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冰堂弟子记
抱冰堂弟子记 作者:张之洞 清 |
一、殿试时对策不袭故套,指陈时政,直言无隐,为二百年来创格,阅卷大臣皆不悦,议置三甲末,独宝文靖公赏之,置二甲第一,进呈时,两宫皇太后拔置一甲第三。自应小考、乡会试至殿廷诸试,从不带片纸只字,所刊乡会朱卷、殿试朝考卷,不改易一字。
一、任洗马时,谏阻俄约,收回伊犁,奉旨随时到总理衙门谘商,前后疏二十馀上,卒将崇厚所订十八条全废。举朝士大夫无一知外国交涉情形者,自此以后,京朝官始讲求洋务矣。崇厚赴俄议约时,曾代人上疏,请敕崇厚先赴新疆一行,晤左宗棠考究新疆形势,豫筹因应之法,免至懵昩,贻误政府,不听,遂有崇厚擅定十天八条之祸。
一、官翰詹时,有日本学人竹添光鸿来京求见,拒之,乃恳总署介绍,奏明请旨,诏令与见,执礼甚恭,其人博学,能诗,治春秋左传,有著述,其来意在觇国,今为老宿,不问世事矣。
一、庚辰、辛巳间,官庶子时,有中官率小奄两人,奉命挑食物八盒赐醇邸,出午门东左门,与护军统领及门兵口角,遂毁弃食盒,回宫以殴抢告,上震怒,命褫护军统领职,门兵交刑部,将置重典,枢臣莫能解,刑部不敢讯,乃与陈伯潜学士上疏切论之,护军统领及门兵遂得免罪。时前数日内,有两御史言事琐屑,不合政体 如争迁安县落花生秤规事之类 ,被责议处,恭邸手张、陈两疏示同列曰:“彼等折,真笑柄;若此,真可谓奏疏矣。”
一、方略馆编纂《平定粤匪方略》《捻匪方略》告成,欲撰表上进,以其文相属,其书汗牛充栋,存馆内不得见也,两表成,各二千馀言,历叙发捻始末、兵势利钝、庙堂及诸大将方略,如指诸掌,枢府惊叹,竟不能改易一字,今其文刊《方略》编首。
一、历官主考提学,最勤于搜遗,乡试卷全阅,小试卷十阅其七,得人甚多。提学时,屏绝搜检,然枪倩怀挟剿袭,专于文字中求之,罕能欺者,所录专看根柢性情才识,不拘拘于文字格式,其不合场规文律而取录者极多,惟义理悖谬者,虽一两语必黜,人服其公明,亦不訾议也。
一、同治丁卯典浙江乡试,得人最盛,知名者五十馀人,经学史学、词章经济、忠义之士咸备,前后数科皆莫及也。
一、同治癸酉典四川乡试,旋督四川学政,所拔皆学行超卓之士,专以经学提倡士林,于是蜀人皆知以通经学古为尚,风气一变。一、任四川提学时,撰《𬨎轩语》一卷、《书目答问》一卷以教士。宗旨纯备,于学术源流门径,开示详明,令学者读书即可得师。
一、任四川提学时,成都恶习,凡攻讦冒籍枪替、身家不清诸弊,提调官多置不理,民怨不伸,辄有痞徒纠众持械,伺于学使辕门外,待其人覆试时擒去,索重贿,名曰拉搕,本生亦雇倩数十健儿为保护,斗于学辕,动有杀伤,乃悬牌示,攻讦者当亲讯,拉搕者饬提调率兵拏办,每于覆试日放牌后讯之,剖断公明,或扣除,或坐诬,或劝解,士论翕服,其讼立平,其争立解,自是学辕无械斗者。松潘有回人武生兰某,勇健多党,横行川省,曾在省城内与驻防旗兵斗,旗兵大败,官亦不能捕治,试成都时,兰逞故智,拘松潘书吏廪生,闭其家,纳重贿者方许应试,乃设策诱之来面讯,遂以兵擒之,系之狱,成都武试遂静。
一、在四川裁革顶充书吏承差陋规两万金,以故风清弊绝。
一、任湖北学政时,捐廉创立经心书院;任四川学政时,与督部吴勤忠公商筹立尊经书院,皆选调高材生肄业其中,亲定课程,成就人才不可胜计。任晋抚时,创立合德堂,皆课通经学古之学,不习时文。
一、在山西劾治吞赈之官十数员,设局清查道光以至光绪数十年库款,两年乃毕,积弊一清,永杜冒领滥支之弊。
一、在山西奏除当驿站各州县民间差徭之累,釐定章程,又奏除民间岁办官铁潞䌷之累。
一、在山西奏开泽潞、平盂等处铁货出洋之禁,时洋铁充斥各省,而土铁向沿旧例,不准出海,故奏开之。
一、在山西日,戸部函咨各省商京官津贴,以其数太少,请增之,并请筹政府言官公费,其数应增筹若干,听戸部派,并有云山西虽小,愿比大省,戸部见小而泥不肯加增。在粤日,忽接部咨,将此项京官津贴不给,京官改为加复俸饷,统解京充饷,又疏力阻之,谓此事关系人才吏道,断不可废,朝令夕更,亦非政体,此款如必须提充京饷,情愿照数另筹一分,仍解京充各官津贴,权其轻重,所得为多,疏入,执政既愧且怒,駮斥之不行。
一、在山西永除州县馈送上司节礼之累,另筹公款以代之,定名曰公费,刊有奏案章程。
一、在山西修四大天门路。
一、在山西日,欲经理边外七厅之蒙地,开垦升科,屯田练兵,奏派前山西藩司奎乐山都统斌,周历蒙地,察勘情形,确可举办,自归化城,东至丰镇厅,西至和林格厅,规画已有大略,适擢粤督去,未竟其事,后任踵而行之,今遂大举兴办,实当日发其端也。
一、初到粤时,前任已借洋款二百万两,到任后,为本省海防借银二百万两,为协助滇桂越南刘、唐两军及台湾,共借五百万两,合前任本任,共借洋款九百万两,先经奏明,分各省认还,嗣戸部派广东筹还,乃独力认筹,分十五年还清,专取给于本任内新增洋药釐金中饱一款。
一、初到粤时,藩库存款不及五十万,善后局欠债无算,临去粤时,存现款银:正项银二百万两、书院书局杂款银五十馀万两,皆存汇丰,藩库所储,在外面交李筱泉,督部时,中外哗言在粤滥用巨亏,李至是愕然大惊服,肃然起立,长揖以谢。
一、在粤因法船踞台北,乃倡议奏请攻越南以救台湾,为围魏救赵之计,招回黑旗刘永福为我用,得旨俞允,乃议分三路攻之,岑襄勤滇军攻临洮府,刘、唐攻宣光,粤军攻文渊州谅山一路,助滇桂及刘永福、唐景崧之饷银军械,并助台湾饷:滇二百万、桂二百万、刘、唐四十万、台湾四十万。
一、法攻越边急,桂军数路皆败溃,法兵入桂境,两广大震,广西官吏将卒皆弃龙州,特派冯子材军门、总兵王孝祺两军缓桂,冯、王两军扼镇南关内之关前隘,苦战两昼夜,卒大破敌,继克谅山,自中国与西洋交涉数百年以来,未有如此大胜者,各国皆诣总署致贺,法人大惧,日发急电求和,法总统茹儿斐礼即日黜退,七次电奏力争,请少缓之,不得,竟由总署、北洋与之划界定议。
一、在粤创立广雅书院,规模宏整,教广东西两省人士,以兴实学,又修葺三大忠祠于其地,设广雅书院以刊经史有用之书。
一、平日持论,谓某厂学生过文弱,艺虽优而无益军用,于黄埔设水陆师学堂,募西国将弁教之,专取行伍中材力勇健者充学生,名曰营学生,此为南北各省创立营学生之始,其中人才杰出,今日为京外任用者极多。
一、琼州熟黎句串土匪为患,时出杀掠,琼人苦之,屯兵设戍数十年于兹矣,在粤时,奏派冯萃亭军门剿办琼州黎匪,擒诛奸匪,安抚良黎,于琼岛之中心开为十字路,以通南北东西各路声气,自是琼无黎患。
一、亲巡钦州海面至越南境,又亲到廉州、琼州相度地势,创建炮台十馀处,琼州属崖州,有榆林港最深,可泊大兵轮,为中国第三船澳,乃拟于琼州府城外设守,并经营榆林港,分投营造,已筹有定款,购有甚巨炮台数十尊,后任某君到,言此台此炮为无用,尽举以赠北洋,又筹款在镇南关设炮台十馀座,置新式炮,奏令广西提督移住龙州之幕府,又著有《广东沿海险要图说》一 卷,曾奏进,有刊本。
一、在粤因水灾,乃筹款修围堤数十处,粤省从来不办灾不办脤,办灾自此始。又于省城外创修天字马头并于马头左右修筑堤岸,开市㕓以利商民,至今官民皆享其利。
一、在粤裁粤海关陋规银二十四万两,悉以发善后局充饷。
一、粤省盐商承充埠商,数年一次承充,时督署盐运司署皆有费,多者数万,少者数千,与运司英续村煦约,勿取此款,留以备公用,凡在粤所办书局、书院、祠庙等类风雅事,大率取给于此,及粤海关家丁清书罚款。
一、广西梧州关税,往年于正额外,多收加倍,名日经费,岁收约十四五万,适有旨查办,乃据实上闻,劾去欺隐之梧州府知府,删除经费名目,商民以苏。
一、广东肇庆府所管黄江税厂,每年除解正额一万馀金外,馀皆入己,廷旨令查办,乃奏改收税章程,知府岁筹给公费一万二千两,不令与闻税事,专派道府大员官税务,议定除正额外,长收过十万者,优奖升阶,此项专充省城筑台购炮之用,又惠潮嘉道关税盈馀亦过多,亦奉旨查办,乃岁提银三万两,解省充饷。
一、广东盐课历年止销九十馀万两,到粤后,裁革督署规费,慎选六门缉私文武委员,弊端遂少,又岁办仓盐一次,每年遂销至一百三十馀万两。
一、广东潮州盐运司、运同,自为报销,不归省城运司调度,运同皆由部选,逸乐废弛,私贩公行,额销不及七成,积亏日甚,乃奏明改章,不令运同管事,优给公费,专派知府周福昌总办潮桥盐务,定章优奖,行之一年,已加课三万,次年旧课正杂十三万之额尽复。
一、在粤因海防筹饷紧急,旧有闱姓捐一项,因内地禁开,驱归澳门,徒供漏卮,实未尝禁也,因与彭刚直公开其禁,岁收巨饷,自到任以至去粤计,此项捐款并罚款,共收银约五百万两,此事素为各衙门利薮,名曰黑钱,议及此者必遭谤毁,以廉正素为官民所信,自督署及承办大小委员,不取规费一文,故事举而民无怨。
一、在粤创烟膏店领牌捐,在鄂创就土征膏,两湖赣皖四省统捐之法,作鄂省赔款,抵民间岁纳巨金,戸部谓鄂省款太多,提归部自办,在鄂省岁减百馀万金,而在部中骤增巨饷。
一、在粤创铸银元,岁获盈馀三十馀万,是为中国铸银币之始。昔林文忠建议,欲铸银元,为宵人造言阻止。
一、澳门为粤省肘腋,患自洋药加税后,总署冀澳助我,曲意饵之改旧约数条,澳势渐张,思扩界,屡请,皆駮之,乃使澳门同知驻自澳入内之要查名关闸者,严定界限,资以兵卫,杜其侵轶。
一、在粤时适新行洋药税釐并征之法,赫德欲沿海设巡船多艘,皆归赫调度,各兵船兼有海防名目,意欲全揽海防之权,用心难测,乃覆奏,力駮之而止。
一、在粤时外人有擅在罗定州开桂皮行栈者,封禁之,总署代为调停,卒不许。在鄂时外人有强占竹山县铜矿者,前任已允,卒沮之,一切工商事,力保主权,如此类者甚多。
一、在粤时屡有官绅请开白鸽票,饵以重贿,以此票为害最钜,不许。戊子年,京师创设海军衙门,筹经费,合肥李相议开广东白鸽票,可得规银一百万两,函致粤省,专遣臬司某,述贵人意,使照办,复书力陈其害,乃另筹巨款一百万,应海军派款,卒坚持不开白鸽票。
一、广东素为盗薮,官幕拘泥刑名例章,且畏解勘之费,率多讳饰不办,盗风日炽,民不安枕,自丙戌海防竣事后,乃明法以治盗,奏复松文清《广东盗犯正法章程》,与巡抚苦争三月,议乃行,复专设五路缉捕营,盗始稍戢,又奏请重诱拐人口出洋之法,与劫盗同,经刑部议准,遂著为令。
一、在粤知兵船最为急需,而部款极绌,因于武营赌规四成报效,盐务陋规两项,岁筹巨款,先在粤造兵船广元、广亨、广利、广贞、广金、广玉六艘,又在闽造兵船十艘,止成广甲、广乙、广庚三艘,旋为后任停止,款亦不向闽索。
一、在粤时创议请造芦汉铁路,及乙酉年复建议请造粤汉铁路,今日路线,皆当日原奏一疏中所定也。又创议请造寗沪铁路,及乙未在江南时,知俄人西毕利亚铁路已成,窥伺东三省甚亟,乃奏请自修奉天至边界铁路,经画详密,坐言起行,政府懵然置之不理,遂有俄国东方之祸。
一、在湖北创设枪炮厂、炼罐铜厂、造无烟药厂。从前江南上海制造局皆制造他物,间或兼造军械,北洋制造局止造枪炮弹,福建船政局专造船,鄂厂为中国设枪炮铜药专局之始。
一、中国初设铁厂,时言者多请开徐州利国矿,以徐州运道不便,且铁路南北皆自汉口发端,铁厂必近于武汉方合,乃主开大冶之铁矿以供用,设炼铁厂于汉阳,又以鄂境煤质疏薄,不宜烧焦炭,炼生铁,访得江西萍乡县煤矿,其地与湖南醴陵县邻地,居上游,乃决计开之,今已大效,萍煤冶铁,相资为用,是为东半球设铁厂之始,日本制炼所,尚在其后。
一、今日洋布洋纱,岁耗中国四千馀万,故在湖北设织布、纺纱、缫丝、制麻四局,注重者尤在麻局,以麻为中国土产,甚多而贱,南北各省皆宜,此为富民塞漏上策,乃创设之,织成绸缎,与丝织者无异,织成布,与棉花织成者无异,是为中国设制麻厂之始。
一、在鄂设银币铜币局,湖北所造较他省所造为优,料足工精,故江浙等省畅行,其价高于他省所造。
一、以外国收买中国牛皮,以去制练后,转售入华,漏卮无算,故创设制皮局自制,现已告成出货。
一、光绪甲午,权两江篆时,周历江防,宝山、江阴、镇江诸处,以旧日炮台皆旧式杂劣窳败不堪之物,乃购泰西新式炮五十馀尊,改修炮台,又于城北狮子山、幕府山创修新式炮台二十馀座,是为江南有外洋制造后膛台炮及西式炮台之始,又拟于吴淞、崇明大修炮台,以为江防经久之计,为某司农所駮而止。
一、甲午署两江日,时诸路防营皆为各统领把持,有如世业,兵怨械朽,不能一战,乃先将总办两江营务处总统兵轮之寿春镇郭某撤去,其馀如统江阴炮台各营之苏松镇张某病故,某相举其部下为代,不许;统吴淞炮台各营之狼山镇曹某、统徐州马步队之徐州镇陈凤楼,皆分别撒换劾罢;又淮阳镇吴安康素劣,亦讽令乞病去,自此江南南北各路之兵柄,始归督府矣。时海防北路以海州为急,南路以金山、乍浦为急,乃奏调冯萃亭宫保,率粤军防海州,任宿将朱洪章防金山,沿海赖以无恐。
一、在江南日,募德国将弁练自强军二千六百八十人,此为江南兵有新操之始。
一、在江南日,各炮台设立台官兵属,其台不属营,又设总台官,不许随时更调,是为江南炮台设专将专兵之始。
一、在江寗,以城内外声气阻隔,乃创修马路以通南北,甚为当时俗吏刁民所诋,至今中外颂之。在湖北,先于省城内外创修马路,交会通达,民生日阜,继又在汉口堡垣故址,创修马路,均已告成。
一、采上海道黄祖络议,于上海南市接修马路,设巡警,截断外人侵入华界之路,以保政权利权,借出使经费兴办,分年筹还,经总署议行,又因各国每于租界外广辟马路,设巡警,路之所至,即隐然划为租界,奏请于租界外各国所修马路尽处,各接修马路一段,以扼其锋。总署懵然,竟寝其议,自此沪上租界愈辟愈广矣。
一、光绪二十三年,戸部续借英、德洋款还日本,以五省盐釐作抵,部文浑言拨湖北宜昌盐釐一百万两抵还洋款,归税务司征收,随时解沪,部文严急,已照解两年矣,冬夜细译部文,内有“万戸沱”字样,按万戸沱之局,岁收约二十五万两,乃加抽川盐,局所抽系江南款,非鄂款,殆戸部误拨也,急电询之戸部,戸部不省,诘之江南,江南不承,乃电询总署,查当日与洋行所订合同原文,确系指江南在万戸沱所设加抽局之款,辩论明澈,戸部无词,乃更正,将此二十五万拨归江南,鄂省每年始得脱此无名之钜累焉。
一、戊戌九月,英议院长前提督贝思福自京来,总署已经奏准,令该提督代湖北练华兵二千,练旗兵一千,以已奉旨,为词迫胁,胶扰多日,卒严拒之,总署来电助之亦不顾。
一、自乙未后,外患日亟,而士大夫顽固益深,戊戌春,佥壬伺隙,邪说遂张,乃著《劝学篇》上、下卷以辟之,大抵会通中西,权衡新旧,有人以此书进呈,奉旨颁行天下,秋间果有巨变。
一、戊戌已亥间,刚毅为政,责天下办团练,乃覆奏力陈其害,谓团练若成,则天下教堂皆毁,大乱作矣,竟止不办,次年直隶、山东遂有义和团之祸。
一、庚子拳匪初起,甫自涞水扰定兴,五月初四日,即电总署,请严禁剿捕,嗣复于五月内,叠次电奏,斥为邪教乱民,请保护使馆,力剿各匪,勿召回出使大臣,单衔径电各国外部及各国来华水师提督,与约保护东南,勿扰京城,勿惊乘舆,并联合各省督抚十馀人电各国外部,与刘忠诚会同与沪上各外国领事立约,不得犯长江。圣驾西幸,与各国坚明约束,勿扰襄樊,以通东南贡 赋之道。
一、庚子七月中旬,京师危急,闻两宫意将西幸,合肥李相纠合各督抚,力阻圣驾,并未先商,已电山东,请发折,然后电知,乃急电项城,谓“此议大谬,万不可行,鄂断不会衔,如已发,当单衔另奏。”乃撤去鄂衔,幸此折到京之日,畿郊已大乱,疏未达而乘舆已行,不然,大局不堪问矣。合肥又有联衔疏请留驾山西勿赴陕,亦駮之。
一、庚子七月,票匪唐才常等乘京师不守,人心惶乱,乃谋纠合湘皖江南数省会匪,起事于汉口,刊布富有票,沿江五省皆通消息,相策应,分设粮台,名为东南新造自立之国,有名号官职伪印,部署已定,安徽大通湖南临湘已举事,分向武汉新堤,湖南捕获逆首悍党多人,供认不讳,乃诛渠魁数十人,附合之会匪,分别剿抚解散,事乃定。
一、庚子拳匪乱作,黑龙江首和拳匪,于是俄人乘机占东三省,将军增祺、委员周冕,为俄所胁,强立新约,大意以关东权利尽畀俄人,全权大臣李相已允之,乃与刘忠诚合词力阻,劝朝廷勿许,折奏电奏,凡二十馀上,俄人限以三月初七日画押,过此则决裂,恫喝万端,坚持力谏,遂得不画,东三省以全。
一、庚子西幸以后,和局将定,朝廷斟酌回銮之举,外人来言,诸祸首虽已治罪,然某要事未办,名位如故,到京后,各国必力要之,得请乃已,乃密电枢廷,劝其面奏,趁两宫未回京之先,出自慈断发之,以全国体,此议遂定,时乘舆尚在汴也。
一、辛丑年,兵事粗定,乃与刘忠诚上变法三疏。第一疏言人才为先,请设文武学堂,改文科,罢武科,奖游学四条,二疏言整顿中法十二条,三疏言采用西法十一条,网目精详,今刊播海内。
一、中东事定以后,丙申、丁西之间,湖北即创立武备、自强诸学堂,于两湖、经心两大书院,更定课程,即以学堂之法教之,故自辛丑变法,诏令各省立学堂以来,独鄂省所立学堂为最多最早最完善,文武各学堂之外,有农工商实业、铁路、方言、军医、女子、幼稚诸学堂。
一、时尚新学,从风而靡,少年轻躁之士,时有背本蔑伦之忧,乃在鄂省创立存古学堂,注重经史子集诸古学、中国文章,以存国粹,仍以学堂课程之法行之。
一、在武昌设劝业、善技、益智三场,以惠工商,设学堂应用图书馆,减价售与各学,以惠士林。
一、湖北自丙申以后,即尽屏旧习,以西法练兵,故今日湖北陆军,东西人来观者,皆言甲于各省。
一、湖北所募新兵,皆识字通文理者,特创设陆军小学堂,一日在营应操,一日入学讲习,意在于教兵之中,即寓教将校之用,平日即可节饷,有事时,一年之内,可得精兵百万,又以原用营官、哨官、诸武弁无学问,而有阅历不能尽从废弃,乃设将校讲习所以教之,宽课程而讲大义。
一、在武昌于额支饷需之外,另筹巨款,在日本订造楚泰、楚同、楚有、楚豫、楚观、楚恒兵轮六艘,湖鹏、湖鹗、湖隼、湖燕鱼雷艇四艘,是为湖北有兵轮雷艇之始,又以武汉渡江多覆溺之患,乃招商设轮渡数艘,活人无算。
一、先请诸总署拟派学生赴日本游学,肄习陆军、制造、实业诸事,总署止许数人,乃设为一策,约南北洋合请,言每省已派二十人,总署亦无如何,自此始有中国官费生学陆军之事。
一、湖北派赴日本游学陆军及实业毕业生杰出者,不下三四十人,多为练兵处、戸部、学部、贵胄学堂、北洋大臣强调以去,此外本省学堂毕业者,往往应他省之所求,尤难数计。
一、辛丑联军和约,各国以濬吴淞口利商船为词,全权大臣已许之,强中国派员会同开工,刘忠诚延宕不派。壬寅冬,到署任后,屡有旨催派员,其势已迫,乃抗论力争,卒不派,并约他国领事为助,遂倡中国自行筹款,疏濬之议,勿庸他国捐款,亦勿庸他国干预,其事竟用此议阻止。
一、壬寅夏间,奉旨会同吕尚书、盛侍郎、刘忠诚与英国议商约,匡正挽回者极多,最要者,彼力求免釐金及常关税,乃与议定征销场税,内有一条尤要,系收回治外法权,实为通商五十年来无人道及者。
一、壬寅夏,会三大臣与英使议商约,时英原列条目内,有开矿一条,外务部奏阻之,有旨戒勿与议,乃单衔电奏谓“中国矿产断不能不开,外人入股开矿,断不能禁,二十年来外人蒙混准开者已不少,若不明许,必然句串奸民,私行开采,既无法律,亦无限制,徒失权利,流弊甚大,不如乘此议一定章,使旧开者得补救,新开者有范围为善。” 上大嘉赏,令与刘忠诚会同议章程,刘既没,乃独力纂成之,兼采东西各国事例禁令,择善而从,大指以保主权,惠民生,轻税项为主,为书两卷,正章七十四条,附章七十二条,奏上之。
一、第二次署两江篆时,道员谢某以二十万金为赂,请许商人开海州矿,词意闪烁,多蒙混,乃劾罢其人,而行知海州立案,以杜将来后患。
一、癸卯再署两江时,整顿盐法,亲到仪栈,考求利弊,设兵轮,造帆船,大举缉私,精择贤能,任以三要事,重其事权。一用蒯观察光典为仪栈缉私、一用方观察硕辅为正阳关督销、一用赵观察有伦为下关掣验,三要既得,盐课大旺,第一年课釐多收五十万,第二年课釐多收一百馀万。
一、在江南裁停无用陈旧兵轮,在日本订造江元、江亨、江利、江贞兵轮四艘,不另筹款。
一、上海制造局居商埠之中,危险不便,每有海警,外人辄生觊觎,乃奏请移设江西萍乡县堂奥之地,兼便煤铁,人皆韪其议,移厂之款已筹足,节存旧厂款每年七十万,自设铜币局,每年盈馀五十万,五年可成,因其款为戸部提用,故暂未举行,然有急时,当念之耳。
一、癸卯入觐,奉旨编纂学堂章程二十卷,竭八阅月之力而成书,奏上之,今颁行天下者是也。
一、癸卯冬述职在京,日俄将开衅,政府嘱往劝日本,勿与俄战,拒之,并述西国公使之言曰:“日俄开战,此乃于中国有益之事,何为阻之?”因请政府据以上闻,以后遂不复有劝阻日俄用兵之说矣。又甲辰春,前南洋大臣魏某倡议,合数省督抚,致书北洋,欲合词上疏劝阻日战,适过津,项城以为问,力阻之。是年冬间,日俄战久,俄虽屡败,未肯退出东三省境,新任南洋大臣某欲邀合北洋及鄂省,出作调人,劝日俄议和,勿苦战,复书痛駮之而止。
一、德商瑞记欲揽我全国洋药税、土药税,洋药于入口时,由德商全数收买发卖,土药由德人派人各省产地巡查收买,初办第一年,无税可收,愿代我纳赔款一年,经理人景维行为之营谋,并向京师关说,已有成议,来鄂谒见,饵以重贿,恳为助力,当即以万不可行严斥之,景某旋入都,事寖成矣,两次电奏,痛陈其害,荣相悟,乃驳斥不行。
一、日本因租界商务未兴,暂借汉口沿江马头泊大阪公司轮船,德商美最时遂亦效尤,欲于汉口龙王庙泊趸船,将挟兵船来设之,民皆恐惧,永为华民渡船之害。及二十九年冬入都后,遣员与德使穆默议,卒允停罢不设,而议令日本大阪马头依议定限期移至日界,穆使先已告外务部:“明年正月初一日,将有一要事告贵部”,外务部忧惶无策,及接此间咨文,乃大欣慰。
一、总税司赫德建议重加农田之赋,尽免商货关税釐金,政府心不然之而不能阻,交各省议,各省亦不敢明駮,独上疏力斥之,得罢。
一、美员精琪图揽中国银币大政,中朝诸大臣不能駮,意已允矣,精琪来鄂,面加诘难,无词以对,乃上疏力駮其谬,指陈其害,其事幸而获止。
一、办交涉之案甚多,遇有应抵偿之犯,必以保全民命为主,往往同一教案,他省诛戮甚多而湖北较少者,亦有他省诛戮者数人而湖北不杀一人者,又有前任已拟重辟而为之平反者,外人服其公平,亦无闲言。
一、粤汉铁路为美国人转售与比国合兴公司,首发其弊布告天下,毅然独任,抗议收回自办,美、比两国皆不欲合全力拒我,美国执政素敬公威信,竟以此路还我,一与川督锡清帅合谋,倡议自办川汉铁路。
一、湖北部派庚子赔款捐一百二十万两,以鄂民贫困,乃另设法,岁筹钜款一百二十万以供赔款,而以原派之一百二十万改为学堂经费。
一、釐金向归延抚主政,他人不能参预自裁,兼抚缺后,以鄂省釐捐局卡太多,商民困累,乃创议改办百货统捐,裁撤各州县釐卡三十一处,官吏百端阻挠,怵以饷必大亏,竟不为动,谓即使短收至五十万,亦必为之,试办之初,疏节阔目,现届试办一年期满,核计收数,比较上年,转增多十万缗,商民大悦。
一、在鄂,于省城之北,创筑自红关至青山江堤三十里,于省城之南,创筑自白沙洲至金口江堤五十二里,于省城鲇鱼套起至上新河止,修筑䃗岸十馀里,从前巨浸数十里,皆为田畴村落。
一、汉口后湖每年汪汪千顷,渺无涯涘,去年至今,特修筑拦湖长堤四十里,涸出田地十馀万亩,商民欢呼,以后泽国皆将化为市㕓矣,以上三堤创修时,皆为群议阻挠,官吏非笑,工徒惊骇,以为必不可成,不意其竟成也。
一、平日专持以工代赈之论,用范文正、苏文忠遗法,以为散钱施粥非善政也,所到皆多兴工作,如造铁路、开矿山、修堤闸、开河渠、筑炮台、修马路之类,每日闲民食力者,常有数万人,武汉土夫小工,向来每日钱六十文,近年贵至一百五十文,犹不肯应雇募,往往无人,议者以为此地方蕃盛之明征也。
一、各省监狱率多狭暗秽湿,苦毒难言,往往瘐毙,在粤发巨款,修南、番两县监狱,到鄂后,屡饬各属清理监羁,以江夏县监狱为通省犯总汇,乃筹巨款,依外国法式造之,开朗整洁,严密坚固,分内监、外监、女监,屏禁监暗室,有工厂、有病室、有教诲厅,复限以定额,人多则分别省释,罚作苦工,以免阗塞,于典史之外,另派州县为典狱官,其规模章程,实为各省之冠。
一、在鄂禁止官场赌博演剧、宴会奢侈,每宴客不得过五簋。
一、变法疏内力主裁书吏之说,癸卯入对,面陈尤力,并与各部院痛陈其弊,此议遂行湖北,自督抚两院始,已全行裁汰矣。
一、变法三疏内,筹八旗生计一条,已有旗民并无区别京城乃驻防旗人听便桥寓之请。癸卯腊月,陛辞时,面奏数百言,力请两宫化去满汉畛域,以彰圣德,而遏乱萌,如将军、都统等官,可兼用汉人,驻防旗人犯罪,用法与汉人同,不加区别,皆其大端也,慈圣霁颜纳之,且谕曰:“朝廷本无畛域之见,乃无知者妄加揣测耳。”次年遂定陆军官制,用都统、参领等名目,及定旗民一律用刑新章,仰见覆载无私,一视同仁。近日新政变通,破除常格之事日多,当日前席敷奏,洵足上契天心矣。
一、在粤在鄂在江所筹饷数甚巨,既不恃原有之库款,亦不责民间之所本无,大率取于中饱私规,昔曾文正论胡文忠理财之法,曰“利民利国,独不利于中饱之蠹”,正谓此也。
一、所到各省,于协助邻省军饷军械,不遗馀力,除法事协济滇桂外,在江在楚,先后协助奉天、陕西、山东、河南、湖南、广西、江苏、广东之军火,皆以钜万计,于救灾助赈,或中或外,尤不吝巨款。
一、在各省用人,一秉至公,重任要差,非贤能不得与,亲故有周恤而无偏袒,又从不以交法小过及爱憎私情弹劾属员。
一、吏治先以为属吏养廉为首,故在粤裁除通省道府节寿学院陋规,另筹公款津贴,奏明立案。在鄂为郧宜施南三府及襄阳道最为清苦,乃于土药缉私项下,为施鹤道、安襄郧道、郧宜施三府及所属州县,暨郧阳、宜昌两镇、竹山协,岁凡筹津贴公费、供支杂项,不令属员费用一文。
一、用刑素以宽厚为主,州县审拟重辟,批答时必详慎推求,常有平反者。深恶酷吏,变法三疏内,有恤刑狱一条,痛言其弊,近日法律大臣奏颁刑律新章,其省刑恤狱数条,实由鄂疏发之也。
一、奉旨查办各省重案五次,皆虚公详慎,不为刻核,惟稔恶者必除去之,其馀多不株连,众论翕服,有劾与举并行者,从来查案所无,量能观过,可谓爱惜人才矣。
一、荐举人才,往往多设方略,护持保全,皆不告其人知,有始终竟不知者,如李鉴堂督部秉衡、于次棠抚部荫霖、张勤果中丞曜、王朗青方伯德榜诸公皆是也。
一、所到之处,必以表章先贤为亟,在粤创建三君祠,以祀虞仲翔、韩文公、苏文忠三贤,建濂溪祠,以祀濂溪周子,并于阳春县求得周子磨崖题名一段,悬之祠内,又建七公祠,以祀宋文贞、王文成、韩襄毅、吴兴祚、松文清、阮文达、林文忠诸贤,又于海珠炮台建关、张二公祠,关忠壮天培、张忠武国梁也。又于粤秀山阮太傅祠内,附祀卢敏肃坤、钱星梧仪吉两先生。又建岭学祠于广雅书院内,以祀古来粤人及官粤游粤诸人之学行可为师法者,在鄂作楚学祠于两湖书院内,以祀楚产及官楚游楚之学行可为师法者。在鄂建罗忠节公专祠,及彭刚直、杨勇悫二公专祠,乃奉敕巳久而失修建者。又省城旧有敕建贤良祠,祀杨清端公宗仁及胡文忠公二人,甚敝陋,乃重修之,又祀诸葛武侯、杜成侯预、刘元公宏、陶桓公侃、柳元公公绰、张文献九龄、岳武穆飞、孟忠襄珙、卢忠肃象昇、胡文忠于抚署内,为十贤祠。
一、在京与同乡创建畿辅先哲祠,祀历朝乡贤,专收藏乡贤书画手迹。
一、自居外任所到各省,从不用门丁,不收门包,不收馈遗礼物。性嗜精本旧椠书,在山西日,有选人以宋本经史五种为赠,不索值,但乞在山西听鼓当差而已,乃峻却之。在广东日,时值端溪砚石自嘉庆后停采巳久,商人何昆玉以办贡乏材,请开大西洞老坑,官许之,商大获利,时去粤已两年,商人谓督部在粤,未尝求砚也,乃寄十方至鄂,予以时价每方二十金,似尚不悖于古人不携一砚之义也。
一、服官四十馀年,乡里未造房舍置田产,兄弟除本房外,共五房,皆代置有庄田,无私财焉。
一、仿范文正故事,奏明捐义庄一区,以赡宗族,凡无告废疾及极贫之丧葬、入学各费,皆取资焉。其同高祖以下,别置孝义堂义庄一所,以赡近支。
一、癸卯入对,慈圣赐银五千两,乃以此款益以平日廉俸所馀,于原籍南皮县建慈恩学堂一所,令本族及同县学徒肄业其中,并捐置庄田为常年经费。
一、调直隶、天津府属各州县学生二百人来鄂,附入学堂肄业,又派畿辅学生三十馀人赴日本游学,皆代筹学费。
一、平生性情好施予而不喜奢侈,朝珠带钩杂佩,所值无过十金者,裘服无华美者,至今燕居皆服布衣,帷幔、坐具、里衣皆用布。
一、经学受于吕文节公贤基,史学经济之学受于韩果靖公超,小学受于刘仙石观察书年,古文学受于朱伯韩观察琦,学术兼宗汉、宋,于两汉经师、国朝经学诸大师及宋明诸大儒,皆所宗仰信从,汉学师其翔实而遗其细碎,宋学师其笃谨而戒其骄妄空疏,故教士无偏倚之弊。
一、平生学术最恶公羊之学,每与学人言,必力诋之,四十年前已然,谓为乱臣贼子之资,至光绪年果有奸人演公羊之说以煽乱,至今为梗。
一、最恶六朝文字,谓南北朝乃兵戈分裂、道丧文敝之世,效之何为。凡文章本无根柢,词华而号称六骈体,以纤仄拗涩字句强凑成篇者,必黜之。书法不谙笔势,结字而隶楷杂糅,假托包派者亦然,谓此辈诡异险怪,欺世乱俗,习为愁惨之象,举世无寗宇矣,果不数年,而大乱迭起,士大夫始悟此论之识微见远也。
一、性喜山水林木,登临啸咏,兴来独往,在杭州久病不愈,舆疾遍游诸山,于各省程途所经,遇有名胜,虽冒雨雪必往游览。甲午己未,权江篆,时因海防有事,在江一年馀,未登一山,未入一寺,惟数登览炮台而已。甲辰春,奉使金陵,公事多暇,乃遍游诸名胜。
一、官京朝日,尝与亲故言平生有三不争:一不与俗人争利,二不与文士争名,三不与无谓争闲气。官粤以后,取张曲江“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诗意,自号为无竞居士。
一、已丑庚寅间,大枢某、大司农某,立意为难,事事诘责,不问事理,大抵粤省政事无不翻駮者,奏咨字句,无不吹求者,醇贤亲王大为不平,乃于曩所议奏各事,一一皆奏请特旨准行,且事事皆极口称奖,有粤省报销用款不为多一也,于沙路河道立阻敌船铁桩二也,修琼廉炮台三也,修镇南关炮台四也,购枪炮厂机器五也,购织布机器六也,清查沙田给照缴费七也,并作手书与枢廷诸公曰:“公等幸勿藉枢廷势,恐喝张某。”又与大司农言曰:“如张某在粤有亏空,可设法为之弥补,不必驳斥。”其实粤省报销款,乃合曾、张前两任及本任,五年用款汇报,名第五案,报销五年共一千馀万,并不为多,与前任第四案,海防并无战事之报销数相等,数且较少,戸部有案,固无所谓亏也,然贤王之意,则可感矣。
一、尝语僚属曰:“自官疆吏以来,已二十五年,惟在晋两年,公事较简,此外无日不在荆天棘地之中。”大抵所办之事,皆非政府意中欲办之事,所用之钱,皆非本省固有之钱,所用之人,皆非心悦诚服之人。有某大吏病笃,语家人曰:“我平日于张公所办之事,事事皆不以为然,今日事事皆佩服矣。”又有某中丞,素与龃龉,及罢官归,语人曰:“为我致谢张公,吾父子惟有感激而已。”盖力劝其勿附康党,言之四次也。又有某中丞,自负而偏执,论事多不惬,及去官里居,始悟在鄂之多误。总之不外《中庸》“勉强而行”四字,然所办各事亦颇有竟睹成功者,真徼幸也。尝戏撰一联曰:“不合时宜苏玉局,事多天幸霍嫖姚。”令幼子书为楹帖,悬之燕坐。又尝语亲故曰:“吾生性疏旷,雅不称为外吏,自愿常为京朝官,读书箸述,以终其身。”不意以阁学遂膺抚晋之命,旋擢督岭南,请枢臣代奏力辞,慈圣不悦,严词责之,及抵粤而海疆急,遂不能辞,海防卮定,乃具疏引病乞罢,光绪十一年十二月十八日,又光绪十三年四月,又光绪十三年八月,凡三次上疏请开缺,皆不许,拟相机再上陈,闲居读书十年,始可再出任事,如司马温公已官中丞,而居洛箸书十八年,汤潜庵、耿逸庵已官监司,而解组讲学,皆可师也。适奉调任湖广之命,事由议奏芦汉铁路而起,不能辞,拟俟铁厂告成,即申前请,迟至丙申,始有商承办,而煤矿未定,商意不坚,牵絓无已,至庚子而联军之变作矣,大局纷纭,至今未已,竭蹶支柱,遂至于今,魂梦忧劳,无非苦境,惟待目前重大数端,略有畔岸,即当仰恳圣恩,速乞骸骨,即不能修老庄养生之道,尚可从容啸咏,追纵白、陆,或能重理旧业,箸书数卷,尤至幸至乐之事矣。
以上各条凡关于公事者,皆有案牍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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