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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山遗稿/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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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慕山遗稿
卷之四
作者:权寭
1800年
卷五

琐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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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谷先生论理气云。天下万事。无不根于此。理之用无竆。气之用有限。

又曰吾儒理上做去。佛氏专向气上做去。吾儒之用无竆。佛氏之用。自有竆碍处。

先生论张敬堂一元消长图曰。敬堂谓伏羲当己会。先天图只画己一会。遂作十二圈子。以该十二会。却不知先天一图。大而元会运世。小而岁日月辰。皆起复终坤。无所不该。又不知伏羲只是因天地自然底画出来。不曾犯手也。敬堂又云易有交易之义。盖谓后天次第方位。与先天不同。而不知文王后天亦只是不犯手。看得本领已错。故节节穿凿。敬堂自是笃实底人。才分不足。葛庵初亦是之。晩以拙斋所辨为是。

尝语寭曰子知问字意味乎。此一字最要。此为进学之本。须将孔门诸子疑问处仔细看看。得此一字所关甚大。见古人疑问底。或有后人末学可晓底。然古人必须问者。岂无以乎。又后人之见。实赖古人已发。而增长一二分出来。

文字贵平淡。天地间最盛者水。水只是淡。波澜奇变。随遇而生。为文若只用意为奇。此亦不知理者也。每见新奇文字。艰涩窒碍。令人厌看。

又曰奇健文字做得易。淡底文字却难学。

甲辰侍坐。先生示密庵次崇祯处士大瓢精舍韵。余因问是时我国力不能支。存亡在顷刻。未知斥和为十分是。讲和为十分非。曰我太祖受洪武皇帝服命以立国。非他外服之比。壬辰之乱。神宗皇帝倾天下之力以存我将亡之国。难忘之恩。浃人骨髓。斥和义理当然。岂是议论敢到之地。但自后观之。力势亦似不可不顾。若大圣贤处之。似别有道。无偏激之失。

示密庵和示儿辈诗第三联云。寻常近处须推极。积累多时自贯通曰。此非真有所见得。不能如此道。因曰工夫次第。须是自近而远。自小而大。积累久后。便自有豁然处。天地间许多道理许多事业。皆是己事。虽随其才分。有及有不及。而自是性分内固有底。有为者亦若是。不可看作非干己事自画了。

中人以下之资。为善为不善。只在培养之如何。养以善则为善。养以不善则为不善。可不慎哉。有为而发。

人须处心平坦地。不然或好崖异。或好刻迫。不知不觉。便作索隐行诡。龌龊偏隘之人。易言庸信庸谨。圣人亦若是而已。况众人乎。有为而发。

逋翁尝语寭曰。顷往下邑。河处士会一。问枝谷何如人。答曰此人言若不出口。体若不胜衣。与之语古今事当否及后成败。若河决下流。至于理数幽微玄奥处。前人所未发及人所不知者。无不洞然。考其平生。无毫分不是处云云。先生闻之曰润哉之谈我。太不著。

尝曰学所以明人伦也。要知此事而行此事者。是学也。名为学而外人事。则未知所学底是何事。

先生自江陵归。示余行中诸诗。行道吟第三联。步步有程兼有向。骎骎无迫又无徐。余反复再三。先生曰此句说得自好。

示家状曰一语失实。便不是其人。吾所畏慎者。而犹恐或有此失也。碑志之托。必慎择其人者。非是要好文字。只是要作实录。无愧幽明而已。

又曰凡看文字。必先识大意归宿方可。如说敬字。须看得一段议论。皆照应注向敬字。无一句闲说话。首尾只是为敬字说来。始为有益。

戊申正二月间。国中流言大行。人皆危惧。三月初候丸窝。先生忧形于色曰。景色不佳如此。国家事可忧可虑。居数日。贼魁领兵突至。劫使从之。先生惊。愤骂曰是何言也。乃授之以首曰。吾有死而已。断此头去。贼改容辟剑送后曰。公守第一义。吾辈落在第二义将柰何。先生曰吾不复言。速取头去。因背坐向壁。贼默然为间曰将见某。先生回坐厉声叱曰。吾若此孱甚。不能柰何。某较刚决遭变。尔见则见之。贼有沮丧色。俄自起去。逡巡三顾。凶气逼人。先生虑更有难。遂入愚峡。简告青城。俄闻清州报至。本府戒严。归与县人方倡义于校中。翌日有拿命。四月十一日夜。殿庭就鞫供对毕。上曰汝直矣。特放之。因命留门。又命二卒护送之。

余于十二日夜梦。先生归余。迎谒。先生执余手曰。圣上以我为无罪全释。十三日夜又梦。先生谓余无冠巾可悯。翌朝闻京报。喜可知也。孟云,仲连随行。见拘于忠原。二十一日。先生归到忠原。乃得保放。五月初一日。先生先归。余迎于浯水。使来前。执余手曰微圣明在上。几不得相见矣。八日孟云,仲连亦归。

贼世枢又诬招本府三人。上别谕道臣。使招三人谕旨焉。道伯朴公文秀即来本府。聚士于校中。宣扬圣旨。士民皆感泣拜谢。实五月某日也。

先生一履险难。使花山增重。三人又蒙不世异数。吾乡可以永有辞于后世。呜呼伟哉。

先生抗义拒贼。贼已丧胆褫魄。遂不敢生意于吾乡及上游诸郡。走据褊小下邑。旋即就馘。吾乡得免鱼肉。吾岭赖以无事。然世但知有功之为功。而不知无功之为大功也。惜哉。

先生方被拿于府中。府中之人。惊遑奔走。涕洏相谓曰无罪被拿。至于行者立坐者起。耕者投耒。耘者投鉏。愕嗟言曰无罪被拿。无不聚首相吊。有忘寝食者。及其归也。贺者争至。塡门塞街。累月不止。可见其平日心悦诚服也。

或言先生不告官。在同僚。犹不与而已。况草野寒士。闻变于乱已作之后乎。

礼记内乱不与焉。疏谓本国祸乱也。言卿大夫在国。同僚中有谋作乱者。力能讨则讨之。不能谨自畏避。不得干与。

当时所闻。国事已无可言。而先生抗义授首。叱退凶徒。苟非平日实见得。卓然不挠。何以办此一大事。惟知者知之。难与不知者道。然先生亦岂以一节名者哉。惟其所存明白正大。惟义之比。故遇险而见于行者然也。

朴监司文秀传旨之日。先生入见尹城主阳来曰。十二日蒙放后。欲自陈而不果。尹曰此时何时。此地何地。未问之事。何敢言何敢言。吾亦三食礼宾寺饭。不敢进所怀。况此事乎。

玉川令公闻十二日事。不达曰此得之问目所不及。不必言。又有要功望赏之嫌。又曰某事与甄济同。处得吻合。真可俪美。噫甄济洁身而止耳。先生则有保全一邦之大功。何止俪美而已。

壬子。孟云听读王莽记曰。此法制亦似好。余曰此依周官。初非不好。先生曰虽良法美制。三代以下。不可无变通。如井田法。岂不是好。如今不可行。闻湖西李某者。著井田文字云。而不知今不可行耳。只靠今法度内。略加阔狭可也。但患无其人。见行法制亦好。苟能立纪纲。使令禁止。亦足为治。寭曰井田不可行则横渠说如何。曰横渠有此说。然宋时亦不可行。三代以后。惟汉高时可行。如得王佐以辅之。复古制似不难。

己未冬。河进士瑞龙作七言长篇。盛有所称道。先生以小诗和之云。学以知要贵。何必在多言。曾公传圣道。约字与君论。河见诗默然久之曰。以我谓何如人也。

先生看文字。专于理趣。不主文字。尝曰先有这意思。有这言语。有这言语。有这文字。文者所以记言。理得言顺。自然文字好。文虽奇。理不足。终非有关系底文字。圣经贤传。何尝有意于工文字。只平淡地写出来。自然成章。孔子曰辞达而已。达字最好看。

问常时似知得事理如此。而临事却昧然。所知之理都行不得如何。曰此是心不正。若正得心。事到自然应之不差。

所贵乎学者。只要理会得这个至于极地头。所以酬应万变。井井不乱。其效至于天地位万物育。先辈所以苦心极力。犹恐或差。以为非此一日不可为人者。以此也。

世道如此。古人有痛哭者。常疑其太过。今觉得非过也。因极言文胜之弊曰。自祖宗未能防杜。先辈亦不虑及于此而为之所。今则不知有君父。以力相搏击。不久国家无税驾之地。必令生类糜烂而后已。曾无一人以为忧者。可谓痛哭者此也。虽枝节破碎。法式自在。伦纪犹明。为之不难。苟先振纪纲立威刑。不过数年有成。此数千里之国。外内无虞。犹是不病之国。振刷得一段事。救得无难。寭曰用刑之弊。易流于管商柰何。曰子亦俗士之见矣。先立其本而为之以渐。何弊之有。省烦费节财用。为急先之务。

大学齐治平。皆带修身说。其施为有大小之不同。非以齐家底治国。治国底平天下而已也。

周之文。在圣人制作时。正当丰盛之会。固为恰好。在后时。固自有损益之可言者。如萃之用大牲。损之二簋可用享亦可见。易只是一年之运。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只是这物事。历千百年。循环不竆。只是这物事。故余尝曰看历可知易。易只是一时字。知时可以救时。孟子知易以此。此所以为救时之圣。

中庸二字。总了天地间义理。

中庸一篇。大义在明道。明道要时中。

费隐八章。前四章言道。后四章言德。德字从前四章来。行道而有得于心也。

读中庸须理会中字。读易须理会时字。今人不曾去理会。只道理会难。未知如何为难。

尝曰心要操存。而工夫只在使他安顿。在平平地。常自警省。不使昏昧放倒而已。若操得太过亦生病。故先儒以以敬直内之说为非者此也。如做得是底事。亦不可有意著。须恁地循理行将去而已。若有意著。亦有多少病败。

学须竆得理字根柢。心目了然。应事自有条序。不然聪明才智之人。亦可办立事业。临之以不测。便忙乱没头緖。

问人先立其大者。如三纲五常。持守坚定。自馀小小节目。推做将去如何。曰人做底当如此。然须知上面所以然。观会通以行。始得这物事。某初年意谓有透得。今觉只见依俙影子。更不能进。

又曰费隐章主意。在于明道之体用。非在于发明费隐也。理是无形底。气是有形底。有形者可见。无形者不可见。如案上册子是有形。其读之理无形。不属纸不属墨。却在上面。然不可外册子而求之。凡物皆然。有物必有则。有便俱有。似混沦不可分开。然就其中细究则苗脉各异。情状不同。理自理气自气。

尝曰人但知一岁之运。见得冬裘夏葛。昼行夜寝。所以随时而为之者。亦可以知处世之道耳。有为而发。

尝曰人生虽得长年。如蜉蝣之得至夕间。虽天地亦不久。但以人视之为久。虽天地亦不大。日行一日一周。其大亦有限。天外有无竆之气。充满静在。其中动处成天。静处成地。气之动处。被外面静住。故动不已。若外面无静物围住。何缘动不息。

又曰余作二五图。密庵谓为气学。理无形气有形。从有形底。求无形底方可知。余作是图。亦以是耳。眼前可见底无非气。有炉然后盛火之理可寻。有砚然后磨墨之理可寻。舍这器。何以知这理。触类莫不皆然。须见得这个所以然所当然所必然所能然。方有洒落通透处。

问道无不在。而百姓日用而不知。不可谓之道。曰孰非道也。如坐席占位展去。道亦在是矣。曰人之所行。虽有暗合。不可谓知道。曰然。若不知道。虽十八九行得。而一二事。便错倒尽。

尝曰中庸首章。为一篇体要。朱四节。一节言中庸。二节言道。三节言诚。末节申言下学上达。饶节虽非朱子本意。而首章作一节似好。但二十章属四节似不然。首章以性道教为首而以中和终之。二节以中庸为首而以依乎中庸终之。三节以君子之道为首而以治国终之。二十章以政为首而以诚终之。四节以诚为首而以文王纯亦不已终之。五节以圣人之道为首而以至圣至诚结之。以全篇体例言之。可见二十章之不当属四节矣。上言知仁勇而不言如何是知仁勇。言道而不言如何是道。至二十章。始言其件目工夫。此为一篇工夫关领。所以结上起下而自为一节。恐似无妨也。

问一分为二之一。何以谓非数。曰数生于动静。一分为二之一。即太极也。揲蓍去一。亦以此。

尝曰道学久绝。虽有豪杰之人。出为世用。建立功业。不知儒术。毕竟流弊。惟儒术无弊。郑参奉见镇安人云自镇安开刱以来。惟李大将云征,柳拙斋先生为善治。而李公之政。犹觉有后弊。拙斋之政。至今无弊。此为知言。虽未大行。而其政术有所自来。仍示集中象数所说。论奇偶升降成卦之妙曰。此前人所未发。要为学当知道。要知道当竆理。要竆理先从象数推究将去。程子以气明道谓此也。因谈气化语。安敏修曰汝方读中庸。如首章注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只略知这言句。不曾寻究所以然之故。以此不知这物事为如何。如了得此注之义。馀可推知。凡看象数。透得一重。又有一重。直须透得尽。方知所以然如何。始知吹万皆从这个流出来。问资禀低下者。不必理会高远。只要面前人事上理会做去如何。曰圣门设教。亦因其材而笃之。须有次第。不可躐等。

问夫子罕言利命仁。子贡言性与天道。不可得以闻。岂当时无资性工夫可以了听透得者。故如此否。曰固亦因人设教。然未必绝无说话。子贡所云。乃真知得这个物事。

问公子纠死。召忽死之。管仲不死。又从而事桓公。程子曰云云。管仲自见义理如此。后人尚论其事如此。曰管仲初无个见得。但皆是吾君之子。皆是齐国之臣。子纠为君。仲要依旧臣事。小白为君。仲亦可臣事。义理亦有如此者。

间黄赤道。只设色以别之。月道之有青白朱黑何义。曰取月行之方之色也。问月或出黄道外。或入黄道内如何。曰日月之行有迟速。日进月退。或在日道之左。或在日道之右。故曰出外入内。然其实与日同道也。问岁差之说。曰此难知。天平运而舒。日内转而缩。大约积几年。似为几分而已。顷见金德五推筭排定其分数非也。天行过日处。馀分极微琐。自先儒诸家皆不得推筭排定。如何排定得。

日月所处无高下。是先儒说。而未可晓。星辰最在气之劲迅处。指以为天。日在星辰之下。月又在日之下。以此推占运行度数。恰恰相当。只看日月相会时。月不避日则为日食可见。

天如是大。地如是广。人如是眇然。而便能主管天地。天地譬之则人之形体也。人则其心也。人之所以主管者。非止谓代天之工。人事之感应。而气化之衰旺否泰系焉。须于此看取。

看旅轩集易学图说天地运气篇曰。此法正是术家之正且要者。知此则不惟知气化。亦且精于医术。

看冲斋集论奢俭得失曰。此言虽若浅近甚切要。国家以之而兴亡。如我国不必更张作为。只少留意振整。便可为富强之国。

问北骚颇腾。北方果有可虞之事否。曰此是讹传。若如所传清皇逊在长城外则有二事。兵交于辽东近我之地。旷日持久。必有责救之弊。若战败而亡。祸亦有及于我者。然彼方当三世盛运。又其治政决非衰亡之君。寭曰虽当盛运。若彼中自有盛衰则如何。曰万一失国窘步则惟恐失和于我。决无加兵之理。又曰人知一岁之运。天下事可推知。一元之运。与一岁之运相似。彼正当午会。姤卦阴长之时。自此彼长此衰。世事皆然。更无可言。以小推大。以近推远。以已然推未然。无不相合。圣人亦不费智力。只从已然上推将去。

方展看论语。因曰孔子不言心学。思孟略言之。宋以后心学大兴。学者口口讲说。不胜其烦。还觉有弊。孔子如何也不说。只是当时人皆知之。又能行之。不须说。看取二十篇可知。思孟时渐微晦。故有些说话。世级愈下。不复知有此事。不得不片片说出来。然末流之弊。枝叶益繁。本根反晦。不可救。

问中庸饶节曰。此书只为时中而作。首章至十一章只是说了中字。未必分节看。十二章至二十章说费隐以明道。二十章不可属下节。二十一章至三十二章说诚字。道即时中之道。诚所以实此时中之道。道与诚。只是反复发明个中字。朱子就其中分作二节。始知眼目精到。力量括尽。不容议论。章句中前日有疑处。渐觉明的。惟第五章不明故不行这明字。姑依旧未定耳。

问就正录何以却从饶节。曰依饶节说得差易故也。不妨自为一说。而不如朱说之为尤大。饶节自可为大节中小节。

凡有形底易知。盈天地间往来升降纷纭交错底。皆生气也。生故灵。凡动物微如昆虫。皆生气聚底。故能运动能知觉。看得妙理大小大快活。

问月受日光。而哉生明曲似钩何也。曰月形正圆。日光侧照。故如钩耳。问月与星皆受日之光。月独有盈亏何也。曰星在日上。月在日下。故星光常明。而月有盈亏耳。

问圣人开物成务。皆取法于天乎。抑自开自成而与天相合乎。曰易云观象于天。效法于地。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作某事取某卦。而人心亦自有天。从心做出。便与天合。如圆运方止。虚成利入。理皆如此。循环为之。天亦不外。若欲知天。先看眼前物事。如炉盛火砚磨墨。皆可推知。

问制器取其象耶。乃象器以为卦乎。曰制器取于象也。象存乎卦。而卦不必先器。不待见卦而后知象。以众人之不能知象也。故因卦以示之。卦器之先后。不必硬说也。或疑鼎非自然之象。乃人为也。曰固人为也。然烹饪可以成物。形制如是则可用。此非人为。乃自然也。

出示光阳答书。因曰中庸一书。字数不多。而圣人之道。都在此书。天地间有此理。生出这物事。圣人看得如此。做此书以诏后世。先儒段段发明。以待学者。而人鲜知之。未知经历几千年时。得能知此书者。能了此一书。天下何事做不得。我初间妄有一分意思。今觉尽难。精力更无馀望。诚可慨然。寭对云看来大小事。莫不有中庸之道。今做一件事。始终本末。整顿稳帖。便是这道理。曰天下事何处无这道理。只为人不能知行了。这个物许久废坠。有时念至。不觉怃然。

问攻乎异端集注。攻专治也。是专一去做这物事否。曰是但夫子时无佛与杨墨。老则不甚漫延。语中元无及老处。所谓异端。似是百工伎艺之谓。盖谓儒术该通事物。如专治工艺之事。则有害之意。而注说如此。不敢别解。

中庸一篇大旨。皆在上面十一章。十二章以下说诚。总脑都在上十一章。中庸骨子。全包括在其中。

尝曰我国是褊邦。举世无非亲旧姻娅族党。本来私情为甚。加之以偏论。无一事不出于私。世道直是无可柰何。

圣贤之言。以为此理晦塞则便至于禽兽夷狄。看此世道。莫非道不明之致。一理字关系甚大。一日无此理。便至于无人类。

尝曰余年二三十时。无甚工夫。向后三四十年。全无开口处。因废忘没头緖。余少时先辈间。犹有要知此事之人。谈说间殊有商量可听者。如大谷李参奉,内洞金护军如万亦尽好。李有风采文章。金比李为愈。开口便说退溪,西厓,愚伏事。处某事应某事如此如此。若目见而耳闻者。自是善耆艾。如权永春斗寅,权修撰斗经自是逮及前辈人。时闻好说话好议论。自其殁后。顿然绝响。彼时虽不及曩昔盛时。而犹有若而人。夫何近日寥寥之已甚也。

又曰舜为大知。以其好问好察。取诸人以为善。此道在人为最大。于吾乡见二三人。柳知礼真是长者。又尝从宦。及见先辈。多从人之量。的为君子人。李侍直生长好家门。多闻故事。乐善喜问。闻言即通。如此亦不易。权修撰有大焉。自有好器度。兼以学问之力。吾于此老。略有所试。当事做去。我有所言。即翻然改图。曾不少吝。与为折行之交。分深且密。惜也今不可复见此等人。好问则裕。自用则小。人之善恶。事之成败。皆由于此。宜猛省也。

又曰文义难解。自古而然。近见中庸辑略。程周诸说。亦觉有艰险处。朱子真是圣人。注解平常的当。不可移易。自非上智之资融会贯通。安得如此。

长孙褒读书山寺。同类多来栖。孟云欲令更留数月。先生谓曰凡群居。利害相半。习得行世常套。此似有益。然易为流俗所移。此为可虑。圣人为揭要训曰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此在人甚紧。今此道废绝。凡群群逐逐欢狎言笑者。非友道也。余自少出外。所见非所闻。意殊不乐。因废出入。抵此衰老。不欲后生辈轻与人追逐也。

问河洛数配卦多不同。曰先后天异矣。曰非但先后天。又有得位得数析合补空之异。曰数无体故然耳。曰今人开口。才说气化。便目为气学。易有卦爻。从有形象底画出来。亦可目为气学耶。曰凡看理气。须看眼前物事。如这册子。自有读之理。须从册子寻求。舍册子何处寻求。理无形象无声臭无情意无造作。而为气化之根本。须看气化所以然是何物。

问沐浴请讨章胡氏说曰。仲尼此举。先发后闻可也。谓夫子如此。鲁君如此。曰弑君之贼。人得以讨之。此直言其义理耳。夫子如何得如此。必方伯连帅有权力任专征之责者。乃可为之。但讨贼不可低佪迟疑。力可讨则便可讨之。

问物之感应。或远或近。无定位无常处。而易卦必间二爻为应何也。曰天地之间。一气分而为二为五。两其五行而已。天文地理人事物类否泰损益刚柔得失。皆有其对。易设奇偶以总括之。卦本三爻。三才之道也。三加一倍而为重卦。如天在地上。其所感应。或从近相比。而其正应不得不初与四应。二与五应。三与上应。四为上卦之初。五为二。上为三。其实初与初应。二与二应。三与三应。特以重卦。故间二爻耳。

问昆虫皆有知觉。好生恶死。趋利避害。与我同也。曰此气感而然也。虽草木亦有知觉。程子云遇旱憔悴。得雨欣荣。是知觉。气是灵底。气以成形者。自然有灵。人其最灵者。所以能视听言语者。谁为之也。所以能然者。以气之灵也。人与物莫非一气攸成。但有偏全清浊之别耳。气一也。故圣人一视而同仁。

凡物之有感通者。皆以气之相连也。天地山川。成形中之大者。亦必有灵。为之祭祀以享之者。非虚设也。语及四七辨。云吾所言。直是自己说出来。古人所未说到者。未知果得无差耶。因示暖气烟煤之喩一条。郑参奉万阳少时留意货殖。尝贸木绵累百斤。夜间计利。如筭瓮者之为。忽自幡然曰如此必陷身。呼奴尽出所贸绵。焚于庭。自此绝意生息。侍次说及此事。先生曰果于决可尚。人所难能。然殊欠平常。凡事脱了平常。必有过不及之弊。人有此等高行。许其为高。须自理会平常之道。寭曰此有用之物。似不必付火。伊川千钱可惜之言。觉得平常。先生点头。

丙寅侍坐。问权炳问费隐之费是理也乎。答以兼事物看取之意如何。此有先儒说乎。曰理也。此在本章小注耳。太极图第二圈所以明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之理。这圈子只是理也。以圈内分画阴阳。或有看属气误也。只为理在气中。非气理不可见。故画阴阳耳。方看中庸。见寭掩卷。因曰这一书作一块子看到似好。而精力已无及矣。饶氏分节。阳村极称善。然看得不然。朱子分节。的定不可动。衣锦章不动而敬以下。似说功效。而朱退皆以工夫说。不敢异论也。因问寭顷答权炳云费是此理之散为万物底。须从事物上看取如何。曰以气明道从。有形底可见无形底。既曰格物。物即事物也。何可外事物而求理。朱子之前。有以形而上下看费隐。至朱子断定。后人开眼。便见得这个体用。片片分晓。

问权正郞谓先读六经。次读四子。后看朱书。李察访象靖贻书力辨之。所论朱书似偏重。经书似轻如何。曰此事古人片片说出。更无馀蕴。直是无可说。欲为学。路已廓如。不患蹊径之难寻。惟患不能真知实践耳。朱书所论。皆经书。然先读六经次读四书则次第不然。

丁卯正月初一日侍坐。陆宣公集在前。问宣公奏议何如。曰的知治道底人。古人云见公屯田奏。可见公知治道之要。治道不出于制民之产。凡治国平天下。惟在治财用人。大学平天下章。以治财用人。为絜矩之道。可知也。欲为学当治心。治心当用敬。欲为国当爱民。爱民须理财。今日之弊专在田政钱货。今日只得峻刑法。奸胥之卖卜。守令之犯赃。随现不贷。于治国乎何有。二弊如劳症然。不觉其疾痛。必杀人乃已。问所作象数诸图易中疑义。是前人发底是未发底。曰这皆古人所未发。随得说出。不欲为架屋说。

尝曰气有形而理无形。人多认气之灵底为理。此知见易差处。理字古无说话。至周子言无极而太极。始有可捉摸底。寭问所以然所必然所当然所能然之别。曰如以体用言。所以然所必然。从体上说。所当然所能然。从用上说。

圣人教人。不曾费许多说话。只略略提警。使自去思省体贴出来。能成就人才。今人却片片说出。殊无馀味。使人过耳便休。不复体究。所以人才亦不及于古。如今讲学等事。只为文具。令人厌看。

人皆可以为尧舜。有此理也。故教人能使之为善不为恶。至于才分。有生已定。父于子师于弟子。亦无如何耳。

问读书竆理。看史亦一事也。在不可阙。朱子力排吕东莱史学何也。曰人不于根本地做工夫。专治史学。易向功利上去。故预防也。曰春秋圣人之经。先儒断作末后一段事何也。曰春秋圣人之大用。须先通诸经。见义理精到。方可见此书。不然易生病败。

问执中。朱子与河叔京书。中果何形状可执云云。然则何以言执。执中与操心相似。执无可执。操亦无可操欤。曰中有何形状可执。心亦不可有执持之意。故曰敬以直内则可。以敬直内则不可。心要平铺自在。不令昏惰放倒。事来酬应。自然中节而无过不及之差耳。以眼前物事言之。如火炉是盛火之器。便以盛火。烟竹是吸烟之器。便以吸烟。吾知之。子亦知之。却恁地盛火吸烟。不须著意。然吾只知这物如此。而不能事事物物如此。圣人义精仁熟。寻常酬应。自中于理。如吾炉盛火竹吸烟。有执中之名。实未尝有所执也。

尝曰格物是第二件事。问格物最初工夫。何以曰第二件。曰更有心性工夫在。

侍坐。先生曰见吾阐幽录乎。曰未也。即觅示之。看东谷山尺录曰吾之心。天之心也。心之灵。即气之灵也。至虚至灵。无有限量。专则一一则通通则神者行焉。东谷之捉狐。应立之医术。夫然故然耳。看曹胜发以下列录曰。子亦为此记录。于世教不为无助。

癸亥侍坐。看葛庵集经筵讲义及筵中说话曰。亦可谓非常际遇。先生曰此时虽有经济之才。不可要做。

盈天地间物事。莫非实理。中庸鬼神章亦说这物事。问中庸一篇言道体。却从人所做底说去。中间忽闪说鬼神。恍然却难理会。曰道是实理之流行。人与天地鬼神。本无二致。幽明钜细远近浅深。无不贯乎一者打得过。便见这一段意。中庸上截言体。下截言用。鬼神在两截之间。似是承上起下。看来诚之不可揜一句。虽是结一章。亦以起下也。

又曰鬼神之为德。程子曰为德犹言性情功效。尝窃意此德字。释以诚字则似好。得朱子说。德即天命之实理。所谓诚也。乃知朱子已有此言也。寭曰章内体物以下皆言用。故程说如此。曰然矣。问鬼神是二气之屈伸下。却说祭祀之鬼神何也。曰大底小底。只是一气。问不可度思。是极言其用。曰然。问鸢飞鱼跃。程子以必有事焉而勿正。说理流行无少间断。主敬存养。天理流行。亦无少间断。故程说如此。曰然。更思之。程子兼为字释。朱子单释德字。似有别。更问次。

为学不在多言。昨寄君近思录一卷足矣。此一卷亦多。只在操得一个心。要操心。须涵养。程子所谓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此二句无不足。

问有以下学上达为二段工夫。有先后之序。此说何如。曰下学人事。自可上达天理。不成有先后之序。

塞于两间。皆生生之理。此理赋在人身。满腔子是恻隐之心。苟无私意以害之。无往而非仁矣。

象山之学。非谓真学佛谈禅。自是资高。便占却尊德性地位。却欠道问学一段事。却与禅相似。非如佛老之专尚虚寂也。凡资高者。开眼便见得气化头脑。不肯下学。却是贤智之过。

佛老及凡为气学者。亦不无所见。然但见得气化之所能然。不见其所以然。

有人问讷翁曰吾以为无极圈中。已有清浊之气。质之黄江。亦点头。此说如何。翁曰异乎吾所闻。譬如闺中处子。谓这腹中。有生男生女之理则可。谓男女已在这腹中不可。其人亦服云云。先生曰讷翁之譬。亦自好。

问沙溪为栗谷制服而居之。忌日斋素。宋龟峯翼弼之丧亦然。沙溪之丧。门人绖而出者塡道出清阴集。云。师服如何合宜。曰葛庵之丧。惟金尚鼎制服而已。大抵师友之分。有浅深之不同。不可立定限制。或服或否。各随其分而为之可也。门人所服之绖环绖也。尝曰眉叟得作法。所作挽词。淡然无味。韩碑为千古大家以此。寭曰须先识到。乃能知作法。先生点头。

四书首章当谛看。语之仁孟之义。庸之性道教。学之明明德。皆是一个物事。道之体要。皆总会在。互相灌注。立言造端。特揭篇首。煞有意在。集注提出性字者以此。

道理等字。皆假借以形容这物事。

尝自县里归。责子弟曰由尔置身无地。尔辈群群逐逐。全没意思。人见我曰子弟定有成就也。全无实事而受人此言。不觉赧然颜厚。若能操得一个心。点检收敛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