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子/附录
抱朴子内篇佚文 余手校抱朴子,因翻检群书所引见,往往有今本所无者。随见随录,省并复重,得百四十五事。辄依本书大例,以其言神仙黄白事者,为内篇佚文。其馀駮难通释,为外篇佚文。各一卷。长白继昌。(明案此录系严可均代辑,见铁桥漫稿卷六,参全晋文卷一百一十七)
葛仙翁为丹书符投江中,顺流而下。次投一符,逆流而上。次又投一符,不上不下,停住,而水中向二符皆还就之。旧写本北堂书钞一百三。
魏武帝以左慈为妖妄,欲杀之,使军人收之。慈故欲见而不去。欲拷之,而狱中有七慈,形状如一,不知何者为真。以白武帝。帝使人尽杀之。须臾,六慈尽化为札,而一慈径出,走赴羊群。旧写本北堂书钞一百四札篇,又御览六百六。
魏武收左慈,慈走入市。吏传言慈一目眇,葛巾单衣。于是一市皆然也。御览七百四十。
城阳郤俭少时行猎,堕空冢中饥饿。见冢中先有大龟,数数回转,所向无常,张口吞气,或俛或仰。俭亦素闻龟能导引,乃试随龟所为,遂不复饥。百馀日,颇苦极。后人有偶窥冢中,见俭而出之。后竟能咽气断谷。魏王召御览作拘,又作弃。置土室中,闭试之,一年不食,颜色悦泽,气力自若。艺文类聚七十七,御览七百二十,又九百三十一。
吴世有姚光者,有火术。吴主躬临试之。积荻数千束,光坐其上,又以数千束荻累之。因猛风燔之,火尽,谓光当已化为烟烬。而光恬然端坐灰中,振衣而起,把一卷书,吴主取而视之,不能解也。艺文类聚八十、又八十二。御览八百七十一,又一千。
李南乘赤马行,道逢他人乘白马者,白马先鸣,赤马应之。南谓从者曰,彼白马言汝今当见一黄马左目盲者,是吾子,可令使驶,行相及也。从者不信。须臾行二里,果逢所乘黄马而左目盲。南之赤马先鸣,而盲马应之。问其子,疑作人。果向白马子也。艺文类聚九十三,御览八百九十七。
王业疏疑当作为字。荆州卒,白虎三头匍匐于輀下。旧写本北堂书钞三十五,此据严氏覆校补。
案使者甘宗全晋文一百十七宗作崇。所奏西域事云,外国方士能神祝者,临渊禹步吹气,龙即浮出,其初出乃长十数丈。于是方士更一吹之,一吹则龙辄一缩。至长数寸,方士乃掇取著壶中。壶中或有四五龙,以少水养之,以疏物塞壶口。国常患旱灾。于是方士闻馀国有少雨屡旱处,辄赍龙往卖之,一龙直金数十斤。举国会敛以顾之直毕。乃发壶出一龙,著渊潭之中。因复禹步吹之,一吹一长,辄长数十丈,须臾而云雨四集矣。艺文类聚九十六,御览十一,七百三十六,九百二十九。
天陵偃盖之松,大谷倒生之柏,皆为天齐其长,地等其久。艺文类聚八十八,此据严氏覆校补。
荠麦大蒜,仲夏而枯。艺文类聚八十二,御览九百八十。
若士所食,必此草也。又海中有蛤蜊螺蚌之类,未加煮炙,凡人所不能啖,况君子与若士乎?艺文类聚九十七,御览九百四十二。
青云芝生于名山之阴,大青石间。青盖三重,上有云气覆之。味辛甘,以阴干食之,令人寿千岁不老,能乘云通天见鬼神。艺文类聚九十八。案此以下十九条疑仙药篇佚文。
黄龙芝生于神山之中,状如黄龙。味辛甘,以四时采,阴干治。日食一合,寿万年,令人光泽。同上。
金兰芝生于名山之阴,金石之间。上有水盖,茎出。疑作赤。入秋旬求之,饮其中水,寿千岁,耳目聪明。同上。
苍山岑石之中赤云芝,状如人竖,竖如连鼓。其色如泽,以夏采之。阴干食之,令人乘云,能上天观见八极,通见神明,延寿万年。同上。
丹芝生于名山之阴,昆仑之山,大谷源泉,金石之中。同上。
火芝常以夏采之,叶上赤,下茎青。赤松子服之,常在西王母前,随风上下,往来东西。同上。
人芝生名山之阴,青盖白茎。治干食,日半合,则使人寿,入水可久也。同上。
月精芝秋生山阳石上,茎青上赤。味辛苦,盛以铜物,十月食之,寿万岁。同上。
黑芝生于山之阴,大谷中,白盖赤茎。味甘,秋采之,阴干。日食,令人身轻齿坚,与天地无极。同上。
火芝案上已有火芝,疑有一误。生于名山阳,其色黄泽,大如车盖。同上
金芝生于金石之中,青盖茎。味甘辛,以秋取,阴干治食。令人身有光,寿万岁。同上。
万年芝令人不老,延寿九千。同上。
夜光芝出于名山之阴,大谷源泉中金石闲。上有浮云翔其上,有五色,有目如两日。同上。
白云芝生于名山之阴,白石上,有白云覆之,白盖二重。味辛甘,小苦。以秋采之,阴干治食,日一合,不中风雷,令人色泽光也。同上。
云母芝生于名山之阴,青盖赤茎。味甘,以季秋竹刀采之,阴干治食,使人身光,寿千岁,醮以牛脯。同上。
叶芝生于名山之阳,及出央山大谷源泉水中。赤盖白茎,上有两叶三实。同上。叶当作华。
鬼芝青盖长茎,阴干屑之,日食五合,所见神明,令人长生。同上。
有自然之龙,有蛇蠋化成之龙。初学记三十、白孔六帖九十五、御览九百二十九。
田地既有自然之鱓,而有荇茎芩根土龙之属化为鱓。御览九百三十七,又一千引{艸琴}根化为藓,当即此。
龟蛇潜蛰则食气,夏恣口而甚瘦,冬穴蛰而大肥。初学记三十。案对俗篇云:龙蛇蛟螭狙猥鼍蠡,皆能竟冬不食。不食之时,乃肥于食时也。语意同而文全异。此当是佚文。
黄帝医经有虾蟆图,言月生始二日,虾蟆始生,人亦不可针灸其处。御览四。
历阳有彭祖仙室,请雨必得。御览十一。
左元放言,金华山可以合神丹,免五兵洪水之害。御览四十七。
昆仑及蓬莱,其上鸟兽饮玉井,皆长生不死也。御览二十。井下脱泉字。
上古无谥,始于周家耳。黄帝谥,盖后人追为之。谥取其法法当作治世时行迹而已,非黄帝群臣之作也。俗人通自不信仙,宁肯以仙谥黄帝乎?御览五百六十二。
吴景帝时,戍将于江陵又作广陵掘冢,取板治城。后发一大冢,内有重阁石扉,皆枢转开闭,四周徼道通事,当作车。且广高可乘马。又铸铜为人数十枚,又作十数头。长五尺,皆大冠衣,执剑列侍。灵坐皆刻铜人,背后石壁。言殿中将将下脱军字。或言侍郎,似王公冢也。破其棺。棺中有人,鬓毛班白鲜明,面体如生人。棺中有云母,厚尺许,白玉璧三十双以藉身又作尸。兵人举出死人以倚冢壁。一玉长一尺,形似冬瓜,从死人怀中出堕地。两耳及鼻孔中,皆有黄金,大如枣许。此等等当作则骨骸三字。有假物而不朽之效也。御览五百五十八,八百五,八百六,八百八,八百十,又八百十三。
专心凭师,依法行道,济身度世,利在永亨,事师尽敬,得道为期,承间候色也。不尽力明师道,有罪不可除也。学道得明师事之,害乱不得发也。御览六百五十九。
道林子有五种尸解符,今太玄阴生符,及是一病解者。御览六百六十四。
薛振,字季和,燕代人。周武王时,学道于锺山北河,经七试而不过者,由淫泆鄙滞败其试耳。御览六百六十六。
郭文举,河内轵县人。入陆浑山学道,独能无情,意不生也。同上
范零子,少好仙道,如此积年。后遇司马季主。季主同入常山,积七年,入石室当有脱文瓮。季主出行,恳戒之曰,慎勿开。零子忽发视之。季主还,乃遣归。后复召至,使守一铜匮,又戒勿发。零子复发之。季主乃遣之,遂不得道。同上。石室下脱北东角有石五字。
冯良者,南阳人,少作县吏。年三十为尉佐史,迎督邮,自耻无志,乃毁车杀牛裂败衣。寻去从师,受诗传礼易,复学道术占候。游十五年,乃还。州郡礼辟不就。诏特举贤良高第。平道委此句有脱误,平当作半。还家。年六十七,弃世东度入山,在鹿迹洞中。同上
安丘望之,字仲都,京兆长陵人也。修尚黄老。汉成帝从疑作重。或此下有脱文。其道德,常宗师之。愈自损退。成帝诣之,若值望之章醮,则待事毕然后往。老子章句有安丘之学。望之忽病笃,弟子公沙都与与当作舆。于庭树下,望之晓然病有痊。时冬月,鼻闻李香,开目则见双赤李著枯枝。望之仰手承李,自坠掌中。因食李,所苦尽除,身轻目明,遂去,莫知何在也。同上
家有三皇图,必先斋戒百日,乃君至此句疑有脱误。君至当作召致。天地五岳社稷之神,后圣君命清虚小有真人,撰集上仙真箓,总名为上清一本作真正法,以忄习万邪。百年再授于人,须斋戒方得。御览六百六十七。案此条斋戒方得下复引三元品经灵宝赤书太素玉箓经云云,疑非抱朴子文,未敢录之。
李阿者,行道逢奔车,阿两脚中车,脚即折。弟子古强一作古弼,误。神仙传作古强,祛惑篇亦有其人。见之惊怖。阿须臾取断脚相续如故也。御览七百三十六。案此条疑是道意篇佚文。
葛仙公每饮酒醉,常入门前陂中,竟日乃出。会从吴主到荆州,还大风,仙公船没。吴主谓其已死。须臾从水上来,衣履不湿,而有酒色,云昨为伍子胥召,设酒不能便归,以淹留也。御览八百四十五。案首三语与释滞篇异,非即彼文也。神仙传载船没事,亦与此文异。
轸星逐鬼,张星拘魂,东井还魂也。御览八百八十六。
伍被记八公造淮南王安,初为老公,不见通。须臾皆成少年。御览八百八十八。
韩子治以地黄甘草,哺五十岁老马,以生三驹,又百三十岁乃死。御览八百九十七。
南方水牛,无冬夏常卧水中。御览八百九十九。
以鹳血涂金丹一丸,内衣中,以指物,随口变化。御览九百二十五。
胡麻好者,一夕蒸之,如炊。须曝干复蒸,细筛,白蜜和丸,如鸡子大,日二枚。一年,颜色美,身体滑;二年,白发黑;三年,齿落更生;四年,入水不濡;五年,入火不燋;六年,走及奔马。或蜜水和作饼如糖状,炙食一饼。御览九百八十九。
中经曰:钩吻狼毒,太阴之精气,主杀,故入口令人死。御览九百九十。
抱朴子内篇序 洪体乏超逸晋书作进趣。之才,偶好无为之业。假令奋翅则能凌厉玄霄,骋足则能追风蹑景,犹故晋书无此字。欲戢劲翮于鹪鹩晋书作鷃。之群,藏逸迹于跛驴之伍,岂况大块禀我以寻常之短羽,造化假我于晋书作以。至驽之蹇足,以晋书无此字。自卜者审,不能者止。晋书有又字。岂敢力苍蝇而慕冲天之举,策跛鳖而追飞兔之轨,饰嫫母之陋丑晋书作笃陋,求媒扬晋书作阳。之美谈,推沙砾之贱质,索千金于和肆哉!
夫以晋书无此字。焦侥之步,而企及夸父之踪,近才所以踬阂藏本作闵,晋书作碍。也。以晋书无此字。要离之羸,而强赴扛鼎之契,原校或作势,晋书作势。秦人所以断筋也。是以望绝于荣华之途,而志安乎穷否晋书作圮。之域。藜藿有八珍之甘,而晋书无此字。蓬荜有藻棁之乐也。故权贵之家,虽咫尺弗从也。知道之士,虽艰远必造也。
考览奇书,既不少矣,率多隐语,难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寻究,自非笃勤,不能悉见也。道士渊晋书作宏。博洽闻者寡,而意断妄说者众。至于时有好事者,欲有所修为,仓卒不知所从,而意之所疑,又无可晋书作足。谘问。晋书无此字。今为此书,粗举长生之理,甚至妙者,不得宣之于翰墨。盖粗言较略,以示一隅。冀悱愤之徒省之,可以思过半矣,岂为暗塞必能穷微畅远乎!聊论其所先举原校:先举一本作“先觉者”。晋书作“先觉者”。耳。
世儒徒知服膺周孔,桎梏皆死,晋书无此四字。莫信神仙之事,谓为妖妄之说,见馀此书,晋书无“事”至“此”共十字。不特大笑之。晋书作“不但大而笑之”。又将谤毁真正,故不以合于此下旧衍“世字”,今校删。余所箸子书之数,而别为此一部,名曰内篇,凡二十卷,与外篇各起次第也。晋书“故不”至“第也”作“故予所著子,言黄白之事,名曰内篇,其馀驳难通释,名曰外篇,大凡内外一百一十六篇”,盖史家删改之耳。虽不足以藏晋书“以藏”作“藏诸”名山石室,晋书无此二字。且欲缄之金匮,以示识者。晋书止此,无下三十一字。其不可与言者,不令见也。贵使来世好长生者,有以释其惑,岂求信于不信者乎!谨序。藏本作葛洪稚川谨序。后人所增。
抱朴子外篇自叙 抱朴子者,姓葛,名洪,字稚川,丹阳句容人也。其先葛天氏,盖古之有天下者也,后降为列国,因以为姓焉。
洪曩祖为荆州刺史,王莽之篡,君耻事国贼,弃官而归,与东郡太守翟义共起兵,将以诛莽,为莽所败,遇赦免祸,遂称疾自绝于世。莽以君宗强,虑终有变,乃徙君于琅邪。
君之子浦庐,起兵以佐光武,有大功。光武践祚,以庐为车骑,又迁骠骑大将军,封下邳僮县侯,食邑五千户。开国初,侯之弟文,随侯征讨,屡有大捷。侯比上书为文藏本作文为,从旧写本乙转。讼功,而官以文私从兄行,无军名,遂不为论。侯曰:弟与我同冒矢石,疮痍周身,伤失右眼,不得尺寸之报,吾乃重金累紫,何心以安?乃自表乞转封于弟。书至上请报。汉朝欲成君高义,故特听焉。文辞不获已受爵,即第为骠骑营立宅舍于博望里,于今基兆石<石楚>存焉。又分割租秩,以供奉吏士,给如二君焉。骠骑殷勤止之而不从。骠骑曰:此更烦役国人,何以为让?乃讬他行,遂南渡江,而家于句容。子弟躬耕,以典籍自娱。文累使奉迎骠骑,骠骑终不还。又令人守护博望宅舍,以冀骠骑之反,至于累世无居之者。
洪祖父学无不涉,究测精微,文艺之高,一时莫伦,有经国之藏本作史,从旧写本改。才。仕吴,历宰海盐临安山阴三县,入为吏部侍郎、御史中丞、庐陵太守、吏部尚书、太子少傅、中书、大鸿胪、侍中、光禄勋、辅吴将军,封吴寿县侯。
洪父以孝友闻,行为士表,方册所载,罔不穷览。仕吴五官郎、中正,建城南昌二县令,中书郎、廷尉平、中护军、拜会稽太守未辞,而晋军顺流,西境不守。博简秉文经武之才,朝野之论,佥然推君,于是转为五郡赴警。大都督给亲兵五千,总统征军,戍遏疆场。天之所坏,人不能支,故主钦若,九有同宾。藏本作实,从旧写本改。君以故官赴除郎中,稍迁至大中大夫,历位大中正、肥乡令,藏本无正字,肥作胳,从旧写本补改。县户二万,举州最治,德化尤异,恩洽刑清,野有颂声,路无奸迹,不佃公田,越界如市,秋毫之赠,不入于门,纸笔之用,皆出私财,刑厝而禁止,不言而化行。以疾去官,发诏见用为吴王郎中令,正色弼违,进可替不,举善弹枉,军国肃雍。迁邵陵太守,卒于官。
洪者,君之第三子也。生晚,为二亲所娇饶,不早见督以书史。年十有三,而慈父见背,夙失庭训,饥塞困瘁,躬执耕穑,承星履草,密勿畴袭。又累遭兵火,先人典籍荡尽,农隙之暇无所读。乃负笈徒步行借,又卒于一家,少得全部之书。益破功日伐薪卖之,以给纸笔,就营田园处,以柴火写书。坐此之故,不得早涉艺文。常乏纸,每所写,反复有字,人鲜能读也。年十六,始读孝经论语诗易。贫乏无以远寻师友,孤陋寡闻,明浅思短,大义多所不通。但贪广览,于众书乃无不暗诵精持,曾所披涉,自正经诸史百家之言,下至短杂文章,近万卷。既性暗善忘,又少文,意志不专,所识者甚薄,亦不免惑。而著述时犹得有所引用,竟不成纯儒,不中为传授之师。其河洛图纬,一视便止,不得留意也。不喜星书、及算术、九宫、三棋、太一、飞符之属,了不从焉,由其苦人而少气味也。晚学风角、望气、三元、遁甲、六壬、太一之法,粗知其旨,又不研精。亦计此辈率是为人用之事,同出身情,无急以此自劳役,不如省子书之有益,遂又废焉。案别录艺文志,众有万三千二百九十九卷,而魏代以来,群文滋长,倍于往者,乃自知所未见之多也。江表书籍,通同不具。昔欲藏本作故,从旧写本改。诣京师,索奇异,而正值大乱,半道而还,每自藏本作具,从旧写本改。叹恨。今齿近不惑,素志衰颓,但含损之又损,为乎无为,偶耕薮泽,苟存性命耳。博涉之业,于是日沮矣。
洪之为人也,(有脱文)而𫘤野,性钝口讷,形貌丑陋,而终不辩自矜饰也。冠履垢弊,衣或䍀缕,而或不耻焉。俗之服用,俄而屡改。或忽广领而大带,或促身本作身促,从意林乙转。而修袖,或长裾曳地,或短不蔽脚。洪期于守常,不随世变,言则率实,杜绝嘲戏,不得其人,终日默然。故邦人咸称之为抱朴之士,是以洪著书,因以自号焉。
洪禀性尫羸,兼之多疾,贫无车马,不堪徒行,行亦性所不好。又患弊俗,舍本逐末,交游过差,故遂抚笔闲居,守静荜门,而无趋从之所。藏本作趋所之从,今从旧写本改。至于权豪之徒,虽在密迹,而莫或相识焉。衣不辟寒,室不免漏,食不充虚,名不出户,不能忧也。贫无僮仆,篱落顿决,荆棘丛于庭宇,蓬莠塞乎阶霤,披榛出门,排草入室,论者以为意远忽近,而不恕藏本作怒,从旧写本改。其乏役也。不晓谒有脱文。以故初不修见官长,至于吊大丧,省困疾,乃心欲自勉强,令无不必至,而居疾少健,恒复不周,每见讥责于论者,洪引咎而不恤也。意苟无馀,而病使心违,顾不愧己而已,亦何理于人之不见亮乎?唯明鉴之士,乃恕其信抱朴,非以养高也。
世人多慕豫亲之好,推暗室藏本作至,从旧写本改。之密,洪以为知人甚未易,上圣之所难,浮杂之交,口合神疕,旧写本作离。无益有损,虽不能如朱公叔一切绝之,且必须清澄详悉,乃处意焉。又为此见憎者甚众而不改也。驰逐苟达,侧立势门者,又共疾洪之异于己而见疵毁,谓洪为泬物轻俗。而洪之为人,信心而行,毁誉皆置于不闻。藏本置作之,旧写本作毁誉之皆如不闻,今从卢本。至患近人,或恃其所长而轻人所短。洪忝为儒者之末,每与人言,常度其所知而论之,不强引之以造彼所不闻也。及与学士有所辩识,每举纲领,若值惜短,难解心义。藏本作家,从旧写本改。但粗说意之与向,使足以发寤而已,不致苦理,使彼率不得自还也。彼静心者存旧写本存字空白,疑是衍文。详而思之,则多自觉而得之者焉。度不可藏本无不字,从旧写本补。与言者,虽或有问,常辞以不知,以免辞费之过也。
洪性深不好干烦官长,自少及长,曾救知己之抑者数人,不得已藏本无已字,从旧写本补。有言于在位者。然其人皆不知洪之恤也,不忍见其陷于非理,密自营之耳。其馀虽亲至者,在事秉势,与洪无惜者,终不以片言半字少累之也。至于粮用穷匮,急合汤药,则唤求朋类,或见济,亦不让也。受人之施,必皆久久渐有以报之,不令觉也。非类则不妄受其馈致焉。洪所食有旬日之储,则分以济人之乏,若殊自不足,亦不割己也。不为皎皎之细行,不治察察之小廉。村里凡人之谓旧写本谓字空白,疑有误。良守善者,用旧写本用字空白,疑有误。时或赍酒肴候洪,虽非俦匹,亦不拒也。后有以答之,亦不登时也。洪尝谓史云不食于昆弟,华生治洁于昵客,盖邀名之伪行,非廊庙之远量也。洪尤疾无义之人,不勤农桑之本业,而慕非义之奸利。持乡论者,则卖选举以取谢。有威势者,则解符疏以索财。或有有字当误,旧写本空白。罪人之赂,或当作而。枉有理之家,或为逋逃之薮,而飨亡命之人,疑作入。或挟使民丁以妨本作妨以,从下文乙转。公役,或强收钱物以求贵价,或占锢市肆,夺百姓之利,或割人田地,劫孤弱之业,愡恫官府之闲,以窥掊克之益,内以夸妻妾,外以钓名位,其如此者,不与交焉。由是俗人憎洪疾己,自然疏绝。故巷无车马之迹,堂无异志之宾,庭可设雀罗,而几筵积尘焉。
洪自有识以逮。将老,口不及人之非,不说人之私,乃自然也。虽仆竖有其所短所羞之事,不以戏之也。未尝论评人物之优劣,不喜诃谴人交旧写本作又人。之好恶。或为尊长所逼问,辞不获已,其论人也,则独举彼体中之胜事而已。其论文也,则撮其所得之佳者,而不指摘其病累。故无毁誉之怨。贵人时或问官吏民甲乙何如。其清高闲旧写本作贤。能者,洪指说其快事;其贪暴暗塞者,对以偶不识悉。洪由此颇见讥责,以顾护太多,不能明辩臧否,使皂白区分,而洪终不敢改也。每见世人有好论人物者,比方伦匹,未必当允,而褒贬与夺,或失准格。见誉者自谓已分,未必信德也;见侵者则恨之入骨,剧于血仇。洪益以为戒,遂不复言及士人矣。虽门宗子弟,其称两皆以付邦族,不为轻乎当作平,旧写本作评。其价数也。或以讥洪。洪答曰:我身在我者也,法当易知。设令有人问我,使自比古人,及同时令我自求辈,则我实不能自知可与谁为匹也,况非我安可为取而。评定之耶?汉末俗弊,朋党分部,许子将之徒,以口舌取戒,争讼论议,门宗成仇。故汝南人士无复定价,而有月旦之评。魏武帝深亦疾之,欲取其首,尔乃奔波亡走,殆至屠灭。前鉴不远,可以得师矣。且人之未易知也,虽父兄不必尽子弟也。同乎我者遽是乎?异于我者遽非乎?或有始无卒,唐尧公旦仲尼季札,皆有不全得之恨,无以近人信其喽喽管见荧旧写本作萤。烛之明,而轻评人藏本作人评,从旧写本乙转。物,是皆卖卖字疑旧写本空白。彼上圣大贤乎?
昔大安中,石冰作乱,六州之地,柯振叶藏本作镇业,从旧写本改。靡,违正党逆,义军大都督邀洪为将兵都尉,累见敦迫。既桑梓恐虏,祸深忧大,古人有急疾之义。又畏军法,不敢任志。遂募合数百人,与诸军旅进。曾攻贼之别将,破之日,钱帛山积,珍玩蔽地。诸军莫不放兵收拾财物,继毂连担。洪独约令所领,不得妄离行阵。士有摭得众者,洪即斩之以徇。于是无敢委杖。而果有伏贼数百,出伤诸军。诸军悉发,无部队,皆人马负重,无复战心,遂致惊乱,死伤狼藉,殆欲不振。独洪军整齐毂张,无所损伤,以救诸军之大崩,洪有力焉。后别战,斩贼小帅,多获甲首,而献捷幕府。于是大都督加洪伏波将军。例给布百匹,诸将多封闭之,或送还家。而洪分赐将士,及施知故之贫者。馀之十匹,又径以市肉酤酒,以飨将吏。于时窃擅一日之美谈焉。
事平,洪投戈释甲,径诣洛阳,欲广寻异书,了不论战功。窃慕鲁连不受聊城之金,包胥不纳存楚之赏,成功不处之义焉。正遇上国大乱,北道不通,而陈敏又反于江东,归涂隔塞。会有故人谯国嵇君道,本作居道,从意林及晋书改,下放此。见用为广州刺史,乃表请洪为参军,虽非所乐,然利可避地于南,故黾勉就焉。见遣先行催兵,而君道于后遇害,遂停广州,频为节将见邀用,皆不就。永惟富贵可以渐得,而不可顿合,其闲屑屑亦足以劳人。且荣位势利,譬如寄客,既非常物,又其去不可得留也。隆隆者绝,赫赫者灭,有若春华,须臾凋落。得之不喜,失之安悲?悔吝百端,忧惧兢战,不可胜言,不足为也。且自度性笃懒而才至短,以笃懒而御短才,虽翕肩屈膝,趋走风尘,犹必不办,大致名位而免患累,况不能乎?未若修松乔之道,在我而已,不由于人焉。将登名山,服食养性,非有废也。事不兼济,自非藏本作不,从旧写本改。绝弃世务,则曷缘修习玄静哉?且知之诚难,亦不得惜问而与人议也。是以车马之迹,不经贵势之域;藏本作贵世之域,从旧写本改。片字之书,不交在位之家。又士林之中,虽不可出,而见造之宾,意不能拒,妨人所作,不得专一。乃叹曰,山林之中无道也。而古之修道者,必入山林者,诚欲以违远讙哗,使心不乱也。今将遂本志,委桑梓,适嵩岳,以寻方平梁公之轨。先所作子书内外篇,幸已用功夫,聊复撰次,以示将来云尔。
洪年十五六时,所作诗赋杂文,当时自谓可行于代。本脱于代二字,从意林补。至于弱冠,更详省之,殊多不称意,天才未必为增也,直所览差广,而觉妍媸之别。于是大有所制,弃十不存一。今除所作子书,但杂尚馀百所卷,犹未尽损益之理,而多惨愤,不遑复料护之。他人文成,便呼快意。余才钝思迟,实不能尔。作文章每一更字,辄自转胜,但患懒,又所作多,不能数省之耳。
洪年二十馀,乃计作细碎小文,妨弃功日,未若立一家之言,乃草创子书。会遇兵乱,流离播越,有所亡失,连在道路,不复投笔十馀年,至建武中乃定,凡著内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碑颂诗赋百卷,军书檄移章表笺记三十卷。又撰俗所不列者为神仙传十卷,又撰高尚藏本作上,今从旧写本。不仕者为隐逸传十卷,又抄五经七史百家之言,兵事方伎短杂奇要三百一十卷,别有目录。其内篇言神仙方药鬼怪变化养生延年禳邪却祸之事,属道家。其外篇言人闲得失,世事臧否,属儒家。洪见魏文帝典论藏本作典目,从旧写本改。自叙,末藏本作未,从旧写本改。及弹棋击剑之事,有意于略说所知,而实不数少所便能,不可虚自称扬,今将具言,所不闲焉。
洪体钝性驽,寡所玩好,自总发垂髫,有脱句。又掷瓦手搏,不及儿童之群,未曾斗鸡鹜走狗马。见人博戏,了不目眄,或强牵引观之,殊不入神,有若昼睡。是以至今不知棋局上有几道,樗蒲齿名。亦念此辈末伎,乱意思而妨日月,在位有损政事,儒者则废讲诵,凡民则忘稼穑,商人则失货财。至于胜负未分,交争都市,心热于中,颜愁于外,名之为乐,而实煎悴。丧廉耻之操,兴争竞之端,相取重货,密结怨隙。昔宋闵公吴太子致碎首之祸,生叛乱之变,覆灭七国,几倾天朝,作戒百代,其鉴明矣。每观戏者,惭恚交集,手足相交,丑詈相加,绝交坏友,往往有焉。怨不在大,亦不在小,多召悔吝,不足为也。仲尼虽有昼寝之戒,以洪较之,洪实未许其贤于昼寝。何者,昼寝但无益,而未有怨恨之忧,斗讼之变。圣者犹韦编三绝,以勤经业,凡才近人,安得兼修。惟诸戏尽不如示一尺之书,故因本不喜而不为,盖此俗人所亲焉。
少尝学射,但力少不能挽强,若颜高之弓耳。意为射既在六艺,又可以御寇辟劫,及取鸟兽,是以习之。昔在军旅,曾手射追骑,应弦而倒,杀二贼一马,遂以得免死。又曾受刀楯及单刀双戟,皆有口诀要术,以待取人,乃有秘法,其巧入神。若以此道与不晓者对,便可以当全独胜,所向无前矣。晚又学七尺杖术,可以入白刃,取大戟。然亦是不急之末学,知之譬如麟角凤距,何必用之?过藏本脱过字,从旧写本补。此已往,未之或知。
洪少有定志,决不出身。每览巢许子州北人石户二姜两袁法真子龙之传,尝废书前席,慕其为人。念精治五经,著一部子书,令后世知其为文儒而已。后州郡及车骑大将军辟,皆不就。荐名琅邪王丞相府。昔起义兵,贼平之后,了不修名,诣府论功,主者永无赏报之冀。晋王应天顺人,拨乱反正,结皇纲于垂绝,修宗庙之废祀,念先朝之滞赏,并无报以劝来。洪随例就彼。庚寅诏书,赐爵关中侯,食句容之邑二百户。窃谓藏本作诏,从旧写本改。讨贼以救桑梓,劳不足录,金紫之命,非其始愿,本欲远慕鲁连,近引田畴,上书固辞,以遂微志。适有大例,同不见许。昔仲由让应受之赐,而沮为善。丑虏未夷,天下多事,国家方欲明赏必罚,以彰宪典,小子岂敢苟洁区区之懦志,而距弘通之大制,故遂息意而恭承诏命焉。
洪既著自叙之篇。或人难曰:昔王充年在耳顺,道穷望绝,惧身名之偕灭,故自纪终篇。先生以始立之盛,值乎有道之运,方将解申公之束帛,登穆藏本作枚,从旧写本改。生之蒲轮,耀藻九五,绝声昆吾,何憾芬芳之不扬,而务老生之彼务。洪答曰:夫二仪弥邈,而人居若寓,以朝菌之耀秀,不移晷而殄瘁,类春华之暂荣,未改旬而凋坠,虽飞飙之经霄,激电之乍照,未必速也。夫期颐犹奔星之腾烟,藏本作炯,从旧写本改。黄发如激箭之过隙,况或未萌藏本作明,从旧写本改。而殒箨,逆秋而零瘁者哉?故项子有含穗之叹,扬乌有夙折之哀。历览远古逸伦之士,或以文艺而龙跃,或以武功而虎踞,高勋著于盟府,德音被乎管弦,形器虽沈铄于渊壤,美谈飘飖而日载,故虽千百代,犹穆如也。余以庸陋,沈抑婆娑,用不合时,行舛于世,发音则响与俗乖,抗足则迹与众迕,内无金张之援,外乏弹冠之友,循涂虽坦,而足无骐𬴊,六虚虽旷,而翼非大鹏,上不能鹰扬匡国,下无以显亲垂名,美不寄于良史,声不附乎锺鼎。故因著述之馀,而为自叙之篇,虽无补于穷达,亦赖将来之有述焉。
校刊抱朴子内篇序 道家宗旨,清净冲虚而已。其弊或流为权谋,或流为放诞,无所谓金丹仙药、黄白玄素、吐纳导引、禁祝符■之术也。
秦汉方士,绝不附会老子。即依讬黄帝,亦非道家之说。汉书艺文志以黄帝诸篇,分属道家神仙,盖本七略。七略又本于别录。刘子政固诵习鸿宝,笃信神仙者,而典校秘书,仍别方技于诸子之外,不相殽也。
东汉之季,桓帝好神仙,祠老子。张陵之子衡,使人为祭酒,主以老子五千文都习。神仙之附会道家,实昉于此。抱朴子内篇,古之神仙家言也。虽自以内篇属之道家,然所举仙经神符,多至二百八十二种,绝无道家诸子。且谓老子泛论较略,庄子文子关尹喜之徒,祖述黄老,永无至言,去神仙千亿里。寻其旨趣,与道家判然不同。又后世学仙者,奉魏伯阳为正宗。是书偶及伯阳内篇之名,并无一语称述,惟神仙传中言参同契假爻象以说作丹之意而已。是稚川之学,匪特与道家异,并与后世神仙家无几微之合。
馀尝谓汉之仙术,元与黄老分途。魏晋之世,玄言日盛,经术多歧。道家自诡于儒,神仙遂溷于道。然第假借其名,不易其实也。迨及宋元,乃缘参同炉火而言内丹,炼养阴阳,混合元气,斥服食胎息为小道,金石符祝为旁门,黄白玄素为邪术,惟以性命交修,为谷神不死,羽化登真之诀。其说旁涉禅宗,兼附易理,袭微重妙,且欲并儒释而一之。自是而汉晋相传神仙之说,尽变无馀,名实交溷矣。然则葛氏之书,墨守师传,不矜妙悟。譬之儒者说经,其神仙家之汉学乎!
孙伯渊漕司,笃好古义,兼综九流,以明刻抱朴子及天一阁钞本错乱脱误,手自校雠,复属余与顾涧●各以家藏诸本,参证他书,覆校数过,伯渊叙录篇目,将以刊行。余因举神仙与道家者流,古今分合之故,论次为序,览者或有考焉。嘉庆十七年七月甲戌桐城方维甸撰。
按:明刻抱朴子于内篇之后,附入别旨一篇,专论吐纳导引,与内篇本意不合,辞义亦甚浅近,不似晋人手笔。考之稚川自叙,本无此书。隋唐诸志,皆不著录。惟宋史艺文志道家有抱朴子别旨二卷。注云,不知作者。亦不谓为稚川所著也。晚出之书,元不可信。且今本五百六十馀言,不盈一卷,并非宋元旧本。故削去之,不复附于篇末云。维甸又跋。
抱朴子内篇目录 畅玄卷第一仙药卷第十一
论仙卷第二辨问卷第十二
对俗卷第三极言卷第十三
金丹卷第四勤求卷第十四
至理卷第五杂应卷第十五
微旨卷第六黄白卷第十六塞难卷第七登涉卷第十七
释滞卷第八地真卷第十八
道意卷第九遐览卷第十九
明本卷第十袪惑卷第二十
右目录依道藏本定。按抱朴子内篇叙云,别为此一部名曰内篇,凡二十卷,与外篇各起次第也。又外篇自叙云,凡著内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又云,其内篇言神仙方药、鬼怪变化、养生延年、禳邪却祸之事,属道家。其外篇言人闲得失、世事臧否、属儒家。隋书经籍志内篇亦属道家,与外篇分行。道藏虽并收外篇,原未合为一部。观其内篇之后,外篇之前,以抱朴子别旨一种闲隔之,可晓然矣。明人刻此书,从道藏取出,而不知其为三种,遂总名曰抱朴子,非也。今校刊内篇二十卷,不连外篇,以复葛氏之旧,兼正明人之误。旧唐书经籍志及各家书目俱为二十卷。隋志二十一卷,音一卷者,或加序目及音为二十二卷也。音久不传。道藏序在第一卷前,故不复列数云。或疑别旨既自为一种,何以不见于自叙。考道藏所收,又有抱朴子养生论及稚川真人较证术一卷,抱朴子神仙金汋经三卷,葛稚川金木万灵论,俱不见于自叙。然则别旨,正同斯例,盖皆非稚川所撰也。嘉庆十六年十月五松居士孙星衍叙录。
校刊抱朴子内篇序 道家宗旨,清净冲虚而已。其弊或流为权谋,或流为放诞,无所谓金丹仙药、黄白玄素、吐纳导引、禁咒符箓之术也。
秦汉方士,绝不附会老子。即依讬黄帝,亦非道家之说。汉书艺文志以黄帝诸篇,分属道家神仙,盖本七略。七略又本于别录。刘子政固诵习鸿宝,笃信神仙者,而典校秘书,仍别方技于诸子之外,不相殽也。
东汉之季,桓帝好神仙,祠老子。张陵之子衡,使人为祭酒,主以老子五千文都习。神仙之附会道家,实昉于此。抱朴子内篇,古之神仙家言也。虽自以内篇属之道家,然所举仙经神符,多至二百八十二种,绝无道家诸子。且谓老子泛论较略,庄子文子关尹喜之徒,祖述黄老,永无至言,去神仙千亿里。寻其旨趣,与道家判然不同。又后世学仙者,奉魏伯阳为正宗。是书偶及伯阳内篇之名,并无一语称述,惟神仙传中言参同契假爻象以说作丹之意而已。是稚川之学,匪特与道家异,并与后世神仙家无几微之合。
馀尝谓汉之仙术,元与黄老分途。魏晋之世,玄言日盛,经术多歧。道家自诡于儒,神仙遂溷于道。然第假借其名,不易其实也。迨及宋元,乃缘参同炉火而言内丹,炼养阴阳,混合元气,斥服食胎息为小道,金石符祝为旁门,黄白玄素为邪术,惟以性命交修,为谷神不死,羽化登真之诀。其说旁涉禅宗,兼附易理,袭微重妙,且欲并儒释而一之。自是而汉晋相传神仙之说,尽变无馀,名实交溷矣。然则葛氏之书,墨守师传,不矜妙悟。譬之儒者说经,其神仙家之汉学乎!
孙伯渊漕司,笃好古义,兼综九流,以明刻抱朴子及天一阁钞本错乱脱误,手自校雠,复属余与顾涧●各以家藏诸本,参证他书,覆校数过,伯渊叙录篇目,将以刊行。余因举神仙与道家者流,古今分合之故,论次为序,览者或有考焉。嘉庆十七年七月甲戌桐城方维甸撰。
按:明刻抱朴子于内篇之后,附入别旨一篇,专论吐纳导引,与内篇本意不合,辞义亦甚浅近,不似晋人手笔。考之稚川自叙,本无此书。隋唐诸志,皆不著录。惟宋史艺文志道家有抱朴子别旨二卷。注云,不知作者。亦不谓为稚川所著也。晚出之书,元不可信。且今本五百六十馀言,不盈一卷,并非宋元旧本。故削去之,不复附于篇末云。维甸又跋。
葛洪撰述书目表 抱朴子内篇二十卷抱朴子内篇序。抱朴子外篇自叙。隋志作二十一卷。今存。
抱朴子外篇五十卷自叙。隋志作三十卷,并云梁有五十一卷。今存。
碑颂诗赋百卷自叙。晋书本传颂作诔。仙苑编珠引陈马枢道学传同。
军书檄移章表笺记三十卷自叙。本传作檄移章表。
神仙传十卷自叙。本传。今存。
隐逸传十卷自叙。本传。
兵事方伎短杂奇要三百一十卷自叙。本传作方伎杂事。
金匮药方一百卷本传。
玉函方一百卷
抱朴子杂应篇。疑即前金匮药方。
肘后要急方四卷本传。杂应篇作救卒方三卷。隋志作肘后方六卷。旧唐志作肘后救卒方四卷。四库全书目录作肘后备急方八卷。今存。道藏正一部肘后备急方八卷,误题作葛仙翁。
神仙服食药方十卷隋志。
太清神仙服食经五卷新唐志。
服食方四卷唐释法琳辨正论卷九。
玉函煎方五卷隋志。
黑发酒方一卷崇文总目。通志略。
浑天论晋书天文志。文廷式补晋书艺文志。(简称补晋志)
幕阜山记一卷补晋志。潮说补晋志。略见于外篇佚文。
兵法孤虚月时秘要法一卷新唐志。
阴符十德经一卷新唐志。
抱朴子军术补晋志。云此外篇中佚篇也,严可均全晋文辑得四十二条。今别录其目。
金木万灵诀一卷宋志通志略。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盖删改金丹篇而成。
太清玉碑子一卷宋志。葛洪与郑思远问答。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大丹问答一卷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还丹肘后诀三卷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四家要诀一卷通志略。集刘向、陵阳子、抱朴子、狐刚子所记炼丹事。
抱朴子养生论一卷宋志。今存道藏洞神部方法类。
稚川真人校证术一卷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神仙金汋经三卷通志略不著撰人。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严可均曰:抱朴子养生论,前半即地真篇也,后半与极言篇相辅。稚川真人校证术是后人所演。
神仙金汋经三卷,其中下二卷,即金丹篇也。见铁桥漫稿卷六代继莲龛为抱朴子叙。
孙诒让札移十抱朴子微旨条云:
金汋经,晋宋间人依傅抱朴子假讬为之。
要用字苑一卷旧唐志。颜氏家训书证篇作字苑。马国翰有辑佚本。
史记钞十四卷新唐志。
汉书钞三十卷隋志。
后汉书钞三十卷旧唐志。
良吏传十卷本传。
集异传十卷本传。
西京杂记六卷旧唐志。
四库全书简明目录子部十二云:旧本或题汉刘歆撰,或题晋葛洪撰,实则梁吴均撰。但馀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子部七考定为葛洪作。今存。
汉武内传一卷隋志不著撰人。文廷式补晋志云:日本见在书目题葛洪,今从之。馀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子部七考定为晋葛洪撰。今存道藏洞真部记传类。
老子道德经序诀二卷旧唐志。
修撰庄子十七卷释法琳辨正论。补晋志。
丧服变除一卷隋志。
遁甲肘后立成囊中秘一卷隋志。
登涉篇作囊中立成。
遁甲返覆图一卷隋志。
遁甲要用四卷隋志。
遁甲秘要一卷隋志。
遁甲要一卷隋志。
三元遁甲图三卷旧唐志。
龟决二卷隋志。
周易杂占十卷隋志。
抱朴君书隋志集部。
序房内秘术一卷隋志称葛氏撰。新唐志。或即葛洪。
太一真君固命歌一卷宋志。
抱朴子别旨一篇通志略。今存道藏太清部。盖后人掇辑吐纳导引之诀而成,殆与胎息术相类。
胎息要诀一卷通志略。
胎息术一卷补晋志。
郭文传补晋志。明案:郭文,字文举,河内轵人。与葛洪同时亦遭世乱而隐者。先洪卒。见晋书隐逸本传。
五金龙虎歌一卷崇文总目。
五岳真形图文一卷崇文总目。
老子戒经一卷通志略。
关中记一卷宋志。玉海引中兴书目。
马阴二君内传一卷宋志。
隐沦杂诀一卷宋志。明案抱朴子杂应篇答问隐沦之道,或为杂诀之所本。
元始上真众仙记一卷宋志。今存道藏洞真部谱■类。刘师培读道藏记云:此书“次行题葛洪枕中记五字,中志各仙官位号及治所,即今所传枕中记也”。
明案:道藏洞神部方法类另有枕中记一卷,言养生接命之术,与众仙记内容迥异。通志略著录唐孙思邈枕中记一卷,未知孰是。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云:枕中书一卷,旧本题晋葛洪撰。考隋、唐、宋艺文志但有墨子枕中记及枕中素书,而无葛洪枕中书。此本(枕中书)一名元始上真众仙记。馀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卷十九谓枕中书提到许穆与许玉斧,而洪当长于穆,许玉斧更其后辈,二人之去世,洪皆不及见,安得取而著之书中。是枕中书(上真众仙记)之“不出于(葛)洪亦明矣”。余先生之说是。
抱朴子玉策记补晋志。
明案:此盖抱朴子引玉策记,非葛洪所撰之玉策记也。徐坚初学记卷二十九狐第十三条引抱朴子玉策记曰:“狐及狸狼,皆寿八百岁,满三百岁暂变为人形”。正是抱朴子对俗篇引玉策记之语(参校敦煌残卷文字)。遐览篇已著录玉策记一卷,足征葛洪曾见其书。而初学记始误以玉策记属抱朴子。严可均铁桥漫稿卷六云此记恐后人依讬之书。亦不确。余意并非后人有意假讬,实乃唐人徐坚辈误题耳。