至都司先己遁去次日方知所在军出涵头偶闻风吹于兵仗有声指挥以下返奔入城官军未尝与交一矢止有民兵屡战被杀约有五百馀人典史中箭而死检校被掳赎回等项情节与臣所闻大略相同及观彼处乡人所撰癸未录者纪载彼时事情尤为详备其与彼处官司之所勘报十无二三该部欲行覆勘盖已洞烛其弊但彼处官员既经查勘回奏岂肯再有异词自为先后矛盾况彼俱系待罪人员未免回䕶遮掩只事虚文塘塞以致郁闾阎之愤失综核之实遂侥幸之心伤公平之治深为未便合无照依勘处倭寇事例再烦敕旨选差给事中一员前去将彼先次勘报并詹与良等各奏事情逐一查勘务见明白其广东贼起去处失事情由亦令差去给事中一并勘保具实奏闻臣之此言非过为是刻薄也比见近年各处盗贼繁多率皆起于细小彼处守土官员既不设法捕处又不及早申报势已酿成专事隐蔽拥兵自卫安坐旁观闻贼在前惟择善地而远守与贼对垒乃先望风以奔遁大有丧败则减百而为十又假为被伤之名稍或捕获则张百而成千又多系冒报之数及被查勘率复迁延动经二三年间𫝊历一二人手俟其日久时易心懈事缓方行掇拾冀以塞命中间又以迁官去任为解公罪掩赎为词以至赏多滥恩罚不及罪法令不行人心玩愒沿传此弊已非一朝往日山东河南南北直隶勘报事情大率皆是臣所以信今日詹与良之言不诬也臣又闻近日山东盗贼复起河南啸聚已逾千人庐凤地方现有奏报而湖广诸郡在在生发以臣观之皆非细故使非朝廷及早厉法度明赏罚大加振作于上臣恐人心无所警畏政令日就废弛各处守土官员蹈袭宿弊皆事茍免天下之患未易止息用是拳拳不避尘渎谨以愚见昧死上闻 疏入得旨兵部看了来说
在告极论朝事疏〈嘉靖三年〉 张 原
臣近以灼艾在告闻科道等官交章劾论主事桂萼张璁等之邪佞皆未见陛下有所指挥臣窃忧愤不知所以呻吟之馀谨昧死辄以萼等所以固守前说必欲求胜之意与科道等官极言举劾不欲与之并立之故为陛下备言之为萼等者固自知变置宗庙诋毁诏书离间宫闱诽排大臣摇乱国是罪在不原然业既为之譬之骑虎难下益复固守前说犹冀可以富贵一时是即邓管只知好官桓温不避遗臭之类耳宜其大言横詈愈无忌惮而不肯已也为科道官者亦固知圣志己定天威方赫雷霆之下无不摧折涣汗之馀岂容挠沮顾以邪说横流奸人干进国之安危系焉比之乱臣贼子其迹虽隐以微而害实大且烈恐陛下一时不察误中其饵使奸邪之计万一得行而伯考之说竟或改称人心汹汹为是之惧所以连章累牍纷纷不已逆鳞犯讳亦有不暇计者臣尝验之人心非特在廷之臣以为然虽下至闾阎匹夫亦皆以为然也此可见孝宗皇帝深仁厚泽洽被人心人心无不延颈思欲为孝宗死者科道官特因人心而述道之耳况其职守所系公议所关亦宜其抗言执奏愈见激发而不敢已也萼等既已召至京师搢绅大夫皆不与之立谈彼岂无一乡党朋友素相亲厚往来者哉闻其日所造接只皆先年罢革不得志之人幸灾乐祸之辈每语若人曰吾已得君矣吾言己见信矣吾行将柄用矣吾当进退百官变置法制矣肆行胸臆谬为大言以欺人如此尤可深恶而痛恨也新进小人曲学阿世才得陛下假借以颜色辄尔矜大耀若自不能堪者其器局狭隘识趣卑陋甚矣他又且不论也陛下亦尝知之否乎今陛下于萼等所奏一切留置于内庭其诸科道官之论列每漫应之曰该衙门知道然圣意叵测而国是无所底定以致人心愈自激发而言或伤于烦圣心愈见坚执而听或至于厌盖亦无怪其然也何也大礼已行于往时明诏已布于天下圣孝纯笃万万无复改易之理此但陛下自知之耳天门九重外人不得而知也夫人不见知而致疑上不明言以示信驯至内外且惑君臣乖暌所谓上下不交而庶事丛脞也其将何以为天下臣所以忧愤而不能已于言者大率为此陛下为天下计曷不降敕大廷遍谕群臣备述明诏已颁大礼已定以示再无改易之意其桂萼等亦宜早赐处分遣之回还仍就旧列则人心以安人言以息国是以定实宗社无疆之休也 疏入得旨该衙门知道
乞停工匠等陞赏疏〈嘉靖四年〉 胡世宁
臣窃见御用监太监张忠题准将成造龙床等件官匠赵奎等六十八员名内陞职五十四员冠带一十四名节经部科诸臣据法奏驳未蒙听许伏惟自古国家建官分职下至百工技艺之人皆有月给俸粮使之各食其食而事其事非若民间雇用工艺人等身非所属事必相酬也至于升官止惟武职论工盖因用其死命其馀则皆遇缺抡材铨补非以酬劳也今赵奎等岁入官廪成此工作乃其职分岂应更加陞赏故如我太祖太宗创造两京宫庙成阙及各项衣冠礼乐器物并各衙门廨宇比今赵奎等所作工程何啻倍蓰千万皆若一一陞职冠带则流外官岂堪数纪而竭天下财力不足以供矣何以能至今日保民如此之盛𫝊天下如此之远也岂惟我祖宗列圣未尝有此虽考古历代中叶之君亦未有因如是工作之成而一旦陞职如是之多者陛下试思此事𫝊闻天下后世以为何如其于圣徳有累否也太监张忠素闻安静老成今不意其有此盖止知下植私恩不顾上亏国体知爱忠者犹为惜之况我皇上天纵圣明即位以来痛革权奸滥赏之弊岂宜误听人言一旦有此陛下试敕戸部通查天下额征税粮岁入几何岁用几何有无足彀更敕吏兵等部通查每岁功陞乞陞各项官职几何该添俸粮几何常赋有限将何以给窃惟自古国家财尽必取于民民穷必至于变我皇上聪明睿智日新圣学其于古今治乱之原何事不知今思所以为祖宗保天下为天地养生民者必由慎实节财其于前旨之误郑自璧等之言必有契于心矣而犹未即从者岂非以令出惟行不欲因臣下之言而遽改耶昔书言成汤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徳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惟已改过不吝以为一代圣王垂裕子孙六百年之法我皇上天性恭俭仁孝自来声色货利一无所好盖实于汤有光者乃惟官赏或非功徳吝于因言有改惟此一事岂忍圣徳未全如汤也伏愿陛下痛思祖宗创业之艰备访军民困苦之状思欲爱人必先节用欲节用必先省官俯察言官之谏曲从本部之请将赵奎等升官前旨收回敕令照旧关支不许与署职冠带俸粮照旧关支不许再后夤縁奏乞如此则纪纲正而人心服财用足而民生安陛下圣徳亦传于百世祖宗鸿业长保于万年矣臣以庸材误蒙擢任兵部军职之滥职所当言不敢负恩缄默谨昧死以闻疏入帝不纳
陈愚悃疏〈嘉靖四年〉 林 俊
臣惟议礼如讼见各不同包容而采择之徳之大也若粉墨太辨恐未足以服其心臣伏读明诏仰见天地之大日月之明于斯有悔焉存恤叙复日候而久未闻也昔成汤改过不吝陛下比徳尧舜于汤何有哉伏望早降温旨以答幽明慰人望臣又惟古者挞人于朝与众辱之而已非必欲坏烂其体肤而致之死也亦非所以待士夫也成化时臣及见廷挞三五臣容厚绵底衣夹以重毡叠帕犹床褥数月淤血始消正徳时逆瑾用事始启去衣之端重非国体所宜酿有挞死之惨幸遇新诏收恤士气始回不谓又偶有此臣又见成化时诏狱诸旨惟叛逆妖言强盗打著问喇唬杀人打著问其馀常犯送锦衣卫镇抚司问镇抚奏送法司议罪中间情重始有来说之旨部寺覆奏始有降调之旨今一槩打问无复低昻恐旧典失查非祖宗仁厚之意即此二事似宜循旧臣又见去岁以来旧臣谢遣殆尽朝署为空近闻石珤又欲休致伏乞圣明留念既去者礼致未去者慰留与二三大臣时加延接又有硕望如罗钦顺王守仁吕柟鲁铎诸人乞引自近以裨圣徳图圣政幸甚疏入帝下所司不果行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一
论刑狱疏〈嘉靖六年〉 黄 绾
臣谨奏伏惟我朝太祖高皇帝肇迹民间享国特久备历艰难饱谙物态故立制定法准今酌古周备无遗视汉唐宋为过之至刑狱一事尤在所慎既设刑部以掌邦禁又设都察院以司纠察兼之问刑又设大理寺以专审录凡问过罪囚具照送审凡招不协情情不合律者驳回再问若驳回三次改拟不当将当该官吏具奏送问谓之照驳照者照其情律也若问有冤枉囚自翻异不服则取供行移改调隔别衙门问拟二次翻异不服则具奏会同九卿圆审详载诸司职掌与大明会典为制甚密及查现行条例遇有重囚称冤原问官员辄难办理者许该衙门移文会同三法司锦衣卫堂上官就于京畿道会问办理果有冤枉及情可矜疑者奏请定夺盖使彼此精研互相觉察故为问刑审录之司者敢不积诚竭虑据情法以议其平哉法得其平人皆易知易守而不犯故刑罚得中民获措其手足所谓辟以止辟刑可期于无刑也奈何丰豫之馀人心玩怠问刑者不惟五词之审五疵之克审录者不知观刑之中狱成之孚惟意出入百司视效不究其当究刑每滥于无辜不问所以问罪常讹于非情苛碎烦扰长宄兴姧俾良善无控诉之门狙诈得横行之路习迷不返乃称守法因陋踵弊反为得礼以求实理为怪异以论旧章为狂愚遂使祖宗良法废坏殆尽臣等有难尽言者今幸陛下天锡仁勇孜孜励精刬除宿弊图新化理臣等幸沐遭逢忝司平反以为照驳圆审之法不行则司刑者无所畏惮度狱决不可清他若详定法律考课官属矜恤狱囚查革淹滞省节烦扰体悉吏隐又所以清狱之源远修旧章上裨圣政之万一也伏望皇上俯察特敕法司今后问刑凡有拟议未当者容臣等查照旧规照驳再问驳回三次改拟不当将当该官吏具奏送问若问有冤枉囚自翻异不服取供改调隔别衙门问拟二次不服止照条例会同三法司及锦衣卫堂上官会审十分重情遵照会典会同九卿圆审原问及改问官若容私偏向仍有冤枉不明者一体参提问罪其馀事情均乞敕令本寺及各衙门钦遵施行臣等幸甚天下幸甚为此开坐一问刑衙门固应遵照律例问拟发落伹民伪日滋或有所犯出于律例所不载者或情重律轻或律重情轻难以照常科㫁者节该刑部都察院及本寺临时拟议上请奉有钦依发落历年以来非止一端此皆出于圣明参酌情罪以补旧章之未备诚宜𫝊之永远使司刑者有所遵守也臣等恐文移积久职守不常未能一一查照奉行至有出入或重复奏请上烦宸㫁深为未便合无行令刑部都察院会同本寺将自嘉靖元年以来凡问过事情临时议拟奏请及抚按等衙门奏行部院议处具覆奉有钦依发落者逐一查出再行议拟停当开具奏取自上裁著为定式增入问刑条例通行内外问刑衙门永为遵守其近日刑官私议比附律条之类刻附律书者俱不许𫝊用庶圣谟丕显而刑不滥矣一法司所以専理刑名至于大理寺职司参驳关系尤重凡任两寺官非精律例见出原问官员之上何以评其轻重服其心乎近见两寺官其间历年既久谙谏事体尽心职业者固多亦有初入仕途律之名例尚未通晓即欲㫁按庶狱未免有差原问官因得指摘罅漏借为口实至于参驳本寺亦不降心辄逞雄辩往复数次淹累囚众至不得巳只得将就允行亦有彼此腾谤遂相挤陷本缘公务反成私隙以致刑狱不清多此故也合无行令本寺今后遇有新除评事督令讲读律例半年以上考居疏通者方许干预平允如有刑名生疏者比照试御史事例仍令重历重历不堪者参送吏部对品改调在京别衙门叙用其现在者除寺正寺副不考外其馀亦限三月以里通加考验勤隋内有年久未谙者一体参送吏部别用若有究心刑名才识出众者开送吏部候两寺正副员缺不论年资铨补至为正副又能益励职业比照刑部各道年深郎中御史一体不次推陞如臣等堂上官不能正已格物以致刑狱未恊于中亦乞圣明早赐罢黜以为不职之戒庶人心知勉法律昭明而足为天下之平矣一访得刑部近年以来问理刑狱多便已私不体朝廷钦恤之意每遇强窃盗及人命重囚不问虚实辄加严刑苦讯又有经本寺审允题奉钦依处决者分付狱官私行谋死诈称病故不得明正典刑及未成招死者枕藉于狱虽经御史及锦衣卫官相视不过虚应故事本寺所审者止据现在人犯病故者例不查考以致该部肆行无忌问官缘此得省文移提牢官缘此便于防守而以人命之重如拉犬彘习以为常漫不知惜甚伤天地之和召灾致变未必不由于此此等弊政巳非一日兹当钦明大狱之后人图自新谅无敢蹈前非者臣等恐宿弊难祛颓风易靡不可不豫为之防也合无行令刑部衙门戒饬各属俱要仰体至仁重惜民命一应罪囚无得非法陵虐有患病者提牢官及司狱官请医调治不痊身死者一面行文都察院等衙门差官相视明白仍一面将患病缘由开送本寺以凭查审若御史等官验有重伤及本寺审系矜疑人犯并未结事情虽系真正死罪重囚不曾请医用心调治假捏虚文开报者俱将当该官吏参究従重治罪其男子杖罪以下及干证平人妇人徒罪以下者不许一槩淹禁每月终该部堂上官仍将现在开除病故囚数开具说帖御前宣奏庶司刑者有所避忌而囹圄无冤狱矣又访得相视官往往畏惧复命推延数日积死数囚方行相视以致尸肉溃烂臭秽熏蒸莫敢近前非惟死者莫辨其冤生者亦被所染瘟疫举发莫可救药诚为可矜亦乞敕都察院等衙门遇有该部开报死囚随即差官相视所差似前耽误参究治罪如此则陛下如天之仁及于枯骨矣一近时法司问事多有淹滞日久牵累人多合无行令今后问拟大小事情及行各城勘验者大事限二十日中事限十日小事限五日俱要提齐完结如钱粮行查未明强窃盗俟拏正犯未获人命未检结勘以致稽迟者将现在人犯及本状内各起事情先行问招送审本寺即明开各犯到官之日以凭查考有淹滞过期者年终彚奏量请罚治如例应委官勘问及行军卫有司会勘违限并托故推调不即赴勘者原委衙门照例参奏提问庶宿弊可革而官无旷职矣一近日各城巡视御史并兵马司衙门每遇地方呈报小事不论情之轻重槩送法司法司又加求入以重罪送寺审驳方行改正又听人嘱托滥准词讼批发兵马司问理以致牵累贫民动经旬月甚至倾家荡产鬻卖子女始得完结者臣等以为律设大法礼顺人情市井细民愚蠢无知过恒不免或因醉酒喧哗或因微末争构至有妻妾妒宠而反目子孙违令而打骂皆人情所不免该城量行责治已足示惩戒若一概送问反戾人情诚为扰害合无今后行令各城御史今后除强窃盗人命等项重情地方呈报照旧送问外其馀一应小事审无别故者量情发落不许送问法司亦不许受理凡军民词讼俱赴通政使告行法司提问亦不许巡城兵马司等衙门滥受扰民庶刁风可息而贫民获安矣一给由服满杂职官并吏员人等到部违限及洗改𦂳关字様者查考大明会典及该部节年题准各有送问事例固难轻宥但近据送问者审其情各可矜事非获已如过限者因久候巡按考核或因官司不即起文或因缺盘纒或因病疾或因地方远涉不得及期赴部其洗改者或因司府吏胥差误所致原无𦂳关字様若不体恤一槩送问则赎罪一番所费不赀又闻有吏违限免其送问罚班书办转行雇人缮写远方贫吏未免掲债了事掲债日多未免贪求自给及至败露或反回护衙门不肯送问如此是责其细故而启之以犯法也合无行令该部今后除官吏职役已满及丁忧服满并事故已经起送不行赴部者吏除照常十七个月与官批限外再量地方远近各除水程复有违限及查有真实姧弊批文咨结俱有洗改𦂳关字様者俱照旧追问外其馀过限未及三年原籍并所在官司告有事故勘帖明白至若虽有𦂳关字様或洗改批而咨结真正或洗改咨结而批真正或结状一处洗改他处查对不差并洗改非𦂳关字様律称勿论者俱免其送问及罚班书办等项庶情法两尽事得不扰而卑官贱吏亦可以责其守法矣 疏入得旨这本所言体悉人情不渝法守且合朝廷钦恤之意法司便查照著举行
执中行政疏〈嘉靖六年〉
臣闻帝王之学中而已矣尧之授舜舜之命禹皆曰允执厥中嗣是以来若成汤文武之为君皋陶伊尹周召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𫝊至吾夫子继往开来而𫝊至其孙子思遂笔于书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夫喜怒哀乐情也方其未发则外物未有所感而此心寂然不动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及感物而动喜怒哀乐发皆中节则事无不当物无不宜无所乖戾故谓之和和即中也夫喜怒哀乐发于一心之微而措诸天下之广凡国家刑赏之政庆恤之典无不皆由于此故曰天下之大本天下之达道故如人君喜有赏怒有罚或当喜当怒而隐忍不发或既喜既怒而留滞不散皆非中节也又或今日当赏而因前日之怒格之不赏或今日当罚而以平日之喜縦之不罚又或此事当赏一分而因喜赏过二分或此人当罪一事而因怒并罪其馀亦非中节也故人主于平居无事之时常当涵养此心使寂然在中无所偏倚既而遇事有当喜当怒者则又临时审察其中节与否而后发之至于哀乐亦然不徒今日如此而无一日之不如此不徒此事能然而无一事之不皆然此之谓致中和而天地以位万物以育是使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而何徳不修何治不隆何灾不弭哉先儒以为此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者不过此中而已伏愿圣明留意然中无定体随时而在随事不同故执之者当如持衡之势不使少有所偏如古圣贤论治体则周公告成王有曰伻向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辞谓使百工知上意向各就有僚明白奋而赴功惇厚博大以裕俗则王之休闻亦永有辞于后世矣夫当守成易溺宴安之时而不为明作有功之戒则士习偷惰而废政殃民日见陵夷之状矣若专明作有功而不为惇大成裕之图则治流刻薄而人心不安又非悠久之道矣此二者不可偏废亦执中之意也故周公欲使百工知成王意向如此以供职而使其君长有令闻于后世忠臣为国远谋之意如此臣窃见国家承平日久士习因循偷惰太甚以致政弊民穷天灾日见圣心忧劳累年今一且豁然天启奋然雷动信用忠贤厘革政弊人心惕然警省政治焕然一新知我皇上励精图治之志而皆奋为明作有功之举然而中人之性素无定见惟事随风趋靡以速时名而或事为过举以失朝廷建中立教之本意则非惇大成裕之道也臣近见抚按参官本中有以饮食纸札应用微物而即坐赃奏提者至或大姧大贪置之不举而惟绳此武职小官以塞责如此臣恐诸臣仿效刻薄成风而𫝊诸天下后世不知我皇上天高地厚之徳非周公愿其君永有辞之意也除此小事臣已驳令改政外至于大政事大赏罚之有关于天下大体者伏愿圣明特敇大小臣工今后供职行事常怀明作有功之念而不可有失惇大成裕之体虽怀惇大之心而又不可遂隳明作之志复蹈因循之弊则陛下之圣学推之政事者真为允执其中而尧舜禹之圣不过是矣至论听言则舜戒禹曰予违汝弼汝无面従是则舜之大圣亦欲其臣正諌也然虽乐正谏而又曰朕塈谗说殄行则妄言者亦疾也虽堲谗说而又曰欲并生哉格则承之庸之则又疾之不为已甚而许其改过复用也此舜之执中见于所言者如此至于后世孔子论事君曰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则将顺与匡救皆忠也孟子则曰逢君之恶其罪大则深恶逢迎之不忠也臣昔上论逢迎与将顺不同君所行是而人臣顺承其志以成就其美者将顺也君所行非而人臣迎合其意以求媚其心者逢迎也二者事情不同忠邪所由以分也近岁以来讲学不明人心士习不正妄以将顺为逢迎而各欲掠取正谏之名故于君上至徳所当将顺者而亦曲加阻遏以为匡救甚者其心靡怀报国之诚惟图媚灶之利因而排击忠良驱除异已至欲明主不得专行一事自用一贤而威福惟其所媚者之归数年以来主威不立善政不行民生困苦亦已甚矣其罪盖不止如舜之所言也近赖皇上天日开明赫然奋发谗说屏除士习一变矣然恐其间或有事实当言而言或过激又或心本效忠而意见差谬者与彼谗邪同弃不无可惜又恐中人惕祸遂怯正言而后有大事大姧莫之敢论至昧我皇上本心纳谏之诚以误国事伏望圣明容臣与吏部细加查访并凡因公降谪官员究其心之公私原其罪之轻重量其才之长短陆续上请或还原职或量收叙至于情理难容不该收叙之人久谪遐荒者亦乞圣慈体大舜欲并生哉之意量加宽恤使得生全至论用人则曰汤执中立贤无方此其大要也伊尹告太甲曰任官惟贤才左右惟其人其难其慎惟和惟一此其大法也夫难者难于任用慎者慎于听察夫既立贤不拘其类而欲难慎如此者所以防小人之似君子而误用之也然人全徳实难或有一失如玉之美有一玷木之良有一朽不害其为器也惟夫姧险媢嫉之人无隙可指而能误国大事者则不可用耳和者可否相济一者始终如一所以任君子也往时人才自入仕途即事交结拔置清要坐躐卿辅而乃私立门戸谬为旧制以排斥真材不使得用以是民瘼不知政体日坏民生困苦实由于此今我皇上听纳忠言痛革前弊均调内外立贤无方期得真才以辅至治大臣体国者日事荐贤明良相遇真足以共成正大光明之业矣然恐其间万有一误者则在圣心其难其慎而已至于可否相济者非徒君臣为然而僚采之间见或不同相规相就亦当如是不以为嫌此皋陶陈谟于舜禹之前所以有百僚师师之说也更愿陛下以此时戒群臣使和而不同以共成我国家无疆之休而已凡此经书大旨圣明天縦经筵日讲岂有不及而臣犹以为献者区区芹曝之私不能自已也伏望圣明俯赐采纳天下幸甚 疏入得旨览卿所奏足见大臣爱君陈善至意朕知道了查复官员且罢吏部知道
陈八事以足兵食疏〈嘉靖六年〉 李承勋
臣惟孔子论政不过曰足食足兵孟子每语王道亦未尝外耕桑而有高远难行之说是知王政莫先于兵食而兵食取足之道非增兵以耗国加赋以病民也在审势而救其偏随事而去其弊耳足兵之目有四曰选京军以壮根本止调操以实内地足衣粮以恤边军振纪纲以申军令就中论之振纪纲为要纪纲振则三者自肃矣足食之目有四曰谨收纳以清宿弊便转输以苏民困定经制以裕国用召和气以致丰穰就中论之召和气为本和气应则三者不劳而自理矣何谓选京军以壮根本夫京师天下之根本皇宫又京师之根本故居守环列周防键闭其制甚重将领必勲旧卒伍必精勇器械必锐利而鲜明岂徒示观美巳哉盖居安防危其为虑深且远矣臣见京军膂力勇健而武□精通者百无一二兵刃不堪用盔甲不称身者十常八九使九州朝贡外藩来王者见之何以壮国威而慑姧谋哉至于各营之所分隶号称百万团营之所拣选号十二万为将领者果皆召虎亚夫之流而不至有膏梁债帅滥竽其间乎为卒徒者果皆武力绝人一可当十而不至有窜名影射耗斁于其间乎其操习果能得六伐七伐八陈五花法外之意而不至有若霸上棘门之儿戏以玩愒日月乎臣皆未得而知也自古武备常弛于承平之久而振于中兴之日故殷武车攻雅颂并称高宗宣王服远之美以为得苞桑之良图今官军以勇悍善斗称者在北则各边在南则狼土禁军之中未闻有力扼虎射命中可以戢远近之邪心者失今不治窃恐寖失居重驭轻之权养成尾大不掉之患臣诚至愚不能不窃忧之昔周勃仗北军之强乃能制产禄之死命李林甫坏府兵之制而范阳之变莫可救药殷鉴不远患须豫防乞下兵部凡宿卫练营官军将必择忠顺勇壮曾经战阵之人军必择少壮有力各精一技之士而不致亏原额之数器械必可用盔甲必称身而后给盖团营较各营为重而守卫较团营为尤重也使精兵良将萃于京师布列环卫伏太险于至顺之中消不测于无形之表此即诗所谓君子万年保其家邦者也其他各营之众汰老弱伪冒以省国储练少壮精勇以备次拨而役占剥削之宿弊一切革去则贫军不致怨嗟逃避国威一振天下闻之孰不畏服何谓止调操以实内地我朝官军调操之制肇自永乐初年京师兵少调发中都大宁山东河南附近官军轮班上操宣徳正统以来踵为故事日益加密除南方各省未暇具论如河南山东南北直隶俱京师咽喉山陜又中原形胜要地各处官军或调操于京师或调操于各边本地无军可守臣昔备员陜西右布政使经过潼关询其实在军士不过数名惊问其故始知皆在各边备操后盗入商洛镇巡官议欲赴救无军可遣河南山东直隶武备单弱尤甚以故盗贼縦横莫可禁御刘六赵遂足为前车之戒臣知调操官军在京止堪备工作之役在边则将领给私役供馈送而已于国有行粮草料之费于私有赍送科克之苦而又未尝得其实用今昔相因以为旧规而不敢变此军旅所以日耗而内地日益空虚者也如臣愚计虑边旅之寡请将调操官军留于本处委官同民壮精加操练如邻境有贼则互相䇿应又或一边告急则合力赴援如此贫军无侵克之害地方得保障之功比之不问有惊无惊一概分𣲖调操者强弱多寡之势又不可同年而语此一弊革而数利兴者也何谓足衣粮以恤边军臣惟戍边之卒烽火斥堠终岁不休锋镝死亡朝夕不保比之京辅之军劳逸安危何啻百倍近年调取边军征剿流贼贯串于河南山东江淮间又久屯京师出入禁地稔见内地军民安逸脆弱有子女玉帛之供无饥寒危迫之患未免有不均之叹起羡慕之心萌轻视之志况以各边抚臣抚处失宜将领剥削日甚往往以衣粮不足呶呶于军门推求其本军情之所以易动者因无恒心也恒心之所以失者由衣食不足也臣愿皇上敕下吏兵二部查议各边抚臣有不宜于边者急易置之贤者久任之或由佥都陞副由副陞左右而不轻移动粮饷不足户部查议给足不许将领克减令沾实恵而又察其疾苦时其劳逸彼将感恩图报之恐后何变之足忧如此则边徼安天下安矣何谓振纪纲以申军令臣闻纪纲御军之大柄其机在于赏罚赏罚不明则政令不一政令不一则纪纲不振宋儒朱子尝言纪纲在核功罪以公赏罚之施正以此也在昔军中号令最严征调会期时刻不爽止因正徳年间逆彬怙势曲庇边军又因功次不明使赏滥及无功而罚不及有罪是以纪纲渐紊彼此效尤官防缓而姑息之政行军恃众而侮慢之态作臣愿皇上大奋乾纲申明军令选将领而束以什伍连坐之法明教化而导以亲上死长之义严上下之分平彼此之怨以消其骄悖跋扈之气有功必赏有罪必刑而痛革姑息之政则威惠并存纪纲振肃勇健之士足以为国爪牙而无跋扈之足虞此即子路之所谓有勇知方者也何谓谨收纳以清宿弊州县夏秋税粮开仓收受各有定期起运存留各有定数本色折收加耗灾免之类各有定法夫何近年以来上下各官留心国计者名为俗吏用心劳而反得谤怠事奏承者称为识时自处逸而获美称以此各官鲜肯实心任事每岁正当冬月收成之后州县多以会计不定不出由票示民易知细民办粮交纳上司辄将州县正佐管粮等官或委勘事或派远差无人监收多致费耗来年三月以后军船已至水次府司管粮官员方下州县比较严刑逼迫穷民去岁所收已空今岁农功又误或有本色而责其输银不得不半价以求售或愿输银而责其本色又未免称贷而取盈此后时之弊也如每岁七月以前布政司会计完竣明示下司依时收纳自十月至十二月而止州县管粮各官不得差委以妨监收灾伤蠲免务使民沾实恵而无黄收白放之谣守巡各官毋于收粮东作之际舟舆衔尾既往复来以私谒抚按而费民夫马则后事之弊可革也又粮里人戸各有善弱各有豪强粮里豪强则以善弱人户为可欺加增每过于正额粮里善弱则以刁恶人户为可畏拖欠而代之赔赏上司按临粮里之豪强者以无人敢言而反得安身善弱者以人易诬执而反受屈抑此劝惩颠倒之弊也茍能不避嫌疑虚心推究则二弊既革小民及时完纳而东作无妨粮里不致追赔而身家可保完粮之䇿莫先于此何谓便转输以苏民困国家粮税多仰给东南粮长之设责在收纳苏湖等处粮长所管税粮既多解纳杂费尤甚州县不肖者以粮长为囊槖上司过刻者视粮长为冦仇兑军之类每石包赔七八斗者有之起运白粮包赔二三石者有之各卫菽豆之类每石不过值银三四钱而他费㡬至一两者有之家有千金之产充粮长一年有即为乞丏者矣家有壮丁十馀充粮长一年有即为绝户者矣以致民避粮长之役过于谪戍官府无如之何或有每岁一换之例或为数十家同充之条始也破一家数岁则遍乡无不破家矣粮长之家既破国课何由可完数十年以来各县逋负动数十万多由于此臣久任东南目睹诸弊日甚一日而不能救不敢不为陛下陈之伏乞通行两京内府及兑运等官上下一心同恤民隐本分之外毋肆需求敢有故违听抚按科道等官指实查参若夫豪恶粮里刻害小民有司科派粮长上司亦宜重究庶㡬钱粮不致破家亦不致害人而税粮易完矣何谓定经制以裕国用夫量入以为出是谓仁政量出以为入是谓虐政既不量入为出又不量出为入杂然而收泛然而用是谓无政考成周之制以四分制国用每岁用三存一以备凶荒故三十年之存则国有九年之积汉之时则有计相唐之时则有判度支宋之时则有判三司皆所以会有无而制国用也近年以来户部虽有会计之虚名而无量入为出之实政臣愚以为通查一岁天下税粮所入总计若干经国之费总用若干仿周礼用三以足一岁之用存一以备不测之虞万一所出多于所入则会九卿堂上科道官各查凡百费用有约于昔而浮于今者必考昔之所以约者复之又考今之所以浮者省之其裒多益寡挹彼注兹又在临时通融调剂务使所出不逾于所入仍将出入总数造册进御即时有盈虚事有因革每十岁一会而损益之若岁之丰凶事之多少每岁季冬户部会奏通查何处灾伤蠲免若干何处用兵支用若干以各省茶盐商税之所入者补足钱粮正额以备军国正支其馀杂用一切不得糜费经制一定取之有经用之有义而财恒足矣何谓召和气以致丰穰昔人有言天下之财不在官则在民今者太仓无数年之积闾阎鲜足食之家既不在官又不在民说者以为蠧于兼并耗于奢华似矣而未知其要又或以农功夺于杂役失时茍且而水利塘防之制一切不讲亦似矣而未探其本大都年不顺成由于雨之不时而雨旸之所以不时者实由天地之气未和也伏望皇上圣不自圣于听政之时大而庆赏刑威小而一颦一笑适中轻重之宜喜所当喜而不失之过怒所当怒而不失之不及普均平之治宏乐利之休则和气之敷既充于下而天庥之应自征于上又何患乎雨之不时若而万物之不得其所哉 疏入得旨览卿奏具见忠爱事关朕躬者朕自有处馀下所司酌议以闻
罢兵行抚疏〈嘉靖七年〉
臣惟思恩田州之役兵连祸结两省荼毒已逾二年兵力尽于哨守民脂竭于转输官吏罢于奔走即今地方巳如破坏之舟漂泊于颠风巨浪中覆溺之患汹汹在目不待智者而知之矣今若必欲穷兵雪愤以收前功未论其不克縦复克之亦有十患何者今皇上方推至孝以治天下恻怛之仁覆被海宇惟恐一物不得其所虽一夫之狱犹虑有所亏枉亲临㫁决况兹数万无辜赤子而必欲穷搜极捕使之噍类不遗伤伐天地之和亏损好生之徳其患一也屯兵十万日费千金自始事以来所费银米各已数十馀万前岁之冬二酋复乱至今且逾二年未尝与贼交一矢接一战而其费已若此今若复欲进兵以近计之亦须数月省约其费亦须银米各十馀万计今梧州仓库所馀银不满五万米不满一万矣兵连不息而财匮粮绝其患二也调集之兵远近数万屯戍日久人怀归思兼之水土不服疾病死者不可胜数溃散逃亡追捕斩杀而不能禁其未见敌巳若此今复驱之锋镝之下必有土崩瓦解之势其患三也用兵以来两省之民男不得耕女不得织巳逾二年衣食之道日穷老稚转乎沟壑今春若复进兵又将废一年之耕百姓饥寒切身群起而为盗不逞之徒因而号召其祸殆有甚于思田之乱者其患四也论者皆以不诛二酋则无以威服土官是殆不然今所赖以诛二酋者乃皆土官之兵而在我曾无一旅可恃又不能宣布主上威徳明示赏罚而徒以市井狙狯之谋相欺相诱计穷诈见益为彼所轻侮每一调发旗牌之官十馀往返而彼犹骜然不出反挟此以肆其贪求縦其吞噬我方有赖于彼縦之而不敢问彼亦知我之不能彼禁也益狂诞而无所忌岑猛之僭妄亦由此等积渐成之是欲诛一二逃死之遗孽而养成十数岑猛其患五也两广盗贼猺獞之巢穴动以数千百计军卫有司营堡关隘之兵时常召募增补然且不敷今复尽取而聚之思田之一隅山猺海寇乘间窃发遂至无可捍御近益窥我空虚出掠愈频为患愈肆今若复闻进兵彼知事未易息远近相煽蜂起我兵势难中辍救之不能弃之不可其为惨毒可忧尤有甚于饥寒之民其患六也军旅一动馈运之夫骑征之马各以千计每夫一名雇直一两马一匹四两马之死者则又追偿其主之直是皆取办于南宁诸属县百姓连年兵疫困苦已极而复重之以此其不亡而为盗者则亦沟中之瘠矣其患七也两省土官于岑猛之灭已各怀唇齿之疑其各州土目于苏受之讨又皆有狐兔之憾是以迟疑观望莫肯效力所凭恃者独湖兵耳然岁前之疫湖兵死者过半其间固多借倩而来兵回之日死者之家例有偿命银两总其所费亦以万数今兹复调踣顿道途不得顾其家室亦巳三年劳苦怨郁潜逃而归者相望于道诛之不能止因一隅之小愤而重失三省土人之心其间伏忧隐祸殆难尽言其患八也田州外捍交趾内屏各郡其间深山绝谷又皆猺獞之所盘据若必尽诛其人异时虽欲改设流官亦巳无民可守非独自撤藩篱势有不可抑亦藉膏腴之田以资猺獞而为边夷拓土开疆其患九也既以兵克必以兵守岁岁调发劳费无已秦时胜广之乱实兴于闾左之戍且一失制驭变乱随生反复相寻祸将焉极其患十也故为今日之举莫善于罢兵而行抚抚之有十善活数万无辜之死命以明昭皇上好生之仁同符虞舜有苗之征使远夷荒服无不感恩怀徳培国家元气以贻燕翼之谋其善一也息财省费得节缩嬴馀以备他虞百姓无椎脂刻髓之苦其善二也久戍之兵得遂其思归之愿而免于疾病死亡脱锋镝之惨无土崩瓦解之患其善三也又得及时耕种不废农作虽在困穷之际然皆获顾其家室亦各渐有回生之望不敢转徙自弃而为盗其善四也罢散土官之兵各归守其境土使知朝廷自有神武不杀之威而无所恃赖于彼阴消其桀骜之气而沮慑其僭妄之心反侧之姧自息其善五也远近之兵各归旧守穷边沿海咸得修复其备御盗贼有所惮而不敢肆城郭乡村免于惊扰劫掠无虚内事外顾此失彼之患其善六也息馈运之劳省夫马之役贫民解于倒悬得以稍稍甦复起呻吟于沟壑之中其善七也土民释兔死狐悲之憾土官无唇亡齿寒之危湖兵遂全师早归之愿莫不安心定志𣹢育深仁而感慕徳化其善八也思田遗民得还旧土招集散亡复其家室因其土俗仍置酋长彼将各保其境土而人自为守内制猺獞外防边夷中土得以安枕无事其善九也土民既皆诚心悦服不须复以兵守省调发之费岁以数千官军免踣顿道途之苦居民无往来骚屑之患商旅通行农安其业近悦远来徳威覃被其善十也夫进兵行剿之患既如彼罢兵行抚之善复如此然而当事之人乃犹往往利于进兵者其间又有二幸四毁焉下之人幸有数级之获以要将来之赏上之人幸成一时之捷以盖前日之愆是谓二幸始谋请兵而终鲜成效则有轻举妄动之毁顿兵竭饷而得不偿失则有浪费财力之毁聚数万之众而竟无一战之克则有退缩畏避之毁徇土夷之情而拂士大夫之议则有形迹嫌疑之毁是谓四毁二幸蔽于其中而四毁惕于其外是以宁犯十患而不顾弃十善而不为夫人臣之事君也罢其职而茍利于国亦甘心焉岂以侥幸之私毁誉之末而足以挠乱其志者哉今日之剿抚利害较然是在择而行之者矣 疏入帝従之覆张经请慎差遣疏议〈嘉靖七年〉 胡世宁
臣窃惟圣明御天四海臣仆孰召不来孰罪敢匿内外法司委之提问罪犯孰敢延縦至差官校赍驾帖出外所过地方无不惊扰虽有以身许国之人素持不顾利害者无故猝然途遇亦皆震骇失色至于所提罪犯之家老幼惊惶被吓财物怯懦者或因丧胆以成疾贫穷者或因称贷以破家被提罪犯或被窘辱难禁而自残身命所至官府急无打发多借官银姧贪官吏乘机克落以一报十上司坐视莫敢谁何小民代赔不胜哀怨声闻于天降灾致儆不无所自我皇上至仁覆物励精图治平日事天如父爱民如子凡所以体天心而究民隐者无所不用其极惟此一事无人敢言未经圣虑今给事中张经等因言弭灾建议及此实效忠谏之职言所难言伏愿圣明俯従今后官民有犯在内责之法司在外责之抚按按察司等官作急提问完报不许淹滞遇有事体重大合提在外𦂳关人犯到京问理者行令各该巡按御史严限责差的当人员提解来京以凭问理非有事干机密十分𦂳急重情近在畿甸地方不须再差官校乞㫁自宸衷永为定例如此则陛下揽权于上百官承式于下体统正而朝廷尊人心懽悦而和气致祥矣伏乞圣裁 疏入得旨卿等所言朕知道了自有酌处
论知人安民疏〈嘉靖七年〉 李承勋
臣闻自古帝王治天下之要道至简至易在知人安民二事而已人曷为而难知乎毁誉乱之而四目四聪或不能无蔽也民何为而不安乎守令虐之而监司不能振风纪以激扬之也天下之本在君心我皇上奉天法祖精明纯粹君心正矣而天下未治何也安危之机在君徳皇上恭以守身恕以及物君徳盛矣而治效未臻何也盖由郡县之官爱民者少殃民者多而为监司者又不秉公任怨以督率其属故也臣尝稽之案牍科差日重察之闾阎军民日困上泽虽布而不得下流下情虽苦而不得上达奉诏宽恤之事废格不行奉旨蠲免之粮重复征扰其他姧弊百孔千疮实政不修虚文是急皇上有不忍人之心无人为之宣播而小民不能尽知皇上有不忍人之政无人为之奉行而小民不得沾恵太平之治何日可期伏望皇上特敕天下抚按督察有司使朝有善政必及于民民有隐情必达于上天下之官厉民者去宜民者留天下之事厉民者罢宜民者行事有当为即为之而毋以利害为念姧有当击即击之而毋以强御为畏事有当言即言之而毋以触犯为虞则所谓徳之流行速于置邮者庶㡬可冀矣至于两京科道以言为职亦多不能体皇上求言求治之心间有论列不过略举小事仅以塞责乞赐戒谕令其靖共尔位略承顺之细节进陈善之良规于凡官之失职政之失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宪职举则远近向风而郡邑之政无不举言路通则实事必闻而隐伏之情无不通何忧乎人之难知民之未安也哉 疏入帝従之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一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二
郊礼议〈嘉靖九年〉 夏 言
臣于前月伏承圣制问及南北郊大祀幷朝日夕月之礼臣即时欲述所闻以对乃以臣前上疏已略开陈奉有谕旨今方广询廷臣以求公是臣固可以无言日夕觊望公卿大夫必有稽古识治之学必能悉心殚虑敷陈先王之典以仰称休命者不意旬月以来侧闻议论纷糅人怀异见殊为可讶及昨睹詹事霍韬之奏深非分祀之议臣考先王之遗训稽国朝之典章殊未见不可然后知韬之言过矣臣兹不容于不言也请先以郊祀之礼为对而后辨韬之失言臣窃闻周礼一书言祭祀甚详大宗伯掌礼者也而首及于天神人鬼地祗之三礼以祀天神则有禋祀实柴槱燎之礼以祀地祗则有血祭埋沈疈辜之礼以享人鬼则有献祼馈食祠禴烝尝之礼大司乐冬日至地上圜丘之制则曰礼天神夏日至泽中方丘之制则曰礼地祗圜丘礼天方丘礼地则天地分祀从来久矣宋儒引昊天有成命为郊祀天地之诗则曰郊祀无天地之分刘安石以丰年潜有多鱼二诗证之以为郊祀天地皆歌此诗何尝言其合祭朱子则断以此诗多道成王之徳疑祀成王之诗以今观之盖终篇无一语涉天地朱子之言的然可据而小序不足凖也况周礼掌次王大旅上帝则设毡案设皇邸司裘为大裘以供王祀天之服皆言天而不及地宗伯六器则以苍璧礼天黄琮礼地是天地之祀玉有别也典瑞则以四圭祀天两圭祀地是天地之祀玉不同也祀天于冬至以阳气来复于上天之始祭地于夏至以阴气潜萌于下地之始时不同也用圜锺于震之宫取其干出乎震之义用函锺于未之地取其坤居于未之义其乐不同也小宗伯言五帝且兆于四郊而不言与昊天上帝同祀郊况可与后土地祗合祭乎则天地不合祀从来亦久矣是故宋儒叶时之言曰郊丘分合之说当以周礼为定今之议者以社为祭地而不知天子之社有三曰大社曰王社曰亳社大社为百姓而立王社为藉田而立亳社则迁国之社也而祭地不与焉朱子释中庸曰社祭地不言后土者省文耳盖祭地之名亦曰社也祭地之社总天地言之与天对者也大社乃自王畿千里之地言故诸侯国社以至庶民乡社皆祀其所主之土也故社字从示从土义有在矣且议者既以大社为祭地矣则南郊自不当祭皇地祗何又以分祭为不可乎议者又疑古无北郊然郊特牲曰兆于南郊就阳位也则南郊固见于经矣祭天而兆于南郊以就阳位则祭地而兆于北郊以就阴位曷见其不可也程子曰北郊不可废况陈氏礼书直曰祭地于北郊方丘者北郊之丘也丘方而下所以象地则古人固尝行之矣议者又谓莫大于天地实天中之一物耳不必别祭则以天为尊以地为卑不得与天抗似也然天地合祀则同尊并大是崇地抗天矣与天为敌矣乃不以为非何也程子曰郊天地与共祭父母不同此是报本之祭须各以类祭岂得同时又曰冬至祭天夏至祭地此何待卜朱子曰古时天地定是不合祭日月山川百神亦无合共一时祭享之礼又曰天下有二件极大底事其一是天地不当合祭于南郊夫程朱三代而下大名儒然则其言皆不足据乎秦去古未远则祀天不于圜丘而于山下祭地不于方丘而于泽中汉之制祀天于甘泉祀地于汾阴则秦汉天地之祭犹分也至元始之制则天地同牢于南郊此则莽贼阴媚元后之计欲以妣并祖故不得不以地并天也合祭之说实自王莽始矣自汉而唐而宋皆合祭而地之特祭少矣汉之前皆主分祭而汉之后亦间有之如魏文帝之泰和周武帝之建康隋高祖之开皇唐睿宗之先天皆分祭也开元制礼则専主合祭矣元丰一议元祐再议绍圣三议皆主合祭而卒不可移者以宋人有郊赉之费故二年一郊至倾府藏之财而不足以从事所以必于合者从省约也安简便也亦未尝以分祭为非礼也苏轼言祖宗㡬年合祭一旦分之恐致祸朱子谓其说甚无道理然两郊之说在宋似为难行与今日之事异矣本朝邱濬之言以类于上帝类字强训为合此盖臆说又以元始礼天地同牢不为凟不可以莽废又谓夏至祭地则地先天食其辞多归美本朝之制盖从周之意而不知其言之悖于义也今之议者大率主濬之言而往往以太祖之制为嫌为惧然知合祭乃太祖之制为不可改而不知分祭固太祖之初制为可复也知大祀文乃太祖之明训为不可背而不知存心录固太祖之著典为可遵也且皆太祖之制也从其礼之是者而已矣矧敬天法祖无二道也陛下今日之举欲复古礼以大报天也欲遵祖初制以求尽善也欲远迹三代之隆而一正千古之谬也将以建一代中兴之业而陋汉唐宋于下风也所谓功光祖宗业垂后裔之事未有大于此者也是故文武之制未备周公作礼乐以成之未闻周公变文武之旧也况礼乐必积徳百年而后兴圣祖之心岂无所望于后世之圣子神孙者乎此正今日之事也韬之奏曰紊乱朝政曰变乱成法必有任其责既而曰谏官创议盖指臣也韬之此言私心害之也夫律有奸党之条内开若在朝官员交结朋党紊乱朝政者皆斩此指国家一应法度政令干系纪纲名分而奸臣交结朋党纷更坏乱交通扶同为奸作弊以欺君罔上虐民害政者言也今日所议者郊祀之礼耳乃古前哲王令典我太祖高皇帝之所已行载在典章律亦有毁大祀丘坛之文觧律者曰丘坛祭天圜丘祭地方邱坛其所登祭之处此法家之所知也惜乎韬之未达乎此也至于毁周礼一书尤为妄议臣不敢一一指摘当于其大者辩之韬曰宋儒胡宏有言周礼非周公之书王莽刘歆为之也韬名为读书知礼者且备位儒臣矣何其不考之甚也胡宏之言非宏言也承舛踵讹之说也夫周礼之出自刘徳始累周礼者亦自刘徳始周礼之立自刘歆始诬周礼者亦自刘歆始周礼之𫝊自郑康成始坏周礼者亦自郑康成始先儒尝谓累周礼者其罪小诬周礼者其罪大诬周礼者其法在坏周礼者其法亡然礼经之学所赖相𫝊至今不坠者实诸儒讲明之功也今韬不以诸儒讲明者之言为陛下献乃独取胡宏凭私臆决之一言以厚诬周礼不惟取辩一时以误陛下而又误天下后世使信周礼为王莽伪撰不得表章而遵行之其关系名教非细故矣臣窃为韬惧也臣何敢隐而不尽言与之辩乎至力诋天官冢宰篇为莽诳天下之术则又大可异矣夫天官冢宰一篇朱子以为周公辅𨗳成王垂法后世用意最深切处欲知人主正心诚意之学于此考之可见其实又谓冢宰一官兼领王之膳服嫔御此最是设官者之深意盖天下之事无重于此后世虽不能行岂可尽废圣人之良法美意而诬以莽之伪为耶且莽之前固尝有周礼矣今则以为周制之土苴而莽集其大成韬又曰合祭以后配地自莽始夫莽既伪为是书矣何不削去圜丘方丘之制天神地祗之祭而自为一说耶其说不得而通之也是故疑周礼者汉武帝何休谢氏黄氏之徒也彼程子朱子东莱横渠则固无疑矣周周礼误天下者王莽刘歆苏绰王安石也彼周公召公毕荣毛散诸公则未尝误也韬谓皇上好古之笃如此志复三代如此千万世一人而已矣未见儒臣以三代纯王之学上辅圣主此言诚是也然既以皇上好古志复三代则分祭天地固古礼也三代之典也何以言其非礼而必欲使袭王莽凟乱之旧耶夫致主之学周公之道纯矣今乃欲尽废周礼使不得行于世则祖宗之设官分职大小政体其仿于周礼者多矣然则必一举而变乱之耶抑不知此外又别有何道乃为纯王之学可以辅圣主耶是故韬之言臣不敢以为是也独怪夫韬之言出而和者遂纷纷也况近年礼部行移令立小学习读周礼又令科必以周礼䇿士是皆奉陛下明旨施行者也乃不闻韬奏正之及韬修大明会典尝具奏欲将内府各监局职掌属之礼部亦复援引周礼天官冢宰之文是韬平日未尝非周礼也何得因议郊祀而一旦遂欲尽弃其学耶殆不可晓也议礼之家名为聚讼常情所向自古己然惟是天地大祭国家重务况于千八百年之下兴起三代而上之盛典所当尤加慎重必使损益合宜足以垂范宇宙不致少有遗恨以贻后议则天下之太幸也伏望皇上恢宏天度开张宸聪矜愚尽下曲示优容小大臣工必能克去己私仰体圣明深求古义以奉明诏所据圜丘方丘朝日夕月诸神坛壝规制自有我太祖刊定之典备载存心录一书不须创设无所变更一凖乎旧而已但大祀殿以之祀天则不应经义以之飨帝则吻合周礼然祖宗并配父子同列稽之经旨未能无疑矣周人郊祀后稷以配天臣以为太祖圣神文武钦明启运俊徳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足以当之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臣以为太祖体天行道高明广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足以当之区区之愚有见于此不敢不以为献乞再下臣章敇礼部一并会议所贵廷臣恊心同徳深考博求务合经训破除臆说不狃于茍且之情不迁于众多之口忠诚精白以仰承皇上中兴大有为之志以光复太祖之始制使天下后世知郊祀天地获全古礼一洗千古之陋自陛下始顾不休哉疏入得旨这所奏皆发明古典朕已具悉礼部便上紧将各官所奏并此本详看开具务要据古斟酌会官议拟明白奏请定夺勿得稽迟避忌
请弭灾变以安黎庶奏〈嘉靖九年〉 杨 爵
臣于嘉靖九年十月内承制往湖广公干即今事完回还臣知陛下哀悯斯民之心悬于闾阎之下凡四民利病民间休戚必欲闻之故今谨述所过地方灾伤生民可痛之状为陛下言之南北直隶河南山西陜西等处地方当禾苖成熟之日蝗蝻盛生弥空蔽日积于地者至三四寸厚将禾根食之皆尽居民往往率妇子将蝗蚋所食禾苖痛哭收割以为草刍之用其他蝗蝻稍少之地禾苖食有未尽者颇有秋成之望矣未及成熟严霜大降一时尽皆枯槁遭此灾变民失依倚去年冬月民所资以为食者皆其先时所捕晒之蝗蝻与木叶木皮等物当此之时民之形色颠悴虽甚可哀而死于道路者尚未多见比及今春臣复经此地毎见饿死尸骸积于道路者不可胜数又见行者往往割死者之肉即道傍烹食之又闻有父子相食者井陉县一日而县官获杀人食者三人臣闻之拊膺大痛食不下咽自谓有司必能具奏圣明在上闻有是事必至流涕比臣到京闻庙堂之上救民之死非其所急而所议者郊社之礼耳微臣忧国爱君之心切于中而不能不有所言也昔者汉文帝之时家给人足海内富庶贾谊上书犹曰可为痛哭谓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不可谓安况于今日时势当何如耶古贤王之治天下也生养遂而后教化行教化行而后礼乐兴方今灾伤之地生民死十有六七存者起而为盗贼虽稍有积蓄之家亦难保于自食其势涣散不可收拾朝廷之上舎此不之忧而议合祀分祀之礼是所谓不能三年之䘮而缌小功之察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也夫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民心离散邦本不固土崩之势可以立待纵使周公所制礼文尽行于今日亦何补于天下之乱乎深念及此可谓寒心不知陛下宵旰之际亦尝虑及于此乎左右谋国之臣亦尝言及于此乎且南北分祀以复先王之礼非不可也但今日救民死亡之日而非兴礼乐之时也自古国家衰乱未有不由民穷盗起而为上者不知忧恤遂至人心离叛而天命亦去宗社不可复保矣故臣之所忧者不在府库之财不能遍济天下而但恐陛下无忧勤斯民之心也夫忧民即所以忧国治民即所以治国也陛下日事经筵隆寒甚暑未尝少怠臣知陛下锐志太平而欲为尧舜之君矣盖尧舜之心急于救民一民饥曰我饥之也一民寒曰我寒之也假使当时饥死之民满于沟壑有如今日尧舜之心当何如哉臣愿陛下上畏天心之儆戒下悯斯民之死亡不遑他务専广仁恩移此议礼之心区画赈济之䇿以长沃民生则皇恩浩荡孰不颂明明天子深仁广被在在戴生我父母向之枵腹待哺者今有饱食之庆矣向之妻子离散者今有室家之乐矣民心已涣而复收邦本虽摇而转固纵值天时之灾鲜不以人力胜之也海宇苍生享太平之福圣子神孙缵万年之绪者端在此矣臣不胜战栗儆愓恐惧之至 奏入帝从之
修举武备疏〈嘉靖十一年〉 徐 问
臣生长南服发迹儒生蒙皇上擢臣兵曹之佐虽才不足以充任而志不敢以旷官谨条八事上尘圣览一练畿兵以重声势顺天府霸州文安县等处古为幽冀人习悍强且密居畿内实为周官六郷六遂汉六郡良家之地也曩闻有招军之令急而行之亦一䇿也然召民为军已失国家定籍仓猝应募类非土著居人既无父兄产业以藉稽查未免徒耗衣装冒叨粮赏遇利则先趋见害则退避缓急将何所恃乎臣愚以为平居无事宜申饬抚按督同兵备分管府官悉心查访旧团有年壮膂力过人并家有二丁以上者𨳩报到官再加精选毎选五十名推身家众服者一人为郷长俾其各相聨属自为教练如上司初至之日召令而试艺勇量给犒劳即放归农生业若有缓急必待兵部题本方才起调胄铠器械该部各豫储给庶使各边之人知内外皆兵潜消窥伺矣一练外兵以为羽翼山东徳州武定山西陜西潼关等卫设为直隶盖欲犬牙相制以御外侮拱卫京师而京师拥列诸卫居重以驭轻强干以弱末立法之初未尝不善但承平日久人心玩狎京军以多役少练而坐致罢弱直隶以形分势远而久不简稽重以世胄诛求尺籍虽存而逃流过半矣正徳初年边事告急议以参政韩福为大理少卿操练畿辅民兵又分行巡按官阅实直隶卫所武备盖亦不忘内豫潜消外忧但当时补偏救急未有著实振举而施行之者况燕赵涿易古称悍强若欲安不忘危有备无患当如往年故事推举内外文职官内有文武长才谙晓韬略实心廉慎者加以佥都少卿之任以提督直隶民兵著实清查挑选遇有缓急行移提督衙门调用可一呼而集兵威振在在有备古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一防制边人以需调用直隶保定等卫有来自边外之人其骁勇悍强状貌气习与汉人不同未敢保其不异但以安插既久势难变更惟在所司设立纪纲严饬武备以摄其携贰反侧之心合行巡抚督令兵备一体钤束毎霜降开操之日间或一试以观武艺而犒劳之又须加意推诚谕信恤其所私使知有中国生涯之乐妻子室庐之系必得其心而尽其力庶可无他衅也一区画屯丁以防敌患迩者城堡不完人无固志有舎业者多就镇城以居所遗在堡类皆游徒单弱无所赖藉城堡既破必将深入逼近边城而士女震矣为今之计再行查勘种地居人若干籍其姓名严禁该管官不得别项科差索取仍于堡内官为起盖房屋安插居住不许任意星散令其无事则聚众耕牧敌至则登陴拒战入则俱入守则俱守不许参差延缓致生他虞官军既以此辈以为应援则气势自増防守自固敌不得乘虚而突入矣一经略边关以防黠敌看得居庸紫荆等处皆邻边厄塞之地地方广阔或限于巡阅之未周文移虽频或苦于奉行之弗恪又各卫守边官军暗于利害径自潜回将来尤可深忧若使各边巡按督令兵备等官严加阅视边关城墙如有颓塌即加増缮修补务须坚实使边军可恃为守以卫中华其各处守边官军兵备官躬亲查阅若有逃回等项参究治罪而守卫必严矣一鞭䇿武臣以冀自效查得现行条例军职有犯罪者俱发边方立功五年满日还职夫操持宜责备乎文臣而磨励宜激昂乎武职使其阘茸庸才弃之可也或平时武勇偶阻于时势之未乘气禀粗豪或至于跅弛而不检一发地方置于无用其于边境亦何利焉臣以为随宜调遣令其惩创奋发立功如果有功即与议奏逓为未减以赎前愆或有非常勲绩一体拔用所谓不以一眚掩徳当有如古名将出于罪戾者矣一専委任以杜聚冦朝廷随时设官务为除害而所用之人类多未能举职其兵政不修殃民召冦者固不足道亦有固逊嫌疑营干他务者有厌弃荒野延住省城以密近抚按者有徒藉刑威陵轹官属而于紧要事㡬一切不理者以致民患莫除盗贼滋蔓况今湖广辰常等处时有早灾民多饥殍里甲散之四方未必不转而为盗而洞庭湖又闻常有盗警失今不治将来隐祸深为可忧应申饬各处抚按督令兵备江防海道官于原设紧要地方住札廉正以率属咨访以尽情简阅以实兵操练以振武聨属里保使之相稽逓设锣鼓使之相闻互为犄角使之相救坚其险厄使之相守其平时振举武备者务须益勤乃职以固藩维焉一専内治以杜衅端两广云贵在禹贡荒服之外山箐险阻猺獞罗𭶚诸蛮所居汉武拓地或稍通中国或自相盘据虽设土官统辖亦仅羁縻而犬羊狼虎吞噬无常终不能使之驯也奈何守边将吏平时不能宣威示信以严其防惟利大征翦除以尽其类不知此类蕃如草木巢穴充盈非诛杀可尽一闻大征兵至其渠魁恶党相率走藏所杀类多愚蠢苖人是生民膏血敛为军储秪足以饱用事边臣谿壑之欲以易千百无辜之命而已昔宋儒杨时以为边事之兴多出于贪功幸利之人不务抚驯幸其时草薙而禽狝之以求有功一有失律则败衄不支上贻朝廷忧此边吏之大患也今日遐方弊正坐此宜申敕各边巡抚都御史严戒各该兵参等官务要仰体皇上好生之心布其威信严其厄塞谨其哨保则久安长治之道得矣 疏入帝从之
遵宪纲考察御史疏〈嘉靖十二年〉 王廷相
臣谨奏为遵圣谕定条约严考察以新风纪事臣等伏睹嘉靖六年八月内皇上敕谕都察院有云正统六年英宗皇帝诏中外风宪系纲领之司须慎选识量端宏才行老成任之其有不谙大体用心酷刻者并从都察院堂上官考察降黜成化七年宪宗皇帝钦准事例巡按公差御史回京之日本院堂上官仍依旧例查勘考察保结称职者具奏照旧管事若有不称奏请罢黜近年此例虽存不闻劾罢一人盖因堂上官不能振风纪反为属官所制避谗远怨以致人心怠弛今后巡按满日务要严加访察果无赃私过犯推诿避事等项实迹取其该道结勘明白方许回道管事若有不职事迹不许朦胧具奏照例奏请罢黜钦此钦遵臣等伏读之馀仰见皇上慎重风纪之司必欲御史得人使徳化宣流生民得所而后已真帝王之盛典万世之所当守也臣查得御史出巡旧规除盘粮等差与给事中同行互相关防免其考察外其馀巡按巡盐巡关巡茶清军刷卷印马等差一年满日及事完回京各具行过事迹御前复命仍备呈都察院考核出巡有无赃犯及乖违等项违碍札仰刻道从公保勘委无违碍方许奏准照旧管事但御史出巡责任甚多今考察之例止言赃犯乖违未曽明具条件使御史无所据守以之尽职本院无所凭借以之核实漫言指摘似为未便臣等议得今后御史出巡回京考察除犯该赃犯据有实迹照例奉请提问及过违限期照依旧定水程查算外今将关系职守之大者六事定为出巡规格凡御史有差备开载于札付之内行令一一遵照条款考其修否以别勤惰臣等另有访察不在此限如此则御史目睹耳闻之馀必能警省愓厉无怠职废事之愆而朝廷之风纪亦于是乎振扬矣臣等欲候命下咨行各巡抚都御史札行十三道并各巡按等项御史各一体钦遵施行縁系遵圣谕定条约严考察以新风纪事理未敢擅便具本开坐谨题请旨一除革奸弊御史之职方今天下官邪民玩甚矣钱粮出纳之侵欺驿𫝊往来之汎滥里甲困于无艺之供粮长苦于应官之馈巡盐即贩私盐捕盗与盗通气入官有见靣之钱管事有常例之贿假以公用而科敛任情指称修理而罚金无度吏典无贿而文书不行豪富通财而差役得免隐奸蓄慝不可枚举近年以来御史出巡惟务作威作福以耸人之耳目不事广诹博采以察下之隐微况巡历所在止二三日飘风骤雨一过不返若不用心体察民间奸弊深隐何由以知合无今后御史出巡务要悉心廉访但有奸弊发露即当置之法理使按属之地风清弊绝以副皇上救弊恤民之心回京之日仍将革除过各项奸弊事由开造文册呈院以凭考察职业修否一伸冤理枉御史之职窃惟推情讯狱非上智之才公平之心鲜有得其真者况权势之家问官慑于利害富豪之室贿赂灵于神明朴实之民钝口夺于狡佞酷暴之官杀人轻于草菅粗疏之吏才情拙于淑问由是情伪莫分冤枉无愬小民有不得其生者矣既不能体皇上好生之心且有以干上天至和之气致灾召眚莫不由此合无今后御史出巡务要慎刑明狱及一应词讼勘问之事虚心推理縁情求实但有枉抑勿问成案即与伸理使按属之地刑罚得理了无冤民回京之日仍将伸理过各项冤枉事由开造文册呈院以凭考察职业修否一清激浊御史之职窃惟御史为朝廷耳目出巡于外人才臧否赖之采访部院考察凭之黜陟其关系至重也近年以来御史旌举司府州县等官不问其人品高下立心行事曽有卓异政绩与否但见其奉承齐备礼貌足恭便以为好即一槩滥举多至数十馀人致使贤否同途薫莸同器而不辨其所纠者类取一二塞责甚至纠及县丞典史等官其大贪大奸蠧政而害民者则以乡里同年亲故之情掩蔽而不发惟念私情全不为国大坏风纪于斯为甚合无今后御史出巡于司府州县官员务要即事察政即政察心果见其人品高明心术正大政事卓异在司府官㫁可为科道郎署之臣者方许荐举其中人以下平常之才止可注在考语不得混同高流以辱荐章其所纠劾首先贪酷殃民不法之人次及罢软无为老疾之辈务要据其实迹奏行罢黜不许挟私报怨以害贤善回京之日备将举劾过各官贤否实迹造册呈院以凭考察若才贤者以不能奉承舎之而不举中才平常之人反夹杂一二以尽私情及大贪极酷隐蔽而不劾者臣等体访得出考以不职一本院札去巡按御史勘合公文皆关系地方重大事情及官民冤苦奏词有等公谨尽职御史督行二司及守巡官员一一依期完报其有等漫无才志者则悠悠度日𫝊食郡县多致紧急事情废阁不省又有等乖猾利巧及阿私偏党者毎遇关系利害之事则推托闪避迟留而不为干碍御史纠劾不实者虽容易勘明而不报以至终年累岁事无归结此等御史尤为不职今后差去御史接管承行比先次御史勘合务要作急勘报其自已任内札付者除满前两个月待赎差御史勘完其馀十个月内务要一一勘明销缴回道之日备将先差御史及自已任内勘合开具已未完数目造册呈院以凭考察其有边疆等项事情难于提人行勘者亦要明白开造一监察御史出巡所以上宣徳意下逹民隐风四方贞百度此其大节也为御史者必须清修简约镇静不扰庶足以安民格物以振风纪近年以来御史出巡在外动辄人马千百摆列兵卫吹打响器以张大声势擅作威福又随带府县能干官员及狡猾驿丞十数不等以备任使导从如云饮食若流全无清约之节反生扰扰之害所至州县计其一日之费毎至百数十两本以安民而反以劳民欲振风纪而反坏风纪此等御史乃浅陋无识徒假声势于外以自大求其中未必有者也合无今后御史巡历郡邑务要安静不扰本等导从皂隶之外并不许多用一人其府州县驿丞等官亦不许隔境随送迎候以为有司之害违者许巡抚巡按互相纠劾臣等察访得实回道之日考以不职一巡抚巡按两相和恊则能开诚布公以成王事近年以来辄因小忿遂成嫌隙至相讦奏安望其同心戮力有益地方乎臣等尝求其故皆巡按御史无礼不逊致之都御史正坐御史旁坐礼也近年以来御史毎与都御史上下宾主坐矣都御史前班御史后班礼也近年以来御史毎与都御史同班并列矣岂非执法者不法贞度者无度乎巡抚柔和忍事者则隐忍而不与之较若遇刚毅正直者则必与之相讲论不从则嫌隙成矣由是巡抚所行者巡按则不行巡按所允者巡抚则不允官吏人等答应巡抚者巡按则恶之答应巡按者巡抚则恶之至有无罪拏问因而革去职役者巡抚自相构隙而祸及平人岂不冤哉以斯人所行乘势骄傲为患如此欲望一方政令之平民庶之安胡可得哉臣等以为春秋之义王人加于诸侯之上礼也巡按御史在三司则可在巡抚都御史则不可何也都御史列衔内台奉敕巡抚一方非在外守土之臣可比也地方事情可以共议而名分体统则不可越近日本院题准都御史正坐御史隅坐臣等以为此只以私情非礼议处非所以论于朝廷之上也若据礼制名分御史仍当旁坐仍居后班为宜合无今后巡按御史不论副都佥都其坐旁坐其班后列以正体统若有仍前不逊者臣等察访得实回道之日考以不谙宪体奏请降调 疏入得旨览奏足见振风纪深切时弊都依议务要著实举行内除奸弊一事还查照前旨不许假以访察为由诬害平民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二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三
议处浥烂仓粮疏〈嘉靖十四年〉 韩廷奇
臣谨题为议处年久浥烂仓粮以济时艰事据宣府前卫申据本卫豫备仓委官现监镇抚刘镇等各呈告自嘉靖二年起至嘉靖十三年四月终止除放支外现在仓麤细粮五万五千三百八十三石有零在厫盛放年久节次查盘踏躧亏折坐问侵盗经收人员昼夜忧虑性命犹轻钱粮为重地气湿浥米粒日渐虫飡经年㸔守有损无増愈加致累不得聊生等情具申定夺等因到臣行间续据宣府左卫申开豫备仓委官现监千戸杨钦现任千戸竺雄等名下现在粗细粮一万八千五百二十九石有零宣府右卫申开豫备仓委官现监千戸尹鸾现任千戸李政等名下现在粗细粮八千四百八十二石有零兴和守御千戸所申开豫备仓委官百戸李雄等名下现在粗细粮三千五十石七斗有零亦各称年久日有坏烂无支放之期又据千戸王镇开称在城时估每丝银一两籴粟米八斗又据军人郭驴儿等亦禀称米价甚贵正当青黄不接之期折色籴米养赡不足乞要放支本色等情通据得此臣会同总理粮储戸部郎中议照前项仓粮委因年久浥烂经收人员问罪追赔往往至于家破身亡其现在仓粮臣等取而视之委将浥烂目下青黄不接时值委为太高军士粮价月止六钱五分籴粮不过五斗委于养赡有所不足又召商籴买银一两三四钱方可得粮一石而米价愈至于腾踊若不因时议处何以克济时艰合无将前项仓粮借支给于本城军士作为月粮候秋成之时将万亿库所贮军储银两籴买抵斗还仓如此则一转移之间有五便焉以陈朽而得新好国储不至于有亏一便也军士得受其实惠而不至于怨咨二便也富商不得専大利而时估可平三便也所费钱少而得米多四便也经收人员不至衔冤负枉破家而亡身五便也再照仓粮之浥烂米价之高贵军士之缺食不特镇城一处为然在各边亦多如此而米价之贵又有甚于镇城者亦合通行从宜酌处倘如蒙敕下该部再加议处如果臣等所言可采乞俯赐施行则臣等幸甚地方幸甚疏入帝从之
谏讨安南疏〈嘉靖十五年〉 唐 胄
臣窃惟今日若欲安南修贡而已兵不必用官亦无容遣若欲讨之则有不可者七请一一陈之古帝王不以中国之治治蛮夷故安南不征著在祖训一也太宗灭黎季犛求陈氏后不得始郡县之后兵连不解仁庙每以为恨章皇帝成先志兼而不守今当率循二也外夷分争中国之福安南自五代至元更曲刘绍吴丁黎李陈八姓迭兴迭废岭南外警遂稀今纷更正不当问奈何殃赤子以威小丑无益有害三也若谓中国近境宜乘乱取之臣考马援南征深历浪泊士死㡬半所立铜柱为汉极界乃近在今思明府耳先朝虽尝平之然屡服屡叛中国士马物故数十万计竭二十馀年财力仅得数十群县之虚名况又有征之不克如宋太宗神宗元宪宗世祖故事乎此可为殷鉴四也外邦入贡乃彼之利一则奉正朔以威其邻一则通贸易以足其国故今虽兵乱尚累累奉表笺具方物款关求入守臣以姓名不符郤之是彼欲贡不得非抗不贡也以此责之词不顺五也兴师则需饷今四川有采木之役贵州有凯口之师而两广积贮数十万率耗于田州岑猛之役又大工频兴所在军储悉输将作兴师数十万何以给之六也然臣所忧又不止此唐之衰也自明皇南诏之役始宋之衰也自神宗伐辽之役始今北冦日强据我河套边卒屡叛毁我藩篱北方顾殷更启南征之役脱有不测谁任其咎七也锦衣武人暗于大体倘稍枉是非之实致彼不服反足损威即令按问得情伐之不可不伐不可进退无据何以为谋且今严兵待发之诏初下而征求骚扰之害已形是忧不在外夷而在邦域中矣请停遣勘官罢一切征调天下幸甚 疏下兵部请从其议帝不纳
益兵据险以防敌患疏〈嘉靖十六年〉韩廷奇
谨奏照得山西三关一带沿边地方宁武以东隘口及山冈平漫之处虽敌骑可通然有隘可㩀得人以守敌终不能长驱而入宁武以西与敌切近为邻则漫然平旷敌骑可以长驱无阻而原设兵将比之他边甚少城堡亦甚稀疏然前此敌人顾少侵犯者何也以大同重兵为之屏蔽也且由老营堡至八角所等处土旷人稀无所掳掠必深入至镇西卫地方人畜堡寨始繁縦有所得及其返也又有大同平朔等处之兵截于前老营偏头等处之兵乘其后往返必须数日则大同镇城重兵亦皆会集据险邀击往往失利而去彼虽骁勇深入然亦有所畏惮不敢轻入故三关之地兵虽寡弱老营堡等处虽极临边境地方平旷而敌之侵犯比之他边为少也臣等又查得山西汾州潞州平阳等卫所官军拨去大同防御者七千馀名官军月粮仍在山西支给夫以山西官军戍守大同山西粮储供给大同者正以其屏蔽山西也且敌之侵犯三关必由大同边境而入今者大同之境时被侵犯切于自顾势难他及而世平时久事失其初大同三关又各自分彼此如此则三关之地已为大边极塞而老营堡一路平旷若此兵马之寡弱若此将官城堡之稀少若此敌骑拥众南下其何能支哉兵法曰勿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今待之者无其具也惟恃其不来耳此在我者如此也臣等载观近日敌之入寇奸谋诡计与昔不同向也无甲胄今则明盔明甲势甚剽疾矣向也短于下马不敢攻挖城堡今则整备锹䦆攻穵城堡矣向也不知我之虚实夷险虽或深入不敢久留今则从容久操按辔而归矣向也群聚而入群聚而出忽若飘风今则大举决于一处分掠各边使不睱应援矣向也兵无纪律乌合而来星散而去今则部伍严整旗帜号令分明矣向也不焚庐舍今则放火焚烧矣其故何哉有中国之人为之谋画有中国之人为之向导有中国之人为之奸细有中国之人遗与之以鐡器况事变之时投入敌中者又皆惯战有勇之人也此在敌者如此也度我度彼胜负从可知矣臣等闻之萌芽不剪滋蔓必长履霜不戒坚冰斯至今大同之兵既不能为三关屏蔽而三关之兵马不増将官不选城堡不加规画臣等惟恐今年深入明年深入今年得利而回明年得利而回渐不可长大起于细边人涂炭不足言也数年之后敌且生心矣臣等窃见各处大边如宣府延绥等处敌皆不得肆然而入何也一则兵力强盛一则关山险隘一则百战之馀豪杰彚生皆未有如老营堡之空虚为可乘者也敌若狃于常胜妄兴异谋图入中国惟此途为甚便臣等尝察中外之界自大河以西由石隰岢岚静乐宁武至雁门历紫荆居庸直抵山海关一带界山崇冈峻坂固天所以限中外而保障生民者也中古以来类皆守于险外以为重险之固紫荆居庸之外则有宣府一镇镇城既设重兵复设五路参将大小城堡各设守备操守把总等官原额旗军一十二万雁门之外则有大同一镇镇城既有重兵复设三路参将九州县大小城堡各设守备等官原额旗军八万馀名其城之坚必不可攻也其池之深必不可越也驭戎设险之道诚莫有加焉宁武以西其险则在兴岚石隰等处古人皆以此地建节国家亦守于险外置偏头老营诸城堡然止设一副总兵一游击并近日巡抚奏设止有四守备骑兵惟九千馀名而兴岚等处则又弃而不守其城数日之间可攻而破也其池顷刻之际可负土而平也且宣大既有巨镇重兵而内犹守居庸紫荆雁门之险今偏头等处既已兵孤将寡而兴岚等处乃又弃而不守敌骑长驱而下更何所恃以为藩屏哉我国家设险御戎自辽东以至甘肃经理周密独偏头等处乃一大空缺故臣等以为敌若妄生他志图入国中必由此地而入也夫善动者因其时先机者通其变当今之时变而宜通之时也以臣计之岢岚州实中外之界有险可据宜设一参将益兵三千神池堡要害之地宜拓一城设一守备益兵五百八角之东宁武之西八角之西偏头之东适中之地亦各为一堡各设一守备或于五塞前后设立据险以便截杀亦各益兵五百所益之兵听臣等召募或于民壮中戸大者佥取副总兵宜升为总兵推选谋勇都督领之驻札宁武其偏关仍一守备益兵八百可也提督都御史不必兼理巡抚山西一省止巡抚沿边一带地方忻代保岚石五州所属及雁门石隰二兵备并都司布政司管粮官按察司管屯官并守巡冀宁道及参游守备俱听节制其馀山西布按二司府州县官员贤否军民词讼岁办差役俱不必管理庶得専意经略边事老营堡宜设一所以管常备新军夫不一劳者不久逸不暂费者不永宁是不过给马七千匹发银十万两工程可计日而待也其山西汾州等卫所防御大同官军仍掣回山西三关防守遇有警急与大同互相应援如此则不惟三关之兵威可振而大同之势亦遥为之壮矣如蒙敕下该部再加议处仍行总督宣大偏关等处地方军务都察院右都御史博访群议覆题如果臣之所言少切时务伏惟圣明俯赐采择焉臣等不胜陨越待罪之至 疏入帝从之
昭典礼疏〈嘉靖十六年〉 唐 胄
臣惟自古帝王之兴天必生一代佐命之臣以为之辅故君当大统既成之后必隆褒臣之典非但以报其功亦所以尊崇吾之徳业以昭示万方也太祖高皇帝南京功臣庙之建此开国之一大典礼今百六十九年矣天下至今无敢改者近日武定侯郭勋无故将始祖郭英奏欲添祀以致该部乞请各官会议不敢遽抑之者以称伊祖与元祀徐达等功同一时但达等物故各当庙建之时而英独以后死不预此可欺以方之言惑之也臣惟皇祖当开基洪武之二年命立功臣庙于鸡鸣山论功列祀凡二十一人塑死者之像虚生者之位盖是时胡大海冯国用赵得胜耿再成丁徳兴俞通海张徳胜茅成皆巳死先栖神于卞壶蒋子文等庙后复祀此所谓塑像者此也而徐达常遇春李文忠邓愈汤和沐英曹良臣康荗才吴复孙兴祖等俱现在所谓虚位者此也是当论祀之时巳合死生者之功而定之矣勋何据而为此言哉及细读勋奏称英于洪武十七年论功开国受封至永乐改元始卒非功有优劣实死有先后然后知勋乃不学少知之误也盖洪武十六年云南既平次年论功以大将颕川侯𫝊友徳进封颕国公而于副将巳侯之蓝玉仇成王弼许爵其世论及偏裨谓陈桓胡海郭英张翼等兵兴以来屡经勤苦今勲绩尤著桓封普定侯海东川侯英武定侯翼鹤庆侯子孙世袭食禄各二千五百石盖庙之定祀至是已十六年矣而英始侯其所论者乃云南之功而勋误以为开国也且大明一统志天下郡县例书人物故凤阳志英盖各以其地言尹直杨廉所著皇明名臣录俱不载英惟黄金开国功臣录五百九十三人凡建功于国初者不论大小皆录而英亦预盖各以人言皇明祖训首章议亲条下开列三公二侯五家而英以皇妃王妃驸马之贵其家亦预盖専以亲言俱与庙祀无干而勋皆泛引以为证又惑也又太庙配享当廖永安未除之先凡有一十三人其已死廖永安俞通海张徳胜桑世杰耿再成胡大海赵徳胜七人于洪武二年正月丁未太庙之享已跻在配至九年始加封号赠谥而徐达常遇春李文忠邓愈汤和沐英等六王则各随其卒之年进侑皆皇祖亲定即古庙尔祖从享祭于大烝之义比之庙祀其典尤重英于庙且不祀而又欲望其配享岂不尤惑也哉前代帝王之举此者当龙虎风云之会笃山河带砺之盟如西汉元功十八之位次东汉云台三十二及唐凌烟二十四之图画至今昭垂青史然皆托褒扬于位貌而我圣祖之享祀则以血食寓褒扬其酬报尤重故品别尤精位次参差之间尚不可轻以移易况无有之额敢得而増损乎使勋而知此縦英侯功先于开国亦当俯首敛避况后以南征而敢启口也哉伏愿皇上于英之配享庙祀且寝其议则勋知孝而不知学之误亦可洗雪以终全臣节而我国朝之一大典礼足为史籍之光矣 疏入帝不纳
諌征安南疏〈嘉靖十六年〉 张 岳
臣伏睹皇子诞生涣颁诏命华夷内外莫不覃敷惟安南以久不入贡诏使临遣为之停止下外廷集议咸谓罪当讨毋赦陞下不欲遽动甲兵特诏使者驰入其国究问縁由臣窃闻安南自正徳十一年国王黎晭为逆臣陈暠所弑国人立晭弟黎𬤝主国事以兵逐陈暠父子奔据其国谅山府黎𬤝立七年又为权臣莫登庸所逼出居其国升华府登庸立𬤝弟黎懬相之既又弑懬而自立国内分裂日寻干戈其久爽贡期大抵由此非敢阻兵据险抗上国之命而不贡者也自古夷狄惟猾夏则诛逆命则诛若其国不能通贡似不足以劳敝中国今用兵之声先已𫝊布使者行勘未复诚恐生事乐祸之臣不能仰窥陛下所以遣使行勘之本意谋动兵戈臣不睱远引请以目前义理事势反复诘之夫欲兴兵必以黎氏为辞为之讨其乱贼然为夷狄劳师万里之外讨其贼而定之位非中国长䇿其不可一也不定黎氏而因以取之是乘人危难而利其所有五霸稍知义者不屑为也而谓圣明为之乎其不可二也万一夷人操长技毒弩乘高截险以邀我师如古人所谓厮舆之卒一有不备而归者祸败孰当之乎其不可三也今两广困敝猺獞狑獠所在屯结官军仅足备守所恃以调发者狼兵耳然诸州土官及湖广弓刀手连年疲于征调内怀仇怨若复驱以远征深入数千里之险进有难必之敌退无旋返之期狼顾两端莫坚斗志南方暑湿易生疾疫万一师老财匮猺獞狑獠乘虚而起安南事未可必两广破败可以立见其不可四也近日为大工役府州县但系于官无碍及军需吏农等项银两尽起发赴部梧州军饷亦因盐法壅滞课额亏损每年敷给诸军剩积无多兵兴十万日费千金永乐中用八十万人入交今就折半言之亦当有四十万人屯食两广飞刍挽粟约以二石致一石何处措备其不可五也天下承平久矣人不知兵兵不习战将帅皆膏梁子弟少经行阵而搢绅之喜谈兵者类皆赵括房琯之流平居为大言尔盖深于兵者必不谈兵其掇拾古人糟粕以谈者多妄也欲举大事而使膏梁主兵躁妄之士得成其谋不待两兵相交而不胜之机先见矣其不可六也此六不可者臣特粗举其端尔至于天下大势其财用盈虚兵马强弱民情休戚盖有非臣职事所及而不敢究言者臣愚以为安南纵有可诛之罪犹当重为民命爱惜审酌轻重于当用兵之中求可不必用者以全民生以飬元气伏惟陛下圣学精深洞见千古制作盛备远暨殊俗舞干羽以格苗修文徳而来远稍迟俄顷理宜响应去年十月六日皇子生之日近畿地震数次圣徳纯熙天眷方隆安得有此异天之垂戒其殆为开边乎天下大器也安之甚难无故而动摇之臣中夜以思不寒自栗伏望陛下上承上天仁爱之心远思皇祖不祥之训待行勘使者复命乞下廷臣将安南事势反复详议如黎氏尚存力能入贡则许之入贡如果内难未定则且申敕边臣谨固疆埸禁戢奸宄毋得妄生事端待安南乱定奏请定夺此于国家事体初未有损而生灵得免于兵革之祸所全活者多矣臣边吏也义当擐甲执戈率先所部以死效命顾不度分量轻肆瞽言干挠廷议罪当万死然臣非敢爱死也恐死而无益是以冒昧为陛下陈之伏冀陛下哀矜曲垂裁察天下幸甚疏入帝从之
请顺人心以隆治道奏〈嘉靖二十年〉杨 爵
臣惟人主一身万化本原履至尊之位膺艰大之责用人行政是非得失方在㡬微而关于民心之向背天命之去留者即甚可畏也是以圣帝明王深察乎此制治必于未乱保邦必于未危事无微而不谨时无暂而不惧㡬无隐而不饬为大于其细而图难于其易然后天人交与而可以延国祚于永久矣方今天下大势如人衰疾之极内而腹心外而百骸莫不受病即欲拯之无措手之地以臣观之其危乱之形将成目前之忧甚大也大抵因仍茍且兵戎废弛奢侈妄费公私困竭奔竞成俗贿赂通行遇灾变而不忧非祥瑞而称贺谗谄面谀公肆欺罔士风民俗于此大坏而国之所恃以为国者扫地尽矣拨危乱而反之治安此在陛下所以转移率励之者何如耳况当朝觐大比之期百司多士济济来趋延颈思化人人切仰极重不可反㡬失则难济伏愿陛下汲汲于此时留心焉以为善后之图也臣以病居林下者八九年误蒙圣恩赐之起用擢以耳目之官任以纠劾之责受命以来蚤夜耿耿每思国事日非而臣于国恩有未报至于痛心流涕者有之臣请略举目前所见其大要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以贻圣心之忧者为陛下告诚不忍默默保位以上负陛下之洪恩下负生乎之所学也伏愿圣明垂听焉臣窃惟天下之患莫大于以危为安以灾为利实则可忧而以为大可乐法家拂士日益远而快意肆情之事无敢有龃龉于其间积蔽而至于蛊则不可得而救矣此实天下之大患也往年夏末入秋恒不雨畿辅千里巳无秋禾既又立冬无雪暖气如春元旦仅雪即止民失所望汹汹无聊忧旱之切远近所同此正陛下彻乐减膳率臣下以祈惠宁之时也而在廷之臣如大学士夏言数人者乃以为灵瑞而称颂之其欺天罔人不亦甚乎其不㡬于安危利菑而以大可忧者为乐耶孔子告颜渊为邦在远佞人若是而谓之佞人者非耶大臣之职引君当道志于仁而先天下以为忧者也无忠君体国之心而居人臣之极位所谓小人而乘君子之器也欲天下之治安可得耶又如翊国公郭勋者中外皆知其为天下之大恶朝廷之大蠧也勋之举动踪迹岂能逃于圣鉴虽陛下盛徳优容不忍即罪深谋远虑自有所处臣愚以为姧不可近恶不可长若止之于微遏之于渐则朝廷优礼人臣之体貌未失而勲戚之馀裔亦得以保全而善终也或使稔恶肆毒潜干政柄则群狡趋赴善类退处其为天下国家之祸日益深矣治道去其太甚者此其为害治之人之甚所当急去而不可缓也凡此任用匪人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者一也天生斯民立之司牧君人者奉天以安民而使之各得其所也民不得所则其心不能无怨民心怨则天意可知矣古者民勤于食则百作废今民勤食不可得而至于离散离散无所归而至于死亡臣近巡视南城两月中冻馁死者八十人此特南城一郭耳共计五城未知有㡬目所不及见而在于千万里之远者又未知其有㡬孰非陛下之赤子也而颠连无告委命沟壑盖望一豆羮箪食以延须臾之生而不可得也今正陛下爱民惜财与天下休息之时也而土木之功十年于此矣而尚未止工部属官添设者至数十员又差部官远修雷坛以一方士之故朘民膏血而不知恤则民何以得其所哉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穷民之力尽民之财是自蹶其本根也而国何以为国乎昔汉文帝惜百金之费不营一台故海内富庶愿陛下以为法则宇内生灵之庆也况今外难未靖内冦窃发警报日闻加以频年灾沴上下一空百计取之愈为不足而兴作未已以结怨于天下此其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者二也唐虞三代之世君臣每以勤敬之道交相警戒其见于经𫝊者如尧舜兢兢业业无怠无荒禹惜寸阴汤坐以待旦文王日不睱食武王以敬而胜怠故能夀跻耋期治隆熙泰是数圣人所以崇功益夀善政和民之道不外乎敬与勤而巳矣周公召公之相成王也周公则以逸而戒之召公则以敬而勉之盖敬逸之间身之修否政之理乱所由分此固周召忠君恳恻之心也陛下即位之初励精有为不遑宁处尝以敬一箴颁示天下其于尧舜三王之道盖巳心得之矣近年以来因圣体违和朝仪间阙经筵未讲大小臣庶朝参辞谢未得一睹圣容敷奏陈请未得一聆天语若是者今巳久矣夫大位者艰难之器非逸乐之具也陛下一身天地百神赖以享六军万民赖以安一日二日有万㡬之繁近闻圣躬调顺大获福履中外臣民罔不欢庆况春气渐和人思新化庶官入觐雝雝肃肃一来自万里之远者孰不欲鞠躬垂委北面舞蹈望龙颜以慰快睹之心乎易曰圣人作而万物睹正今日之事也若未得瞻于咫尺天颜之下以伸有孚颙若之敬臣恐人心日益怠惰中外日益涣散非隆古君臣同寅协恭以臻太平之气象也此其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者三也执左道以惑众圣王所必诛而不宥者也今异言异服列于庭苑金紫赤𥿈赏及于方外之士臣不意陛下睿哲先物明见万里而所为一至于此夫保傅之职坐而论道古人谓官不必备惟其人故非道隆徳盛极天下之选者不足以任此责今举而畀诸迂怪之徒轻之若流品之末则名器之滥至此极矣且陛下以天縦之圣资为上天之元子若远宗帝王之道近守祖宗之法细旃广厦之下与公卿贤士讲论治道则心正身修与天地合其徳与日月合其明和气致祥罔有天灾而山川鬼神莫不宁矣安用假此妖诞邪妄之术列诸法禁之地而藉之以为圣躬之福耶甚非圣天子所以崇正远邪平平荡荡奉三无私以化天下之道也臣恐风声所及人起异议豪杰之士闻而解体贻四方之笑取百世之讥于圣徳国政所损不细此其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者四也古人有言君圣则臣直陛下临御之初延访忠谋虚怀纳谏其于狂直敢言之士往往矜宥故一时臣工恃陛下之能容敢以直言冒干天听言过激切而获罪亦多有之自此以来臣下怀危虑祸未闻敢有犯颜直谏而为匡救逆心之论者昔人论求言之益以为勉强以听不若悦而从之悦而从之不若道之使言盖人臣持禄保位者多而忘身以徇国者少虽识见有明暗言论有得失在陛下明目达聪鉴别取舍于黜陟赏罚付之公论则可矣若震之以天威加之以危祸如往年太仆卿杨最者言出而身即死近日翰林院左赞善兼修撰罗洪先等皆以言罢斥此于国体治道所损甚多伏愿圣明少致思焉成汤大圣人也仲虺称其改过不吝従谏弗咈高宗有商之令主也傅说告以木従绳则正后従諌则圣此二君作圣之功为万世人主之龟鉴也臣非区区为一杨最等惜也但历观古今以来有天下国家者未有不以任谏而兴以拒谏而亡者也今而后虽有素怀忠义之心者非灰心仕进甘退邱园亦必深自晦藏为保身计矣孰敢发口以论天下之事哉臣恐忠荩杜口则谗谀交进上徳不能下达下情不能上通安危休戚无由以见而堂陛之近即远于万里矣此其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者五也凡此数者关于天下之治乱国势之安危贻圣心之忧诚未巳也伏望皇上念祖宗创业之艰难思今日守成为不易察臣忠悃览臣所陈赐之施行戒饬夏言务笃忠贞之道以报国家眷顾礼遇之恩于郭勋则豫有以裁抑而保全之止土木之功开谏诤之路屏邪妄之术陛下仍以慎独养天徳以天徳达天道以慰人心以祈天佑则庄敬日强而弥夀永于千亿虚灵照物而忠邪莫可遁逃其为宗庙社稷万万年无疆之福圣子神孙万万年无疆之规者端在此矣臣不胜战栗恳切之至 奏入帝震怒下诏狱搒掠㡬毙
劾严嵩疏〈嘉靖二十一年〉 张永明
臣窃惟人臣事君之道犹事天也矢心对越精壹无贰内无私虑外无私交曰惟恪恭以勤乃职犹恐智能浅劣无所裨补以仰答恩造若复怀姧肆欺互相朋比以崇长其阴私岂惟臣道之缺实上乖天常下乱人纪罪莫大焉者也兹者郭勋滔天之恶逾于四凶仰赖圣明昭鉴穷治其罪欢呼之声遐迩倾动莫不举手加额庆明威之震曜加雷霆也天下幸甚然武人犷悍凶悖由来久矣若夫搢绅之臣习服圣贤之训而犹不闻君臣之义顾有阳效恭顺阴肆矫诬为私党之附此尤非臣所敢知也窃照礼部尚书严嵩受皇上殊眷崇阶峻秩恩宠逾涯茍图报称虽捐躯恐不逮也迺与郭勋阴相交纳大肆奸欺密请造以为欢缔声势以为固至如互分边帅之金而相悦以利偏克军士之资而相蒙以私大蠧兵政以生戎心无日不造勋第情好尤密縦妻赴饮其家路人所知嵩之附勋诚表表彰灼者也臣闻之见无礼于君者若鹰鹯之逐鸟雀也无礼如勋者不能逐之巳为罪矣况亲昵之乎又闻人臣之义无私交茍非公义泛有所交且不可况悖逆之臣而可与之交纳乎在小臣且不敢况受恩深重如嵩者而可二三其心乎再照严嵩近又具疏自劾是不惟假此以掩罪而又援此以卖直肺肝如见其将谁欺夫严嵩与勋其居甚密其迹甚亲縦不轨之谋隐秘难知若其咆哮恣横骜逆贪饕其谁不切齿且亦尝经论列矣然嵩不言于虐焰方炽之时而顾言之于踪迹既败之后附其势以为利又尾其败而因以为功此尤见其险诈阴贼反复无恒之甚也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盖自有载籍以来未闻小人而能成功者也宋臣司马光有言徳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徳谓之小人然从古小人易售其欺而君子弗究于用何哉盖憸险之夫习为欺罔多便利快顺之可喜而端方重厚之臣上下阴有赖焉者多以其悃愊无华而忽之耳才徳之辨君子小人之进退惟皇上深留睿察天下幸甚臣再惟嵩与勋比附之故有二焉一则其嗜利蔑义之臭味相同一则其窃位固宠之声势相倚夫嗜利之心重则效忠之念轻徇私之党众则奉公之臣孤二者之势若持衡然亟反之以归于正其机甚微而世道登降之由于此焉决今圣君当极正臣子殚心翼戴之昌遇嵩乃敢怙终罔悛阴相朋比以自厚其私图是岂所以报主恩明臣节哉大臣如此小臣何式文臣如此武臣何忌风之渐靡臣不知将何底止也乞将严嵩速赐罢黜为人臣忘公徇私者之戒庶有以破私邪之党明臣子之义国法大彰士风聿变而太平之治可拭目睹矣臣待罪南科巳历数月每愤诸臣深负上恩无以赞成睿志今元凶幸已伏辜而邪党犹得隐匿其奸以溷圣明若畏避权贵不敢指斥为循默保身之计则不忠不直臣罪不容于死矣又何诸臣之愤为哉仰恃圣明敷沥冒陈臣无任惶惧战越之至疏入帝不纳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三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四
劾李如圭张瓒疏〈嘉靖二十一年〉 周 怡
臣窃惟连年敌人侵逼更番迭入人皆知筹边失䇿由总抚之臣失职不知边臣失职实由根本之地大臣不职所致不于根本图之而惟枝叶是务未见其善也夫御戎之要莫急于兵食兵食之根本莫重于户兵二部兵食不足边臣无所用其智勇戸兵不得其人而欲足食足兵亦必不可得也臣观戸部尚书李如圭之理钱粮也当边圉多事官兵所急需者惟在刍粮各镇抚臣每有题请如圭漫不经心司官以职掌呈议方且悻目视之言边镇之事自有边臣司之何预户部动为题覆夫寻常无事之时当当悉心竭力变通调度以求生财裕国之道今乃于急要之日蔑视国事罔修职业不忠如此将焉用之今山西屡遭兵革上厪圣心轸念生灵蠲免税粮又发内帑命大臣赈济忧深虑切真痌瘝乃身之心也如圭曽亦思所以仰承徳意下恤边方而有变通调度之方否耶臣又闻河南周府往岁奏増禄米价银如圭贪受贿赂不行勘查径自覆题每石加银一钱共加银二万四千馀两原价每石三钱五分尚且岁有逋欠无能追纳河南抚臣因地方时势之难奏请戸部宜图经久之计今如圭竟不为调处臣见旧逋愈加积欠新増徒有虚数而已臣闻周府知抚臣有奏令人赍送银万馀如圭等乃为覆题及周府分派禄米每米扣银五分计银一万二千馀两以补前费遂致宗室哄然不平讦呈巡抚至今追银问罪未结夫王府乃天潢一派帝室懿亲禄米自有定数増减自有法例屈伸盈缩与时消息是以该部之责也如其当増则亦当考前此何为而不増及今时可増与否明白议奏请自上裁岂可贪受贿赂以私卖耶如不当増则枉法受赂尤大不可于王室至亲尚敢姧贪不法而况于其他耶且今日大功之建边防之费日新月盛帑藏已虚民力已困凡宗室贤王亦知上体国忧献金银以助万一宁得于禄米定价更欲求加重困朝廷耶如圭职掌司农罔思国计乃反徇私贪赂卖朝廷之恩坏国家之政王府不沾实惠百姓日见流亡尚何望其调度以给边防之需乎如圭不罢欲求国计之充足决不可得也兵部尚书张瓒屡经论劾荷皇上姑留罔思报效凡遇都督总兵副参游备之升补无非平时贿赂之私人其贿赂者岂皆取诸私囊大都借贷于巨室一得升补即刻剥军士以偿债肥家如此用人安望其有奋不顾生舍命敌忾者乎瓒今虽不受一赂遴用智勇之将而为所用者亦确信平日之心术而深疑今日之举用以为危急之日虽举用不次而馈赂之乏终任用不坚后之继今者亦犹今之继昔也今日尚何赖于瓒而任用之哉往者陜西奏徼幸之功本兵先蒙重赏荫子锦衣今日山西屡至失事巡抚总兵寘之重罪则本兵亦当先受显戮岂有成则先论其赏败独不可分受其罚即今日山西被兵二十七州县孳畜一空子女尽去杀伤之惨尤不忍闻兵部近议用夜不收三十名往来探听以为缓急之备山西抚臣乃厚赏兵部部复厚劳之令其勿言山西之惨止言敌人已困杀马而食以懈众心以罔朝廷瓒等职掌本兵乃互为欺蔽上负圣眷而不顾下犯人言而不恤尚何望其折冲万里哉张瓒不罢欲留智勇忠义之将决不可得也其提督十二团营兵部尚书刘天和年垂衰暮步履艰难气血衰惫昨观各城门扬兵之议有同儿戏夫团营之兵挑选精锐内为王室干城之重卫外备四方不虞之救援必须精敏奋励之臣以提督之则可以作六军之生气备万里之长城今用此衰惫以当重任必误大事但天和壮岁自立素负重望及今衰年精神䇿励自不如前合令致仕以全晚节别简才智励精之臣以充其位则于国体军务两得之矣夫筹边经国必期兵食之足将帅之良使以匪人充之何以信天下之耳目鼓中外之勇志伏望皇上早赐罢黜速易贤才实宗社无疆之福边方再造之愿也 疏入如圭还籍待勘瓒留如故天和致仕去
请敕责大臣不和疏〈嘉靖二十二年〉周 怡
臣惟人臣事君无分崇卑无分内外皆以尽心体国为忠协力济事为和自古及今未有卿辅大臣争于朝文武大臣争于边而能修内治御外侮者也近者内阁大学士翟銮严嵩与吏部尚书许赞互相诋讦而大同总兵张凤周尚文又与总制侍郎翟鹏及督饷侍郎赵廷瑞不和人持已见各自为心此事误国实甚臣请近验之一身夫耳目手足必従心所欲而各效其职茍或目视而耳不听手持而足不行则于心志所欲曷由克副人君犹心志也内外群臣犹耳目手足也人臣茍知尊奉心志寕肯耳目自相违手足自相贼耶故曰同寅协恭和𠂻哉风教之大礼议为先礼让之行朝廷大臣为首朝廷者万方之所宗仰大臣者群臣之所楷模观而效焉必有甚者朝廷有违言之隙则才谮之衅长于外大臣有动色之争则攻斗之祸流于下由今溯昔未之或易也皇上临御以来三十三年于兹矣初年求治之锐今日忧民之切宜乎天地位而万物育矣今陛下日事斋醮而四方之灾荒未能消也日求富国之计而府库未能充也日下宽大之诏而百姓未能苏也日下选将练士之命而边境未能寕也此其故何也良由陛下劳心焦虑于上而下未有肯将命之臣也今何时也今内则财货匮甚而百役繁兴以外则敌人骄甚而九边虚耗为辅臣者宜如丙魏同心辅政房杜谋㫁相资夙夜匪懈凡可以利国家惠小民安边徼者无不精思详画上以答君心下以励群僚可也夫何大学士翟銮严嵩凭籍宠灵徇已营私播弄威福市恩修怨是二臣已不和矣何望其同寅协恭以事上而风下也哉夫辅臣真知人之贤不肖宜明告吏部进之退之则人心攸服不宜挟势徇私以不可服人者属之进退吏部亦宜有真心直节使人望之知畏虽权贵不敢以非义相干不宜依阿奉承一启顺端而后不可逆也今严嵩招权揽势陵逼百司使凡有陈乞疑畏者罔不奔走其门先得其意而后敢闻于陛下中外之臣不畏陛下而惟知畏嵩也翟銮则依阿委靡不能主张尚书许赞虽曰小心谨畏而不能以直气正色豫销权位要求之心弱亦甚矣诗曰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此盛世之气象也今卿辅大臣阴挤阳排互相诋讦不思培植元气爱䕶人材共图折冲御侮之计而务修私怨果何心哉臣恐大臣不和则憸邪细人乘间扺隙互相党比媒糵启衅非国之福也往时论劾辅臣御史如谢瑜童汉臣相继假公事而罪谪之夫直言敢谏之臣于权贵虽不利于朝廷则大有力也今皆罪之谪之臣恐自是之后虽有如梼杌驩夔无复言之者矣入秋以来宣大已报声息而文武总制大臣各立门戸各持意见平时既不相和协则必无长驾远驭之䇿临敌调兵按伏对垒必将甲可乙否彼是此非其不误事败谋也㡬希矣朝廷设总制总督大臣欲其权力足以制三军之命使无不如意也今乃各自为大而耻相下各自为是而耻相従是假之权位以相角而岂为卫国御侮计哉伏乞陛下明垂离照无惑近论无忽远图戒辅臣无务修怨以窃威福戒吏部无务依违以轻黜陟戒边廷文武大臣无怀小忿以误大事更望虚心听纳先务和徳于上则大臣公忠为国各务和让于下区区外侮有不足攘者矣 疏入帝大怒责其谤讪令对状怡惶恐请罪帝怒不解杖之阙下复锢于诏狱寻释之
劾严嵩疏〈嘉靖二十二年〉 周 怡
臣伏见嘉靖二十一年八月陛下敕令礼部尚书严嵩入阁办事维时臣等即论重位不宜任以匪人既而言论纷集未蒙采纳而于嵩也任之益笃遇之益隆夫岂真以嵩为贤而任之勿贰耶抑岂以臣等之言真为未是而不用耶盖嵩之奔走于陛下左右有年矣其心术之姧回行检之污秽人品之鄙劣识见之浅陋亦已照之悉矣第以目前奔走承顺颇可驱役一时未有当意者姑令承乏亦因以试之庶㡬感深图报饬躬励行嵩未必无人心耳嵩因人言自陈之疏云臣之负冤真若沈入苦海又云人泥往事臣以为嵩宜蚤夜以思上感殊遇下耻人言痛省往愆翻图新美庶可以仰答圣明之万一少息人言之责望不宜积迷不悟就下不返长负国恩反仇公是卒自同于卢杞裴延龄之归也陛下近又赐嵩以忠勤敏达银记岂谓嵩果能称此耶夫亦金钱愧心之意将使嵩思果忠矣勤矣敏矣达矣抑未能如圣谕之责望耶反观内省夙兴夜寐勉求四字以増圣明用人之光以称辅臣弼君之任圣意渊深或在于此乃嵩自翟銮卧病未出之后幸可以専柄揽权于票拟谕旨従违可否不乘圣裁窃为威福遂使待罪承恩者车马軿集于私门少不顺附则播弄随之近如王尧封其为人不齿于士论人皆知之嵩乃力为援引诳言陛下意欲用之亲约吏部尚书许赞至东阁𫝊示圣意赞以未见的实尚迟推举及奉明旨再推然后以尧封推上果蒙钦点一时群臣惊愕以圣向方切姑忍而未言以需后效兹南京科道官张汝栋等各具疏论劾即封明旨王尧封照前旨不许推用纶音焕赫众意豁然不意圣明之世嵩乃敢欺罔至此也夫陛下即有欲用王尧封之意嵩等犹当力论以为不敢曲従致皇上有后悔也矧非出圣意者乎嵩又尝对人言即今翟銮病久不出尝以是面奏陛下房杜谋㫁相资臣以一身兼之为难陛下称以古昔周公亦祗一人此言有无不可知诚如圣谕则嵩当愧悚不暇佩服圣训永言师法可也尚可夸诩以自侈大耶辅相之识莫大于进贤退不肖劝善惩恶以为朝廷树风教贻典则今多事之时正以求贤择才为急海内英豪不为乏人现任去任寕无数人可用者嵩可诿于不知耶知则宜时闻于上出格推用为时解纾今未闻其退一贤举一能是蔽贤也不知则宜急为访求不当泄泄沓沓美食安坐行呼唱于内廷外惧而巳也又如樊继祖附势媚灶恶迹秽状罄竹难书筑城之役与前任霸州兵备副使王凤灵上下通同烧无数砖冒破得银巨万不数月而冒破无存䘮师偾军仍以为利此诚盛世之贼臣使老死牖下犹为逸罚乃今以𫝊奉起为工部尚书督采湖广大木此虽今日急务在廷在外未有无人奚必用罪人樊继祖耶嵩宜力为陛下陈之何未闻其出一言乎朝廷于大臣赠官赠谥为劝惩大典虽身后不少假也其历任虽久曽经论劾者不许滥请已故兵部尚书张瓒在任无一善状屡被疏劾上负国恩下遗边患明刑幸逸于生前显裭宜行于殁后顾乃典礼加隆赠谥兼备又已故南京兵部侍郎吕柟未究厥施宜隆恩典乃奉明旨吕柟罢谥夫禠张瓒之官可以惩恶増吕柟之秩可以劝善嵩皆无一言则又将焉用此相臣为哉易曰履霜坚冰至言辨之不早辨也今圣明在上嵩岂敢有他志哉顾圣眷益隆而怙终益甚人言虽剧而遂非殊炽伏愿陛下简重纶扉甄别淑慝则内外臣僚无不钦帝天之神察矣 疏入帝不纳
旱灾陈言疏〈嘉靖二十三年〉 张永明
臣窃惟古昔盛治之世未尝无水旱而卒不为灾者人事修而防患豫也待民饥莩流离而后议之则既晚矣臣等谨集众思讲求所以弭灾防患之道列为五事伏乞𠡠下该衙门详议可否上请施行万一小补地方幸甚一曰申饬官箴𫝊说有言先王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故官者为民而立者也兹天降旱灾民庶艰食孟子曰受人之牛羊为之牧而立视其死臣等何所逃罪哉照得南京国家鸿业肇基陵寝攸在是以并设府部院寺科道等衙门两京并峙同符周之镐京雒邑第留都既与各省不同各衙门俱于抚按无属事权不一力敌势分又有府厂内臣公侯勲贵均受有地方之寄者故或倚法以朘削小民或越分以劳役丁卒行戸有和买之扰十不偿五坊厢有供具之费月无虚旬晏席太豊仪文太侈是皆官箴之不饬而民怨所由生也乞敕都察院转行南京都察院修行各该衙门申饬修省查议修禁务在清约成风四方为则至于在外郡县与民尤亲利害尤切不得其人其贻患播恶殆不止于臣等前所云者仍乞备行各该抚按详加察访其有贪污酷虐罢软无能不胜任者即不时论劾议拟降黜再乞申敕吏部加意受灾地方遇有正官员缺即选才贤比照近年山东山西赴任事例严限供职庶㡬官必得人而救荒之政有攸赖矣二曰节省民力窃照江南财赋甲于天下而江南民困甚于昔时丁田粮差岁有定额而馀羡之徴无名之敛又再倍之其尤病者均徭里甲征银在官谓有书册事例而营办支应重复扰民经过使客之供亿士夫人情之馈赠驿递关文之冒滥船陆夫马之绎骚无非取诸民者而又备水陆珍奇之奉谓之天字下程増秤耗纸赎之科谓之徴输常制推剥多端茧丝殆尽是以豪则投匿欺隐贫弱则独累摊赔遂至拖欠正供重廑部使催督愈严逋逃愈甚再照上江二县差额尤繁除系籍军匠正役外有内府各监局并工部匠役有内府各库藏并外关司铺户人夫曰夫差有轮年里甲徴银上柜支应曰柜银一民备此三役而又暴取出于多门经用苦于无制是二县之民穷尤甚焉臣等涉历未广咨询未详前项所陈十不一二至于事情之僻远弊蠧之隐微其所未知多矣若不及今急为疏涤兴革窃恐江南之民无安日矣乞敕户部备行巡抚衙门及南京戸工二部通将江南地方民情利病详议查处易之损曰二簋可用享今民急无食生不自聊非用损之时乎臣等愚昧以为诸在得已之科者皆宜暂行停罢当事之臣所宜悉心体国毋泥繁文毋避嫌怨要在修举旧制刬革苛法急纾民力以弭灾患臣也臣等不胜惓惓三曰博举荒政尝闻救荒无善政宋臣司马光曰察守宰不胜任者易之使各账济本州县之民则饥民有可生之路苏轼曰熙寕之救荒费多而无益者以救之迟故也然则得人而备之豫其犹庶㡬乎臣等考得宋臣赵抃之赈越也先期详询属县民之被荒者㡬乡其能自食者有㡬当廪于官者㡬人沟防构筑可僦民使治之者㡬所库钱仓粟可发者㡬何富民可募出粟者㡬家咨询周详先事为备抃之所以为善也乞敕戸部详博议拟转行各该巡抚衙门备行各属依仿前法审计豫备其有事势迫切民命急在旦夕者许所司便宜赈恤毋得拘泥文移申覆辗转以致稽缓误事庶有及时之益然今灾旱地方阔远兼以江南屡岁未豊旧储匮乏非仰赖皇上浩荡异恩厚加赈恤斯民不易存活除各该有司地方听该巡抚衙门查勘议拟题请外照得南京城坊之民尤为四方根本乞敕戸部转行南京戸部查将堪动仓粮量行官粜一二万石使贫难下戸各止籴买五斗以上一石以下少济目前庶米价不致腾贵其粜本即归本部候熟买补似亦两便秋冬以后旧谷且尽民歉愈急再议开放常平仓米以加赈惠其所不足则在该部议拟上请施行至于煮粥救急古人虽尝行之然粥食久顿则难用民聚蒸郁则病生似非良法乞敕所司详择酌议施行四曰责任抚臣窃照江南应天苏松徽寕十一府州兼帯嘉湖二府物众地大蘗芽易生而直隶地方无布按二司之统辖无分巡分守之専寄所赖以抚治者巡抚都御史也查得景㤗年间巡抚侍郎李敏以抚内多事建请添设大臣一员分巡督理其后兼为一员事繁势重官尊秩崇每多不肯尽心民务况迁转既速则虽雅志有为乍到地方咨询未悉迨其谙习则除书已下矣且南畿近因先任巡抚都御史欧阳铎志欲裕民改为新法然事不法故条领烦多民不安习后任抚臣屡尝通便宜民而皆不久升任未厎画一前后文移不同吏愈得縁为姧今照巡抚都御史丁汝夔新任未久民情土俗日渐谙练当兹旱灾似宜久于委任以责成功臣等查得先年南畿辅臣熊槩则以大理寺卿在任周忱则以侍郎继陞尚书在任李敏则以侍郎在任乞敕吏部查照近年题准事例各处抚臣必须久任其有年劳积久相应抡擢者疏请加陞职衔照旧管事必使地方寕谧功绩有成然后迁任此尤图治之要弭患之先务也五曰防遏盗贼易曰履霜坚冰至故事势有积习之渐而圣人贵未然之防今亢旱已极饥馑必至饥馑至而无以纾之则攘夺作攘夺作而无以禁之则贼盗行矣是不可以不早计也乞敕都察院转行抚按衙门备行各属军卫有司务在诚切抚谕使民感恩安业不思他变而又慎守关隘以诘姧慝善抚流民以防溃散严禁抢攘以销邪谋庶㡬民得安堵再照南京江防事体尤为重大而承平日久法禁弛怠容臣等再加详访另具奏夺外仍乞先行操江巡江衙门慎重江防倍加堤备庶㡬姧窃不萌而地方以寕谧矣 疏入帝従之
请复河套疏〈嘉靖二十五年〉 曽 铣
臣惟皇上聪明圣智法古宪天礼乐文章一新昭代之制文事武备殆嚝世所莫及者是宜舞干羽于两阶内治修而远人服顾边隅告警敌犯山西宣大二三年来入逼榆林内地伤残远迩惊惧夫敌人虽众不过汉一大县而猖獗乃尔岂国家之兵力不能支而制禁之者或未得其要欤臣窃计之盖我失其险敌得所据巢穴既固驱除遂难顾忌因循日甚一日故制驭上䇿莫如复套不是之图而徒周章于防御之末譬犹扬汤止沸而不知抽薪外患不能已也臣谨按河套古朔地方三代以来悉隶中国诗曰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𤞤狁于襄汉武帝遣卫青出塞取河南地为朔方郡筑城缮塞因河为固后世称之曰雄才大略唐初朔方军以河为境嗣是张仁愿取漠南地于河北筑三受降城自是突厥不敢逾山牧马朔方益无警岁省费亿计至宋李继迁叛走斤泽进陷灵肃河套复为敌有卒不能制我太祖高皇帝顺天应人创建太业成祖文皇帝威加海内逐北追亡敌众救死不暇而又敢望河套乎后以东胜孤远撤之内守复改榆林为镇城方初徙时套内寕谧土地沃膏草木繁茂禽兽生息当事之臣不以此时据河而守乃区区于榆林之筑此时敌势未大犹有诿也失此不为弘治八年敌编筏渡河剽掠官军牧马十二年拥众大入自后常牧套内侵扰中原孝庙有欲复之志而未及逮至武庙尝欲征之而未能使敌人济农得以据为巢穴祸根既种窃发无时出套则逼宣大三关入套则扰延寕甘固生民荼毒全陜困敝已极此拨乱之功天将有意于皇上也夫河套自三代以迄于今世所固守以界中外又我圣祖之所留也一统故疆三边沃壤其理宜复顷自不守遂使深山大川势顾在彼俾得出没自由东西侵掠徒劳守御无不缓急盖强敌不除则中国之害日炽浸淫虚耗将来之祸有臣子所不忍言者我皇上徳迈三皇功光列圣选将练兵宵旰日切岁发帑银以济边圉凡所以攘郤外患以保安兆民者天心实鉴祐之而当时封疆之臣曽无有为国家深长之思以收复祖宗旧业为生民立命者盖军旅之兴国之重务图近利则坏远谋小有挫失媒糵其短者继踵而至鼎镬刀锯面背森然其不改心易虑者㡬希况复所见不同甲可乙否若曰姑待来年便已迁延不振臣虽愚昧岂不知兵凶战危未易举动但近年以来得之见闻常怀愤激今复亲履其地身任其责目击地方危殆切齿痛心实有寝不安席食不下咽焉者昔葛伯仇饷成汤往征淮蔡一隅之寇耳裴度尚以为不与此贼共戴天陛下徳过成汤而在位之臣文武足备又非但裴度之比可使强敌猖肆苍生阽危一至此哉夫豮豕之牙为力尚易猛虎负嵎则有莫之敢撄者其势则然也故敢冒昧辄以短见上尘睿览伏乞敕部会集廷臣详议可否如蒙采纳速赐施行盖选将材除戎器备刍粮练兵马非朝夕可办所贵及时修举则临期无误武功厎成或曰榆林边墙方议修筑今臣辄有复套之议会极归要顾当何如臣曰筑边之议为数十年之谋也敌在套中生长日盛病根尚在为患无期不防则为无备防之则兵力坐困有馀在敌不足在我警之作堤壅水一朝溃决则汎滥不支矣若夫复套振武威驱除外患临河作障天险为池皇灵既昭敌胆应裂狼顾胁息虽数百年不敢轻肆侵轶譬之大禹治水以海为壑而水归其所不至横流此社稷之计圣子神孙之永图也今神圣在上英俊在旁时所当乘机不可昧谨陈复套数事伏惟皇上裁择则天下幸甚万世幸甚一曰定庙谟陛下徳配天地明并日月驾三代而抚四夷非汉唐所能仿佛者此正大有为之时也而阃外之臣迺不能奋扬威武迅扫强梁以严中外之限继春秋之志者臣窃耻之夫河套者敌之巢穴生民之祸本也祸本不除则延袤二千馀里卒无寕居守御单弱刍粮莫继岁掠之民往往为其先驱畏敌之害所向无前将来生聚日繁贪噬日恣南侵之祸深有可虑赵充国屯湟中汉宣帝主之于始而魏相卒成其终淮蔡之平唐宪宗之独见而赞㐮者裴度也故曰凡此蔡功惟㫁乃成伏愿圣明先㝎此志命廷臣详议以为长治久安之计恭行天讨以除暴乱以清𦍤漠不以同异之说而疑不以浩民之费而止不以重难之事而惮博选谋猷忠勇之臣付以阃外専征之任惟求厎㝎不急近功则国是㝎而神人协従殆见救民于水火之中传祚于磐石之固则我皇上文教既崇武功亦竞商之高宗周之成康岂足以比伦也耶二曰立纲纪纲者大纲也规模之谓也纪者条理也节目之谓也规模欲其大节目欲其详纲纪既立则戎事可兴矣复套之举国之重务人之谋曰须得兵三十馀万马步水陆齐驱并进裹粮二百万石兼折银三百万两一举破敌驱之出境即縁河修筑城垣界守此一说也臣以为此谋虽善其势实难今三边之兵可用者不满六万如调他镇顾此失彼三十万众徒尔烦劳其难一也仓库空乏上下交困银谷累五百万一朝毕集势不易能其难二也一战胜敌敌未胆落辄兴版筑师徒易挠其难三也臣则以为悯生民之陷溺而与之除暴爰整䧺师张皇义旅春蒐于套秋守于边如是三年敌势必折俟其远遁然后拒河为城分番哨守则人力不困财用不竭而河套可复既而移抚镇以致之立行都司并卫所州郡以属之又设守巡兵备道以理之凡江淮之北各省有犯设边卫及烟瘴充军者皆定发于卫所凡该口外为民者皆定发于州郡将套中之地预为踏拨多立鱼鳞籍册以防后弊每军民一户给田二顷俾之岁耕一顷闲一顷是为闲田以养地方其沿边军民亦出示召募有愿守边者皆给以田引黄河之水为大小之渠渠以灌田可备旱涝高黍下稻任土所宜数年之后套地可尽垦而又仿井田之意广沟洫之制吾民易于稼穑敌骑难以驰驱夫既临河设险夏秋决难侵犯我得耕稼矣比及河冻农事既竣乃于讲武之时为御敌之计民不告劳农不苦废行之既久则河湟之地不异中州此规模节目之大略也乞敕部豫为经理三年之后以时而行有未尽者容臣次第敷奏虽然屡年边时废弛将士怯懦整顿实难湏及时饬治来年四月先将近患剿除以倡我军之气俟其胆力渐雄然后昭圣明无外之度阐皇上救民之仁檄示套中以开来降之路以归被掳之民兴问罪之师举三年之役则顺以动预在师中吉矣三曰审机宜天下之事有机时与势为之也孟子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知机论也得其机而乘之胜算在我何往不济敌之据有河套也逐水草以驻牧猎禽兽以驰骋秋高马肥弓矢劲利纠合党类动十数万长驱深入彼聚而攻我分而守此敌之时势我军不得而预之也及其入套深冬沍寒水草枯冻又皆各就驻牧其势自分且马五宿槀渐至羸瘠比及春深敌因以弱我则训练强兵攒槽牧马营伍整肃火器精利此我之时势敌不得而预之也今之御边者敌弱不胜因仍怠怯敌强莫御茍且支吾坐失军机所以有败而无胜臣愿练兵六万再调山东枪手二千多备矢石每于春夏之间水陆并进直抵敌巢乘其无备我聚而攻彼分而守材官驺发矢道同的炮火击烈电掣雷轰敌縦有援句月斯集目前震荡势必难支此窥敌观变潜深参伍之术臣亦计之审矣仍乞命下宣大山西总督镇抚诸臣调度各镇兵马严加堤备耀武威以防河东驻牧之强敌敌倘败亡必将逾河逃遁厉兵牧马又可以收斩获之攻所谓犄角之势以全取胜之道也然后班师而归守我分地秋高之时敌如复雠而来我军据险以守况得胜之兵勇气自倍不待临墙可使挞伐如是三年敌势自衰将远遁之不暇而又敢据我河套也耶至是则祖宗故地已复因河为险修筑墩隍一如榆林守边之议且讲求屯政建置卫所处分戍卒填实边民墙堑既固耕获可饶全陜之转输渐省而寕夏之河防亦宽而内地可保万万年安固矣不然敌之强也来不能御敌之弱也去不能征机事大失公私俱困臣不知其所终也四曰选将材夫将者三军之司命能否勇怯所系匪轻如马永之于辽左梁震之守云中至今称勇以其能善战料敌不负専阃也今三边之将谋猷劲悍未可谓无其人而因循懦怯习于不振一遇警发遂观望退缩远为自守曽未有出一死力为士卒先者先到地方亲临战阵与之共事已得其概矣盖总副参游等官爵位渐高志欲渐满保身之念重故报国之意轻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此所以有败而无胜也夫十室之邑不有忠信三边之广岂谓无人但往日以资格待士上品无寒门下品无贵族故英雄豪杰之徒往往杂于卒伍虽有才美不获自见夫爵赏等级所以待庸品而非常之才要不可以常调拘之韩信拔于行伍陈平起于亡命感遇思奋遂建奇功欲为恢复之图必须大破常格各镇将领除中材堪以䇿励者照旧任事外凡有庸流别议任用乃自指挥千百戸以至总小旗夜不收等人员及屡年各处废弃谪戍将领中间果有智勇超群谋猷出众者许中外臣工不限地方各举所知疏名上请俱发陜西军门听用立功其材可将千人者即以为千人之长可将万人者即以为万人之长或假以署衔使得统驭军士展布四体将兵出塞果能摧锋破敌听臣等核实奏请即与实授或不次超擢以旌异材彼沈抑之久幸而获伸感恩之念重则保身之计轻向上之志坚则克敌之心胜扫清朔漠以恢大业可坐而待矣然此特就复套而言不为常例如循常守旧无所树立者令各复还职役其有畏怯逼遛玩愒失事者黜罚自有明典夫复何言如此厚赏以酬有功明罚以惩不恪为将者亦将争自洗濯嫌于见弃而武功日竞矣五曰任贤能夫行非常之事必得非常之材而后可与建非常之业兵马钱粮百需靡易况兴师于数百里之远以驱数十年盘据之敌以拯数百万生灵之祸非得练达忠勇好谋善继之臣授以専征之寄曷克有济易曰师贞丈人吉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従之怀万邦也臣实庸愚不知战阵误蒙圣明委任以蚊负山恐辱宠命昼夜忧思期少补报而不可得然非敢自谓臣之材能足以办此盖强敌凭陵据我门户征之则速而利在于上不征则迟而祸及于远深根固本之图不可不豫为之所也伏乞特敕廷臣议拟公举文武兼资大臣一人前来専统其事脱不以臣为卑鄙亦使备役行阵参协其议虽竭膏骨所不敢辞但虑非所长也仍乞戸部堂上官一员専理刍饷兵部司官二员稽查军马又乞简差科道官各一员前来于边将练兵厉器牧马等项有所督责比临期纪验功次而各镇抚按实相成之凡本省邻省布按司府等方面官员公忠而有才识者亦听委用如此则集众美立成器而敌不足灭矣六曰足刍饷夫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樵苏后爨师不宿饱萧何给馈饷汉高帝所以破强楚李牧日击牛飨士而强敌大破远遁今拟蒐套之兵摘选马军六万人马六万匹山东枪手二千名及将领等官廪给诸费共约银二十七万六千二百馀两然此经常之费语其大略也师行千里风雨罢劳敌忾御侮存亡攸系不有厚赏以结之于先安望得其死力于锋镝之下故必丰其衣食以壮其力多积金帛示有厚赏牛酒以恱之律法以威之兵有斗志将以増气虽数万众合为一心有守必坚有战必强平敌之期斯可卜也赏犒之类约需银十馀万两总计银三十七万六千二百馀两可给一征之费比宣大山西每岁客兵之需京运银一百四十五万两今陜西于年例防秋之外亦捐此客兵之数以充复套三年之费非甚难集不然准折每岁馀盐银两不下七八十万以此供亿尤属相应其发帑银四十万两付总理粮储大臣督同延绥陜西寕夏三巡抚处豫为会计召买听候行军之费其中十万两作为犒赏之需外更多备买马价银不许别项移借仍令预备轻重待时而行则食足兵强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矣七曰明赏罚兵法曰用赏者贵信用罚者贵必又曰赏不逾时罚不迁列故勋劳宜赏则不吝千金无功妄施虽分毫不与昔孙武斩宫嫔而吴兵可用穰苴诛庄贾而军士股栗爵不可以无功取刑不可以贵势免此贤愚之所以佥忘其身也我皇上明罚敕法令甲昭然有边功者特加陞赏而失事将领即械系诛谴可谓劝惩之公矣然臣思之边方失事岂独将帅之罪哉盖以承平日久戎务渐隳纨袴之子罔知兵革已失统驭之术三军之士习于骄怯夫骄则不知有将怯则惟知畏敬故闻鼓不进闻金不退积习之弊非一日矣临阵退缩逗遛失事无怪乎其然也至扵争夺首级尤方今之极弊夫以一首级而群数十人争之在已既不免于伤残且縦敌不退而投间抵隙反为敌所挤者往往皆是也请申明禁令凡有冲锋破敌者虽无首级定为首功而争抢首级者与凡退缩观望买卖冒夺之徒䋲以重法罪至于死必戮之以循众务俾畏我而不畏敌虽赴汤蹈火莫敢违法书曰威克厥爱允济此之谓也然欲得人之死力非厚赏无以结其心况玩竭之馀众心涣散迫之以威则离循而拊之三军之士温如挟纩臣请给发帑银之外详著条款示以赏罚必信之意庶使人心知所趋避夫有赏以诱之于前有刑以驱之于后则士卒感恩而畏威有勇而争奋矣八曰备长技汉书曰匈奴之长技三中国之长技五两军相为表里斯为万全之术今敌之长技不异于昔时而在我之长技复有如汉时之五者乎臣不得而知也欲求相为表里殆又难矣抑求其次莫先于火气盖天之所以保国家而卫生民者也但有之而不能用用之而不能尽其利无技等耳安望其有摧击之功乎臣昔提督山西三关常造盏口炮毒火飞炮具式奏请伏蒙皇上发银数千两以资成造比年御敌赖焉今秋于寕塞定边亦尝借此两挫强敌故来降人口云敌人甚畏此器言每年响子不似今年响子利害此其明验也今欲复套须备熟铁盏口炮六千位长管铁铳一万五千把手把铁铳一万五千把手把小铁枪二万根长枪二千根生铁炸炮十万个焰硝十五万斤硫黄三万斤包铁铅子大小二十五万斤弓矢盾架相为表里庶可摧折强敌恢复故壤然此特一年之具尔三四年间如飞炮硝黄铅子之类又湏陆续补其缺坏今京造火器种种具备防边可矣但或宜于此而不宜于彼或可以守而不可以攻大者质重而难于致远生者日久而多所毁裂留以别用各有所长若曰神机不可外造盔甲神枪等器原为私藏者例也而盏口炮长短铁铳律条既无该载而实为筹边破敌之公器伏乞敕部不以为例速发帑银二三万两给各抚镇官于山陜等处置造以为复套之资盖成造而后教演服习而后运用语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之谓也不然敌技精强我军莫恃万全之功未可必也疏入得旨敌据河套久为内患昨连岁深入全陜生
灵被其荼毒深轸朕怀前此边臣无有以逐敌复套为念者曽铣所奏具见状猷尔部里许久方才题覆迄无定见还著铣督同各边抚镇等官协心图议务求长策嗣上方略这边墙千里沙漠与宣大地势不同只著就要害处修筑且将兵部银暂发二十万两作速运赴总督衙门听其修边饷兵造器等项便宜调度支用专备明年防御不许浪费
复河套议〈嘉靖二十五年〉 翁万达
臣惟河套本中国故壤成祖三征漠北残其部落舍黄河卫东胜后又撤东胜以就延绥套地已至沦失然正统弘治间我未守彼亦未取也因循画地守捐天险失沃野之利弘治前我犹岁岁搜套后乃任彼出入蟠据其中游牧生养譬之为家者成业久矣欲一举复之毋乃不易乎夫提军深入山川之险易途径之迂直水草之有无皆未熟知我军出塞三日已疲彼骑一呼而可集也我军数万众缓行持重则彼备益固疾行趋利则辎重在后即得小利归师尚艰倘失向导全军殆矣彼迁徙远近靡常一战之后彼或保聚或佯遁笳角时动壁垒相持乍合乍离终不渡河我军于此时战耶退耶两相守耶数万众出塞亦必数万众援之又以饶将通粮道是皆至难而不可任者也夫驰击者彼所长守险者我所便弓矢利于驰击火器利于守险舍火器守险而与之驰击于黄沙白草间大非计也议者欲整六万众为三岁期春夏马瘦彼弱我利于征秋冬马肥彼强我利于守春蒐套秋守边三举彼必远遁我乃拒河而守夫马之肥瘦我与敌共之者也即彼弱矣然坐以待之惧其扰击我也及彼强矣又惧其报复我也其六万之众千里袭人一举失利议论蜂起乌能待三乎即三举三胜彼败而守终不渡河版筑亦无日也议者见近时出征恒获首功昔年城大同五堡宼不深竞遂以套为易复然出征因其近塞可以乘其不备胜则速归否则举足南向即家门复套则深入其地后援不继事势异也往城诸边近我土彼原不以为利套则其四时驻牧地彼肯晏然而已乎事体异也曰伺彼出套据河以守时先亟筑渡口垣墙以次移寘边堡彼控十馀万岂肯空套而出乎筑垣二千馀里岂不日可成者乎堡非百数十不相聫络堡兵非千人不可居而游徼瞭望者不预焉当三十万众不止也况循边距河动辄千里一岁食糜亿万自内输边自边输河飞挽之艰尤不可不深虑也若使彼有间隙我乘其敝従而图之未尝不可今塞下喘息未定边卒疮痍未起横挑强敌以事非常臣愚所不解也 议奏帝不纳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四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五
重论复河套疏〈嘉靖二十六年〉 曾 铣
臣按镇抚诸臣勘议复套事宜所见略同然展转因循之怀间亦不能无也臣奉钦依有参酌之责敢不悉心吐露以为圣明告乎夫河套之复预有天下之大机惟在审天下之大势以起天下之积痿庶几文武全功帝王大业可运诸掌矣何谓大势夫河套者西北之枢全陜之喉吭也三代秦汉并列中原迨我皇明尽入版图顾承平日久武备寖疏敌因窃据渐致繁衍盖人畜之孳息者既蕃而掳掠中国男妇又众以此穹庐四望势益盛强遂为门庭勍敌贻中国之患出套而东则宣大三关受其害畿甸为之震恐西则甘肃兰靖蒙其毒洮岷为之戒严入套而南则全陜延庆等处无不遭其侵掠举耳目之所睹记如嘉靖十九等年以迄于今山陜辽蓟之间杀掠人畜无虑百数十万盖敌处其便中国失其险不有以制之则益启敌人轻侮之心将来祸患不可胜道周子曰天下势而已矣极重不可反此忧国者之所当胜也何谓大机夫有非常之材而后能建非常之业敌时剽掠经略未遑不惟狃于治安之可恃抑亦赞襄者之无其人是以敌人猖獗至此今皇上文徳武功丕昭无外敬天恤民忧勤不息故嘉纳复套之奏即下之臣等具上方略顷者三边风动我师气倍而强敌且畏遁矣诚使忠计之臣不懈于内谋勇之将忘身于外复此旧壤以除祸阶郡县其地而守之有方岂止百年无事耶是河套一复非惟广地实巩皇图远迈百王近配二祖惟圣明有可致之资尔故曰天下之大机夫知其机审其势亦为之而已矣御戎之臣犹怀观望甲可乙否鲜能振励使臣愚建白之意孤危莫遂迁延不决者夫岂无其故哉良由畏愞之徒婴痿痹之疾恣智巧之说胶结人心已非一朝一夕虽忠臣义士亦不能不为其所惑此不可以不辨也凡边方抚辑之事付之于文职战阵之事付之于武职而又择大臣以总督之朝廷制敌亦慎重矣奈何将官毎出于豢养罔知夫忠义遇贼不战拥兵自保虚张声势欺罔上下惟兾身家之无恙不念宗社之安危父祖子孙由兄传弟凡在边官袭此虚套遂使敌势猖狂无所忌惮而文职诸臣坐守城堡莫辨真伪一唱百和远迩同声始则边徼之饰辞终成朝野之通患遂信以为强敌真不可抗彼此戒惧惟谨备之为尚而犹不能免焉是使中国武勇邈焉无闻士卒见敌不匿则溃此其病痿之原也或曰套地险要固当复也但我兵少又素脆弱终难与敌也夫兵贵精不贵多也中国不患无兵而患不练兵诚使各处巡抚兵备等官于粮饷器甲之具与鼓舞绥缉之方各修其职总副参游等官于科克冒占之弊与爱恤操习之规知所戒勉则所在兵可使勇且知向义何敌之不可破哉昔周瑜以三万之众破曹瞒百万之师李靖定襄之捷以三千而破突厥十万众寡强弱岂有常形耶惟在善将者驭之而已或曰九边之守岁费已极若加复套尤为不赀财力殚竭将奈之何夫成大事者不计小费不一劳者不永逸此定理也即以宣大三关言之客兵岁费百五十万今事并守然亦岁常百二十万直以百年为凖须钱榖万万犹未已也若复套之费不过宣大一年之费其屯守修筑不过再倍三倍事已集矣套地既复则郡县其地将来赋税足供三边之用地辟民聚有裨中兴之大业所谓大事者在此而小费岂足恤哉今臣习夫火攻之法助以枪箭之长攻察地利攻以车阵马步相兼水陆并进欲进敌莫能御欲止敌莫能撼内有聨束之坚外无冲突之患加以斥堠严明赏罚必信虽三千之士可当敌万骑兵志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致人而不致于人庶其近之或曰套诚复矣全陜之地可免敌患敌既无巢侵掠不免独不多宣大之忧乎此不知中原一体之势而秦越视天下者之说也夫敌之所以侵轶无忌者为其视中原之无人也若果奋其武勇逐之河外挫衄之馀兑喙自远其敢以一河之隔而复肆猖獗耶盖虎豹在山藜藿不采其势则然况宣大诸边自有防御之兵初非掣彼以守此也凡此皆方今之痿渐成大瘇贾谊所谓一胫之大几如腰一指之大几如股者正此之类臣恐群痿弗瘳有误大计故不敢隐默若此汉有谋臣曰晁错者议削诸侯地苏洵曰晁为一身谋则愚而为天下谋则智人君又安可舍天下之谋而用一身之谋哉今曰敌人之强不减于七国而天下之大又用当时之议因循维持直以茍免于身之为幸鲜有不以臣为愚者惟赖圣明辨之于早断之于独审其势运其机以起夫天下之沈痼而已疏入得旨兵部定了来说
议曽铣复河套疏〈嘉靖二十六年〉 杨守谦
臣尝揣测形势较量彼已复套之役有六可焉请言其实夫河套延袤二千馀里延宁边垣已一千五百馀里若因河为固较其长短多五百里比之守墙其易十倍三时务农不烦戍守止须冰合然后防河凿冰为壕垒冰为垣比之守墙易犹三倍此兰靖宁夏河曲保徳现有恒规一可也敌人旷居野处一帐之外便为敌国我则宵烽昼燧以为守城郭沟池以为固敌马地冻草枯膘腾以减春时冰解尤甚虺𬯎我则闲厩而居刍豆而牧此天时地利彼短我长若选骁腾之骑简锋锐之卒冬春之际因其近塞遄往速归袭其营帐掠其牲畜敌必远徙但数百里内不复敢牧则河套之半已非敌有此近时名将王效梁震屡有成绩二可也宁夏一镇势据上游利于舟师若采雪山之木下兰靖之筏大造战舸娴习水战绕出敌后轶其不意破其营帐时走单舠重募死士风雨昏夜礟击其垒敌益惊扰三可也宁夏地饶利擅渠堰榖粟可储馈饷之需方船而下沿河而守顺流而运不烦车牛其易百倍四可也全陜屯地多极膏腴以屯田之法治之不烦益费卒乘可増花马定边地多闲旷以营田之法推之比诸瘠卤利当以倍平日则并营田之粟储之宁夏以助军饷套复则移营田之人耕垦沃壤以实边堡五可也济农诸子盘据套内势虽盛强然敌人之情利在剽掠东驰西扰北攘南侵势非株守如辛丑壬寅与夫甲辰套内殆空俟其既出纵遗营帐不过一二万人我以十万之师水陆并进势必遁徙但师及河岸分布舟兵截据渡口敌纵纠集部落求逞报复然鞌马之技难用于洪涛浑脱以浮难当夫战艋比及河冻诸堡已完如前而守焚爇草莱千里赤地敌望必绝六可也 疏入得旨敌据河套为国家患朕轸怀宵旰有年矣念无任事之臣今曽铣前后所上方略卿等既已看详便会同多官协忠定计来说
陈边务疏〈嘉靖三十年〉 胡 松
臣窃惟去秋谙逹掠兴岚即传箭徴兵克期深入守臣皆稔闻之而巡抚史道总兵官王陛等备御无素待其压境始以求贡上闻又阴致贿遗令勿侵巳分地冀嫁祸他境今山西之祸实大同贻之宜亟寘重典以厉诸镇大同自兵变以来壮士多逃漠北为敌用今宜招使归有携畜产器械来者听其自有更给牛种费优复数年则我捐金十万可得壮士二万拊而用之皆劲旅也熟与弃之以资强敌哉大同最敌冲为镇巡者较诸边独难今宜不拘资格精择其人丰绐禄廪使得收召猛士豢养健丁又分其期非十年不得代彼知不可骤迁必不为茍且旦夕计而边圉自固又必稍宽文网非大干宪典言官毋得轻效以坏其成功至用间之道兵家所贵今宼谍获于山西者已数十人他镇类是故我之虚实彼无不知今宜厚养死士潜纵遣之得间则斩其名王部长及诸用事贵人否亦可觇强弱虚实而阴为备又寇贪而好利我诚不爱金帛东赂黄毛三卫以牵其左西收额布勒遗种予善地以缀其右使首尾掣曳自相狼顾则我可起承其弊坐收全胜矣 疏入帝嘉其忠恳进秩左参政
请罢马市疏〈嘉靖三十年〉 杨继盛
臣谨奏为乞赐圣断罢开马市以全国威以绝边患事臣以南京吏部验封清吏司主事考满到京陞臣今职荷蒙皇上养育简用之恩虽粉骨碎身何以克报况臣官居兵曹职专马政睹此开马市之误岂敢茍避祸患随众隐默不言窃惟去年套众不遵天道大肆猖獗犯我城阙杀我人民掳我妻女焚我庐舍惊我陵寝其辱我中国极矣臣在南都𫝊闻此报冠发上指肝肠寸裂恨不能身生两翼飞至都下以剿逆贼以报国仇兹者恭遇皇上赫然震怒选将练兵克日兴师声罪致讨以报百万赤子之仇以雪城下陵辱之耻不惟天下臣民共相庆幸我列祖在天之灵亦相庆幸多矣及臣至都下见谙逹求开马市之书大放肆无状窃意上触圣怒其征讨之志已决其问罪之师断不可已及廷臣会议题奉钦依准暂开行臣不觉仰天大呼喟然长叹曰国事乃至此哉国事乃至此哉夫以汉之武帝唐之太宗不过二霸主耳犹能威震北敌气压突厥以皇上之英武国家之全盛英雄豪杰勇夫壮士之伏于草茅下位又不可胜数其蠢兹套众反不能生擒酋长以剿绝苖裔而乃为此不得巳下䇿之事哉臣请以开马市之十不可为者为皇上陈之夫开马市者和议之别名也敌素宾服尚不可言及此去年入犯杀掳如此之惨则神人所共愤不共戴天之深仇矣今不惟不能声罪复雠而反与之为此和议之事何以上觧列祖之怒下舒百姓之恨乎此忘天下之大仇一不可也信者人君之大宝虽匹夫匹妇尚不可少失信义况于天子之尊哉皇上北伐之命屡下臣民所共知四方所共喻者也方今各处兵马集矣粮草器械备矣天下日夜引领仰望王师之兴真若大旱之望云雨也乃翻然而有开马市之议则平日之所以选将练兵者为何备粮草精器械者为何不有以孤百姓仰望之心乎此失天下之信义二不可也人君居中制外统驭四夷以其有国威之重以屈服之也今以堂堂天朝之尊而下与谙逹为此交易之事是天壤混淆履同器将不取笑于天下后世乎此损国家之威重三不可也天下豪杰闻达众杀戮人民之惨奸掳妇女之辱其愤恨不平之气皆欲与逆贼决一死战虽深山穷谷之隐逸亦愿出以复天下之雠今马市一开则举相谓曰朝廷忘赤子之雠厌兵甲之用矣将焉用我哉将见在林下者不肯出仕在册籍者谋去矣异日欲复号召谁肯兴起此隳豪杰效用之志四不可也自去岁大变之后天下颇讲武事虽童子儒生亦知习兵此机既动兵将日强今马市一开则举相谓曰中国外夷已和天下已无事矣将焉用武哉有边镇之责者日弛其封守之防无兵戎之寄者益惰其偷安之气矣废弛既久一旦有急何以整顿此懈天下修武之心五不可也宣大人民怀携贰之心久矣一旦虽有外交之事犹畏王法之严而不敢自肆也今马市一开则彼之交通者乃王法所不禁将来勾引之祸可胜言乎此开边方私通之门六不可也天下人民惮于水旱征役之苦人人有思乱之心特畏国家之兵威而不敢变动也今马市一开则彼皆以为天下兵弱蠢兹小丑尚不能服群起为盗又焉能制则将来腹心之变可胜言乎此起百姓不靖之渐七不可也去岁逹众深入虽未见一兵交战然犹以为我军仓猝未备其疑畏之心尚在也今皇上声罪致讨调兵半年及至于今止为马市之开则彼得以窥我之虚实矣目中又奚有乎我哉此长北敌轻中国之心八不可也谙逹之性诈变无常谋深计巧反出我之上我将欲以此羁縻乎彼殊不知彼实以此愚弄乎我或遣重臣载金帛至边等候同市彼违约不来交易未可知也或因交易而即行猖獗撞关而入未可知也或今日交易而明日入冦未可知也或遣众入境而驾言别部落入犯未可知也或以疲马而过索重价或因市马而过讨重赏或市马之后而别有分外不堪之求又未可知也是我不能以羁縻乎彼彼反得以愚弄乎我矣此堕贼人狡诈之计九不可也彼地之产马有穷中国之生财有限大同之马市一开宣府延绥等处定不可罢以马与银数计之毎年市马约数十万匹四五年间须得马数百万匹每年约用银数百万两四五年间须费银数千万两一旦彼地之马已尽中国之财告乏将安取乎永久之计将安在乎此中国之财彼地之马两难相继十不可也彼倡为开马市之议以欺诳皇上者其谬说不过有五有曰外开马市暂以为羁縻之术内修武备实以为战守之计耳殊不知马市之开乃所以羁縻乎我非所以羁縻乎彼也夷性无餍请开马市之后或别有所请许之再有所请又许之请之不已渐至于甚不堪者一不如意彼即违约则彼之入犯为有名我之不应其所求为失信矣孰谓谙逹无餍之欲可以市马之小利羁縻之乎如曰欲修武备以图战守虽不用此羁縻之术亦可矣此其说之谬一也有曰方今急缺马用正欲买马一开马市则我马渐多彼马渐少岂不两便然市马非以之耕田驾车也不过为征讨计耳如交易果可以无事则市马又将安用乎不益重其寄养之扰况彼以马为生又安肯以自乘之良马而市于我乎不过瘦弱不堪之物不服水草将不日俱毙而已此其说之谬二也有曰初许市马暂系乎谙逹之心将来许贡则可为永久之计夫谓之进贡者岂古之所谓咸宾来王者哉不过我贿彼以重利茍免目前之不来彼贪我之重利暂许目前之不入耳况市马我犹得以少偿其费许贡则彼白手来取重利矣是市马则获小利而无名开贡则虽有名而费大市马固不可许贡亦岂可哉此其说之谬三也有曰谙逹最不失信观其声言某时抢某处再不愆期可验彼既许其市后不来则断保其再不入犯殊不知彼之种类日繁加之以掳掠人口日増其日用之服食器用俱仰给于中国市马之利焉足以尽供其所费彼非尽皆义士孰肯守小信而甘于冻馁以至于死乎纵使少有羁縻不过暂保一二年无事耳不知二三年之后将何如处哉此其说之谬四也又有曰佳兵不祥不可轻用与其劳师动众征讨于千里之外而胜负难必孰若暂开马市休兵息民而急修内治之为上乎噫为此说者是损国家之兵威养敌人于日盛坏天下之大事必自此言始矣若曰佳兵不祥则舜之征苖文之遏莒汤之伐葛伯高宗之伐鬼方岂尽皆不祥者哉盖春生秋杀之迭行上天生物之道也恩赏兵刑之并用王者御世之权也譬如人身四肢俱皆痈疽毒日内攻乃犹专食膏梁而惮用药石将不至于伤其元气乎此其说之谬五也夫此十不可五谬之说明白易知则马市之开不利于我中国明矣而于敌人则甚利焉盖数十年来敌以中国之百姓为佃户秋后则入而收其租虽已得计犹有往来奔走之苦日夜杀人之劳也去年入犯莫敢与敌虚实既已觇矣故今请开马市则可以坐收中国之重利况贼多掳自中国者春时草枯则市之秋后马肥则入而再掳之及至来春又再市之以轮回之马获青蚨之利是昔日彼犹为出门讨租之人今日我则为上门纳租之户臣言及此其愤恨可胜言哉夫此事利于敌人而不利于中国满朝臣工皆知其不可然有人敢议而行之无一人敢非而止之者何哉彼议而行之者其意以为征讨之事已难収拾敌再入境皇上刚明必追究夫谋国者之不忠专征者之不勇误事之祸何以能免况前日交通巳有成效莫若委曲姑开马市犹可二三年茍延日后时事未知如何且暂免目前之祸暂固目前之宠敌纵背约再为脱避之计未晚也然不思皇上所以宠任之专礼遇之厚爵位之重锡予之隆者盖欲其主张国是征讨敌人也岂徒欲开马市而已哉其所以不敢非而止之者其意以为事权既不在我时势已至鹘突有欲谢重担于人而无由者吾何以冒祸担当使有所言而马市罢开弛其防守而敌再深入则必归咎于止开马市之人加之以误国事之罪矣孰若隐默不言大家因循之为上乎然敌人之入与不入不系于马市之开与不开前此未尝有议开马市而止之者去年何以深入此时罢开马市敌或入境亦与去年同耳止开马市之人夫岂误天下之事者哉臣以孤寒进士初入仕途父母早䘮妻子无依非不知隐默足以自保言事足以取祸也窃惟皇上初时震怒奋武其气若此之壮命将征讨其志若此之勇则知今日马市之开乃议者之奸计断非皇上之本心也以皇上之英武而臣下庸软避事不足以副之心欲持行而手足痿痹良可深恨此事系国家盛衰之机臣敢豫忧后祸忍心隐默乎伏乞皇上俯察愚臣之罪言回思欲讨之初志念敌人之志欲难餍非马市小利足以系属其心祖宗之社稷无疆非二三年茍安无事可以永保其绪收回成命罢开马市锐意戎兵决志征讨务欲擒谙逹于阙前驱戎马于海外使彼之畏乎我亦犹我之防乎彼则上而祖宗幸甚下而臣民幸甚谨奏 疏入得旨这事边臣奏来既久又会官集议杨继盛既有所见何不早言今差官巳行郤乃肆意渎奏好生阻挠边机摇惑人心又本内脱一字著锦衣卫拏送镇抚司打著问了来说
灾变请黜奸臣疏〈嘉靖三十二年〉 赵 锦
臣惟春秋日食三十有六未有无其应者故圣人书之以示灾臣谨以天意验之人事顷者夏言以贪暴之资厕迹禁扉大学士严嵩复以奸佞之雄继登台鼎怙恩宠以张其威权假刑赏以行其爱憎百官慑息诸司望风今夏言虽莫逃于天诛而嵩犹得以播其恶者盖言刚暴而疏浅其恶为易见嵩柔佞而奸深其恶为难知请举一二而陛下自察之盖嵩窥伺逢迎之巧似于忠勤謟䛕侧媚之态似于恭顺引植私人布列要地以探诸臣之动静则先发以制之故少败露善以厚赂结交陛下左右亲信之人凡陛下起居意向无不先得故多称旨陛下见其小有所诤以为非尽从者而不知嵩于不经意之事稍为执论以绝陛下之疑陛下见其外若无与以为非招权者而不知嵩意所欲则胁制诸司题请而莫敢不从或俟圣意所发因而行之以成其私或因事机所会从而执之以肆其毒使陛下思之则其端本发于朝廷使天下指之则其事不由于内阁幸而洞察于上闻则诸司代嵩受其罚不幸而遂传于后世则陛下代嵩任其咎怙宠作威招权纳贿嵩与言等而立心之深为术之巧则嵩非言之所能髣髴也嵩粗有文学性亦警敏陛下久加宠任而不疑屡抑人言而不信必以为嵩有可用之贤而关于国家之安危耳然自嵩辅政以来惟恩怨是酬惟货贿是好政权悉归于堂握而府部诸司皆不得其职故铨司之黜陟不当而文臣多奔竞贪冒之流本兵之用舎失宜而武臣无克敌死绥之志边臣之功罪不明而战士解体将士之掊克日众而卒伍耗弱封袭非赂不行而大典日坏赠谥非赂不得而国是日淆群臣惮阴中之祸而忠言不敢以上闻四方习贪墨之风而闾阎日见其愁急十数年以来使陛下欲致太平则群臣不足以承徳于左右欲靖外敌则将士不足以御侮于边陲财用巳竭而外患未见其稍宁民困已极而内患日虞其将作盖古者虽中材之主而辅佐得人皆足以致治今忧下忧勤万几三十有二年矣而天下之势其危如此非嵩之奸邪何由以致之臣愿陛下念操柄之不可使移思纪纲之不可使乱将嵩早赐罢黜以应天变则天下幸甚 疏入帝怒下锦诏狱拷讯斥为民
请诛贼臣疏〈嘉靖三十二年〉 杨继盛
臣谨奏为感激天恩舍身图报乞赐圣断早诛奸险巧佞专权贼臣以清朝政以绝边患事臣前任兵部车驾司员外郎諌阻马市言不及时本内脱字罪应下狱被逆鸾威属问官将臣手指拶折胫骨夹出必欲置之于死荷蒙皇上圣恩薄罚降谪不二年间复陞今职夫以孤直罪臣不死逆鸾之手已为万幸而又迁转如此之速则自今已往之年皆皇上再生之身自今已往之官皆皇上钦赐之职也臣蒙此莫大之恩则凡事有益于国家可以仰报万一者虽死有所不顾而日夜祗惧思所以舍身图报之道又未有急于请诛贼臣者也况臣官居兵曹以讨贼为职然贼不专于戎敌凡有害于社稷人民者均谓之贼臣观大学士严嵩盗权窃柄误国殃民其天下之第一大贼乎方今在外之患惟谙逹为急在内之贼惟严嵩为最谙逹者边圉之盗疮疥之疾也贼嵩者门庭之寇心腹之害也贼有内外攻宜有先后未有内贼不去而可以除外贼者故臣请诛贼嵩当在剿绝谙逹之先且嵩之罪恶贯盈神人共愤徐学诗沈錬王宗茂等尝劾之矣然止皆言嵩贪污之小而未尝发嵩僭窃之罪嵩之奸佞又善为摭饰之巧而足以反诬言者之罪皇上之仁恕又兾嵩感容留之恩而图为改邪归正之道故嵩犹得窃位至今嵩于此时日夜感恩改过可也岂意惧言者之多而益密其弥缝之计因皇上之留而愈恣其无忌惮之为众恶俱备四端已绝虽离经畔道取天下后世之唾骂亦有所不顾矣幸赖皇上敬天之诚格于皇天上天恐奸臣害皇上之治而屡示灾变以警告去年春雷久不声占云大臣专政然臣莫大于嵩而专政亦未有过于嵩者去年冬日下有赤色占云下有叛臣夫曰叛者非谋反之谓也凡心不在君而背之者皆谓之叛然则背君之臣又孰有过于嵩乎如各处地震与夫日月交食之变其灾皆当应于贼嵩之身者乃日侍于侧而不觉上天仁爱警告之心亦恐怠且孤矣不意皇上聪明刚断乃甘受嵩欺人言既不见信虽上天示警亦不省悟以至于此也臣敢以嵩之专政叛君之十大罪为皇上陈之我太祖高皇帝亲见宰相专权之祸遂诏天下罢中书丞相而立五府九卿分理庶政殿阁之臣惟备顾问视制草不得平章国事故载诸祖训有曰以后子孙作皇帝时臣下有建言设立丞相者本人凌迟全家处死此其为圣子神孙计至深远也及嵩为辅臣俨然以丞相自居挟皇上之权侵百司之事凡府部每事之题覆其初惟先呈稿而后敢行及今则先靣禀而后敢起稿嵩之直房百官奔走如市府部堂司嵩差人络绎不绝事无大小惟嵩主张一或少违显祸立见及至失事又谢罪于人虽以前丞相之专恣未有如斯之甚者是嵩虽无丞相之名而有丞相之权有丞相之权又无丞相之干系以故各官之升迁未及谢恩先拜谢嵩盖惟知事权出于嵩惟知畏惧奉承于嵩而已此坏祖宗之成法一大罪也权者人君所以统驭天下之具不可一日下移臣下亦不可毫发僣逾皇上令嵩票本盖任人图政之盛心也岂意嵩一有票本之任遂窃威福之权且如皇上用一人嵩即差人先报曰我票本荐之也及皇上黜一人嵩又言于众曰此人不亲附于我故票本罢之皇上宥一人嵩即差人先报曰我票本救之也及皇上罚一人嵩又言于众曰此人得罪于我故票本报之凡少有得罪于嵩者虽小心躱避嵩亦寻别本帯出旨意报复䧟害是嵩窃皇上之恩以市已之恵假皇上之罚以彰巳之威所以群臣感嵩之恵甚于感皇上之恩畏嵩之威甚于畏皇上之罚也用舎赏罚之权既归于嵩大小臣工又尽附于嵩嵩之心胆将不日大且肆乎臣不意皇上之明断乃假权于贼手如此也此窃皇上之大权二大罪也善则称君过则归已人臣事君之忠也书曰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徳盖人臣以已之善而归之于君使天下皆称颂君之徳不敢彰已之能以与君争功也嵩于皇上行政之善毎事必令子世蕃传于人曰皇上初无此意此事是我议而成之盖惟恐天下之人不知事权之出于已也及今则将圣谕及嵩所进揭帖刻刊板行为书十册名曰嘉靖疏议使天下后世皆谓皇上以前所行之善尽出彼之拨置主张皇上若一无所能者大臣善则称君之忠果若此乎此掩皇上之治功三大罪也皇上令嵩票本盖君逸臣劳之意嵩乃令子世蕃代票恣父逸子劳之为世蕃郤又约诸干儿子赵文华等群会票拟结成奸党乱政滋弊一票屡更数手机密岂不漏泄所以旨意未上满朝纷然已先知之及圣旨既下则与前所讲若合符契臣初见嵩时适原任职方司郎中江冕禀事于嵩曰昨御史蔡朴劾守备许实等失事本部覆本已具掲帖与东楼闻东楼巳票送入未知如何东楼者世蕃之别号也嵩云小儿已票罚俸内分两等甚有分晓皇上定是依拟臣初甚疑及后旨下果如嵩言即臣所亲见一事则其馀可知矣又前经历沈炼劾嵩皇上将本下大学士李本票拟本又熟软庸鄙奔走嵩门下为嵩心腹感嵩之恩又畏嵩之威仓惶落魄莫知所措差人问世蕃如何票世蕃乃同赵文华拟票停当赵文华袖入递与李本李本抄票封进此人所共知也即劾嵩之本世蕃犹得票拟则其馀又可知矣是嵩既以臣而窃君之权又以子而并巳之权百官孰敢不服天下孰敢不畏故今京师有大丞相小丞相之谣又曰此时父子两阁老他日一家尽狱囚盖深恨嵩父子并专权柄故耳此纵奸子之僭窃四大罪也边事之废坏皆原于功罪赏罚之不明嵩为辅臣宜明功罪以励人心可也乃为垄断之计先自贪冒军功将令其孙冒功于两广故先布置伊表侄欧阳必进为两广总督亲家平江伯陈圭为两广总兵乡亲御史黄如桂为广东巡按朋奸比党朦胧凑合先将长孙严效忠冒两广奏捷功陞所镇抚又冒琼州一人自斩七首级功造册缴部效忠告病乃令次孙严鹄袭替鹄又告并前效忠七首级功加陞锦衣卫千户今任职管事有武选司昃字十九号堂稿可查夫效忠与鹄皆世蕃子也随任豢养未闻一日离家至军门乳臭孙童亦岂能一人自斩七首级而假报军功冒滥锦衣卫官爵以故欧阳必进得陞工部尚书陈圭告病回京得掌后府印信黄如桂得骤陞太仆寺少卿是嵩既窃皇上爵赏之权以官其子孙又以子孙之故升迁其私党此俑既作仿效成风蒋应奎等令子冒功打死发遣皆嵩有以倡之也夫均一冒功也在蒋奎奎等贪冒科道则劾之在嵩贪冒人所共知科道乃不敢劾嵩积威足以箝天下之口可知矣此冒朝廷之军功五大罪也逆贼仇鸾縂兵甘肃为事革任嘉靖二十九年张逹等阵亡正谙逹窃伺之时使嵩少有为国家之心选一贤将谙逹闻知岂敢轻犯京师世蕃乃受鸾银三千两威逼兵部荐为大将及鸾冒哈丹尔军功世蕃亦得以此升官荫子嵩父子彼时尝自夸以为有荐鸾之功矣及鸾权日盛出嵩之上反欺侮于嵩故嵩尝自叹以为引虎遗患后又知皇上有疑鸾之心恐其败露连累始不相合互相诽谤以泯初党之迹以皇上之明然不知始而逆鸾之所以敢肆者恃有嵩在终而嵩与逆鸾之所以相反者知皇上有疑鸾之心故耳是勾贼背逆者鸾也而受贿引用鸾者则嵩与世蕃也使非嵩与世蕃则鸾安得起用虽有逆谋亦安得施乎进贤受上赏进不肖受显戮嵩之罪恶又出鸾之上矣此引背逆之奸臣六大罪也嘉靖二十九年敌人犯京深入失律归路巳绝我军奋勇正好与之血战一大机会也兵部尚书丁汝䕫问计于嵩嵩宜力主剿战以伸中国之威以纾皇上之忧可也乃曰京师与边上不同边上战败犹可掩饰此处战败皇上必知莫若按兵不动任贼抢足便自退回以故汝䕫传令不战及皇上拏问汝䕫求救于嵩嵩又曰是虽拏问我具掲帖维持可保无事盖恐汝䕫招出真情故将此言啜哄以安其心汝䕫亦恃嵩平日有回天手段故安心不辩及汝䕫临刑始知为嵩所误乃大呼曰严嵩误我矣此人所共知也是汝夔不出战之故天下皆知为嵩主张特皇上不知之耳此误国家之军机七大罪也黜陟者人君之大权非臣下可得专且私也刑部郎中徐学诗以论劾嵩与世蕃革职为民矣嵩乃于嘉靖三十年考察京官之时恐吓吏部将学诗兄中书舎人徐应丰罢黜荷蒙圣明洞察其奸将应丰留用夫应丰乃皇上供事内廷之臣嵩犹敢肆其报复之私则在内之臣遭其毒手者又何可胜数耶户科都给事中厉汝进以论劾嵩与世蕃降为典史矣嵩于嘉靖二十九年考察外官之时逼吓吏部将汝进罢黜夫汝进言官也纵言不当皇上既降其官矣其为典史则无过可指也嵩乃以私怨罢黜之则在外之臣被其中伤䧟害者又何可胜数耶夫嵩为小人故善人君子多与之相反嵩不惟罢其官又且加之罪不惟罚及一身又且延及子弟以故善类为之一空此时计数正人君子能几何哉是黜陟之权皇上持之以激厉天下之人心贼嵩窃之以中伤天下之善类此专黜陟之大柄八大罪也嵩既专权则府部之权皆挠于嵩而吏兵二部大利所在尤其所专主者于文武官之迁陞不论人之贤否惟论银之多寡各官之任亦通不以报效皇上为心惟日以纳贿贼嵩为事将官既纳贿于嵩不得不剥削乎军士所以军士多至失所而边方为甚有司既纳贿于嵩不得不滥取于百姓所以百姓多至流离而北方之民为甚一人专权天下受害怨恨满道含冤无伸人人思乱皆欲食嵩之肉皇上虽屡加抚恤之恩岂足以当嵩残虐之害若非皇上徳泽之深祖宗立法之善天下之激变也久矣军民之心既怨恨思乱如是臣恐天下之患不在徼外而在域中此失天下之人心九大罪也风俗之隆替系天下之治乱我朝风俗淳厚近古自逆瑾用事始为少变皇上即位以来躬行古道故风俗还古及嵩为辅臣謟谀以欺乎上贪污以率其下通贿殷勤者虽贪如盗跖而亦荐用奔竞疏拙者虽廉如夷齐而亦罢黜一人贪戾天下成风守法度者以为固滞巧弥缝者以为有才励廉介者以为矫激善奔走者以为练事卑污成套牢不可破虽英雄豪杰亦入套中从古风俗之坏未有甚于此时者究其本源嵩先好利此天下所以皆尚乎贪嵩先好䛕此天下所以皆尚乎謟源之不洁流何以清风俗不正而欲望天下之治得乎此坏天下之风俗十大罪也嵩有十大罪昭人耳目以皇上之聪明固若不知者何哉盖因皇上待臣下之心出于至诚贼嵩事皇上之奸入于至神以至神之奸而欺至诚之心无怪其堕于术中而不觉也臣再以嵩之五奸言之知皇上之意向者莫过于左右侍从之臣嵩欲托之以伺察圣意故先用宝贿结交情熟于皇上宫中一言一动一起一居虽嬉笑欷嘘之声游观宴乐之为无不报嵩知之毎报必酬以重赏凡圣意所爱憎举措嵩皆预知故得以遂逢迎之巧以恱皇上之心皇上见嵩之所言所为尽合圣意盖先有人以通之也是皇上之左右皆贼嵩之间谍此其奸一也通政司纳言之官嵩欲阻塞天下之言路故令干儿子赵文华为通政使凡奏章到文华必将副本送嵩与世蕃先看三四日后方才进呈本内情节嵩皆预知事少有干于嵩者即先有术以为之弥缝闻御史王宗茂劾嵩之本文华停留五日方上故嵩得以辗转摭饰其恶是皇上之纳言乃贼嵩之拦路犬此其奸二也嵩既内外弥缝周密所畏者厂卫衙门缉访之也嵩则令子世蕃将厂卫官笼络强迫结为儿女亲家夫既与之亲虽有忠直之士孰无亲戚之情于贼嵩之奸恶又岂忍缉访发露不然嵩籍江西去京四千馀里乃结亲于此势属不便欲何为哉不过假婚姻之好以遂其掩饰之计耳皇上试问嵩之诸孙所娶者谁氏之女便可见矣是皇上之爪牙乃贼嵩之瓜葛此其奸三也厂卫既为之亲所畏者科道言之也嵩恐其奏劾故于科道之初选非出自门下者不得预中书行人之选知县推官非通贿门下者不得预行取之列考选之时又择熟软圆通出自门下者方补科道茍少有忠鲠节义之气者必置之部属南京使知其罪而不得言言之而亦不真既选之后或入拜则留其饮酒或出差则为之饯赆或心有所爱憎则唆之举劾为嵩使令至五六年无所建白便陞京堂方面夫既受嵩之恩又附嵩且有效验孰肯言彼之过乎其虽有一二感皇上之恩而欲言者又畏同类泄露孤立而不敢言而嵩门下之人每张大嵩之声势阴阻其敢諌之气以故科道诸臣宁忍于负皇上而不敢于忤权臣是皇上之耳目皆贼嵩之奴仆此其奸四也科道虽笼络停当而部官有如徐学诗之类者亦可惧也嵩又令子世蕃将各部官之有才望者俱网罗门下或援之乡里或托之亲戚或结为兄弟或招为门客凡部中有事欲行者先报世蕃知故嵩得豫为之摆布各官少有怨望者亦先报世蕃知故嵩得豫为之斥逐连络蟠结深根固蒂合为一党互相倚附各部堂司太半皆嵩心腹之人皇上自思左右心腹之人果为谁乎此真可为流涕者也是皇上之臣工多贼嵩之心腹此其奸五也夫嵩之十罪赖此五奸以弥缝之识被嵩之五奸则其十罪立见噫嵩握重权诸臣顺从固不足怪而大学士徐阶负天下之重望荷皇上之知遇宜深抵力排为天下除贼可也乃畏嵩之巧足以肆其谤惧嵩之毒足以害其身宁郁极终日凡事惟听命于嵩不敢持正少抗是虽为嵩积威所劫然于皇上亦不可谓之不负也阶为次辅畏嵩之威亦不足怪以皇上聪明刚断虽逆鸾隐恶无不悉知乃一向含容于嵩之显恶固若不能知亦若不能去盖不过欲全大臣之体靣姑优容之以待彼之自坏耳然不知国之有嵩犹苖之有莠城之有虎一日在位则为一日之害皇上何不忍割爱一贼臣顾忍百万苍生之涂炭乎况迩来疑皇上之见猜已有异离之心志如再赐优容姑待之恩恐致已前丞相之祸天下臣民皆知其万万不可也臣前谏阻马市谪官边方往返一万五千馀里道途艰苦妻子流离宗族贱恶家业零落幸复今职方才一月臣虽至愚岂不知与时浮沈可图报于他日而危危冒险攻难去之臣徒言取祸难成侥幸万一之功哉顾皇上既以再生之恩赐臣臣安忍不舍再生之身以报皇上况臣狂直之性生于天而不可变忠义之心痒于中而不可忍每恨坏天下之事者惟逆鸾与嵩鸾已殛死独嵩尚在嵩之奸恶又倍于鸾将来为祸更甚使舎此不言再无可以报皇上者臣如不言又再有谁人敢言乎伏望皇上听臣之言察嵩之奸群臣于嵩畏威怀恩固不必问也皇上或问二王令其靣陈嵩恶或询诸阁臣谕以勿畏嵩威如果的实重则置以专权重罪以正国法轻则谕以致仕归家以全国体则内贼既去朝政可清矣将见谙逹前既闻逆鸾之死今又闻贼嵩之诛必畏皇上之圣断知中国之有人将不战而夺其气闻风而丧其胆况贼臣既去豪杰必出功赏既明军威自振如或再冦用间设法决一死战虽系谙逹之颈枭济农之头臣敢许其特易易耳外贼何忧其不除边患其忧其不绝乎内贼既去外贼既除其致天下之太平何有故臣欲舍死图报而必以讨贼臣为急也然除外贼者臣等之责而去内贼者则皇上之事臣感皇上知遇之厚不忍负荷皇上再生之恩不能忘感激无地故不避万死为此具本亲赍谨奏 疏入得旨这厮因谪官怀怨摭拾浮言恣肆渎奏本内引二王为词是何主意著锦衣卫拏送镇抚司好生打著究问明白来说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五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六
议拨种马应用疏〈嘉靖三十七年〉 李 遂
臣照得倭夷连年入寇长江南北横被残破臣身在草野窃怀隐忧不意罪废之馀谬蒙录用感遇酬知是臣尽节效命之日也敢不夙夜以图报称除臣召募兵勇分据要害区画钱粮设处战船缮葺城垣精利器械申严防禁慎遣哨探一切可以权宜遵奉钦依径自区处不敢陈渎外伏照江北原隰旷野本为骑射之地倭夷凶狡善于冲突我兵新集置阵不坚必须借以马力用为前驱主客之形既殊马步之力且倍以逸待劳理无不克往年参将王介收功亦以驰骑之力节据选募新兵虽勇敢善斗苦称无马难以待敌臣查得前任巡抚都御史蔡克廉先于嘉靖三十六年题该兵部覆议题奉钦依许于种马内暂借应用已经钦遵施行外縁今钱粮缺乏收买无资春气已深措处不及臣愚欲得于各属种马内选拨一二千匹暂时借用分给各兵骑坐以备驰突期以二月初旬领出至六月终交还官为餧养不致瘐损无亏于孶息而有益于战守揆之事理似亦相应如蒙皇上轸念重地敇下该部容臣于种马内挑选给军骑坐依期交还庶兵威益振士气自倍倭夷知警而海防有赖矣 疏入帝从之
议设狼山副总兵疏〈嘉靖三十七年〉李 遂
臣谨议得淮扬地方滨临江海陆通凤泗水达瓜仪而狼山一带上控下接尤为适中要害之地添设副总兵控制形胜揆之事体委属相应但隔离江南水靣旷远地既分属人自为谋江不可以画分而责容易于他诿万一贼乘风迅扬帆中流伺间突入流毒内地既乖共济之忧安望协助之力况节经移咨会议事体异同终难归一合无查照部议比照金山事例添设副总兵专制江北水路自瓜仪周家桥掘港直抵庙湾云梯关其陆路自通泰淮扬天长直抵凤泗各参将守备把总备倭等官及地方卫所悉听节制其狼福二山及周家桥圌山江阴等处跨江南北不分彼此各多设巡船分载游兵出洋会哨遇有警报两地兵船并力堵截若互相推诿备御不周不问南北一体坐以失事之罪是权寄虽分而责任则一利害相关心力不容于不协矣再照大江南北地形对峙然江南自金山以东境连乍浦便入浙江而江北由掘港以北远达云梯俱为属地比之江南尤为阔远就使添设副总兵若非偏裨得人地广兵分亦难遥制且查大河口徐稍营廖角觜等处悬接大洋屡经倭患祖宗朝设立备倭营寨连络虽武备尽弛而规制犹存又盐城县治瞰临海澳尤为淮安扼塞此地不守则淮高宝皆可长驱先年议设把总一员近复调取邳徐淮泰军民兵勇暂委闲住将官往来防御意亦有见于此查得江南既有副总兵又设参将二员及把总八九员各领兵船分屯要害今江北地势较广而关繋尤重据其事体似应比照但属郡既少而财力且竭兵船费重供亿务繁计亦非四郡之力所能办也合无将通州参将移住盐城其邻近各场及兴化淮安云梯关庙湾羊寨东西二海州所皆为迅地乞将四卫官军责付本参分番操守自盐城以北一带守备把总等官水陆兵船俱属调度而以盐城把总移驻大河口将徐稍等营官军补完原额并召募现操民兵及吕四馀东馀中馀西金沙西亭各场灶勇悉听约束在大河口则地近狼山兵力不患于单弱在盐城则兼制羊寨东西自便于应援大抵千里江海之防有扬州参将以当其南有盐城参将以当其北而又得狼山副总兵居中调度掎角之势既成首尾之形相应官无冗设而事便责成似亦计之得者也如蒙皇上轸念陵寝漕运重地乞敇该部再加详议如果相应即于狼山添设副总兵一员前来通州驻札操练兵马有警移驻狼山与金山副总兵彼此会哨出洋夹攻前项水陆汛地遇有警急一体相机调度剿杀其盐城参将大河口把总均乞各赴改拟地方就便行事庶江海之防愈严而重地之守益固矣地方幸甚臣愚不胜幸甚 疏入帝从之论严嵩欺君误国疏〈嘉靖三十七年〉董传策
臣谨奏为奸贪辅臣主持边塞欺君误国大负圣恩恳乞宸断早除凶恶以图安攘实效事臣近见北敌冦边财用诎乏屡廑皇上宵旰之忧至发帑藏济急圣意所向遂令言官纠劾边臣屡下明旨究治感发人心之一机也然边臣之敢于欺君皆由辅臣严嵩之主持而言官所论未有极陈元恶之误国者臣侧耳数日寂无所闻盖皆畏彼之中伤爱身惜死故宁负陛下而不敢忤奸臣耳臣知陛下之神明英武非不洞烛其奸特以辅臣尚尔优容令自悛改而嵩恬不知警负恩日深不思主忧臣辱之义益肆诬上行私之奸居位一日则天下受一日之害今言官既不敢言诸司又不能言国家养士二百年一旦披靡不忠至此臣窃私心痛之念有君如此宁忍负之臣敢披沥肝胆条列嵩之大罪伏惟陛下少垂听焉夫边彊之守者责在督抚诸将将官所以镇安边陲者徒以财用得人之死力也今户部所发岁不下百万至为一切茍且之谋日不暇给而诸将边臣尚深结嵩心以求掩已之败所请财赋大半入嵩之家或以数万希图内转或以盈箱冀掩䘮师辗转馈送殆无虚日遂令军士嗷嗷待哺救死不赡敌至闭城任其得利而去嵩为元辅匿不以闻甚至边臣已罹法者嵩犹受其贿遗曲为掩䕶所谓豺狼当道安问狐狸此其坏边防之罪一也吏兵二部文武人才所推用恒必由之而嵩擅挠部事贿赂公行选司铨官至持簿入嵩之门任其填发将官求推善地动辄掊克军士以充馈献如近来万采为文选方祥为职方皆嵩之至亲择其心腹颐指气使不异奴隶至有文管家武管家之谣此其鬻官爵之罪二也大工鼎建财用不赀识者盖以民力为忧而嵩犹乘机侵克纵欲无厌采木侍郎刘伯跃与嵩同乡行郡动支赃罚银两或坐派民钱致之嵩家前后累至数万他如筑堡修城之费嵩皆假公济私而献谄者又甘为浸润或因而攘入私囊遂至冒破日甚请求无措夫天地生财止有此数不在官则在民今天下财赋既不在公帑又不在民间其在嵩家可知也陛下试令人查检嵩家恐当富于帑藏者此其蠧国用之罪三也赵文华罪恶滔天赖陛下英断斥之使去犹恃干儿之爱所得囊蠧钜万尽寄嵩家盖造大房居皇城之西颇压上㳺而嵩收之入已略无顾忌遣令数人䕶送文华南还北至徐州即驾座船恐吓州县私役民夫及支供给之费嵩之敢䕶私人类如此此其䕶党与之罪四也天下诸藩臬有司岁时问安嵩家动以千数不得不掊克民财民财日困则嵩家日富络绎遣人解回江西动起关文骚扰驿递此其害地方之罪五也自嵩贪饕不顾一时嗜利无耻之士渐出其门昏夜乞哀或以五六千求改要地或以七八百与选美官士风大坏官箴日䘮缓急不得贤才而嵩犹洋洋坐政府自谓得计回视要地皆彼腹心莫敢出一语即有能自振㧞者又惧祸不测不得不随风而靡此其坏人才之罪六也夫此六者罪大恶极酿成祸阶徒以嵩之奸邪善能变炫名实挤人死地而世蕃以市井无赖之徒入市攫金逢迎父恶恬不为怪一时臣子非受嵩父子之举则畏嵩父子之奸谁肯为陛下言之臣待罪刑曹宜诘奸慝平生读忠孝书盖熟闻致身之义矣臣岂不知此疏一入纵陛下知臣忠直而违忤奸臣之意一有谴责立可关节致死况臣羸弱多病尤易倾危加之以亲老无子孤立异乡宁不自爱但有感于圣明在上奸佞不忠而诸臣患得患失动以及身之祸自委有君无臣实可愤惋臣故不论一身利害冒昧上陈为天下苍生恳祈圣主速赐乾断以求安攘实效臣之微躯何足惜哉倘蒙俯垂采纳乞敇九卿科道从公会议数嵩罪状取自上裁庶陛下劳心焦思不为无益将见人心耸然思奋三军之气倍増而边防渐可修举官爵渐可爱惜国用渐可充积党恶渐可消除地方渐可宁谧贤才渐可效用矣臣不揣疏贱发自忠愤伏惟圣明鉴察臣不胜激切惶惧之至 疏入下诏狱谪戍南宁
条上定策备边疏〈嘉靖四十年〉 杨 博
臣窃惟敌骑入犯多在凉爽之时防御机宜贵审缓急之势今之九边以蓟镇为第一盖腹心既安四肢自无可虑以故广调各镇之兵为之戍守多发度支之粮为之馈给精选骁健之将为之捍御仰荷圣皇深思远虑靡所不至臣等何容别议今据宣大总督李文进所奏止是永什卜乌绅巴雅尔三部之兵其酋首谙达黄台吉巴图尔并土蛮俱各未见踪迹鸷鸟将飞必戢其翼甚为蓟镇之虑臣等谨将大同蓟镇应行事宜条列上请伏乞圣明俯赐采览一大同所犯之敌数本不多本镇兵马已经总督李文进先期分布似为有备臣等近又移文巡抚陈其学总兵官刘汉令其坚壁清野以固其守设伏出奇以挫其锋分精兵以捣其巢简恶少以邀其马随机应变计日下必当远遁据李文进所请宣府游击孙辅大同游击周资文入卫游兵二枝另本酌量议处一敌犯蓟镇必由白草川三间房一带哨探一节全在宣府独石参将盖蓟镇止得其情独石则得其势知之既早务于古北黄花镇等处加谨防御所谓先则制人自保无虞合无容臣等仍行宣大总督李文进巡抚迟凤翔总兵官李贤督率参将刘国多差人役远为哨探但有东行踪迹即便飞报本部以凭调度一蓟镇各区臣博先任总督之时毎区定拟兵备副使佥事一员为之监督连岁督臣行臣之计日益详密但防秋之后未曽定拟赏罚诚恐人心懈弛关系不轻合无容臣等备行总督杨选巡抚张玭严行副使温景葵纪公巡栗永禄李尚智张邦彦伊介夫各照地方用心督理一切兵粮事宜悉听径自区处督抚官不得遥制一昌平镇居庸镇边黄花镇三镇与宣府怀来延庆永宁四边界相为唇齿宣大总督每当秋近移住怀来正为南山之备但事在两镇未免互分彼此必须声势聨合事方有济合无容臣等备行宣大总督李文进仍驻怀来如果贼犯蓟镇古北口一带宣府别无声息即便多发精兵星驰援应若止犯延永逼近南山就将各枝兵马分屯蓟镇墙上协力固守但使匹马不得入关即为首功一蓟镇总督巡抚揭报本部毎以主客兵马钱粮十分缺乏为词事在户部臣等不知其详审据公差人役皆称现差科道查勘户部侯查明之日方议处发但今事在燃眉师行粮从时不可缺合无容臣等备行该部将昌平蓟州二镇不拘银两漕粮作速运发以备目前之用俟科道查勘毕日一并计算一蓟镇燕河冷口一带逼近辽东敌若自东入犯蓟镇督抚官相去隔远调度自不能及即使有兵可发千里赴援不惟无以济事亦非兵家常算合无容臣等备行辽东都御史吉澄会行总兵官云冒即将本处兵马整搠停当如果敌犯燕河等处不必侯调径自领兵前来策应 疏入依议行黜贪臣以消民怨疏〈嘉靖四十年〉 林 润
臣按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鄢懋卿总理淮浙等处盐法盖因内帑空虚边储匮乏朝廷特敇其经理财用以济时艰亦出于不得已之计也为懋卿者洁已奉公使上不失国课下不失民情斯为大臣谋国之忠也顾乃自蔑宪典所过属县掊克无遗府则定以千数州县各有递等其盐运司则无算焉两淮尤为盐商辏集之所懋卿明对运使欲取银十万两应用运司遂令商人黄球等照引科派以两淮一运司而推之则两淮长芦等处可知矣夫懋卿查理盐课不知有増于内帑几何而攫入于私囊者如此黩货无厌背公营私其为罪一也平民李守谦告王𨫼等侵匿寄顿财物懋卿将𨫼等亲提靣审定罪发府𨫼等惧罪送礼银三千两夫懋卿职司风纪正当严加律已以振肃百僚而乃暴露赃私玷辱风纪其为罪二也懋卿在杨州明知巡抚刘景韶贪残过甚则以为奇货而挟之乃对官府作冷语曰吾将劾之使景韶闻风曲意阿承馈赆之礼闻亦万馀然后得其懽颜又往凤阳谒陵糜费无纪此奢侈纵肆反道悖礼其为罪三也且陵铄有司暴虐百姓在扬州驻札才三月耳而平民毙于杖下者二十馀人如场官姚佩送册稽迟厨下蔡经置酒欠整皆小事也俱杖三十而身故此残忍酷毒不恤怨言其为罪四也北直隶山东连岁荒歉饿殍盈野懋卿目击其形略不加动念仍责于有司势必取之于民是朘垂毙之民膏血以自封也扬州重地自有倭患以来兵费浩重益以去岁之水灾重以抚臣之剥削富者荡产贫者流窜盐商亦相挈而逃懋卿查核过严人已不堪而又加无名之派去岁盐徒几欲相聚为乱此动摇邦本断伤元气其为罪五也夫懋卿之罪朝野共知远近侧目伏乞敇下部院再加体访如果臣言不谬将鄢懋卿速赐罢黜庶民怨消而士论快矣 疏入帝不纳
议分布西北防秋兵马疏〈嘉靖四十一年〉 杨 博
臣等窃料今秋敌情第一则垂涎蓟镇其次则侧目山西盖縁宣大二镇萧条之甚无可劫掠保定三关厄隘之险难以突入以故蓟镇山西虽春夏之交犹当戒严况兹秋高月朗万一不慎未免堕其计中臣等蚤夜筹画节次申饬各该总督镇巡官在蓟镇则画地分区步兵拒墙摆守骑兵按伏援应以守为战在宣府则山南山北添布兵马在大同则远哨广备清野坚壁在山西则严拒阳方等口在保定则分防紫荆等关以战为守又虑独石三间房白草川一带实敌骑入蓟必由之路责成参将刘国多方哨探不时驰报又恐畿辅地方倘有紧急各处之兵不能猝至备行宣大总督江东移驻怀来以备南山一带宣府镇巡官马芳赵孔昭移驻隆庆以便星驰抵关大同镇巡官姜应熊陈其学候报移驻怀来以便驰入居庸山西镇巡官吴徴杨宗气候报移驻广昌一以驰入紫荆一以听援宣镇保定巡抚李迁移驻易州总兵官祝福移驻浮图峪以便驰入涿州京营选定兵马三枝如果有警处给盔甲一靣启行一靣奏闻至于一切战守机宜臣等逐一参酌径自举行不敢一一烦渎天听 疏入依议行
条上经略蓟镇善后疏〈嘉靖四十二年〉 杨 博
臣窃惟蓟昌密迩京陵自庚戌敌变以来议守之计独详议战之计稍略即如昨者三河平谷之警仰仗圣皇在上天威震叠风雨助顺兵将争先以致孤山之连战古北之一击诚自来未有之事但各兵一时虽称云集多系宣大辽保山西之人无警常使候援则势有不能临警方行征调则缓不及事其在今日必须别为规画方克有济臣不揣媕浅僭陈十事伏望皇上俯赐采览敇下遵行一议处督总标下亲兵臣等议得近日胡镇孤山之战多得标兵之力但军门旧设标兵止有一枝其总兵巡抚原无标兵以臣愚见此等劲兵必须新旧总设五枝计该一万五千名操演精熟方得实用合无将总督刘焘下再添标兵一枝总兵胡镇何淮巡抚温景葵下各设标兵一枝毎枝务足三千名或于各区现兵内挑其精锐或于各处家丁壮汉内多方招募合用银两就于山东河南民兵银两动支不敷之数作速具奏听本部与户部会同计处臣等又惟经始之初全在得人除参将王孟夏现管总督标兵外查得参将黄演堪管总督下新添标兵守备董一元堪管总兵胡镇下新添标兵原任参将李康民堪管巡抚温景葵下新添标兵游击王世英堪管总兵何淮下新添标兵一切应行事宜就听演等以次经理此后遇有警报总兵官胡镇即将五枝合为一营相机剿杀一议处各镇入卫边兵臣等议得延绥宁夏固原宣府大同辽东保定七镇入卫兵马初调之时人强马壮甚于蓟镇有济即如嘉靖三十三年臣博在古北口等处与贼相持大率多得边兵之力乃今因循既久人心玩愒徒有三千兵马之名殊无三千兵马之实或以老弱参预其间兵为疲兵或以尫羸茍充其数马为弱马往返奔驰徒劳无益合无备行各该总督镇巡兵备等官今后入卫之兵务要拣选好军好马方许调遣起行到蓟之日本部选差风力司员一员前去点阅如敢仍蹈夙弊臣等指名参奏重加究治一议处邻镇添调援兵臣等议得蓟镇与宣府辽东保定相去最近其次则大同山西即如近日三河平谷之警虽因臣等豫先徴调实以地里稍近故不及旬日士马云集但中间精强者固有疲弱亦居其半相应通行整敇合无备行各该总督镇巡兵备等官各将正兵游兵逐一拣阅军与马务足三千之数如军不足应该招募其银两于何项内动支马不足或本色折色应于何项内处办文书到日限半月以内各另回奏听本部与户部会同计处若果士马精强在本镇可以壮边圉之威声在蓟镇自当收应援之实效一议处蓟镇总兵驻札地方臣等议得蓟镇总兵官先年驻札三屯营专为朵颜三卫抚赏即今古北口石塘岭等处既称敌冲在总兵职任于抚夷为缓于剿敌为急縁三屯营相去军门数百馀里遇有警报自是无济缓急查得石匣营实当密云古北石塘墙子岭四处适中之地合无于防春防秋之日总兵移于石匣营驻札带领正兵并新募总兵下标兵相机战守夏冬无事仍回三屯营操备庶与军门声势聨络气脉贯通一议处墙内险隘设伏臣等议得古北口区墙内如潮河川等处多有险隘可据即如近日参将郭琥伏炮一击狂敌落胆若使各区但有险隘去处诸将尽能如此敌之入也可以扼其吭敌之出也可以攻其心比之角力血战者难易自别合无备行总督刘焘总兵胡镇巡抚温景葵严督各区副参等官各将本区险隘去处或暗设地坑或多置伏炮或以水攻或以火攻各画一水墨小图送部查考一靣刻期举行一议处入卫边兵粮赏臣等议得各边入卫之兵远离乡井辛勤万状必须优其粮赏方能鼔其敌忾之气往年粮料充足赏赉隆渥以故士嬉马腾足堪战守乃今应得粮料既给不以时散兵赏赐又岁加减削以致诸军往往私卖战马以充食用殊非事体合无备行总督刘焘会同巡抚温景葵督同蓟镇昌密管粮郎中并各该兵备等官从长计议粮料应否加増或通给本色赏赐应否复旧或量为从厚作速回奏一议处宣辽境外哨探臣等议得谙达巴图尔黄台吉之巢在宣大边外土蛮黑石炭之巢在辽东边列一则山川隔远难于豫得其形一则属夷勾煽多致反复其说先年建议之臣谓大同得其情宣府得其形蓟镇不过因魔问病诚为确论即如顷者之患半月之前宣府独石境外先以了见以故臣等得以豫调边兵足为明验除辽东原系军门节制外合无将独石参将兼听蓟辽总督节制如遇白草川三间房等处哨见贼形即便飞报蓟辽总督军门蓟镇有功则与之同赏如或误事一体治罪一议处州县军民屯堡臣等议得收保之法大者为城其次为堡再次为墩虽大小不同必须高坚深厚方能赖其保障臣博往年巡抚甘肃尝创为墩院之法大率毎村一二十家共筑墩院一座或有力者能家筑一座亦从其便嘉靖二十九年贼犯凉州毫末未尝有失以逸待劳以饱待饥其计莫善于此合无容臣等将墩院之式画成纸图咨送巡抚温景葵处令其督率兵备府州县等官责令居民于土脉融和之日以次举行务使愚民各知墩院之设全为生我非为劳我庶几人心欢动工效可稽其原设堡寨亦要通行查明但有不堪去处一体修理完固一议处蓟镇获功赏格臣等议得蓟镇昌平密迩陵京北之各边缓急不同敌骑侵轶势必聚众方敢深入亦与各边零散顿异以故先年本部题准敌入内地与边方陞赏不同拒敌不得入边虽无斩获然准一体世袭意诚有见于此合无今后除村荘壮夫零斩敌级仍照旧例陞赏外其官兵与敌大众血战临阵斩获如胡镇等近日之功者愿陞者超陞二级不愿陞者赏银五十两所获马匹器械等项尽数给与本人充赏各边不得援以为例一议处诺延三卫臣等议得诺延三卫夷人迩来阳顺阴逆专为北敌向道虽即扫荡巢穴不为过举但中间情状不一有畏敌势而曲从者有得敌情而传报者玉石不分又非国家怀柔之意合无听总督镇巡官榜谕诺延三卫都督等官汝等父祖皆知敬奉天道䕶卫朝廷故与汝土地赐汝敇印每来朝贡则厚加赏赉恩德如天夫何汝等后人翻向北敌甚至勾引入境今后尔等各宜照汝父祖效忠守法如遇谙达黄台吉等到汝营内果能设计擒斩函首来献定行奏闻朝廷给与万金如仍前悖逆彼时剿汝不要后悔总督镇巡官一靣将晓谕过縁由咨部查考一靣将应抚应剿事宜明白具奏定夺 疏入依议行
倭冦暂宁条陈善后事宜疏〈嘉靖四十二年〉谭 纶
臣会同总督广闽都御史张臬巡按福建监察御史李邦珍议照修政贵于及时有备所以无患福建地方迩自乙卯以来倭冦纷纭广贼并出因之民穷盗起内外骚然驯至兴化之事而颠危极矣兹者仰仗圣皇神武赫然一怒次第荡平八闽之间遂获宁宇十年之内仅见一时若不乘此战胜之暇亟为善后之图诚恐冦情叵测事变靡常必待患至而始为之备则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掣肘多艰噬脐无及臣等用是大惧莫敢宁处谨稽诸旧典酌之时宜质诸舆论之公参以一得之见条列十有二事上尘圣览实思患豫防之愚忠为久安长治之至计伏乞敇下该部再加查议请自宸断速赐允行则地方幸甚臣愚幸甚一曰议复寨以扼外洋照得八闽之地西北阻山东南滨海海中诸国独日本最为狡狯藉我奸民乘间内侵不但此时为然盖自洪武迄今皆尝受其患查自福宁南下以达漳泉置卫凡十一置所凡十四置巡司凡四十有五以控之于陆又置水寨以防之于海初惟烽火门南日山浯屿三寨耳景泰年间増而为五时则战舰如云旌旗相望且哨守皆卫所之军有司无供亿之费外威内固有自来矣法久人玩武备渐弛倭患突发旧制尽失为今之计亟宜查复五水寨之旧毎寨设兵船四十只兵万三千名五寨通计用船二百只用兵六万五千名以五把总领之定为五大䑸内以旧设烽火门南日山浯屿三䑸为正兵増设铜山小埕二䑸为游兵而又为之分信地明斥堠严会哨贼寡则各自为战贼众则合力并攻以扼外洋击来贼为功第一击去贼次之失贼弗击与致贼登岸者查照信地论罪五寨兵船俱属总兵官统督监军道监督未汛之先总会南台听总督整搠训练汛期将及分发哨守汛毕复总会南台殿最功罪而赏罚之仍整搠训练以备来汛如此则总核有经声势亦重虚伪尽革实效可臻但立法虽详振举在将闽中武弁得人甚艰现今各寨把总仅惟原任守备秦经国尚堪鞭䇿外他皆用之仓猝之馀率乏勇敢之气臣等查得现奉钦依陞二级泉州纳级副千户傅应嘉泉州卫指挥魏宗瀚百户邓铨浙江松门卫千户罗继祖皆熟谙海务屡立战功及照浙江定海等关把总皆奉钦依以都指挥体统行事闽浙海防责任惟均合无比照浙江事体请乞敇下该部查将傅应嘉魏宗瀚等铨补前职但五寨之中又有缓急而五臣才力亦有大小臣等剂量相宜小埕为省会门户宜用傅应嘉盖本官奇才杰抱将略尤优一时武弁无出其右次则烽火门宜用魏宗瀚次则铜山宜用邓铨次则浯屿宜用秦国经次则南日宜用罗继祖斯则因地用人乃无不胜之患二曰议处兵将以责实效臣等查得前福建巡抚都御史刘焘分为南北中三路请设三参将领之军门标下另设游撃一员各陈陆兵三千名其经画亦云备矣但参游既难于得人而尾大毎至于不掉数年之间未睹成效职此故也臣惟知兵之将世不多有治标之事难执一方亦惟随时措置有益成事而已今照分守温处福兴副总兵官戚继光忠诚懋著文武兼资貌虽不逾中人才则可将十万南北将官号为节制之师而收堂堂正正之效者诚未见其比也第其秩虽都督官才副总殊未足以展其千里之才而慰八闽之望臣等谓宜请乞以戚继光充总兵官镇守福兴漳泉延津邵武福宁金温九郡一州其三路参将悉改为守备所辖信地俱仍旧章且宜即以戚继光部下偏裨晓畅兵事屡立战功者充补其任则在平时既兵知将意将识士情而于临事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无不如意诚为计之得者今该臣等查得戚继光营内现充军门标下把总纳级指挥胡守仁其才则堪中路守备现在领兵纳级指挥王如龙其才则堪北路守备但南路守备尚难得人臣等又查得福建都司署都指挥佥事耿宗元精敏向进合无请乞敇下兵部查将胡守仁王如龙推中北二路耿宗元以原职带管南路各守备职任行令查照原分信地各带所部兵夫住札防御三路五寨水陆兵将俱属总兵官统督监军道监督容臣等查处堪动官银于闽县南台地方开设镇守教场及监督公署在彼听其公同调集合营训练风汛之月乃分布四出听各住札该道分投监督水陆防守盖无事而合营团操则号令出于一人而兵有实用临汛而画地分守则水陆备于多算而事有成功诚又计之得者但本镇以一人之身辖全闽之广驭二三万之众若非分任得人焉能巨细毕举仍应照例添设坐营都司一员专司调度中军把总二员职掌旗鼔统领标兵其人则查有现任北路守备罗章堪备坐营之任戚继光部下纳级指挥陈濠金科堪备把总之任就而用之庶几上下相信任使有人而军务为可举矣再照原议游击领兵一枝专任军门标下以备往来策应现在游击员缺查有江西南湖守备李超堪以铨补伏乞圣裁三曰议处客兵以备常戍照得金台之兵臣与戚继光居浙颇久劳心训练故长于陆战漳泉福清之间人以下海为业故长于水战今浙江不能不用闽兵以备之于水亦犹福建一时不能不用浙兵以防之于陆盖其长技有如南舟北马既不可以强而同而其应募亦如游艺行商实不可以禁而止是固无容别议外但越省从征势难久驻而万众聚食坐费饷金臣等因行副总兵官戚继光监军副使汪道昆将前客兵从公询审愿去愿留分为上下二班毎班务足九千名上班自今七月初一日为始分布教训以防小汛至十月无警放班下班亦自七月初一日为始差官押送回籍至十月初旬听各把总统领上班以防春汛汛毕仍于六月终放还又以前班兵夫限七月初旬上班以防秋汛年年如此岁岁更番务以三年为率不许别有变更但出应募毎不为本处有司所喜值其放班因肆陵虐情亦有之故兵将往往以此为虑伏乞天语丁宁浙江巡抚右侍郎赵炳然通行该管道分及府县官员务要一体存恤毋得自分彼此因其应募辄事诛求致开他衅内有把总等官变乱行伍违误戍期及赴他处投用者听臣等从重参究拏治如此则陆战有人闽事自定而浙之列郡与闽境土相接者亦无唇亡齿寒之患矣四曰团练主兵以固根本臣惟先年编签民壮大县多至五六百名中县三四百名小县亦不下百五十二百名每名岁定工食银七两二钱近年东南皆给帖听募人自取盖有倍收至十一二两者兵有定数粮有定额所以救官军之敝得寓兵于农之意比者屡经言官建议诏下有司团练乡兵法莫有便于民壮者乃沿习日久本意寖失以有用之钱粮养无籍之棍徒无益实用臣等谓宜将各县额设民壮责之驻札守巡兵备该道督责知府知县巡捕等官通行查出汰其老弱与市井棍徒补以精悍丁壮给以坚甲利兵编成队伍分为班次一班属之知县就便训练在县防守一班属之巡捕官领赴本府团操毎季更番稍均劳逸每府听臣坐委知兵武职一员假以把总名色为之统督知府为之监督公同训练驻札该道以时阅视别其勤怠精否而赏罚之务使人人善战县县皆精该道该府该县等官乃为称职否则他事虽贤亦以旷官论罪八府一州计可得兵万二千人小警则各自为战大警则互相应援如此则粮饷不増战守有备行之三年即八闽之内可转弱为强而议罢客兵矣五曰议处宪臣以重监督凡用兵既有大将为之统督又必用宪臣为之监督盖训练士马临阵决战身先士卒则统督之事也稽察□弊课殿功罪处置钱粮则监督之事也除水陆守备把总分驻信地料敌出战则听臣行驻札该道分投监督外至于合营团操与大兵进剿大将临戎必同心文官一员与之终始其事臣等查得兵备副使汪道昆忠存许国才足投艰素与副总兵官戚继光雅志匡时恊诚任事故去春今夏屡建奇勲武略文谟并辉穷海今戚继光既欲其总镇八闽而汪道昆则伏蒙钦陞二级万一推迁别省不免有拂群情伏望圣明轸念遐方刚生神气敕下该部将汪道昆遵照成命陞授福建按察司按察使恊堂请给关防敕书监督全省水陆军事务与戚继光同心一徳共济时艰俟其年劳茂著绩用有成超格擢用伏乞圣裁六日荐举贤能以备任使伏惟为政在于得人而见贤乃可授任方今圣皇夀考久道化成多士济济随试辄效固不必为官而择人也但人之才器各有不同而时属艰危亦宜历试照得福建海道之官最为重任人所畏为而延建二府素称善地比以山海之宼屡次伤残乡无完宇民乐从盗抚摩安辑尤贵得人知府周贤宣年逾一考海道副使邵梗则任满六年诚恐一旦转迁别行推补即系贤能克堪重任而于海防事体境内民情岂能一旦熟悉今该臣等查得分守建宁参议金浙分巡兴泉参议万民英盐运司同知刘汝顺漳州府同知刘宗寅皆夙抱忠猷才诚茂著索娴军旅人望共推且居闽既久民情地利无不周知伏乞敕下该部再加查访如果臣言不谬遇有前项员缺即将金浙等推补则任使得人而于残破地方真有赖矣七曰议处有司以图治理臣惟安内攘外必先有司盖其于民最亲而民之系望最切如使拊循无术防御失宜民祸滋矣近该言官建议吏部题奉钦依通行抚按衙门将各该地方凡才力不及并贪污不职官员体访既真不时参论盖诚有见乎此闽中戎事日棘吏治日非徒以紏察未遑惩创弗及方今外患始息内治当修有司官员亟宜议处除循良著闻俟其成绩地方简僻许其自新不致滥及外该臣等查访得某官刊政教之录以沽名假馈遗之仪以射利才足济贪政多播恶某官性资庸劣志气卑污当民穷财尽之际惟峻法而取盈适力诎举赢之秋独兴工以求悦政声湮没物议沸腾此二臣者贪污不识所当亟为罢斥者也某年力龙钟才猷驽钝充耳无闻面命犹烦介绍措身无地跬步必假人扶精力消亡职业旷废此一臣者年老有疾所当准令休致者也某官外若可观中无所取买辨军需百求而百不给讲求民瘼十问而十不知政已下移志非尚往此一臣者才力不及所当改调闲散者也以上地方或为省会门户而当倭贼之冲或在山谷隩区而为宼盗之薮安民弭盗必得其人乞敕该部再加查访如果臣言不谬将某等罢斥某官改调别选进士有才力者以补其任庶几因地择材因才授事官守得职而民生有依矣八曰申明职守以振顽惰臣惟以民养军以军卫民三代以来未之或改国初沿海地方卫所相望行伍充盈一切军需莫非民力故出海有军烽堠有望隘塞有扼城池有备凡以下捍民患上酬国恩由彼视之因皆分内事也比来法令废弛行伍空虚各该卫所官军大都桀惊不驯顽钝无耻驱之戎行则恍然自失责之城守则恬若罔闻于是乃复以供赋之民受登陴之役事之倒置未有甚于此者夫彼以积弱自名难于不教而战水陆之防固无望矣至若婴城自守力犹可为顾又所养非所用所用非所养则又焉用养彼为哉查得现行条例凡沿海及腹里府州县与卫所同住一城及卫所自住一城若遇大敌攻围不能固守卫所掌印官与专一捕盗官俱比照守边将帅失陷城寨者律斩其府州县掌印官及捕盗官与卫所同住一城者不能竭力恊守俱起送吏部降一级别用是则典守之责既有等差而失陷之罚亦分轻重臣请申明前例分别职守如镇海等卫安海等所官军自住一城并无居民相错者责之掌印捕盗官编定精壮食粮官军署名防守如或老弱即为汰革另选馀丁精壮者补之其不食粮军馀舍馀既有身家亦要一体编派协助其馀与府州县同住一城亦照此例编定如或城垣宽袤戍守不敷先尽官军而后以机兵及居民补其不足假令失事悉照前例分别论罪设若贼势重大攻围紧急许赴附近守备官处请发援兵援兵闻报必须整搠器械关支行粮沿途探哨相机向往大约离程三日者即限以十日为期如过期而援兵不至因而失陷者领兵官照律拟罪若倭贼始登攻围未久援兵已发程期未满及为贼所袭原非攻破者俱止罪坐本卫所官员如此则有事责成人无规避敌忾之勇可作偷惰之弊可袪而无复覆辙之足虞矣九曰请乞钱粮以救危急臣自受任以来历稽往牒福建用兵之始岁费六十馀万其后巡抚刘焘当诎乏之时为撙节之议尽罢兵食秪増军粮大约一岁计之犹至二十八万然而武备俱废寇患益深而闽遂不支矣及巡抚游震得继任之后更议调募稍为调停虽费出有经亦不下四十二万顾牍中奏留仅存虚数而民间穷困无救供需其后失事日殷调兵日至使非圣明大破常格特发帑银与取回浙直原借去银两闽事去矣臣始入境则各部调募官兵已近三万而各营斩获功级不啻三千五百有奇解到帑银近俱用尽即有未到之数内又除去三万两准作兴化修赈等用外以臣等计之仅存一十万两以供来岁之需近该臣等部署水陆分布官兵共计用兵二万三千岁用工食银二十八万加以修船给械悬赏冲锋通计一岁非三十二万不可视前巡抚刘焘所议之数止加四万亦期以实心行之或可济事即今汛期相仍岁事孔棘万一兵食不继士气不振不惟尽弃前功抑恐仍蹈故辙即臣以身殉国固所甘心国事谓何伏乞皇上留神于庙算垂成之功终惠于海隅更生之会敇下该部查照浙直江西先年用兵事例就近请发两淮盐课银十二万两两浙盐课银四万两两广椒木银四万两责限解发前来听臣撙节用度散讫缴报庶足以济部中待哺之急免日后噬脐之忧十曰请缓征科以恤凋残臣惟贡赋惟正之供催科有司之职市恩旷职谓之不臣孰谓不臣而可为也近因各省拖欠内库折银节经户部题请通行抚按督催按季开报臣虽驽下固知内库为不可缺上用为不可稽钦限为不可违部议为不可格也近该臣督兵剿贼亲历福兴延建汀邵之间聚落成墟污莱蔽日民间危急愁苦之状殆周人所不能喻郑侠所不能图矣以此而责有司招徕之抚字之犹惧不既将复使之集流亡督逋负诚不忍出诸口也迩蒙皇上恩覃沟壑化被海滨大施旷荡之仁屡下蠲免之令民间父老犹幸得及于宽政庶几可保其馀年使臣不能宣布徳意而一切督责有司彼必以应文逃责之心而为远祸全身之计有司仇民民仇有司或以棰楚离心或以耰锄起衅纵能头会箕敛而得不偿失将焉用之查得先任诏安县知县龚有成龙岩县知县汤相俱各劳心抚字政拙催科部议以完粮不及分数照例移官一时有司翻然改虑后该巡抚陆稳奏调龚有成巡抚游震得奏保汤相于是始知朝廷不轻绝之仁无求备之义莫不感激思奋精白承休是则部议之殿最吏治视之以为隆污吏治之隆污民生视之以为休戚者也乞敇该部悯念流离稍从宽假福建一省即七分不完姑免降级四季未报毋论稽程庶遗民得以休息而更生下吏得以纡徐而从事地方幸甚臣愚幸甚十一曰乞蠲租税以复流移臣所谓缓征者谓全省之民也至若兴化之莆田平海福宁之宁徳建宁之寿宁政和泉州之晋江永宁漳州之玄锺南靖生理久绝喘息未甦以此而视全省之民又不可以同日语矣先是兴化克复该巡按御史李邦珍发银六千两讧复水利赈济流离近报平海荡平又该御史林润请银三万两为之修城筑堰赒贫助耕凡所以为斯民居养计者至深切也顾自府县官到任以来日以招集为事近欲清查户口归并都图乃拊循之急务而民恐征徭之将至又皆转而之他即使有地可耕有城可守民多疑畏相率流移纷纷未已及查宁德之民久报贼平不愿归复政和夀宁之民犹怀乱掠不乐宁居大率民困则易离民劳则易动事所必至理固然也窃计地方残破莆田平海为甚宁德寿宁政和次之晋江永宁玄锺南靖又次之使非广布之以宽贷之恩明示之以招徕之信即使龚黄为治民弗能依伏乞免其征科与之更始甚者三年而后纳税次则二年又次则一年使之甦息有期归复可待庶几渐遂有生之乐益彰无外之仁但照迩年部议蠲免犹征起运仅免存留是可以少纾乎灾伤之民而不可以概施于残破之地何则水旱之灾不常有而丰凶之岁恒相乘即使年榖不登而旧积可资丰年可望于是持其缓急为之调停即宽一分民己受赐一分矣乃今故赀荡废已往既无所凭生业沦亡将来又无所赖故虽用其一而缓其二彼惟知有怨而不知有恩诚能宽之岁月悉为蠲免庶一方可无后忧而三年或有成效十二曰修复额粮以修军政臣惟三代以下兵农始分兵制不同用之惟一国初众建卫所部署官军出则从征居则戍守法至善矣其后承平日久尺籍徒存军兵不足赖而后有民兵民兵不足赖而后有募兵制益分而军费益广矣查得国初旧设福建马步官军四万八千二百员名夫有军则有粮有粮则有额要之以境内之赋养境内之民非自外至者也迩来卫所消耗行伍空虚计其所存曽不能以半较之额数不知其所馀者凡几何矣当事者综核盈虚裒益多寡或那移别用或转运地方理固然也乃今欲以转弱为术而为久安长治之谋则必查复额粮振饬武备计莫出于此矣何者医之治疾也急则治标缓则治本治标者乌附之类客兵是也治本者参术之类籍兵是也诚能申明旧章查复定额那移者照旧补足转输者照旧取回是四万八千之军需可不外索而自足由是而汰其老弱选其丁壮定其部曲时其训练藉客兵既张之威以作其气举客兵已试之法以定其趋俟三年有成由是而罢客兵调募之费减民兵供亿之需因地制赋因赋制兵真救时之长虑修武之善经也以上所陈训练主兵查复额粮与前巡抚都御史刘焘先年建议因兵以求兵因粮以求粮大意相似自非需之以岁月不免同入于虚文故臣等徴兵请饷之议恒拳拳焉必期以三年之久庶几为万全之策不然往事具在颠覆相寻臣等虽竭犬马之愚亦无救地方之患伏乞圣裁 疏入帝从之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六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七
刻纵盗各官议川省善后疏〈嘉靖四十四年〉谭纶
臣谨奏据成都府申查得仁夀县堂上柜内原贮白银被盗劫去等因臣将该县知县周大绣巡捕主簿李萃责令戴罪拏贼所据失事官员通合查参以惩弗恪参照仁夀县知县周大绣忝居官长不顾司存银已在库而慢蔵典守之心何怠贼得梯城而行劫防御之术诚疏在平日虽有爱民之心于临事殊无弭盗之略人赃稍获遗逸尚多巡捕主簿李萃才本阘茸政亦怠弛伴食县堂任兵疲而弗练高卧私室致寇至而罔闻虽在履任之初难逭旷官之咎此二者臣所当提问以为奉职不恪者之戒也布按二司守巡川西二道左参政李尚智佥事吕荫均有地方之责难免疏虞之愆但李尚智则兼摄下川南道巡历叙泸未回相应免究吕䕃则承委监督操务彼此顾虑难周相应量行罚治再照四川一省远在西陲山川险阻甲于天下法网疏阔自昔而然迩年以来在外则诸番跳梁虽屡行抚剿而桀骜之态尚转相效尤而恬不之改在内则武偹废弛即严行督责而文武之属率视为故事而莫睹其成如臣自入境以来即首视各郡县城垣要皆单薄无益防御甚如云阳等县之城则倒塌殆尽仅存遗址推之通省大略类是继之简阅军伍尺籍徒存逃亡过半此则天下卫所皆然而四川为甚矣至于民壮则论粮编丁最为近古其在今日可以循名责实转弱为强惟此而巳奈初意寖失于承平之久良法尽坏于不才之官有司视役占为当然以选练为长物而先年又以采办之故工费浩大稍议折徴以济一时燃眉之急后以民力告困暂行停减因循至今额数皆失而所存无几又皆白徒市棍游手游食责之披坚执锐以待暴客其将能乎故自富顺失事之后仅反年馀而越城劫库已经四起有由然哉又照全蜀四塞之地皆有盗区而永宁播州二司尤为渊薮盖二司利群盗之重赂群盗恃二司为三窟出没无常缉捕难及非一朝一夕之故故先年议设分守参将一员于永宁宣抚司驻札兼制播州一带盖欲其宣布威信钤辖土夷诚为有见乃今反使群盗得凭借诸司以为逋逃之主而莫之谁何则又将焉用彼分守兼制为哉其故盖起于各官谋身之念太重任事之志弗専徒欲上下雷同迁延岁月侥幸无事以保全其富贵而未知顾名思义原始要终为地方谋为朝廷计耳则亦无惑彼之桀骜愈甚转相效尤而莫之改也至于参将周表则又有难以偹责而当为之处者盖制驭土夷之道在我当守其旧章在彼宜责以定分则我既有执词而彼亦自心服查得本路参将原系分守铜仁后改为思石兼制川湖播州等处向驻贵州石阡府今复改驻播州兼制思石遂使该司上下同辞纷然申扰以为不便臣初尝切责之比查前此当事诸臣亦累行议处至久而未决盖土夷每以激变上囤为言周表亦以孤危难处为虑臣因为之熟计宣慰杨氏之有播州巳数十世所辖八司土夷自常赋之外朝廷未尝令其妄出一钱而一旦以其素未尝有之官随带三省之兵改驻于其治内供应夫马不免偏累诚于情有弗堪故其心未帖服而周素此时且不免委曲迁就以计定人心为事不然恐生他故愈益难处而又何暇问其藏污纳垢之事而毕得行吾志哉故臣谓难以一概责偹而又当为之处者此也伏乞敕下该部再加查议将知县周大绣等行巡按御史提问佥事吕荫量行罚治左参政李尚智免究仍听臣严督守巡兵偹道等府卫所州县等官将通省大小城池并行修濬务高深如法保障有资合用工料从宜措处其原设民壮尽行查复旧额分投训练务成精兵以偹不虞及通行永宁等处参将安大朝并叙泸重䕫各兵偹道严督播州宣慰杨烈永宁土舍屠效忠等将窜入该司地方有名强盗尽拏获解臣正法仍禁戢所属不许再行窝藏其参将周表仍听该部转行臣与贵州巡抚都御史从长计议改驻适中地方免使独累播州一司致生疑畏而文武庶官中之有怠缓不职与土司中之有桀骜弗恭者皆从臣遵照敕谕参拏处治甚则加之以兵如此则守无不固令无不行而区区小冦不足虑矣 疏入帝从之选练州县民壮疏〈嘉靖四十五年〉 杨 博
臣窃惟天下州县选立民壮照依里社以为额数相沿日久名在实亡毎遇地方有警动称无兵必须仍复旧制以壮兵威以严内治盖今之郡县即古之诸侯昔人谓与之土地人民而不与兵是以匹夫而守一州诚为至论尚书马文升有见于此选设民壮量里社多寡为编次远虑深谋真得古人寓兵于农之意若使州县官果能收选得人训练有法无事可以弹压姧宄之心有事可以坐收擒剿之效迩年以来寖失原意或以之调防边塞或以之抽补军役徒有民壮之名未见兵勇之实即如近日四川南直隶妖宼之变守土官员束手无策诚为后车之鉴应即行南北直隶并十三省巡抚都御史转行兵偹守巡该道着各府州县掌印官照依曩年事例即查本州县原额守城民壮若干现在若干逃亡未补若干中间守边抽军各若干即今应该作何处置或将本处现有快手机兵等项改补止要查复原额之数不必多増一人以致劳民伤财编列队伍毎五十人为一队设队长一名一百五十人为一总设总管一名更查空闲官地一区立为民壮校春夏秋三季月操六 至冬操三歇三务使武艺精熟噐械修整如遇草冦生发即便督率剿捕有兵偹官处听兵偹官无兵偹官处听守巡该道官不时教阅抚按官巡阅同卫所官军一体操练如果人强艺精卓有成效许其特为奏荐重加奨赏怠玩废弛者指名参究一整饬间既无増饷之劳立见足兵之利矣 疏入帝从之
谏修斋建醮疏〈嘉靖四十五年〉 海 瑞
臣闻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其任至重欲称其任亦惟以责寄臣工使尽言而巳臣请披沥肝胆为陛下陈之昔汉文帝贤主也贾谊犹痛哭流涕而言非苛责也以文帝性仁而近柔虽有及民之美将不免于怠废此谊所大虑也陛下天资英断过汉文远甚然文帝能充其仁恕之性节用爱人使天下贯朽粟陈几致刑措陛下则锐精未久妄念牵之反刚明之质而误用之至谓遐举可得一意修真竭民脂膏滥兴土木二十馀年不视朝法纪弛矣数年以来推广事例名噐滥矣二王不相见人以为薄于父子以猜疑诽谤戮辱臣下人以为薄于君臣乐西苑而不返人以为薄于夫妇吏贪官横民不聊生水旱无时盗贼滋炽陛下试思今日天下为何如乎迩者严嵩罢相世蕃极刑一时差快人意然嵩罢之后犹嵩未相之前而巳世非甚清明也臣窃谓陛下不及汉文帝远甚古者人君有过赖臣工匡弼今乃修斋建醮相率进香仙桃天药同辞表贺建宫筑室则将作力竭经营购香市宝则度支差求四出陛下误举之而诸臣误顺之无一人肯为陛下正言者䛕之甚也然愧心馁气退有后言欺君之罪何如夫天下者陛下之家人未有不顾其家者内外臣工皆所以奠陛下之家而磐石之者也一意修真是陛下之心惑过于苛断是陛下之情偏而谓陛下不顾其家人情乎诸臣徇私废公得一官多以欺败多以不事事败实有不足当陛下意者其不然者君心臣心偶不相值也而遂谓陛下厌薄臣工是以拒谏执一二之不当疑千百之皆然陷陛下于过举而恬不知怪诸臣之罪大矣记曰上人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此之谓也且陛下之误其大端在于斋醮斋醮所以求长生也自古圣贤垂训修身立命曰顺受其正矣未闻有所谓长生之术尧舜禹汤文武圣之盛也未能久世下之亦未见方外士自汉唐宋至今存者陛下受术于陶仲文以师称之仲文则既死矣彼不长生而陛下何独求之至于仙桃天药怪妄尤甚昔宋真宗得天书于乾祐山孙奭曰天何言哉岂有书也桃必采而后得药必制而后成今无故获此二物是有足而行耶曰天赐者有手执而付之耶此左右姧人造为妄诞以欺陛下而陛下误信之以为实然过矣陛下又将谓悬刑赏以督责臣下则分理有人天下无不可治而修真为无害乎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用人而必欲其惟言莫违此陛下之计左也即观严嵩有一不顺陛下者乎昔为同心今为戮首矣梁材守道守官陛下以为逆者也历任有声官戸部者至今首称之然诸臣宁为嵩之顺不为材之逆得非有以窥陛下之微而潜为趋避乎即陛下亦何利于是陛下诚知斋醮无益一旦翻然悔悟日御正朝与宰相侍从言官讲求天下利害洗数十年之积误置身于尧舜禹汤文武之间使诸臣亦得自洗数十年阿君之耻置其身于皋䕫伊傅之列天下何忧不治万事何忧不理此在陛下一振作间而已释此不为而切切于轻举度世敝精劳神以求之于系风捕影茫然不可知之域臣见劳苦终身而终于无所成也今大臣持禄而好䛕小臣畏罪而结舌臣不胜愤恨是以冒死愿尽区区惟陛下垂听焉 疏入逮下诏狱
条陈蓟镇未尽事宜疏〈隆庆元年〉 谭 纶
臣谨奏臣会同巡抚顺天都御史刘应节议照蓟昌为九边苐一重镇自有边患以来前后督臣之所经画大小群工之所建明与本兵二次集议其防守事宜可谓至精至密无遗䇿矣当事诸臣信如兵科给事中张卤议悉能以实心行之又何兵有弗精守有弗固而边患有足虞乎而臣等复不能无言者盖涓埃之细亦愚者千虑之一得耳谨冒昧列款以闻伏望敕下该部再加看详如果言不渉迂拟议上请俯赐施行其于秋防火计亦庶乎有小补矣计开一曰议应援臣等窃惟蓟镇之边天险足恃据险以守本无足虞而前此往往为敌所乘如入无人之境盖徒知以守为守之当事而不知以战为守之得䇿耳臣前议练兵三万列为三营分任责战庶几以战为守一大应援之兵矣然以臣所总督蓟辽二千馀里之边専三万应援之众合之虽若有馀分之则秪见不足且我方明于所往彼巳决于聚攻自非就近设有援兵一枝与之相持相战则摆守之兵未有不败事者为今之计合于十路主客官兵之中各选精锐三千人毎五百人定把总一员领之谓之一司毎二司定千总一员领之谓之一部毎三部定参游一员领之谓之一哨无事则免其做工常行训练遇警则视其所攻往来截杀无论大举深入务与主兵并力拒守以待大援之至如大援已至而失守则失守之罪当以大援为首而本路援守官军应从次论若大援奉调计其时日地里逗遛不进以至失守则本路与大援各任逗遛失守之罪若大援奉调计其时日地里尚未能至而先失守则本路独任失守之罪如敌犯别路本路确然无警则此援兵三千亦听臣随宜调拨如此则随处有援人心知警而战守为有赖矣伏乞圣裁二曰明节制臣等闻之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败也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胜也夫将为三军司命而胜败之机乃系于兵之有制无制何也盖有制则上下之利害皆切于身而其心不得不与之共死无制则秦越之肥瘠无预于已各计谋生故臣尝谓节制之节即竹节之节节节而制之则将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无不如意否则在上者既无所责成因得以遂其推诿之姧在下者漫无所关系往往视弃其主将如弁髦而莫之顾焉此不特士卒之于偏裨偏裨之于主帅为然即于督抚亦莫不然者矣故领兵裨将居常毎对人言曰何必自苦遇有事来我尚隔著几辈𢬵一充军无不了者是在偏裨且尔又况其下者乎此皆莭制之法未讲耳臣等谓宜请从镇守总兵官而下豫为部署如总兵则谓之一镇总兵之下有参游其所领则为之一路一哨参游而下有千总其所领则谓之一部千总而下有把总其所领则谓之一司把总而下有百总其所领则谓之一局百总而下有旗总其所领则谓之一宗旗总而下有队总其所领则谓之一队凡临阵战守之事在一镇则责成总兵一路一哨则责成参游一部则责成千总一司则责成把总一局则责成百总一宗则责成旗总一队则责成队长但有观望退缩皆得以军法论罪至于蹶一总兵则以所部下参游蹶一参游则以所部下千总蹶一千总则以所部下把总蹶一把总则以所部下百总蹶一百总则以所部下旗总蹶一旗总则以所部下队长蹶一队长则以所部下兵士皆斩弗宥是语责成则自大而小凡为之主将者不得不致其忠论失事则自小而大凡为之偏禆士卒者不得不䕶其将合千万人之心以为一人之心此则所谓节制之法故虽主之以无能之将亦不可败昔臣在东南治兵大率用此故能转弱为强今边塞之军令不行已久臣等窃谓偹边之䇿盖莫有急于此者所谓先自治而后治人者也今不讲自法之法而惟纷纭以偹边为言真空言无补耳伏乞圣裁三曰议功赏凡论功行赏视首级之多寡以为殿最此若可以为据矣然臣以为谕小敌则可若遇大敌则当先破敌者势难取功夺首级者未必杀贼此不惟功赏不明人心解体往往又因争首级驯至误事故臣等谓宜于临事之际以密云等三大营之兵豫分为三大枝専偹冲锋破敌而于各路调到之兵分配于三大枝之后以为应援或辽东或宣府入援之兵则张布两翼或资之夹击或听其出奇仍各将其兵编为三人一伍三伍一队三队一宗三宗一局三局一司三司一部三部一哨毎伍以二人杀敌一人取首一首止许同伍三人共之越三人者不许作功其先为某枝铳箭所伤者则以归之本铳枝箭之兵用枪棒者不预焉至于各枝齐发致敌队崖堑死者则听主将于事定之后总取其首合而分之大率以十分为率冲锋破敌夹攻出奇者各得其三应援之兵共分其四临阵斩获之功愿纪录者以亲斩论队崖之功主将许论部功士卒给赏而巳如此则军无争功朝无僣赏其得之不以为幸而赏之足以劝矣夫赏当其功固为公平之道而赏不逾时又为激劝之机今之功赏往往逾年而不决至使获功之人有不以功为功而反以为累之叹岂所以致人尽死力哉盖縁随军无纪功之人日久成腐烂之物以致真伪难明因而持疑莫决也谓宜于秋防之时听各巡按巡关御史会委老成练逹推官二员与之随营经察凡遇各枝官军所获功次当即得赴纪功委官处登时纪验准与作功者即给与关防小票为照其首级仍与标纪明白别与差人转解纪功御史覆验无异仍给印信小票为照其各委官先给之票追回不用仍即具奏陞赏则众皆竞劝人乐捐生而肤功为有待矣伏乞圣裁四曰议修守查得防边集议明战守一款内云将诸镇人卫客兵専责之战守本镇主兵専责之修边是徒知主将之弱而不知主兵之中亦有强者也徒知客兵之强而不知客兵今日之弱非尽可恃也为今之计谓宜于十路主客之中选其强而可以战者三千人就中慎择一参将领之如臣等前议免其做工贵之常行训练以为就近应援之兵其馀不论主客仍尽责之以修守之事庶几无藉其战犹资其守不然二事俱废则又焉用彼入卫为哉伏乞圣裁五曰革冒滥夫三军之士贾勇直前凡以为功也有功而赏之后期人心且解体矣况夺之功乎臣等窃闻塞上夙弊凡军士之功将官家下辄得攘之矣将官辄又攘之矣总督镇巡中军旗牌听用等官辄又攘之矣四方钻刺报工之人辄又攘之矣是战士出百死一生而得之而辄见攘于将官与将官加丁之手巳甚不堪而未操寸刄罔发一矢者亦得以夺其血战之功以为功则谁复肯致死而用命哉臣等谓冒滥之弊所当严为禁之也伏乞圣裁六曰禁虚诈窃惟春秋両防大小文武功罪必从臣等与之叙论上之朝廷下之本兵复下之巡按御史以核实之然后殿最请行诛赏可谓至公至明至精至密且无幸功茍免之弊乃各大小将官不修实事専尚虚诈厚养刀笔之徒置之帷幄之中广为辩舌之士布之辇毂之下毎当有事之秋即豫为活套捏写虚文如见敌辄奔则云如何而拒敌未见风尘则云如何而转战观望不前者辄敢以陷阵自名摧锋破敌者反或以退缩见訾敌未退而先报出境本有罪而肆言有功中外交构遐迩播扬能使闻者耸听见者色喜因而颠倒是非变乱墨白甚至冒犯交结之条甘蹈欺罔之罪徒取便于身图不顾触乎法网比比皆然此而不禁相率为伪尚安望其尽忠耶臣谓宜请下该部毎于边塞有事之时行令五城兵马差人于东西长安门外与兵部都察院门首往来巡察但有在彼高谈浪议边将功次即系前项辩舌棍徒许便拿赴所司严加考讯坐以潜住京师窥探为姧之条其逓送各衙门报功报事掲帖亦宜连人送赴巡按巡关御史与之从公查核如所报是实情尚可原若事涉虚诬即从重参究并根治秉笔之人如此则诈伪息而闻见不淆公论定而人心自奋矣伏乞圣裁七曰广利噐窃惟中国之长技莫逾于火噐而火噐之利又莫逾于佛郎机但其制必用铜其次用鐡铜之巨者毎具计费二十金次亦不下十五金鐡之巨者毎具计费八九金次亦不下五六金点放不得其宜易破破必伤人更制则其费又半之以故不能多具具亦不敢轻用臣在南方见木佛郎机之法因教武生有舒明臣造而试之其利与铜佛郎机同连发七八铳又不破坏破坏亦不伤人法用坚木为体长七尺围一尺四寸中空一寸外来以鐡篐六道计其工费共用银三钱三分坏则止易其木而鐡箍则长存费省而用巨莫有善于此者臣谓宜请乞敕下工部支银一万一千両前来分发蓟昌二镇十一路参将分投照式制造三万三千架分布各紧要关口以备战守之用且点放则人皆可能轻便而运动复易坏则责令该路取木易之再坏再易不必再给之费以现在之兵各兼守一铳计一路増铳三千架犹如増兵三千名由是推之郡县推之营堡制而用之为利甚博是亦御敌之一䇿也伏乞圣裁疏入帝从之
应诏陈言疏〈隆庆二年〉 王世贞
臣伏睹隆庆二年三月诏书内开朝政得失许诸人直言无隐窃惟皇上秉圣睿之姿当鼎革之际委用良佐询召耆硕挽国是于将非收人心于既涣大法小廉朝野宁谧而又霈然下德音求谠论此诚古帝王之盛典臣向隅馀生猥伏草野过蒙湔拔复领事寄而夙遘疾厉委顿不前长负生成衔恩邱壑苟有一得敢爱其愚伏惟明主不遗刍荛之微小臣遂忘尸祝之戒谨列为八事上请倘以为可采俯赐纳用臣愚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不胜恳切愿望之至一法祖宗以宏圣徳臣窃惟我祖宗功莫盛于太祖高皇帝徳莫盛于孝宗敬皇帝高皇帝业由开创政多更始臣愚不敢妄渎至于孝宗皇帝承列圣之贻范而丕显之深仁厚泽沦浃民志迨于今过一甲子而讴谣之不衰臣不侫请举其一二以告孝宗皇帝简素恬穆后宫无偏私声艳之宠节俭敦谨后乘无狗马趫肥之嗜御极十八年贡献裁损殆尽行幸稀简昧爽视朝退御经筵咨询治道暇则召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尚书刘大夏都御史戴珊等相与讲析政要较求画一以故圣聪日启万几益练少詹事王鏊尝讲文王不敢盘于游田章有所指摘退朝即召中人李广戒朂之曰今日讲臣言殆为汝等宜自省勿贻后悔学士张元祯上太极图说亟读之且读且叹曰天生斯人以开朕也中人为皇后治袍请开广东珠池特命内库择蔵珠为之而以责中人曰若不过欲自得珠不思困吾赤子耶员外郎李梦阳上疏忤旨左右请加杖责不许曰若辈欲快吾一时不过成吾杀谏臣名耳凡九卿大臣不轻更易其年至致仕者晋阶赐金续以舆廪偶遇纠弹即为温慰听自陈乞休以故当时大臣寅㳟循法无自私求避之意言官精白靖献戒憸讦刻核之风宫府一体朝野敉宁即诗书所称曷以加焉臣愿我皇上深维而宪述之或命辅臣䌷绎金匮之秘于孝宗皇帝圣政录成一编朝夕呈览以为圣徳之助天下幸甚一正殿名以尊治体臣窃惟太祖高皇帝登极之后名其大朝门曰奉天门殿曰奉天殿以至诏赦诰敕俱以奉天冠之明人主不敢以一人肆于民上无所往而非奉天也革除年中悉更诸门殿名成祖靖难之初明举其罪布告天下永复太祖之旧先帝偶创郁攸暂新耳目未几晏驾御史往有所陈皇上不忍遽易臣窃惟图治在乎法祖大孝贵乎成亲皇上为上帝元子可一日而不奉继太祖大业可一日而遽忘伏望霈发明诏于大朝门殿仍奉天故号以照象魏之重或以华盖谨身二殿左右各门存皇极殿等名以慰𦎟墙之思实为便当一酌恩义以处宗室臣于嘉靖二十九年遇故修玉牒臣云自亲王而下至庶人巳书名者几三万位又二十年矣可得五万位周府巳近四千位韩府亦千馀位虽竭天下之财力恐不足以供其源源之产往者闻礼部会议裁省经制臣愚越在草莽不能尽识窃以为国家待宗室之意往往伤于用恩其待宗室之法往往伤于用义夫族属至于奉国将军亦可巳矣又复推而三其中尉以至世世不绝所谓伤于用恩者也虽其疏者皆高帝及列圣后也无罪而困之于一城而绝其仕进之路所谓伤于用义者也伏望皇上下礼部及府部大臣会议于奉国将军诸子俱听免其禄秩分居附近州县废箸之日仍照会典事例给与房价量复徭役终身使得毕力农贾其有志科目者照常肄学应试听为南京及司府州县等官一应宗室年至五十量与本等服色冠带其周韩二府郡王至奉国将军改封云南广西四川福建地方量给路费行粮庶几少甦中土之民且获安天族之养再照各宗居命名俱限金木水火土字様以至重复互犯创造生涩自今而后系中尉以下止从上字定名其下不拘何字非惟可免重复创造之苦抑亦少寓亲疏之别或谓事体重大或谓关繋典章臣窃以为及今不处十年之后将有不胜其弊者矣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伏惟皇上锐然行之一宽禁例以求才哲窃惟王府亲戚不得为京朝官原非祖宗甲令只是宣徳年中秦府永兴王欲以女妻通政使李锡子诏谓钖现居喉舌之地不许弘治中吏部尚书屠滽与大理少卿王辅有隙以辅系王亲创为此例出辅参政郁邑以殁夫屠滽修区区之小忿而使国家负猜疑宗室之咎狭贤才进用之途臣以为滽非纯臣也大学士杨一清先后建言颇有次第而新贵人张桂等谓一清有所援引用浮言沮之迄今未复天潢流派绳绳无已属在国亲其丽不亿即有奇谋硕画不得预庙廊之议干城腹心不得膺保障之托以皇上之侧席思治求士草野而顾乃画才于圣世甚无谓也且今宗藩之最钜者不过以财自娱如江南一富室而巳岂有钩结党与为国家忧如梁孝燕剌者乎伏乞下臣所言于吏部今后凡系王国亲属一体照常升用京职毋得壅阏庶几国家宏荡荡平平之政宗室无戚戚具尔之叹矣一修典章以昭国纪臣窃惟大明会典一书实我祖宗经世大法百司庶僚奉而行之可以𫝊示永永而时涉变通事多损益先该嘉靖二十九年间修完进呈不知何縁废阁然自三十年以后隆庆二年以前中间典仪之更革兵制之裁定财武之出纳又有不容于不修者臣愚欲命内阁辅臣作速更定进御颁行至于法司上慑天威下媚政府以意为师颠倒三尺或疏辞引二王而比以诈𫝊令旨或出题渉风諌而比以子骂父或奉旨延迟而比以弃毁诏书或奏事欠实而比以冲突仪仗舞文弄法不可枚举亦宜明旨禁革著之会典中永以为戒臣又惟太祖实录洪武三十一年止中间至永乐元年尚有阙漏未载夫汉不以吕氏而废本纪唐不以武氏而废实录何者明天下不可一日无史也臣愚欲下内阁诸耆硕臣考究革除年间事迹别为一书附之国史之末其侍讲方孝孺尚书鐡殒身灭族以卫社禝宜鉴其吠尧之忠赐以易名之典他若尚书齐㤗等亦要明著功罪以示劝惩其于国家治体关系非细一推徳意以昭大劝前奉隆庆元年诏书旌录言事及查举先朝大臣恤典海内士大夫欣然加额思奋其忠方以为国家风厉一世之典无或过于此或有事渉遐远或扵格小有未合者臣请罄其一得以偹裁择高皇帝时开国诸公侯自中山开平岐阳诸王外功莫大于韩国公李善长颍国公傅友徳宋国公冯胜徳庆候廖永忠善长筹帐转饷之功不下干鄼留中间以嫌疑获罪王国用辨之甚详友徳等戡定荡辟之绩远过于綘灌卒老牖下而时属劻劝未蒙易名之典文皇帝北伐时失律者主帅邱福耳而同安候火真等骂贼力战以死其忠节皦皦著实录中臣以为此诸臣者宜优加赠谥者也徴士吴与弼刻行追古力辞宫秩其高风足以廉顽而起懦翰林检讨陈献章潜心圣𫝊化行里闬其绪言足以继往而开来副使李梦阳何景明再上谠言力持权竖气莭足以彰明国是文章足以润色皇猷臣以为数臣者宜特褒以谥者也故给事中陆粲吏部郎中薛蕙一则上言典礼一则纠论权姧相继调罢中间粲尝量移邑令蕙则引疾乞休以故于例小有不合然其直莭媺行何可遗也臣以为此二臣者宜量予以赠者也夫旌及于远则潜徳者思奋旌逮于下则位卑者勉修一举而励世之善备焉矣一昭爵赏以徕异勲臣见先帝时复开国六王之后俱为列侯所以张大国恩率厉士气至隆厚也今宼无岁不犯边国家之财用少绌谓宜提空名以鼓舞之而上不为异格以待下下不为异勲以报上斤斤守刓印之故规而欲责人以挞代之奇烈臣以为万无是理且王守仁在武庙时提乌合一旅生逆濠致之阙下而区区伯爵始见格于悍宰今复沮于多言夫书生不谙故典谓伯爵为至重不知今世世称伯者不下数十人曷不取其祖宗时鐡劵校之其功不过下一城破一军而止有能如王守仁者乎皇上幸下臣言吏兵二部会议若守仁者予之世封其高皇帝功臣如前所举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徳徳庆候廖永忠亦宜幷下所司讲求所以中废之故取其嫡系量复封爵明告天下有能犁庭扫穴大者公小者伯世世勿夺数年之间能无长平冠军出而应召者乎一练兵实以重根本臣见节年防秋延绥固原将士万里入卫日渐减耗为之痛心而太仓岁漕四百万石以养疲癃无用之士为之扼腕且京师与蓟边呼吸相应臂指互使其势与他镇不同臣愚欲望皇上敕下兵部分委御史等官于陜西各边不分军丁舍馀精选五千馀名宣大辽东精选三千馀名以为骑士山东河南山西北直隶等处精选三千馀名浙江义乌等处精选二千馀名両广楚蜀土兵精选二千馀名以为步兵仍于团练锦衣卫各军官旗校精选一万五千馀名合三万人分为二营另委名将如戚继光马芳者统之明诏内所举废弃大小将官曽经战阵者各任偏禆分领各哨日逐演练严其赏罚一遇声息令其恊助冀辽总督战守其陜西毎岁入卫官兵俱从停免仍委严明给事御史将京营京卫大小官军悉心清查其老弱者黜退现缺者停补至于锦衣一卫冗食尤多尤宜酌量裁革岁可得漕米三四十万石以养此一万五千之精兵不惟蓟镇缓急有赖而国家隐然得居重驭之意昔周世宗宋艺祖尝行此法兵以寖强战无不胜者也臣愚不胜惓惓之至 疏入帝不纳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八
重乞圣明览本顾问疏〈隆庆三年〉 温 纯
臣读易至㤗而曰坤上干下至否而曰干上坤下乃知君臣与天地等天地交而后化工可成君臣交而后万几可理自昔圣帝明王以及我朝或宪老或乞言或顾问或章奏今宪老乞言不可复矣顾问章奏即汉唐宋未有不胥此以为治者皇上御极以来朝讲勤矣言路开矣独览本顾问二事虽言官往往言之而该部未暇为皇上请者岂非以即位之初服制未阕往古有三年不言之礼乎又岂非以政务旁午奏牍杂陈欲皇上一一而览之一一而问之将渉于劳而无其要乎今先帝三年之丧已毕中外臣工莫不以高宗迈训成王访落故事望我皇上皇上思有以答臣工之望则莫如览本顾问而已往岁臣在山东闻皇上于经筵之暇以石州残破问辅臣臣不胜欣跃以为圣天子留意边方如此不惟臣欣跃而海隅苍生莫不𫝊颂九边将领莫不警惕是皇上一言即可以兴邦一怒即可以安天下倘由此日与大臣商㩁时政则其所激发又不知当何如也皇上何惜一言而不为天下计哉方今天下灾异频仍寇盗弗宁闾阎多枵腹待哺之状边镇有脱巾求粮之苦皇上试于此时勤顾问览章奏而诸臣中必有以修攘大计为皇上言者诸臣言之皇上采而行之一留意而天下太平之期可坐致无难也且览本不必于诸司之章奏而尽阅之也盖诸司章奏有关于圣躬者有切于民瘼边疆者有招拟提覆为各衙门之所当径行者于此辨之不移晷而章奏可览也顾问非必于天下事理而泛问之也历代何由而兴衰君徳何由而进退中国何由而久安四夷何由而宾服于此审之不终日而问对可悉也伏乞皇上乘此谅阴之馀俯顺臣民之望敇下礼部会同内阁九卿诸臣再加详议如果臣言可采合无行令阁臣俟日讲之暇将票拟过诸司章奏分为二等凡招拟题覆为各衙门之所当径行者不必烦渎其关于圣躬切于民瘼边疆者另开节要进呈御览即时面请应否采纳施行皇上一有疑难更望或召阁臣或召部院诸臣特霁天颜俯赐清问必使历代兴衰之迹君徳进退之由与夫安内攘外之要昭然如在目前始若势分悬隔久之而上下情孚将见都俞吁咈如家人父子蔼然于一堂矣国家亿万年无疆之运不其永孚于庥哉臣不胜愿望悚息之至 疏入帝从之
乞慎重赠典奏〈隆庆三年〉 温 纯
臣伏见该礼部题覆司礼监太监陈洪乞恩疏蒙圣旨是陈洪侍朕恭慎效有勤劳伊父准赠都督同知母一品夫人后不为例钦此臣等不胜骇异以为祖宗二百年赠官之制至今始变随查大明会典凡武职有功封赠父母各照现授职事对品封赠无有赠内官父母为一品者先帝时太监温祥得赠其母为一品夫人然越礼逾分已当议革而温祥之父不得预封者以子为太监父无封太监例耳讵意太监陈洪即因温祥赠母而求并赠其父已自无例可比也而该部则曰赠官原比武职事例岂以所引滕祥荫弟侄为赠官例乎且都督同知与一品夫人皆极品爵也洪不过一五品内侍耳视对品封赠之例既不相协而内臣之于武职又何相干渉今天下武职多怠玩而不振者以爵赏不足为天下劝耳使都督同知既可以无军功而得则人何必蹈汤火赴白刃视死如归耶即有蹈汤火赴白刃视死如归者陛下其何赠以加之耶夫赠军功与无军功者同则人且不劝况有军功者尚为品级拘未尽可得都督同知耶陛下即以洪为恭慎为有勤劳然蟒衣玉带陛下之所以宠之者亦极矣洪果知恭慎其何忍以私亲故而坏国家二百年之制陛下又何忍以宦官故而施此二百年未有之恩耶且此典果出陛下意乎抑因洪曲请而后与乎又因阁臣票拟而后与乎果出洪曲请陛下直以祖宗之制问之彼自当无词以对若出陛下意则阁臣当救正部臣当执奏今在廷诸臣皆知出阁臣拟则其意不过以上下之情未通遂不得已为调和中外计耳夫陛下为天下臣民主不使阁臣直行其道而使不得已市恩中贵虽废祖制坏名器而不顾臣等窃以为不可伏惟圣明裁察 奏入帝不纳
察变谨微疏〈隆庆三年〉 郑履淳
臣惟顷年以来万民失业四方多故天鸣地震灾害洊臻正陛下宵旰忧勤时也夫饥寒迫身易为衣食嗷嗷赤子圣主之所以为资不及今定周家桑土之虞切虞廷困穷之惧则上天所以警动海内者适足以资他人矣今最急莫如用贤陛下御极三禩矣曽召问一大臣靣质一讲官赏纳一諌士以共画思患豫防之䇿乎高亢暌孤乾坤否隔忠言重折槛之罚儒臣虚纳牖之功宫闱违克俭之规朝陛拂同舟之义回奏蒙谴补牍奚从内批径出封还何自纪纲因循风俗玩愒功罪罔核文案徒繁阍寺潜为厉阶善类渐以短气言渉宫府肆挠多端梗在私门坚持不破万众惶惶皆谓群小侮常明良疏隔自开辟以来未有若是而永安者伏愿奋英断以决大计勿为小故之所淆宏濬哲以任君子勿为嬖昵之所惑移美色奇珍之玩而保疮痍分昭阳细务之勤而和庶政以蛮裔为关门劲敌以钱榖为黎庶脂膏拔用陆树声石星之流嘉纳殷士儋翁大立诸经疏史讲筵日亲无倦臣民章奏与所司面相可否万几之裁理渐熟人才之邪正自知察变谨微回天开㤗计无逾于此矣 疏入帝大怒杖之百系刑部狱
请靣奏事宜疏〈隆庆三年〉 骆问礼
臣谨上靣奏事宜十条一曰陛下躬揽万几宜酌用群言不执已见使可否予夺皆合天道则有独断之美无自用之失二曰陛下宜日居便殿使侍从官常在左右非向晦不入宫闱则涵养薫陶自多裨益三曰内阁政事根本宜参用诸司无拘翰林则讲明义理通逹政事皆得其人四曰诏旨必由六科诸司始得奉行脱有未当许封还执奏如六科不封驳诸司失检察者许御史纠弹五曰顷诏书两下皆许诸人直言然所采纳者除言官与一二大臣外尽付所司而已宜益广言路凡诸臣章奏不惟其人惟其言令其皆得自效六曰陛下临朝决事凡给事左右如𫝊旨接奏章之类宜用文武侍从毋使中官参预则窥窃之渐无自而生七曰士习倾危稍或异同辄加排䧟自今凡议国事惟论是非不徇好恶众人言未必得一人言未必非则公论日明士气可振八曰政令之由宜在必行今所司题覆已报可者未见修举因循玩愒习为故常陛下当明作于上敕诸臣奋励于下以挽颓惰之风九曰面奏之仪宜略去繁文务求实用俾诸臣入而敷奏退而治事无或两妨斯上下之交可久十曰修撰编检诸臣宜令更番入直密迩乘舆一切言动执简侍书其耳目所不及者诸司或以月报或以季报令得随事纂缉以垂劝戒焉 疏入帝不恱宦寺复从中构之谪问礼楚雄知府
议处安攘大计疏 高 拱
臣惟兵部尚书即古大司马之职所以统六师平邦国安危所系任至重也况二三十年来边关多事调度为难则其任尤重所宜多储其才用之不竭然后可以济事而乃遇有员缺皇皇求索不得其人岂果世之乏才欤良由养之不豫是以不能猝得于临时也臣观兵部侍郎止如别部额设二员盖边关无事之时则然也近年既称边关多事而官则如旧或间添一员协理戎政然又时用宪臣侍郎亦非定员则所谓定员者止二人而已而二人者皆协理部事不得随时出入或欲巡阅边务未免假借于他官或遇边方总督员缺未免那移于他处假借他官则非其本职不便行事那移他处则补于东又缺于西且彼此候代道途遥远动经岁时不得履任门庭𦂳急之事无人为御臣不意国家如此大事而乃茍且以处至此也臣愚诚中夜以思谓宜于兵部添设侍郎二员同额设侍郎协理部事平日则练习本兵政务或欲巡阅边务即以一人往既便行事又不烦于假借或遇边方总督员缺即以一人往既可朝发夕至又不费于那移迨其出入中外阅历既深凡本兵政务与夫边关险隘敌情缓急将领贤否士马强弱皆已晓畅谙熟方略素定遇有尚书员缺即以其尤深者补之如此而犹称乏用必不然也然兵乃专门之学非人人皆可能者若用非其才固不能济若养之不素虽有其才犹无济也臣愚谓储养本兵大臣即当自兵部司属始盖兵部司属皆预闻军旅之事而乃不择其人泛然以用又往往迁为他官不得其人既未必可用而又迁为他官则人无固志视为传舍不肯专心于所职如此者非惟无以备他日之用而目下承行亦有不当者矣今宜特高其选而以有智谋才力者充之使其专官于此练习事务不复他迁而又议其陞格如边方兵备缺即以兵部司属补边方巡抚缺即以边方兵备补边方縂督缺即以边方巡抚补而总督与在部侍郎时出时入以候尚书之缺譬之通政鸿胪然待次于下鱼贯而进其他官中有特出之才能知兵事者又间取一二以补不足如此而犹称乏用必不然也然臣又思之养才虽足以备用然劝惩不明何以尽人力体恤不周何以尽人心臣见边方之臣渉历沙漠是何等苦寒出入锋镝是何等艰险百责萃于前是何等担当显罚绳于后是何等危惧其为情苦视腹里之官奚啻十倍而乃与之同论俸资同议陞擢甚者且或后焉此功臣所以灰心烈士为之太息者也诚宜特示优厚有功则加以不测之恩有缺则进以不次之擢使其功名常在人先他官不得与之同论俸资脱或作奸误事则律以法脱或任职不称则左其官使其功名常在人后而不得与他官同论俸资夫称职者常先则人必欣于进取不称职者常后则人必惧于蹭蹬如是而犹不尽力必不然也至于人力有限穷则不支臣又见边关总督之臣用之不效者既蒙显罚而用之效者乃不蒙顾惜事一入手更无援助更无代替使其频年累岁常受苦辛非惟不得息肩抑且不遑喘息直至肝脑涂地而后已斯其情不尤苦乎若使储养有素用不乏人自可行通融休假之法如其在边日久著有成绩则特取回部以休假之休假之后不妨再出使其精神得息而不疲知慧长裕而不竭以勤王事为济必多且臣子驰驱之苦既在上者所深体而君父体念之意亦在下者所周知君臣之义即同父子之恩如是而人不尽心必不然也臣受皇上眷任誓图报称见得边事废弛必须得人乃可振起而用人不得其道乃如此若及今不为之所恐因循愈久愈难收拾可终任其废弛而已乎故愿为我皇上早为设处以济目前之急豫为储养以备他日之用安攘之计或莫先于此也伏望圣明裁断敇下该部施行不胜幸甚 疏入得旨兵事至重人才难得必博求豫蓄乃可济用览卿奏处画周悉具见为国忠猷都依议行
议处边方激劝疏〈隆庆四年〉 高 拱
臣惟广东旧称富饶之地乃频年以来盗贼充斥师旅繁兴民物凋残狼狈已甚以求其故皆是有司不良所致而有司之不良其说有四用人者以广东为瘴海之乡劣视其地有司由科甲者十之一二而杂流者十之八九铨除者十之四五而迁谪者十之五六彼其才既不堪而又自知其前路之短多甘心于自弃此其一也岭南绝徼僻在一隅声闻既不通于四方动静尤难逹于朝宁为有司者茍可欺其抚按即无复有谁何之者此其一也广乃财贝所出之地而又通番者众奇货为多本有可渔之利易以艳人此其一也贪风既成其势转盛间有一二自立者抚按既荐之矣而所劾者亦不过聊取一二茍且塞责固不可以胜劾也彼其见抚按亦莫我何则益以为得计而无所忌惮居者既长恶不悛来者亦沦胥以溺是以贪风牢不可破此其一也以甘于自弃之人处僻远之地艳可渔之利而其囿于无所忌惮之风此所以善政无闻民之憔悴日甚而皆驱之于盗贼也若不亟处弊将安极查得往岁奉旨多取进士议者谓当于此等处用之乃竟不肯选去殊为可憾合无今后广东州县正官必以进士举人相兼选除杂流迁谪姑不必用果有治绩抚按从实奏荐行取推陞如其奉职无状必须尽数察劾处治不得仍前聊取一二茍且塞责如尚茍且塞责容臣等劾奏治罪庶人心知警而不敢公然纵肆也然不肖者罚固可以示惩若使贤者不赏又何以示劝臣等访得潮州府知府侯必登公廉有为威恵并著能使地方鲜盗百姓得以耕稼为生此等䝨官他处犹少而况于广东乎若使人皆如此又何有地方不靖之忧合无将本官先加以从三品服色俸级令其照旧管事待政成之日另议超陞其他尚有能靖地方者容臣等访得续行题请加恩庶人心知劝而皆有以兴起也然臣又思远方之困敝不止广东而广东特其甚者如广西云贵皆称绝徼近年皆有兵革之事民亦皆不堪命议处有司亦当以广东例行盖天下虽大实则如人一身必是血脉流通顶踵皆至然后可以为人若使远方功罪之实为在上者所明照而君上综核之意为在远者所周知则谁敢不畏服谁敢不修职万里之外如在目前治理之机可运掌上圣人所以能使中国为一人用此道也伏望圣明特赐施行不胜幸甚 疏入得旨近来远方有司不得其人以致民不聊生盗贼滋蔓这所议甚得弭盗安民之要都准行
议处边方有司疏〈隆庆四年〉 高 拱
臣惟蓟辽山陜沿边有司虽是牧民之官实有疆场之责敌骑蹂践既难支持百姓凋残又难绥抚即以有才力者为之犹惧不堪即优厚而作兴之犹恐不振乃官其地者非杂流则迁谪非迁谪则多才力不堪之人谓以劣处之也彼其用之腹里尚然罔效又何有于边方待之既薄志意隳沮又何望于展布是以善政无闻而郡邑之狼狈为甚皆是用人不当所致盖徒以地苦其人而曽不顾人之苦其地也盖徒以边方为远地而曽不思远地安然后内地得以安也及今若不亟处恐日后狼狈愈极而不可收拾所关非细臣惟国家用人不当为官择地祗当为地择官今边方既系要𦂳之地又皆狼狈则尤宜以贤者处之合无今后各边有司必择年力精强才气超迈者除补或查治有成绩兼通武事者调用而又议其赏罚有能保恵困穷俾皆乐业者以三年为率比内地之官加等升迁有能捍患御敌特著奇绩者以军功论不次擢用如其才略恢宏可当大任即由此为兵备为巡抚为总督无不可者惟以治效为凖不必论其出身资格若乃用之不效无益地方者降三级别用若乃观望推诿以致误事者轻则罢黜重则军法治罪夫既开功名之路以歆之于前则不肯不尽其心又有严罚以绳之于后则不敢不尽其力庶乎修职者多而边方有赖也然臣又思功名之路既开则又有本是腹里而借边方省分之名以图幸进者亦不可不豫为一定之说臣等查得蓟辽则昌平顺义密云怀柔蓟州玉田丰润遵化平谷迁安抚宁昌黎乐亭延庆水宁保安自在安乐等州县山西则河曲临县忻州崞县代州五台繁畤定襄永宁宁乡苛岚岚县兴县静乐保徳大同怀仁浑源应州山阴朔州马邑蔚州广灵广昌灵邱等州县陜西则固原静宁隆徳安定会宁兰州环县安塞安定保安清涧绥徳米脂葭州吴堡神木府谷等州县此六十一处乃是边方前项事宜惟当行之于此其他虽是蓟辽山陜所属不得概以边称徒资幸路其各府佐贰在边任事者赏罚亦同前议则事体有定不复得有假借者矣臣因见得沿边郡邑敝坏必当为处日夜念此至熟故敢特效其愚伏望圣明裁断施行边方幸甚 疏入得旨边方有司防守攸赖委宜加意这所议都准行
辩大冤以正法疏〈隆庆四年〉 高 拱
臣谨奏近该审录重囚该刑部循例会同吏部都察院大理寺先于朝房内将各犯招由详加检阅内看得一起王金系陜西鄠县民陶世恩陶仿俱系湖广黄冈县人申世文系陜西三原县人刘文彬系湖广黄冈县人高守中系河南太康县人该王金招称在官陶世恩由父陶仲文进用恩陞尚宝司少卿自㓜传习陶仲文伪书世恩在官侄陶仿见世恩系近侍官员不合互相交结有在官申世文与金乡里在官刘文彬武当山道士在官高守中俱与陶世恩乡里金等各不合陆续来京互相援引与陶世恩陶仿结交窥探内情金等因结党深固遂不合妄造药物希求幸用陶仿妄造丸白等药及兜肚香袍陶世恩妄造小涵等丹内用麝香附子等热药金妄造百花等酒令人吃饮即刻丹田发热申世文妄造天水生元丹刘文彬妄造经验仙丹高守中妄造三元等丹各陆续奏进因前项丹药俱系热燥伤人之物致蒙大行皇帝误服圣躬违和金与陶世恩陶仿申世文刘文彬高守中各虑罪重仍各不合朋谋合制金里水敷脐丸及太乙宝丹从鼻孔吸进扶同奏入又蒙误服内伤弥重至嘉靖四十五年十月内金等又不合妄进汤药一服内有大黄芒硝等物遂损圣体当蒙遗诏方士人等各正刑章本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荷蒙恩诏遵奉遗诏内开王金陶仿申世文刘文彬高守中陶世恩妄进药物致损圣躬著锦衣卫拏送法司从重究问钦此蒙锦衣卫将金等拏获开送刑部陜西司严究各情明白将王金陶世恩陶仿申世文刘文彬高守中俱问拟比依子弑父者律各凌迟处死决不待时等因臣等阅此招由不胜隐恸流涕曰先帝之受诬一至此哉至讯日何可对众出言审问故今亦不敢议而特为皇上辩明其说古之人君有殒于非命不得正其终者其名至为不美盖实有其事而不容掩故有以流传而取讥于后也若我先帝果是不得正终实有其事否乎先帝聪明睿智允文允武事无大小悉洞烛其隐微至于宝爱圣体尤极详慎即用太医院官一剂亦必有御札与辅臣商㩁安肯不问可否轻服方士之药又安有既服受伤不以为言又复服之之理此自陛下所明知也今乃曰热药伤人之物致蒙误服圣躬违和又曰丹药从鼻孔吸进又蒙误服内伤弥重皇天后土在上然耶否耶先帝圣主也何乃不自爱重至是耶果闻自何人何所证据而云然耶先帝临御四十五年享年六十夀考令终盖自古所罕有者末年抱病经岁从容上宾曽无暴遽此亦天下所共闻也今乃曰金等又妄进汤药内有大黄芒硝等物遂损圣体乃拟王金等比依子弑父之律谓先帝是王金等所害皇天后土在上然耶否耶先帝圣主也何乃致于非命至是耶又果闻自何人何所证据而云然耶议事者不知意何所为乃假先帝为辞诬以不得正终其将谓先帝为何如且陛下以父子之间而明于陛下前诬先帝以不得正终其将谓陛下为何如今罪囚招中明开先帝为人所害是何事体每岁审录大庭之上明说先帝为人所害是何语言凡在臣民皆不忍闻久怀痛愤九重高远此等形状何由得知臣如不言其谁为陛下言者若不亟明其事恐天下后世信以为真卒使先帝抱不白之冤于天上留不美之各于人间则天地古今之变无有大于此者而陛下亦何以为情也伏望敇下法司会同多官将王金等从公再间务见的确然后涣发纶音明其事于天下宣付史馆明其事于后世使皆知先帝以正而终更无他说则不惟可以仰慰先帝在天之灵而陛下为亲昭雪亦可以明父子之恩臣等为君昭雪亦可以尽君臣之义万民瞻仰在此举也至于王金等臣等非欲为开释直以先帝受诬臣等一念赤忠万分不能自已特为先帝辩耳彼王金等者恶孽滔天自有当诛之罪今只宜以本等罪名诛之万死何足惜哉 疏入得旨这事情重大著法司会同多官从实究问明白来说议处本兵司属疏〈隆庆四年〉 高 拱
臣拱具奏储养本兵大臣自司属始已蒙圣明准允容臣等仔细体访于本兵司属中分别其可留者留可处者处其别衙门官有可调为本兵司属者调区计停当陆续题请外臣等又思得方今边徼用兵之处惟是蓟辽宣大延绥宁夏甘肃而南则闽广是数处者风土不一事体各异毎遇有事本兵处分止凭奏报之词别无据证以故常不得其的确臣愚谓宜于是数处之人择其有才力知兵事者每处多则二人少则一人使为本兵司属彼生于其地身家之虑既无不周至如山川之险易将领之贤否士马之强弱与夫奏报之虚实功罪之真伪皆其所知便可一问而得以是为参伍之资处分或无不当且是数处者既有其人然亦不过司属二分之一馀员尚多天下之人皆在固非偏用边人伏望圣明裁定敕下臣等施行仍乞著为令甲永远遵守俾是数处之人在兵部者后先继续不至间断其于边务所禆必多 疏入得旨这兵部司属依拟选用幷著为令
请豫调保边入援兵马疏〈隆庆四年〉谭 纶
臣谨奏本月二十二日酉时据分石守塘领参将陈勋揭禀白海子迤北了见敌兵约长七八十里于八月十三日起身往东北行走又据蓟镇总兵官戚继光掲称西路敌兵十分重多已到境外地名商都等因各报到臣该臣督同镇巡等官查照节年事规将主客官军酌量地势冲缓题请分布乘墙列守而又议以黄花居庸镇边三路有警该昌镇总兵官杨四畏统领本标官兵首先应援迎敌古北墙子岭曹家寨石塘岭有警该西路副总兵官李超统领本营并臣标将李如槚等标兵首先应援迎敌马兰松棚太平三路有警该总理都督戚继光首先应援迎敌燕河台头石门山海关四路有警该东路副縂兵官胡守仁统领巡抚标下及本营标兵首先应援迎敌而臣与巡抚都御史各往来督理遇警随营调度各该縂协等官本路无警他路有警即便相机䇿应夫分路列戍布置虽详但边长人稀全仗军门镇巡协守标兵近者则首先迎敌远者则相继应援设使直入一路或分伺两路又地方相去不远即有二三十万之众臣等以四标全力合并拒阻即不资外助可保万全但今据所报西路且有二十万众东路惩创往年挫䘐之事纠合各部计亦不下十万屡报西路谋入黄花镇而东路又谋入古北口东西又犯入马兰峪是分为三路矣东路则谋犯义院口为石门寨所属又谋犯界岭口为台头营所属又谋犯冷口为燕河营所属又谋犯潘家口为松棚谷所属即未能四路并犯但今四路内属诸番各自逃去亦必有分犯二路之意且一路遇敌左右二路俱当戒严是蓟昌一十四路东西相去二千馀里处处受敌臣等各标之兵可以应援截杀者才有四营东二营合车骑步兵计三万有奇昌平一营不满六千又抽诸长陵等八卫之人最为脆弱难恃所堪恃者仅东之三营耳以三营三万之兵而当三十万五路入犯之众已为力不能支而况黄花镇为陵寝重地臣必自将密云一营合昌平标兵誓死以当黄花一路则所谓古北石塘曹家寨墙子岭首先迎敌已无其兵而东路既欲分犯二处则副总兵胡守仁即合巡抚标下之兵其力亦难兼顾总兵戚继光协总胡守仁即如初议遇警首先迎敌亦再无别兵可以调发相继应援臣等用是苦心筹画无所措手为今之计合无请乞敕下该部豫将保定镇抚应援兵马行令整搠三枝星驰前赴密云听臣分拨标兵三千相兼前去驻札石匣营适中地方专备古北墙子曹家寨石塘岭有警分投赴边并力拒阻又行辽东镇巡官豫将入援人马星驰进关至石门寨台头营屯札专备东路土蛮如果分犯二处总兵王治道与副总胡守仁督兵分投拒遏巡抚都御史刘应节往来调度俾臣得以专当黄花镇一面保䕶陵寝戚继光专当马松太平三路如或黄花镇无警臣仍率协总李超标将李如槚等专待墙古曹石首先迎敌而以保定援兵分发西自墙古曹石东至马松太平遇急策应又或墙古曹石无警而敌悉众分犯马兰以东臣则亲率标兵以东而以保定应援兵马留在平谷以西一则防备西路突瞰我虚一以豫备内地又或马松无警而墙古以西或得溃入则継继光躬率全营标兵星驰而西与臣连营奋战如此则胜算粗定不致顾此失彼若谓二镇援兵必待敌已溃墙而后入关䇿应则有焦头烂额之功不如曲突徙薪之万全也伏望圣明轸念敌众兵寡俯赐俞允畿辅地方幸甚臣愚不胜幸甚 疏入帝从之
言边事疏〈隆庆四年〉 王崇古
臣窃惟谙逹横行塞外几五十年威制诸部侵扰边隅今神厌凶徳骨肉离叛巴噶柰济千里来降宜给宅舍授官职丰饩廪服用以恱其心严禁出入以虞其诈若谙逹临边索取则责令缚送拜甡诸逆还被掠人口然后以礼遣归䇿之上也若遂桀骜称兵不可理谕则明示欲杀以挠其志彼望生还必惧我制其死命不敢大逞然后徐行吾计䇿之中也若彼遂弃而不求则当厚加资养结以恩信其部众继降者处之塞下即令巴噶柰济统领之如汉置属国居乌桓之制他日谙达死子锡棱阿必有其众因加巴噶柰济名号令收集馀众自为一部锡棱阿必忿争两族若互相仇杀则按兵称助彼无暇侵陵我遂得休息又一䇿也若循旧例安置海滨使谙逹日夜南望侵扰不已又或使之随营立功彼素骄贵不受驱䇿驾驭茍乖必滋怨望顿生飏去之心终贻反噬之祸均为无䇿矣伏乞陛下采择施行 疏入帝从之
言宜许谙逹贡市疏〈隆庆四年〉 王崇古
臣谨奏昔先帝既诛仇鸾制复言开市者斩边臣何敢故违禁旨自䧟重辟但敌势既异昔强我兵亦非昔怯不当援以为例夫先帝禁开马市未禁北敌之纳疑今敌求贡市不过如辽东开原广宁之例商人自以有无贸易非请复开马市也谙逹父子兄弟横行四五十年震惊宸严流毒畿辅莫收遏刘功者诚缘议论太多文网牵制使边臣无所措手足耳昨秋谙逹东行京师戒严至倡运砖塞聚灰门乘城之计今纳款求贡又必责以久要欲保百年无事否则治首事之罪岂惟臣等不能逆料他时虽谙逹亦恐能保其身不能制诸部于身后也夫拒敌甚易执先帝禁旨一言可决但敌既不得请怀愤而去纵以巴噶柰济之故不扰宣大而土蛮三卫岁窥蓟辽济农宾都侵扰西鄙息警无时财力殚屈虽智者无以善其后矣昔额森以克减马价而称兵忠顺王以元裔而封哈密小王子由大同二年三贡此皆前代封贡故事也夫揆之时势既当俯从考之典故非今创始堂堂天朝容荒服之来王昭圣图之广大以示东西诸部𫝊之天下万世诸臣何疑惮而不为耶 疏入帝从之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八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九
议处科目人才疏〈隆庆五年〉 高 拱
臣惟国家之用人皆欲其砥砺名节建立事功以共成熙平之治非徒以一日之短长遂为终身定例而故有所抑滞于其间也今布列中外自州县正官而上大较皆科目之人而科目分数进士居其三举人居其七所谓进士举人者亦惟假此为网罗之具以观其他日之何如而非谓此必贤于彼也国初进士举人并用其以举人登八座为名臣者难以一二计厥后进士偏重而举人甚轻至于今则极矣其系进士出身者则众向之甚至以罪为功其系举人出身者则众薄之甚至以功为罪上司之相临同列之相与炎凉迎面可鄙可羞之甚而皆不自顾也至于保荐则进士未必皆贤而十有其九举人未必皆不贤而十曾无其一也至于升迁则进士治绩之最下者犹胜于举人治绩之最上者也即幸有一二与进士同陞然要其后日则进士之俸少而升官又高举人之俸多而升官又劣也若夫京堂之选则惟进士得之而举人不复有矣其偏如此遂使进士气常盈举人气常怯盈者日骄每袭取而寡实怯者日沮率隳堕而恬污以故举人皆不乐仕茍年稍强学未甚荒者皆相与迁延冀幸一第直至年迈学荒沦落已甚然后出而就选以为姑用了事云尔间有一二壮年从仕者又皆为贫之故求温饱者也若是而欲望其有为胡可得哉夫崇尚进士才三分耳而又使之骄弃却举人已七分矣而皆使之沮则天下之善政谁与为之而民生奚由得安也臣愚以为欲兴治道宜破拘挛之说以开功名之路凡举人就选者初只以资格授官授官之后则惟考其政绩而不必问其出身进士而优则先之茍未必优即后于举人无妨也举人而劣则后之茍未必劣即先于进士无妨也吏部自行体访但系贤能一例陞取不得复有所低昂仍行都察院转行各该抚按官务除去旧套但系贤能一例保荐亦不得复有所低昂如举人官未经保荐而陞取数多者抚按官以不及论其既陞取之后又惟论其政绩一例推转举人之俸不必加深进士之官不必加美若果才徳出众则一例陞为京堂即上至部卿无不可者如此则拘挛之说破而功名之路开茍非至不肖者必不甘于自弃也至于举人就选之时又必稽其年貌五十以上者授以杂官不得为州县之长盖州县之长责任艰重须有精力者乃可为之彼其精力既衰胡可以为哉如此则人皆趋可为之时以赴功名之会而甘于沦落者或寡矣夫举人与进士并用则进士不得独骄举人皆益自效而善政必多即未必人人皆然而十分之中少亦可有六七固已过半矣善政多则民安民安则国可富而教化可行熙平之治可庶几望也臣诚愚昧所以为国谋者如此伏惟圣明裁断敕下吏部施行天下幸甚 疏入得旨祖宗用人原不拘资格近来偏重太甚以致人无实用事功不兴览卿奏具见经济宏猷于治道人才大有裨益依议著实举行吏部知道
议处马政盐政疏〈隆庆五年〉 高 拱
臣惟国家设官各有所职而非故为剩员也若系剩员则不设之矣其用人也乃使之各举所职而非徒以安置也若所当安置者则不用之矣今行太仆苑马寺専理马政戎伍所资盐运司専理盐政国用所赖皆系紧关要职非闲局也而近来视之甚轻即卿与使皆以考不称职有物议者陞之夫安置其人而名曰陞是以弃之之道用之也陞而实以安置是以用之之道弃之也弃之而用则其任必不胜用之而弃则其政必不美臣不知用人者乃何以若此也或曰考不称职有物议者将何以处臣以为不然夫考课贵严果不称职有物议直去之而已矣独奈何以此等衙门为安置之所哉既劣处之使之䩄颜又姑容之使之尸位遂致政务废弛茍且狼籍而姧贪之弊且多祖宗之设此官意何为者而乃使若此哉合无今后大破常套凡卿使员缺必以廉谨有才望者推补而又议其阶格卿视布政司参政使视按察司副使待政成之后视参政者陞与参政同视副使者陞与副使同如更优异查照先朝故事超等擢用则其官自重矣其官重则贤者乐就必且尽心于所职马政盐政当自修举而所利于国家者必多非惟祖宗设官之意可以无失而用人之理亦得之矣伏望圣明裁断敕下吏部施行不胜幸甚 疏入得旨卿所言是马政盐政国家重务必重其官乃可责以实效著实举行
陈四事疏〈隆庆五年〉 汪文辉
臣惟先帝所任大臣本协恭济务无少衅嫌始于一二言官见庙堂议论稍殊遂潜察低昂窥所向而攻其所忌致颠倒是非荧惑圣听伤国家大体茍踵承前弊交煽并构使正人不安其位恐宋元祐之祸复见于今是为倾陷祖宗立法至精密矣而卒有不行者非法敝也不得其人耳今言官条奏率锐意更张部臣重违言官轻变祖制迁就一时茍且允覆及法立弊起又议复旧政非通变之宜民无画一之守是为纷更古大臣坐事退者必为微其词所以养廉耻存国体今或掇其巳往揣彼未形逐景循声争相诟病若市井喧哄然至方面重臣茍非甚姧慝亦冝弃短录长为人才惜今或搜抉小疵指为大蠧极言丑诋使决引去以此求人国家安得全才而用之是为苛刻言官能规切人主纠弹大臣至言官之短谁为指之者今言事论人或不当部臣不为奏覆即愤然不平虽同列明知其非亦莫与辨以为体貌当如是夫臣子且不肯一言受过何以责难君父哉是为求胜此四弊者今日所当深戒然其要在大臣取鉴前失勿用希指生事之人希指生事之人进则忠直贞谅之士远而颂成功誉盛德者日至于前大臣任已专断即有缺失孰从闻之盖宰相之职不当以救时自足当以格心为本愿陛下明饬中外消朋比之私还淳厚之俗天下幸甚 疏入下所司高拱恶其刺已调文辉为宁夏佥事
议录却贿三臣疏〈隆庆六年〉 高 拱
臣谨按该礼科给事中王璇题称该巡视南城试监察御史周于徳因派柴炭商人有本地方富戸于彪贿托于徳旧歇家曹雄投帖开具白米一百石欲求幸免本官随即追问情由当将曹雄并雄妻弟秦守忠等捉拏到官搜出身边银一包连赃发兵马司监候已经具题又该巡按山东监察御史张士佩因升任例该举劾有齐河县知县陈天䇿假递公文内夹柬帖呈具银一百五十两送至原籍以干保荐本官即将原来册柬发按察司已经具题严究又该两淮巡盐监察御史李学诗有盐商杨栋李禄开具礼帖银一千两送至学诗家当被伊弟令家人拏获连赃送该府本官随具奏尽法问遣外为照三臣职司风宪志向高洁事关名节乞敇吏部登记俟各官考绩升迁之时分别优待以为坚持清节者之劝仍移咨都察院转行内外大小衙门各严加砥砺等因奉圣旨吏部知道钦此钦遵为照黩货者小人之恶行却贿者君子之美节为治之道必使小人不得肆其恶而君子得全其美斯为当也乃近年以来是非不明议论颠倒行贿者既不加严受贿者亦不加察顾独于却贿之人深求苛责或曰此必素以贿闻者不然此物奚宜至也或曰此必平日所受者多而故假此以掩之也或曰此乃有人知见不得己而为之却也甚至有被指摘形之章奏者焉遂使受贿者泯于无迹而却贿者反为有痕受贿者恬然以为得计而却贿者皇然无以自容而行贿之人则公然为之以为如其受则得以济事幸也如其不受直不受而已而彼固不敢言吾固无恙也而又何畏乎是何使为恶者幸而为善者苦也夫君子惟知自信而小人则安能信君子之心古有却贿而名至今存者使非贿至又安得有却贿之名则所谓物奚冝至者非也彼素有贪声者一旦却之是诚掩也若素非贪而今又却之则诚廉矣奈何不嘉其有据之廉而深探其无形之贪乎则所谓受贿而假此以掩者非也至于有人知见而却之者是亦却也非受也使无人知见安知其必受乎乃弃其廉于所可见而逆其贪于所不可知岂人情哉则所谓不得已而却之者亦非也而世俗之论顾如彼则非惟不足以训廉而常使人畏首畏尾不能自主固有本欲为廉而恐事露人议其后遂化为贪者矣所以纲维世道者岂宜如是哉今御史周于徳张士佩李学诗乃能于行贿之事明言而不自隐藏行贿之人直指而不少假借可见其守法之正而不可干以私持身之清而不可浼以利见理之明而不可惑以俗说本部即当登记簿籍以俟优处为廉谨之劝至于训示诸司尤为吃紧盖俗说之浸淫既久人心之蔽迷已深使非晓然以示则孰敢安然而为合候命下本部移咨都察院转行内外大小衙门官员不止当知守廉之为美凡遇有行贿之人即当执拏在官明正其罪仍另行南京吏部并两京都察院科道等官及各处抚按衙门一体知会以后凡遇有却贿之官便当记之善簿而不得反用为瘢痕列之荐牍而不得反指为瑕类庶乎清浊有归而激之理不忒是非有定而趋避之路不乖君子有所恃以为善小人有所畏而不敢为恶亦兴治道之一机也 疏入得旨是议处广东举劾疏〈隆庆六年〉 高 拱
臣等照得抚按官荐举太滥日益而岁增者往时之通弊也本部题奉钦依严禁不许滥举者近日之明例也乃在广东则有不可以例拘者谨为之明其说广东财货所出旧称丰裕固乐土也祗缘近年以来法度废弛官其地者贪虐特甚习以成风而抚按亦不可以胜究于是民不聊生盗贼四起乃贪虐既不加惩而处置又不得当于是良民皆化为盗譬之病痞者然始缘客火为逼血脉聚而为痞其路既通而又逼之不已则痞日积而血脉日微实有难于救药者也臣诚为国忧先曾具疏议处彼处有司荷蒙命允臣乃总计其州县共八十处其掌印官每三处则用进士一举人二皆拣其年力精壮才气通敏者以充而监生以下不预焉其自京往者臣又每每集于堂阶谆切戒勉谕以选择任使之意歆以功名上进之阶盖欲为皇上奠此一方易乱为治也然臣又思得有司之劝惩系于黜陟而朝廷之黜陟凭诸举劾今广东有司既皆科目选择之人使抚按举荐同于他省则官其地者必曰吾辈科目人多而抚按举荐同于他省则虽尽心效职称上等者或且不得与他省中等伍而又何望于进取乎于是隳其志以玩愒者将有之矣是又不可以无处也臣诚欲于广东举劾另立科条令其抚按官将各有司时时体访务在的确果有殃民不职应拏问者即便拏问应劾奏者即便劾奏不必待复命之时其他只不许徇私市恩若果有弭盗安民茂著循良之绩者复命之时不拘多寡尽数举荐本部另行体访的确亦不拘多寡尽数行取超陞如此则贤才虽众而各有上进之途自不至于相碍体悉既周必多有奋励之志当不肯以自隳庶乎善政可兴而数年之闲可有安平之望也至于他省用人亦当如此但科目人少不能周遍则其抚按官自当守滥举之禁不得援广东以为例恭候命下本部移咨都察院转行彼处抚按衙门遵照施行 疏入得旨是
弭盗疏〈隆庆六年〉 高 拱
臣窃以海内虽称乂安而盗贼殊为可虑其聚众杀劫是处皆然然皆非饥寒迫也其间多健侠之徒博饮宿倡挥金如土自相雄视击劔杀人且数千里外皆相联络召呼之间多可数千少可数百肆行荼毒而曾无谁何者也以求其故皆起于有司之养寇而成于上官之不察彼有司及巡捕官不职者多平日既不留心武备而于健侠之徒又不行惩禁任其所为及聚而为盗则又自先畏惧不敢向迩巡捕者又往往受盗之贿不行缉拏即有拏获又多放纵却祗蒙蔽上官以为地方无盗而上官亦甘其蒙蔽茍称目前无事以待迁转习以成风彼此相效以为善宦于是有司之蒙蔽日益甚而盗之猖獗日益不可制良民受其残害无所控诉每每被劫被杀不以报官曰官不为理徒益重贼之怒而祸益烈也直至劫库不容隐匿乃始申报上司却又以重为轻以多为少支吾了事而上司亦恐有已责也亦为之以重为轻以多为少支吾了事盖不惟贼之故态官皆知之而官之本情贼亦皆知之彼此相款安然无事此其所以日益滋蔓而不可图也使有司肯以捕盗为务有即殄灭则安得积而至于多又使肯以稽查为务凡健侠不务生理者必加惩禁有出而之他者必令里甲报知穷其所往而拘治之且收其家属则安得肆意流毒于外使上司亦以捕盗为务日行体访凡有盗地方及蒙蔽不以申报者必加重究议罢其官则彼安敢不捕使又以稽查为务凡捕获强盗审是何州县人即责问该州县官有此无良何以不知出而之他何以不问亦加重究则彼又安敢不行稽察即是而言则海内之多盗其故可知也若不重为议处恐故套牢不可破官以蒙蔽为当然而盗以劫掠为当然将使良民皆化为盗脱有掲竿而呼者又将何以处也请以后各兵备条格各州县掌印巡捕官有盗分别降级罢官各兵备及该道官所属有盗分别降级罢官有隐匿不行劾奏者听本部都察院及科道官劾奏重治若果地方有盗即行申报上司就便捕灭上司若闻地方有盗即拨兵马就便捕灭者免究仍录取其捕盗之功量多寡为陞赏曰罚必罚更无假借曰赏必赏更不食言庶乎捕盗有人而盗息民安可望于万一也 疏入得旨这所议条格都依拟著实举行
辨名分疏〈隆庆六年〉 高 拱
臣窃惟上下之分定而后纪纲立政令行近年以来属官不奉堂官约束其在外省则推官知县出自科甲者二司多不敢约束而反畏之上下之倒置甚矣上下倒置则纪纲何由立而政令何由行也以求其故皆因先年执政之臣悦人媚已于是憸夫之在庶寮者托为奥援入其幕中般斗是非堂官少不曲意于已辄行排陷而遂因以不利于是堂官畏之不敢行其约束而属官则益恣其胸臆旁若无人自称风采焉习以成风彼此相效虽未必有奥援者亦皆以违拗堂官为得计而安意承行者盖鲜矣在在外省则由巡按御史见得进士推官知县有科道之望乃曲加护庇引为私人托其查访凡二司之贤否悉出唇吻有所不悦遂以萋斐而祸终不免于是二司反皆畏惧遇其来谒每留饮幕中亲陪谈笑以结其欢心盖奉承之不暇而又何敢问其政事之得失乎今臣秉持公道门无私交庶官既不敢般斗是非而又每申明上下之分使诸司不得违越往日之风似可稍息但积习既久卒难尽变而以违拗为得计者固尚有也至于外省则全是旧习无一人之不然矣体统既乖法度尽废害政莫甚于此若不重加惩创严行禁约此风何日止也如南京戸部河南清吏司主事张振选纵下人需索不能禁制反刑受害者以怙终蒙堂官戒示不行悔罪仍刑受害者以泄忿非惟执迷不返官守有亏抑且长恶不悛名分大坏此正所谓以违拗为得计者也合候命下将张振选革职冠带闲住本部仍移咨都察院通行大小衙门今后敢有属官抗违上官者俱照张振选处分上官有自降礼体款曲属官平日不能督率有罪不行纠治者以不职论其各巡按御史皆当以公正为心不得仍庇进士推官知县引为私人使各尽其上下之分违者听本部都察院及科道官劾奏究治庶久涂之耳目可开而久紊之法纪可振其有裨于治道良非细也 疏入得旨张振选著革了职冠带闲住近来属官不受约束上官不行纠治反为曲悦名分倒置政体大坏这所奏便行内外衙门一体戒饬以后再敢有这等的部院科道官著实参来重治不饶
论谙逹贡市事疏〈万历五年〉 方逄时
臣蒙陛下特恩起臣草土中代崇古任赖陛下神武八年以来九边生齿日繁守备日固田野日辟商贾日通边民始知有生之乐北部输诚效贡莫敢渝约岁时请求随宜与之得一果饼辄稽首欢笑有掠人要赏者告谙逹罚治即俛首听命而异议者或曰敌使充斥为害或曰日益耗费彼欲终不可足或曰与寇益狎隐忧叵测此言心则忠矣事机或未睹也夫使者之入多者八九人少者二三人朝至夕去守贡之使赏至即归何有充斥财货之费有市本有抚赏计三镇岁费二十七万较之曩时戸部客饷七十馀万太仆马价十数万十才二三耳而民间耕获之入市贾之利不预焉所省甚多何有耗费乃若所忧则有之然非隐也方庚午以前三军暴骨万姓流离城郭邱墟刍粮耗竭边城首领不保朝廷为之旰食七八年来幸无此事矣若使臣等处置乖方吝小费而亏大信使一旦肆行侵掠则前日之忧立见何隐之有哉其所不可知者谙逹老矣诚恐数年之后此人既死诸部无所统一其中狡黠互相争构假托异辞遂行侵扰此则时变之或时而不可豫料者在我处之亦惟罢贡绝市闭关固垒以待仍禁边将毋得轻举使曲常在彼而直常在我因机处置顾后人方略何如耳夫封疆之事无定形亦无定机惟朝廷任用得人处置适冝何必拘拘焉贡市非而战守是哉臣又闻之御戎无上䇿征战祸也和亲辱也赂遗耻也今曰贡则非和亲矣曰市则非赂遗矣既贡且市则无征战矣臣幸藉威灵制伏强梗得免斧钺之诛今受命还朝不复预闻阃外之事诚恐议者谓贡市非计辄有敷陈国是摇惑内则边臣畏缩外则部落𢹂贰事机乖迕后悔无及臣虽得去而犬马之心实有不能一日忘者矣疏入帝从之
遵旨议治黄运两河疏〈万历六年〉 潘季驯
臣窃惟事师古者罔愆智不凿者乃大孟子论智一章首以禹之治水为喻而论为政则曰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是大智者事必师古而不师古则凿矣然治河者必先求河水自然之性而后可施其疏筑之功必先求古来巳试之效而后可仿其平成之业黄水来自昆仑入徐济运历邳宿桃清至清口会淮而东入于海淮水自洛及凤城盱泗至清口会河而东入于海此两河之故道即河水自然之性也元时岁漕江南之粟由州直北出庙湾入海至永乐年间平江伯陈瑄始堤管家诸湖通淮河为运道然虑淮水涨溢东侵淮郡也故筑高家堰堤以捍之起武家墩经小大涧至阜宁湖而淮水无东侵之患矣又虑黄河涨溢南侵淮郡也故堤新城之北以捍之起清江浦沿钵池山柳浦湾迤东而黄水无南侵之患矣犹虑河水自闸冲入不免泥淤故严启闲之禁止许漕艘鲜船由闸出入匙钥掌之都漕五日发筹一放而官民船只悉由五坝车盘是以淮郡晏然漕渠永赖而陈瑄之功至今未斩也后因剥蚀既久堤岸渐倾水从高家堰决入一郡遂为鱼鳖而当事者未考其故乃谓海口壅塞遂穿支渠以泄之盖欲亟拯淮民之溺多方规画以为疏导之计其意甚善而其心良亦苦矣讵知旁支暂开水势陡趋西桥以上正河遂致淤阻而新开支河阔仅二十馀丈深仅丈许较之故道不及三十分之一耳岂能容受全河之水下流既壅上流自溃此崔镇诸口所由决也今新开支渠寻复淤塞故河渐已通流虽深阔未及原河十分之一而两河全下沙随水刷欲其全复河身不难也河身既复面阔者七八里狭者亦不下三四百丈滔滔东下何水不容若犹以为不足而欲另寻他所别开一渠恐人力不至于此也以臣度之非惟不必另凿一口即草湾亦须置之勿濬矣故为今之计惟有修复陈瑄之故业高筑南北两堤以断两河之内灌而淮昏垫之苦可免至于塞黄浦口筑宝应堤濬东关等浅修五闸复五坝之工次第举之则淮以南之运道无虞矣坚塞桃源以下崔镇口诸决而全河之水可归故道至于两岸遥堤或葺旧工或创新址或因高冈或塡洼下次第举之则淮以北之运道无虞矣淮黄二河既无旁决并驱入海则沙随水刷海口自复而桃清浅阻又不足言矣此以水治水之法也若夫扒捞桃濬之说仅可施之于闸河耳黄河河身广阔捞濬何期悍激湍流器具难下前人屡试无功徒费工料但恐伏秋水发淫潦相仍不免暴涨致伤两堤故欲于磨脐沟陵城安娘城等处再筑滚水坝三道万一水高于坝任其宣泄则两堤可保而正河亦无淤塞之患矣徐州以南之工如此而已或有难臣者曰臣等欲顺水性今淮水欲东而乃挽之使北黄水欲北而乃挽之使东无乃水性之未适乎臣曰水以海为性也决水乃过颡在山之水也非其性也或者又曰昔禹治河播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今臣等乃欲塞诸决并二渎而不使之少杀耶纵有滚水坝仅去浮面之水百一耳亦乌能杀其势也臣应之曰九河非禹所凿特疏之耳盖九河乃黄河必经之地势不能避而禹仍合之同入于海其意盖可想也况黄河经行之地惟河南之土最松禹导河入海止经郏县孟津巩县三处皆隶今之河南一府其水未必如今之浊今自河南府之阌乡县起至归徳之虞城县止凡五府河已全经其地而去禹导之时复三千馀年流日久河土日松土愈松水愈浊故平时之水以斗计之沙居其六一入伏秋则居其八矣以二升之水载八升之沙非极湍急即至停滞故水分则流缓流缓则沙停势所必至者臣不暇远引他证即以近事观之草湾一开而西桥故道遂淤崔镇一决而桃清以下遂涩去岁水从崔家口出则秦沟遂为平陆此眼前事也又何疑哉所据司道诸臣款议前来臣复加参酌似应允从伏望敕下该部再加查议如果臣所言不谬俯赐俞允行臣即遵照及时兴举除工程夫役钱粮数目另本具陈其𦂳关工程如高家堰淮城北堤厂马坡濬州诸浅并塞小缺口十四处工所必举而伏前尚可举事者一面分投兴工外谨将条例开明请旨一议塞决以挽正河之水窃惟河水旁决则正流自微水势既微则沙淤自积民生昏垫运道梗阻皆由此也臣查得淮以东则有高家堰朱家口黄浦口三决此淮水旁决处也桃源上下则有崔镇口等大小二十九决则黄水旁决处也俱当筑塞但伏秋之水相继而至非惟地为水占无处取土抑且波涛汹涌为工不坚除将决口稍窄者现在分投兴筑外其决至数十丈以上者一面鸠集工料相时兴举一议筑堤防以杜溃决之虞照得堤以防决堤不筑则决不已故堤欲坚坚则可守而水不能攻堤欲远远则有容而水不能溢累年事堤防者既无真土类多卑薄已非制矣且夹河束水窄狭尤甚是速之使决耳合无力监前弊凡堤必寻老土凡基必从高厚又必绎贾让不与争地之旨仿河南远堤之制除丰沛太黄堤原址遥远仍旧加帮外徐邳一带旧堤查有迫近去处量行展筑月堤仍于两崖相度地形最洼易以夺河者另筑遥堤桃清一带南崖多附高冈但上自归仁集以至朱连家墩古堤已坏相应复修下抵马厂坡地形颇洼相应接筑以成其势北崖自古城至清河亦应创筑遥堤一道不必再议缕堤徒糜财力又查清江浦外河一带至柳浦湾止为淮城北堤除扫湾单薄量行加帮外但原基短促防护未周仍自柳浦湾至高岭创行接筑四十馀里以遏两河之水尽趋于海自清江浦运河至淮安西门一带旧堤相应再行帮厚勿致里河之水走泄妨运如此则诸堤悉固全河可恃矣一议复闸坝以防外河之冲查得先该平江伯陈瑄创开裹河仍恐外水内侵特建五闸设法甚严锁钥掌于漕抚启闭属之分司运毕即行封塞一应官民幷回空船只悉令车盘此在嘉靖初年尚尔循行故事制非弗善也奈何法久渐弛五闸已废其一仅存四闸亦且坍塌殆尽漫无启闭是以黄淮二水悉由此倒灌致伤运道合无议复旧制将现存四闸俱加修理严司启闭俟二月前后粮运过完即行封闭俱加修理船只方许启放仍行查复五坝以便官民船只照应车盘毋致曲徇使客致坏良规一议创建滚水坝以固堤岸照得黄河水浊固不可分然伏秋之间淫潦相仍势必暴涨两岸为堤所固水不能泄则奔溃之患有所不免今查得吕梁上洪之磨脐沟桃源之陵城清河之安娘城土性坚实合无各建滚水石坝一座此堤稍卑二三尺阔三十馀丈万一水与堤平任其从坝滚出则归漕者常盈而无淤塞之患出漕者得泄而无他溃之虞全河不分而堤自固矣一议止濬海工程以免糜费照得海口为两河归宿之地委应深阔但查海口原身自清口至安东县面阔二三里自安东历云梯关至海口面阔七八里至十馀里深各三四丈不等止因去年旁决之后自桃清至西桥一带淤塞寻复通流今虽未及原身十分之一而两河之水全归故道并流洗刷深广必可复旧至云相𫝊海口横沙并东西二尖据土民季真等吐称并未望见潮上之时海舟通行无滞潮退沙面之水尚深二尺况横沙并东西二尖各去海口三十馀里岂能阻碍河流故臣以为不必治亦不能治惟有塞决挽河沙随水去治河即所以治海也别凿一渠与复濬草湾徒费钱粮无济于事一暂寝老黄河之议以仍利涉照得黄强淮弱每每逼淮东注故议者欲复老黄河故道冀使黄水稍避高堰民垫可瘳斯亦得䇿但勘得原河七十馀里中间故道久弃无论有水无水之地询之居民俱失其真无从下手一不便也且已叶故道欲行开复必湏深广与正河等乃可夺流今现存大河口窄狭不及桃清三分之一而三义镇入口之处背湾径直犹恐水未必趋二不便也又其中流如鱼沟铁绵沟叶家口阴阳口等处地势卑洼诸决之水漫流至此一望弥茫筑堤费钜且恐难保三不便也况今桃清遥堤议筑则黄水自有容受崔镇等决议塞则正河自日深广高家堰议筑则淮水自能会黄清江浦等闸议启闭新城北堤议行接筑则淮南高宝兴盐等处自无水患此河虽不必复可也 疏入得旨工部看了来说
查议黄河后患疏〈万历六年〉 潘季驯
臣猥以谫材谬膺重任画夜思维欲求万全之䇿以报陛下罔极之思食不甘味寝不贴席者三月矣而卒未能快于心也窃惟今之谈河患者莫不曰徐邳河身垫高水易溢也崔镇诸口未塞桃清浅阻也高堰黄浦淮水横流淮之民久为鱼鳖也淮黄两河之水漫无归宿海口沙垫也此徐州迤南之患耳耳目之所睹记运道之所必资故人人得而言之也臣已于前月二十八日会本具题陛下俯从臣请两年之内或可脱淮扬昏垫之苦免运道梗阻之虞而臣亦得藉以少逭愆尤矣然其大可忧者不在此也敢敬陈之臣初抵淮安即询黄河出接运道处所众云出徐州小浮桥则臣喜以为此黄河故道之最顺者也又询水深若干众云深四丈馀则臣又喜以为此河身之本体也又询小浮桥迤西则为胡佃沟为梁楼沟为北陈为雁门集为石城集以上十五里则为崔家口即去岁八月所决之口也其间浅深俱不能答臣即行淮安府管河同知王琰前往测度去后随于四月二十九日亲督淮北分司郎中佘毅中添注管河郎中张誉徐州管河兵备副使林绍添注管河副使张纯沿河踏看行至徐州随据王琰掲报前项河水深七八尺至二三尺不等而梁楼沟至北陈三十里则止深一尺六七寸散漫湖波一望无际原系民间住址陆地非比沙淤可刷故河流逾年而浅阻如故也臣不胜惊讶随据徐州砀山乡民段守金龚泮王霜等各呈称老河故道自新集历赵家圏萧县蓟门出小浮桥一向安流名曰铜帮铁底后因河南水患另开一道出小河口本河渐被沙浅至嘉靖三十七年河遂北徙忽东忽西靡有定向行水河底即是陆地比之故道高出三丈有馀停阻泛滥妨运殃民恳乞开复老河上下永利等情臣当督前司道并山东管河道副使邵元哲河南管河道副使唐汝迪由夏镇历丰沛至崔家口复自崔家口历河南归徳府之虞城夏邑商邱诸县至新集阅视间则见黄河大势以直趋潘家口矣随据地方乡老靳廷相等禀称去此十二三里自丁家道口以下二百二十馀里旧河形迹现在尽可开复臣即自潘家口历丁家道口马牧集韩家道口司家道口牛黄堌赵家圏至萧县一带地方委有河形中间淤平者四分之一地势高亢南趋便利用锥钻深河底俱系滂沙见水即可冲刷又据夏邑虞城等县乡官王极乡民欧阳照等七百馀人连名呈告俱为乞疏旧河便民事窃照黄河故道自虞城迤下萧县迤上夏邑迤北砀山迤南嘉靖年间岸阔底深水势安流既于运河无虞亦于民田无害商贾通行贸易大遂民称丰庶自嘉靖三十六年以后故道渐淤河随北徙黄流泛溢青野汪洋居民十不存一运道屡年阻滞告乞早为开通上利下便是诚万世盛举等情臣度其言实为探本之论但道里辽远工费钜艰复又沿河荒度更无省近可从者而臣犹冀崔家口一带浅阻去处或可疏濬成河易为力也复督各官驾小舠至梁楼沟北陈等处躬亲测量委果浅阻河底原系陆地委难冲刷萧县地方一望弥漫民无粒食号诉之声令人酸楚该县城外环水为壑城中潴水为池居民逃徙官吏婴城难守现今题请迁县臣窃思之一县之害此其小也夫黄河并合汴沁诸水万里湍流势若奔马徒然遇浅形如槛限其性必怒奔溃决裂之祸臣恐不在徐邳而在河南山东也止缘徐州以北非运道经行之所耳目之后人不及见止见其出自小浮桥而不考小浮桥之所自来遂以为无虞耳岂知水从上源决出运道必伤往年黄陵冈孙家渡赵皮寨之故辙不可鉴乎臣又查得新集故道河身深广自元及我朝嘉靖年间行之甚利后一变而为溜沟再变而为浊河又再变而为秦沟止因河身浅涩随行随徙然皆有丈馀之水未若今之逾尺也浅愈甚则变愈速臣是以夙夜为惧也臣又查得此河先年亦尝建议开复止缘工费浩繁因而寝阁臣窃料先时诸臣虽以工费为辞实非本心盖诚虑黄河之性叵测万一开复之后复有他决罪将安辞目前既有一河可通姑为茍安之计耳而不知臣子任君父之事惟当论可否不当论利害惟当计其功之必成不当虑其后之难必且所虑者他决也随决随塞亦非有甚难者故河变迁之后何处不溢何年不决宁尔不虑之乎臣与司道诸臣计之故河之复其利有五河从潘家口出小浮桥则新集迤东一带河道俱为平陆曹单丰沛之民永无昏垫之苦一利也河身深广受水必多每岁可免泛溢之患虞夏丰沛之民得以安居乐业二利也河从南行去会通河甚远闸渠可保无虞三利也来流既深建瓴之势导涤自易则徐州以下河身亦因而深刷四利也必小浮桥之来流既安则秦沟可免复冲而茶城永无淤塞之虞五利也臣故以为复之便至于复故道难仍新冲易复故道劳仍新冲逸则臣计之熟矣然舎难就易趋逸避劳虑日后未可必之身谋而不惜将来必致之大患皆非臣之所以尽忠于陛下也臣勘议之后即拟具题但因伏水将发犹望水势汹涌或可冲刷成渠近又行据同知王琰回称勘得北陈等处原深一尺六七寸者今止深七八尺臣看得伏秋暴涨之时水増六尺有馀则客水消落之后不免仍存本体矣伏望敕下该部查议如果臣所言不谬拟议上请特差素识水性科臣一员前来候秋深水落与臣会同山东河南抚臣及兼理河道巡盐御史躬亲勘议如果可复即便估计钱粮会本题请早赐施行地方幸甚 疏入帝不纳
恭报两河工程次第疏〈万历六年〉 潘季驯
臣窃照治河之工筑堤固难而塞决尤难今幸仰仗我皇上一诫默运上格天心河伯效灵诸决自塞臣原议欲挽旁决之水以归正道今已悉从人愿桃清而下昔如沟洫今皆洗刷深广如故又查云梯关海口大辟清口通利两河顺轨三月之间河形顿改止馀大涧口 一十丈未合淮水尚分一小支东奔若天气晴和功在旬日不足利也但黄河虽已归正而堤不筑则明岁伏秋必复泛溢故坚筑遥堤以固其防创筑减水坝以杀其势其工未可缓也高堰之工断流虽已可期而一线未足为恃必俟断流之后堤内陆地干出广取其土加培高厚方可无虞再查黄浦入浅二口皆因高堰之水漫溢冲决高堰既塞则二口之筑自易湖堤闸座亦当次第告成崔镇决水委已归漕并趋云梯关下海据称留之无益应合一体建筑遥堤复将磨脐沟减水坝移建本处姑留罗家等口以杀黄流似为允当工程次第此其大都矣再照筑堤不难而取土为难或为水占或为沙掩远搜深取务得胶淤老土方许塡筑夯杵并举务求坚实臣等三令五申诸司道朝乾夕惕惟此而已臣等犹虑官夫暗用飞沙塡藏堤内无从辨验又制铁探筒数十具分散各工令其时时锥探臣等阅工之时亦将前器探试如筒内带出浮沙捏不成颗即将本管官究治挖去改筑真如燕雀垒巢日计分寸其工诚有不易者至于石土采运亦甚艰苦与其速而不坚孰若迟而可久故未可责效于旦夕也近因风雪大作地脉冻结难以兴工目下暂拟陆续散失先远后近至明年正月二十日以前鸠工再举伏望皇上少纾南顾之忧容臣悉心料理务图永赖之计必不敢茍且塞责以负任使谨具题 疏入得旨工部知道
恭报两河工成疏〈万历七年〉 潘季驯
臣窃惟我朝建都燕冀转输运道实为咽喉自仪真至淮安则资淮河之水自清河至徐州则资黄河之水黄河自西而来淮河自南而来合流于清河县之东经安东逹云梯关而入于海此自宋及今两渎之故道也数年以来崔镇诸口决而黄水遂北高堰黄浦决而淮水遂东桃清虹泗山阳高宝兴泰田庐坟墓俱成巨浸而入海故道几成平陆臣等受事之初触目惊心所至之处孑遗之民攀舆号泣观者皆为陨涕然议论纷起有谓故道当弃者有谓诸决当留者有谓当开支河以杀下流者有谓海口当另行开濬者臣反复计议弃故道则必欲乘新冲皆住址陆道漫不成渠一二浅涩难以浮舟不可也留诸决则正河必夺桃清之间仅存沟水淮扬两郡一望成湖不可也开支河则黄河必不两行自古纪之淮河泛溢随地沮洳水中凿渠则不能别寻他道则不得况杀者无几而来者滔滔昏垫之患何时而止不可也惟有开濬海口一节于理为顺方在犹䂊而工部移咨丁宁臣亲诣踏看臣乃乘轻舠出云梯关至海滨延袤四望则见积沙成滩中间行水之路不及十分之一然海口故道则广自二三里以至十馀里询之土人皆云往时深不可测近因淮黄分流止馀涓滴入海水少而缓故沙停而积海口浅而隘耳若两河之水仍旧全归故道则海口仍旧全复原额不必别寻开凿徒费无益也臣乃思欲疏下流先固上源欲遏旁支先防正道遂决意塞决以挽其趋筑遥堤以防其决建减水坝以杀其势而保其堤一岁之间两河归正沙刷水深海口大辟田庐尽复流移归业禾黍颇登国计无阻民生亦有赖矣盖筑塞似为阻水而不知力不専则沙不刷阻之者乃所以疏之也合流似为益水而不知力不大则沙不涤益之者乃所以杀之也旁溢则水散而浅返正则水束而深水行沙面则见其高水行河底则见其卑此既治之后与未治之先光景大相悬殊也每岁修防不失即此便为永图借水攻沙以水治水臣蒙昧之见如此而已至于复闸坝严启闭疏濬河之浅亦皆寻绎先臣陈瑄故业原无奇谋秘策骇人观听者偶幸成功殊非人力实皆仰赖我皇上仁孝格天中和建极诚敬潜孚而灵祇助顺恩威并用而黎献倾心念转输乃足国之资轸昏垫切儆予之虑宵旰靡遑丝纶屡饬其始也并河漕以一事权假便冝以任展布故臣等得效刍荛之言其既也逮媮惰以警冥顽折淆言以定国是故臣等得竟胼胝之力俯从改折之议国计与民因咸纾特颁赏赉之仁臣工与夫役竞劝致兹无竞之功遂成一岁之内今两河烝黎歌帝徳而祝圣寿者自洋溢乎寰宇矣臣何敢贪天功以为已力哉除用过钱粮听巡盐衙门查核奏缴外谨将完过工程总数开坐伏乞敕下该部覆议差官勘阅明实施行 疏入赉季驯等银币仍遣给事中尹瑾勘实
御选明臣奏议卷二十九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明臣奏议卷三十
陈吏治积弊八事疏〈万历十一年〉 邱 橓
臣谨言臣去国十馀年窃见近日士风渐靡吏治转污远近萧条日甚一日此非世运适然由风纪不振故也如京官考满河南道例书称职外吏给由抚按官概与保留以朝廷甄别之典为人臣交市之资敢徇私而不敢尽法恶无所惩贤亦安劝此考绩之积弊一也御史巡方未离国门而密属之姓名已盈私牍甫临所部而请事之干牍又满行台以豸冠持斧之威束手俯眉听人頣指此请托之积弊二也抚按定监司考语必托之有司有司则不顾是非侈加善考监司徳且畏之彼此结纳上下之分荡然其考守令也亦如是此访察之积弊三也贪墨成风生民涂炭而所劾罢者大都单寒软弱之流茍百足之虫传翼之虎即赃秽狼籍还登荐剡严小吏而宽大吏详去任而略现任此举劾之积弊四也惩贪之法全在提问乃豺狼见遗狐狸是问徒有其名或阴纵之使去或累逮而不行或批驳以相延或朦胧以幸免即或终竟其事亦必博长厚之名而以尽法自嫌苞苴或累万金而赃止坐之铢黍草菅或数十命而罚不伤其毫厘此提问之积弊五也荐举纠劾所以劝儆有司也今荐则先进士而举监非有凭借者不预焉劾则先举监而进士纵有訾议者罕及焉晋接差委专计出身之途于是同一官也不敢接席而坐比肩而行诸人自分低昂吏民观瞻顿异助成骄纵之风大丧贤豪之气此资格之积弊六也州县佐贰虽畀亦临民官也必待以礼然后可责以法今也役使谴诃无殊舆隶独任其污黩害民不屑禁治礼与法两失之矣学校之职贤才所关今不问职业而一听其所为及至考课则曰此寒官也概与上考若辈知上官不我重也则因而自弃知上官必我怜也又从而日偷此处佐贰教职之积弊七也科场取士旧有门生座主之称若巡按举劾固其职也乃劾者不任其怨举者独冒为恩尊之为举主而以门生自居筐篚问遗终身不废假明扬之典开贿赂之门无惑乎清白之吏不概见于天下也方今国与民俱贫而官独富既以官而得富还以富而市官此馈遗之积弊八也要此八者败坏之源不在于外从而转移亦不在于下也昔齐威王烹一阿大夫封一即墨大夫而齐国大治陛下诚大奋乾纲痛惩吏弊则风行草偃天下可立治矣 疏入帝从之
请复建文年号立景㤗实录奏〈万历十三年〉沈 鲤
臣窃惟人君有位号则有纪年有政令则有实录此春秋不易之法自古及今无有以兴亡隆替而因革予夺其间者我朝自太祖开基列圣相承金匮石室之藏具在乃建文以革除而槩称洪武景泰以分附而并系英宗则皆为我朝缺典矣所据司业王祖嫡有循史职修缺典之奏臣等请先述其略而后及所以当正之故为皇上陈之我太祖高皇帝在位懿文太子先薨至洪武三十一年太孙嗣位改元建文在位四年成祖文皇帝靖难践位乃削去建文年号仍以洪武纪年及重修高庙实录遂将建文实历附作洪武虚数此则革除之大略也正统十四年北兵入犯英宗睿皇帝躬驭六师自行天讨至土木北狩景皇帝时为郕王奉皇太后命监国旋即大位次年八月英庙回銮后七年复辟是为天顺元年其时奸臣石亨辈奏将景皇帝废为邸王加谥曰戾成化元年修英庙实录遂以景㤗事迹附于正统之后天顺之前注曰邸戾附至成化十一年宪宗纯皇帝追体英宗本意始敕廷臣复景帝位号上恭仁康定尊谥改修陵寝景泰七年事迹未及厘正此则附录之大略也因循以至于今非谓其不可而遂已之也夫位号既复则实录自当改正许其大不许其细是未体夫英庙之心而巳矣伏读成祖登极诏书不过以建文四年为洪武三十五年然犹称为少主未闻降削位号是在成祖亲亲之心亦必有不忍绝者而一时宣力归命诸臣或务张功伐或茍存形迹遂赞成革除之事其亦未逹夫成祖之心耳夫成祖奉天靖难再造邦家正使年号不除何损万一而曲为掩讳若此且天下后世各有耳目安可尽泯稗官野史各有纪载安可尽革此不但无益于事适足示人以疑故议复革除者非为建文为成祖也议更附录者非为景帝为英宗也兹皆所不必讳者也方今圣明在上修遗举坠以宏先徳正在此时臣等不敢为更张之议惟将英庙实录中间七年事迹名曰恭仁康定景皇帝实录无相混淆如斯而巳至于建文位号诏书中原无降削之文今亦无凭议复亦惟于高庙实录之末摘出四年事迹复称建文年号如斯而已夫以我太祖甫定天下即首命儒臣纂修元史又追谥其主为顺帝渊哉圣心至公至厚矣成祖英宗之心同符太祖而建文景㤗又非胜国之君之比也元主可谥何忍没其号于建文元史且修何可缺其录于景㤗且景帝之位号既可复则建文年号亦可复建文之死事诸臣且蒙我皇上之恤录而况其君乎况其为太祖之嫡孙乎慰祖宗在天之灵伸寰海久抑之意彰微显阐幽之烈寓兴灭继绝之仁斯举也实圣徳圣政之第一事也岂独称昭代之信史而已耶惟钜典湮于累朝而一旦顿复公论关乎万世而传信无穷皆出自人主独断非臣等所敢擅拟伏候圣明裁定 奏入下部议不果行
请宥革除缘坐外亲疏〈万历十三年〉温 纯
臣窃查先准兵部咨该广东道监察御史屠叔方题前事本部覆奉钦依咨行各抚按官通行司府州县卫所吊取节年军册备查革除年间被罪诸臣除齐㤗黄子澄外其方孝孺等连累发遣亲故不拘现在死绝遵奉明旨务查世代远近接辈来历明白的确具奏奏免以广皇仁内有族党亲戚坟宅资产久在戍所者若一概迁移回籍于人情恐有不堪合听其自便愿回者给与免帖放回不愿回者给与免帖仍在戍所附入民籍随住该卫即将册内军名削除不许复行勾提本部仍载入考成簿内通限本年十二月终奏报如原无应宥人数查实咨部不得轻信流移奸人妄告混免等因备咨前任抚臣准经案行浙江布政司转行各清军守巡海兵等道及各府州县卫所逐一查议呈祥以凭具题去后未报该臣接管催据该司呈称依奉行据杭湖绍金衢严处七府各回称所属州县卫所并无革除年间被罪诸臣方孝孺等连累发遣亲故无从开报各具印结缴覆在卷又据嘉兴府申称平湖崇徳海盐嘉善四县海宁嘉兴二卫所并无前项累遣亲故止据嘉兴县申开应宥军人吴阿真秀水县申开军人朱庆员等虽无明书方孝孺事迹而有奸恶外亲字様范小孙等系忠臣方孝孺株连杨任外亲累遣桐乡县申开军人仲阿添等事亦因革除年间忠臣方孝孺株连杨任外亲牵累发遣俱各有据均应一体申豁等因又据宁波府申称鄞慈定象四县宁定昌三卫所俱无前项累遣亲故外据奉化县申开忠臣戴徳彝累遣军人屠叔保并户绝军人杨佛童等拟合转申豁免等因又台州府申称黄岩天台二县并台州卫左右中前水军等所松门卫左右中前楚隘等所海门卫外属前新桃健等所各无应宥军人其临海太平仙居宁海四县台州卫后所松门卫后所海门卫左右中等所各造忠臣方孝孺王叔英郑恕累遣军人陈景原等文册到府理合申详豁免等因又据温州府申称永乐平泰四县温金盘三卫海瑞平等所各无前项累遣应宥军人止据瑞安县申开忠臣卓敬累遣军人徐亚生等到府合行转申遵例矜豁等因及准清军守巡海兵等道各咨覆到司该本司左布政使衷贞吉右布政使余一龙查得原题止称革除年间被罪诸臣方孝孺等并未开有诸臣细名今据各府造到册内有忠臣戴徳彛王叔英郑恕卓敬累遣亲故随查得先为仰遵明诏查录遗忠以彰圣政事该巡按浙江监察御史萧具题革除年间被罪诸臣方孝孺陈性善戴徳彝卓敬刘璟郑恕郑华王叔英程本立卢原质龚泰卢迥一十二人俱经礼部复查遵奉钦依褒表备行抚按二院转行本司于省城总建一祠春秋致祭讫为照戴徳彝等既与方孝孺俱系已褒忠臣则凡累遣亲故通应一体推恩矜宥但有祖充军役继复累遣而调并别卫者虽应宥其后卫军役而原系军籍随卫安居多年似不必更张生扰至如原籍有丁尽而户存及丁尽而户绝者均应照列开豁再照嘉兴府申送嘉兴等县册开有方孝孺株连忠臣杨任致累伊外亲范小孙等遣戍虽范小孙等非方孝孺亲故而遣戍实由方孝孺波及亦应并免今将各府县卫非查过累遣军人姓名来历分款造册现在呈乞本部院再行加核俯赐会议题请施行等因到臣据此该臣会同巡按浙江监察御史范议照捐躯尽节人臣殉国之忠褒往劝来圣主砺世之典革除年间被罪诸臣方孝孺等节蒙累朝褒崇恤录所以振纲常表节义者诚千载之一时矣但诸臣外亲族属连累发遣者尚未矜复似犹未足以普圣泽而慰忠魂也兹者仰荷皇上俯纳部院诸臣之言特旨查豁纶音一下非惟株连蔓系久成穷囚喜得更生之幸而凡率土臣民莫不举手加额感激鼔舞共思殚忠毕义报效于明时矣臣等仰承徳意敢不竭力清查以期对于万一今行据该司呈报前来臣等逐一细加查核除祖充军役继复累遣调并一卫者照旧军籍随住不必更动生扰外其方孝孺戴徳彝王叔英郑恕卓敬诸臣累遣亲故现在著伍供役者似应悉从矜宥以霑浩荡之恩原籍丁尽户存户绝者均应遵例开豁以免勾扰之害至如方孝孺连累杨任并累伊外亲发遣者虽非孝孺亲故而实由孝孺殃及亦应并请宥豁以宏一视之仁据呈查议的确委无诈冒奸弊相应具题伏乞敕下该部再加查议覆请将革除年间被罪诸臣方孝孺等累遣亲故现在著伍吴阿真等八十二名连累杨任外亲范小孙等十一名并丁尽户存户绝朱阿定等六百九十一名通行本省各该府县卫所尽行宥免愿回者给与免帖不愿回者亦给免帖仍在戍所附入民籍当差该卫削除军名不许复行勾扰仍督行外省直卫所遵照但有营丁在卫者一体查明豁免开除施行庶圣恩广施忠魂永慰不惟雪彼时株蔓之冤亦且扶万世纲常之重矣 疏入帝从之
陈十蠧疏〈万历十三年〉 余懋学
臣窃惟诸臣之不能容李植等一则以科场不能无私而恶植等之讦发一则以往者尝保留张居正而忌吴中行沈思孝等之召用二疑交于中故百妒发于外也夫威福自上则主势尊植等三臣陛下所亲擢者也乃举朝臣工百计排之假令政府欲用一人诸臣敢力挫之乎臣谨以臣工之十蠧为陛下言之今执政大臣一政之善辄矜赞导之功一事之失辄诿挽回之难是为诬上其蠧一进用一人执政则曰我所注意也冢宰则曰我所推毂也选郎则曰我所登用也受爵公朝拜恩私室是为招权其蠧二陛下天纵圣明犹虚怀纳諌乃二三大僚稍有规正辄奋袂而起恶声相加是为讳疾其蠧三中外臣工率探政府意向而不恤公论论人则毁誉视其爱憎行政则举置徇其喜怒是为承望其蠧四君子立身和而不同今当路意有所主则群相附和敢于抗天子而难于违大臣是谓雷同其蠧五我国家諌无专官今他曹稍有建白不曰出位则曰沽名沮忠直之心长壅蔽之渐是为阻抑其蠧六自张居正蒙蔽主聪道路以目今馀风未殄欺罔日滋其蠧七近中外臣僚或大臣交攻或言官相讦始以自用之私终之好胜之习好胜不已必致忿争忿争不已必致党比唐之牛李宋之洛蜀其初岂不由一言之相失哉是为竞胜其蠧八佞谀成风日以寖甚言及大臣则等之伊𫝊言言边帅则等之方召言及中官则夸吕张复出言及外吏则颂卓鲁重生非藉结欢即因邀赂是为佞谀其蠧九国家设官各有常职近两京大臣务建白以为名高侵职掌而听民讼长告讦之风失具瞻之体是为乖戾其蠧十也 疏入帝不纳
请正文体疏〈万历十四年〉 沈 鲤
臣准仪制清吏司案呈照得近年以来科场文字渐趋奇诡而坊间所刻及各处士子之所肄业者更益怪异不经致误初学转相视效及今不及严禁恐益灌渍人心浸寻世道其为患害甚于异端盖人惟一心方其科举之时既可用之以诡异获禽逮其机括已熟服役在官茍可得志何所不为是其所坏者不止文体一节而亦于世道人心大有关系相应题请申饬以遏狂澜等因到部臣等看得言者心之声而文者言之华也其心坦夷者其文必平正典实其心光明者其文必通逹爽畅其不然者反是是文章之有验于性术也唐初尚靡丽而士趋浮薄宋初尚钩棘而人习险谲是文章之有关于世教也宪宗谕詹事黎淳曰出题刊文务依经按传文理纯正者为式故今乡会试进呈录文必曰中式则典雅切实文理纯正者祖宗之式也今士子之为文何式乎自臣等初习举业见有用六经语者其后引用左传国语矣又数年而引用史记汉书矣史汉穷而用诸子诸子穷而用百家甚至取佛经道藏摘其句法口语而用之凿朴散淳离经叛道文章之流弊至是极矣其文体尤耻循矩矱喜创新格以清虚不实讲为妙以艰涩不可读为工用眼底不常见之字谓为博闻道人间不必有之言谓为别解茍奇矣理不必通茍新矣题不必合断圣贤语脉以就已之铺叙出自巳意见以乱道之经常白日青天之下为杳冥魍魉之谈此世间一怪异事也夫出险僻奇怪之言而谓其为正大光明之士作玄虚浮蔓之语而谓其为典雅笃实之人也可乎如谓人自人而言自言则以文取士者独以其文而巳乎抑孟子之所谓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者岂为无稽之言乎臣等不以文为重而为世道人心计心窃忧之尝谓古今书籍有益于身心治道如四书五经性理司马光通鉴真徳秀大学衍义邱濬衍义补大明律会典文献通考诸书已经颁行学宫及著在令甲皆诸生所宜讲诵其间寒素之士不能遍读者臣等不能彊博雅之士渉猎群书臣等不敢禁但使官师所训迪提学所课试乡会试所举进者非是不得旁及焉仍乞容臣等会同翰林院掌印官将弘治正徳及嘉靖初年一二三场中式文字取其纯正典雅者或百馀篇或十数篇刊布学宫以为凖则非是不得录取焉除郷会试已经臣等题定有犯前禁者随即指名参处外其直省提学官各持一方文衡品题高下人皆向风转移士习尤为𦂳切如使胶庠之所作养者皆务为险僻奇怪之文而乡会之场欲合乎平正通逹之式臣知无是理也乃往时止于科举年分稍一申饬其各直省小考则任其变乱程式置之不问是谓浊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也不可得巳合无恭候命下容臣等咨都察院行两直隶提学御史及各省巡按御史转行各该提学宪臣务仰体朝廷徳意相率以正文体端士习转移乎世道而不得厌常喜新标奇揽异如复有前项险僻奇怪决裂绳尺及于经义之中引用荘列释老书语者即使文采可观亦摘其甚者痛加惩抑以示法程仍将解部考卷容臣等逐一阅验咨送吏部以为提调学政官殿最伏乞圣裁 疏入帝从之
请停矿税疏〈万历十四年〉 温 纯
臣等近暏时事不胜𣏌忧窃幸皇上屡禁榷采扰害散遣随从虎翼中外臣民举手加额谓圣明日月照临停止可旦夕待也不意蕞尔贵州亦遣税使臣等志在献替若徒以一言塞责不求实回天听是旷官职是昧祸机是负皇上坐待有事图之无及臣等之罪将用何词以解盖自榷采四出其害则闾阎隐忍巳极虽官司未必尽知其祸则官民相向深忧而皇上以为无事历星变火灾水旱民不聊生之地在在有矿税之役在皇上爱民盛心固曰不忍加𣲖乃有此举在地方有司官吏则曰奉有明旨谁敢不遵于是或摊之行户或𣲖之经纪或为头会箕敛或为椎髓剥肤蝇头锥末虽细不遗肩挑背负无微不及其所进数万数千皇上以为数止于此不知特此其一耳而各官役之狼攫侵牟充私囊者十而九也夫攘臂而夺之食弱者必怒于色强者必怒于言悍者必操戈从之矣岂有夺民之财而戕其命能使之束手而待毙乎彼特有所俟而未发耳皇上毋谓临清仪真激变之后竟亦帖然无足虑也亦母谓今日解银几千明日觧银几万可以惟其所欲而无不如意也夫多藏厚亡天地大数财聚民散黼扆箴规不可不深长思也在昔忠臣爱君必防其渐𫝊称长国家而务财用必自小人菑害并至今所用惟不知民艰之中使茍求衣食无赖之棍徒从来大盗往往乘衅待隙今盐法坏军饷匮戎马凋疲顾此失彼山泽之雄乐祸幸乱流散之民有死无生征戍之役沿途肆虐岌岌乎不止衅与隙矣而语目前之多故莫如辽左尤莫如贵州与四川在四川苦采木之役民已丧其乐生在贵州号弹丸之区饷皆资之各省而播酋复肆鸱张为川贵大害皇上恻然西顾方且趣两省督抚星驰征讨以拯涂炭奈何复从而重困之军马刍饷方望内帑给发数十百万不止而又求数万之税于其地与素不产之名马乎此驱民使之归播驱啇旅使不更出入于滇楚譬如藩垣不培盗必斩关而入病夫垂毙而复饮以乌喙鲜有不立仆者皇上不为封疆计则已茍为封疆计可任网利之徒恣意渔猎以撤其藩垣且益之疾而速其毙乎故语民间愁苦各省矿税皆宜报罢为生灵命脉计也语及疆事安危则川贵辽左尤宜先罢为国家保障计也夫生灵之休戚较诸一已之玩好孰轻孰重国家之大计较诸一时之小利孰利孰害矧与民争利而究也必不得亨其利又孰与以天下之利还之天下而使一心爱载疆圉无虞之为愉快耶臣等窃惧时艰不忍徒仰屋空叹是用昧死而进其狂愚伏乞皇上深维安攘之至计遐览元元之苦情亟将各省榷税诸使慨然召回于以上绵皇祖之鸿业下答四海之民心宗社幸甚倘少须时日次第罢遣则乞于川贵辽左用兵之处先停征税庶重地免分外之扰征讨有底定之期其关系国家尤非浅鲜惟圣明幸留意焉臣等无任恳切待命之至 疏入帝不纳
乞矜廉吏被诬疏〈万历十四年〉 温 纯
臣等窃惟国家事有当婉词曲陈以冀下情易逹者有当苦口尽言以求天听蚤回者今事势景象日急一日臣等敢不尽言伏自皇上矿税兼行旋以中官李道讦奏逮问南康府知府吴宝秀星子县知县吴一元一时人心错愕臣等虽身任言责止从九卿陈乞不再为疏烦渎窃以为举朝之言公言也必蒙皇上垂听又恃皇上不详扰害地方之旨各官役或不敢违若岁事丰登官民相安纵有意外之虑知皇上必暂为而旋即已之也今据李道讦吴宝秀等遂令宝秀之妻上怖天威下惧夫难脱𬖂以佐路费不及四金旋即自尽死别遗一幼子呱呱就寄夫宝秀固国家一廉吏也臣等于京察时访其官大理茹苦有声今任南康甫十六日偶与李道龃龉辄遭䧟以邻境奇祸且于桎梏中伤妻不可复生念幼子未必复见祗畏严命且泣且行而又重以长途跋渉之艰缇骑系緤之苦不啻隆冬而遇霜雪之交加也此等情状南康士民痛惜道路远近悲怜我皇上闻而知之未有不恻然动念者也臣等闻其体甚羸弱倘付诏狱加以棰楚万一不支或死杖下纵不即死传之天下后世将谓皇上以中官争利之故而致方面廉吏妻死身危不亦轻重失伦甚非朝廷为民设官之意乎况今异星东坠明属兵兆徐凤以北旱二千里麦苖无望民杂草叶以食即如皇上初年布衣祈祷以回天意发仓赈贷以救民穷犹恐无济于时而矿税官役方且交错满道有掘之地不得则以一条鞭法索之民而民不能堪者有本地棍徒通同官吏指某冢某屋有矿而诈银入巳者有一物而四五税或税及于囊资者有抢夺成风官役倡之市棍又假官役以效之利则归众名则归皇上者遍天下皇皇然相欺相争相仇不至于竭泽殃民不已也不至于召衅起乱不巳也即今辇毂之下商旅罕至况其远乎郊关之外抢夺公行况其远乎近仪真太监暨禄又报上新河民蜂拥万馀几成大变矣而会徐凤以北大旱淮盐法阻滞灶丁罢煎徐凤固从来掲竿聚众之薮淮盐课尤年例边饷取给之地也各省税银旧所资以充边饷者亦少半充内帑太半充各官役之囊矣无论军士枵腹不待脱巾乃见窃恐不轨之民与失意失利之民并起所谓失意之民林章辈是也所谓失利之民上新河之蜂拥与灶丁是也所谓不轨之民我朝之刘六齐彦名师尚诏辈是也然而不轨之民又因失意失利之民而起纵能扑灭将安所资饷于库藏匮竭之时即取原奏各官民而尽置之法亦何济矣盖天下所最可患者有可修省之时而以为不足畏则可畏者至而修省无及有可挽回之计而以为不足虑则所虑者至而挽回无及臣等诚愿皇上之及时以挽之也及时则不过片纸温纶而风行雷动立见四海臣民仰颂我皇上即尧舜禹汤文武不能过且其为力甚易不然则其难有万倍于今日者臣等职在守法窃有感于吴宝秀等之逮而恐天下之夫不能有其妻父不能保其子者不独一宝秀也又恐今日聚利之祸不独在官民也故敢以苦口之言进伏乞皇上特霁天颜俯察臣等所言原非过计臣等所虑原出闾阎迫苦真情倘荷天恩怜吴宝秀之廉而矜其苦涣发徳音放回令复原职臣等之上愿也如以业有成命仍乞圣慈于拏到之日敕下刑部并知县吴一元从公审实请旨发落俾得保其残生因停矿税收回原差各省中官及各官役以收人心以弭祸兆以保治安之休于无疆宗社幸甚天下臣民幸甚 疏入帝不纳乞保圣躬重宗社疏〈万历十四年〉 卢洪春
臣伏见陛下自九月望后连日免朝前日又诏头体虚暂罢朝讲时享太庙遣官恭代且云非敢偷逸恐弗成礼臣愚捧读惊惶欲涕夫礼莫重于祭而疾莫甚于虚陛下春秋鼎盛诸症皆非所宜有不宜有而有之上伤圣母之心下骇臣民之听而又因以废祖宗大典臣不知陛下何以自安也抑臣所闻更有异者先二十六日传旨免朝即闻人言藉藉谓陛下试马伤额故引疾自讳果如人言则以一时驰骤之乐而昧周身之防其为患犹浅倘如圣谕则以目前衽席之娱而忘保身之术其为患更深若乃为圣徳之累则均焉而已且陛下毋谓身居九重外廷莫知天子起居岂有寂然无闻于人者然莫敢直言以导陛下是将顺之意多而爱敬之心薄也陛下平日遇颂䛕必多喜遇諌诤必多怒一渉宫闱严谴立至孰肯触讳以蹈不测之祸哉群臣如是非主上福也愿陛下以宗社为重毋务矫托以滋疑力制此心慎加防检勿以深宫燕闲有所恣纵勿以左右近习有所假借饬躬践行明示天下以章律度则天下万世将慕义无穷较夫挟数用术文过饰非冀以聋瞽天下之耳目者相去何如哉 疏入帝震怒命治罪杖六十斥为民
请严言官旷职之罚疏〈万历十五年〉李懋桧
臣窃见给事中邵庶论诚意伯刘延世波及言者欲概绝之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庶岂不闻斯语哉今天下民穷财殚所在饥馑山陜河南妇子仳离僵仆满道疾苦危急之状盖有郑侠所不能图者陛下不得闻且见也迩者雷击日坛星坠如斗天变示儆于上畿辇之间子弑父仆杀主人情乖离于下庶以为海内竟无可言巳乎夫在廷之臣其为言官者十仅二三言官不必皆智不为言官者不必皆愚无论往事即如迩岁冯保张居正交通乱政其连章保留颂功诩徳若陈三谟曽士楚者并出台垣而请劔引裾杖谪以去者非庶僚则新进书生也果若庶言天下幸无事则可脱有不虞之变陛下何从而知庶复以堂上官禁止司属为得计伏睹大明律百工技艺之人若有可言之事直至御前奏闻但有阻遏者斩大明会典及皇祖卧碑亦屡言之百工技艺之人有言尚不敢阻况诸司百执事乎庶言一出志士解体善言日壅主上不得闻其过群下无所献其忠祸天下必自庶始陛下必欲重百官越职之禁不若严言官失职之罚当言不言坐以负君误国之罪轻则记过重则褫官科道当迁一视其章奏多寡得失为殿最则言官无不直言庶官无事可言出位之禁无庸太平之效自致矣 疏入帝责其沽名镌二秩
劾厂监张鲸疏〈万历十六年〉 张 沂
臣闻宦官之祸譬犹腹心之疾惟英明之主早见豫防㧞去本根故免日后之祸臣不敢远引即如正统时太监王振正徳时太监刘瑾舞弄朝权倾危社稷后虽万死何足赎罪至今令人切齿寒心此二朝明鉴也皇上临御十有六年宫闱穆清朝纲整肃文武诸臣兢兢奉法独有东厂太监张鲸倚仗恩宠欺天坏法胆大心雄从来未有科道诸臣所奏八罪一一有据诏付法司覆究恶党中外臣民踊跃欢呼咸谓必将翦除元凶以杜后祸法司问明奏请邢尚智等俱奉旨处分张鲸姑念侍奉多年勤劳令痛加省改䇿励供事中外闻之大失所望恶本不除为害滋甚臣恐王振刘瑾复见于今日矣敢为皇上极言之昔我太祖高皇帝防制宦官极严有罪不赦洪武中一监官供事内廷言及政事即日斥遣因谕群臣曰自古英明之君凡有所谋必广及公卿大夫而断之于已未闻近习嬖幸可得预者今此宦者虽事朕日久不肯姑息决然去之所以惩将来也夫监官仅言及政事未曽挟威逞势如张鲸之甚也太祖即日斥去不肯姑息使如张鲸犯法太祖当如何处置也今科道交章法司究问皇上知鲸罪恶属实即加显戮以泄天地祖宗神明之怒犹谓其晚奈何令罪大恶极者仍处宫闱禁掖之地乎往年冯保招权纳贿皇上巳籍没之矣近日宋坤挟诈骗财皇上即斥去之矣张鲸之恶百倍冯保宋坤擢鲸之发不足数其罪食鲸之肉不足报其冤故京师为之语曰宁逢虎狼莫逢鲸张言虎狼有时而不噬张鲸无人而不害也皇上英明同符太祖不难去冯保不难去宋坤何犹难去一张鲸耶臣伏读明旨以意断之邢尚智监候处决谓其党坏边事也使鲸不恣权虽百尚智岂能拨置李登云张维徳发烟瘴地方永远充军谓其受贿纵情欺君卖法也然受贿卖法孰过于鲸尚智李奇等冒领钞银供称张鲸主令冒领者既加之罪主令者何独幸免此臣所未觧也以为鲸侍奉多年其弄权坏法亦多年矣皇上当深恨之何复念其勤劳也以为痛加省改犹可供事则未闻狠于狼虎之人而可责令守门戸者也况在宫闱左右安知不包藏祸心乎前数有流传鲸广置金宝多方请乞皇上犹豫未忍决断中外臣民初闻不信窃谓皇上富有四海岂少金宝明并日月岂堕奸诈威如雷霆岂徇请乞及见明旨复许鲸䇿励供事外议纷纷遂以此事为真谓鲸奸谋既遂而国家之祸自此始矣伏乞皇上大奋乾纲为法割爱将张鲸重治以儆奸邪以释群疑宗社生灵俱可无恙不然臣恐皇上之聪明圣智竟为此阉误也皇上十六年清平世界竟为此阉坏也以一阉官之故而坏圣明之治坏祖宗之法坏朝廷之体天下谓何后世谓何此忠臣烈士所以日夜仰天拊心必欲殄灭此贼而后已也臣职在諌垣君侧有恶不为扫除皆臣之罪故敢直言无讳惟圣明裁察幸甚 疏入得旨这事情已有旨了这厮每欲与张居正冯保报复私意不遂故丑污君父好生无礼著拏送镇抚司好生打著究问了来说不许纵情卖法
御选明臣奏议卷三十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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